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普罗旺斯的一年(山居岁月)在线阅读由彼得·梅尔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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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普罗旺斯的一年(山居岁月)  作者:彼得·梅尔 书号:44260  时间:2017/11/23  字数:8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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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葡萄枯枝

  法国农夫富于创造,痛恨浪费。他们决不轻易抛弃任何东西,不管是光秃的拖拉机轮胎、缺损的镰刀。坏掉的锄头,还是从1949年产雷诺车上拆下来的齿轮箱,有朝一⽇都可能派上用场,兔得伸手花钱去买。

  我在葡萄园边上发现了一种的奇妙装置,虽生了锈,却是福斯坦聪明才智的展示。他把100公升装的油桶拦切断,架在窄轨铁道上;一支已近椭圆形的旧车轮扣在前面,两只长度不一的把手突出在后面。福斯坦告诉我,这是一辆独轮手推车,是以最低价为剪枝季节而制作的工具。

  秋风吹落了葡萄叶,纠结的葡萄枝看起来像成团成块的褐⾊倒钩铁丝。在明舂生机复发之前,主⼲以外的枝芽须得剪除。剪下的蔓枝含纤维质太多,整个冬天埋在土里也不会腐坏,因此不能当作肥料;若任他堆放在田间,又碍着拖拉机行进。非得一股脑儿烧掉不行。这就用得上独轮手推车了。

  它是最简单的机动焚化炉。油桶里点着火,推车沿畦间走,一路走一路剪枝,随手就丢进桶內‮烧焚‬。等灰烬装満,便散倒在地上,桶內重新点火。这东西虽原始,却实用。

  天黑时我散步回家,远远看见一缕蓝烟自田边角落冉冉升起,那是福斯坦边剪枝边‮烧焚‬。他们直起⾝来搔背,我与他握手时,感觉他的手冷而硬。他指着剪过枝的一列一列葡萄藤,在砂质土地上,黑⾊的藤⼲像扭曲的兽爪。

  “清慡好看,嗯?我喜看它们清清慡慡的。”我请他留些枯枝给我,明年夏天举行烤⾁大会时拿来作燃料。我记得在纽约一家自称“食物精品店”的铺子里看过,剪成一尺长度,整整齐齐捆好,上面标明“真正葡萄枝”保证能增加烤⾁芳香,每小捆要卖两美元。

  福斯坦不敢相信。“有人要买这玩意儿?”

  他回头望望葡萄藤枝,一估算着这一天之內他烧掉了几千几百美元。摇‮头摇‬又是一次残酷的打击,他肩膀一耸“好奇怪呀。”

  荣耀之酒

  一位住在维松村北面、隆河⾕乡野的好朋友,受当地葡萄农推举,获准加⼊圣文生协会——这是当地的品酒骑士组织。⼊会仪式在村公所礼堂举行,会后有庆祝晚宴,晚宴之后还有舞会。晚宴中的酒多而浓烈,葡萄农和他们的子将倾巢而出,尽兴玩乐。

  要打领带。是正式场合。

  多年以前,我们也曾参加过品酒骑土的对赠晚宴,那是在良第(Burgundy)。两百人穿着全套晚礼服,刚开始大家都拘谨有礼,到上主菜时,却婚闹狂,唱起良第人的饮酒歌来。我们目睹烂醉的“骑士”们在晚宴后吃力地寻找自己的座车,由‮察警‬协助,吃力地开锁。那是狼狈但快乐的回忆,是我们第一次参加“不醉无归”的宴会,我们喜极了。喜爱葡萄酒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村公所礼堂的正式名称叫做“节度厅”是很新的建筑,设计形式全不顾周围的中古房舍,好像建筑师固意要给这村子一样碍眼的东西似的。这是一座典型的现代碉堡——砖块和铝门窗造就的盒子,镶嵌在柏油铺的花园里。毫无魁力,可装了不少儿霓虹灯管。门口有两位壮实的红脸汉子接我们。他们穿着⽩衬衫、黑长,披着鲜红的丝带。我们说,我们是新骑士邀请的客人。

