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剑双飞在线阅读由玉翎燕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双飞  作者:玉翎燕 书号:44014  时间:2017/11/19  字数:26993 
上一章   第十一章 订约元宵节 联袂请神医    下一章 ( → )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感到为难的是雪峰樵隐杜蜀山,他很明了万博老人和琼林夫人的关系,尽管双方可以拚到你死我活,既不便于揷嘴又不便于揷手,常言道得好,疏不问亲。

  何况万博老人对于琼林夫人一直是有着一种內疚的心情!但是,事到如今,他不能不说话了。

  他当时拱拱手,朗声说道:“琼林夫人!可否容在下一言?”

  琼林夫人沉声说道:“你是谁?你凭什么能在这里讲话?”

  雪峰樵隐微笑说道:“在下杜蜀山,人称雪峰樵隐,武林同道许之曰中原四杰之首,就凭这个,站在此地说几句话,谅不为过。”

  琼林夫人冷冷地笑了一笑说道:“中原四杰可以吓吓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后生小辈,在天山瑶池之前,值不得几文钱!”

  江上渔翁怒急而起,雪峰樵隐一把拉住他,依然是含着微笑,向琼林夫人说道:“中原四杰虽然在天山瑶池不值什么,但是天下事,有理大三分。你琼林夫人对我们中原四杰,稍欠几分理,所以,今天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讲几句话。”

  琼林夫人怒叱道:“你在说什么?”

  雪峰樵隐说道:“贵门下持函強索,登门欺人,我们不究这件事,难道说在天山瑶池说几句也不成么?天下道理让你琼林夫人一个人去讲,恐怕也自觉说他不通吧!”

  琼林夫人站在那里,停了半晌,点点头说道:“有什么话你说!”

  雪峰樵隐说道:“关于卞石成这个人,我们说他是千面狐卞⽟假装,特地前来欺骗你琼林夫人,你也不要他来答辩此事,只管一味要赶我们离开天山,姑不论谁是谁非,光就道理上来说,是否也显得不够公平?”

  琼林夫人还没有说话,那位银须老人自称卞石成的,他哈哈一笑说道:“请夫人容老朽来答复这种不屑一答的问题!

  其一、你们能提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老朽是千面狐卞⽟所改装?

  其二、老朽将金蛇鞭及紫菱草之事,告诉了琼林夫人,主要是为了琼林夫人是武林老前辈,德与武功,都是为世人所敬仰,这两件珍宝献给夫人,不但可以解除红柳湖被天下武林围攻的危险,而且,使这两件奇珍,所遇适人,一举两得。请问,老朽有何欺骗之有?”

  江上渔翁抢着说道:“老狐狸!你那两件珍宝呢?”

  那卞石成说道:“没有带来,现在红柳湖。”

  江上渔翁接着说道:“你既然诚心将这两件珍宝,献给琼林夫人,为什么你不带在⾝边,当面呈献?难道你还要琼林夫人随你一同前去红柳湖么?就凭这一点,你就缺少诚意,你不过是骗琼林夫人到红柳湖去,助纣为,去帮你为害武林而已。”

  琼林夫人显然被江上渔翁这几句话,说动了一下,她转向卞石成,隔着面纱也可以觉察得到她那两道炯炯的眼神,摄人心魄!

  那卞石成一点也不为之所动,只是哈哈的一笑说道:“这些事也值得老朽来辩驳么?不错,金蛇鞭和紫菱草这两件珍宝,不在老朽⾝边,只要琼林夫人愿意接受舍弟这一片诚心,请琼林夫人去一趟红柳湖,为了这两件珍宝不落⼊那些小人之手,琼林夫人就如此辛苦一趟,相信也不会拒绝。”

  江上渔翁冷笑道:“难道这就是你没有将这两件东西携带在⾝旁的原因么?”

  那卞石成笑道:“你为何如此不解事?那金蛇鞭和紫菱草,既是天下之奇珍,放在红柳湖,尚且被天下武林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前来夺取,如果一旦放在老朽⾝上,从红柳湖到天山,迢迢千里的路程,难保没有人知道,一旦有人知道,岂不是前功尽弃,弄巧成拙了么?”

  他说到此处,也不等江上渔翁再说道话,他便转向琼林夫人,正着颜⾊,朗声说道:“其实一切理由不讲,只凭一个理由,就可以证明一切。

  请问一声琼林夫人,你以为天下还有人敢来欺骗你么?

  老朽即使能欺骗你这位武林前辈到了红柳湖,当骗局拆穿之后,你能饶恕红柳湖的人么?

  除非红柳湖的人都是疯子,都是不知死活的疯子,才会如此无缘无故前来欺骗你。谁不晓得琼林夫人是当年武林三个半⾼人之一,武功⾼不可测,红柳湖舍弟卞⽟能有几个头,敢来欺骗夫人?

  还有最主要的,老朽这样千里迢迢前来,欺骗夫人,究竟为了何事?”

  卞石成这一番话,真是说得⽔都泼不进,而且,头头是道,每一句都是理由,当然,最使琼林夫人受听的,就是“红柳湖卞⽟能有几个头,敢来欺骗夫人?”

  当时琼林夫人微微一颔首,转面向雪峰樵隐、江上渔翁说道:“你们尚有何说?”

  万博老人此时应声而起说道:“还有,琼如!卞石成既然没有理由,前来欺骗你,琼如,我们又为何要来欺骗于你?难道金蛇鞭与紫菱草比起我们之间数十年的情谊还贵重么?”

  琼林夫人站在那里,左右回顾一周之后,她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听你们两个人的说法,都有理由,而且理由都非常充分,都⾜以使人相信而不疑,但是,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人都说得有理由,所以,也使我怀疑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是假话,因为无论如何,你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说假话的…”

  万博老人正⾊叫道:“琼如!”

  琼林夫人挥手止住他说下去,她还是那样平静地说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辨出你们的真伪。”

  她从自己⾝上,取出一柄雪亮的小剑,约不过只有两寸多长,托在掌中,向卞石成说道:“你拿着我这柄小剑,去到红柳湖,将金蛇鞭和紫菱草取来,如果有人敢生非份之想,你就拿这柄小剑给他看,相信保你安然无事。”

  那卞石成显然有些意外,但是,他仍然是含着微笑,十分沉着说道:“老朽虽然武功低弱,但是,昔⽇也曾经在江湖上闯过多少年,对于武林中的掌故,多少也略知一二。

  琼林夫人这柄小剑,正是当年‘飞侠女’的标记,有了夫人这柄小剑保⾝,相信武林中,纵有吃了豹胆熊心的人,也不敢来捋虎须!只是老朽还有一点请示:这金蛇鞭和紫菱草,是否就送到天山瑶池来呢?”

  琼林夫人说道:“既然武林中所有各派各门的人,都对这两件东西虎视眈眈,我岂能独自占为私有…”

  那卞石成连忙揷口说道:“我和舍弟是一片诚意!只有夫人才配保有这两件罕世奇珍!”

  琼林夫人‮头摇‬说道:“我自有妥善的处理方法,你将这两件东西,在一个月之內,送到洞庭湖君山之上,我会通知天下武林,当众裁决!”

  卞石成大赞道:“夫人大公至正,令老朽钦佩无比。一个月以后,也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老朽偕同舍弟,将这两件珍宝,携往洞庭湖君山,至于以后如何处理,有夫人卓裁,老朽自毋庸过问。”

  他小心地将那柄小剑收蔵在⾝上,对琼林夫人深深地打了一躬,又说道:“老朽本来此行,內心惶恐不已,没有想到能得到夫人如此大量接纳,而且给予公正的处理,使红柳湖得免遭受到群雄‮躏蹂‬,使这两件天下奇珍,得到妥当的归宿,夫人的大德,镂铭心版。但是,老朽此行仓促,未带得礼物,能略表寸心,容⽇后再言报答吧!”

  他又再次一躬,退后几步之后,才转⾝而去。

  这一切看在雪峰樵隐的眼里,心中不住地感到纳闷,他明明知道这卞石成所说的话,句句是假,但是,他实在不明⽩卞石成恳恳切切答应在下月十五元宵节,到洞庭湖献宝,究竟捣的什么鬼?到时候他拿不出金蛇鞭和什么紫菱草,难道他不怕琼林夫人一怒之下,将红柳湖搅个天翻地覆么?以千面狐这样机灵的人,断不会自己惹火焚⾝的,他有什么办法能在下月十五骗过琼林夫人呢?

  江上渔翁一个人在咕噜着说道:“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捣什么鬼名堂!”

  万博老人诚恳而又关切地说道:“琼如!你以为这卞石成所说的话是真的么?”

  琼林夫人说道:“我为什么要以为他是假的?请问你,他骗我的用意何在?我不相信他敢这样公然树立我这样一个敌人!元月十五他如果被揭穿是一幕骗人的把戏,他将何以善其后?”

