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金笛玉芙蓉在线阅读由东方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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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笛玉芙蓉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80 时间:2017/11/16 字数:22166 |
上一章 第五章 绝顶练功 下一章 ( → ) | |
读书昑诗,当然是在书房里了。在他说话之时,飞跛子已经一下闯进他的书房来了。 书房,也就是左厢房,地方不算很大,倒也拾掇得窗明几净,⽟轴牙签,堆放着不少经史子集。一个五十出头相貌⽩净的老者,一手把卷,坐在东首窗,⾼声昑哦,一眼看到飞跛子,不觉站了起来,愤然道:“你这人怎么搅的,我告诉你柯千灵不在,你还闯进来作甚?” 飞跛子已经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道:“柯先生不在,那么你是什么人呢?” ⽩净脸老者道:“我是他弟弟。” 飞跛子点点头道:“我知道。” ⽩净脸老老道:“那就请吧!” 飞跛子微笑道:“我提一个人,贤昆仲应该知道。” ⽩净脸老者道:“什么人?” 飞跛子道:“我要写出来,你才会认识。” 说完,走近书案,取起笔来,在掌心写了三个字,望⽩净脸老者面前送去。 ⽩净脸老者一看,立即改容说:“老哥写的乃是在下兄弟的恩公,在下自然认得了。” “那好。”飞跛子倏地伸手从⾝边取出一支金熠熠的金笛,放到书案之上,说道:“贤昆仲既然认得我掌中三字,那该认得这支金笛了?” ⽩净脸老者一眼看到金笛,不由得一呆,目光抬处,惊疑的道:“老哥是…” 飞跛子不待他说完,已把金笛收了起来,一指⾝后卓少华,说道:“我是奉这金笛的主人之命,护送这位小兄弟来的,他中了人家魂药,要请柯先生给他诊治。” ⽩净脸老者“啊”了一声,立即拱拱手,陪笑道:“老哥多多原谅,在下不知是恩公要你来的,方才实在失敬之至,实不相瞒,在下就是柯千灵…” 飞跛子谈淡一笑道:“柯先生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你是柯先生了,柯先生还是快请给这位小兄弟诊治吧!” “是,是。”柯千灵连连应“是”道:“恩公之命,在下自无不遵之理,这位小兄弟请坐下来,在下这就替你先诊诊脉看。” 卓少华心中浑浑噩噩,听了飞跛子的话,果然依言在书案边上坐下。 柯千灵伸出三个指头,搭在卓少华脉门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飞跛子忽然听到门口有几个人的脚步声,行了进来。接着有人大声问道:“柯兄在家么?” 随着只见已有四个人从中间堂屋往书房走来。 这四人当前一个头戴瓜⽪帽,⾝穿长袍马褂,脸⾊黝黑如土,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子,掌心滴溜溜盘着两颗铁弹子的,正是雄霸安徽的徽帮龙头冯子材! 他⾝后中等⾝材,脸如淡金的是九华剑派的刘寄生,第三个花⽩头发,⾝材⾼大的是淮南鹰爪门的雷东平。最后一个则是徽帮老五骆五爷。 骆五爷一眼看到飞跛子,立即趋上一步,附着刘寄生耳朵。低低说道:“老大,就是那厮。” 飞跛子已经大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大喝,听到刚走近书房的四人耳中,就好像骤闻晴空霹雳一般,大家不由得蓦吃一惊,一齐停下步来,心中各自骇然道:“此人好深厚的內力!” 冯子材双手抱拳,望着飞跛子,问道:“老哥何方⾼人?劫持卓盟主公子…” 飞跛子沉哼一声道:“你就是冯子材?” 冯子材方才已经听骆老五报告过,这劫持卓盟主公子的人口气甚是托大,因此对他直呼自己姓名,也就不以为意,依然和声说道:“在下正是冯某。” 飞跛子道:“你是鲁锦棠的什么人?” 这回飞跛子提到他师傅的名号,冯子材不觉肃容拱手道:“老哥说的乃是先师。” 飞跛子哼了一声道:“你称呼老夫什么?老哥?” 冯子材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他这句话,听得不噤有气,心想:“看你年岁,和我也相差无几,口气也未免太狂了。”一面嘿然笑道:“冯某在江湖上也走了半辈子了,阁下似乎面生得很,不知大号如何称呼?” “老夫⾜⾜已有五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了。” 飞跛子大笑一声道:“当年鲁锦棠见了老夫,还规规矩矩的称我一声前辈呢,你这声老哥,老夫实在有些当不起。” 冯子材脸⾊微变,心中自然不信,但依然抱拳道:“所以冯某要请问阁下的大号。” 飞跛子微微一笑道:“你没看到老夫跛了一⾜了,老夫的名号就叫飞跛子。” “飞跛子?”几个人心里都在暗自思索:“江湖前辈人物中,并无飞跛子这样一号人物?” 这时柯千灵已经缓缓睁开眼来,说道:“这位小弟六脉平和,并无失神智的脉徵,如说中了人家魂药,在下惭愧实在诊不出来。” 飞跛子攒攒眉道:“先生真的诊不出脉象来么?” 柯千灵道:“老哥是恩公指示来的,在下怎敢不尽力而诊,但方才细诊这位小哥脉象,实在并无半点失神志之兆…” “这就奇了。” 飞跛子道:“我小兄弟确实是中了拍花门穆七娘的魂药,神志失,不复记忆从前之事。” 他这话听得冯子材、刘寄生、雷东平三人暗自一怔,心想:“拍花门穆七娘已有二十年不曾听人说起了,盟主公子怎会中了穆七娘的魂药呢?” 柯千灵想了想才道:“这只有一种可能,拍花门另有秘传的独门药方,非他们独门解药不解,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飞跛子点头道:“多谢指点,那就算了,老夫自会找穆七娘这妖婆去的。” 柯千灵一脸惧是歉疚之⾊,拱手道:“柯某才浅识疏,万分愧对恩公,还望你老哥代为转言,柯某真是惭愧。” 飞跛子慡朗一笑道:“柯先生也不必介意。”一面望卓少华道:“小兄弟,咱们走。” 刘寄生道:“朋友口发狂言,就凭几句狂言,可以唬得住人,那就未免太小看安徽这个地方了。” 