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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天意 作者:钱莉芳 | 书号:43584 时间:2017/11/7 字数:119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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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姜躺在上,仰面看着屋顶,想起⽩天那番对话,脸上不噤现出笑容。 嗬!教训起我来了,有意思。那么多人见我大气都不敢一声,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不怕我? 是啊,她怎么就不怕他呢?不知道,她就是不怕他。 新国王英俊,拔,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和自己想像中差不多。她很早就渴盼见到他了,他天下无敌,威名赫赫,多么叫人仰慕啊!为什么要怕他呢? 她心里甜丝丝的,脸上带着微笑,慢慢闭上眼睛。 雊!雊!雊! 奇怪,王宮里从来没有野的。怎么回事?想爬起来看个究竟,但睡意已经袭上来,懒洋洋地实在不想动。算了,管它呢!也许前段时间打仗,宮里人少了,就偷偷飞进来一两只吧! 睡吧!明天还要给他梳头呢。季姜开始每天为齐王梳头—虽然他不肯承认这个称号,但她认定他就是了。 这位齐王果然就像他自己说的,起居毫无规律。每天批阅简牍到深夜不说,有时半夜里头有紧急军情来,总要立刻起⾝,处理完了再睡。这种事多了,季姜就奇怪:他这么腾折,怎么⽇常还能照样精力十⾜地练兵马? 看到后来,季姜不忍心他整天这样玩命,便主动帮他整理待批的简牍。整理完后,齐王过来翻看一下,惊讶地道:“咦,我没跟你说过呀,你怎么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缓急?” 季姜道:“我看你批阅时总是先批这一类嘛!再说你平定齐国不久,当然是军事第一,政事第二啦。” 齐王赞许地点点头,道:“看不出你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一手!” 季姜得意地一扬脸道:“才知道呀?我会⼲的事多了,只是大王你不让我⼲我显示不出来罢了。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大王你尽管吩咐。” 齐王道:“没什么了,大主意总得我拿,别人也帮不上忙…哦,对了,这两天我忙的,这样吧,我用膳时你念一些简牍给我听,让我抓紧时间多处理几件事。” 一天午膳时,季姜为齐王读着一份奏报。 “等等”齐王小心吹勺中滚烫的芜菁⾁羹,道:“你好像少念了几段吧?我记得这人的奏报不上这一点。” 季姜道:“是不止,可他真正要说的就这些。” 齐王沉下脸道:“别给我作主张!万一漏掉什么要紧的话呢?快把原文念给我听。” 季姜不⾼兴了,道:“这人啰里啰嗦的,废话一箩筐!我好不容易才把要点拣出来。你喜看他的废话,自己看,我不念!”说着把那册竹简往食案上一扔,差点砸翻齐王面前那滚烫的羹汤。 齐王吓了一跳,瞪了季姜一眼,拿起那简册看了起来。 才看了个开头,齐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季姜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齐王好不容易才把那份废话连篇的奏报看完,抬起头看着季姜,神情似有些疑惑。 季姜狡黠地笑道:“怎么样?很有看头吧?” “季姜,”齐王踌躇了一下,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份奏报的?” 季姜道:“就刚才啊,怎么了?” 齐王道:“刚才?就是你拿起来读给我听的刚才?” 季姜道:“是啊,还有第二个刚才吗?” 齐王道:“你是一边读,就一边把要点找出来了?” 季姜道:“那当然。等我慢慢琢磨好了再读还来得及吗?你叫我读这些不就是为了省点时间?” 齐王看看奏报,再看看季姜,许久,才道:“继续吧—就照你这法子读。”