  “好,好,请进。”肥胖的手掌拍着我们的背,把我们带进大厅。

  大厅那端是讲台,放着一张长桌,一支麦克风。比较小的吃饭长桌,则在讲台下左右沿墙排列,留下‮央中‬的大片空间;葡萄农和他们的朋友都在那儿聊天。谈话的声音震耳聋;习惯于隔着葡萄园相互喊话的这些男人和女人,一下子没法调整音量。大厅的回音更把它扩大到堪与狂风比拟。不过,如果说大声谈话是典型的田野风味,则服饰便必然是周⽇才上⾝的那唯一的一套了:男人一律深⾊西装,衬衫的领子硬,紧绷着风吹⽇晒的脖子,看起来很不舒服;女人则是鲜、精致的连⾐裙。有一对夫,服饰特别考究。女的⾐服上缀着灰⾊珠子,长袜上也着同⾊相配的小羽⽑,走起路来‮腿双‬似乎振翅飞。她的丈夫穿的是镶着黑⾊饰边的⽩⾊西装外套,绘格的衬衫滚了更多黑⾊饰边,⾝下是黑⾊长。不知是他们没来得及注意呢、还是行头仅限于此,他脚下踩的却是突兀的厚底棕⾊鞋。虽如此,我们已可确定;待会儿跳舞时,要注意看的是这一对。

  姜酒人生

  我们找到朋友一家了。他环顾全厅,脸⾊茫,有点局促不安。我们想,是典礼的庄严气氛让这位骑士太紧张了吧。但问题比这严重。

  “我好像没看到酒吧台。”他说;“你们看到吗?”

  有一面墙边摆着好些酒桶,饭桌上也有些酒瓶。各家酒窖里埋蔵的隆河坡地酒,⾜可把大厅淹成一片酒海,可是这里没有酒吧。再看看同赴酒宴的客人,我们发现另一件让人忧心的事;没有人手持酒杯。

  我们差点要大失仪态,伸手到最近的桌上去抢过一瓶酒来。这时候扩音器里传出小喇叭华丽的演奏,骑士们列队进场——十几个披着大斗蓬、戴着宽边帽的男土,在讲台上的桌后各就各位,有的还挟着羊⽪纸卷轴,有一人捧着耀眼的一本大书。现在,我们想,荣耀之酒随时要斟上,以宣布典礼的开始。

  ‮长市‬抓住麦克风,发表了开幕演讲。资深骑士发表了演讲。他的副手,捧着大书的那位,发表了演讲。三位新任骑士,一个接一个地上台去,长篇大论地讲述他们对葡萄的热爱,以及将如何严格遵守会规。他们以冗长‮奋兴‬的言辞,表达获此荣衔的欣喜。

  我们的朋友说话时声音有些沙哑,别人或许以为是情绪动,我却知道他是口⼲⾆燥,需要喝酒。

  最后,大家合唱弗烈德-季峰(FredericMistral)先生以普罗旺斯语谱写的一首歌。

  “神圣的⾼脚杯盛装着坡地的美酒,”大伙同声歌咏着:“让我们同饮一杯自己种出来的醇酒吧。”

  是该饮一杯了。对赠仪式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还连一滴酒也没⼊喉。

  看得出大家都急于⼊座。终于;神圣的酒杯注満酒,⼲掉!又注満。桌面上一片宽慰气氛,我们也才得以放松心清,看看菜单。

  第一道菜是调味鹌鹑,鹌鹑的头切下分放。我们听说,它的头每只值两法郞,切下来,可在下次宴会中重复使用。接下来是海鲜鱼。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是厨师在挥刀斩向牛⾁之前的暖⾝运动。不过,上牛⾁之前,先来一样小巧而厉害的东西,他们称之为“普罗旺斯空腹冻”是酒糟掺一点点⽔,做成像果冻的样子。他们说,这是清除口中其他食物的余味用的;而事实上,它的威力不仅能清除口中余味,也⾜以⿇痹肠胃和大脑。但厨师这么安排自有其道理;第一口咬下去是冰冻酒精的滋味,之后我便感觉腹中空虚了——果然是空腹冻。我因此可以面对随后这漫长的一餐,并且有全始全终的希望。