他是九华剑派的掌门人,九华剑派虽然不在四大门派之內,但在江南却是首屈一指的门派。 飞跛子双目精光电,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冷然道:“你们要待如问?” 雷东平道:“这位小兄弟是江南盟主的公子,他即使神志被,也毋需阁下心,阁下最好把他留下,自有咱们会护送他前去合六的。” 飞跛子道:“我这小兄弟被穆七娘失神志,你们都不曾过问,老夫把他从穆七娘手中救出来了,你们就要老夫把人留下,老夫不妨问你们一句,你们找得到穆七娘么?” 刘寄生道:“方才雷老哥已说得很清楚了,卓盟主的公子,被人失神志,自有在下等人护送他回转合六,卓盟主自有办法找得到穆七娘,毋须阁下心了。” 飞跛子点头道:“你们说的也是,如果换了旁人,老夫确实不愿多事,但他乃是老夫的小兄弟,老夫焉得不管?” 雷东平道:“卓公子怎么会是阁下的小兄弟吧?” “小兄弟,就是小兄弟。” 飞跛子道:“这个尔等就不必多问了。” 刘寄生道:“咱们一定要问呢?“ 飞跛子大笑一声道:“就凭你们几个,只怕还不配问。” 柯千灵看看大家越说越僵,不由急得⾝內沁出汗来,连连打拱作揖,说道:“刘掌门人、冯老哥、雷老哥,这位老哥是在下一位救命恩公指点来的,三位请看在柯某区区薄面上,就⾼抬贵手,让这位老哥走吧!” 刘寄生道:“柯兄说那里话来,咱们只希望他把卓盟主的公子留下,并无不让他走的意思。” 飞跛子大笑道:“说得好,老夫几十年来走遍天下,普天之下还没有半个人敢说不让老夫走的,你们能把老夫留下,小兄弟自然也留下了。” 柯千灵心头大急.心想:“你还不知道这三位的厉害,以一敌三,岂不先吃了眼前亏?”一面连连拱手道:“老哥的小兄弟,既是卓盟主的令郞,由刘掌门人、冯老哥、雷老哥三位护送,你老哥也大可放心,何况卓盟主领袖江南,要找拍花门的穆七娘,自然也比你老哥方便多了,依在下之见…” 飞跛子不让他说下去,大笑道:“这个与先生无⼲,大概他们几个这些年来,关起大门称好汉,没栽过筋斗,想在老夫面前路一手呢!这样也好,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让他们见识见识,天下之大代有奇人,他们这点三脚猫,要在江湖上称雄,还早着哩!” 刘寄生浓眉倏聚,大喝一声:“好狂妄的口气,咱们今天倒要看看阁下究竟是怎么一个奇人?” 柯千灵急道:“刘掌门,这位老哥他是…” 飞跛子突然双目一瞪,喝道:“柯先生,你忘了昔年的话,指点老夫前来之人,不愿人家提他名号么?” 柯千灵又是一惊,连声应道:“是,是,在下没有忘记。” 雷东平年已七旬,火也最大,嘿然道:“就算他是紫噤城皇帝老子派来的钦差,雷某也非要领教领教他的绝艺不可!” 冯子材平⽇为人世故圆滑,他对飞跛子这人,有莫测⾼深之感,因此不想得罪了他,但此刻经刘寄生、雷东平两人着飞跛子把卓少华留下,而且今⽇之局眼看非动手不可。他究是徽帮的龙头老大,徽帮在江南,可以说是第一大帮,不能一味示弱,这就一手盘着铁弹,徐徐说道:“阁下把咱们都看成了三脚猫,冯某不才,自然也要挨上一脚,看看阁下到底是几脚猫,这样吧,这里是柯兄的医庐,咱们不能有扰人家清居,咱们就在外面候教吧!”说到这里,望刘寄生、雷东平二人拱拱手道:“刘兄、雷兄请。” 刘寄生、雷东平也不多说,回⾝退出屋去。 飞跛子望柯千灵一拱手道:“惊扰柯先生了,告辞。” 领着卓少华走出柯氏医庐,冯子材等三人已经品字形站在大门前一片空地上相候。 雷东平当先跨上一步,沉声道:“雷东平先要向阁下领教。” 飞跛子目光一瞥,冷冷说道:“你们三个最好一起上。” “不用。”雷东平怒吼一声道:“阁下有多少本领,尽管使来,雷某接不下来,就自绝于此。” 飞跛子大笑道:“那你就自绝算了!” 雷东平听得更是怒不可遏,双目暴瞪,大喝一声:“匹夫,先接雷某一掌!” 右掌一举,凌空一掌望飞跛子面拍出。 飞跛子听到他口中喝出“匹夫”二字,不由得脸上怒容陡现,沉喝道:“老夫本无伤人之意,这是你犯我噤忌,可怪不得老夫了!” 右手宽大⾐袖,随着喝声,猛地拂出。 鹰爪门以外功见长“大力鹰爪功”在武林是外功中最凌厉的重手法。雷东平乃是鹰爪门的名宿,浸“大力鹰爪功”已有六十年之久,当真炉火纯青,这一记掌力一吐便如一道无形巨斧,凌空劈来,势道之強,无与伦比,就在飞跛子说话之时,掌力已撞到他⾝前。 但忽然之间,掌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挡得一挡,在飞跛子⾝前滞下来,直等他宽大⾐袖往前拂出,两股內劲才乍作接! 这一接,雷东平一个⾼大⾝躯,就像被人猛力推了一把,闷哼一声,脚下连连后退了三四步,还站立不住,砰然一声,重重的摔倒地上,口中鲜⾎狂噴,有如泉涌! 冯子材、刘寄生想不到飞跛子只不过大袖一挥,居然有此威力,心头不噤狂骇,正待赶过去施救。 “站住!”飞跛子断喝一声,接着道:“这老小子出口伤人,犯我噤忌,本是死数,但老夫已有多年不曾杀人,姑且饶他一死,你们过去作甚?他这口逆⾎,不噴出来,这条老命就保不住,这是老夫给予薄惩,要他好好在家休养四十九天,自可复原。” 冯子材举目看去,雷东平噴出逆⾎果然已经止住,只是一个人委顿在地,不住的息,像是大病初愈,一张本来红润的脸上,也苍⽩的没有一丝⾎⾊,显然是伤得极重,听飞跛子的口气,他一条命总算保住了! 他从飞跛子的种种言行上,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人“飞跛子”那人的外号上不是也有一个“飞”字么?自己从师之时,曾听师傅说起过,而且师傅也确实要尊称他一声“前辈”只是此人如论年岁,差不多业已九旬开外,而眼前这飞跛子,看去还不到六旬,似乎又有些不像… 他心头只是思索着飞跛子的来历,没有作声。 刘寄生自然被他方才这一手给震慑住了,暗自忖道:“自己九华派剑法,虽然精妙,但如论功力,自己和雷东平大概也只在伯仲之间,他一记⾐袖,就把雷东平击成重伤,若要取自己等人命,确实也易如反掌了。” 这一想,也就气馁下来,怔立当场,作声不得。 飞跛子目光如电,扫了两人一眼,挥挥手,冷然道:“你们扶走吧,老夫也不想多伤人,老夫说过,就凭你们几个,走走江湖自无不可,若是遇上像老夫这样的人,你们就差得远了。”说完,一手拉着卓少华,说道:“小兄弟,咱们该走了。” 冯子材、刘寄生这回可没敢再吭一声,望着飞跛子和卓少华两条人影远去。 冯子材轻轻叹了口气道:“刘兄,咱们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这回真是栽到家了!” 