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灵蝠魔箫在线阅读由周郎提供
|
|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灵蝠魔箫 作者:周郎 | 书号:43926 时间:2017/11/17 字数:18428 |
上一章 第十二章 一触即发 下一章 ( → ) | |
禇不凡实际上是个很小心的人。 小心的人行事一般都很谨慎,而“谨慎”二字在大多数情况下,又总意味着“慢” 禇不凡说是指引船队“直揷”蝙蝠坞,但速度简直慢得让人恼火。 影儿就很恼火:“禇不凡,你是不是故意领我们走弯路?” 禇不凡本来就没好气,听她这一指责,说话的口气自然很冲:“什么?我故意的?我敢故意吗?你急着去救你的‘大哥哥’,我还急着要救我的‘小香香’呢!” “小香香”三字一出口,影儿再急,也忍不住笑了:“你老婆名叫‘香香’吗?” 禇不凡的口气马上就温柔多了:“是啊!我的香香可是个大美人儿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比我家香香更美的女人呢!这不是我老禇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包你大吃一惊。” 正说得⾼兴,柳红桥叫了起来:“⽔上有人。” 禇不凡一怔,手搭凉篷看了看,笑道:“不是人。” 影儿道:“怎么不是人?那明明是人飘在⽔面上的啊?” 禇不凡道:“那是浮尸,不是人。” 影儿的脸一下惨⽩:“是…什么人?” 禇不凡冷冷道:“看样子是蝙蝠坞的哨兵,不知被什么人杀死了。” 柳红桥松了口气。他已看清,几具浮尸中没有华平和“尹世仁”这些浮尸自然是他们的杰作。 禇不凡道:“既然如此,我看咱们可以加快船速了。” 他当然想早一点办完这趟“苦差事”早一点见到“我家香香” 苏灵霞六姐妹都挤在一条小船上,嘻嘻哈哈的,简直就像是出来游湖玩的。 “哎哟!你踩了我的脚!” “谁让你把脚搁那儿?我还嫌你硌了我的脚呢!” “你这个死丫头,踩了我的脚还有理?” “没法子,是俏妮子先捅我眼的。” “挤什么挤什么呀!哎呀,我的耳环…” “我的镯子掉进⽔里了!这下可糟了,捞不起来了!真是的真是的真是的…” “哟,甜妞妞你急什么呀?” “就是嘛!反正还有那许多呆头鹅等着送给你呢!” “嘻嘻,吃醋了是不是?” “呸!甜妞妞怀里的男人,个个都像懒蛤蟆,叫人哪只眼睛瞧得上。” “癩蛤蟆怎么了?总比你们夜里抱枕头強吧?” “嘻嘻…”两个女人在一起就能凑成一台大戏,更何况这条船上有六个正值妙龄的俏⽪女人呢?更何况她们就是“⾼邮六枝花”是六个天不怕地不怕、“百无噤忌”的浪女人呢? 她们越说越往下溜,越说越露骨,越说越不堪⼊耳。 她们说笑的声音也很大,似乎是故意想让船队的人都听见。 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但也没人出面阻止她们的胡言语。对于柳红桥、禇不凡等一方大豪来说,和这些浪女斗嘴有失⾝份。他们既已表示容忍,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影儿却实在忍不住了,隔船厉喝道。“⾼邮六枝花!” 苏灵霞马上扬起脸儿答腔:“是谁叫我们呀?” 苏俏马上笑道:“是柳红桥柳大侠的二姐小。” 影儿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胡说八道!” ⾼邮六枝花倒也还算乖巧,马上就老实多了。她们虽还在彼此说笑打闹,但声音已小了许多。 “神气什么呀!哇!” “人家可不同哟,人家有个好爹。咱们呢,咱们都是儿孤呀!” “哼!把她扔到江湖上去,过不了几天,不饿死才怪!” “嘻嘻,这你就错了!是女人就饿不死的。前年江南大旱,饿死多少人呀!可有多少是女人呀?” “这话倒也是。喂,你们觉得柳红桥怎么样?” “哟,小⽪看上咱们柳大侠了!” “嘻嘻…”船头上突然多出一个女孩子,横眉立目地瞪着她们。柳影儿终于还是出马了。 “你们再不闭嘴,可休怪姑我不客气了!” 苏灵霞浅浅一笑,福了一福:“是了,姑,咱们不说话了。” 影儿哭笑不得,气鼓鼓地跃回自己的大船上,狠狠瞪着她们。 俏妮子悄声道:“小蹄子,有你后悔的⽇子!” 另外五女都不出声了,只是颇为同情地一齐望着影儿。 影儿啼笑皆非,只好转头不看她们。 暮⾊渐渐地重了,一如每个人越来越沉重的心情。 一如那越来越沉重的秋意。 ***** 风淡泊诧异地看着拦住他去路的黑影,喝道:“你是谁?” 黑影冷笑道:“你又是谁?” 风淡泊微微一怔,旋即怒道:“我是风淡泊。” 黑影嘿嘿笑道:“你居然还知道你是风淡泊,真难得。” 风淡泊怒气益盛:“你究竟想⼲什么?” 黑影道:“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想跟你比画几下,见识见识你万柳山庄的飞刀绝技。” 风淡泊脑中微觉有些发晕,又似有一针在刺他太⽳,疼痛无比: “万柳山庄…万柳山庄…” 黑影喝道:“难道你已忘记了自己的师门?柳红桥是谁,你知不知道?” 风淡泊的头更疼了:“不…不知道,可…” 黑影道:“柳红桥是你师⽗。” 风淡泊大吼道;“放庇!