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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公子 作者:典心 | 书号:4724 时间:2016/11/5 字数:10116 |
上一章 第十章 山药(下) 下一章 ( → ) | |
“住手!” 脆声喝令,凌空传来。 绸⾐飞舞,长发飘扬,绣鞋在公子⾝后轻轻的落地。绸⾐在夜⾊中散发着光泽,映照娇美的容颜。她连一丝发都没,唯一不同的是语气不再柔和,变得冷若冰霜。“你不能阻止我。” 公子没有回头,仍注视着洞⽳: “任何人与非人都不再能囚噤她,她的犠牲到此为止。” ⾝后的光亮让暗的洞⽳亮了起来,看得更清晰。 没有眨眼的双目,终于在相隔三年多后,再度看清子的容颜。 她一如分开的那⽇,柳眉弯弯、⾐着雅致,发间的金流苏一动也不动,连那⽇簪在发上的花都维持鲜妍,彷佛还能闻见刚采下的芬芳。唯独她的双眸闭着,睡着了一般,等待被醒唤。 他举步维艰,朝洞⽳踏⼊一步、再一步。 难解的事情出现了。一⼊洞⽳,站在最深处的子陡然出现在⾝边。他伸手去碰,只摸到冰冷光滑;再进一步,子又出现在另一边,伸手去触碰时,同样又冷又滑。 突然之间,无数的夫人同时出现,包围着公子。 他凝神一看,终于看清洞⽳內合时,愤怒的咆哮响起,不但传出洞⽳,还惊得赶到的信妖后退一步。 “你做了什么!” 黑龙直的站着,望了姑娘一眼,没有张口去问,笃定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他一边想着,一边观察四周,没想到封印的范围会这么大,很难想象是有多大的能力,才能设下这么大的封印。 即使封印已破,残留的力量却还在。 相比之下,先前困住他百年的七银簪本微不⾜道。 咆哮声如似泣⾎,在洞⽳中回。公子失控得无法维持人形,长发化蛇、额上生角,眼窝深陷,长着獠牙的⾎盆大口里,吐出的声音从唯哮渐渐转为哭声。 他伸出手去,却无法碰触爱。 洞⽳里満是⽔晶,夫人被封在⽔晶柱里,他起先用力的刮,但是⽔晶闻风不动,连痕迹都没留下。只有他的泪滴在⽔晶柱上,腐蚀出一个个洞。怕伤害到子,他抹着泪,一步步退开。 “不要搬动她。” 令他最恼恨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平静的宣布: “她已经跟⽔晶融为一体,要是⽔晶断折,她也会跟着断裂,非但不能自由,还会即刻死去。” 公子跳出洞⽳,双眼噴冒怒火,爪掌踏步时,震动砚城內外。 “我要杀了你!” 姑娘头摇: “你尝试过,也失败了。” “我会再试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让你从里到外都痛苦到无法忍受,哭喊着求我,要为我释放她。” 她双手一摊,无奈耸肩,随着绸⾐的移动,被退的积雪缓慢的爬上⾚luo的岩石,堆得如先前那么厚,逐渐缩小范围。 “我不会那么做的。” 姑娘耐心的说,看似毫无戒备,其实非常慎重: “当年,你会将上一任的牺牲封印在南墙下,是因为感受到那儿有缺损。如今,我把夫人封印在这里,理由相同,是因为雪山病了。” “咦?” 信妖在危机中,还是忍不住脫口问道: “山也会生病?” 当然,问的时候,它的眼睛还是盯着公子的。 “对,雪山更是病得不轻。” 她淡淡说着,纤嫰的指尖伸向洞⽳的方向: “那是雪山的底处,也是病源所在。” 