  牛⾁上场时候。小喇叭再次响起,男女侍者端着盘子绕桌‮行游‬,这才上菜。⽩酒撤下,换上本地自产的红酒,酒⾊深浓、酒力強烈。菜一道一道地上,直到上过甜点酥和香槟,这就到了站起来跳舞的时候了。

  舞者之风

  乐队是老派乐队,不喜演奏专供人们跳蹦的音乐;他们要看人婆娑起舞。有华尔兹,有小狐步,也有几支大概是活泼的加伏特舞曲(g‮va‬ottes)。但在我看来,整个晚上的最⾼xdx嘲是探戈。我想,恐怕没有多少人看过五六十对酩酊大醉的男女,整齐地效仿探戈舞王,一会儿俯冲,一会儿旋转,又是踏步又是顿⾜的样子。这景象我永不会忘怀。手肘撑开、头左顺摆,脚步踉跄而力图⾝体平衡,从厅的这头舞到那头,随时有与人相撞或跌倒的可能。一个小个子男人,把头深深埋进⾼个女伴的低领口內,完全无视于周围的一切。穿着缀珠⾐裙和饰边衬衫的那一对,下半⾝黏住一块儿,背却向外拱出,在人群中穿进穿出,十分灵巧。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受伤。我们离开时已经一点多了,音乐仍在演奏,吃了喝⾜了的那些人,也仍在跳舞。我们再一次赞叹普罗旺斯人的旺盛体力。

  老寡妇家

  我们回到家后,发现家变了个样。门口的台阶前整洁得好陌生;⽔泥搅拌器立在那儿已经好几个月、仿佛已是这屋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现在却不见了。是恶兆。我们虽不喜这巨无霸守在屋外,它却至少保证了狄第埃和他那一组工人会回来工作。如今他们偷偷溜了来,把它——我们的⽔泥搅拌器——搬走,可能去给别人做六个月的工去了。圣诞节以前完工的期望,一下子遭到沉重打击。

  克里斯钦像往常一样,表示同情,重申保证。

  “他们得去山马一趟…是一件紧急工程…一个老寡妇家的屋顶…”

  我感到惭愧。跟老寡妇的苦境相比,我们这点问题算什么呢?

  “别担心,”克里斯钦说:“两天,或者三天,他们就会回来,把你的工做完。离圣诞节还早呢,还有好几个星期。”

  没有多少个星期了,我们想。我建议绑架狄第埃的长耳狗——它对狄第埃而言比⽔泥搅拌器更贴心——把它当人质。主意不错,也很大胆,但可惜那狗从不离开狄第埃左右。

  好吧,如果不能绑架他的狗,也许可以绑架他的子。恶从胆边生,我们什么手段都的考虑一下。

  待建的房子到处是待完成的工作,尤其是未装好的窗户和墙上的裂,在第一阵冬季季风吹起时特别显著。这阵风刮了三天,院中的丝柏树受风,弯曲成一个绿⾊的C;瓜田里的塑胶布也被撕成碎片。风终夜悲鸣,摇撼着屋顶的松瓦和木窗。风声听来狠毒又无可逃避,无止无休地‮击撞‬着房屋,企图破窗而⼊。让人意志消沉。

  西北季风

  “‮杀自‬的好天气,”一天早晨,马索对我说。风把他的山羊胡子吹得贴在脸上。“真的哟,这风再不停,我们就会看到有人出殡了。”

  马索告诉我们,这风跟他童年时经历的季风比起来,这不算什么。那时候,季风连吹好几个星期,船仓都给吹得七八糟。他讲阿诺的故事给我听。

  阿诺是他爸爸的朋友。阿诺的马老了,倦了,不能做田里的重活儿了。他决定卖掉他,买一匹年轻的马回来。一个刮风的早晨,他牵着老马,走15公里的路,上艾普村去。找到买主了,价钱也谈妥了。可是那天市上的小马都不怎么样,瘦骨伶仃的。阿诺空手回家,打算下星期再来,看有没有好一点的‮口牲‬。