我师⽗是辛荑,是她教会了我一切事情。” 黑影道:“上的功夫,或许是她教的你,但你的武功‘雨花杀’,也是她教的吗?”’ 风淡泊昂然道:“一点不错!” 黑影苦笑道;“那么,你认不认识柳影儿?” 风淡泊简直快站不住了:“好像…好像…不认识。” 黑影道:“再想想,好好想想,你应该能想起来的。不要急,好好想想…” 风淡泊抱头坐在地上,痛苦地道:“想不起来了,可…可…我好像…跟这个人很很,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 黑影笑道:“想不起来没关系。我有一个好地方,你可以在那里多呆会儿,咱们可以聊聊天儿。” 他的声音很柔和,充満了惑的意味。 风淡泊立生警觉,喝道:“你滚开!我要回房了,你别挡路。” 黑影怔了一会儿,叹道:“看来你真的已经不可救药了。” 风淡泊道:“我不相信你的鬼话,一点都不相倍,我看你才是不可救药了。” 黑影悄然一叹,闪⾝掠进了路旁的树林,迅若鬼魁。 风淡泊愣了一会儿,刚想迈步,⾝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风淡泊侧⾝转头,就见一个提着灯笼的萎琐老头慢腾腾地走了过来。 风淡泊认出来了,这就是给他送饭的断⾆老人。 断⾆老人一直低着头,很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面,好像本就没看见站在路边的风谈泊。 “老人家,您好。” 断⾆老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他不仅是哑巴,而且也是聋子。 风淡泊讨了个没趣,自然只好讪讪住口,但仍然很恭敬地微哈着,等断⾆老人走过。 但断⾆老人走到他面前却又偏偏站住了,抬起手用灯笼照照风淡泊,咧开嘴笑了一笑。这一笑把风淡泊笑得⽑骨悚然,眼睛也忍不住微微闭了一下。 断⾆老人的右手已骈指戳中了他的哑⽳和⿇⽳,令他本无法防范。 更何况他本就没想到要去防范这个可怜而又好心、胆小的残废老人呢? 风淡泊并没有倒下,但已无法动弹。他吃惊地瞪着断⾆老人,眼中尽是气愤之⾊。 断⾆老人又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这才恢复原来的势姿,闷着头、躬着,提着灯笼,慢呑呑地走了。 风淡泊被留在黑暗的路边。 他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但想来肯定不会是好事。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又有人过来了。 风淡泊听到了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人的声音;“风淡泊,难道辛荑没告诉你,蝙蝠坞里没一个好人吗?” 风淡泊当然无法问答。 那人叹道:“刚才那个断⾆老人实际上是一个很有名的杀手。他在中原一带,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人们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转到风淡泊对面,好整以暇地道:“他现在虽只是蝙蝠坞中地位最低下的奴仆,但没有人敢惹他,连乐无涯都不敢。” 风淡泊瞪着他,双目噴火。 那人慢呑呑地围着他转了一个圈,道:“他若是存心想要某个人的命,谁也无法幸免于难。” 风淡泊不明⽩他为什么不马上把自己转移走。这条路并非很僻静,难道他不怕被人看见吗? 那人似也已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你不用担心。 没有我的命令,这一带谁也进不来。包括你的‘师⽗’辛荑,也不得不听命于我。” 风淡泊十分震惊。 这个人是谁?他竟敢说这种大话? 那人道:“因为我是皇帝。即使我现在还不是皇帝,但以后也会当皇帝。我有权管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都是我的子民。” 这个人竟敢说他是皇帝?! 风淡泊现在有点明⽩了,对面这个人是个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见人就说自己是皇帝。 那人笑出了声,但那笑声让人听起来简直跟夜猫子叫没什么两样: “我是皇帝。我有太子,有皇后,就是缺太监。我发现你很适合当太监,嘿嘿,嘿嘿。” 风淡泊知道太监是一种什么样的人,他不由得心头如刀绞一般难受。 如果这个疯子真的将他变成了“太监”那他岂非生不如死?他岂不是永远不能再和辛荑? 那人怪声笑道:“你放心。辛荑不会伤心,也不会寂寞的。 像你这样忘记了一切,只愿她庇股的男人有的是,在蝙蝠坞里至少就有十几个。” 风淡泊在心里冷笑:“他在说假话,这个疯子在骗我。” 那人呵呵笑道:“你是不是不相信?那好,你跟我来,我让你欣赏欣赏她和别的男人的场面。” 他制住风淡泊双臂的⽳道,让风淡泊能行走但却无法动手,才冷冷道:“跟我走。” 风淡泊不动。 那人狂躁地一把挟住他,将他挟在腋下,飞快地掠进了树林。 弯弯曲曲不知走了多少路,风淡泊感觉自己被挟进了一条地道。 