难得有几天空闲,齐王也不会找什么斗走马之类的玩乐,只偶尔练练剑,或者就一个人坐着下棋。他的棋盘与别人的不一样,线条纵横错,看得人眼花缭。 季姜好奇地看了几天,道:“大王,自己跟自己下多闷!我陪你下好不好?” 齐王抬起头来一笑,道:“很难的,你不懂的。” 季姜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按八卦方位来吗?” 齐王一怔,似有些意外,道:“好,那你来试试。” 季姜在齐王对面坐下,恼他看不起人,很用心地下起来,一心要杀杀他的威风。 下到二十步,季姜输了。 看着一败涂地的棋局,季姜又气又羞,怎么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输得这么快,于是伸手拂棋子,道:“不行,再来一局,刚才我大意了,第十七步应该走‘豫’位的。” 齐王一把抓住季姜的手,道:“季姜!” 季姜抬头道:“好啦!我认输还不行?再来一局吧,给我个机会嘛。” 齐王道:“不是的,季姜。告诉我,你学过这‘八宮戏’吗?” 季姜道:“什么七宮戏八宮戏,听都没听说过!要学过还能被你杀得这么惨?” 齐王怔怔地看着季姜,半响,才叹了口气。 季姜道:“咦,大王,你赢了还叹什么气呀?” 齐王一脸爱惜地看着季姜,道:“我叹呀,吧你可惜是个女子。唉…丫头,你知道你有多聪明吗?”蒯彻、李左车等幕僚发现,齐王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带着那个“会梳头”的小丫头出⼊,讨论军机大事居然也不避着她,有时还很自然地叫她去取一些极其机密的文档。于是取笑齐王道:“上回劝了半天,就选了这么一个?大王,我们可是真搞不懂你的口味了。” 齐王道:“呵!你们想到哪儿去了?也不看看她才几岁?” 蒯彻道:“不是啊,大王。不管派什么用场,摆在眼前的总得耐看一点吧。齐王宮美女如云,你挑什么样的不行,单单挑了这么一个丑丫头,不怕人家笑话你吗?” 齐王道:“哦,你们看着她丑啊?那我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九方皋相马,得其精而忘其耝,观其內而忘其外。” 蒯彻底看着远处季姜忙碌的背影,看了半天,头摇道:“我横看竖看,里看外看,还是看不出她会个美人坯子。” 齐王笑道:“就说我看到的跟你们不一样嘛!你没注意到她那双眼睛?什么叫‘聪明尽眉眼’?这就是!老实跟你说,这小丫头要是个男的啊,你们全都要…” 正说着,待者通报:“汉王使者到!”齐王忙叫快请。 使者进来了,原来是张良,故重逢,齐王又惊又喜,张良也很⾼兴。 两个坐下,叙了一番别来之情。随后传达了汉王的旨意:正式封韩信为齐王,另外再向齐王要五万精兵,增援广武前线。 齐王很慡快地答应了,写了一道手令,再叫季姜拿来一去调兵符,一起给张良。 李左车脸上露出不悦之意,没告辞就扬长而去了。 蒯彻没动,站在旁边不声不响地听着,脸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王和张良聊了一会前线战况,张良站起来道:“汉王那边还在等我的信,我得马上赶回去抱歉不能久留。”说罢拱手告辞。 齐王起⾝相送。回来时,蒯彻也走了。 季姜道:“大五,这个张良跟你情很好吗?” 齐王点点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他算是一个。可惜每次都是匆匆而别,总找不到机会好好促膝谈一次。” 季姜道:“我看他心里只有一个汉王,跟他朋友有什么意思?” 齐王道:“他心里只有汉王是对的,汉王于他有知遇之恩,再说我和他是惺惺相惜,与实利无涉。” 季姜道:“‘与实利无涉’?哼!这世上还有什么‘与实利无涉’的事?这次汉王不正是利用他跟你的情来強要你的精兵吗?” 齐王笑了笑,道:“不就是五万精兵么?我们间的情又不是只值这点兵马。” 季姜道:“大五,你跟张良的情是一回事,跟汉王是又一回事,别搅浑了!汉王这种无赖小人,贪得无厌,大王你又不是不知道,⼲吗总对他忍气呑声?以你的实力,早就可以跟他决裂了,何必还要向他俯首称臣?” 齐王淡淡地道:“有些事你不懂。” 季姜气得一跺脚,道:“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最懂!早知道不跟你说了,好心反被狗咬!”说完扭头就跑。 齐王道:“喂!你说谁哪!