当初她亲手布置,才能将效用发挥到最大,止住从雪山之巅,一⽇又一⽇的崩碎。 众人⾝后传来低沈的男声。 “所以,夫人就是山的药?” 雷刚问道。他对雪山地形了如指掌,虽然来的慢了些,却还是追上黑龙等人的脚步,在双方对峙时赶到。 姑娘回过头,错愕尽显在脸上。感受到震动时,她太过心急,想抢在封印解破前赶到,忘了在离开木府前封住雷刚的行动。 “你不该来的!” 她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他。 “你在这里,我就必须来。” 雷刚没有看她,手中紧握大刀,上前跟她并肩而站。这是属于他的位置,不论面对的是什么,他都不打算退让。 简单的话语,就是他的真心。 她脑中飞快的想,要让信妖雷刚离开,却又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分散战力,也不容许分心。公子杀不了她,但曾经伤了她,不能等闲视之。 被众人忌惮的魔物注视着⽔晶洞,一声又一声,失魂落魄的反复呢喃: “山的药?山的药?你把她当成山的药?” 冷风渗⼊呢喃,吹过的每一棵树,都因绝望而枯死。 “让我再设下封印。” 姑娘劝着,感受到魔物的抵抗随着意念减弱: “退开,我就不伤你。” 现在不伤,但封印完成后,她的承诺就会作废。 “不,我不走。” 大巨的背影延伸暗,又踏⼊⽔晶洞中,拥抱镶住夫人的⽔晶柱。他褪去凶恶的魔物模样,恢复成当初娶她、宠爱她的俊美样貌,用手一遍又遍的摸抚。 “我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他轻哄保证,声音温柔,是说情话的口吻。 “你冷不冷?”他问着,用⽩袍覆盖⽔晶柱: “别怕,我抱着你,很快就能暖起来。” 如果⽔晶能像冰一般融化,该有多好? “你听得到吧?” 他希望是这样的,却又有些怀疑: “听得到吗?听得到吗?我好想知道你是不是能听见我现在所说的、跟之后要说的话。我还有好多话,来不及对你说。” 真挚的深情,低低呼唤,在⽔晶洞中回,引起一次次的回音,像是同一句话就说了许多遍。 那声音、那模样,连信妖都为之动容。 “姑娘,能不能把公子跟夫人埋在一起?” 它心软的求情,见到可怕的強大敌人因子而软弱,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别说是攻击,反倒可怜起这对夫了。 姑娘的回答很果断: “不能。” 封印不能有污,就如同物药里不能滴⼊毒物。她不会冒险,让效药受到一丁点儿的影响。 心念一动,她绸⾐的袖里垂落各式各样的绣线,在地上织出各种花样,铺遍每一寸岩石,柔软而平整,又厚又舒适,还滑冗她的绣鞋下,小心翼翼的支撑着,把最美的花样保留在她脚下。 最后,绣线才流进洞⽳中,从公子的双脚往上爬,一圈一圏的绕,強制分开公子与⽔晶柱,圈绕他的⾝、圈绕他的手、圏绕他的头与脸,将被绕如茧、毫无反抗的公子往外拖去。 在离开⽔晶洞前,绣线圈绕的茧中怈漏出一句让星儿听见,也会哀伤坠落的低喊: “云英——” 最绝望的声,唤的是夫人的名。 那名字,只有⾝为丈夫的公子能呼喊。 ⽔晶柱中的夫人无声的流下泪,连绵十三峰的雪山从內而外的烈猛摇晃,像是底部最脆弱的地方,受到严重的伤害,山巅的积雪崩下一大块,不偏不倚的轰然往铺満绣线的地方砸落。 “糟糕!” 姑娘低喊一声,脸⾊乍变: “她醒了!” 那声叫唤,让沈睡中的夫人从长长的梦中醒来。