地道里又热又闷,气蒸腾,但光线居然充⾜。 那人将他放在地上,轻轻在洞壁上摸了一下,那洞壁上的泥土慢慢剥落,显出一块晶亮的蛋大的⽔晶石。 那人放下风淡泊,悄声道:“你自己好好看看!” 风淡泊将眼睛闪到⽔晶石上,不由一下呆住了。 他看到的是辛荑的房间,看到的是那块波斯地毯,看到的是那个锦墩… 这地方他很悉。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裸的背影,看见红粉的烛光在闪烁波动。然后他看见了一双男人的腿,结实而且年轻,他看见了一双男人的手。 烛光在她美丽的体上波动,充満了魂销的韵律。 风淡泊看不清那个女人是谁,他只是觉得她的体和势姿实在很眼。 他移开眼睛,那疯子“皇帝”又将他脑袋转了过去:“接着往下看!那个女人就是辛荑,那个男人是她的数不清的情夫之一!” 风淡泊在心里嘶叫:“假的。假的!她不是辛荑,绝对不是!”他不想再看下去,可那疯子“皇帝”的手是如此有力,竟使他无法转动脑袋。 地毯上的两个人也许是要变换一下势姿,那个女人慢慢转过了⾝体… 风淡泊着清了那个女人的睑。 真是辛荑! 真是她! 风淡泊头中嗡地一声大响,似乎有一什么弦断了。 怎么会是辛荑?! 怎么会是她?! 可没错儿,真的是她!风淡泊连她左上的一点红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风淡泊离开了⽔晶,痛苦地软倒在地上。 难道她真的如那个疯子“皇帝”所说,有无数面首? 疯子“皇帝”笑着低声道:“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风淡泊糊里糊涂地又被他带出了地道,回到原先置⾝的树林中。 疯子“皇帝”拍开他哑⽳,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风淡泊嘶声道:“我不相信!没有那么回事!你是在骗我!” 疯子“皇帝”倒吃了一惊;“你明明已亲眼看见了呀?!” 风淡泊深昅了一口气,努力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喝道: “那不过是你使的魔法!” “魔法?”疯子“皇帝”更吃惊了:“你是说我会魔法?” “不错!”’ 疯子“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天下竟然还有你这么一厢情愿的男人,真让我有点不忍心拿你当太监了。” 风淡泊冷笑道:“你又算什么狗庇皇帝?真正的皇帝好端端地呆在紫噤城里,何至于跑到这里来装疯卖傻?” 疯子“皇帝”一下不笑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风淡泊,看样子恨不能马上活剥了风淡泊的⽪。 他冲上来揪住风淡泊襟,暴怒地喝道:“给朕磕头!” 风淡泊被他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疯子“皇帝”吼道:“朕是天子!朕是皇帝!你这个小太监竟敢不听联的话,竟敢不朝联磕头?!” 风淡泊拼命挣扎着,嘶叫道:“你做梦!你这疯子!你梦想当皇帝!” 疯子“皇帝”的声音也嘶哑了:“朕是皇帝!连你的‘上师⽗’辛荑也都是朕的子民!辛荑也想当皇帝,当女皇帝,但她当不成,她斗不过我!” 风淡泊一阵阵眩晕,他感觉到天旋地转,脚下的土地正在裂开,裂成一条极大的峡⾕,正把他往下呑。 风淡泊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疯子“皇帝”怔了怔,松开手,大笑道:“这小太监真没用,被朕龙威吓昏过去了!哈哈…”他凄厉的怪笑声在黑夜中回,飘得很远很远。 ***** 辛荑突然停止了动作,皱眉道:“这是谁在笑?” 抱着她的男人立即松开手,哑声道:“属下这就去看看!” 辛荑点点头,很有点遗憾地离开他,道:“阿龙,多带几个兄弟去。” “是!”“顺便注意一下乐无涯的动向。” “是。” ***** 乐无涯也听到了那怪异的大笑声。 他坐在椅上的⾝子突然僵硬了。他感觉到冷汗飞快地从脊背上冒了出来,他感觉到嘴里有点发苦。 他能听出那是谁在笑。 “天字一号、二号。” 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面⾊苍⽩地走了进来:“老爷。” 乐无涯用尽量淡然的口气道:“去把怪笑的人给我抓住。” 天字一号和天字二号齐声道:“是。” 他们很快就消失了。 “天字三号、四号。” “老爷。” “去监视一号、二号。如果他们擒拿不力,加以督促。” “是!”乐无涯缓缓立了起来,缓缓踱出了门。向关押乐漫天的秘室走去。 他听出来了,那个怪笑的人,就是发疯了的乐漫天。 可乐漫天是怎么跑出来的呢? 乐无涯已严令不许乐漫天再出秘室一步,又是谁敢玩忽职守呢? 乐漫天既已跑出来,乐无涯作为⽗亲,又该如何收场呢? 乐漫天会不会已被辛荑盯上? 这些问题,乐无涯都无法回答。 风淡泊被疯子“皇帝”摇晕了,倒在草地密林中,人事不知。 疯子“皇帝”已不在林中。那种狂疯的怪笑也已消失。 一条黑影闪到风淡泊⾝边,俯⾝抄起他,隐⼊了黑暗之中。 阿龙带着三个“兄弟”匆匆赶来,自然什么也没找到。 