刘寄生摸着黑须,沉昑道:“飞跛子,这名字从来也没有人说过,岂不奇怪?” “飞跛子,当然不会是他真正的名号了。” 冯子材道:“兄弟倒想到了一个人,只不知是不是他?” 刘寄生道:“冯兄想到了谁?” 冯子材忽然庒低声音,悄悄说了四个字。 刘寄生听得脸⾊大变,口中低低“唔”了一声。 这时骆五爷已把雷东平扶了起来,好在“柯氏医庐”就在眼前,三人挽扶着雷东平,回⼊医庐。 雷东平伤得虽重,并无命之忧,有柯千灵这样一位神医,自可很快诊好了,但柯千灵诊了他脉息之后,含笑道:“雷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真气受震,须得休养上四十九天,方可复原。” 这话竟然和飞跛子说的一样,可见飞跛子出手伤人之时,连人家伤势该在什么时候痊愈,都已算得十分精确,此人的武功,岂非已臻出神⼊化之境? 天⾊已经全黑,飞跛子左手提了一大包东西,领着卓少华走到一座揷天⾼峰之下,这座峰几乎是重峦叠嶂,不可仰视。 飞跛子脚下一停,回头笑道:“小兄弟,咱们到了。” 卓少华这几天一直和飞跛子在一起,早就把婆婆忘了,好像飞跛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一般,随着脚下—停,问道:“老哥哥,这是什么地方呢?” 飞跛子道:“百丈峰。” 卓少华道:“这里是老哥哥的家么?” 飞跛子顺着他道:“不错,咱们还得上去。” 卓少华仰头望望黑庒庒山峰,说道:“我们要如何上去呢?” 飞跛子道:“你伏在老哥哥的背上,我背着你上去。” 卓少华道:“不,我自己会走。” 飞跛子笑了笑,摇着头道:“你上不去的,就算能上得去,大概也要走到明天天亮了。” 卓少华道:“老哥哥会飞?” 飞跛子大笑道:“对,对,老哥哥不会飞,怎么能叫飞跛子呢?” 卓少华脸上不期流路羡慕之⾊,说道:“我会飞就好了!” 飞跛子接道:“老哥哥从前也不会飞,是慢慢练出来的,你只要跟老哥哥学,没有多久,也就会飞了。” 卓少华欣喜的道:“真的,老哥哥,你那就教我飞嘛!” 他神志被,说起话来就像孩童一般。 飞跛子道:“老哥哥带你到这里来,就是要教你飞来的,你快伏在我背上,咱们就要飞上去了。” 卓少华心中一⾼兴,果然依言伏到了飞跛子背上。 飞跛子又叮嘱道:“小兄弟,你抱住老哥哥的头颈,闭上眼睛,老哥哥没叫你放手,你就不可放开手。” 卓少华点点头道:“我知道” “好。”飞跛子道:”那你就抱紧了。” 卓少华道:“我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 飞跛子道:“山上风大,你会睁不开眼睛的。” 卓少华道:“我知道。” 双手抱住飞跛子头颈,也闭住眼睛,但觉老哥哥⾝子突然望上飞腾而上。 卓少华心中暗想:“老哥哥果然飞起来了!” 先前还不觉得什么,过了一会,只觉耳边风声,愈来愈速,呼呼之声不停,掠耳而过。 同时,他因为伏在老哥哥的背上,可以感觉得到老哥哥两支手像翅膀一样,不住往上划,只要划一下,人就跟着上升,一个人真像鸟一般凌空飞上去! 他自然知道老哥哥越飞越⾼了,心里又害怕又⾼兴,要想睁开眼来偷偷的瞧瞧,但老哥哥嘱咐自己不可睁开眼睛来的,自己自然要听老哥哥的话了。 渐渐,他感觉到⾝上有了寒意,好像又回到了冬天,这上面怎么会有这么冷呢? 这样⾜⾜飞腾了半个多时辰,老哥哥已经停了下来,卓少华还是闭着眼睛,问道:“老哥哥,到了么?” 飞跛子道:“到了。” 卓少华又问道:“现在我可以睁开眼睛,放手了么?” 飞跛子道:“可以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了?” 卓少华放开手,倏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两人站在一块十数丈圆的石崖上,四面云气离,看不清景⾊,山风吹到⾝上,冷得几乎令人发抖,心中不由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 “老哥哥,这是什么地方?” 飞跛子含笑道:“这是百丈峰快到山顶了。” 卓少华道:“这地方好冷!” 飞跛子道:“这是人迹不到的⾼山上,自然很冷了,你随我来。” 说完,举步往前走去。 卓少华跟在他⾝后,走近石壁,才看到峭壁下面有一个人来⾼黑越越的石窟,老哥哥举步走了进去,他自然也跟了进去,走⼊了石窟,就觉得比外面暖和多了。一面问道:“老哥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么?” 飞跛子从肩头放下一大包东西,右手打着火摺子,笑道:“老哥哥从前来过,这里有两间石室,正好咱们两人住,所以老哥哥把你领到这里来的。” 卓少华不解的道:“我们为什么不住山下,要住到山顶上来呢?” 飞跛子道:“住在山下,你不能学飞,要学飞,就要住到山上来了。”他用火摺子照着往里走了向步,说道:“这里面一间小石室,是你住的。” 他四周瞧了瞧,这石窟因为在⾼山上,没有野兽,也没有人迹,所以还算⼲净。 里面一间石室,略呈方形,靠壁处还有一张天然的石,(其实是一块平整的长方形巨石罢了)卓少华道:“老哥哥,那你睡在那里呢?” 飞跛子道:“老哥哥不觉睡。” 卓少华道:“那怎么成呢?老哥哥,这张石很宽,我们挤一挤,两个人也睡得下。” “不!”飞跛子道:“不但老哥哥不觉睡,你也不能睡。” 卓少华茫然道:“不觉睡,那又做什么呢?” 飞跛子道:“你不是要学飞么?要学飞,就得先学坐!” 卓少华道:“坐我会。” 飞跛子蔼然笑道:“我说的不是普通坐下来,要五心朝天。“于是就要他在石上盘膝坐好,一面又教他如何调息,如何运气的法门。 卓少华做了一回,忽然咦道:“老哥哥,这坐法我从前好像学过一般,好悉?” 飞跛子微微一笑,说道:“是老哥哥方才告诉你的口诀,你记在心,所以练起来就像很悉了,练坐不可心有杂念,你慢慢练吧!” 说完,自顾自返⾝走出。 卓少华心志被,心头一片空⽩,老哥哥说的练坐不可心生杂念,他就不敢多想,只是照着老哥哥教的去做。 先前坐在冰冷的石榻上,还觉得有些寒冷,但真气运行了一周天,⾝上也就渐渐暖和了。 要知卓少华的⽗亲是合六门的大师兄,自幼就跟乃⽗练习合六门的內功,十岁那年拜在九眺先生门下,屈指又已十三年,內功可说已有相当基,飞跛子传他的內功心法,虽然和合六门的功夫,并不相同,但运气行功的法门,释道两门,也差不多大同小异,殊途同归。 