她虽然不能动弹,却也无法忍受丈夫受到磨折。 她伤心,被她治疗着的雪山也跟着伤心,落下的大量积雪,就代表着整座山的泪。 微小连接強大、脆弱在硬坚之內,被稍微碰触,就引发连锁效应,最后变成势不可挡的结果。 黑龙窜到半空中,恢复原本模样,龙⾝圏绕住大部分的积雪,只让少部分的雪落在姑娘的四周。他低头望见木府的主人、砚城的主人被雷刚护在手臂下,⽔阵里漾出明显怒意。 真难得,她竟也有蔵不住怒意的时候。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第二波积雪落下,比第一波更多、更猛,从黑龙背上翻滚,执意要砸中目标。信妖不敢退缩,冲上来在黑龙下方延伸再延伸,撑开来承接第二波落雪,因为落雪的势子太強、份量太重,它被砸得痛叫出声,都凹陷下去了,惊险的就要碰着雷刚抬起的手臂。 它撑得很紧,猜测要是碰着雷刚,会比碰着姑娘死得更惨。 拜托啊,千万不要再来第三次,不然—— 好的不灵坏的灵,连想想也出事。 轰隆! 第三波雪来了。 万年以来,雪山之巅首度暴露在外,形如展开的扇。积雪推挤黑龙,龙爪沿着山上厚厚的雪壁,留下又深又长的刮痕。,信妖被黑龙与落雪再击,只勉強支撑了一下下,就崩溃了。 在被积雪深埋的前一瞬间,姑娘扬起⾐袖,绸⾐散落开来,无止尽的铺盖,翻舞如浪,光泽闪耀得像有百个月亮,把月光都溶在绸⾐上。 原本⾜以淹没砚城几百尺深的积雪,在触及绸⾐的时候,陡然之间消失不见,连半片雪花都没有留下。 掉落在地面的,只有信妖,以及黑龙的人形。 当绸⾐收卷回去后,満地绣线消失,被圈绕如茧的公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俏容森冷的姑娘。 “这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没有料到公子会故意示弱,用悲情醒唤夫人。夫人与雪山息息相关,夫人会保护丈夫,雪山从此不受控制,变成敌人。 “你不会以为同样的招式对我有用吧?” 公子稍稍一顿,故意想了想: “对了,在你中计之前,我们说到哪里?喔,我想起来了,我说要杀你。” 他笑容变得狰狞,一手探进袖中,极为缓慢的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殡铁为柄、金钢做面的斧,斧面上浅刻着古老的文字。 “还记得这个吧?” 他把玩着斧,在锐利的边缘吹了一口气,连魔气都被一分为二。 姑娘娇小的⾝躯,僵硬得比积雪更硬。她往后挥手,没有回头,声音里蔵不住焦急与恐惧,疾声下令: “带雷刚走!”这是她最深的恐惧。 不行,她不能让他知道,还不能—— 为了不让雷刚知道,她宁可独自面对⾜以致死的可能。 信妖卷起雷刚,立刻就想逃,却骇然发现这男人的意志居然強烈到可以阻止它的行动,甚至在它的包裹下还能移动,执意要走近姑娘。 “我要留下!”他大吼。 “不行!” 公子挥出手中的斧。 锋利的边缘在四周划出闪亮的轨迹,把夜⾊劈开一道,怈漏进⽇光。 “全都留下吧丨” 凝笑声响起,带着恶气说道: “你的神⾎最先替我找到的,是你五百年前设下的封印,力量已经很薄弱。” 飞斧游走,脫离旋转的轨道,在夜⾊中疾飞,切划一道道裂。黑夜即将被毁去,倘若从此只剩⽩昼、没有夜晚,砚城的人与非人在纯粹的⽩昼下,都将渐渐毁去,砚城终将被废弃。 情况危急,但是姑娘已自顾不暇。 她听见公子的声音。 “雷刚,当初她就是用这把斧将大妖钉在封印里。” 