天字号的四位护卫当然也不会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 辛荑冷冷道:“天字号的四大护卫竟然都去了?” 阿龙道:“是的。” 辛荑道:“很显然,他们要找的人一定非同寻常。” 阿龙探询地问道:“会不会…是…是乐漫天?” 辛荑点头。 阿龙道:“难道乐漫天已经…已经失去理智了?” 辛荑冷笑一声,缓缓道:“不一定。” 她看着阿龙,目光渐渐溢満了温柔之⾊:“阿龙,明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阿龙道:“是。 “要多注意。” “是。 “不仅要注意乐无涯⽗子,还要注意湖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 辛荑幽幽叹了口气;“我很担心一件事。” 阿龙道:“什么事?” “柳红桥。” 阿龙变⾊:“柳红桥?” “是的。”辛荑冷冷道:“柳红桥如果要来,也只会在这几天內。” 阿龙道:“柳红桥来⼲什么?他怎么会来这里?” 辛荑道:“柳影儿被人救走后,必然会回京求援,柳红桥必然南下救徒。” 阿龙道:“柳红桥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他怎会是主人的对手?” 辛荑摇头摇道:“来的人不会少的。柳红桥不来则已,一旦真要动蝙蝠坞,他所组织的力量一定十分可观。” 阿龙急道:“那…咱们怎么办?” 辛荑柔声道:“很简单,‘坐山观虎斗’。” 阿龙眼睛一亮:“妙计!” 辛荑道;“妙计是妙计。可怎样调唆柳红桥和乐无涯⽗子混战呢?要知道,乐漫天救走柳影儿,目的就在于引火烧我们。柳红桥就是最厉害的火。” 她缓缓踱着,沉昑道:“这把火迟早会烧过来。关键是得让这把火烧不着我们,而是转头去烧乐无涯和乐漫天。我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 乐无涯走进外间秘室,从一块⽔晶嵌成的“窗口”往內看。 里间密室里正闹得不堪⼊目。乐无涯叹了口气,离开“窗口”出了秘室。 乐漫天居然在里间密室里,正和马大娘她们玩得实呢! 乐无涯奇怪了:如果刚才怪声大笑的人不是乐漫天,又会是谁? 走上地面,面一阵秋风吹来。乐无涯忍不住打了个寒哗。秋意已很浓了。 ***** 八月十四的月儿,已经很圆很圆了。 影儿坐在船上,怔怔地看着古铜⾊的月轮从⽔面上涌出,看着那古铜⾊渐渐变得清朗、变得晶亮、变得撼人心魄。 明月蒹葭,秋⽔伊人。在这个美好的时刻里,有多少人回忆起他们各自的“伊人”呢? 浩浩的船队中,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月出。 连⾼邮六枝花也不再出声。 只有被月出惊飞的鸟儿“扑噜噜”飞过湖面,只有桨橹发出的喑哑的声音陪伴着月出。 每个人的心灵似乎都得到了一次净化。但每个人的心却都更了。 泪⽔已流了満面,影儿自己还不知道。 八月十五。 清晨。月儿还在西天,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湖上起了雾,很大很大的雾。 禇不凡苦笑道:“我看不清路了。” 王⽑仲急了:“你说什么?看不清路?我看你是有意拖延。” 禇不凡怒道:“我拖延什么?我多拖延一会儿,我老婆就多一份危险。” 王⽑仲道:“那就快走!” 禇不凡气冲冲地道:“这么大的雾,你让我怎么走?” 王⽑仲不出声了。 这不是他这个“大凶”的凶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大凶一到,大雾立消”的话,王⽑仲就能把禇不凡揍个半死。可“大雾”很显然不会听他“大凶”的话。 柳红桥叹道:“禇帮主,此去蝙蝠坞,还有多少路?” 禇不凡怒气未消,说话仍是硬梆梆的:“远着呢!” 赵无畏道:“若是蝙蝠坞就在前面,咱们就可以趁着大雾掩过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禇不凡冷笑道:“想不到你胡子都⽩了还这么天真!” 赵无畏微微苦笑,不跟他搭茬儿。 影儿不耐烦地道:“你们吵吵什么呀?烦死人了!” 柳红桥叱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别多嘴!” 影儿气鼓鼓地跳了起来,大叫道:“我心里烦,我要说话卜’王⽑仲冷冷道:“这里每一个人心里都很烦。” 影儿瞥瞥王⽑仲锅底般的冷脸,微微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禇不凡却大声道:“别人各烦各的,都还有个烦的。我就不晓得你王⽑仲烦什么,也不晓得你为什么人心烦。” 王⽑仲森然道:“你是想找死?” 禇不凡傲然道:“你别吓唬我。我禇不凡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会被你几句庇话吓倒。我告诉你,你那两下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少臭显!老子不怕!” 王⽑仲的右手早已按在了间剑柄上:“真的?” 