  万博老人恳声说道:“琼如!你听我说,红柳湖卞⽟本,就没有兄弟,这卞石成本…”

  琼林夫人怒叱道:“我不要听你这些,你自以为‘万博’,别人都不如你观察得深刻?…”

  万博老人叫道:“琼如!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因为这千面狐诡计多端,成心前来相骗,我们都曾经领教过他的为人,所以我应该告诉于你!”

  琼林夫人冷笑说道:“多谢你的关切,其实只要你少给我难堪,就已经够了!”

  万博老人叫道:“什么?给你难堪?当年我们因为龙⽟泉独战八狼,引起我们之间的误会之后,我一直要找机会,希望能弥补到我內心的歉疚。上次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住址,前来当面解释,说明我数十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找赎罪的机会,可是你当时怒发一掌,几乎…”

  琼林夫人断喝道:“于是你就存心报复?在巫山十二峰上派人故意拦阻于我?”

  万博老人当时动非常地说道:“什么?琼如!你曾经到巫山去过?你是什么时候去的?我可以盟誓,我这一个月之內,没有留在巫山,就是为了…”

  琼林夫人挥手截断他的话,也显得有些动地说道:“你不必再说我们可能又是误会,如果又是误会,那也是天意!如果你没有回到巫山,现在你回去看看,巫山是否多了一个人?是否多了一件事?现在我也不愿意穷追真假,一切留到元宵节再说。”

  她说到此地,掉头回⾝,径自向瑶池那边走去!

  万博老人了解她的脾气,当她斩钉截铁地说完话之后,就没有再说的余地。这位被武林人士公认是⾜智多谋,博古通今的万博老人,此刻真是垂头丧气,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位武林前辈⾼手,就这样沉默地离开了天山。一离开天山之后,万博老人仿佛立即恢复了他的灵智,他停下⾝来,对雪峰樵隐说道:“老樵!不要为此事气馁,正月十五元宵节,洞庭君山一定有一场热闹好戏,而结果必然是千面狐惹火焚⾝,弄巧成拙,他本想计骗琼如,结果自食其果。”

  雪峰樵隐‮头摇‬说道:“博老!并非我扫你的兴,我看事情恐怕不是所想的那样简单!千面狐既然胆敢前来找琼林夫人,他没有十成把握,不会如此冒险!”

  万博老人说道:“他不过是想骗琼如到红柳湖去,但是,他没有想到琼如要他到洞庭君山相见,这一着意外,恐怕是他当初没有料到的事,所以,洞庭君山见面与否,都是千面狐一着失策之处。”

  雪峰樵隐说道:“狡兔有三窟,千面狐的诡计多端,恐怕你我从正常的事理上,不能衡量。”

  江上渔翁在一旁揷口说道:“不管正月十五洞庭君山献宝的事是真是假,我们应该先作万全的准备!酸秀才!你是万宝全书,无所不晓,你说我们现在应该到何处去?是回巫山等待?还是另设他法觅⾼明?”

  万博老人搔着头上的疏落头发,沉昑了一会,忽然笑起来说道:“要是另请⾼明,当今之世除了琼如,只有龙门居士。但是,那老儿脾气特别,不是轻易可以说动,万一此行再落空,我们这一个月的宝贵时间,就⽩⽩浪费了。”

  江上渔翁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就束手无策了么?”

  万博老人笑道:“果真束手无策,我这‘万博’二字,岂不是当之有愧么?方才我略一思索,想起气个地方,我们可以去一试。”

  江上渔翁不解地问道:“方才你不是说:除了龙门居士,再也找不到武功更⾼的人么,现在还有何人可以一试?”

  万博老人说道:“这个人论武功还不及你我,但是,他有一项长处,那就是知脉案,亲尝百药,因此,对于任何疑难病症?以及任何毒药所引起的外伤內病,都可以手到病除。”

  雪峰樵隐惊道:“武林中有这样的奇人,怎么我们都丝毫不知晓?”

  万博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说句老实话,在四塞八荒,三山五岳深山大泽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绝世的⾼人,说不定他们的武功,超凡⼊圣,就是连当年三个半⾼人,也难与比拟,只不过我们不晓得罢了!就是我这号称万博的人,又能知道多少?”

  江上渔翁说道:“咱们闲话少说,还是说那位埋名隐姓的武林神医吧!酸秀才!既有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能得此人出来,千面狐的毒计,就无从得手,武林中各门各派,再也不会受到威胁了。”

  万博老人说道:“我正是方才想到他,几十年前,曾经看到他一次,一时也就想他不起。”

  江上渔翁说道:“这人到底是谁?他住在何处?”

  万博老人说道:“这位隐士神医究竟姓甚名谁,我也不曾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喜人家称他为大先生。这位大先生居住在何处,也没有人知道,只晓得他每个月头,总有一两次出现在苏州玄妙观內,设摊卖药,因为我当时另外有一件事,行⾊匆匆,所以没有追查他的底细。”

  江上渔翁怈气说道:“我们时间有限,万一在玄妙观等他不到,误了元宵节的⽇期,岂不是前功尽弃么?”

  雪峰樵隐说道:“大凡这些人,都不会久居市廛,一定是居住某一座荒僻无人的山上。”

  万博老人点点头说道:“老樵的话,深获我心!在苏州西北数百里,有一座茅山,过去曾经被一位恶道霸占,鱼⾁当地‮民人‬,但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茅山再也没有恶人出现。后来有看到一位⾝穿葛袍,手提木箱佝偻疾行的老人,在山里行走…”

  雪峰樵隐‮奋兴‬地说道:“莫非此人就是大先生么?”

  万博老人点头说道:“大先生的一⾝穿着正是如此,所以,我们直奔茅山,极有可能会到这位大先生,但是就怕这位大先生脾气古怪,秉奇僻,不是我们言语所能说动。因为大凡一位⾝怀绝技而又不沽于世的人,大都有一种怪癖。”

  江上渔翁大笑说道:“我们动之以情,说之以理,继而使他⾝陷事中,就不怕他再如何孤僻了。酸秀才!不怕你着恼!你何尝不是一个孤癖持重韵人?巫山十二峰上,难得允许人家上去一次,昑风啸月,与世无争。可是你现在呢?成⽇奔跑,已经不能置⾝事外,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这一段话,说得万博老人大笑,捧腹笑道:“想不到老渔还有这一套精辟之见。走!走!我们即刻起程,早⽇赶到茅山,寻到这位大先生,就再也不怕千面狐有如何的百毒沾⾝了。”

  这三位武林⾼人,便如此决定,全力展开⾝形,从西北边陲的天山之麓,奔向江南地带的茅山,以他们三个人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名声,以及他们如此为武林热心奔走的义行,去请这位虽然⾝怀绝技,却是默默无闻的大先生,按说是应该毫无困难的,但是天下事情,是很难事先能预料得到的!

  在茅山之巅,蒙蒙的星光之下,站着一位年轻人,下弦月被浮云掩住,看不清这位年轻人的面目,但是,只从他如此仰头长吁,低头短叹的情形看来,分明是心中怀有不尽的悲愤和忧郁,而无法排遣!

  俄而,浮云散去,下弦月洒出清凉如⽔的银光;这才照到那位年轻人的脸上,但见有未⼲的泪痕,他此刻正仰着头,喃喃地对月自叹:“想我秦凌筠一⾝⾎仇,十几年来依然未报,⾝受两位恩师的教诲之恩,也丝毫没有聊表寸心报德,如今又得这样红粉知己,她为我竟而绝情出走,我这堂堂之躯,恩仇情怨,没有一点得偿心愿,真令人俯仰均愧!”

  原来秦凌筠和朱若熙对了一招之后,在既悔且恨,又惊又愧的情形之下,当场誓言要寻到独自出走的冷雪竹姑娘,并且要和她清清楚楚、堂堂正正结束那一段情感上的关系,他要使朱若熙知道他是一位正人君子,他和冷雪竹是发乎情、止乎礼,尤其是要证明,冷雪竹的确是没有逃来和他在一起。

  秦凌筠这样立下⼲金诺言,愤然离开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很难的难题。这样的茫茫人海,到何处去寻找冷雪竹姑娘?但是,在朝坪前他言之凿凿,要找回冷姑娘,岂可如此半途而废?

  另一方面,冷雪竹姑娘这次出走,姑不论其是非,她对秦凌筠的一点真诚,使⾝受者无法等闲视之。何况秦凌筠对于冷雪竹情苗早生,关切之情,出之自然,即使将来要咬牙作劳燕之分飞,但是他也不能对于冷姑娘这样下落不明,漠不关心!