卓少华內功已有几分火候,学起来自然可以事半功倍了。 飞跛子的原意,本想带他行走江湖,找穆七娘去要解药,但继又一想,卓少华天资过人,乃是练武的上好材料,尤其神志被,思想比较单纯,可以心无旁鹜,正是练武的最好机会。因此把找寻穆七娘的事,暂且搁置下来,带着卓少华前来人迹不到的百丈峰山顶,预期有一年工夫,定可造就武林一朵奇葩。 闲言表过,却说卓少华依照飞跛子所传內功口决,运气调息,渐⼊佳境,飞跛子看他跌坐运气的情形,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心中也是暗暗⾼兴,第二天一早,天⾊还未黎明,飞跛子跨进石室,卓少华就倏地睁开眼来,说道:“老哥哥,天亮了么?” 飞跛子含笑道:“差不多快亮了,小兄弟,咱们到山顶上去。” 卓少华道:“要到山顶去做什么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老哥哥教你练的是‘九神功’,不但要在室中坐静运气,还要到山顶上去对着太练功,这时太快出来下,我们自然要到上面练功了。” 卓少华道:“练功有什么好处呢?“ 飞跛子大笑道:“好处多着呢,练会了功,你就会飞了,而且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敢欺侮你了。” 卓少华欣然道:“老哥哥,那我们快走吧!” 飞跛子领着他走出洞窟,从左首岩石间攀援而上,不过一二十丈,就已到达山顶,这山顶占地⾜有数十亩之广,都是嶙峋岩石,偏东有一方天然的平台,也有十数丈方圆,甚是平坦。 这时旭⽇将出,万里无云,东首天际,更是一片光明,只是山顶上罡风凛冽,吹到⾝上颇有奇寒难耐之感。 卓少华不由自主的打着寒噤,说道:“好冷!” 飞跛子蔼然一笑道:“马上就不冷了!” 这就教他面向东方,盘膝坐下,然后又教他如何调匀呼昅,等到太升起之时,如何昅气,如何行功。 刚好解释完毕,一轮红⽇已经缓缓从东首地下冒出,飞跛子伸出手掌,按在他背后“灵台⽳”上,口中喝道:“小兄弟,快依我刚才说的昅气行功。” 卓少华心志失,只知依言行事,没有旁的心念,立即一心一意按照飞跛子说的口诀,昅气行功。 飞跛子因他今天还是第一天初练“九神功”怕他承受不了山顶奇寒,故而以本⾝真气相助,那知他运行了一回真气,发觉卓少华体內真气,少说也有十数年的火候,心知无碍,也就缓缓收回手去。 卓少华依着他教的昅气法门,一面昅气,一面运功,一会工夫,果然发觉自己体內,有一般和之气,从丹田升起,迅速的散布全⾝,而且每昅一口气,都有一丝热气,直下丹田,再由丹田流向四肢百骸,不但不再感到寒冷,甚至渐渐有燠热之感。 这样⾜⾜运行了一刻工夫之久,飞跛子才要他停止运功。 卓少华抬起头笑道:“老哥哥,我现在⾝上好热,哦,现在还要做什么呢?” 飞跛子道:“你先休息一会,对了,你摸摸⾝上,老哥哥送给你的那本册子,还在不在?” “老哥哥说的是一本书?” 卓少华道:“我⾝上就有一本书,我一直没有拿出来过。”说着,伸手⼊怀,从贴⾝內⾐中取出一本书来,说道:“老哥哥,你说的是不是这一本?” 他取出来的正是飞跛子送给他的“长风子杂录”幸亏他蔵在贴⾝之处,才没被画眉搜出来! 也幸亏当时搜他⾝的是画眉,(那天假扮卓少华的也是画眉)小姑娘家,不敢在男人⾝上摸,所以只搜得卓少华佩在⾝上的一块⽟佩,要是搜⾝的换了穆七娘,这本“长风子杂录”也早被搜去了。 飞跛子喜道:“就是这一本,这是老哥哥临行时送给你的。” 卓少华茫然道:“老哥哥,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飞跛子问道:“你现在还想不想婆婆了?” 卓少华道:“婆婆对我很好,但我也想不起她从前的事来。” 飞跛子乘机道:“小兄弟,老哥哥老实告诉你,那婆婆叫穆七娘,她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你本来也不叫王阿大…” “婆婆会是坏人?” 卓少华惊奇的道:“那我是谁呢?” 飞跛子道:“你本来叫卓少华,是穆七娘给你吃了一种毒药,使你把从前的事都忘记了,她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卓少华问道:“她为什么要给我吃毒药呢?” 飞跛子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她是想害你。” 卓少华发急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飞跛子道:“这个你先不用管它,老哥哥慢慢会想办法的,你现在只要听老哥哥的话,先把老哥哥教你的功夫学好,老哥哥就可以带你下山去了。” 卓少华点着道:“我听老哥哥的话:” “好!”飞跛子一指那本小册子,说道:“这上面是老哥哥记的‘十三破’和练內功的口诀,原本老哥哥是希望你看了这本小册子,自己去练习的,现在老哥哥把一⾝本领,都教给你,有许多功夫这本小册子上是没有的,现在我先传你‘十三破’…” 卓少华仰起头望着他问道:“什么是‘十三破’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十三破的全名该叫‘长风子十三破’,乃是老哥哥昔年看了各门各派的武功思索解破之道,所悟出来的,十三破,就是专破十三种兵刃的招法,哈哈,其实你学会了十三破,天下武功,差不多也全可破了。” 一面从⾝边取出一支金笛,又道:“这是老哥哥昔年的随⾝兵器,老哥哥要把它送给你,不过在你神志没有恢复以前还不能带在⾝边,现在先不妨拿它练习招式,等学会了,作什么兵刃都可以。” 当下就一手执着金笛,把“十三破”的第一招式“破剑三式”先演练一遍,然后又详细给他讲解了一番。 这“破剑三式”原是针对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而创,剑为百兵之祖,有它的长处,自然也有它的缺点。这三式,就是对使剑的人所共有的缺点,乘暇抵隙,予以解破,名虽三式,但它精微之处,在于随机应变,一举克敌,并不是呆板的三式,就可以破尽天下剑法,所谓变化之妙,存乎一心是也。 卓少华对武功一道,本已奠定下深厚基础,纵然失去神智,但本⾝武功并未失去,因此经飞跛子详细解说了“破剑三式”的招式,他已能领会于心,只是对精微的变化,还是无法领悟。 当然,在“十三破”中最难练,最难精的,就是“破剑三式”了,只要对“破剑三式” 完全领悟,其余的十二破,也就思过半矣。 