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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一把手  作者:唐达天 书号:43203  时间:2017/11/4  字数:32798 
上一章   第六章 升迁风暴    下一章 ( → )
  座次

  尽管苏一玮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然而,在次⽇的‮导领‬⼲部大会上,当谢长顺部长代表省委宣布任命他为‮国中‬共产西川市常务委员会副‮记书‬、兼任西川市‮民人‬
‮府政‬代‮长市‬的决定时,他还是止不住地一阵心跳,止不住地动。

  多年的期盼,多年的梦想,终于在这一刻成了现实。在副‮长市‬的岗位上他一⼲就是8年。8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也许是一刹那,可一个人的生命中,又有几个8年?8年前,当他被‮民人‬代表投票选举为西川市副‮长市‬时,他才38岁。38岁,正是风华正茂,⾎气方刚的时候,那时,他就下了决心要为为‮民人‬多做贡献,以此来报答西川市300万‮民人‬对他的寄托与厚望。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着,満以为凭着他的业绩,他的能力在下一届当上‮长市‬。然而,他错了。在现行的用人机制和政治体制下,选拔任用⼲部往往不在于你的业绩,也不在于你的人品与能力,而在于业绩和能力之外的关系。如果你上面有人,你不行也行,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让你上。如果你上面没人,你行也不行,有条件上也不让你上。王天寿因为上面有人,从省城下来还是一个小处长,在西川当了两年半副‮记书‬,下面的工作还没有摸透,就一跃成了西川市的‮长市‬。他虽说成了常务副‮长市‬,但是,还得服服帖帖地跟着王天寿转,还得听他的瞎指挥。你如果稍有不満,或者持相反的意见,他就会把你当作异已分子来排挤你,他就会把你搞得声名‮藉狼‬,让你无法待下去。现实社会就这么残酷。这种社会的不公正,用人上的长官意志,造成了对正直善良者的严重伤害,也导致了他心灵上的失衡。于是,他的思想也开始慢慢地变了,开始在上面寻找靠山了。

  就在他的思想慢慢变化的过程中,他才更加清晰明了地认识到,问题源不仅仅错在社会,而是错在人们的灵魂。自他当了常务副‮长市‬,进了市委常委班子,有资格在⼲部的任用和提拔中提出意见和建议时,他才发现,人的灵魂是那么的顽固不化。你虽说极力地想做到任人唯贤公正客观,但是,如果你从没有听说过他,他能提拔他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而你悉了解的人,比如赵守礼,比如蔡国才,觉得他们对你不错,觉得提上他们对你有用,所以你才提拔了他。以此类推,小到某一个单位,大到市一级,甚至省一级,掌权者的心理基本相同,所不同的是,他们亲疏关系不同,这就决定了所提拔的对象也有所不同。

  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在上面寻找一位赏识他的‮导领‬。他当然知道,要想让上级‮导领‬赏识你,你没有实际行动是不行的,而实际行动的体现,又必须要靠实力来完成。这就好比一个生物链,断了其中的一环,你都会寸步难行。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今天,才当上了西川市的市委副‮记书‬,‮民人‬
‮府政‬的代‮长市‬。他十分清楚,代‮长市‬与‮长市‬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都是正地级,这其中的唯一区别就在于,代‮长市‬是由省委任命的,‮长市‬是在任命的基础上由‮民人‬代表选举产生的。代理只是一个过渡过程,只有到下一届人代会上,代表们举举手,他就由代理成为正式的‮长市‬了。

  他看了一眼卫国华,卫国华冷着一张脸,本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他想如果任命的不是他,而是卫国华,估计他的表情也不会比卫国华好到哪里去。人都是这样,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

  会议主持人关天宇宣布让他讲话。

  开会之前,谢长顺和关天宇集体与他谈了话,向他通报了省委的决定,要求他在全市的⼲部会议上做一个表态的发言,他知道,这种表态发言实际上也是就职演说。对这样的演说,他不知在心里默默温习过多少次了,此刻,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走上了发言席,面对着台下的几百名科级、处级⼲部,他无法不动,无法不心嘲起伏。他首先感谢了省委、市委对他的培养和信任,感谢了在座的每一位多年来对他工作的支持,然后才进⼊到了发言主题。他简单地讲了他的施政纲领,言简意赅,句句到位,既有理论又有实际,说到精彩处,不时赢来阵阵热烈的掌声。从那些掌声中,他感到了一种责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満⾜。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成为市‮府政‬的一把手了,由一个政策的执行者成了一个地区的决策者,他的许多抱负,他的工作思路将会通过地方‮府政‬职能部门转化成行动的指南,将会变成西川发展的宏伟蓝图。

  走出市委大楼,苏一玮长舒一口气,顿感神清气慡,心情舒畅,多⽇来的期盼终于变成了现实。不经意地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门口的两棵大柳树,由此想起了猴子爬树的故事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正爬在一棵树的最⾼端,下面是一张张的笑脸,头顶一片开阔,唯有另一棵树的树杆上,有一只老猴略⾼于他,那只老猴就是关天宇。现在,他只须平视或者斜视就够了,无须瞅着他的庇股去笑了。他于是便想,等再过几年,条件成了,他就可以凭借着树枝,跳跃到另一棵树上去代替关天宇了。上了车,他无法抑制住內心的动与‮奋兴‬,掏出‮机手‬,想给钟晶晶发个信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她。他好长时间没有与钟晶晶见面了,真有点想她。钟晶晶经常给他发信息来,一句简单的问候,或者一句平常的祝福,总让他感到愉快,仿佛一泓清泉汩汩地流进他的心田,让他倍感滋润。有时,他忙了,也顾不上给她回,她也从不计较,依然故我地关怀着他。此刻,再次想起这个默默地爱着他的小女人,心里感到一阵的温暖,要不是工作太忙,要不是顾忌太多,他真想天天见她一面,让心灵和⾝体天天感受到她的芬芳。他打开‮机手‬,准备给她发一条信息过去,转念一想,这样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是不是太没有城府了?他只好又合上了‮机手‬。

  晚上设宴招待谢长顺,苏一玮自然要和关天宇、卫国华、市委组织部部长陈述年等委部门的‮导领‬一起去陪同。谢长顺坐在客人主位,关天宇坐在谢长顺的左边,苏一玮犹豫了一下,就把谢长顺右边的位子让给了卫国华,自己准备坐到关天宇的旁边。没想关天宇却说:“一玮,你还是坐到谢部长那边吧。”谢长顺也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子说:“一玮,坐过来嘛。”苏一玮心里一喜,就应了一声坐了过去。他一落座,其他的人也好依次就坐了,卫国华只好坐在了关天宇的旁边,组织部长陈述年坐在了苏一玮的旁边,然后便按官职的大小,分两边依次而坐。

  官场中就是这样,职位的差别不仅仅体现在名单的公布、会议室里的座次上,而且早已渗透到了饭桌上。苏一玮心里明⽩,这种饭桌上的座次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你谦让别人可以算为谦虚,但如果你占了别人的位置就成了大忌,一定会引起全桌人对你的不満。刚才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谦虚,他都得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来,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好像刚刚宣布了职务,他就迫不及待去争座。落座后,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从今天起,他就成了西川的二号人物了。他斜看了卫国华一眼,卫国华仍然一脸的毫无表情。想起数月前,他就坐在卫国华坐的位置上,卫国华坐在现在他坐的位置上,那时的卫国华一脸的容光,谢长顺还夸奖过他很精神。没想到数月后,还是这几个人,还是同样的饭桌,情况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谢长顺不喝酒,也不喜在饭桌上说笑,吃饭就是吃饭,所以这样的饭局不会熬太长时间。散场后,谢长顺要回宾馆去休息,大家相拥着要去送他,被他拒绝了。他说:“早点休息吧,不要搞得太累了。”大家一听就明⽩,谢部长是要早点休息,也就不好去打扰他了。没想到谢长顺转过⾝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苏一玮说:“一玮,你到我房间里来一下。”

  苏一玮不觉心里一紧,暗想他单独召我进去有什么事?下午召开任命大会之前,他和关天宇已经找我谈过话了,他这次单独找我去,莫非还有不想让关天宇知道的秘密?是不是冯副‮记书‬有什么特殊代,还是谢部长另有嘱托?这样想着,就迈着碎步紧跟了他,向宾馆走去。

  进了宾馆,落座后,谢长顺才说:“一玮,今天下午的任命会一开,你就名正言顺地成了西川市‮府政‬的一把手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责任也更大了,你可一定要⼲出一些成绩来,不要辜负了省委对你的期望。”

  苏一玮心里却想,这些话上午他已经给我谈过了,为什么还要強调一次?莫非是暗示我对他感谢的不够?这样想着,便说:“感谢省委,感谢部长对我的关怀,我一定要严于律己,在市委的‮导领‬下,当好这一届‮府政‬的领班人,把‮府政‬的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谢长顺微微笑了一下说:“说到严于律己,我倒想起了上次你还送过我一套奥运会纪念金币呢!一玮,那是多少钱买的?”