  秦凌筠私下暗自决定,要以三个月为期,尽自己全力,来明察暗访,万一三月之期仍无所获,他只有先将自己许多应该作的事,了结之后,然后再以有生之年,一定要将冷雪竹的下落,访察个清楚明⽩!

  他有了这样的决心之后,便计划遍访名山大泽,五岳三山,他断定冷姑娘如果是心灰意冷,一定是遁迹在荒僻之地,是以市廛繁华之地,秦凌筠则弃之不顾!

  这天,他来到茅山,山虽不⾼,而其险峨坎坷之处,不逊于别的大山。

  他遍游一周之后,除了有三五茅舍,及一座道观参差在深山僻⾕之外,再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时已深夜,秦凌筠登山之巅,长吁心中积郁,噤不住凄然下泪,青衫为之泪

  下弦月已逐渐当顶,冷露沾⾐,夜凉如⽔。秦凌筠正要振⾐下山,另向别处,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袂飘风的声音,才一转眼之间,瞥见一条人影一闪而逝。

  秦凌筠心中暗自忖道:“茅山⽩昼尚且少见人踪,为何在这样的深夜,反而有人前来?而且,据方才的⾝法看来,功力极为不恶,可以列诸当今⾼人之列。究竟为了何事,来到此地?”

  他如此一转念之间,便借势一飘,掩⾝于丛木之中。就在这样飘⾝掩下的时候,突然,嗤地一声,只见沿途草木披靡,一点蓝⾊星星,直扑秦凌筠而来。

  在这种草木丛生的地方,打出暗器,无论功力如何,也难望有效伤人,因为沿途嚓嚓作响,早已予人以警告,即使是⾝手低劣的人,也来得及应声而避,何况是秦凌筠?

  所以当时秦凌筠本没有放在心上,只略略向旁边让开一尺之隙,更而从容叫道:“是哪位武林同道,也不问清…”

  话刚说到此,只听“叭”地一声,一阵嘶嘶之声大作,秦凌筠暗叫“不好”随手一撕大襟,顺势兜头一扫,这一扫之下,何异是狂风怒吼,一阵罡风过去,那些嘶嘶之声,都如同是泥牛⼊海,无影无踪。

  再看看距离秦凌筠约七八尺的地方,有一片草木,都像被火‮烧焚‬,秦凌筠始而一惊,继之大怒,⾝而出,厉声叱道:“不问青红皂⽩,便如此遽下毒手,纵使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毋须这样偷偷摸攒,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哪有这样不够气概?”

  秦凌筠厉声一吼,远近皆闻,这时候,只见对面三丈远的草木丛中,有人呵呵地笑道:“好了!骂够了!我老人家看错了人,幸好你这位小朋友功力⾼強,总算没有受伤:我这把年纪挨了你这样一顿臭骂,双方扯平。来!来!咱们见个面,拉拉手,好不好?而且从现在起,不要大声讲话。”

  秦凌筠这时候才看到有一位佝偻老者,从草丛里站起来,着月光,看到他皓首银须,一⾝葛袍,手里提了一个木箱子,脸上还带有笑容,皱纹重叠,就如同是风⼲了的橘⽪一样,他正慢慢地向这边走过来。

  秦凌筠当时一见是一位老者,便将怒气减少了一大半,而且,对方已经承认错误,说话也非常风趣,再也不便发作,他只是点点头说道:“老人家!今天幸亏遇到是我,换过旁人,岂不是糊里糊涂丧命在此么?不过,依照我看来,老人家莫非在此等候仇家,才有此一举?常言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只要不是不共戴天之仇,小可倒是愿意作一次和事的人!”

  那位佝偻背的老人轻笑道:“小子!说话声音小一些!刚才骂了我老人家一顿,现在又要教训我一顿,你小子得理不让人,看来豪侠之气倒是不小,来来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谈!”

  秦凌筠果然依言过去,跟着那佝偻老人左拐右弯,走到一个石壑里面,前面是一丛矮杉,挡去一切,不容易看到里面,倒是坐在里面,从矮杉隙中看出去,月光之下,看得远近分明。

  那佝偻老人叫秦凌筠坐下之后,睁着一双老眼,仔细地在秦凌筠的脸上看了半晌,轻声地呵呵笑道:“武功強,內力厚是受过⾼人传授,最要紧你面存忠厚,不是坏人,我老人家在市廛之上,阅人多矣,这双老眼,还不曾看走过。”

  说着话他又得意地笑起来。

  秦凌筠也是在打量他,觉得这位老人一点也没有暴戾凶狠的模样,当时也就拱拱手说道:“小可秦凌筠是中原四杰的门人,无意来到此地,遇上老丈。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也好让小可称呼,俾免失礼。”

  那徊偻老人笑道:“秦小友原来是中原四杰的门人,老朽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是,对于武林中有名的人,有名的事,我都还能略知其详,既然是中原四杰的门人,大都坏不了,可见得老朽这双老眼没有看走。”

  秦凌筠再次拱手问道:“请问你老人家…”

  佝偻老人笑道:“年深月久,而且又少有人来往,把‮实真‬姓名都忘了,我老人家在市廛之內,人家叫我卖药的,家中叫我大先生,秦小友!你也就叫我大先生吧!”

  秦凌筠听他说不是武林中人,也感到纳闷,见他一⾝功力不弱,为何自称不是道上的前辈?他当时只好问道:“请问老丈尊府在何处?”

  大先生说道:“你还是叫我老人家‘大先生’吧!不管尊卑老幼,称我大先生,可以减掉许多拘束。你方才是问我的家么?就在茅山脚下不远,稍时把事情办好之后,再和你一同前去,要是今天顺利得手,少不得老朽还要和你小酌三杯,以示祝贺!”

  秦凌筠连忙问道:“大先生此来有何要事?是不是真的与仇人相约?”

  大先生笑道:“现在不忙说,你要是愿意看,就随着我来,有空我慢慢地跟你说。”

  他从石壑之內,探首向外面看了一看,向秦凌筠点点头说道:“是时候了!你要是愿意随着我去,现在就走!”

  秦凌筠当时引起一片好奇的心,便随在大先生之后,悄悄地从右边掩过,一直向山顶走去。

  约莫走到距离山顶还有两丈的地方,大先生作手势,两个人同时蹲下。

  大先生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件东西,此时他们正是背着月光,所以,秦凌筠只略微地一瞥,已经看得清楚,原来是一个拳头大的兜网,后面系着一把细绳子。

  秦凌筠不解这东西的用途,又不便动问,只好纳闷在心里。这时候大先生抬头看看月光,便悄悄说道:“看时辰还有一会,我顺便告诉你一点今天晚上的事。”

  他警觉地向四周看了一看,又接着说道:“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是一位医道圣手么?”

  秦凌筠摇‮头摇‬,只好照实说道:“小可有多大年纪,见识浅薄,还没有听说过你老人家的名号。”

  大先生点头说道:“这也难怪你,我老人家从未涉⾜江湖,至多到苏州城內玄妙观,去卖点草药,相机医治那些⾝患奇症怪病的人,所以,能知道我是一位医道圣手的,实在不多。

  秦小友!你不要以为我老人家是自吹自擂,我这‘医道圣手’四个字,自觉是当之无愧的!百病百毒,只要我老人家愿意为他治疗,莫不是手到病除,药至回舂。”

  秦凌筠不知道这位大先生这时候同他说这些话,是什么用意,这与他今天晚上这么紧张地来到茅山之巅,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又不好多问,只有连声唯唯!

  大先生又接着说道:“可是在一年以前,我这位医道圣手,遇到了一个难题,使我再也不敢自以为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了。”

  秦凌筠一听不噤问道:“是什么难题,竟使你老人家这样的为难,甚而至于对自己的医道都失去了信心呢?”

  大先生说道:“茅山脚下我那个家,就只是我和我老伴儿两个人,数十年来相依为命。没有想到就在一年以前,我老伴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口气,胃口不开,不思饮食,精神不振,人⽇益消瘦。”

  秦凌筠“啊”了一声,他心里不噤想道:“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嘛,难道就是这个病,就把这位自诩为医道圣手的大先生难住了么?”

  秦凌筠嘴里不讲,可是眼神却流露出怀疑之意。

  大先生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常言道得好:病怕有名,毒怕无名。像这种很平常的无名小病,在我这个医道圣手的眼里,真是没有当作一回事,看起来不是隔夜伤食,就是气不顺和,大不了饿上一两餐,甚至连药也用不着吃一帖,就会没有事的。可是,我这个医道圣手的惭愧就在此时…”

  秦凌筠惊道:“怎么了?老婆婆的病有了变化么?”

  大先生说道:“有了变化那就好办了!只要按照病情,投以药石,保她药到病除。但是使人困惑的就是病情没有变化,我那老伴儿,这样⽇瘦一⽇,终于是卧不起。

  这时候我老人家急了,我急的不是老伴儿的病不好,而是急着找不出病源,因为只要找出病源,我就有把握着手回舂。

  秦小友!自己老伴儿得了病,竟不知道病源,你说我这医道圣手,还不应该惭愧么?”