眼见两人马上就会冲突起来,柳红桥然大怒,低喝道: “王大侠,眼下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逗这个闲气?你们要决斗要死要活我可以不管,但眼下不行,一切都等着攻下蝙蝠坞再说。” 王⽑仲悻悻地道:“禇不凡,若非柳庄主说话,老夫非一剑搅烂你的⾆头不可。” 禇不凡翻翻眼,嘿嘿冷笑道:“是吗?” 王⽑仲道:“你不信?” 禇不凡一梗脖子:“当然不信。” 王⽑仲冷冷道:“很好。” 禇不凡道:“你别说这种话表示你看不起我。你王⽑仲虽然名气大,我禇不凡可不怕你。若非我老婆落在你手里,嘿嘿,不出三十招,我就叫你弃剑。” 船队虽笼在愁云凄雾之中,但许多人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苏灵霞姐妹们本来心事就不多,笑得也就最响。 “哟!哪里来的老家伙,说话怎么这么没大小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他叫禇不凡,是徽帮的龙头老大呢!” “徽帮?原来他是个大富商啊!可怎么瞅着不像啊?” “人不可貌相嘛!人家可是大人物哟,你听听他的名字: 不凡!啧啧啧啧,也真亏他妈是怎么给他取的名字。” “禇不凡武功究竟怎么样啊?” “谁晓得。” “那他怎么敢说大话?” “谁知道呢!或许是他的名字取得好,总是自命不凡吧!” “嘻嘻…”禇不凡气得面⾊铁青,咆哮道:“苏灵霞,你还记不记得重九⽇禅智寺之约?” 苏员霞姐妹一下笑不出来了——禇不凡竟是那个轻而易举制住苏灵霞和苏俏,救走张珙的蒙面老者! 苏俏撇撇嘴儿,不屑地道:“什么禅智寺之约?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 苏灵霞自然也矢口否认:“禇老爷子的话,我们听不懂呀!” 名叫“小⽪”的女郞道:“我晓得了,我晓得了!” 名叫“甜妞妞”的马上凑趣:“小⽪,你晓得什么了?” 小⽪嘻嘻笑道:“禇帮主人老心不老,看上我们六个了,但又不好意思明说,于是就暗示咱们。” 甜妞妞也拍手道:“对呀!他说什么‘重九⽇’、什么‘禅智寺’的,不就是要和咱们定下约会时间、地点吗?” 六女顿时笑软了。 禇不凡气得直哆味,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噎着。 耍赖⽪本就是女人的一种特权,几乎已成为她们天生的一种特。 女人若要耍赖⽪,男人最好的对策就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你如果硬要指出她是在耍赖⽪,那你就实在是个天字号的大傻瓜。 禇不凡虽自认不是傻瓜,但还是做不到泰然处之的地步。 王⽑仲看着气得胡子直飘的禇不凡,眼中居然也有了一丝歉疚。 他缓缓地道:“那么,今年九月重⽇,老夫在禅智寺外领教禇帮主神功神剑,请禇帮主万勿推辞。” 禇不凡冷冷道:“好!哪个说好了不去是八王蛋!” 王⽑仲寒声道:“对于苏灵霞这种坏女人。妇人,你何必正眼视之呢?她们不去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她们是女人,‘八王蛋’三字似乎也安不到她们头上。” 禇不凡听王⽑仲帮他出了口恶气,顿时大喜:“骂得好,骂得妙。” ⾼邮六枝花岂是易于相与之辈?但她们还是只能铁青着脸不说话。 她们实在害怕王⽑仲,实在不敢得罪王⽑仲。 船队终于平静下来了,柳红桥松了口气,影儿则又陷⼊了沉思。 在这个船队里,除了⾼邮六枝花,有几个女郞不在沉思呢? 她们的心情,就像这茫茫的大雾一样,她们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摸不着,她们只能感到冷。 很冷很冷。 ***** 风淡泊睁开眼睛时,发现天已蒙蒙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臭味,中人呕。 风淡泊嗅了嗅,努力把眼睛睁大,但睁大后就合不上了。 他发现自己是睡在一个大巨的铁笼中,四周和头顶的铁网上,挂満了一片一片大巨的“树叶”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树叶” “树叶”在摇晃,在早晨的微风中轻轻摇晃。 风淡泊听到了令人⽑骨悚然的声音,那是一种尖利急促的“吱吱”声,很像是蝙蝠的叫声。 蝙蝠?! 风淡泊头⽪一炸,心一下提在了嗓子眼上。 是蝙蝠?! 是乐无涯的蝙蝠?! 他是被关在这里喂蝙蝠的?! 风淡泊惨叫一声,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跳起⾝,闪电般发出了柳叶匕,二十四把全部发出。 蝙蝠已被惊动,飞起。风淡泊四周不再有光明。它们大巨的双翼将铁笼包得严严实实的。 风淡泊刹那间觉得自己早已被蝙蝠呑进了肚子里。 风淡泊再次昏倒。 他只清醒了极短的时间,又再一次落⼊了黑暗之中。 乐无涯刚蒙蒙胧胧睡了一小会儿,就被门外极低的谈声惊醒了: “天字一号,快叫醒老爷,大事不好了!” “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老爷刚睡着。” “十万火急,耽搁不得。” “先告诉我吧!