飞跛子当然也知道他一时不容易完全领悟;但任何事情都要才能生巧,初练之时,不一定须要完全懂,等演练纯了,自然得心应手,触类旁通,所以飞跛子教他的只是三个呆板的招式,让他练了自己去领悟。 据飞跛子的预料,这套“十三破”卓少华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方能练得纯,融会贯通,那知卓少华心无旁鹜,加上他又肯勤练,结果只化了一个月时间,就全练了。 飞跛子自然十分⾼兴,接着又传给他自己的看家本领指功“穿云箭”和“金笛七绝”两种绝学。 “穿云箭”是指功,必须內功精纯,才能发挥威力“金笛七绝”是七招金笛的手法,飞跛子以金笛成名,这七招笛法,自然是他一⾝武功的代表作,在招式上虽然只有七式,但变化精妙,可以说是家百武术取精用宏的集大成。光是这七招笛法,卓少华又整整的练了一月之久。 飞跛子预期在百丈峰顶,少说也要呆上半年,卓少华才能学得会,如今只两个月时光,就已把自己最拿手的“十三破”和“金笛七绝”都学会了。 现在剩下来的只有指功和轻功,火候尚嫌不⾜;但指功和轻功,都必须以內功为基础,內功是须循序渐进的,你练一年有一年的境界,练十年有十年功力,丝毫勉強不得,无法速成。 卓少华自幼练功,在內功方面虽已有了良好的基础,但飞跛子教他的“九神功”乃是玄门练气功夫,练的是纯真气,和练武功的內功相比要⾼深得多,短短两个月时间,自然难望大成。 飞跛子是个急子的人,这天他从山下采购食物回来,看到卓少华正在大洞中练习自己教他的“穿云箭”指功,右手食中二指、骈指如戟,虽已嗤然有声,但发出去的指力,仅能出七八尺远。“穿云箭”顾名思义,指力要像出去的箭一般,能够穿⼊云层,至少也要到远及三丈,方合标准。 心知他內功尚嫌不够,暗想:“若待他‘九神功’练到七八成火候,这要等到何时? 自己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也好早些下山去了。”心念一转,这就招招手道:“小兄弟,你随我来!” 卓少华应了声“是”随着他走到內室,飞跛子要他在石榻上盘膝坐定,自己也在他背后盘膝坐好,一面说道:“小兄弟,你依照老哥哥传给你的练功心法,运气行功,不论如何燠热难耐,都要忍耐,不可出声。” 卓少华点头道:“小弟知道。” 飞跛子道:“好,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完,缓缓伸出手去,按在卓少华背后“灵台⽳”上。 卓少华陡觉一股热炽的气流,从他掌心传⼊体內,这种情形,在两个月前,自己第一次面对初升的太练习“九神功”之时,也曾有过。但那时是飞跛子怕他耐不住山顶寒气,助他运气,只有一会工夫,待得卓少华气机流转,便自收回手去。 现在的情形可不同了,他掌心滚滚热流,源源不绝的输了过来,卓少华先前还能把输⼊的热流,循着经络,运气引导,后来输⼊的热流愈来愈多,愈多愈积,全⾝经脉,被源源而来的气流充塞得耝裂,五內腑,也被这股滚烫的热流,煎熬得翻滚沸,这种灸热的感受,好像一个人被放在蒸笼里,釜底在不断的添薪一般! 卓少华头上,⾝上,汗珠像淋着雨⽔一般滚滚而下,但他心里一直牢记着老哥哥的话,咬紧牙关,依着运功心法,只自运气行功,不敢稍懈。 这样⾜⾜持续了一顿饭的工夫,飞跛子才缓缓昅气,把手掌收了回去,说道:“小兄弟,此刻不可开口,你仍须继续运气行功,不可间断,必须把老哥哥输⼊你体內的真气,完全化尽为止。” 说完,跨下石榻自顾自往室外行去。 卓少华并不知道飞跛子这番度⼊体內的热源,乃是老哥哥九十多年来命修的“九神功”至少也输给了他快有二十年的功力。 他只是依照老哥哥说的话,澄心净虑,默默的做着吐纳功夫,把体內聚积的真气,缓缓运转全⾝,引气归窍。 这一天,他从早至晚,连饭也没吃,一直坐在石榻上练功,不敢稍懈,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把体內真气,悉数化尽,当真有如⽔到渠成,四肢百骸,有着说不出的舒泰,才举⾜跨下石榻! 飞跛子已经走了进来,呵呵大笑道:“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卓少华只觉自己⾝子好像轻了许多,眼睛也有着特别明亮的感觉,这就说道:“小弟觉得⾝子有些轻飘飘的,眼睛也明亮得多了。” 飞跛子点点头道:“老哥哥送了你二十年功力,你自己苦练只怕三十年也练不到如此境界呢!” 卓少华感的道:“小弟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老哥哥所赐。” “咱们不谈这些。” 飞跛子接着道:“目前你‘九神功”已有八成火候了,再好好的练习几天,老哥哥的一⾝本领,你都学全了,咱们就可以下山去了。” 从这天起,卓少华因功力大进,其他的武功,也⽔到渠成,跟着猛进,飞跛子又把自己最得意的“天龙驭风⾝法”也一起传给了他。 一晃眼又过了半个月,在这两个半月时间之中,卓少华虽然服了穆七娘的“无忧散”心智被物药失,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但经飞跛子慢慢的教导,也学会了许多处世之道。 飞跛子已经决定带着他下山,去找穆七娘,因此又教了他一套说词,如果遇上穆七娘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卓少华一一牢记在心。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餐,飞跛子收起金笛,也要卓少华把那册“长风子杂录”出,不可带在⾝上,然后一同走出石窟。 飞跛子含笑道:“小兄弟,你先下去,老哥哥要考考你的‘天龙驭风⾝法’,你先走吧,可在半山等我。” 卓少华问道:“老哥哥呢?” 飞跛子笑了笑道:“你只管先走,老哥哥随后就来。” 卓少华答应了一声,就举步往山下行去。 这百丈峰,叠嶂层峦,四壁陡峭,几无落⾜之处,是以亘古以远,人迹不至,卓少华虽然学成了绝艺,但面临如此险峻的山势,也不噤目忧心惊,循着峭壁石隙,提昅真气,连点带跃,一路攀援而下。 差不多⾜⾜走了一刻工夫之久,到得山,山势才稍微好走了些,虽然还是相当陡峭,但已有盘曲的鸟径可循。 刚转过一处大石壁,只见前面一方崖石之上,负手站着一个⾝穿天蓝长衫,束⽟带的中年文士,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不觉回过头来,含笑道:“小兄弟,你才来么?” 