  秦凌筠接着关切地问道:“后来呢?”

  大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后来我只有将全部精力化在研读医书脉案上,但是,所有类似的病,却又不尽完全相同,查不明病源,我就不敢开方吃药,因为药不对症,吃多少也是没有用的!眼看老伴儿一天比一天消瘦,只剩下一息奄奄。就在这个时候,我在夜里闯上茅山,无意之中,发现了…嘘!留神!”

  大先生突然变得十分紧张,瞪着眼睛向外面看去。

  秦凌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便立即凝神朝外面看去,只见距离他们石笋约有两三丈远的地方,有一个⾼耸的石笋,这个石笋在丛生的矮树和杂草丛中,就好像是一个巍然‮立独‬的巨人一样,离出那些矮树约有四五丈⾼。

  在月⾊蒙蒙之下,秦凌筠运用眼神看去,那个石笋光秃秃的没有长一棵树或一丛草,有些参差不平的痕迹,那也是只是一些藓苔之类的东西。就在这样光秃秃的石笋上端正站着一只狸猫样的东西,在那里跪拜不停。

  秦凌筠当时几乎要脫口叫出声来,但是,他终于及时忍住,运用“传音⼊密”的功夫向大先生说道:“大先生!那可是狐么?”

  大先生也运用“传音⼊密”的功夫说道:“正是不错!秦小友!你听说过‘狐拜月’的故事么?”

  秦凌筠惊道:“我曾听说过,据说狐拜月是在月圆之夜,可是今天晚上是下弦月,怎么也有狐拜月呢?”

  大先生眼睛盯着两三丈外石笋上正在拜月的狐,一面又用“传音⼊密”的功夫和秦凌筠说道:“刚才我不是说到发现什么吗,那就是发现了茅山之巅有一个即将丹成得道的狐,每天晚上子夜之后,在这石笋之上,拜天地承受太之气,昅取雨露精华。

  这件事使我想起一种传说,如果能将得道狐的內丹取来,对病人‮摩按‬几次,就可以使病体霍然而愈!”

  秦凌筠说道:“原来大先生是要来盗取內丹,这样对狐会有损害么?”

  大先生说道:“无妨!只要我们不贪心,不将內丹攫为已有,目的只在治病,病愈即刻送还,对狐是不会有妨害的!我已经来等了几天了,都没有机会动手,没有想到正在这时候,茅山出现了一个老头,他看破了我这个打算,居然也接连几天,都是夜晚来到茅山,分明是存心趁机下手,拔我的头筹!所以,方才我误会你就是那个老东西!”

  秦凌筠说道:“今天晚上并没有看到他来!”

  大先生说道:“这个老头十分奷猾,満脸险恶相,恐怕他有诡计,咦!你看!今天晚上机会来了!你看…”

  大先生右手紧握着那个小网兜,十分紧张地全神贯注着那边,秦凌筠这时候也看到,果然从那狐的口中,吐出一颗红通通的大约在鹅卵大小的红珠子,吐出一两尺⾼,又霍地昅回到嘴里,第二回那红珠子又吐出来,这回吐出约有三尺多⾼,复又昅进口中去,歇了一会,又吐了出来,一次比一次⾼,每⾼一次,仿佛和那天上当顶的下弦月光,衔接到一起,互相辉映,蔚为奇观。

  后来有一次那红珠子吐出来,⾼达一丈二三,大先生猛地一长⾝,人向前一探,右手一抬一挥,手上那小网兜,就如同飞鸟一样,向那半空中的红珠子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就在大先生发出手上网兜,几乎是与他那网兜同时而起,在他们对面闪起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也向那红珠子飞去,而且,因为距离较近,显然,比大先生所发的网兜,要抢先一瞬。

  但是,比他们两个更快的是那颗红珠子,倏地向下闪电陨落,转眼就要落到那狐的口中去!

  眼见得大先生那个网兜,以及对面所发出的那个亮晶晶的东西,彼此都要扑个空。

  就在这样一发千钧的瞬间,突然间一条人影,就如同飞虹过空一样,掠过夜空,就当红珠子快要落进狐口当儿,被那条黑影子一掠而去!随着,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那狐也随着那条人影,飞坠下去。

  大先生始而一愣,随即一跃而起,飞扑过去,口中叫道:“秦小友!千万不能伤它!”

  他连跃两次,越过石笋落到一堆矮树丛中,只见秦凌筠站在那里,说道:“大先生!我已经向灵狐说明只借用治病,明晚原处奉还,我如何会伤害它呢?”

  大先生问道:“它呢?它答应了么?”

  秦凌筠说道:“狐灵而义,它慨然点头应允,明天晚上,准时送来,不能失信于它。”

  大先生大喜说道:“秦小友!没有想到你我萍⽔相逢,你就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真是令人感不尽,看来还是我老伴儿命中有救。走!走!走!回去治好了老伴儿的病,今天夜里我们要痛饮通宵,以示庆贺此行成功!”

  秦凌筠还没有说话,人霍然向后一退,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对面不远,出现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精瘦的老人,⾝材矮小,颔下长几茎⽩须,头上満头⽩发,一双小眼睛,精光四,穿着一⾝灰扑扑的⾐衫,左肩露着一段盒光闪闪的把柄,脸上含着一丝淡笑,微咧的嘴,露出⽩森森的尖牙,长相十分奇特。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披⻩⾐的番僧,⾼鼻凹眼,红发阔嘴,光着两只手臂,上面套着十几枚金环,将那长満了茸茸汗⽑的手臂,勒得一截一截的,左腋下挂了一个大⽪袋,看上去沉甸甸地,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大先生看了一眼,拉着秦凌筠的手说道:“秦小友!我们走吧!我老人家戒酒已久,今天晚上要破戒,此刻酒虫蠢动,恨不得立即喝上三大盏解馋,我们还等在此地作甚!”

  秦凌筠因为看到这一僧一俗,満脸险的表情,知道来意不善,但是,他又不敢断定,就是大先生所说的那个老头,因为大先生当初说的只是一个人,如今又多了一个红⽑番僧。

  秦凌筠也不想多事,一听大先生如此一说,便点头说道:“好!我们走!”

  他们两人刚一起⾝,就听到那老头嘿嘿一阵笑声,那一对⽩森森的獠牙,更显得怕人!他冷冷地说道:“大先生!你就这样走么?”

  大先生闻言停下脚步,望着他还没有说话,只听得对方又嘿嘿一声说道:“意外之财见者有份!你大先生这样一走,也未免太不够义气了!”

  大先生这才开口说道:“老朋友,我劝你不要在这茅山之上无事寻衅,我是一个毫无江湖恩怨的人,不愿意无事生非,这才一再容忍,如果你要相,那才真正是有失江湖道义!”

  那老头用手一捻颔下那几茎胡须,龇着那一对獠牙,狡猾地笑道:“大先生!我们之间是没有恩怨,但是,你有了那颗灵狐內丹,我们之间就可能有恩怨了!”

  秦凌筠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老头笑道:“什么意思?我明⽩地告诉你,你们刚才得到的那颗灵狐內丹,是我非常需要的东西——你现在明⽩我的意思了吧!”

  秦凌筠说道:“老丈有所不知,这颗內丹,是大先生夫人⾝染沉疴,唯一可以救命的东西,大先生千辛万苦相谋,而且还得到灵狐慨允相借,老丈若以为我们是无意得来,而要生染指之心,那就大大的错了。”

  那老头沉忖了一会,眼神在秦凌筠⾝上停了一下,然后说道:“也罢!我老人家也难得一生恻隐之心,今天例外。我们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今天晚上先将这颗內丹去治疗那老婆子的病,明天早上,再将这颗內丹给我,各得所需!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大先生还没有等至秦凌筠说话,就抢着说道:“那怎么可以?秦小友已经当面应诺于灵狐,明天一早便要将內丹送还,我们怎么可以失信于灵狐?”

  那老头嘿嘿地说道:“大先生!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已经再三为你着想,你要是再不识趣,就休怪我不顾虑你那生病的老婆子!”

  大先生然大怒说道:“你要怎样?”

  那老头也收敛起笑容,冷冷地说道:“我要你将那颗內丹留下。”

  大先生怒极而笑说道:“凭什么?我老人家生平不愿意结仇,如果你要一再相,我也不在乎结仇种怨!”

  那老头笑道:“那样更好!我要看看你这个卖草药的郞中能有几斤骨头,能挨得多重的掌力?”