  西北季风整整吹了一个星期,阿诺再次动⾝上艾普村市集的时候,风仍在吹。这次他运气不错,买到一匹大黑马,价钱比卖老马所得多出一倍。但正如马贩子所说,他买的是马的青舂。新买的马可以为他做好几年的工呢。

  只差两三公里就要回到阿诺农场的时候,黑马挣脫缰绳逃了。阿诺拼命追赶,直到再也跑不动。他在灌木丛里、在葡萄园里搜寻,在风中大声呼唤。他诅咒季风,诅咒它惊吓了他的马,导致他的恶运,害他破了财。天黑下来时再找也没用了,他独自回家,愤怒又绝望。没有马,他不能耕田;他完了。

  他的在门口接他。今天家里出了奇怪的事;一匹马,一匹大黑马,从小径那头直奔上来,冲进农舍外面的马厩。她喂它喝了点⽔,然后用一辆推车来挡在马厩门口,防他跑走。

  阿诺点起灯笼,去看马。一扯断的僵绳挂在他的脑袋上。他触摸马颈,手指却沾上了颜料。在灯笼的光辉下,他看到见汗⽔沿马肚两侧流下,带走颜微料、露出灰⾊的⽪⽑。他买回了自己的老马、又恼怒又‮愧羞‬,他就进农场后面的树林子里,上了吊。马索点燃一支烟,佝偻着肩膀,两手风圈成杯子状。

  “验尸的时候,”他说;“法医发挥了点幽默感。死因记载为:“心智遭马打击以致错而‮杀自‬。”

  马索咧开嘴,点点头。他讲的故事,似乎结局都很‮忍残‬。

  “但他真是个傻瓜。”马索又说:“他应该去市场,一打死马贩子——啪!——然后说都是季风害他行动。我就会这么⼲的。”他还来不及述说他对人间公义的挑战,汽车引擎声传来,一辆与小径齐宽的四轮丰田卡车开.过来,只稍稍慢了一下,给我们跳开让路的机会。是迪富尔先生,村里的杂货店老板,卢贝隆山区野猪的天敌。

  爱昧野味

  以前,我们也看过⾁店墙上⾼悬的野猪头,只把它当成乡间常见的怪异装饰品,没有多加注意。但是今年夏天,有那么一两次,野猪打从山区⼲燥的⾼坡上下来,喝我们游泳池的⽔,偷吃地里的甜瓜。亲眼看过那活生生的动物之后,我们就没法直视墙上做成标本的野猪头了。野猪⾊黑而壮实,四条腿比家猪长,脸上多须、神⾊忧愁。我们却暗祷猎人放过他们。但不幸,野猪是鲜美的野味,猎人在卢贝隆紧追它们不舍。

  迪富尔先生是公认的好猎手,现代机械装备的猎户。他穿着野战服,卡车上満载火力強大的武器。当其他装备较差的猎人还在着气缓步爬行之时,他的卡车已经开上崎岖的山径,抵达野猪集中的⾼坡。车上有一只大木箱,里面装着六条猎⽝,都受过严格训练,可能连续追踪兽迹达数⽇之久。可怜的野猪,简直没有逃生的机会。

  我对马索说,这么多猎人,死追猛打野猪,实在太不人道。

  “但是他们的味道真好,”他说;“尤其是幼猪、啂猪。而且,这事完全符合自然。英国人对动物太多情了。可是他们又捉狐狸。那才是神经病呢。”

  风更強、更冷了。我问马索,他认为这风要吹到几时。

  “一天,一星期,谁知道?”他包斜着眼我:“你不会想‮杀自‬吧?会不会?”我说,很抱歉让他失望,但我很好,很开心,正期待着冬天和圣诞节的来临。“圣诞节过后,常常发生谋杀案,”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在盼望爱看的电视节目——“季风‮杀自‬事件”的⾎腥续集。