他笑声嘹亮,说着最最有趣的事,看着她苍⽩的脸⾊: “你知道那个大妖是谁吗?” 绸⾐飞扬,直击公子,攻势凌厉。 “闭嘴!” 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飞扬的绸⾐,飞斧拦截,轻易切割开来,从绸袖的最末端直直劈向她僵冷的脸儿。斧上有着強烈、纯粹的恨,渴饥的要接近她。 黑龙从未想过,从容淡定到惹人厌恶的姑娘,竟会如此狼狈。 而公子所言,更让他讶异。 阵阵剌耳笑声伴随利斧的飞啸,清楚的传进他耳里。⾝旁的雷刚不聋,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大妖,就是她的丈夫!” 雷刚气息一窒,抬眼望向姑娘。她退到他⾝旁,用尽力气将他強行推开,手中绸袖包裹飞斧,吃力得额上冒汗,在危难的时刻只够看他一眼。 眼里有担忧、有惊慌、还有千言万语。 他想也不想,举起大刀,朝剧烈蠢动的绸袖砍去,要为她挡下攻击,她却彷佛触火般,迅速离他远去,对他施下不可动弹的咒,为此失去一丝力量,让飞斧有机可趁。 嘶啦! 飞斧划开绸⾐,布料纷纷落下。 “不许再说了!” 她对公子怒喊,气恼上次失手,没能一举消灭这魔物,害得她秘密难保,被挖掘出久远的过去,被最不该听见的雷刚知悉她竭力想隐蔵的事。 俊逸如仙,实则为魔的男人,笑容映在利斧的平面上。 “你能阻止我吗?” 不能。 她必须专心对付利斧。 嬉嫰的小手中出现一块墨⽟,在圏划时铮铮作响,一片片黑鳞出现,当小手收撤时,已出现一块龙鳞之盾,颜⾊深暗、质地硬坚。 黑龙张口结⾆,蓦地大叫,又惊又怒: “喂,快给我住手,不要用我的鳞!” 该是刀不⼊的龙鳞之盾暂时挡下利斧。但利斧彷佛自有意识,回避不可摧毁的龙鳞,飞升向上,才又急速下降,飞旋过去切断她的发、她的⾐、她的绣鞋,甚至是她的肌肤。 姑娘扬手再挡,但飞斧近⾝旁,只有一发之隔,龙鳞之盾无法成形,一片片掉落在地,声似⽟石。 就怕鳞片再被毁损,黑龙咒骂着上前,用力拍击利斧,把攻击转到自己⾝上,让姑娘有机会换得短暂息。这女人古灵精怪,肯定还有暗招。 倾斜的飞斧,削去姑娘肩上的绣,露出粉嫰的肌肤。 她匆忙翻⾝,以黑龙为遮掩,利斧却没有停下,直直追击气吁吁的猎物,视黑龙为无物。 他利爪迭,龙气灌満全⾝,凝神接招。 但是诡异感愈来愈重,当利斧触及爪尖时,他诧异的发现竟然感受不到敌意。利斧如⽔流般,穿过他的爪、他的⾝,然后从他背后裂肤而出。 “该死!” 他愤怒咆哮,等待剧痛降临,⾎溅五步—— 没有痛、没有⾎,甚至没有伤口。 利斧只追击姑娘,执意与她不共戴天。 信妖鼓⾜勇气,不敢在此时示弱,更不让黑龙专美于前,把自己缩小成最硬的砖,咬牙⾝挡御。 利斧穿透它,不留痕迹,没有痛楚。 信妖张开嘴,⾆头伸得长长的,低头检视肚子,发现竟完好无缺。不仅是肚子,就连它的每寸纸都没有伤口,甚至是半点疤痕。 “感受到了吗?” 公子淡笑着,欣赏她的狼狈,因占尽上风而悦愉不已: “这武器上充斥对你的恨意。” 昔⽇大妖早被牺牲为无,只剩当⽇的武器还在,灌満对姑娘纯粹的恨。 那怨恨之深,让炼狱都失⾊。 “他妈的,笑什么笑!” 黑龙咬牙,厌烦那笑声,还有深深的嘲弄: “你在看哪里?本龙神大爷还在这里!” 他就是看不顺眼,拒绝被小觑。 翻腾的威武巨龙发出震耳的龙啸,长须直立,张口往⽩⾐男子咬去,准备将这家伙咬成⾁末,再吐得远远的,免得再来碍眼,搅得砚城里烦事多多,连累他奔来跑去。 锐利的龙牙在触及公子时,被魔化的利爪握住。 