  秦凌筠见此人说话极狂,而且眼光闪烁不定,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他怕大先生在无意中吃亏,便抢上前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老头纵声笑道:“我是谁?说出来只怕你们也不知道,一个是啂臭未⼲的⽑小子,一个是孤陋寡闻的老头,你们能知道几个人?不过告诉你们也好,等你们逃得一条命的时候,也好代我老人家去张扬张扬!”

  说着话,他反腕探向肩头“唰”地一声,‮子套‬一柄兵刃,长不到三尺,弯如眉月,前窄后阔,灵光耀目,在刃口的部分,一排有七个小孔,就如同北斗星一样,排列在那里。

  那老头看了一下手上这个奇怪的兵刃,笑着向秦凌筠和大先生两人说道:“你们认得这东西否?”

  秦凌筠实在认不得这东西,既不像缅刀,又不像蛾眉刺,这分明不上兵器谱的东西,他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可是大先生却呆呆地站在那里,望了一会,突然一声惊叫道:“对了!我曾经听说过,这东西叫做七星夺命狼牙刺。”

  那老头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还知道‘七星夺命狼牙刺’的名称!那你也应该知道八狼的威名!如果你不将內丹献出来,你应该想得到后果!”

  大先生当时闻言脸⾊大变,他转而注视秦凌筠说道:“秦小友!看来我那老伴儿是命该如此,不能得救,这灵狐內丹看来只有给他了!”

  秦凌筠闻言大感奇怪,连忙问道:“这是为什么呢?老夫人卧病经年,今天幸而得到灵狐內丹,可以使沉疴痊愈,为什么又要将这颗內丹给别人呢?”

  大先生叹道:“秦小友!你有所不知!这一个老头是当年武林之中有名的‘毒八狼’之一,连我这样不问江湖事的人,都知道‘毒八狼’的大名。

  后来被一位巧手书生剑劈在峨嵋,七死一伤,为武林除去大患。

  没有想到这个唯一剩下来的一头狼,数十年后,重新出现在茅山,不用多问,他的毒技和武功,比较起当年,不知道要精进多少。

  若论他的毒技,倒也不怕,但是,论起武功,我老人家这点功夫,万万不是对手,我死不⾜惜,小朋友正当年轻有为之时,而武功又颇不弱,这样无辜丧命于此,岂不是不值么?”

  秦凌筠一听大先生说了这一大段话,并不觉得怯懦,反而觉得很感动,他扶住大先生说道:“大先生既不畏死,又何独为我而畏?”

  他说着话,大踏步越过大先生,走上前几步,厉声说道:“当初为恶江湖,被人斩尽杀绝,你侥幸存得命,还不隐居悔过?现在你又出现江湖,依然恶行不改,难道你就不怕重蹈覆辙么?”

  那老头磔磔大笑说道:“你这种啂臭未⼲的小子,居然也来大言不惭…”

  秦凌筠伸手止住,正⾊说道:“你既然是‘毒八狼’的余孽,使毒是你的看家本领,不过我还是劝你蔵拙的好,大先生医道通神,百毒俱消,你要是真的想来争个⾼下,还是凭你手底下的真功夫,弄毒一项,免在此地献丑!”

  秦凌筠因为看见他眼神不稳,便猜测他要存心弄鬼,所以先发制人,用话封住他,同时也提醒大先生要早作准备,没想到他这一番话,果然使那老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右手刚刚抬起那柄奇形怪状的七星夺命狼牙刺,脸上掠过一阵杀气。

  这时候只见他⾝后那个番僧,着大肚⽪,迈着八字脚,摇晃着⾝体,走上前来,呵呵地笑道:“狼施主!这等小事留给洒家,算是来到中原发个利市吧!”

  这位当年“毒八狼”唯一仅存的灰狼丁八,他啜着那一对獠牙,笑嘻嘻地说道:“佛爷请吧!”

  这个番僧指着秦凌筠说道:“娃娃!快过来动手!让洒家发个利市,超度你一个痛快!”

  秦凌筠从容不迫地回头对大先生说道:“大先生!你坐在一旁,看个热闹吧!事情很快就会得到一个结束,结束之后,我们还是老方法,回去畅饮几杯!”

  他这样一说话,分明就没有将这个番僧放在眼里,可是偏偏这个番僧是个耝鲁之人,心里拐不了这么大的弯,他只是笑呵呵说道:“小娃娃!逃过洒家这一关,再去想那喝酒的事。”

  他说着话,一矮⾝,就像是一阵⻩云平地卷来,别看他走路那么痴肥难动,可是这会子展开⾝形,却是快捷无比,一闪就到,来到秦凌筠面前,忽又一长⾝,就像是大鹏展翅一样,伸出两双肥手臂,掠起一阵金晃晃的光芒,朝着秦凌筠扑过去!

  秦凌筠一闪⾝,从他左臂之下,一溜而过,说快也真快,就如同一溜轻烟一样,绕到番僧的⾝后,右手已经掣出了鱼肠短剑,抵住番僧的眼,口中说道:“番和尚!你要是再动一动,哼!哼!”这个突然转变的情况,不仅使灰狼丁八傻了眼,连秦凌筠⾝后的大先生也瞠然不知所以。

  只有那个⻩⾐大肚⽪的番僧哇呀呀地大叫:“这算什么!本是琊术嘛!是好汉就应该一刀一剑一拳一掌,拚个⾼下,这算什么嘛!这算是什么嘛!”

  秦凌筠微笑道:“和尚!这算功夫!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再重新来过!”

  他立即一撤短剑,人向后一个倒纵,两下又拉开八尺距离。

  这个番僧怔着一双凹眼,口中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

  秦凌筠将鱼肠剑到左手,含笑对他说道:“我说番和尚,你的法号怎么称呼呀!”

  番僧说道;“洒家吐鲁。”

  秦凌筠说道:“我说吐鲁大和尚,你不在西北拜佛诵经,听着那只刁坏的狼,带到中原,万千为非作歹的结果,丢掉命,那多不值得呐!我劝你还是回到西北,享受你的清福,不要受累!”

  吐鲁番僧哇呀呀地叫道:“小娃娃!你要胜了洒家的‘盖世三环’,你再说这些不迟!”

  说着话,探手从⽪囊里取出三只金光闪闪的金环,每只金环大约都有饭盂大小,而且每个金环上面都刻着有不同的花纹,吐鲁番僧右手拿两只,左手拿一只,对着秦凌筠直晃脑袋说道:“来!来!这回咱们硬碰硬地⼲两下。”

  秦凌筠也知道这个番僧有一⾝硬功夫,而且那三只金环也想必是真有几招绝着,方才不过是趁他心浮气躁,一股轻视的情形之下,使出迅雷不及掩耳的⾝法,挫挫他锐气,此刻真的硬碰硬地拼招,秦凌筠哪里还敢轻视?

  秦凌筠从左手里接过短剑,一晃右腕,在夜空之下,鱼肠剑划出虹样的光芒,而且还微微地带着啸声,他使了这样一个剑花之后,收起脸上的笑容,正⾊对吐鲁僧说道:“我还是奉劝你那句话,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必来到中原惹事生非,如果你仅仅是受了旁人的蛊惑,更是大可不必来冒这种危险!我看你是一个出家人,所以才直言相劝。”

  言犹未了,突然听到对面一声尖啸,厉叱一声:“好一张小利口!”

  话音未落,就只见一点黑星朝着秦凌筠面门飞来,临到面前突然又“哗”地一声,撕裂得粉碎,顿时化作一股浓烟,向秦凌筠卷过来。

  秦凌筠赶紧闭住呼昅,向后一撤步,突然又觉得头飘下一阵⽔雾,凉凉的,嘲嘲的,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光景,那股浓烟,立即变得烟消雾散。

  秦凌筠顿时大笑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当着天下神医在此,趁早不要玩弄毒计,以免现眼,你不听我的话,结果自找没趣!其实我和这位吐鲁大师⽗动手过招,谁胜谁负,还是未可预料之事,你这只老狼何必如此沉不住气?难道你认定这位番和尚要输么?”

  那吐鲁僧也转⾝去说道:“狼施主!咱们这场拼斗,你可别揷手,要是洒家真的输啦!自然有你打的!”

  灰狼丁八倒不愧是一只狡猾的狼!他虽然受了吐鲁僧这一顿数说,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倒是认真地点头说道:“佛爷!我听你的!”

  吐鲁僧这才一晃手中三只金环,一步一步向前走来,他和秦凌筠相对五步左右,停下用金环指着秦凌筠说道:“咱们闲话少说,是你先动手,还是洒家先上?”

  秦凌筠说道:“当然是大师傅你先请!此地正是中原之地,我秦凌筠叨在地主,不但要大师傅先请,而且少不得我还要让你大师傅三招,以稍尽地主之谊!”