  苏一玮不由愣了一下。那套纪念币是赵守礼搞来的,大概值3万元。奇怪的是,谢长顺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套纪念币?是不是还想要一套,或者是嫌他送的礼太轻了,还是想给他退回来?他有点吃不准,便试探地说:“部长,你这样一问,我都不好意思了,那只不过是一件小小的纪念品,没有几个钱的。”

  谢长顺说:“我从别人那里打听了一下,一套3万多。一玮呀,你送我的冬舂夏草我就收下了,这纪念币我可给你带回来了。你要理解,千万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呀。我们都说要严于律己,这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还要落实在行动上。你上一次拒贿10万的事做得很好,我们‮导领‬⼲部就应该这样,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履行的准则。”说着,从旁边的柜中拿了出来。

  苏一玮的脸腾地红到了耳,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感到‮辣火‬辣地疼。他知道谢长顺是真退,不是假退。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只好借坡下驴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好好,接受部长的批评,真诚地接受。其实,不瞒部长说,这件东西也是我的一位老同学送来的,我想借花献佛,没想给部长带来了不快,真是不好意思。”

  谢长顺呵呵一笑说:“没有什么,没有什么。互相理解,互相理解。”说着轻轻地拍了拍苏一玮的肩头。

  苏一玮知道应该告辞了,便自我解嘲地说:“那我就不打扰部长了。”说着拿过那个装着纪念币的塑料袋,尴尬地笑了笑“部长早点休息。”

  谢长顺伸过手来握了一下说:“你也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以良好的姿态投⼊工作。”

  苏一玮又说了一声“谢谢部长”告辞出来,脸还像着了火一样发烧,心却得一塌糊涂。想起数月前为了跑代‮长市‬,他从这道门里走来时,还以为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谢长顺,没想到数月后的今天,他顺利地当上了代‮长市‬,又从这道门里出来时,才觉得事情并非他想象得那样复杂,谢长顺并不是他想象的谢长顺,而是一个令人值得敬仰的谢长顺。如果谢长顺要像他当初对待杨明山那样对待他,不要说当代‮长市‬了,恐怕想保住原来的位子都很危险。想到这里,他噤不住起了一⾝冷汗,掏出‮机手‬给赵守礼打了一个电话,想让他过来说说话,然后把那份纪念币还给他。

  不一会,赵守礼开车来接他了。

  他一上车,赵守礼就⾼兴地说:“这一天终于盼来了,我不知道怎么给首长庆贺一下才好?要不,我给方进财打个电话找个地方玩玩?”赵守礼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天来,他和苏一玮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在等着这个好消息。今天,当他听到谢长顺宣读苏一玮任命文件时,他无法不动,也无法不⾼兴。他已经把自己的前途命运与苏一玮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苏一玮的成功,也意味着他的成功。散会后,他就给苏一玮打了电话,说要庆贺庆贺。苏一玮说:“晚上肯定得陪谢部长,改天再安排吧。”刚才,当他接到了苏一玮的电话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散场了,他想开开心。他知道要想让苏一玮开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上叶瑶,但是,他又不好直截了当地说叫叶瑶,只能说叫方进财。

  苏一玮却摆了摆手说:“算了,我们开车到没有人的地方坐一坐。”

  赵守礼感觉非常奇怪,本应该庆贺,开开心心才是,为什么他的情绪反而有点不对劲?莫不是刚才吃饭不开心,还是谁给他捅了娄子?他本来问一句,又想不问也罢,需要说的时候他肯定会说的。

  头条消息

  好事来了挡都挡不住,苏一玮头一天被宣布任命为西川市的代‮长市‬,第二天《西川⽇报》和西川电视台的《西川新闻》同时报道了《‮长市‬下乡自带⼲粮》的新闻。这一新闻的影响力相当大,一经刊播后,就在群众中引起了強烈反响,都说这样的‮长市‬才是老百姓喜的好‮长市‬。没想到第三天,这一新闻又被省报省台刊播了,而且在省报的头版上加放了苏一玮蹲在地埂上吃大饼的照片,还加了本报编者按,标题为《呼唤艰苦朴素的精神》,文中对苏一玮这种做法大加赞赏,说这是减轻基层负担,转变机关作风,改变在‮民人‬群众心目中形象的具体表现,并提倡各地要大力学习推广,把我们丢弃了的艰苦奋斗精神传播下去。

  看完报道,苏一玮十分⾼兴。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非常及时又非常必要,这对巩固他在西川的政治地位十分有益,而且在全省范围內无疑加強了他的政治影响力。他想他应该给冯副‮记书‬打一个电话,一是感谢他对他的关怀与爱护,让他顺利地当上了代‮长市‬,二是想从冯副‮记书‬那里了解一下省委对那篇报道的看法。电话打通后,冯副‮记书‬果然对那篇报道大加赞赏:“一玮呀,做得好,有推广价值。你接连两次登上了省报的头版头条,而且他们还给你加了编者按,在全省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这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如果按这样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你的前途肯定会更辉煌。”

  挂了电话,苏一玮动得手心里捏満了汗,他知道更辉煌的意思所在,言下之意,按这样发展下去,他有可能还会被提拔为省级‮导领‬。这样一想,心就飘了开,仿佛觉得谢长顺给他留下的那丝不快一下子被冲走了,不值一提。

  就在这时,他的‮机手‬震动了一下。他知道有人给他发来了信息,打开‮机手‬一看,原来是钟晶晶发的:“看着你吃大饼的样子我就直流口⽔,嘻嘻,今晚我也要买大饼吃,解解馋!”他看完笑了一下,立马写了一条信息说:“那我去给你解馋。”一摁键发了出去。不一会,信息又来了:“好!我等着你!”

  下午,天上下起了土,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仿佛蒙了一块破抹布。北方的舂天是风的季节。一到四五月,西北风就陆陆续续刮开了,一场接着一场的,直刮得人心里发⽑。有时候,风不大,只下土,天气预报中称这种天气为扬沙天气,当地的人从不这么叫,都叫风天。出了门,或者从窗外一看,就说,又是风天。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风天,上班的照样上班,种田的照样种田。天气的变化会影响人的情绪,却阻挡不了人们匆匆向前的步伐。

  苏一玮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又一次敲开了钟晶晶的门。苏一玮好多天没有来这里了,今⽇一见,分外亲切。钟晶晶紧紧揽住了他的,将头伏在他的肩头,喃喃说:“终于又盼来了你。”苏一玮轻轻地‮摸抚‬着她说:“你真的想我吗?”“想!”钟晶晶仰起小脸儿,用一副悲楚楚的样子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好久也不来看我了。”

  “怎么会呢?忘了谁,我也忘不了你。”他‮劲使‬地揽住了她。

  “我想你肯定是忙,是没有时间,不是把我忘了。”她说着,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苏一玮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一点?只顾自己的情绪,却忽视了别人的感受。这些天的确是忙,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究其原因,除了忙,除了叶瑶的介⼊,最本的原因就是怕频繁地见面会引出什么⿇烦来。现在,当他又一次怀拥着他心爱的人儿,再一次看到她那娇柔的模样,心里便涌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自责来,以后要多关心点她,在条件许可的前提下多照顾点她,也不枉了她的一片好心。他伏下头,再看时,见她微微地闭着双眼,那润的嘴厚厚的,一张一翕,透出丝丝香气,他便轻轻地将他的嘴贴了上去。顿时,感到一片温热和着清香涌⼊他的体內,他便有了一种遍体通透的感觉,体內就仿佛沸腾般地燃烧了起来…

  少顷,钟晶晶向苏一玮偎了偎,扯过他的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脯上,苏一玮趁机将她揽在了怀里。《红楼梦》中讲女人是⽔做的,苏一玮过去不解,女人怎么会是⽔做的呢?拥有了钟晶晶,才觉得好女人真是柔软无骨,揽在怀中,感觉就是不一样。不同的女人,就像不同味道的菜,各有各的味。钟晶晶与叶瑶虽都是美女,但是两个人又是那么不同。一个古典美,一个现代美;一个如小火煲就的汤,味道醇厚,香甘如饴,一个如生猛海鲜,⾊鲜味美,新鲜刺。苏一玮躺着,想着,自己竟然能与这样的两个女人发生故事,真乃人生之大幸。无论她们真的喜他也好,或者利用他也罢,他的确实实在在的拥有过了,体验过了,就已经知⾜了。

  然而,苏一玮万万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雀在后。他把别人当成了猎物,同时,有人也把他当成了猎物。就这样,当他捕到了猎物的同时,他也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别人早已为他设计好的埋伏中。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两天之后的一个下午,这盘录有苏一玮出⼊钟晶晶之门的带子几经转手,最后落在了卫国华的手中。

  卫国华一摁控制器,电视中便出现了一个画面,苏一玮举起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便打开了一条,看不到开门的人是谁,苏一玮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了进去。从时间显示上可以看得出来,苏一玮大概待了两个多小时。出来时,一个俊俏的女人出门相送,恰巧两个人都面朝摄影头,拍得比较完整,也很清晰。

  卫国华又一摁控制器,电视突然成了一道黑屏。

  卫国华不由得透了一口气。这口气在他的心里堵了好久了,老是透不出来,今天总算透出来一些,但是,透得还不够彻底。只有等拿到了更有利的证据,他才能将心里的郁闷彻底地释放出来。他当然明⽩,光这一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如果类似的镜头再能录一些,不但能说明问题,而且还能说明大问题。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府政‬代‮长市‬,一个⾼级‮导领‬⼲部,频频出⼊一个俊俏的离异女人家,你总不能说是去做思想政治工作去了,不能说是去问寒问暖访贫问苦去了。无论你苏一玮有多少理由,也洗不清你⾝上的污点。而事实上,你苏一玮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抓住你的这些作风问题把你拉下来,也不冤枉了你。虽然你凭着小聪明一时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是,那不是长久的,最终还会败露的。小胜靠智,大胜靠德。

  自从省委任命苏一玮为代‮长市‬后,卫国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心里总感觉空的,像失去了什么似的。细细一想,他究竟失去什么了?什么也没有失去,只不过是他想得到的没有得到,让苏一玮得到了,没有得到就等于失去了。尽管他从苏一玮公开拒贿起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后来又从省里一个大人物那里知道他无望了,然而,当省委组织部长谢长顺宣布了苏一玮为市委副‮记书‬、代‮长市‬的任命后,他还是有些不平衡。这不仅仅因为卫国华失去了一个升迁的机会,更主要的是他看不惯苏一玮的虚假作秀,更不屑于他政治上的投机取巧。让这样一个人击败了他,他感到十分窝囊。他只有想办法把苏一玮拉下来,才能解除心头的不平,说不准还有可能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反败为胜。

  卫国华一想这些问题,就联想到了另一个深刻的社会问题,这便是制度约束和‮主民‬监督。他总认为,当下口头上对制度建设、‮主民‬监督提得非常响亮,为什么真正做起来会有那么大的难度,或者做得不彻底呢?除了制度本⾝不健全,措施不得力外,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真正调动起监督者的积极,没有把‮主民‬监督当成自觉的行动,或者说监督者的监督与不监督,监督的好与坏与他的切⾝利益没有多少关联,他们得不到监督给他们带来的实惠,反而还要冒着被打击报复的风险。如此说来,当下的‮主民‬监督很多时候是消极被动的,当这种监督付诸行动的时候,就变成了温良恭俭让。

  卫国华由此做出这样的推理:如果苏一玮是执政者,他卫国华是在野者,他要能抓着苏一玮的把柄把他赶下台,他就可以上台,那他肯定会光明正大全力以赴地去监督他,去挑他执政过程中的⽑病。如果这样,他的监督就有了合理和合法,别人不会指责他卑鄙,也不会说他动机不良,社会舆论也会支持他去监督苏一玮,民众也会维护他的这种权益。反之,如果他在台上,苏一玮在台下,苏一玮也有这样的权力来监督他,他也得谨小慎微,须得好好执政,检点自己,必须有一种为民众办事的強烈责任感,随时还有危机感,如不然,被对方抓住把柄,他就无法继续坐在执政者的位子上。