你骂谁是狗?” 季姜已经跑远了。 齐王笑笑,摇了头摇。尽管齐王有些做法让季姜无法理解,但她依然和以前一样关心齐王的生活,所以当那只该的野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夜啼时,她决定说什么也要逮住它,叫它以后再也不能打扰⽇理万机的齐王的睡眠。 她在宮里找了夜一。 第二天,她呵欠连天地为齐王梳头,齐王笑道道:“怎么样?吃不消了吧?早跟你说我起居无常,很难侍候的,还不信!” 季姜又打了一个呵欠,道:“不是大王你难侍候,是那只野难伺候。” 齐王目光一动,道:“你说什么?野?” 季姜道:“近来不是老有野叫吗?我怕它打扰你觉睡,昨晚我去抓它了…” 齐王道:“结果没抓到,是吧?” 委姜道:“咦,大王,你怎么知道的?” 齐王回过头来,抓住季姜的手,拍了拍,微笑道:“好丫头,辛苦你了,去睡吧。今天不要你侍候了,把觉补回来,以后别再管那只野的事。你抓不住它的。” 季姜很⾼兴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上躺下来。 补个觉是小事,她⾼兴的是齐王的体贴,只是说到那只野的时候,齐王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为什么呢?项羽终于真正感觉到了那个他昔⽇不屑一顾的侍卫的份量。 他的爱将龙且率二十万大军伐齐,居然一天之间就败了个⼲⼲净净,主帅当场被杀。二十万哪!这是个数目?就韩信那点兵力,二十万伸长脖子由他们砍,也得好几天啊!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病? 然而现在不是追究底的时候,他必须面对现实,赶快采取补救措施了。 他派了一个名叫武涉的说客来游说齐王,希望能劝说齐王反汉联楚,或者至少保持中立,三分天下。 武涉的口才不可谓不好,搬出一大套证据,说明汉王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而项王与齐王有此时此刻,可以重新联合云云。说得指天划地,焦⾆燥,自以为就算石人也动心了。 哪知齐王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道:“我在项王手下为臣,官不过郞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用,所以我才弃楚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信,给我数万人马,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会有今天。背叛这样亲近信任我的人,是会遭天遣的。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劳驾替我⾝项王道个歉吧。” 武涉走后,蒯彻来了。 蒯彻今天的打扮有些稀奇,青袍⾼冠,竹杖芒鞋,一副江湖游士的样子。一开口,说的话更稀奇道:“大王,想看个相吗?” 齐王笑道:“蒯先生在玩什么花样?你什么时候人这个了?我怎么不知道?” 蒯彻底正⾊道:“在下年轻时曾受⾼人传授,学过相术,不信大王您试试看” 齐王忍住笑道:“好吧,那你先说说看,给我看相是怎么看的?” 蒯彻道:“贵在于骨骼,忧喜在于容⾊,成败在于决断,经此三项来参验相人,万无一失” 齐王点点头,道:“嗯,倒也不是信口开河,有点道理,那你看看我这相怎么样?” 蒯彻向四周望了望,道:“我想单独对大王说” 齐王挥手命左右退下。季姜最后一个退出。很细心的把门带上了。 她觉得蒯彻不像是真要给大王看相,而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要说过了大半天,蒯彻才出来。皱着眉,似乎心事重得的样子,一句也不说,就走了季姜跨进殿內,齐王也正起⾝向里面走去,见她进来,便道:“季姜,你来得正好,跟我到书房里来一下。” 季姜跟上去好奇地道:“大王,蒯先生跟你说了些什么” 齐王一边走一边道:“哦,没什么,就是看相” 季姜道:“骗人!看相看那个半天?” 齐王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就是看相” 季姜満心怀疑,噘起嘴不说话。 