  吐鲁一听,呵呵大笑,着肚子说道:“洒家出道以来,还没有遇到人肯先让我三招,娃娃!你是第一个敢在洒家面前说这等话的人,洒家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他突然双脚一叉,那肥敦敦的⾝体,一旋而起,双臂叉捧在前,一点也不作势,只等他的⾝形,突然由旋而扑,就如同是一堵墙一样,向这边扑庒过来,这时候,突然见他双手一挥,左手单环横砸际,右手双环在顶门一幌,倏地直落“太

  吐鲁僧这一招透着十分奇怪,大大地违背了一般⾼手出招的要领。左攻中盘,右取“太”双招如此直落,无异是自己门户大开,只要对方能够有力接下任何一招,以余力攻向这个洞开的门户,纵然不受伤,也要立即走下风,除非吐鲁僧是有十分把握能够一招之下,将秦凌筠击倒在目前,使他没有还手的余地。

  但是,在场的灰狼丁八和大先生都了解得非常清楚,吐鲁要在一招之下,将秦凌筠击倒,那绝对是不能的事。

  吐鲁僧这样“双招取敌,门户大开”的打法,虽然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秦凌筠本没有趁他这个空隙,人如骤风吹柳,倏地向右边一倒,右肘一落地,连翻三式“浪打残荷”翻开五尺开外。

  几乎是与他这样一倒的同时,吐鲁僧双手一收,微微地一怔,脫口赞了一声:“好聪明的娃娃!”

  秦凌筠此刻已经含笑而立,点点头,只说了一句:“第一招!”

  吐鲁僧暴叫“娃娃等着”一抬脚,跨上前一步,双手三环共演“舍利三光”连成一线,照准秦凌筠当顶庒采,秦凌筠不退反进,接着一溜斜,紧擦着⾐角,掠进圈內。吐鲁僧原⾝不动“呼”地一声,左臂暴涨一倍,挟着金环跟着扫去。

  秦凌筠虽然小心谨慎,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痴肥的吐鲁番僧,居然还能使出“通臂神功”他大惊之余,人只好向前一伏,双掌一贴地面,一式“灵蛇⼊洞”擦地疾溜。

  秦凌筠这一招不能算不快,但是,毕竟还是以一丝之差,没有完全躲开。只听轻微地“嘶”了一下响,他自己感觉到背上⾐衫被划了一道。

  他躲过这样连环两招,立即回⾝,鱼肠剑取在手中,沉声说道:“连前一招,共是三招!秦凌筠已尽地主之谊,大师傅!现在是让你领教中原武林,比你西蔵密宗,在武功上有何差别之处!”

  他鱼肠短剑比在自己鼻尖之前,左手骈指一领眼神,右手曲肘向上,欺步进⾝,踏中宮,一声断喝:“大师傅!你要小心了!”

  ⽩虹乍涌,鱼肠剑在月光之下,从他怀里掠出一道闪耀⽩芒,刚刚划过半弧,⽩虹突然一点,去势如闪,直击吐鲁右腕。

  这种先清门户,后攻敌人的击剑方法,真正是中规中矩,而且是火候十分,仅仅这一招“灵蛇吐信”一尺多长的鱼肠剑,宛如一丈七八的长尖一点,去势如风!已经俨然一派击剑宗师的风度!

  吐鲁僧是识货的!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正遇到了劲敌,哪里还敢有一点怠忽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三环并在一起,腾出左手,⼊向左侧一旋,正好让开秦凌筠如此面一击,双手却丝毫不差,同时下击,三环挟雷霆万钧之势硬砸右肩。

  秦凌筠塌肩拧,反腕短剑⾼挑“斜钩挂⽟”短剑划向左肋。

  吐鲁也还真快,踏偏宮进⾝,收腹让剑,三环一分为二,双招焦雷灌耳,从⾝后攻向秦凌筠“太

  秦凌筠一个“凤点头”避开这样双招合击,突然一个倒纵,口中喝道:“且慢!”

  大先生站在那里,都看得怔了!刚才也不过是一口气的工夫,秦凌筠和吐鲁僧接连几招,不但是快如闪电,而且都是有攻必救,一发千钧,看得人心惊⾁跳,大先生还真没料到秦凌筠这样小小的年纪,居然有这么⾼的武功!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是灰狼丁八,不过他在惊讶之余,顿生毒念,一股杀意掠过心头,他正盘算如何下手之际,忽然听到秦凌筠如此一叫,他也不由自主地一怔。

  秦凌筠将鱼肠短剑到左手,对吐鲁说道:“大师傅!你这一⾝武艺练来不易,何必要拿数十年的苦功,来为别人逞一时之气,万一失⾜,岂不是后悔终生么?所以,在下不揣冒昧,来向…”

  吐鲁叮当一声,三个金环向手上一并,呵呵大笑,说道:“娃娃!你真能说!你…”显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有了悔意,但是他人忽然一阵震栗,瞪着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秦凌筠一见,急忙上前,叫道:“大师傅!你是怎么的了?”

  灰狼丁八比他更快,一跃而前,一把抓住吐鲁僧,那一双骨碌碌的眼睛,从吐鲁僧的肩头看过来,盯住秦凌筠。

  秦凌筠还赶上来叫道:“大师傅!既然苦海有了回头之意,一念便是慈航,你如何突然这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大先生一声大叫:“秦小友!快些停步!”

  秦凌筠闻声,扭头正要问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左肩头上一⿇,人便昏了过去。

  这时候只见灰狼丁八一把扛起吐鲁僧,对大先生呵呵地说道:“大先生!你这位小友总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不是他,我怎么知道这秃贼主意不定三心两意的呢?看在他份上,饶了你这遭,你也不必扣着你那些独门暗器,那颗內丹我不要了!再见吧!我还会来的!”

  灰狼丁八扛着吐鲁僧肥胖的⾝体,大踏步地走了。

  大先生真的扣住手心的独门暗器,不敢追灰狼丁八,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去,这才走到秦凌筠的⾝边,低下头来一看,只见秦凌筠伏在地上,背上⾐衫,有一道裂,但是,划到里面,却有一件背心没有划透,再看左肩头,直立了三针,每针的‮端顶‬,还有一个小小的铁塑的狼形,三针排成三角形,钉在肩头,既没有流⾎,也没有流黑⽔,但是,再看看秦凌筠的脸上,已经是紫黑⾊,气息俱无,分明已经是死过去了!

  大先生试了试秦凌筠的鼻息,并没有紧张,他再细心地低下头来,注视着左肩头上那三狼头钢针,从手提箱里,取出一个小瓷揷,用小指挑出一点点药末,洒到那三钢针的下部,霎时间,三钢针全都变成了黑⾊。

  大先生这才大惊自语说道:“毒八狼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三钢针,他可以称得上是毒技无双!”

  他不敢稍作停留,伸手抱起秦凌筠,趁着那末落的月⾊,向山下急驰而去。

  经过不多一会时间,来到茅山之麓,在紧靠一条小溪流岸边,有两三间茅屋,大先生推门进去,将秦凌筠放在一张竹榻上,手脚非常利落地从箱子里敢出一五寸长的银针,又很快地找出一个黑⾊的小瓶,倾出三小撮黑⾊粉末。

  大先生先将这黑⾊粉末倒在嘴里,然后提起那五寸长的银针,对准秦凌筠⾝后尻骨上约一寸的地方,略一比划,就揷下去,五寸长的银针揷进去三寸多,然后他急忙伏下⾝去,用嘴含着那半截露在外面的银针,一动不动,如是者过了一盏热茶光景,大先生的汗⽔,从额上、鼻尖、汩汩地滴下来,头上也像是开了盖的蒸笼,热气腾腾地、发梢也在流着汗⽔。

  这样又过了一会,大先生霍然一抬头,伸手扶住墙壁,闭上眼睛,长长地了几口气,这才抬起手来!擦去头上的汗⽔睁开眼睛,望着秦凌筠。

  屋外的弦月被云掩住了,山间的风声也停歇了,在这即将黎明的前一刹,比深夜里还要静,静得连那桌上油灯火焰仿佛都能听到他跳动的声音!

  大先生如此伫立不动,注视着半晌,才伸过手来摸了秦凌筠一把,立即有一种凉如寒冰的感觉,使他缩手而回,他这才満意地点点头,再从秦凌筠的⾝上,取出那颗灵狐的內丹,向里间走去。

  里间,也是一盏孤灯,靠墙放着一张竹上躺着一个只剩下⽪包骨头的老婆婆,散着一把枯⼲如草、⽩如秋霜、毫无光泽的⽩发,两只眼睛凹下去两个洞,就如同是一具骷髅一样。

  大先生来到前,轻轻掀开棉被,用那颗红如炉火的內丹,在老婆婆的口轻轻地滚动着,小停地这样滚动着,滚动着…

  外面的曙光,已经从窗子里透进来,那老婆婆忽然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抬下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便听到腹內一阵雷鸣似的滚动。

  大先生贴下耳朵,在老婆婆的口听了一阵,脸上露出喜⾊,抬手点子老婆婆的黑甜⽳,他匆匆地向后进走去。

  不消片刻光景,大先生从后面端来一碗⽩⾊的浓汤,刚一拍开老婆婆的⽳道,便凑到耳边说道:“喝下去!”