我负责转禀老爷。” “…”乐无涯威严地轻轻咳嗽一声,门外的谈声立止。 “什么事?” 天字一号道:“老爷,⽔上巡察使郭臣芳有大事禀报。” 乐无涯冷冷道:“叫他进来。” 门推开,一个中年大汉抢进门来,单膝跪下,颤声道:“启禀老爷,有人破坏了沿途⽔哨,从前天到现在,湖上没有一点消息。” 乐无涯道:“哦?”“老爷,一定是有人…有人想进犯蝙蝠坞。” 乐无涯又道:“哦?”那人惶恐万分,牙齿也只顾打架了:“老…老爷,属下…属下刚刚在…在岸边发现了几具…尸体,是…是巡湖船上的兄弟们,所以…所以属下就…就…,” 乐无涯道:“所以你就赶紧跑来向我报告,对不对?” 那人双膝着地,连连磕头:“属下失职,…罪该…万死!” 乐无涯冷芙道:“前天起就没有了消息,是不是?” “是…是…” 乐无涯道:“但是你这个巡察使并不着急。你认为没有必要重视这个问题,因为湖上的兄弟们近年来纪律越来越松驰,对不对?” “属下该死,该死…” “郭巡察使,按老规矩,⽔哨每天通多少次消息?” “十…十二次。” “你还记得?” “属下万死…难…” “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乐无涯摇头摇,叹了口气,道: “郭巡察使,至少有二十次你该赶来告诉我⽔上出了问题,但你居然没有。这岂非咄咄怪事?” 郭臣芳已无法说话,他伏在地上,浑⾝直哆嗦。 乐无涯道:“你直到发现了尸体,才赶了来,是不是已经晚了?” 天字一号快步走进,沉声道:“老爷,依属下看,必然已有数名奷细混⼊了蝙蝠坞。属下恳请老爷下令,由属下派遣人手,搜查一下,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乐无涯点点头:“你去吧!” 天字一号转⾝出门,乐无涯马上听到了他在低声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天字一号的雷厉风行更让乐无涯感到郭臣芳的失职不可饶恕。 “郭巡察使,说起来你也跟我快三十年了。你已经是⽔路上数一数二的大管事了。可你⼲的是些什么事呀!” 郭臣芳只有呜咽着磕头的能耐了。 “郭巡察使,我若不杀你,实是难以正军纪、服人心。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郭臣芳反倒冷静点了。他仰起头,悲切地道:“属下世代深受主恩,属下竟然不思报恩,反累及主公,实是不忠不孝之人。罪该万死,夫复何言!” 乐无涯眼中竟也闪出了悲戚之⾊:“臣芳,你放心去吧! 你的家小,我自会妥善安置,决不会亏待了他们…臣芳,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原意是盼你成为一个流芳后世的名臣…唉!” 郭臣芳呜咽道:“臣芳辜负了主公的期望,虽百死难赎其罪。臣芳惟愿主公重用贤良,励精图治,成就大业!” 他突然子套剑,飞快地抹向自己的脖颈。 乐无涯闭上了眼睛。面上的皱纹一下深了许多。 郭臣芳自知必死而改口称他为“主公”这让乐无涯感到一种揪心的痛苦。 他这个“主公”已奋斗了一辈子了,他究竟还能不能成就霸业呢? 以前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时,他总以“快了、快了”来安慰自己,现在他才发现,这种安慰是多么多么的可笑。 而且也十分十分的可悲。 “霸业”似乎已离他越来越远。老成持重、忠心耿耿的部属们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地盘、势力虽还在缓慢地扩大,但是在年轻一辈们心目中,他已离“主公”越来越远,而离“帮主”越来越近。 他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拥戴的“帮主”而不是被一队队车马簇拥着的“主公” 连他自己惟一的儿子,不也是这“乌合之众”中最“乌”的一员吗? 乐无涯缓缓睁开眼,看着横尸地上的郭臣芳,许久许久没有眨一下眼睛。 一种悲怆的苍凉袭上心头,那么強烈,強烈得使他老泪盈眶。 郭臣芳的尸体就像是一个最醒目的宣言,使乐无涯明⽩了“霸业”已离他远去。 乐无涯老泪潸然而下。 他不是在为郭臣芳落泪,他哭的是他自己,哭的是他的“霸业” 天字三号、天字四号心中却蕴満了对“主公”的崇敬和感。 他们认为,乐无涯的泪是为郭臣芳流的。 不仅他们这么认为,蝙蝠坞的人都这么认为。 蝙蝠坞內,一片肃杀之气。 所有的人,面上都有一种杀气,他们都知道,敌人要犯侵他们的“王国”了,敌人已经杀了他们巡湖的兄弟,敌人的奷细已经潜⼊他们的“王国”了。 店酒老板、客栈伙计、卖菜的、洗⾐的、做饭的、孩子的、下棋的、做裁的,等等等等。所有的人都扔下了手中的活计,取出了兵刃,在天字一号的调遣下,开始搜捕潜⼊的敌人。 在平时,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平头百姓,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职业。但在大敌当前时,他们又成了战士,成了将军。 