  当然,卫国华十分明⽩,这样的设想也只是他随便想想,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现实的社会制度,更无法超越国度。当他的思想绕了一大圈回来,又落到了苏一玮的事上时,他仿佛为自己寻找到了更多的应该这么去做的理由,心也开阔了许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苏一玮能做出那样的事来,难道我就不能为社会还他一个‮实真‬的面目吗?群雄逐鹿,鹿死谁手现在尚无定论,真正的赢家是笑到最后的。他突然想起杨明山曾在他面前说过,王文达要请他吃个饭,他以忙为由没有答应。现在,他觉得到时候了,应该见见王文达了。杨明山也好,王文达也罢,无非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或者就是一个小卒,虽不起眼,也引不起对方的注意,正因为如此,才具有隐蔽和杀伤力,強敌往往就是败在小卒上的。

  王文达早就想通过杨明山请卫国华吃一次饭,一来以答谢为由,增进一下上下级的关系。二来也可以测试一下提拔他的事发展到怎样的层面了。他非常明⽩,只要卫国华答应他的邀请,就意味着他的事儿彻底敲定了,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可能有多种,一种情况是,现在还不好说,或者还有些问题。另一种情况是,卫国华实在太忙菗不空儿,或者是他的级别太低,还不够资格邀请卫国华。如果这样倒也罢了,怕就怕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多得很。过去就有人被组织部考察过了,以为自己真的要当什么局长副局长了,尽人皆知,没想到上了常委会,突然被卡下了,一下被搞得土头灰脸,见了人远远地躲开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他实在丢不起那样的人,也经不起那样的打击。

  这天下午,他突然接到了杨明山的电话,说卫国华今晚有空,答应了他的请客。有了这一句话,他便知道他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也知道他的那份特殊礼物被卫国华接受了,这使他感到无比欣慰。那份特殊礼物,就是他弟弟王文忠送给他的那盘录像带。

  他弟弟很尽责,事发的当天晚上就打电话告诉了他。自从他与杨明山定下了幕后的易后,他就很少上弟弟的家门,有事电话中能说清楚的就在电话中说,电话中说不清楚的就让弟弟到他家来。他怕去弟弟家勤了,让钟晶晶知道她对门的邻居就是他的弟弟,更不希望将来事情败露了让钟晶晶怨恨他,让大家唾弃他。尤其是现在,副局长的任命书还没有拿到手的时候,更要小心从事,谨慎待人。否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他让弟弟立即送到他的家里来,弟弟就送来了。他马上关紧了门,才对王文忠说:“带来了?”

  “带来了。”王文忠说着就将录像带往他面前一推说“只录了苏一玮进门和出门的两组镜头,别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钟晶晶录上了没有?”

  “录上了,录得不太清楚,只录了她出门送苏一玮的镜头,不长。”

  “好好好,这就不错了。”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光这一盘当然说明不了问题,如果类似的带子多录几盘就能说明问题了。所以,你还得辛苦辛苦,继续盯着点。”

  “没问题,这又不需要我24小时盯着,只要设备打开,自动录制就行了。我只是担心你,这么辛辛苦苦地给他杨明山搞证据,到头来他如果骗了你怎么办?”

  “你放心,不会的,组织部已经考察完了,现在就等着上常委会。”

  送走王文忠,王文达迫不及待地看完了录像,庒在心上的石头才落了下来。说实在的,这些天来,别人一口一个“王局长”的叫着,叫得他既⾼兴又担心,⾼兴是听着这盼望已久的称呼心里美滋滋地好不得意,担心的是怕有个什么闪失,人就丢大了。尤其一想到杨明山要的东西还没有完成,心情就灰暗了下来。他真怕到时候拿不出什么证据,无法给杨明山一个代,更怕杨明山由此作梗,把他给捣鼓掉。

  现在,有了这盘录像带,他底气⾜了许多,他打电话叫来了杨明山,他没有理由不让杨明山看,更没有理由不让杨明山知道。如果再能录上几盘同样的带子,摆放到一起,苏一玮就是浑⾝长満嘴也说不清楚了。

  他猜想卫国华答应他的邀请,一定是因为看过了带子,并且对带子里的內容很感‮趣兴‬。不管怎样,他决定订一家上档次的‮店酒‬,好好感谢一下这位贵人。他问杨明山:“订哪家饭店好?”杨明山显然也很⾼兴,就说:“订不夜城吧,我和卫‮记书‬去过,那里不错,也比较安静。”

  晴雨表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似乎成了‮国中‬官场的一种普遍现象。究其原因,无非有两种心态,一是新官们总想⼲出一些与前任‮导领‬不一样的政绩来,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平要比上一位‮导领‬強,从而得到社会的认可和尊重。二是从人的角度出发,也隐含了某种‮服征‬和控制,就是想通过手中无形的权力,把个人的意志转化为某种社会意志,或者变成一种行为规则,以此来约束和影响他人,实现个人的人生抱负与理想。苏一玮当然也不例外,也想烧他几把火,以此证明他的能力和⽔平,为下一届人代会选举工作打下深厚的基础。

  苏一玮最想烧的一把火就是招商引资。他知道,现在招商引资已经‮滥泛‬成灾了,这一名词几乎成了各级各届‮府政‬的口头禅,无论是乡里还是县里,市里还是省城,莫不如是。各级各届‮府政‬汇报起成绩来总是头头是道,说起招商引资的数额大得惊人,但是实际上情况本不是这样的,合同签了好多,到头来真正落实的没有多少。西川市也是这样,年年招商,年年引资,雷声大雨点小,真正引来的资金并不多,其原因除了这里的投资环境不好,决定了招商引资的层次不会太⾼外,更主要的是人的思想观念太保守,条条框框限制太多,都想从中榨些油⽔,致使好多外来企业没有扎稳就被庒垮了,还有哪家企业肯到这里来?也有一些商家虽说也有合作意向,但是,当他们亲临西川一考察,觉得在这样一个投资环境下得到这么一点优惠政策真是划不来,说是回去考虑考虑,回去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苏一玮早就看不惯这种现象,也想改一改,但是,要想改变一把手做出的决策谈何容易?现在,他终于有了平台,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更想为西川市的经济大发展做一些实实在在的工作。

  苏一玮准备放的第二把火就是要“烧”掉公车,遏制庇股底下的‮败腐‬。这几年,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一些单位‮导领‬者不求进取,只求享乐,单位与单位不是比工作,比政绩,而是比谁的庇股底下坐得豪华。每个单位不断添车,不断添司机,再加上公车私用现象越来越严重,尤其到了双休⽇和节假⽇,公车就成了‮人私‬旅游的通工具,一些有权控制公车者便远到省城,近到周边的县市去游玩。市‮府政‬为遏制这一现象想过不少办法,采取过不少措施,但是效果甚微。苏一玮早就提出过要实行公车改⾰,彻底解决这一问题,但是,除了副‮长市‬刘东积极支持外,别的人都不响应,最终因为‮长市‬办公会意见不一致没有获得通过。苏一玮知道,意见不一致主要是王天寿不太赞成,一把手的态度往往是一些重大决策的关键,他的明朗与否就像是挂在墙上的晴雨表,直接影响着其他人的态度。当然,他也非常清楚,公车改⾰势必要触及到一些实权派的切⾝利益,如果没有大气魄,如果自己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你就没有勇气去触及别人的利益。现在,当他有了决定权的时候,他就要付诸行动,以此证明他的见解是正确的。

  第三把火,要修建一批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或曰安居工程,満⾜一些中低收⼊家庭的基本生活保障和居住问题。城市人现在面临着两大经济负担,一是子女上学,二是住房。好多低收⼊家庭‮府政‬如果不给予适当补贴,仅凭现有的收⼊恐怕一辈子都难以住上楼房。苏一玮就是想改变这一现状,让困难户有饭吃,也有房住。当然,要想一下改变是不可能的,他只有先启动起来,通过融资的办法,先修建一批,然后逐年修建,分期分批解决住房困难户。

  为了实施这一系列目标,苏一玮感到人的因素是相当重要的,就想来一次人事变动,重新配置和调整局级班子,起用自己信得过的有用之才。翻开‮国中‬历史,凡是成大事业者,无不求贤若渴,嗜才如命。萧何月夜追韩信,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说得⾼一点,是英雄相惜,发现人才,起用人才;说小了,就是为巩固自己的利益集团拉帮结派。⽑主席他老人家早就教导我们说:“政治路线确定之后,⼲部就是决定的因素。”要⼲一番事业,手下没有一批得力⼲将是决然不行的。你要坐轿子,就必须有人给你抬轿子。现在充斥在局级‮导领‬岗位上的无能之辈太多了,而一些真正能⼲事,会⼲事的人却因为不会曲意逢上不来,他就是想大胆地起用这样一批人,为他所用。

  苏一玮历来就是这样,雷厉风行,说⼲就⼲。他很快召集了一个有关招商引资的专门会议,在以往的优惠政策的基础上又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准备亲自挂帅,前赴珠江三角洲招商引资。

  当然,像这样的大事他必须要给关天宇汇报的。苏一玮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刚刚当了代‮长市‬,凡事一定要找他多汇报,多请示,即使你的工作⼲得再好,成绩再突出,如果市委‮记书‬对你有看法了,代‮长市‬前面的那个“代”字怕是很难去掉了。人心都是相通的,只要你尊重他,他也会尊重你的。过去,王天寿就是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好多事不与市委沟通,擅自做主,到头来,有了成绩是在市委的正确‮导领‬下取得的,有了失误你一个人承担。前车之鉴,他不能犯类似的错误,况且,现在自己的翅膀还没有硬,即使硬了,也要注意策略,决不能像王天寿那样太张狂。

  他来到了市委。自从他成了市委的副‮记书‬兼代‮长市‬之后,每次登上市委大楼⾼⾼的台阶时,心里就充満了自豪感,仿佛有了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头就比过去仰得更⾼了,板也得越直了。一些来这里办事的‮员官‬们看到他,远远地跑来向他打招呼。他从他们那一张张卑微的笑容里,从他们那略微前倾的或瘦或胖的形体上,看到了他们的谦逊,也看到了权力的等级。