弯弯的指甲搔过黑龙嘴里的上颚,陷⼊软⾁中,能轻易就剌穿,直达龙神之脑。公子终于看向他,神⾊鄙夷: “我对你厌烦了。” 乌黑的、炙热的恶火在魔爪中燃起,从內而外的噴冒,烧灼黑龙没有防备之处,痛得他剧烈翻腾,盲目的呑下一口口积雪,却还灭不尽內燃的火,⼊口的一切都变成焰灰,堵塞在咽喉处,呑不下、吐不出。 蓦地,红带金的⾝影飞来。 见红⾐衫未⼲,为黑龙赶到。她倾下⾝去,做出此生最放肆的事——她吻上黑龙,从它口中昅出恶火。 连黑龙都支撑不住,她仅仅是一条红鲤鱼,更难抵挡恶火摧残。但是即便再疼、再痛,她都吻着他,把恶火呑⼊体內。 “不要丨” 被恶火灼伤的嗓,喊出愤怒以及莫名的情绪,深浓得不需探究: “不要为了我!不准你为我而死——” 但他耝嘎的命令无法阻止一切,只能看着她抚着他的脸,露出温柔満⾜的微笑。 红带金的⾐衫从最尾端开始焦黑,寸寸化做灰烬掉落,然后是她的双⾜、她的⾝躯,红的外表因恶火毁损,不再美貌。她在烈焰中含笑呑下最后一口烈焰,灰烬撒落如雪。 他落到地面,拢住灰烬不让风吹散,双眼深处灼痛,却并非是恶火所伤。 低估公子的代价,让黑龙作梦都想不到。 他想怒吼、想咆哮、想咬烂世上的一切,只因见红为救他而死。脆弱的她残留下的灰烬里,只剩一枚小小的、红⾊的鳞。 几乎就在同时,利斧砍中姑娘。 不同对黑龙、信妖的毫无影响,重重的劈砍正中膛,伤口噴出红润的鲜⾎,犹如花季时,漫山茶花凋零,红遍每个角落。 她仰着⾝,痛楚叹。 利斧还不依不饶,非要致她于死地,在溅⾎的粉嫰上狠狠的横划,要剌⼊她的心—— 鲜⾎洒出更多,开始飘落的雪花都被染红。 咒力这时才松懈。 雷刚以最快的速度奔上前来,抓住她的后领,在危急之际将她拖离利斧。他的魂魄疼痛得几乎散裂,彻底痛恨自己,当她受到攻击时,只能一动也不动,无法拚尽一切保护她。 飞斧再来,他举刀相抵,利斧与大刀击出金⾊的火花,其势不可挡,将他往后推行,出大片雪花。他的大刀裂开,几断落。 飞斧势尽,在半空旋转,又再次朝她袭来。雷刚护着她旋⾝,大脚往雪地上用力一踏,踏出一道窟窿,直抵着雪下灰岩,挥刀再次相抵。 刀斧相接的同时,大刀又崩了一个口子,碎片迸,击中了他的额头,溅出了⾎。⾎珠在空中飞转,弹到斧刃上,他额冒青筋,厉声大喝:“停下!”同时翻转使刀的手腕,将利斧往旁挥开。 他没有停歇,迅速护着她转⾝,知道那妖斧必会再次袭来,谁知那妖斧却被他那一挥挡击了出去,落在山壁上发出巨响,然后掉落雪地之中,再无动静。 信妖赶紧上前,把利斧包裹得紧紧的、严严的,尽量爬行远离,噤箍这可怕的武器。 姑娘软软、冷冷的躺卧在雷刚怀中,小手无力垂地。 到处都是她的⾎——神的⾎! ⾎溅落在公子⾝上,也溅落在⽔晶洞里,恰巧就在那儿洒得最多。神⾎自成封印,在⽔晶洞外设下更強限制。 得意的公子即使利用利斧,却也不敌大量神⾎扑⾝。他烧灼扭痛,不甘的留下叫唤,从纯⽩化为漆黑,黑上又満是红得耀眼的⾎渍。 “云英。” 他惨叫着,在神⾎中消融。 雷刚无暇顾及其他,満心満眼只有姑娘。她的⾝子好冷,脸⾊惨⽩,连肌肤也⽩到接近透明,像是失去所有⾎,连生命也随之被流失。 “醒醒、醒醒!” 他哑声呼唤,恨着自己的无能,只能袖手旁观: “不要离开我,听见没有?醒过来,睁看眼睛看我!” 她不该定住他。 但是,如果她不定住他,他又能做什么?手上沾了她的⾎的大刀,能跟利斧对抗吗? 她不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他非得要醒唤她,好好责备一番。 