蝙蝠坞之所以无法攻破,不正因为它是“全民皆兵”的吗? ***** 辛荑听完阿龙简明扼要的汇报,不由喜上眉梢。 “乐无涯真的已经行动了?” 阿龙答道:“是。” 辛荑微笑道:“看来已用不着我引火去烧他们了。” 阿龙道:“他们自己把火引过去了。” 辛荑道:“话虽这么说,咱们也该出动人手,帮他们搜一搜。” 阿龙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辛荑道:“记住,不要太张扬。辛荑坞现在就像是个大火药桶,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咱们在此终究是客,蝙蝠坞对咱们不満的人很多。如果发生冲突,不仅柳红桥这把火会烧向咱们,乐无涯也会先出手对付咱们的。” 阿龙悚然道:“是。属下吩咐兄弟们多多克制,不和蝙蝠坞的人争执。” 辛荑悄声道:“你还要记住一点,叫兄弟们千万要小心,随时准备和乐无涯的人开战。” 阿龙道:“是。 辛荑苦笑道:“乐无涯不是傻子,他肯定明⽩,柳红桥这把火本是烧我的。” 她还有些话没有告诉阿龙,那就是:如果乐无涯真的向她宣战,蝙蝠坞里那么多愤而忠诚的人会将阿龙他们全都杀死。 她没有说,是因为她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也不该说。 阿龙是她最早收伏的武林俊彦,阿龙已成了她的大总管,但她还是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部告诉他。 对她来说,阿龙也好、风淡泊也好,都只是工具、只是兵器。 他们没有必要知道太多,更没有必要考虑太多。 ***** 乐无涯的确很快就回过味儿来了。 郭臣芳临死前安排出湖巡察的船回来了,报告了一个令人恐慌的消息——一支三十余条船的船队正浩浩地向偏蝙蝠坞开来,领头的人是柳红桥。 蝙蝠坞的人,没有不知道柳红桥的。“老爷”最宠爱的“蝙蝠王”就死在柳红桥的飞刀下。 如果说,天下还有一个什么人值得蝙蝠坞的人看得起的话,那个人就只能是柳红桥。 “带路的人是谁?”乐无涯问。 “禇不凡。” 乐无涯冷冷道:“我早就想到是这个老八王蛋!” 天字一号不无忧郁地道:“老爷,坞里人心有点…不稳了。” 乐无涯道:“告诉他们,没有必要害怕。柳红桥若真敢来,必死无疑。” 天字一号昂然道:“属下这就去。” “慢着!” 天字一号回⾝:“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乐无涯冷冷道:“你们几个人,将辛荑住风淡泊,从而引来柳红桥这件事传出去,知不知道?” 天字一号、二号、三号、四号都低声呼起来:“知道了!” 乐无涯森然道:“攘外必先安內,要击败柳红桥,必得先除掉辛荑。你们要严密监视,别让她上船溜掉。” “是!”“出去吧!””是!”乐无涯嘿嘿低笑起来:“辛荑啊,辛荑,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棋⾼一着。” 他觉得他又很有点像“主公”了。 于是他决定去看看他的最宝贵的战士们 ——蝙蝠! 风淡泊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已脫离了蝙蝠笼子,置⾝于一处草丛生的⽔塘边,四周尽是烂泥污⽔和蛤蟆螃蟹一类的东西。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 他昏昏沉沉地思忖着,翻⾝坐起,跟踉跄跄地走出污泥,走向草坡。 草坡上有一堆什么东西在闪亮,在刺着他的眼睛,在引他走过去。 风淡泊爬上草坡,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放光的东西。 一堆柳叶匕放在几件⼲净⾐服上,在光里闪着夺目的蓝光。 风淡泊宛如五雷轰顶,宛如冰雪浇头。 他突然间噴出一大口鲜⾎,缓缓跪坐在草坡上,跪坐在柳叶匕边。 什么都记起来了,什么都没有忘记… 他记起了影儿,想起了万柳山庄、扬州、苏州、剑池之会,想起了⾼邮湖畔的杨柳,想起了辛荑夺魂摄魄的眼睛,想起了他和辛荑在一起… 他明⽩他怎么会在这里了。 可明⽩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已经晚了? 八月十五正午时的太,仍然很温暖很人。在这个烂泥塘边,野草茂密、蚊虫成堆,风儿本就吹不进来。这里当然更热,而且也很闷。 风淡泊一动不动地跪坐着,面上沁出了⾖大的汗珠。 那是冷汗。 ***** 华良雄五人同样也隐⾝在湖边的芦苇丛中,⾝边也都是烂泥蚊虫。 他们不敢上岸。他们已发现蝙蝠坞戒备森严,巡守的武士来来往往的,神情都很严肃。很显然,他们沿途偷袭巡湖哨兵的事已被坞中人察觉了。 华良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进又不是,退也已不可能。 实际上他们现在只要一动,就很可能会被坞中人发觉。 如果他们和整个蝙蝠坞的人冲突起来的话,倒霉的必然是他们五个。现在是⽩天,太明晃晃地照着,他们想躲都没地方可躲。 他们只有等待,等待天黑,并希望自己不要被蝙蝠坞的人发觉。 华良雄坐在烂泥里,苦笑着看看小五等四人,那四人也朝他咧咧嘴。 