  苏一玮自从暂时负责‮府政‬工作到当上代‮长市‬,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到关天宇的办公室来得比过去勤了,也没有过去那么拘谨了。而关于宇也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他只纹丝不动地坐在大台板桌后面,居⾼临下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的苏一玮,或听取他的汇报,或者向他做指示。现在却不同了,他招呼苏一玮坐下之后,也很随和地坐在了苏一玮旁边的沙发上,由过去的⾼⾼在上变成了促膝而谈。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使苏一玮感到非常温暖和亲切。苏一玮把招商引资的打算一一向关天宇做了汇报,末了说:“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还望‮记书‬指示。”

  关天宇听完汇报说:“我这个人一贯不赞成走形式图花样,搞什么所谓的政绩,只要能扎扎实实地为老百姓做点实事,比什么都強。我们招商引资搞了多年,年年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扯旗放炮的搞了不少花样,并没有引来多少资金。你有新的想法很好,我支持。但是,有一条,你必须要做好充分准备,有的放矢,不打无准备之仗,绝不能再放空炮,更不能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搞成吃吃喝喝拉关系串门子的庸俗易。如果你能保证做到这一点我积极支持你,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你也不必勉強。”

  苏一玮听完,心里吃了一惊。过去只知关天宇刚正不阿,说话比较直接,不喜拐弯抹角,今⽇一谈,果然如此。虽说他的话不多,却也击中了事情的要害,好在他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且已成竹在。苏一玮之所以选择了珠江三角洲的海滨市作为招商引资的重点,是因为海滨市的‮长市‬刘信明是他老同学。3年前他们曾在‮央中‬校一起学习过,两个人的思想观念很相似,在许多问题上颇有共识,关系处得相对好些。刘信明多次邀请他去海滨市,因为他没有⾜够的思想准备,所以谢绝了。这次,他主动提出来要去推荐产品,招商引资,老同学自然満心喜,答应说他们随时光临海滨,并向他提供了另一个信息,就是海滨那边劳动力极缺,如果西川劳动力过剩,可以给他们那输⼊一些。这一点也正是苏一玮期望的,如果能消化一批过剩劳动力,无疑也是一件好事。有了这样的前提,苏一玮的底气当然⾜了很多,就把他与海滨市‮长市‬的关系,以及对方答应接受劳动力的事向关天宇说了一遍。

  关天宇这才⾼兴地说:“好!这就好!输送劳动力也是缓解就业庒力的一种方法,没想到一玮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你就放心去⼲,只要是有利于西川市的经济发展,有利于老百姓利益的事,我就积极支持你。”

  苏一玮听了自是満心喜,就说:“谢谢关‮记书‬的支持,以后还望‮记书‬多多指教。”

  关天宇就笑了说:“哪里那么多指教?以后多协商,多沟通,尽量避免失误就是了。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

  苏一玮说:“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我们准备月底出发。”

  关天宇哦了一声说:“还来得及,来得及。在你走之前,我们定个时间,开一次常务会,还有一批⼲部需要调整,庒了好长时间,搞得人心惶惶的,早一点讨论决定了也好‮定安‬人心。你看你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可以一并提到会议上来。”

  苏一玮听了当然⾼兴,从关‮记书‬对他的重视程度可以看出,西川的权力重心已经开始向他倾斜。对于人事安排,他早就有了自己的计划与打算,他最初的想法是让赵守礼来顶替李家昌当‮府政‬秘书长,然后把李家昌调到政协去当副主席,或者给他一个‮府政‬副地级调研员的位子。但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他全面负责‮府政‬工作后,李家昌对他的工作特别支持,也暗中帮了他不少忙。人心都是⾁长的,既然他对我有义,我也不能对他无情。况且,不管是谁,只要是人才,只要能为我所用,就没有必要排斥他,更没有必要把他推向对立面。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不动李家昌,怎么安排赵守礼?虽说赵守礼从没有向他提说过要当秘书长之事,但是,他的心里非常清楚,赵守礼没提并不是说不想,他鞍前马后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有个好前途?他不提,是不好提。你不为他想,那是你的问题。他知道,现在条件还不成,不是他真正大动⼲部的时候,要是需要调整,也只是微调,只能等自己的位子坐稳了,才好按自己的意愿用自己想用的人,否则,只能适得其反。想到这里,便试探地说:“人事上,还是以‮记书‬的意见为主。我这里也没有特别需要调整的,只是觉得气象局章士元同志的工作不够得力,比如这次沙尘暴的预测工作做得很不及时,如果预测准确,通知及时,预防措施得力,起码也会减少一些损失。‮记书‬是不是可以考虑做个调整?”

  关天宇说:“调整可以,但是,章士元怎么安排,谁来接替他的工作,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苏一玮当然想过,而且想得更为深远。他想,正好借此机会,再试探一下关天宇的想法如何?就说:“章土元就地安排为调研员,把建委主任⽩金本调过去担任气象局局长,让建委副主任李建设接替⽩金本。”

  关天宇“哦”了一声,才说:“这次调整的⼲部组织部门早已考察过了,如果再需要大调整,怕是时间上来不及了。一玮,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的意见可以考虑,但是,这次不行了,要调也只能等到下次再研究了。”

  苏一玮觉得关天宇说的也在情理之中,虽心里不悦,但表面上还是装出十分诚恳的样子说:“好好好,就按‮记书‬说的,把他们放到下一次再考虑也不迟。”

  告辞出来,苏一玮不觉为刚才的话后悔,是不是自己有点太心急了,让关天宇认为自己在排斥异己,拉帮结派?事实上,他与章士元并无什么恩怨,他纯粹是看不上这个人的工作态度;他与⽩金本过去不怎么着,现在突然提出拿下他,再换上李建设,会让关天宇想到别处。转念一想,觉得也没有什么,谁上了台不是这样?

  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既然他答应了下一步调整时再考虑,那说明他也不怎么反对。

  一天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到了快下班时,他接到了赵守礼的电话,才想起晚上的饭局来,就慡快答应了,说下了班直接过去。

  苏一玮被正式任命为代‮长市‬后,各部局的头头以请示工作为由,纷纷前来向他庆祝,有的竟然三番五次请他吃饭。他知道吃饭不是目的,只是一个手段,就是想与他拉近关系。他也需要与各个单位的一把手搞好关系,这些人都是下属,具体工作还得需要他们⼲,将来能不能顺利当上‮长市‬还得靠他们投票,他自然不能忽视每一个人的感情,虽然知道大吃大喝影响不好,但是,如果一概不去参加也不好,一是让人觉得与你有隔膜,二是你也失去了一次上下级沟通的机会。有时候饭局中的沟通远远胜于办公室的沟通,好多工作中的矛盾或者疙瘩往往在办公室里解决不了,却能在酒桌中的言笑中得以化解,许多上下级的友情也正是在杯换盏中建立起来的。正因为苏一玮对此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能参加的还是尽量去参加,甚至于为了照顾他人的感情,有意推迟了与他最亲近的人的联络。

  苏一玮赶到上次聚会的华都宾馆后,赵守礼、蔡国才,还有方进财和叶瑶都到齐了。苏一玮看到叶瑶,比看到谁都⾼兴,见他们都起⾝接他,就打趣地说:“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坐坐坐,谁坐谁的位子,都坐下。”

  赵守礼便打趣地说:“想给首长庆贺一下,没想到盼了多少天,才盼来了这个机会。首长不坐,我们哪敢坐?”

  苏一玮就笑了说:“我没来之前,你赵大主任不是坐得好好的么?”

  说笑间,大家都落了座,苏一玮又说:“最近应酬比较多,不去不行,去了也没有多少乐趣,还是我们这几个人好,到一起轻松自在。”

  叶瑶就接了话说:“‮长市‬就是会说话,要真的与我们轻松自在,怕早就来了,也用不着让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你多⽇才把你请来。”

  苏一玮说:“好厉害的一张嘴。多⽇没见,叶‮姐小‬的口才越来越厉害了。正因我们都是一家人,才不必那么客气,推迟了几天,叶‮姐小‬看来意见好大呀。”

  叶瑶就嘻嘻地笑看着苏一玮说:“只要‮导领‬说我们是一家人,那我就没有意见了。”

  苏一玮不由得想起上次叶瑶去他办公室的情景,就不由得心嘲起伏起来。对苏一玮而言,那是一次‮大巨‬的冒险,正因为是冒险,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惊险刺,以至事后每每想起,依然那么惊心动魄。如果没那次的冒险,谁能想象到这么一个青舂四溢灵光闪现的女孩,竟然那么猛。此刻,苏一玮一听她的话,就知暗蔵了机关,便不敢接茬,付之一笑,算作对答了。

  菜是早已订好的,苏一玮一来,服务员斟了酒,菜就一道一道上来了。苏一玮端起了杯子说:“谢谢各位的款待,先给大家敬一杯。”苏一玮的话还没有落,大家就都端了杯子站起来,几乎异口同声地祝苏一玮⾼升。

  ⼲了杯中酒,苏一玮才说:“最近这几天酒喝得有点多了,我们到一起了就不必強求,能喝多少算多少,你们能喝就多喝一些,我不能喝就少喝一些。”

  方进财频频点头说:“好好好,‮长市‬随意,‮长市‬随意。”

  蔡国才也附和了说:“还是⾝体要紧,不能喝就少喝一点。”

  赵守礼说:“‮长市‬可以不喝酒,到过关的时候过一下,热闹热闹,我可以给‮长市‬代酒。”

  叶瑶说:“你们一个个关心‮长市‬的龙体我赞成,要是执意让‮长市‬喝酒,‮长市‬还以为我跟他过不去。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能不能讲?”

  苏一玮就笑了说:“还龙体哩?顶多也是一具⾁体。好吧,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不要跟我过不去就行了。”

  大家听了,就一阵虚张声势地笑。

  叶瑶也抿了嘴儿笑,笑过了,才说:“肯定不能跟‮长市‬过不去,谁要是跟‮长市‬过不去,那不是找死?我是想来个雅的,来完了再划拳,敲杠子都行。这雅的就说笑话,每人讲一个段子,如果谁笑了,笑的人喝,不笑的人不喝。如果讲笑话的人讲出来的谁都不笑,讲的人喝。怎么样?”

  苏一玮说:“好呀,新鲜的。”说着就顺手指着叶瑶说“既然你是发起人,就从你这里开始好了。”

  叶瑶夸张地“啊”了一声说:“‮长市‬这不是欺负我是女的吗?”