  回家的路上,我听见声。希望迪富尔失手没打中。不管我住在此地多久,我大概都没法成为真正的乡下人吧。如果我喜见満地走的野猪胜过盛在盘子里的猪⾁,我大概也就没法真正归化为法国人。让法国人去唯肠胃至上吧:我宁可与周围环境中的⾎腥气保持一点文明的距离。

  这自命清⾼的神气维持到晚餐时分。安莉送了一支野兔给我们,我蘸着香料和芥末烤了它。我连吃了三盘。掺和着兔⾎的浓醇⾁汁,极了。

  橄榄油磨坊

  苏里瓦夫人“伊凤阿姨小馆”的80岁主厨,向我们谈起她心目中普罗旺斯最好的橄榄油。关于这件事,她当然比任何人更有资格谈。她不仅是出⾊的厨师,也是橄榄油专家。她试用过所有品牌的橄榄油,而据她的专业知识和审美眼光,雷伯⾕地产的油最好。这油,她告诉我们,可以在莫桑村(Maussane-Ies-AIPilles)的小磨坊买到。

  住在英国的时候,橄榄油是奢侈品,只在调制新鲜蛋⻩酱的时候,舍得用上一点。在普罗旺斯,它却是⽇用品,多得是。我们买的是5公升铁罐装,做菜用,浸羊啂酪、泡红辣椒吃,蘸面包、拌芦笋,甚至用来保存松露。它还可以防止宿醉。(饮酒前呑一大汤匙橄揽油,据说可在胃壁形成保护膜,免遭过量酒精的侵蚀。)我们像海绵般昅取橄榄油,渐渐学会分辨它的等级和风味,开始挑剔,决不上店里或超级市场买油,而到磨坊及油厂去搜购。我对于四出搜寻橄榄油的‮趣兴‬,不下于遍访葡萄园买酒。

  出门时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午餐怎么解决。我们如果要去陌生地方,研究地图之外,一定细读戈米氏指南。我们发现莫桑很靠近雷伯,而雷伯的博马奈餐厅我们是光顾过的;菜固然好,帐单也很惊人。莫桑的餐馆会不会同样贵呢?苏里瓦夫人拯救了我们。“到帕哈度(LeParadou)去,”她告诉我们:“在帕哈度小酒馆吃午餐。中午以前一定要到哟。”

  寒冷而晴朗的天气是美食的好天气。我们在正午前几分钟,跨进帕哈度酒馆。扑面而来的大蒜香和燃烧木柴的气味,顿时让我们感到饥饿。长形的屋子里生着好大一炉火;屋里摆満旧大理石桌面的餐桌,还有素⾊瓷砖砌的酒吧。厨房里传出忙碌的刀声。这餐馆万事俱备,但是酒馆老板说,独独缺少我们的座位。

  屋里是空的,可是他说,15分钟之內就会坐満。他抱歉地耸耸肩。他看看我,看出她脸上,被剥夺一顿好饭的悲惨表情。面对一个女子如此明显的苦恼,他心软了,安排我们坐在向火的一张桌子上,在我俩中间摆上一瓶红酒。

  老顾客成群结队、吵吵闹闹地进来了,直奔他们每天惯坐的桌。不到十二点半,每个座位都坐満了。老板,也是唯一的侍者,満手端着盘子团团转。这餐馆以简单的原则经营,免除顾客点菜的烦恼。像奔牛村的“车站咖啡馆”一样,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喝什么。我们得到一份油炸脆番薯片、一份橄榄油沙拉,此外还有粉⾊乡下香肠切片、蜗牛蘸蛋⻩酱:、鲤鱼、大蒜酱煎蛋、柔嫰的啂酪和自制的蛋塔。这样的一餐,法国人习以为常,却能让观光客在多年之后仍津津乐道。对于居住在这里的外籍人而言,则是又一次愉快的发现,可以留待某个天寒地冻的⽇子里带着辘辘饥肠重访,知道自己会吃得地、⾝上暖和和地离开。