齐王看了看她,一笑,跨进了书房门,季姜进来,齐王叫季姜先坐在一旁,自己取出笔墨,开始绘一幅图画,想一想,画一画,有时还用尺矩精心测量,季姜好奇,走到齐王背后看,一时却看不出是什么,只得重又坐下,闷闷地看着。 画完后,齐王将那幅画给季姜,道:“季姜,你去给我找个临淄城手艺最好的冶工,叫他照这张图给我打顶紫金冠,钱花多少无所谓,做工寸尺一定要地道,记住了吗?” 季姜接过图一看,外形果然是顶王冠,只是构造复杂,她卷起图一脸的不⾼兴。 齐王道:“咦?又不是苦差事,你拉长了脸做什么?” 季姜道:“神神秘秘搞了半天,我以为大王你在弄什么军政要务呢,原来是这个!大王,你以前可从来不讲究这种⾐冠饰物的呀!” 齐王道:“我现在讲究了,怎么,不行吗?”季姜道:“没什么不行,你是大王么!只是你挡不住我在心里看轻你” “看轻我?”齐王笑了起来“你这是跟我说话吗?没上没下的” 季姜道:“”有上有下的人不敢跟你说真话,我可是真心为了大王你好,这叫“忠言逆耳” 齐王笑道:“不得了,拿大道理庒起我来了!行了,快去给我办事吧!” 季姜拿着图画怏怏不乐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忽又回头道:“大王,刚才蒯先生真的是在给你看相?” 齐王收拾着案上笔墨,道:“是啊” 季姜道:“那他说你的相是怎么样?” 齐王漫不经心地道:“他说:“相君之面,位不过封侯且危险不安,相君之背,贵不可言” 季姜一怔:“面相不过封侯,背相贵不可言?这算什么意——啊,我知道了!”向四周看了一下,低声道:“大王,他不是看相,是劝你背汉自立哪!” 齐王道:“我知道。” 季姜道:“你知道?那大王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齐王道:“我说我会考虑的” 季姜急道:“这种事怎么能考虑来考虑去要当机立断!要我说上回你就不该把那五万精兵给张良…” 齐王道:“那又是一回事,我应该给他的” 季姜更急,道:“怎么会是另一回事?如果你早晚要和汉王角逐天下,就该趁早削弱他的实力,壮大自己,哪有这样倒着来的?你这不是为自己的将来增加⿇烦么?” 齐王道:“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 季姜道:“有什么好理由?”齐王看了一会季姜,道:“丫头,说你小吧,你好像又懂得多的。也好,就跟你说吧,也许人能理解,你听说过我的过去吗?” 季姜道:“听说过。他们说你出⾝寒微,经历过很多坎坷。大王,自古英雄多磨难,总算你已经出头了,也没⽩吃那些苦” 齐王点点头,道:“正因为如此,你可以想像,一旦我得到权力,会对那些给予我权力的人产生怎么样的感!你知道退避三舍的故事吧?” 季姜道:“知道。晋文公在外流亡时,楚成王厚待过他,后来他回国继位为君,晋城楚城濮之战时,晋军退避三舍共九十里地,以报前恩” 齐王道:“我也是这样。登坛拜将之时,我在心中立下誓言:汉不负信,信不负汉。我也知道,汉王贪心重,疑心更重,我们君蔬未必能善始善终,但毕竟是他给我起家的军队,所以那时我就想好了,倘若将来他对我有侵夺之事,我必当让他三次” 季姜道:“三次?在次…啊!已经有三次了!大王,你看,破魏,代后收你的精兵是一次,破赵后修武夺军是第二次,平齐后再派张良来调你精兵是第三次,大王,你让够了,可以给他点颜⾊看看了!” 齐王笑笑,一挥手道:“行了,做你的事去吧” 季姜心中疑惑开解,便不再生闷气,⾼⾼兴兴地拿着图画走开了晚上,那只该死的野又开始啼叫了。 季姜拉房开门冲出去。 门外空,月光洒落在青石铺的地面上,冷冷清清。 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 季姜仰头观看,流星拖着细细的光带,向远方飞去,渐渐消失。 今年像这样的流星似乎特别多,她有好几个晚上都看到有流星从王宮上方掠过了,不知怎地,她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在验证她的预感,宮里开始出现一些怪事一些东西陆陆续续的失窃,不久以后,又陆陆续续地重新出现,出现的地方千奇百怪,墙角,厨下,花园,有时甚至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原地。也有一些东西失窃后就再也没找着。 季姜先是以为宮里出了內贼,但失窃的东西五花八门,也不见得特别值钱,:熏炉,铜镜,陶壶、宮灯…窃贼为何不拣最值钱的偷呢? 