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居民区,一片平房居民区,这是晚冬的一个傍晚。已过了晚九时,这是居民区內一幢普通的住宅,一个六十多平方米的小屋。这是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家庭,推门进⼊室內,会一眼看到在这个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家三口人的合影照片,子和女儿微笑着依偎在丈夫和⽗亲的⾝旁,脸上写満了全安和幸福。此时,不到四十岁的主妇正在后屋叠着刚刚洗完晾⼲的⾐服,等待着在外忙碌的丈夫和上晚自习的女儿归来。这是一幅幸福的图景,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这个家庭和它的主妇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幸福即将结束,此刻,死神就潜伏在外边,潜伏在住宅的东房山处。这里地处城郊,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外的街道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因为这个住宅实在太普通了,没有什么全安防护设施,甚至连大门都没有锁,所以,死神轻而易举地进⼊院子。由于屋子又挂着窗帘,亮着电灯,既隐蔽了死神的⾝影,又使他能大略看清眼前的环境。他就这样潜伏到房山处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屋子里只有一个女人之后,才悄然来到屋门外边。凶手实在是太顺利了,当他推门的时候,居然发现屋门也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于是,他顺利地进⼊室內,直接扑向后屋的屋门,扑向早就盯准的目标。中年女人一点也没察觉死神已经来到,她听到了⾝后的动静,可是,却连头都没回,只说了句:“吃没有,饭在锅里热着!”等她觉得不妙,刚要回头的时候,死神已经扑到她的头上,不,扑到脖颈上。一特制的细而坚韧的绳索套在她的脖子上,她想挣扎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连凶手是谁都没看清,魂魄就离开了躯体。他虽然知道她已经死了,可是,双手仍然紧紧地勒了一会儿,才缓缓放开。于是,她温热的⾝体就贴着他的⾝子,缓缓地躺到了地上。他没有再看她一眼,因为他知道那会很难看。
他走到房门口,向外倾听着,等待着,很快,外边响起轻捷的脚步声。他急忙又退回后屋,隐在门后,再次把那个死亡的绳索拿了出来。很快,有人走进了屋子,向后屋走来,一个女孩子的叫声传进来:“妈,我回来了…”门开了,女孩儿走进来,叫声也戛然而止。“妈…”这是她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声音,而听到它的,只有死神。她很快也倒在⺟亲⾝旁。业务顺利完成。这回,他瞥了一眼她的尸体。他明⽩,自己吃的就是这碗饭,这是自己的生存方式,杀人固然不是好事,这种事也不是好人⼲的,可是,自己绝不是最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自己更坏的人,譬如,雇佣自己做这种事的人!这么一想,他就迅速恢复了心理平衡,开始做第二件事:伪造现场。按照约定,杀人后,他还必须制造成盗窃或者抢劫的现场,给人的感觉是:盗贼进⼊室內,本是为了钱财,可是,忽然被女主人发现,他不得不杀人灭口,后来,女儿又回来了,也同样被他杀掉。他很乐意这样做,因为,这除了能欺骗警方,⼲扰他们侦查破案,还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于是,他开始翻动室內的东西,箱柜,菗屉,肆无忌惮。可惜的是,他没有找到钱,一分钱也没有找到。他有些生气,一边在心里骂这里的主人穷鬼,一边继续翻找着,希望能翻到些什么,直到他打开后屋卧室一个地桌上锁着的菗屉。这个地桌很普通,很旧,可是,地桌上有个菗屉却紧紧地锁着。这里边一定有值钱的东西,或许,就有现金。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决定打开它。对付它实在太容易了,他从怀中拿出螺丝刀(这本来是准备开门锁的),只两下子,菗屉就向他亮开了秘密。他很失望,因为菗屉中只有一些纸张和本子,本没有需要的钱。他觉得很晦气,可是,他马上又想,既然是普通的纸张本子,为什么要这样小心地锁好呢?