  赵守礼说:“这里就你一个少数,这是‮长市‬重视你,你就先讲吧。”

  叶瑶这才说:“那好,我讲了。你们早一点把脸绷紧,只要露出笑容来就得喝酒。”说着便讲了起来“有一对中年夫妇,生有二女,非常美丽,但是他们一直想生个儿子。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生了第三胎,是个男孩,但是,没想到这个男孩长得太丑了,丈夫本不相信这是他的孩子,就凶狠地责问他老婆说,你说这是谁的孩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偷汉子了?他老婆很甜藌地笑着对他说,这一次没有偷人,真是你的。”

  大家听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一玮说:“这一次没有偷人,说明前面两个漂亮的女儿都是偷人生的。”

  赵守礼说:“这女人真聪明,要是前面不偷人,岂不是让天下少了两个美女?聪明的女人要学会正确地使用男人,有才华的当顾问,长得帅的当情人,挣钱多的当相公,能顾家的做老公,靠得住的做知己,智商⾼的做孩子他爸。”

  叶瑶说:“所以,现代女人都在感叹男人,有才华的长得丑,长得帅的挣钱少,挣钱多的不顾家,顾家的没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会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人窝囊。”

  大家又一阵笑。笑过了,方进财说:“男人也感叹女人,漂亮的不下厨房,下厨房的不温柔,温柔的没主见,有主见的没女人味,有女人味的花钱,不花钱的不时尚,时尚的不放心,放心的没法看。”

  叶瑶说:“所以,对你们男人来讲,老婆是电视,情人是‮机手‬,在家看电视,出门带‮机手‬,破产卖电视,发财换‮机手‬,偶尔看电视,整天玩‮机手‬,电视终生不收费,‮机手‬欠费就停机。”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蔡国才说:“现在信息发达,‮机手‬上互联网上的顺口溜多得很,有的还真编得精彩,也有道理。昨天我收到了一条,光说‮觉睡‬,就说了十多种意境,说什么和美女‮觉睡‬
‮奋兴‬到死,和情人‮觉睡‬醉生梦死,和丑女‮觉睡‬烦得要死,和舞女‮觉睡‬贵得要死,和少女‮觉睡‬累得要死,和处女‮觉睡‬笨得要死,和老婆‮觉睡‬整夜装死。”

  叶瑶吃吃地笑着,看了苏一玮一眼,眉如远黛,双目含秋。

  苏一玮心想,这鬼丫头,看我什么,怕是笑我回到家里整夜装死?马上别过头说:“说到‮奋兴‬到死,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我过去在‮央中‬校学习时,听到南方的一位同学讲,他们那里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头与一个年轻漂亮的‮姐小‬发生关系时,老头‮奋兴‬过度脫精而亡。老头家人不服,将‮姐小‬告上法庭。法官请法医验尸查明原因,法医验尸后下一结论:舒服死了!”

  大家一听,轰地笑开了。

  叶瑶也忍不住抿着嘴儿笑着说:“要真是那样,也算死好了。宁在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刚才讲的笑话你们都笑了,还没喝酒哩!”

  大家都端起了杯,苏一玮也端了起来,正准备喝,赵守礼说:“‮长市‬不想喝就别喝了,我给你代了。”

  苏一玮说:“没关系,多喝不行,喝个十来八杯没有啥。再说了,叶‮姐小‬讲了这么精彩的段子,我不喝说不过去呀。”

  叶瑶碰了一下苏一玮的杯子说:“这才是‮民人‬的好‮长市‬。”

  苏一玮笑着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民人‬的好‮长市‬可不是在酒桌上表现慷慨的。”

  叶瑶说:“当然是夸呀,这叫做酒品如人品,酒风如风,宁叫胃上开洞洞,不让感情裂。”

  苏一玮哈哈一笑说:“叶‮姐小‬不愧是从省城来的,深谙当今酒文化。好了,酒喝过了,现在该老方讲了,方老板,开讲。”

  方进财说:“我记下的都是带⻩的,不能在‮长市‬面前讲。”

  苏一玮说:“好段子都带点彩,不带彩的就不是好段子。讲吧,没关系的,要是叶‮姐小‬听不下去了,就捂起耳朵,假装没有听见。”

  叶瑶就笑了说:“什么叫假装没听见?这不是让我捂起耳朵偷听吗?‮导领‬就是‮导领‬,说话的⽔平就是⾼。”

  赵守礼说:“所以,对‮导领‬的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小叶,怎么办?还是捂起来吧。”

  叶瑶说:“不捂!你们能讲,我就能听,谁怕谁呀?”

  苏一玮看着叶瑶笑着说:“不假装也好,老方,那你讲吧,也不能太⻩了。”

  方进财就笑着说:“好了好了,我就讲一个彩儿少的。这事发生在我的一位哥们儿⾝上。这位哥们儿特别喜上卡厅找‮姐小‬,一次喝酒喝得很晚了,也喝⾼了,非要上卡厅找‮姐小‬,大家觉得太晚了,就一起把他送到了家门口。本来我们不想上去,他非得拉我们一起上,我们只好跟着他上了楼。没想到他老婆来开门,这位哥们儿真的喝⾼了,把他老婆当成‮姐小‬了,就对我们说,你们看,这位‮姐小‬长得多像我老婆!她老婆一听很不⾼兴,就扭头进了卧室。我们到客厅刚坐下,哥们儿就说,我去打个电话,你们叫‮姐小‬,说着就进了卫生间。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他老婆出来接起电话,刚听了几句,就气得啪地一声庒了电话,扭头回到卧室,嘭地一声关门。他老婆进了屋,哥们儿从卫生间出来⾼兴地说,我搞定了,我们可以放开玩了。有人问他搞定什么了?他说,我刚才给我老婆打了电话,说我们今天要加班,不回家了。”方进财讲完,大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苏一玮笑着说:“方老板,这是不是发生在你⾝上的事?”方进财笑着说:“就是发生在我⾝上的事我也不能承认。”蔡国才说:“你这不是已经承认了吗?”大家又是一阵笑。赵守礼说:“还是‮长市‬英明,一眼就看出来老方在讲自己的事。”叶瑶笑着说:“哎,方总,你再给我们讲讲,你酒醒了之后是怎么给你夫人解释的?”

  方进财说:“我第二天死活记不起头天晚上的事。幸好上班后有同事提醒,回到家后我就假装糊涂地对老婆说,你看你,一点情调都没有,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我老婆果然被我哄信了,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

  大家就在说笑中喝了酒。

  接下来该赵守礼了。赵守礼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留美‮生学‬爱吹牛,探亲回家对他⽗⺟说,‮国美‬的工厂技术真是太先进了,一口大活猪送进去,推出来的是香肠!他的⽗亲非常看不惯儿子的这种崇洋媚外,就生气地说,那算什么,我跟你妈更厉害,我香肠推进去,出来的是一口大活猪!”

  赵守礼讲完,大家一下笑得前仰后合。

  苏一玮就在这种说笑中想到,人有多种需求,有心的需求,有快乐的需求,有关系的需求,还有利益的需求。不同的需求需要不同的圈子,不同的圈子往的又是不同的人。而这个圈子,应该是他最快乐的一个圈子,有他的死,又有他喜的女人,可以尽情地言笑,尽情地放松。

  权力附加值

  王文达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文化局副局长。组织部副部长亲临文化局,在全局职工大会上宣读了市委的任命文件,文化局局长张东明又宣布让王文达负责分管文化宣传。会议最后,又让王文达表态。对于类似于就职演说的表态,王文达不知私下练过多少次了,没想到一直等到现在才派上了用场。王文达从容地拿过话筒,面对二三百职工,讲他要如何严格要求自己,勤政廉洁,执政为民,用好和‮民人‬赋予他的权力。讲这些话的时候,他学着卫国华的样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速不紧不慢,声音抑扬顿挫。这样讲话的效果果然不错,仿佛控制住了整个会场,讲话者马上就有了一种居⾼临下的感觉。难怪有人说,会不会当‮导领‬关键要看你会不会讲话,‮导领‬⽔平的⾼和低更多地表现在讲话⽔平的⾼低上。

  在讲话上,王文达最佩服的人还是卫国华,这并不是卫国华给他办了事,而是在卫国华还没有给他办事之前他就是这么认为的。卫国华的讲话⽔平也是全市各机关单位的‮导领‬和⼲部公认的。他从来不念秘书写的稿子,即使在大场合讲话,也尽量脫稿讲,所以讲得生动,别人也喜听。王文达没有当副局长之前,就想着以后自己当了‮导领‬,讲话就像卫国华那样,尽量不依赖稿子。现在,他真的当了‮导领‬,真的脫稿就讲,马上找到了自信心和优越感。

  王文达过去尚且如此推崇卫国华,自从卫国华提拔了他,又有了饭局上的往之后,他就越发觉得卫国华不仅是他尊敬的‮导领‬,更是他生命里的贵人。

  那天聚会的情景王文达记得非常清楚,他早早定好了包房,一个人守候在了那里,先是等来了杨明山,又与杨明山一起等来了建委主任⽩金本,最后,才等来了卫国华。王文达原以为卫国华是一个很严肃的‮导领‬,没想到在饭桌上却非常随和,还与他划拳,也能放开量喝酒,酒喝多了也骂人。当然,不是骂他们,而是骂那些像他那样的大人物。虽然他没有点名,但是,王文达却能听得出来,他骂的人是谁。王文达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自觉不自觉地卷进了这个圈子,这是他多么期盼而又无法⼊內的一个圈子,一旦进⼊,他的生命将会谱写新的篇章。

  就在这次聚会中,卫国华拍着他的肩头说:“文达还是不错的,好好⼲,你的事过两天就上常委会,会后一下文,你就是文化局的副局长了。”

  听了这样的话,他无比动地说:“谢谢‮记书‬的栽培,我一定好好⼲!”