当被窃物重新出现时,季姜感到不对劲了,世上哪有偷了东西再放回去的窃贼呢?她原不想拿这种⽑蒜⽪的小事去烦齐王的,但见有这样的异状,放心不下,便去跟齐王说了,不料齐王却毫不在意地说了声:“哦,知道了” 齐王近来好像心思很重,成天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出来,也不大要季姜去读简册了,可她看不出齐国近来有什么事会让他烦心的。 少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季姜还可以忍受,但当宮里凭空多出一样庞然大物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那天一大早,她睡眼惺忪地走近马厩,想看看齐王准备今天骑着去看练兵的那匹追风是不是安分。 第一眼看到,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眼再看,她惊恐地尖叫起来,把隔壁几名马夫都惊醒了。 众人冲过来一看,也都大吃一惊。 两匹一模一样的追风站马厩里!一样纯⽩的⽑⾊,一样瘦长的四腿,连马⾝上的烙印,拴马的缰绳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件奇事很快就报到齐王那里,齐王道:“嗯,别管它,由那马待着。” 季姜忍不住了,道:“大王,我觉得这里面不对劲。” 齐王道:“什么不对劲?” 季姜道:“我怀疑宮里有內奷!” 齐王笑道:“别逗了,內奷⽩送我一匹马?” 季姜发急道:“大王,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如果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大一匹马弄进王宮,也能神不知道鬼不觉地潜⼊你的卧室,楚霸王要你的人头,赏千金,封万户候!想要剌杀你的人排着长队呢!” 齐王道:“赏千金、封万户候?我的脑袋就值这个价?咳!这个项羽,到现在还看不起我,下回我也开这个赏额要他的脑袋!” 季姜气得直跺脚:“大王,大王,你是怎么回事?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紫金冠取来了,果然打造得很漂亮。 齐王拿起来望头上比了比,较季姜道:“来,帮我梳一下头,我要试试这顶新冠。” 季姜拿起⻩杨木梳过来,为齐王解下旧冠,开始为他梳头,一边梳,一边道:“大王,你近来为什么事伤脑筋?” 齐王把玩着手里的紫金冠,道:“嗯?你怎么知道?” 季姜拔下一头发,齐王“哎哟”一声,道:“⼲什么?” 季姜把头发拿到齐王眼前,道:“大王,你看你都长⽩头发了!我还从没见你这么伤神过。大王,到底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分点忧吗?” 齐王接过⽩发,看了一会儿,回头看看季姜,眼中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道:“丫头,你心真好。不过,不要替我担心,我很快就不用伤脑筋了。” 季姜把他的头拨转过去,继续为他梳着头发,道:“到底是什么事啊,能告诉我吗?” 齐王又玩弄起手里的紫金冠来,道:“唔…将来我也许会告诉你。” 一名待从慌里慌张地进来禀报:马厮里那两匹追风又只剩一匹了。 齐王继续玩弄着手里的紫金冠,道:“哦,知道了,下去吧!” 季姜怔住了。 齐王道:“咦,怎么不动了?还没梳好哪,继续啊!”季姜道:“不行了,大王。王宮的守卫一定要换!这里成什么地方了?这么大的活物,人家想弄进来就弄进来,想弄出去就弄出去,简直如⼊无人之境!” 齐王道:“哎,不就一匹马么?没事!你放心。来,继续梳,梳好把这顶紫金冠给我戴上,我看看是个什么样子。” 季姜忧心忡忡地为齐王扎着发髻,道:“大王,你到底是怎么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齐王道:“嗨!你看你,多了一匹马你紧张,少了一匹你又紧张。⼲什么呀?我本来就只有一匹追风,现在这不是正常了吗?” 季姜将紫金冠为齐王戴上,道:“大王,我不是说马,我是说你。你…你近来有些变了,你自己知道吗?” 齐王道:“哦?我变了?哪里变了?我不知道啊。” 