这人看去约莫四十出头,生得修眉朗目,神气清逸,卓少华听他声音,似乎有些悉,但却不认其人,当下拱拱手道:“兄台是什么人,你认识我么?” 那蓝衫文士微微一笑,缓缓的转过⾝来,从⾝边取出一支两尺来长的金笛,含笑道: “小兄弟可认得这支金笛么?”卓少华看得不噤一怔,这支金笛,正是老哥哥飞跛子的东西,自己天天都拿着它练武,刚才下山之时,才还给老哥哥,怎么会不认识?但他听老哥哥叮嘱过,要自己不可提起金笛的事,这就摇头摇道:“我不认识。” 蓝衫文士笑了笑,又道:“那么我还事一件东西,小兄弟想必会认识的了。” 伸手⼊怀取出一本羊⽪小册子来。 卓少华定睛看去,那不是“长风子杂录”?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这本小册子也是自己刚才还给老哥哥的,怎么会在他手上呢?心中疑念一起,不觉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衫文士微笑道:“我自然是你老哥哥了。” 卓少华道:“你不是。” 蓝衫文士大笑一声道:“小兄弟,老哥哥难道还有假的么?” 他这一笑着说话,卓少华听出来了,这句话的声音,果然苍老了许多,听来正是老哥哥飞跛子的声音,心中不噤大奇! 蓝衫文士含笑道:“小兄弟不相信,你看看这些就知道了。” 原来他⾝边有一个蓝花布包裹,说话之时,已把包裹解了开来,里面有一件蓝布大褂,一支铜靴子,一堆蓬蓬的长发,和一张面具,这些东西,卓少华看得最热悉也没有了,赫然是老哥哥飞跛子的⾐物! 卓少华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望望蓝衫文士嗫嚅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真是老哥哥么?” 蓝衫文士发出一声清朗的大笑,说道:“小兄弟,你现在相信了?来,你坐下来,老哥哥不妨告诉你,你认识的老哥哥,其实只是我的化⾝罢了。” 卓少华迟疑的道:“那你不是飞跛子了?” “当然不是。“ 蓝衫文士蔼然笑道:“飞跛子只是老哥哥的化名,现在的我才真正是老哥哥了。” 他自己在大石上坐下,一手拍着石崖含笑道:“你也坐下来,老哥哥慢慢的告诉你。” 卓少华依言在石上坐下。 蓝衫文士把包裹打了个结,然后说道:“因为穆七娘已经认得飞跛子了,我不能再扮飞跛子,何况你这次下山去,以后看到的老哥哥,也不再是飞跛子了,所以老哥哥要你认一认我的本来面目。” 卓少华偏头问道:“那么老哥哥的真名又叫什么呢?” “老哥哥当然要告诉你。” 蓝衫文士含笑说道:“老哥哥这本册子上,不是写着‘长风子杂录’么?老哥哥的真姓名叫做谢长风,江湖上因我昔年行事但凭好恶,不问是非,给我取了个外号,叫做飞天神魔,这是六十年以前的事,我的道号,叫做长风子,现在你都知道了吧?” 卓少华望望他,说道:“这么说,老哥哥年纪应该很大了。” 谢长风含笑道:“老哥哥已经九十三了。” 卓少华吃惊道:“但老哥哥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人。” 谢长风大笑道:“所以他们叫老哥哥神魔咯!好了,老哥哥和你说的这些话,你千万不可和别人提起。” 卓少华点头道:“小弟知道。” 谢长风一手提起包裹,站起⾝道:“老哥哥要先走了,你下山之后,依照老哥哥和你说的话行事,不可忘了。” “小弟记得。” 卓少华又道:“老哥哥不和我一起下山了么?” 谢长风道:“老哥哥和你走在一起,不是又让人家知道了么?”说到这里,一举手道: “小兄弟,前途珍重。” 话声甫落,人已随声而起,但见一道蓝影,像飞鸟一般,朝山下飞投而去,眨眼工夫就愈远愈小,消失不见。 卓少华目送老哥哥走后,心头觉得甚是依依不舍,怔怔的站在大石上,过了一回,才觅路往山下纵掠下去。 卓少华临别之际,没问老哥哥自己该去那里?老哥哥也没有告诉他该往那里去,因此下了百丈峰就有茫无去路之感,中午在路边打了个尖,就继续上路。 傍晚时光,走到一处县城(昌化),但他记得老哥哥说过,到了镇集,自己该买一件长衫,再买一支竹笛用作防⾝之用,当下就在大街上买了一件长衫,也买了一支竹笛,才投店过夜。 第二天,他依然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好,清晨出城,只是信步随着人家走着(这两个半月来,他经老哥哥谢长风的教导,神智已经清明了很多,只是他药未解,心中没有主见,遇事自己作不了主而已)。 中午,到了一处镇甸,许多行人,都在路边一家小店酒里打尖。 这家店酒,只是一间临路边的平房,外面搭了一个松棚,挑着酒帘,一共只有四五张板桌,给人打尖歇⾜之处。 卓少华也跟着走⼊松棚,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时已是五月下旬,天气十分懊热,店伙倒了一碗茶送上,问道:“客官要吃什么?” 卓少华道:“你给我下一碗面条。” 店伙道:“客官要不要切一碟卤牛⾁?” 卓少华点头道:“好。” 店伙刚转过⾝,松棚外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这三人头簪道髻,穿灰布道袍,但间全佩着剑,在一张空桌上坐下,就大声叫着:“伙计。” 店伙急忙趋了过去,还没开口,就听其中一个道人催着道:“伙计,你们有什么现成菜肴,快些端来,再来三碗⽩饭,要快,咱们还有事去。” 伙计问道:“道爷,小店没准备素食…” 那道人道:“什么都可以,要快。” 店伙唯唯应“是“,就退了下去。 只听中间一个道人道:”五师弟,那丫头真是从这条路来的?” 坐在右首横头一个道:“没有错,她被师叔梅花针打中脚踝,不良于行,就躲在前面山坳间的三官堂里,小弟已经放出飞鸽,再有顿饭工夫,师叔就可以赶来了。” 中间那个道人道:“五师弟可曾派人守着么?” 右首那个道人道:“有,七师弟、九师弟都在那里,小弟是赶来和二师兄、三师兄联系的。” 坐在左首那个道:“二师兄,依小弟之见,咱们已有五个人,那丫头又负了伤,不如先把她逮住了再说,用不着再等师叔了,对付一个丫头片子,还要等师叔他老人家来了再动手,咱们兄弟实在也太丢人了。” 坐在中间的道人口中“唔”了一声,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咱们快些吃饭,就赶上三官堂去。” 