  那老婆婆一口一口啜着,慢慢地将这一碗⽩⾊浓汤喝完,大先生拿开空碗,认真地说道:“老婆子!这碗老参汤,还加上我配的药,对于你这样久虚积弱的⾝体,是补得太猛了一些,不过事不由人,我是不得不这样,我现在有一件急事,急需要你的帮忙,所以只有请你慢慢调息着,自运功力,把这碗过于霸道的十全大补老参汤发散开!”

  老婆婆就在枕上点点头,大先生又接着说道:“我到后面等着你!”

  他匆匆地走到后面,找到一个大木桶,圆圆地约有四尺多⾼,上面有一个活动盖子,盖子中间留了一个圆洞,约有碗口大小,木桶的底层,像是蜂窝一样,许多小孔。

  他将这木桶很快地洗刷一遍,将灶上的大铁锅盛満了⽔,将木桶架到大铁锅之上,准备了许多柴火到灶下,然后在灶里生起火来。

  这时候老婆婆扶着墙壁,来到灶边,人虽然还是那么瘦,但是,精神好多了!她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大先生忙碌地准备一切,便低声问道:“老头子!是不是你宿疾复发筋骨又痛,你要用这许久未用过的蒸笼浴么?”

  大先生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灶下的坐凳,叫老婆婆坐在⾝边,他便把茅山发生的经过,很快地一一叙述了一遍。然后,他沉重地说道:“老婆子!这位秦小友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他,这颗內丹纵然得到了,也难望保持。可是,没有料到他受了灰狼丁八的骗,中了三狼头钢针,我曾经在当场用药试了一下,灰狼丁八不愧是‘毒八狼’之一的人物,这三狼头钢针,至少是用十二种以上的毒汁火炼而成,任何一种单独的解药,都无效解得,如果要配合十二种解药,那还先去化解狼头钢针的毒,时不我予,秦小友没有救了!”

  老婆婆已经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她颤巍巍地说道:“老头子!你得设法救救这位秦小友哇!”

  大先生点点头说道:“最后,我只有冒险地想起一个方法,是否可行?老实说,我只有七成把握!”

  老婆婆急忙说道:“就是用这种蒸笼浴么?”

  大先生说道:“是的!我这种方法是得自东土的一位僧人,他传我这种方法之时,只说这种蒸笼浴可以治筋骨病痛,伤风嗽咳,还有最妙的一种用途,就是可以用来治疗奇怪的毒创,但是,必须要注意一点,就是先一定要将受创的人,全⾝冰镇起来,只保持心口一点余温,才可以用来蒸发!”

  老婆婆耽心地问道:“秦小友呢?”

  大先生说道:“就在前面,我已经用冰凌散,将他全⾝冰冻起来,只留下心口一点跳动,但是,冰镇不怕,我有过经验,用蒸笼蒸上两三个时辰,我没有把握!”

  老婆婆说道:“除了这个以外…”

  大先生说道:“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奏急效!事急矣!我们只好冒险一试了!”

  此时,大铁锅里的⽔,已经滚滚沸腾,打开大木桶的盖,只见里面热气腾腾,大先生拿了一个矮凳子,放在木桶中,再匆匆地从前面将秦凌筠抱来,这时候的秦凌筠,真正是冰冻的一样,浑⾝上下,冰冷砭骨,如果不摸摸口还有一点点余温的话,谁也不相信这还是个活人。

  大先生将秦凌筠放进大木桶里,慢慢地使他曲膝坐下来,然后将木桶盖子盖起来,仅留头在外面,大先生此刻几乎是全神凝注,紧张万分,站在大木桶的旁边,看着秦凌筠的脸⾊!

  一开始尽管灶下的火势如此的旺,大木桶內的热气是如此的⾼,秦凌筠那留在外面的脸⾊,还是那么乌紫,头上也没有一点汗珠!

  慢慢地,秦凌筠的额上,已经微有汗意,而且渐渐地沁出汗珠。脸上的颜⾊,从人中开始,乌紫的颜⾊渐渐地褪掉。

  大先生松了一口气,他自己的额上倒是早巳经汗⽔涔涔了。他挥袖擦去汗⽔,到灶下扶住了老婆婆的双肩,‮奋兴‬地说道:“老婆子!事成了!现在我要到屋后老杨树下,去掘一坛陈年大曲…”

  老婆婆皱着眉说道:“这就要喝酒?”

  大先生呵呵笑道:“喝酒是事实,但是,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就是等到秦小友脸⾊全部变成正常,进而头顶发梢冒汗,脸⾊更红润的时候,将他拖出蒸笼,放在榻上,用陈年大曲,浑⾝‮摩按‬,如此才可以一竟全功。”

  老婆婆连忙催促道:“那样你就快去吧!”

  大先生取了铁锹工具,匆匆地走出大门,复又匆匆地走回到灶下,对老婆婆严肃地说道:“老婆子!你要特别注意留神,灶內的火,要始终如一保持着这样,秦小友至少还要一个多时辰,才能余毒除净,到时候,我一定可以赶回来。

  在这段时间当中,你要特别留神的,就是不能擅自掀开木桶的盖,因为一揭盖,冷气一进去,使哪些刚刚发散的毒,立即內收,那样就不会有救了!要千万记住这一点!”

  老婆婆点点头,她是真的深切地注意到这一点,眼送着大先生扛着铁锹去了之后,她坐在灶下调息了一回气息,伸了伸双臂,觉得自己气力渐渐地恢复过来了,她便站起来,走到前面房里,将头的一拐杖,取过来,再回到灶下,认真的添柴,另一方面她还要注意着灶上的秦凌筠,到底脸⾊变到什么样子了!

  老婆婆想到自己卧病在,连自己号称神医的丈夫都束手无策,若不是秦凌筠取得这颗內丹,这条老命哪里还能存在。老婆婆心里一种感恩不尽的心情,她真是有无比的关心,注意秦凌筠的变化。

  这时候,天⾊已经大明,朝从茅山之巅,照下来,洒下一片金⻩,茅山之麓来了三个人,正着东起的朝,朝着这则间茅屋,慢慢地过来!

  这三个人不是旁人,正是从天池赶来的万博老人、雪峰樵隐、江上渔翁。

  万博老人一行从天山‮意失‬离开之后,只好另抱着一种新希望,三个人转道前往茅山,去寻找一位隐士神医大先生。

  这三个人一路行程倒是没有任何耽搁,不消多少时⽇,就到达了茅山附近。

  万博老人眺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形,指着前面那几间茅屋说道:“茅山附近,要不就是许多人家。自成村落,要不就是荒凉僻野,没有人烟,只有这里是孤单的独户人家,多少有些与众不同的意味在里面,如果那位隐土神医真的像传说那样,是住在茅山附近,这家人家就有几分相像!”

  江上渔翁蔡一伍说道:“江湖上的传说,不⾜以深信的,说不定这位神医,有些言过其实的地方,因为我一直在怀疑,如果他真是像传说中那样医道通神,为什么他不将自己的所学,造福武林,而情愿做一个市廛之间卖药之流?”

  雪峰樵隐说道:“老渔!常言道得好,人各有志,不能勉強!这位隐士神医所以如此,他自有他的道理在。好在我们只请他出山,为救武林群雄,而大展一次医道,其他我们又何必多管?”

  万博老人点点头,三个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沼⽑一道小溪,一直向上走去。来到茅舍之前,隔着柴门,万博老人轻轻地叫了一声:“上房有哪位在?”

  一连叫了两声,没有人回答,眼看着后进烟囱在冒烟,分明有人举炊,为何没有人答话?

  江上渔翁垫起脚来,隔着篱笆向里面看去,只见前面这一间,的确是没有人踪,他忍不住就要推门进去,雪峰樵隐急忙用手拦住,低声说道:“老渔!我们何妨多等一刻?”

  万博老人接着低声说道:“屋后面有人来了!”

  三个人同时抬头,向屋后面看去,只见从这间茅屋后面,转出来一个人,佝偻着⾝体,是个又⼲又瘪的老儿,与传说中的大先生所不同的,只见他手上没有提木箱子,而是捧着一个二十斤的酒坛,从那泥封紧密,和酒坛上那些泥看来,是刚刚从地下挖起来的!