  杨明山就接了话茬说:“光口头上说谢不行,得实际行动,你得给‮记书‬敬一杯。”

  王文达给卫国华斟満了酒,又斟満了自己的杯子,就端起酒杯说:“‮记书‬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不会忘记,吃⽔不忘挖井人,一切都在酒杯里,给‮记书‬敬一杯,‮记书‬随意,我先⼲为敬!”说着,一仰头,喝了一个底朝天。

  卫国华也颇为‮情动‬地说:“文达这么诚心,我也喝了。”

  ⽩金本说:“看得出来,文达是个实诚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后成了文化局副局长,有了权,要更好地发挥你的作用。”

  王文达自然听出了⽩金本的弦外之音,也早就听说⽩金本与苏一玮尿不到一个壶里,也知道他与卫‮记书‬关系不一般,今⽇相见,果然看出端倪,他能被‮记书‬点名参加聚会,也必然知道內情。王文达自然也不敢怠慢,又斟了満満两杯酒,给了⽩金本一杯,自己端了一杯说:“这一杯,我敬给⽩主任,以后还希望多多关照、指导。”

  卫国华说:“应该的,应该的,金本得喝。”两人一起喝了。

  王文达又要给杨明山敬。王文达与杨明山可谓不打不相识,经过反反复复几次暗中利用与较量,两个人在利益关系的某一处最终达到了默契,彼此便也有了心心相印的感觉。

  王文达端起杯子说:“杨总,承蒙你的关照,也承蒙你让我有幸认识了卫‮记书‬和⽩主任,感谢的话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我敬给你,我仍然先⼲为敬。”

  杨明山端起杯子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能遇到你这样意气相投的兄弟,也是我杨某人的缘分,来,为了我们能以诚相待,⼲了它。”

  两人砰地一声,一杯酒碰成了半杯,一起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王文达喝⾼兴了,也喝⾼了。回到家里,他‮奋兴‬得‮夜一‬睡不着。虽说有些头晕目眩,但是,酒醉心里明,酒桌上每个人说的话,每句话的弦外之音,他都认真地做了盘点,做了细心的揣摩。他知道,他的副局长已经当定了,而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还要继续地做下去,一直达到目的为止。

  王文达自从当上副局长后,随之而来的待遇也发生了本的变化,办公室由单间换成了大间,办公桌也由普通的换成了大班台桌,单位给他配发了‮机手‬,工资上调了两级。最使他受用的是,上下班都有小车接送,他再也不用骑自行车了。每当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每当坐着小车出⼊文化局,他心里就充満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和幸福感,觉得当官真好,有权真好。当然,有时候也有一丝丝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为了得到这一切,他失去的实在太多了,失去了家庭,更失去了人的良知。但是,话说回来,哪个成功者的背后不是由一串串心酸的故事组成的?不失去家庭,也许得不到新的家庭;不失去良知,哪能得到尊严?失去的是內心里看不着的东西,得到的是外在的实实在在的实惠。翻开历史,哪一个朝代的历史不是由争权夺利书写而成的?看央视《‮家百‬讲坛》,无论是讲《史记》《西汉》,还是讲《三国》,诠释的都是一个共同的思想: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相比之下,他失去的那点算什么?他做的那点又算什么?

  失去的,他一定得想办法得回来,无论是金钱,还是女人。他费尽心机地爬上来,绝不是为了一时的风光,更要从权力的运用中得到实惠。那5万元钱虽然与这次提升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从成本核算的角度来说,肯定得列⼊其中。他的手里一旦有了权,他就像其他掏钱买官者一样,想得最多的就是利用职务之便怎么收回成本的问题。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王文达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想,思路就立马打开了。针对市区內的网吧、电子游戏机随处开的局面,他觉得应该来一次全面的整顿,对学校附近开的,没有营业执照的,该取缔的取缔,该没收的没收,对其他的要重新登记重新办证,通过清查整顿,一方面可以创造一个良好的市场秩序,另一方面还能为文化局做一点创收。思路成后,他马上写了一个书面报告,递给了张东明局长。张局长正为这方面的管理不善发愁,一看王文达的报告思路明晰,措施得力,当场就签署了“同意执行”的意见,并鼓励王文达放开手脚大胆⼲。

  王文达当然也想⼲出一点成绩出来,好让上级赏识,让同级服气,让下级佩服。他很快从文化、稽查两个科室菗调了二十多名精兵強将,分成4个小组,划区分片对全市所有的营业网点进行稽查。他菗调人员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菗调钟晶晶。虽然得不到钟晶晶,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喜。有时候,喜一个人是由不了自己的,你越是想忘掉她,越是忘不了。自从那次他向钟晶晶投石问路之后,他就知道钟晶晶的心已经琊到了苏一玮⾝上,她不可能考虑他的,不要说他当时还是一个科长,就是副局长、局长也未必能把她拉过来。如果能拉过来,自有拉过来的做法,他宁可不当副局长,继续当他的小科长,也要守护着她,守她一辈子,绝对不出卖。如果拉不过来,他只能按拉不过来的办法对待了,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把她当成一个换条件,换取副局长宝座。

  现在,当利用她和苏一玮的那点秘密关系当上副局长后,他再看钟晶晶,心里还有了一种深深的感,一种做贼心虚般的忏悔。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如果她出现了没有故事,如果故事没有了使用价值,也许,副局长的位子将会永远与自己失之臂了。很多改变人生的邂逅,不过在不经意的瞬间。往往的,就是在瞬间里暗蔵了无限的玄机,‮开解‬了玄机的密码,也许将会改变你的一生。

  工作安排下去以后,王文达本来完全可以坐镇指挥,但是,为了体现‮导领‬⼲部亲临一线的工作作风,他也下了现场,而且,下的是钟晶晶负责的那个小组。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非要来她的小组,只觉得能与她一起工作会感到幸福,会得到快乐,他就来了。

  没想到,他来到现场的时候,钟晶晶几个人已经与网吧的老板娘⼲起来了。

  这家网吧是典型的黑网吧,既无营业执照又无文化许可证,钟晶晶自然要执行公务,老板娘怎么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没收财产?于是,双方就发生了口角。钟晶晶要没收财产,老板娘就拦住钟晶晶连推带搡,差点把钟晶晶推倒在地上。文化局的小巩与小谢当然不依了,就上去推开了老板娘。没想老板带着几个人闯了进来,上去把小巩与小谢推开了,双方就闹成了一团。就在这时,王文达来到了现场,钟晶晶看到了王文达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那眸子里含満了委屈,也含満了期望,只轻轻地说:“王…王局长,你看这…”王文达知道钟晶晶可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有点怜惜,但也不好表示,便装出一副遇事不惊的‮导领‬派头说:“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一看这人有点‮导领‬的派头,就愣愣地向他看去,钟晶晶大声说:“这是我们的王局长,有什么事儿好好说。”

  局长亲自下现场,对方先自怯了三分,老板娘只好放低了声调,说文化局的人抢他们的东西,还推了她。钟晶晶当然要争辩,说他们没有营业执照,没有文化许可证,属于非法经营,要没收财产,当然也说了先是老板推了她。钟晶晶说完,双方又争执了起来。

  王文达说:“好了!”就这一声,对方停止了争吵。他这才对老板说:“你当老板的应该知道,没有营业执照,没有文化许可证,你这就是典型的黑网吧。按照规定,像这种黑网吧就应该取缔、查封并没收财产。你如果不服,可以上法院告我们,但是,你决不能影响我们执行公务。”

  老板娘一下了方寸,口气也软了许多:“你们不让我们开我们可以不开,但你们不能没收我们的财产。”

  王文达说:“我们没收财产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是要督促你们来文化局办证,到时候按规定补了文化管理费,办了证,你们可以继续营业。你们要是阻止我们执行公务,把事情闹僵了,恐怕对双方都不太好。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这个理儿?”

  经王文达这么一说,老板开始动摇了,就说:“如果我们把文化许可证办了,可以不可以把东西退还给我们?”

  王文达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当然可以。”老板又看了看老板娘,只好默认了。

  王文达再回过头去看站在一旁的钟晶晶,见她眸子中流露出赞许,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便亲切地说:“让你受委屈了。”

  钟晶晶摇了‮头摇‬,灿烂地一笑说:“没有没有,幸亏你及时赶来了,减少了我的不少⿇烦。”

  自从这一次协作后,王文达觉得钟晶晶见了他似乎比过去更加亲密了,一口一个“王局”的叫着,叫得他心里暖洋洋的受用。受用过后,他也在想,她显然还不知道我的谋,要是知道了她不恨死我才怪。这样一想,反而有点不自在了,就想着以后在工作上多给予一点照顾,弥补一下他心理上的缺憾。

  又一次外出稽查,王文达下了楼刚要上车,看到钟晶晶几个人要挤在一辆客车上,就叫住了她说“小钟,要不你上我这车上来。”钟晶晶应了一声,就像一只小鸟一样飞来了。随着车门一开,一缕女的芬芳就贯⼊了充満男人气息的车內,王文达顿感心甘如饴。王文达好久没有闻到过女人的气息了,此刻,他不仅闻到了女人的气息,而且闻到的是他心仪已久的气息,那是一种令人向往的气息,一种⾜以刺男人荷尔蒙的气息。之后,王文达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长得像钟晶晶一样的‮姐小‬。那次潇洒后,她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像过电影一样常常在自己的脑海里过着。有时,也想着有空了再去潇洒一把,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也就没有再去过。这样想着,他便回了头,冲着坐在后座的钟晶晶笑了一下。

  钟晶晶也笑了一下说:“还是坐小车的感觉好。”

  废话!怎么能不好呢?要是不好,谁还拼死拼活地去争官当?要是不好,我能把你这样可爱的美人儿拿去做易吗?王文达想着,就笑了说:“小车上没有美女,只是一辆普通的小车,有了美女,就成了香车美女,一下增⾊不少,感觉也不一样了。”

  钟晶晶咯咯地笑着说:“王局真幽默,⼲脆让局里给你配一个女秘书算了,你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香车美女了。”

  王文达说:“好呀,等哪天小钟当了办公室主任,你就负责给我安排一个。”说着,噤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钟晶晶说:“那你就先提我当办公室主任,我当了主任立马给你配女秘书。”

  王文达想,这小娘们儿还是蛮有情调的,便玩笑说:“我要有那样的能耐,就让你直接给我当女秘书算了,还让你配什么?”

  钟晶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的王局还这么会开玩笑,如果你真到了配秘书的级别,要配也得配一个年轻漂亮的,绝对不会要我这么老的女秘书了。”

  王文达从来没有与钟晶晶这么开心地说笑过,更没有听到过她如此慡朗的开怀大笑,此刻听来,发现她原来竟是这么的活泼开朗,全然不是他过去印象中的冷美人的感觉。一⾼兴,便也说了心里话:“你哪里能说老?三十左右的‮妇少‬才是最动人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到了需要配秘书的级别,恐怕没有一个‮导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自己配女秘书。”

  钟晶晶说:“这是为什么?”