  光的滋味

  我们抵达莫桑的橄榄油磨坊,才知来早了两个月。这一季的橄榄,要到一月才收成,那时候来买,才是最新鲜,最好的。磨坊经理说,幸好去年橄榄大丰收,至今还有存余的油。我们可以先参观磨坊,他会帮我们装.好12公升的油带走。磨坊的正式名称叫“雷伯⾕地橄榄油合作社”太长了,朴素的房子前楣几乎写不下。房子深蔵在一条小路的內侧。屋里的每样东西似乎都用油擦抹过,地板和墙壁滑不溜秋;通往展示厅的楼梯,踩在脚下滑溜溜的。几个男子在大厅內围桌而坐,往瓶子、罐子上贴合作社的金⾊标签。瓶子、罐子里都装着⻩绿⾊的油——正如墙上的告示所言,纯净天然,是橄榄经一次冷庒榨出来的。我们到办公室去领油。

  经理用两公升装的方罐,给我们装了六罐在纸盒里,还送我们一些橄榄油香皂。“再没有什么比这个对⽪肤更好的了,”他用油污的手指拍打着脸颊说:“至于这油呢,也是绝好的。你用了就知道。”

  这天晚餐前,我们便试吃了。滴几滴油在涂了碎蕃茄的面包上,好像吃下了光的滋味。

  清扫烟囱之必要

  客人仍不断来访,穿着盛夏的服装,希望见到宜于游泳的天气。他们总以为普罗旺斯是地中海型气候,看见我们穿的是⽑⾐、晚间还燃起壁炉,喝的是冬季酒。吃的是冬天食物,他们大感沮丧。十一月的天气都这么冷吗?这儿不是一年到头都很热吗?我们说起积雪、说起零度以下的夜晚和凌厉的风,他们失望极了,好像我们拿热带气候的说辞,把他们诳骗到了北极。

  普罗旺斯冬季寒冷,但⽇照充⾜。十一月底,天空晴朗湛蓝。光普照、万里无云,照福斯坦的说法,天气太好了,老天爷一定别有歹意。他预测今年冬天酷寒,气温会降得奇低,把橄榄树都给冻死——1976年的惨剧将会重演。他幸灾乐祸地预言:会被冻僵、老人冻死在上。他说毫无疑问会长期断电,警告我虽装了暖气,烟囱仍须清理。

  “你将⽇夜燃烧木头,”他说:“那时候,没有清⼲净的烟囱可能会着火。消防队员来帮你灭火时,如果你拿不出清扫过烟囱的证明,他们就会罚你一大笔钱。”更糟糕的情况是万一烟囱起火导致房子烧毁,你拿不出清扫烟囱的证明,‮险保‬公司也不理赔。福斯坦让我想象那种无家可归又破产的情境,而这一切都因为烟囱没扫的缘故,他看着我沉重地点点头。

  可是,我问他,扫烟囱的证明要是跟屋子一起烧掉了怎么办呢?这一点他倒没想到。我猜他很感我提醒他另一种可能的灾难。像他这样谨小慎微、乐于悲观的人,需要有人时时添加一些新忧虑,否则会太安逸自得了。

  我请了卡维隆的首席烟囱工人,贝特拉摩先生带着扫把和昅尘器来家。这人个头⾼大,但态度谦恭,一⾝是煤灰。他扫了20年的烟囱,而他扫过的烟囱,据他说,从来没有起过火。扫完之后,他开具清扫证明,盖上他污脏的手指印,祝我冬天愉快。“今年冬天不会冷,”他说;“已经连续过了三个寒冷的冬天,第四年一定不冷。”

  我问他要不要去替福斯坦家清烟囱,顺便换一下天气预测方面的意见。

  “不,我从来不上他家。他太太自己清扫烟囱。”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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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失的脚印这一半(孤岛轮子是圆的那个夏天那个黑衣裳青衣玉米平原周渔的喊叫公路上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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