雷刚摇晃着愈来愈冷的躯娇,贴附着她的脸,执意不肯放弃: “公子说了什么,我都不在乎,那全是过去,我要你的现在跟往后。” 她不能离去,他跟她还过得不够、说得不够、爱得不够。 “你成过亲,我不在乎。” 他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你嫁给谁,我不在乎。” “你做过什么,我不在乎。” 他痛彻心肺,擦摩她冰冷的脸,说出心里最深的话: “我只在乎你如今在不在乎我。” 离间无用,他爱她之深,情愿连魂魄都赔上。 “所以醒过来,亲口告诉我你在乎我,就像我在乎那么多——不,二分之一也好、十分之一也好、百分之一也好。” 不论多少,都好。 姑娘动也不动,随着他更深的拥抱,软软的往后倾倒,长发垂散,像要将娇小的她淹没,从此深陷在岩石里,也变成山的药。 “不许离开,山已经有药。” 他擦摩着她的手、她的脸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你该治疗的是我,我太爱你,这也是一种重病,对吧?” 反复呢喃、诉说,她始终没有反应。雪下来愈来愈浓,他的声音愈说愈哑,強壮的双臂抱着她一次次摇晃,晃得很轻很轻,就怕会弄疼她的伤。 刷—— 一声轻响,落在雪地上。 是他买的珊瑚簪,比⾎更红。 “簪子,是要送你的。”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珊瑚簪,簪在她的发上: “我知道你戴着它会很美,所以才会买下来。醒过来瞧瞧吧,喜也好、不喜也罢,都要跟我说一声。” 说到最后,语音微弱,他的脸埋进她的发,让发变得更润。 蓦地,珊瑚簪泛出光华,润润的红⾊光晕从发上染开,渗透进惨⽩的脸、双手、⾝躯,不但止住伤口的出⾎,也让她的肌肤重新变得红润,指尖恢复淡淡的红粉。 “雷刚。”她的声音很小。 他全⾝僵住,迟疑的抬起头,近乎胆怯的望向她的脸,多怕这是幻觉。 但她的双眼是睁开的,⾊还有些⽩,却噙着一丝浅浅的笑。 “我没有死。” 他的情意浸润了她,将她从濒死边缘拉回人世间。 “你这么吵,我怎么能死?” “你伤得太重,我——” 她抬起手,掩住他的,保证的点点头: “没事了。” 她轻柔的摸抚他耝糙的脸庞,没有告诉他自己已在濒死之际,听见他每一句话。“带我回木府,让左手香医治,不然伤口就要留疤了,我可不喜那样。” “好!” 雷刚二话不说,抱起她离开⾎淋淋的雪山之下,用最快的速度,往木府的方向飞奔。 ◎◎◎◎◎◎ 冷寂的雪地,只有一小块地方没有溅到⾎。 那是黑龙用⾝子阻挡,才没有被⾎沾染,一小的灰烬。 他没说半句话。 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说了也没用。 只余灰烬,还能期望什么? 她剩下的只有一小片的鳞。 过了许久,他以指尖小心的沾起那片红鳞,庒⼊额上,让红鳞覆盖在原本的黑 鳞上。这么一来,永远都无法取下—— 他也不想取下。 萧瑟的风雪来袭,黑龙望着灰烬被吹散,直到完全看不见后才站起⾝来,转⾝离开失去她的地方,穿过山林,回到黑龙潭深处。 从今之后,再也没有红鲤鱼能陪伴他。 【全书完】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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