华良雄不知道天黑前柳红桥的船队能否到达蝙蝠坞。他已经看见二十条小船从蝙蝠坞中驶出,朝柳红桥船队的方向了过去。船上尽是些全⾝⽔靠、威风凛凛的精壮汉子。 不用说,华良雄也能知道,这些汉子们是乐无涯的“⽔军”他们是去拦截柳红桥的船队的。 华良雄深知柳红桥等一⼲“北人”武功虽⾼,却对⽔战极其陌生。一旦落⽔,这些人本就不是蝙蝠坞⽔军的对手。 而可以预见的是,柳红桥他们必然会落⽔。因为蝙蝠坞的⽔军们必然会凿沉他们的船。 柳红桥船队的命运,自然堪忧,但华良雄倒不太担心柳红桥⽗女的安危。他担心的是自己五人能不能混⼊坞中去。柳红桥⽗女自保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们的队伍中亦有不少“南人”⽔精者想必也有几个,对⽔中的把戏也比较在行,危急时柳红桥可以由这些人带着逃命。 柳红桥的船队来不来,关系不大。而他们若进不了蝙蝠坞,情况可就严重了。 华良雄正自冥思苦想,却听见小五低呼了一声,声音里充満了惊讶和恐惧。 他不由朝小五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吓得⾎都凉了。 他看见了蝙蝠。在⽩天结队飞行的蝙蝠。 一群肥大的蝙蝠正向他们飞过来,像一片乌黑的云向他们罩过来。 蝙蝠们应该是在夜间出现的,但乐无涯的蝙蝠不受时间的限制。它们随时都可以出发,执行乐无涯的命令。 乐无涯的蝙蝠昅⾎,乐无涯的蝙蝠听话,听乐无涯的话。 蝙蝠的视觉应该极差,但听觉极其灵敏。只要哪里有什么奇异的风声响起,它们就会飞向哪里。 华良雄屏住了呼昅。 乐无涯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们了?乐无涯的蝙蝠是不是已经发现他们了? 怎么办? 乐无涯将一切安顿妥当,自认万无一失后,又回到了他的小屋——蝙蝠坞的权力中心。 乐无涯刚进屋,就愣在了当场,似乎不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屋里有人。 而且那人正坐在椅子上,坐在乐无涯的椅子上。 乐无涯脸⾊铁青,半晌才冷冷道:“你不该坐在那里。” 那人的声音也很冷;“为什么?” 乐无涯道:“坐在那里的人,应该能负起完成大业的责任,而且也应该愿意将毕生的精力投⼊事业中。” 那人道:“哦?”乐无涯道:“你不配!” 那人笑了起来,笑得很狂妄、很刺耳:“我不配?” 乐无涯肯定地道:“对!你不配!” 那人笑得更响了:“我就配被你关在地下室和马大娘她们配么?” 他慢慢转过睑,慢慢站起⾝,傲慢地瞪视着乐无涯。 他是乐漫天。本该被关在秘室里“和马大娘她们配”的乐漫天。 乐漫天怎会到了这里? 乐无涯嘴角菗搐了一下,冷笑道:“一点不错!” 乐漫天也冷笑:“也就是说,你生下我的目的,就是希望我给你生几个孙子?希望你的所谓事业后继有人?” 乐无涯嘴角又菗搐了一下:“我不得不这么做。” 乐漫天道:“为什么?” 乐无涯慢呑呑地道:“这些年你越来越令我失望了。” 乐漫天道:“真的?” “你已经不再有年轻时的豪情壮志。你变得越来越消沉,越来越不像我的儿子。你已无权再过问我的事。” 乐漫天道:“那你又有什么权利过问我的事?你为什么非得要我、要我的儿子也做那种不可能实现的荒唐梦?” 乐无涯像被猛菗了一鞭子似地哆嗦了一下:“放肆!” 乐漫天讽刺地笑了笑,道:“爹,我的确有点放肆。你毕竟是我⽗亲,我不该这么说你。可是爹,你想过没有,汉王兵败皤之后,咱家哪一个人成过大气候?况且明廷江山已稳,百年间难以撼动,你难道不明⽩吗?” 乐无涯气得嘴颤:“即使是百年之后,得天下的,也必是我陈家子孙!你如此不忠不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乐漫天道:“百年之后,得天下的绝不可能是陈家。爹,这个梦做的时间太长了,你该清醒了!” 乐无涯暴叫道:“来人!” 常年打扫小屋的老仆哈着走了进来:“老爷,什么事?” 乐无涯怒道:“谁叫你了?天字号的侍卫们呢?” 老仆惶恐地道:“老爷,他们都…都出去搜…歼细去了。” 乐无涯只好挥手让他出去。乐漫天冷冷道:“你要抓我,用不着唤别人帮忙。你可以自己动手。我是你的儿了,我不会反抗的。” 乐无涯狂怒,嘿嘿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动手抓你?” 乐漫天道:“你当然敢。你是我⽗亲,我已经说过了,只是希望你在动手前想一想,你究竟是在⼲什么!” “你倒教训起老子来了!”乐无涯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我杀了你这个畜生!” wWw.BWoXS.CoM |
上一章 灵蝠魔箫 下一章 ( → ) |
横刀万里行天香血染衣苦情玄铁剑宝剑落秋霜梵林血珠风魔剑客佛心魅影肝胆一古剑酒狂逍遥生无影侠医 |
福利小说灵蝠魔箫在线阅读由周郎提供,限制级小说灵蝠魔箫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灵蝠魔箫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