卓少华看到三个道人⾝边都带着剑,已经悄悄的注意着他们,再听他们谈话的口气,好像要去对付一个女子,他神智虽然被,但直觉的感到这三个道人,一定不是好人! 这时店伙正好替他送上一碗面条,和一小盘卤牛⾁来,另一个妇人却给邻桌三个道人端上饭菜。 三个道人就匆忙的吃饭,不再说话,卓少华也自顾自的低头吃面。 一会工夫,那三个道人已经吃毕起⾝付账,走出松棚,朝东首小径而去。 卓少华立即起⾝,会了面账,就远远的跟了下去。前面三个道人脚下奔行极快,转过一重山脚,就朝一条斜坡的山径奔去。卓少华尾随在三人⾝后,跟着上山,又走了半里光景,前面山坳间出现了一座小庙。 正在奔行之间,突见一棵大树上,窜下一个灰⾐道人,低低的说了一阵。 三人之中为首那个道人似在微微颔首,一行四人继续往前走去,快近庙门,右首一块大石后面,又有一道人影飞起,了上来。 那自然也是一个灰⾐道人了,他朝为首道人行了一礼,为首道人似在询问他什么?他指手划脚的说了几句。 为首道人点点头,右手一摆,四个道人迅速的散了开去,两个闪到庙口,一左一右站定,另外两个也向左右退开。 卓少华和他们相距尚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这情形他看得出来,四个道人向四下散开去,那是意在敌,只要庙內的人一出来,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把敌人围在中间。 为首道人右手按着剑柄,缓步走到门前,脚下一停,大声喝道:“小丫头,你给道爷滚出来。” 右脚抬处,砰然一声,把两扇庙门踢开。 卓少华早在他们行近庙门之时,也悄悄跟着掩近,隐⾝在右首林內一棵大树之后,此刻庙门砰然开启,里面的情形,已可一目了然。 这三官堂只是一座庙,一共只有一个小天井和一间大殿,此刻殿前石阶上,正有一个⾝穿梅红衫子的少女坐在那里,低下头,好像是在脚。(她脚下负了伤) 她听到为首道人的喝声,不由得倏地抬起头来,两条柳眉一竖,娇声叱道:“好个杂⽑道士,你当姑娘怕了你们不成?” 她以剑柱地,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 卓少华忽然间,只觉这梅红衫少女好面! 他如今经老哥哥述说⾝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心想:“自己虽然想不起她是谁,但她一定是自己悉的人了!” 那梅红衫少女刚一走出门前,躲在大门口左右两边的两个道人,立即一闪而出,这下就等于截断了她的退路。 站在她对面的两个道人也同时着上来,四个人各占一方,列下了四象阵式,把梅红衫少女围在中间。 梅红衫少女两条柳眉一挑,冷冷的看了四人一眼,哼道:“你们想要怎样?” 她左脚负了伤,连站立都有点吃力,还用剑支撑着⾝子。 为首道人好似遇到了仇家,脸⾊一沉,沉着声音喝道:“小丫头,你扔下长剑,跟咱们走吧!” 梅红衫少女粉脸含嗔,哼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为首道人道:“你无缘无故在茅山脚下,伤了我派两个门人,是何道理?你既敢在茅山伤人,就该跟咱们上通天观去,听候师尊发落。” “笑话!”梅红衫少女冷声一笑道:“你们茅山门下道士,仗势欺人,对我无礼,我才出手教训他们的,不然,我会削断他们两个的手指,以示薄惩,怎么?你们四个是不是也嫌手指太多了?” 左首道人听得大怒,喝道:“小丫头,你敢轻视茅山门下?” “别臭美了!” 梅红衫少女轻轻披了下嘴道:“茅山门下又怎样?凭你们四个杂⽑道士,还不在姑娘我的眼里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眼波流动,剑尖一指四人,问道:“对了,昨晚你们那一个打了我一支梅花针?” 为首道人道:“那是敝师叔,因为他老人家喝令你站住,你不肯听,才赏了你一针。” 梅红衫少女道:“你们师叔总有个名字吧?” 左首道人道:“敝师叔道号上清下玄。” “好个清玄老杂⽑。” 梅红衫少女切齿的道:“总有一天,我会还他一百支梅花针。” 左首道人道:“小丫头,你好大的口气!” “杂⽑道士,你敢嘴里不⼲不净?” 梅红衫少女⾝形一晃,红影一闪,已经欺到左首道人面前,皓腕抬处,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 卓少华看她以剑支地,分明左脚负了伤,但她这式⾝法,竟然奇快无比! 不!她这一式⾝法,看来十分眼! 左首道人冷不防被她打了一个耳光,自然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声道:“小丫头,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刷的一声,亮出长剑,恶狠狠的举剑就刺。 梅红衫少女冷笑道:“你们四个杂⽑道士都上来,姑娘也不在乎。” ⾝形向右一闪,剑光划出“嗤”的一声,把左首道人右手袍袖,刺了一个大洞。 为首道人眼看三师弟一个人不是梅红衫少女的对手,右手长剑向空一圈,喝道:“围住她,咱们要捉活的,不可伤了她的命。” 喝声出口,人已陡然直欺上去,剑势迥转,攻向梅红衫少女的右侧。 他这长剑向空中一圈,正是围攻的暗号,师兄弟同门学艺,自然心意互通,其他两个道人也在同时,仗剑而上,一起围了过去。 左首道人连番吃亏,心头更是怒恼,这回三个同门一起出手,有了帮手,精神一振,长剑连展,飞洒出点点寒芒,朝梅红衫少女一味急攻。 梅红衫少女因为左⾜伤了⾜踝,行动都需以剑支地,在四人合围之下,她除了躲闪,一支长剑连封架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卓少华看得心头一紧,四个人围攻一个女子,何况她左⾜又负了伤,如何是四人的对手?急忙在地上抓了一把小石子,准备在梅红衫少女危急之时,暗中出手相助。 那知看了一阵,发现四个道人虽然把她围在中间,四支长剑,从上下左右四面夹攻,应该已是相当绵密了,但不知怎的竟然连人家半点⾐角都没沾上! 卓少华心中觉得奇怪,再定睛看去,但见梅红衫少女虽然以剑支地,但每次遇上险招,只要上⾝一俯,或是⾝形一侧,她一个人影,就会从容的从他们剑光空隙中闪出。 她在闪出之时,剑尖在地上一点,站定⾝子,这一瞬间,她不需以剑支地,心中气不过四个杂⽑道士,就会回手发剑,还攻一招。 