季姜道:“该关心的事,你和关心,不该关心的,你却关心起来了。大王,你…你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齐王道:“咦,什么叫该关心的?什么叫不该关心的?这是你的看法,不能硬加给我嘛。来,镜子再过来一点。” 季姜捧着铜镜站在齐王面前:“大王,许多人一登帝王之位就变了,希望大王你不会…” “再⾼一点,对!”齐王对着镜子,満意地欣赏着头上的紫金王冠,道“你看我象这样的人吗?” 四月,宮里来了一位客人,神情冷漠,面容瘦削,一⾝黑⾐。 他自称叫“沧海客” 齐王对这位冷漠的客人很客气,延⼊內室说话。这黑⾐人却似对齐王很不客气——也不是不客气,而是他对齐王说的话不恭敬得叫人吃惊。 他坐定下来的第一句话是:“很好,我主人果然没看错你。三年不到,你就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侍立在角落的季姜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人怎么敢这样跟大王说话? 齐王却毫不以为忤地道:“一切皆拜贵主人所赐,大恩不言谢,图你带来了吧?” 季姜越听越惊奇。 黑⾐人道:“带来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画模样的东西,放在几案上,又取出一卷小的,道“计划有些变动,你先帮我搜集一下这些东西。” 齐王接过那卷画,展开看了一会儿道:“要这些东西⼲什么?工程上是用不着的。” 黑⾐人道:“出了点意外,我主人丢了样很重要的东西,必须以这些为原料重做一个。原料品种很多,纯度又要⾼,搜集起来有些⿇烦。不过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应该不难做到吧?” 齐王想了想,道:“得给我时间。” 黑⾐人道:“两年怎么样?” 齐王点头道:“可以。” 黑⾐人道:“我主人不会让你⽩做的。等大事成功,他会额外给你报酬。” 齐王道:“不用了,他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黑⾐人道:“那你可以开工了吧?” 齐王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黑⾐人道:“什么要求?” 齐王道:“告诉我原因!” 黑⾐人道:“什么原因?” 齐王指着几案上那卷大的画卷,道:“施行工程的原因。” 黑⾐人沉声道:“我曾经跟你说过:凡人是不能窥测天机的!你只要好好地去做就行了。” 齐王道:“但我必须知道!” 黑⾐人的目光渐渐严厉起来:“你想毁约吗?” 齐王道:“不,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且正是为了工程。” 黑⾐人道:“什么意思?” 齐王道:“我不能无缘无故大兴土木,总要给国人一个代。” 黑⾐人道:“以你现在的权势和威望,不管做什么,都已经可以不作任何解释了。” 齐王道:“也许,可你忘了一件事。” 黑⾐人道:“什么事?” 齐王道:“权力威望再大的帝王,也会老的。” 黑⾐人一怔。 齐王缓缓地道:“工程耗时太长了,我可以控制现在,但不能保证将来。告诉我原因!那样我也许可以制订出一个长期有效的计划,保证工程的实施。” 黑⾐人摇了头摇:“抱歉,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主人从没跟我说过。” 齐王道:“那好,回去转告你主人:我想见他。” 黑⾐人全⾝一震,道:“你…你说什么?” 齐王道:“我要见你主人,亲自问他,他也许会告诉我原因的。” 黑⾐人脸上露出古怪之极的神⾊,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道:“你…你确定吗?你真的想见我主人?” 齐王道:“是的。请你转告他:不管那原因有多艰深,我相信我是能理解的,请他试一下。” 黑⾐人看了齐王许久,点一点头,道:“我可以把你的要求转告给我的主人,但我什么也不能保证。下个月我再给你回音。”说着,起⾝向外走。 齐王道:“等等,我还想问件事。” 黑⾐人回过头来,冷漠的脸上微现怒意,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在工程的事上” 齐王道:“不,不是工程的事,我想问点关于你自己的事。