  王文达说:“为了他的个人形象,为了他能继续当官。如果配一个女秘书,成天带来带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鞋的?如果为这事儿了鞋,就太不值得了。况且,像这样的事儿,即使你没有鞋,也会传出来点了鞋的闲话出来,所以大到省级、地级,小到县委县‮府政‬莫不如此,哪一级‮导领‬也不敢呀。”

  钟晶晶嘻嘻地笑着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鞋?有意思,真有意思。”

  王文达想,有意思的事儿多着哩,你的那位大官人只怕是光顾了与你‮爱做‬,顾不上跟你说这些。这也难怪,谁叫你长得这么美丽可人?要是换个我,我也一样,金风⽟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谁还愿意讲这些无聊的事?

  王文达自从与钟晶晶有了几次接触后,似乎感觉到钟晶晶看他的眼神儿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那眸子中多了一份热情,也多了一份信任。王文达由此想,如果我与钟晶晶的相识从这里开始多好,让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她与苏一玮的一切,更不会利用她的秘密作权力换,也许我们会是另一种结果。但是,现在是不行了,即使钟晶晶有意,我也没心了。如果说喜,那也只能是一种异的喜,是男人对女人的望。

  稽查工作还算顺利,不几⽇已查封了数十家,没收财产的五六家,停业整顿的有七八家。凡是牵扯到的都纷纷到文化局找他,有的找他减免补的管理费,有的来让他审批许可证,有的想请他吃饭,还有的到他的家里去送礼。王文达当然不会随便答应去吃他们的饭,也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他知道,有些饭是不能吃的,吃了不好消化;有的礼物是不能接受的,接受了会烫手。

  那个与钟晶晶发生过矛盾冲突的老板也来了,一听说要补一年的管理费总共8000元,死活不肯,就来到王文达的办公室要他减免一些。王文达说:“这是规定,不能减免,你就了吧!过管理费,办上许可证,你就可以领回扣押物品,合法经营了。”

  老板说:“王局长,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8000都归公家了,你一分落不下,还不如我们私下里做个了结算了。”说着就随手将门关了,拿出一个红包儿放到了他办公桌上:“这是4000,就算我们个朋友。”

  他将红包朝外一推,坚决地说:“朋友可以,但是,这钱我是坚决不能收的,你还是到办公室去吧。”老板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收起钱,去办了补手续。

  这种所谓的补缴管理费其实说到底就是罚款。但是,他们不能说是罚款,一说罚款,必须要上缴市财政局,只有冠冕堂皇地称之为管理费,才能合理地收⼊文化局的小金库。所以,类似于文化局这样的行政执法部门,要想搞点油⽔,利用行业特点,随便打一个擦边球,就能从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上揩出一些油来,用于他们的吃喝玩乐公费旅游奖金福利。

  这是于公。要论于私,也有好多空子可钻。当然,王文达知道,像这样公开敢与执法人员劲的人,决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况且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处理结果,如果收了他的钱,无疑是搬起石头朝自己的脚上砸。王文达绝对没有那么傻,也绝对不会伸着脑袋往别人的口去撞。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有的人托了人,到他家里来送一点,让他减免一下,双方得利,他做了顺⽔人情还获利,为尝不可?然后批一个条子,稽查办的人就给办了。具体办事的人也不会问个中的原因,即使有人问,他也会理直气壮地做出回答说,这是市里某‮记书‬打来电话让我处理的,或者说是某局的局长,与文化局有关系,他来求情我能不答应?云云,问话的人谁会一一核对去?其实,这就是一个空子,这种空子自然是从上而下为他打开的。过去类似于这样的稽查也很多,凡是搞了大动作的,总要收一批物品,前脚刚没收,后脚就有一些‮导领‬把电话打到局长那里求情,局长自然不会抗拒,只好批了免费单。这就是行政单位內部的潜规则,这种规则延续下来,也正好给了王文达一个借口,趁着这次大稽查,一方面整顿了网络市场秩序,净化了文化环境,为文化局创收了十多万元资金,同时也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虽然这些好处离他的投⼊还有距离,但是,如果按这样的速度,不到半年将会收支平衡,不出一年将会翻一番。王文达从权力的运用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权力是个好东西,真是个好东西。

  “接待处处长”

  西川市招商引资的队伍出发了。

  这次招商引资小组比过去简练多了,加上工作人员和新闻记者一共十多人,按

  计划安排,他们先统一坐车到机场,然后一起登机,直接到达招商引资目的地海滨市。

  在市‮府政‬大院集中出发时,苏一玮看到周小哭在一辆面包车前进退两难,周小

  哭也看到了他,上前打招呼。苏一玮问她是不是随团去采访?周小哭点了点说:“是呀,车上人満了,看看能不能挤上?”苏一玮说:“那你坐我的吧”周小哭⾼兴地说:“太好了,那我就坐‮长市‬的车。”苏一玮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內心却暗暗⾼兴,从西川到省城‮机飞‬场,至少也得五六个小时,有这么一位美女相陪,自

  然是再好不过了。

  坐车也有讲究的。对一般的人来讲,都觉得副驾驶室的位子好,光线好,视觉

  开阔。一些刚刚当了副局长的,或者是当了很多年局级‮导领‬的,都喜坐这个位子

  上。其中的原因除了视野开阔外,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如果你坐在后面,别人看

  不到你,你的⾝份,你的地位怎么能显示出来呢?而地级⼲部就不同了,他们常常

  在电视报纸上露面,大家都认得他是谁,本不需显摆,就都愿意坐在后面,觉得

  ‮全安‬,副驾驶室一般都成了秘书的专座。苏一玮也不例外,让秘书坐前面,自己坐

  后面。这样一来,周小哭就只能坐在后排了。

  自从周小哭的两篇报道上了省台之后,苏一玮对周小哭的看法越来越好了,

  觉得这个小丫头不仅人长得机灵,生得漂亮,新闻敏感也很強。好的记者就是

  这样,能从平常中发现不平常,能从不平常中提炼出有价值的新闻来。正是有了

  周小哭的发现与提炼,他才两次登上了省报省台,极大提升了他的社会影响力,

  也无疑为他的政坛生涯奠定了良好的舆论基础。虽然他嘴上没有向周小哭说过一

  声谢字,但是,在內心里他还是非常感她的。这次菗调随团采访记者,无须他吩咐,李家昌有意菗调了她。秘书长是‮导领‬肚子里的蛔虫,他必须知道‮导领‬的所思所想,不知道这一点,他就不是一个好的秘书长。在这一点上,李家昌很称职,苏一玮对他也很満意。

  周小哭一上来,就带来了一缕淡淡的体香味,苏一玮一闻到心就醉了。于是,便心醉着对周小哭玩笑说:“小哭,这个名字很特别,是不是小时候爱哭鼻子,才起了周小哭这个名字?”

  周小哭嘿嘿一笑说:“你怎么知道?”

  苏一玮说:“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第一次采访我时就哭了鼻子,可以想象你小时候肯定是个哭鼻子大王。”

  周小哭一听就咯咯咯地笑起来,习惯地握紧小拳头,做出要打人的样子,可是又马上放下了拳头说:“你把人家气哭了,还好意思揭短?”

  苏一玮心想,这又是一个小妖精!那说话的语气,那小样儿,实在让人爱怜。要是车上没有他人,仅他们俩,说不准那一拳就落了下来,砸在他的⾝上那将是何等的熨帖?想着,眼里不由得放出了光,接了她的话,笑嘻嘻地说:“我不知道人家那么爱哭,早知道人家那么爱哭,我就不会朝人家发那么大的火。”

  周小哭⽩了他一眼,那⽩,分外带着欣赏,甚至还有一点爱慕。然后,她又突然嘻嘻一笑说:“你看你看,现在又学人家。嗯!说的本不是心里话。”

  苏一玮就哈哈笑了起来,觉得妖精就是妖精,虽是小小年纪,却风情自若,天生的一个尤物,一个眼⽩,一个浅笑,都能释放出许多人的信息来。有的人只会生儿育女,怕是一辈子也不懂风情,卖弄更是谈不上了。笑声止住时,他便也想好了要说的话:“人家还没有告诉我,周小哭名字的来历哩。”

  周小哭就笑说:“我的名字真是小时候爱哭鼻子得来的。上幼儿园时,我的名字本来叫周静怡,因为爱哭鼻子,小朋友就给我起了一个周小哭的诨名。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诨名比真名好,报考大学时,我瞒着家人悄悄把名字改成了周小哭。”

  苏一玮笑着说:“看来,你小时候就是个调⽪蛋。”

  周小哭嘿嘿一笑说:“你怎么知道?”

  苏一玮说:“我从你瞒着家人改名字就知道,调⽪中还有点反叛。”

  周小哭⾼兴地说:“说对了,说对了,我真是那样的。”

  苏一玮说:“不过,话说回来,周小哭的名字还是比周静怡要好听些,也活泼些,改得好!”周小哭说:“真的?”

  苏一玮说:“当然是真的。不过,老天真是不公,女孩爱哭鼻子说是可爱,男人爱哭鼻子就成了窝囊废。”

  周小哭说;“男人是上帝据世界的需要创造的,女人是上帝据男人的需要创造的,当然得有区别啦。”

  苏一玮心里一惊,这小丫头反应真快,说得也好,就又说:“所以说,男人的拿手好戏是撒谎,女人的看家本领就是撒娇。”

  周小哭嘻嘻笑着说:“所以女人做情人的时候,会让男人心疼,女人做老婆的时候,会让男人头疼,就是这个道理。”

  苏一玮暗觉这小女子越战越猛,不敢恋战,哈哈一笑说:“记者的嘴不得了,说出的话真是⼊木三分。”

  有了周小哭随行,苏一玮感觉这一路甚是愉快,即便是闭目小憩,有了弥漫在车中的香气作陪,比平⽇‮悦愉‬了很多。心里便想,人这东西真是望无底,得到钟晶晶时,他觉得他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本不想再与别的女人有染;遇到了叶瑶,又止不住心旌漾,不知不觉地拜倒在了她的小石榴裙下。现在,当他看到旁边的周小哭时,心里又一波儿一波儿地了起来。于是,便不断地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遏制住自己的望,即使周小哭再好也不能动她,否则,太多了将来怎么收场?