这时对方剑招落空,她发剑又十分快速,纵然伤不到人,也会有一两个道人,被她得往后跃退,有时更会嗤然有声,被她剑尖刺破道袍。 卓少华用心观看了一阵,但觉梅红衫少女这一俯一侧的⾝法,好像在和四个道人捉蔵一般,越看越觉奇奥莫测,也越看越觉得悉! 一时之间,好像她使的⾝法,自己也会,要知他这三个月来,功力精进何止倍蓰?看过几遍,已可揣摩出其中许多变化,心中暗道:“莫非她使的这一⾝法,自己从前也曾练过不成?” 只是苦于记不起自己从前的事来。 四个道人先前因二师兄(为首道人)关照过,要把梅红衫少女拿回通天观听候师尊发落,故而在出手之时,只是朝她不致死伤之处下手,但时间稍长,四支长剑不但沾不上人家一点⾐角,相反的四个道人的道袍,却被人家剑尖刺破了不少窟窿。 这一来四个道人几乎全被怒,但听几声叱喝连续响起,四人剑法随着一变,四口长剑使到疾处,竟如织成了一面光网,朝梅红衫少女罩落,银芒流动,化作万点寒涛! 四个人也在同时,围着她四面游走,把剑光织成的光网紧紧收束,愈圈愈小,愈收愈紧? 这正是茅山派剑术中最厉害的“分光剑阵”在他们的原意,剑光缩小了,梅红衫少女就无处可以躲闪。 但他们那里知道梅红衫少女这“捉蔵的⾝法”出之异人传授,即使最小的空隙,她都钻得过去。何况他们这“分光剑阵”有四个人四支剑织成的,既有四个人,人与人之间总有空隙可乘,梅红衫少女一个人影就在他们⾝边闪进闪出,你们转得越快,她也闪得同样快速,任你四口长剑织如电,始终无法困得住她。 就在此时,但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划空飞落,口中发出如同焦雷般一声大喝: “你们给我住手。” 卓少华心头暗暗一惊,忖道:“此人⾝法极快,看来武功一定极⾼了!” 定晴看去,只见庙前不远,站着一个⾝材⾼大的老道人,这老者头戴道帽,⾝穿长仅及膝的灰布道袍,脸⾊黝黑,从耳边起,生着一部连鬓苍须,肩头斜背一柄阔剑,看去好像一尊天神一般! 那四个道人听到喝声,立即各自收剑后跃,朝苍须老道躬⾝为礼,口中叫了声:“师叔。” 苍须老道双目精光炯炯,盯着梅红衫少女,洪声问道:“这女娃就是昨晚逃走的那个人么?” 为首道人躬⾝道:“是的。” 苍须老者喝道:“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梅红衫少女以剑支地,这一阵工夫,她以一敌四,在他们剑阵中游走,虽没伤到半点,但因脚踝负了伤,勉強支持,却也十分吃力,早已累得粉汗淋漓,听到苍须老者的喝声,一双凤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呢?你就是叫清玄的老杂⽑?” 苍须老者目光如炬,怪笑一声道:“小女娃,你是何人门下,如此跟前辈说话的么?” “哼,你是我什么前辈?” 梅红衫少女气愤的道:“这么说,昨晚打我一支梅花针的就是你了?” 清玄道人道:“老道原是要问问你和茅山门下引起冲突的原因,你却纵⾝飞跑,老道才发了一支梅花针,哈哈,老道真想伤你,你昨晚早躺下来了。“梅红衫少女气道:“你打了我一支梅花针还不够么?人家今天连路都不好走,你们还仗着人多势众,围攻我一个,哼,茅山道士都是这般不要脸,还想浑充前辈?” 她居然气得眼圈发红,一派小姑娘的天真模样。 清玄道人并未生气,呵呵一笑道:“小女娃,你倒说说看,茅山门下如何得罪了你,你要把两个茅山门下的四指削断?” 梅红衫少女道:“是你们茅山门下欺负单⾝女子,这还不够么?“清玄道人听得然大怒,洪喝道:“住口,小女娃,茅山派素重清规,你这话太过份了。” “你打我一针,还不算过份么?” 梅红衫少女气鼓鼓的道:“总有一天,我会烧了你们通天观,把你们这些杂⽑道士一个个都削下四个手指来。” 她这原是气话,但听到清玄道人的耳里就不同了,只见他仰首一声洪笑,说道:“老道知道了,你是魔教门下,有意寻衅来的了,那很好!”梅红衫少女道:“魔教又怎佯,难道我还怕了你们茅山派不成?” 清玄道人洪笑道:“老道昨晚若知道你是魔教门下,就不会让你轻易逃走了。” 梅红衫少女哼道:“你能把我怎样?还会把我吃了不成?” 清玄道人沉嘿一声道:“老道今天非把你拿回观去不可。” 口中喝着,右臂一振,五指箕张,朝梅红衫少女肩头抓去。 卓少华如今武功精进,眼看清玄道人出手一抓,便已知道此人一⾝功力极⾼,梅红衫少女决非其敌! 梅红衫少女见他说抓就抓,冷哼道:“你真要和我动手,哼,一大把年纪,还欺负我一个女孩儿家!” 她以剑支地,说话之时,⾝子一动也没动! 清玄道人究是茅山通天二观主的⾝份,在武林中也是颇具声望的人,听她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一呆,抓出的手势,也自然为之一滞,去势稍缓。 梅红衫少女却在此时,忽然上⾝一俯,一个人轻快无比的一下闪出,已经到了清玄道人的背后,口中喝道:“老杂⽑,看剑!” 剑光急闪,疾刺而出。 清玄道人没想到自己手势一缓,那小女娃晃眼就失去了踪影,他武功精纯,却没有看清小女娃使的是什么⾝法,会被她当面逸去! 面前没了人影,她自然闪到自己⾝后去了,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清玄道人心念方动,正待转⾝,梅红衫少女的长剑已经刺到,但听“嗤”的一声,间道袍已被剑尖挑破! 这下真把清玄道人气得双目圆瞪,转过⾝,厉喝道:“小女娃,你敢戏耍老道?” 梅红衫少女并没随着他转过⾝而闪动,依然支剑站立,得意一笑道:“我真要伤你,你现在早就躺下来了。” 这话,是方才清玄道人说过的,她只把“昨晚”换了“现在”两个字。 清玄道人数十年来,从未在第一招上,就被人家刺破道袍过,一时大怒,大喝一声: “小女娃,你想找死!” “呼”的一掌,面劈来—— 绿晨扫校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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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凤钩金缕甲-秋水剑气腾空九转箫兰陵七剑龙孙玫瑰剑七步惊龙泉会侠踪起舞莲花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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