  万博老人对大家使了一个眼⾊,他便含笑了上去。

  因为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大声讲话,同时那位伛偻的老人又是捧着酒坛子,笑眯眯地本也没有注意四周,这时候万博老人如此上前一动,使得蛀位伛偻老人霍然一惊,他抬起头来一看,不觉脚下微微一顿。

  就在这样一顿的瞬间,万博老人拱拱手,微笑说道:“请问尊驾,就是闻名于世的隐士神医,人称大先生的那位⾼人么?”

  这伛偻老人正是大先生,他捧着陈年大曲,真是兴⾼彩烈,一则是他的医术又新增了一项绝技,再则,他可以趁此机会和秦凌筠畅饮一顿,所以満心喜地向回家路上走,没有想到会碰上这三位不速之客。

  大先生当时一怔之后,突然心里一动,一个箭步,横妙如飞,站在门口,将酒坛放在门里,先向里面叫道:“老婆子!看看蒸好了没有,主要的看看颜⾊变了没有。”

  里面老婆婆正是全神贯注地盯在那里,她立即答应道:“我在看着呢!还没有变颜⾊,看样子还差一把火!”

  江上渔翁看到那泥封的酒坛,就已经引起酒虫蠢动,如今一听这老头子如此叮咛说话,也不知道是在蒸什么珍品,他咽了一下唾沫,低声说道:“酸秀才!他们在蒸什么吃?”

  大先生又对里面叫道:“老婆子!要小心火候,最后几把火,不能弱下去!现在外面可能有点小⿇烦,你千万小心看好。”

  大先生说完这几句话,这才转过头来,对万博老人间道:“老儿!你来找谁?”

  万博老人微笑道:“如果你是神医大先生,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你的。”

  大先生突然将脸一沉,厉声说道:“你找我⼲什么?我大先生与人从无来往,我这个茅屋从不接待外人,何况我今天还有要事待办。去!去!休要在此烦人!”

  江上渔翁突然纵声大笑说道:“酸秀才!听听这口气,和当初你在巫山之上,对待来客如出一辙。”

  万博老人微笑说道:“我们远从千里之外而来,专程有要事来访大先生,大先生也不当绝情如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大先生将头摇得就如拨浪鼓一样,连连地说道:“不成!不成!我就是这么绝情,我就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生平从不涉⾜你们这些武林中的点滴恩怨,我大先生卖的是草药,看的是怪病,别的事一概不调!你们请吧。我看你们也都是须发俱⽩的年龄,不愿多使你们难堪!请走!请走!”

  雪峰樵隐拱手说道:“既然尊驾是不涉⾜武林恩怨,我们自然不会拉人下⽔,尊驾慨以卖药为主,我们就以买药治病来谈!现在我们正有许多人,⾝受奇毒,一时找寻不到解药,所以,我们特地前来,请先生一展岐⻩妙术,使众多武林⾼手,一解生命之危,先生既为名医,自有割股之心…”

  大先生双手连挥,口中不耐烦地说道:“我这个名医,是个不通人情的人,既没有割股之心,又没有济世之德!最主要的今天我没有工夫和你们闲扯淡!去!去!休要在此地惹人心烦!”

  江上渔翁心中早有不耐之意,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人太过矫情!”

  大先生一翻眼睛正要说话,忽然里面老婆婆叫道:“老头子!你快来看看!颜⾊快要变了,你该准备酒了吧!你还跟他们在闲扯些什么?”

  大先生一听,连话也顾不得说,一转⾝捧起⾝旁的酒坛,一脚将大门踢关起来,径自向后面走去!

  撇下门外这三位武林⾼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江上渔翁蔡一伍咬得牙吱吱作响,他切齿说道:“武林怪人我老渔也见过不少,没有看见这个老儿如此不通人情!”

  万博老人说道:“我看此人并非完全不可理喻,稍待一会,我们再来说服于他!”

  雪峰樵隐说道:“我看他是有要事,使他无心多谈!不知道什么事使他这样急不可待!”

  江上渔翁跌⾜说道:“是了!他们一定是在弄什么山珍海味好吃的东西,你不看到那老儿方才捧着一坛酒么?还有里面有个老婆子,口口声声说什么颜⾊变了,火候到了!他们这些懂得医道的人,一定是找到什么稀奇的补品,正在那里烹调.怕我们分他一羹,所以才这样严词相拒!老渔!咱们偏要去瞧瞧,吓唬吓唬他这个馋鬼!”

  万博老人拦住他说道:“老渔!我们还是在此地等一等吧!这位神医也正是位个怪癖的人物,他既然不让我们进去,一定有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我们何必招人生厌?等他出来,我们再予以说服,不怕他不听我们的!”

  雪峰樵隐也说道:“老渔!他已经说过不在此地接待生人,我们又何必要去招惹他呢?还是等他出来,我们再和他谈谈正事!”

  江上渔翁大笑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变得这样婆婆妈妈!我看透了!他要是不答应我们的邀请,就是再对他低声下气,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万博老人笑道:“老渔!你今天怎么偏偏童心大起?”

  江上渔翁摇摇手说道:“主要还是他做得太神秘,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弄什么名贵的东西吃,惹得我非去偷看他一下不可!酸秀才!你们放心!我已经看出来了,那老儿医道也许真的⾼明,但是他的武功,说不定比我老渔还要差上一截,我要是偷偷地看他一下,相信他还没有办法知道!”

  江上渔翁此时真是童心大发,执意要去,万博老人和雪峰樵隐拦不住,只见他一提⾝形,掠过篱笆,直落屋顶,然后就从屋顶上,悄悄地向后进走过去。

  他来到后进之后,屋內的大先生夫妇还真的没有发现屋上有人。两人在喃喃地说话,江上渔翁悄悄地立在屋上,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这时候只听见大先生说道:“不行!老婆子!看样子还差一点火候!你看颜⾊还没有变红,你还是到灶下去加一把火。”

  老婆婆接着说道:“你的酒准备好了没有?”

  大先生笑道:“你看!这埋了多年的大曲,真正是陈年老酒,最适合没有了!”

  江上渔翁一听,心里暗自忖道:“果然不错!他们是在弄什么好吃的东西,有其夫必有其,听这个老婆婆说话,也是一股馋相,待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使他们这样珍贵!”

  他正要飘⾝下来,忽然听到老婆婆说道:“老头子!刚才屋外那些人还没有走吧!他们会不会这个时候闯进来?万一他们闯进来,岂不是使我们前功尽弃么?”

  大先生说道:“他们要是真敢进来坏我的大事,我就要让他们尝尝‘脫⽪烟’的味道!等一等到了的时候,老婆子!你就拿着拐杖,准备着‘脫⽪烟’在门口防守着,要是真有人闯进来,你就不客气的赏给他一拐杖!”

  江上渔翁一听,心里一惊,不噤忖道:“这老儿既然是以医毒为其所长,也一定是弄毒的老行家,他这个‘脫⽪烟’,想必是很毒的一种毒器,少时我倒是小心一二才是。”

  但是,他转而一念:“这一对古怪的老夫俩,这样郑重其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紧张?我非要去看看不可。”

  他当时暗提功力,从屋顶上向下一飘,落到后面,正有一个小窗口,用几儿臂耝细的竹子夹着,他悄悄地从窗口向里望去,只见里面热气腾腾,几乎都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等到他再凝神一看,顿时不觉大吃一惊,脫口一声大叫:“啊呀!不好了!这不是秦娃儿么?”

  这位三峡之神江上渔翁如此大惊而叫,无异是平地一声焦雷,屋里面的一对老夫妇一听到叫声,不噤然大怒,也立即骂道:“可恶的东西!果然得寸进尺,招打!”

  江上渔翁一时情急,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一举手,劈出一掌,震飞那几竹子,人就向屋里冲进来!正好此时,那老婆婆举起拐杖,一声怒叱,照头就是一杖。

  江上渔翁刚刚冲进屋內,⾝形尚未站稳,如此头一杖,哪里还能躲闪得开!好个老渔,他一沉桩,同时一举左臂,功行劲达,力起一招“推窗望月”硬向那拐杖推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叭”地一声,江上渔翁左肩微微一⿇,那拐杖应声飞出,穿出屋顶,飞到屋外去。

  就在这个同时,江上渔翁闻到有一股辛辣之味,只觉得有一股青烟,面扑来,他当时心里一震,暗叫:“不好!”这一定是什么“脫⽪烟”他顾不得屋內的情形,一转⾝向外掠出去,同时大叫:“酸秀才!老樵!你们快来!这两个老东西,要吃秦娃儿!”

  他人刚刚掠出屋外,顿时觉得內腑一阵收缩,立即昏倒过去,人事不知!  Www.BWoxS.CoM
上一章   剑双飞   下一章 ( → )
剑底情缘八仙怪功碧剑金镖无名神功入云仙鼠离别羽金剑惊云江湖风云录还原灵功佛门异功
福利小说剑双飞在线阅读由玉翎燕提供,限制级小说剑双飞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剑双飞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