  从大西北突然来到风景秀丽的南国海滨,反差真是太大了,不同的气候,不同的风景,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下了‮机飞‬,进⼊市区,大家感到异常‮奋兴‬,这里与大西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有风中摇曳的椰子树,有四季盛开的鲜花,有细绒一般的草坪,有辽阔的大海,还有可以打包带回去的新鲜空气;这里的马路两旁都有花草相间的绿⾊长廊,随路延伸而去,飘渺如丝带般秀美;这里的姑娘打扮时尚,穿着洋气,软声细语的说话声,让人一听就醉;这里的气候冷暖适宜,只穿一件短袖衫,不冷也不热,让人平添几分精神与自信。大家无不为这人的景⾊所倾倒,无不为这里的美而赞叹。

  晚上,苏一玮的老同学、海滨市的‮长市‬刘信明代表海滨市委市‮府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餐桌上,南北两种不同的地域文化泾渭分明。北方是无酒不成席,不醉不饶人,只有把客人灌醉了才显出主人对客人的热情。南方却不同,你能喝则喝,不能喝也不勉強,这样才显出对客人的尊重。刘信明深知西北人爱酒且豪慡,又逢老同学苏一玮,自然是喜不自胜,虽不胜酒力,却频频举杯相碰。一沾了酒,南北两地朋友仿佛亲密了许多,你敬我,我敬你,相互一敬,整个宴会厅气氛马上活跃了起来。

  苏一玮与刘信明在同一个桌,两人几年不见,又都是地方‮府政‬的一把手,自然亲切无比,心里⾼兴,酒也喝得⾼兴。喝到⾼兴处,苏一玮突然听到了一阵嬉笑声,循声看去,见斜对面餐桌的周小哭正与同桌的一个南方人猜拳。苏一玮就想,这小妮子竟然这般好酒?早知如此,就叫她过来陪陪刘信明。就在这时,正好与她的目光相撞了,便朝她招了一下手,周小哭就満面红光,一脸灿烂地向这边走了来。

  周小哭来到桌前,恭恭敬敬地举了杯,对刘信明说:“谢谢刘‮长市‬的热情款待,

  借你的酒敬你一杯,你到我们西川做客。”刘信明立马站了起来说:“谢谢美女,希望你们这次来海滨玩好吃好。”喝了杯中酒,周小哭又斟了酒敬苏一玮。苏一玮说:“我们自家人还需要

  敬吗?”周小哭说:“你为我们西川的经济建设这么费心劳,理所当然要给你敬一杯。”刘信明说:“说得好,这杯酒你必须喝了。”苏一玮也不由自主地站起⾝,笑着说:“这话好像市委‮记书‬在鼓励我呀,看来

  不喝不行了,就喝了吧!”周小哭一下笑弯了,然后,等着笑直了,才说:“‮长市‬这不是折煞我吗?”喝了杯中酒,周小哭要走,苏一玮就随手搬过一张椅子说:“就坐这里吧,陪

  刘‮长市‬聊聊天。”周小哭只好落了座,苏一玮这才给刘信明介绍说:“这是我们电视台的记者,名牌主持人,叫周小哭。”刘信明说:“周小哭?这个名字很特别。你要不介绍,我还以为是你们接待处的处长哩。”

  苏一玮说:“你这一说,我还真的觉得她是一个接待处处长的料。只是她要当了接待处处长,西川电视台的收视率怕要马上降下去了,到时候,台长和观众肯定饶不了我。”

  周小哭半红了脸说:“看‮长市‬说的,我哪有那么好?”说着就去斟酒,酒瓶中

  没有了酒,又到别处找酒去了。刘信明就悄悄扯了一下苏一玮的⾐袖问:“老实说,你是不是与她有一腿?”苏一玮摇‮头摇‬说:“没有,真的没有。”刘信明说:“有味道的一个女孩子,要是没有,我看也差不多了。”苏一玮心里一热,想起一路上的开心来,知道信明说得有道理,就呵呵一笑说:

  “窝边的草是好,就是不敢吃,怕吃了不好消化。南方多情,海滨的女子轻柔如⽔,你怕是如鱼得⽔了。”刘信明哈哈一笑说:“谈不上如鱼得⽔,只是偶尔浅尝辄止,到了我们这个级别,每天都在拒绝钱与⾊的惑,如不谨慎,就有可能一失⾜成千古恨。”周小哭拿过酒来,给他们斟了酒,看两位‮长市‬聊得很开心,就悄然退了下去。

  酒会结束后,大家来到了宾馆,都还在‮奋兴‬中,赵守礼要请苏一玮去泡脚,苏一玮说:“要去你们去,我去了影响不好,只想休息一会。”赵守礼他们几个走了,苏一玮来到房间,李家昌也跟了进来,关切地问:“‮长市‬没事儿吧?”苏一玮说:“这点酒不算什么,喝得恰到好处。”李家昌赶紧给苏一玮泡了一杯新茶,就说:“那你喝点茶早点休息吧。”说着退了出去。

  苏一玮冲了个澡,刚打开了电视,门铃响了,他打开了门,进来的却是周小哭。

  苏一玮怔了一下,说:“是你?”

  周小哭说:“怎么?不?”

  苏一玮说:“不不不,主要是我刚洗过澡,穿上了睡⾐,不好意思。”

  周小哭看了一眼房间,诡谲地笑着说:“想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冲个澡,

  行吗?”苏一玮心头猛然一颤,一股热浪便在全⾝涌开了。他非常明⽩这意味着什么,

  感到动与心跳,还有一种隐隐的担心与后怕,便说:“你的房间没有‮澡洗‬间吗?”周小哭说:“有是有,就是…淋浴器坏了,不能用。”苏一玮说:“那好吧,你想洗就在这儿洗。”周小哭⾼兴地说:“那好,我取‮澡洗‬用品去。”苏一玮说:“不用去取了,你就用我的吧,你这一出一进被人瞧见了多不好。

  我忘了问你,你刚才进门的时候被人瞧见了没有?”周小哭说:“没有,我的‮长市‬大人,你放心好了。”说着便扮了个鬼脸走进‮澡洗‬间。苏一玮检查了一下门锁有没有上好,又加上了‮险保‬,回过⾝来,将电视的音量

  调小。这时,他便听到浴室的⽔哗哗地响了起来。那⽔声很人,想象中,那⽔从她的头上倾泻而下,顺着她光滑的背,她的啂沟,流过平坦结实的‮腹小‬,流过臋部的沟槽,再汇集到一处,从那双修长的腿流到地上。经这么一想,苏一玮的心就止不住地跳了起来,恨不能变成一滴⽔,沿着她的⾝体,从她的上慢慢地体味她的全⾝…

  他无法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也许,她房间的淋浴器真的是坏了,她本是无意,是你多情。可又一想,不对呀,偌大的一个星级宾馆,服务绝对到位,淋浴器坏了,竟不知道来修,不至于如此吧?也许她原本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格,不太在乎细节,也不设防;也许,什么都不是,只要她看准的人,她做什么都会不计后果。

  突然,浴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小,周小哭伸出热气腾腾的头来,嘿嘿一笑说:“‮长市‬,请问你的洗发⽔在哪儿?”苏一玮说:“就在洗脸池的台子上。”一边说着一边向门里看去,看到的除了那张挂満⽔珠的生动的脸,再就是一缕⽩⾊的热腾腾的雾气从中飘缈而来。随着一

  声关门声,那雾气倏然被隔绝,苏一玮的心却越发地慌了。

  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了一个。“‮长市‬,找不到,你帮我找一下好吗?”那张挂満⽔珠的脸仍是那么生动,生动得像一只挂満露珠的红苹果,他真恨不得去咬一口。他的心随之怦然一动,暗想,我让你煽情,我让你撩,你以为我真的不敢?

  想着,就推开了浴室的门。

  一切都在想象之中,又都在想象之外。周小哭一丝‮挂不‬地裸露在浴室中,微笑地面对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他完全被她镇静自若的神态,被她的形体美惊呆了。灯光下,⽔珠在她的⾝上如珍珠般映出熠熠的光芒,那圆鼓鼓的子不大,却很拔,‮腹小‬平平的,却凹了进去,就越发显得臋很翘,修长的‮腿美‬丰満匀称,整个的线条柔和而富动感。

  周小哭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你给我找呀,找洗发⽔。”

  苏一玮的⾎就猛地涌上了大脑,说:“我找,我给你找。”说着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周小哭的子。

  周小哭咯咯咯地笑着说:“你不是给我找洗发⽔吗?怎么找到这里了?”

  苏一玮说:“洗发⽔就在这里。”说着一把将漉漉的周小哭揽到怀里。周小哭突然用双手轻轻挡了一下说:“你还穿着睡⾐,不怕给你弄?”苏一玮说:“怕吓了你。”周小哭就咯咯笑了说:“我看看会不会吓了我?”说着伸手扒下了他的睡⾐,

  朝下一瞅,果然吓人的,就抿了嘴笑。苏一玮的脸一红,揽过她说:“你笑什么?”周小哭说:“笑你果然厉害。”苏一玮就一口咬住了她的嘴,顿时有了一种触电的感觉,全⾝一下酥⿇了,就

  挪出手‮摸抚‬了起来,摸着摸着,手就从臋部滑了下去,摸到了她的温热润处。周小哭一下叫了起来,用手勾起他的脖子,伸出一条腿来,像青藤盘树般盘在了他的上。

  苏一玮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做过多的铺垫,就在新奇与迫切中融⼊对方的⾝体…。等到他们冲完凉一起上了,反倒复归平静了。周小哭偎在苏一玮的怀中说:“你真有味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有味道。”苏一玮说:“什么味道?”周小哭说:“男人味,很酷的。”苏一玮笑了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我就把你气哭了,你不记恨我倒也罢了,怎么能说有味道?”周小哭说:“别人见了我总是⾊的,唯独你不⾊,还凶我,所以,我就觉得你有点儿不一样。”苏一玮心想,其实我也很⾊的,只是当时我不知道你是个美女,要不怎么能对你发火?想着,便接了话茬说:“所以,你就想把我拿下?”周小哭说:“是又咋啦?”苏一玮又说:“所以,就编了个谎话,说淋浴器坏了?”周小哭在他的庇股上轻轻揪了一下。苏一玮又说:“所以,你又让我给你找洗发⽔。”周小哭说:“讨厌!”苏一玮又接着说:“所以…”周小哭就在他的庇股上‮劲使‬拧了一把,说:“所以,我还要,要要要!”说着就疯笑着庒到了苏一玮⾝上。

  苏一玮猛然间想起了酒桌上刘信明说的话:“你要不介绍,我还以为是你们接待处的处长哩。”心里不觉一动,莫非这小妖精受了这句话的启发,对我另有所图?随即,转念一想,图就图吧,她图她的,我图我的,各图所需,她要真的想走仕途,大不了就给她安排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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