只是出于好奇,你若不愿回答也没关系。” 黑⾐人有些意外地道:“关于我?什么事?” 齐王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也只是个凡人。” 黑⾐人道:“不错。”齐王道:“那你当初是怎么跟随了你主人的呢?” 黑⾐人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惆怅,许久,才道:“他和我曾祖有过往,我出于仰慕,就追随了他。”黑⾐人的话很短,可不知怎的,三言两语之中,却似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之感。 齐王被他这样的语调听得一怔。 黑⾐人看着他,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地道:“我走了。年轻人,你才华出众,前途无量,好好把握住自己。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与神做易,是不能毁约的。否则,他能让你得到的,也能让你失去。”说完转⾝离去。 季姜看着黑⾐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坐在那儿若有所思的齐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齐王开始派人搜购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丹砂、雄⻩、石墨、⽔晶、铅、云⺟、独居石…有的一下子就要许多,有的却只要一点点。搜购来后,都分门别类堆在西配殿。 在齐王大忙特忙这些事的时候,剻彻再次求见,又眼齐王在密室里叽哩咕噜了半天。 剻彻出来后,守在门外的季姜追上去道:“剻先生,剻先生。” 剻彻停住脚步,回头道:“什么事?大王又叫我吗?” 季姜一笑道:“不是,是我有一些事想问先生。剻先生,我知道你在跟大王说些什么,我只想问问,大王同意了吗?” 剻彻一笑道:“你小丫头懂什么?”说完转⾝就走。 季姜道:“不就是劝大王背汉自立吗?” 剻彻猛地停住脚步,回转⾝道:“你说什么?” 季姜一撇嘴道:“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我也是和先生一样的想法,也劝过大王,可就是摸不清大王的态度。先生,刚才大王怎么说?他同意了吗?” 剻彻看着季姜,叹道:“丫头,难怪大王说你和别的女孩不同——可是,你难道没发现大王现在都在忙些什么?” 季姜道:“忙什么?不知道啊,成天叫人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把西配殿都腾出来堆放这些玩意了。打仗好像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吧?” 剻彻道:“打仗?哼!丹砂、雄⻩、铅…这些不是炼丹用的吗?” 季姜呆住了,许久,才猛地摇着头道:“不!不会的!大王不是这样的人,不会做这种荒唐事的!” 剻彻道:“我也不信啊,我认识他比你还早呢!可你看他现在这样子,跟他说什么他都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唉…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对了,季姜,你在大王⾝边,你想想看,近来大王有没有接触过方士之类的人?” 季姜道:“没有。哦,前两天倒是来过一个神神秘秘的黑⾐人,样子冷冰冰的,自称什么‘沧海客'。大王和他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也听不懂。只是他们话里好像没提到什么神仙丹药之类的事啊!”剻彻一顿⾜道:“那还不就是了?你以为方士都是直接打着神仙丹药的旗号来的?这正是他们的狡猾之处啊。山遥路远地绕过来,最后叫你堕⼊他的计中还不知道。唉!大王一世英明,怎么会…”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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