他又手忙脚地翻起了菗屉里的纸张,很快发现了几份红头文件,上边印着共中山县委员会的红头文件,这使他意识到自己侵害的可能不是一个平凡的家庭。莫非,这家的男主人是山县委的什么导领…不会。他马上改变了看法,一个县委导领怎么会住这样的房子,家里怎么会这样贫寒…可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决定不再拖延,又翻动了几下,就匆匆走出屋子,来到门口,向院子悄悄望去。院子里,一片平静祥和的景象,没有一个人影。再往院外看,没有路灯,光线很暗,家家户户的院墙、樟子形成的拐角,胡同,黑影憧憧,没有一点异常动静。他吁出一口长气,悄然走出屋子。在跳出院子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一点动静,他把手伸进怀中,摸着匕首四下寻觅了一下,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他认为自己可能听错了,没有仔细寻找,就匆匆离开了。在走出他认为的危险地带时,按照预先的约定,他拿出机手,拨了一个号码,简单地说了一句:“生意成。”然后就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时,他看到远方矗立着一幢幢⾼⾼的居民楼,心里再次确认,那个家庭的男主人不可能是什么县委导领,否则,他为什么不住到那里边呢?明天,那个家庭剩下的人一定会痛悔没能住到那样的房子里。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完全判断错了。几分钟后,一个电话打到山县委记书郑楠的机手上,当时,他正在一个酒桌上。
县委记书在酒桌上。绝大多数读者读到这里,眼前都会浮现出一幕灯红酒绿的场景:一个红光満面的败腐分子端然而坐,眼前是美酒佳肴,两旁是大款美人等⾐冠楚楚的⾼雅人士。可眼前的事实却完全相反,这个酒桌设在远离县城一百多里外的荒郊野外,设在一个帐篷里,桌上摆着简单的几个菜,在座的更没有什么红粉佳人和⾼雅之士,除了县委记书郑楠和承建商孙铁刚以及司机小丁,都是一些灰头土脸的民工。机手响起时,郑楠正端着酒杯在讲话:“…这条公路的建设,对山经济建设的大局具有重要意义,可以说,这是给山的腾飞安上了翅膀。为此,我代表县委县府政和全县民人,真诚地对你们表示感谢,并向你们道一声辛苦,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使这条希望之路早⽇通车。我知道你们很不容易,也没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只以县委记书的名义保证,一定及时⾜额支付你们应得的工资…孙董,能做到吧!”孙铁刚:“记书已经作了保证,我敢做不到吗?”就在这时,郑楠的机手响了。可是,他仍然坚持着把话说完:“我虽然不会喝酒,可今晚说什么也要和大家喝上一杯。来,⼲!”众人一起举杯:“⼲!”酒⼲之后,郑楠才把机手放到耳边:“您好,请问是哪位?”机手中一个喑哑的嗓子:“郑记书,你忙什么呢?别忙了,快回家去看看你的老婆孩子吧!”郑楠:“你说什么…”对方冷笑一声,把电话放下了。郑楠拿着机手叫了两声,再无动静,只好把机手放下。这时,孙铁刚看到,郑楠的脸⾊忽然大变,他強自镇定地对他说:“孙董,你们先慢慢喝,我有点事,得马上回县里!”孙铁刚发现了异常,关切地问:“谁打来的电话,出什么事了?”郑楠没有回答。孙铁刚:“郑记书,到底怎么了,你的脸⾊…郑记书,我送你回去吧!”一个小时后,郑楠在孙铁刚和司机小丁的陪同下回到家中。他腿双发软地踉跄着奔进院子,要不是孙铁刚和小丁搀扶,几次差点摔倒。当他恐惧地走进屋子,看到子和女儿的尸体时,他只叫了一声她们的名字,就晕了过去。就在晕过去之前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从此刻起,他的生活和生命的意义完全改变了。山县安公局导领及刑警大队和刑事技术人员接报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勘查,走访,开始了紧张的破案工作。可以想见,县委记书的子和女儿被害,当地安公机关承受着何等庒力,他们投⼊全力进行侦查。然而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案件却一直未能破获。在这段时间里,郑楠渐渐恢复过来。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他照样忘我地投⼊到工作中,照样起早贪晚深⼊基层,照样开会讲话,批评训斥,好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是,他⾝边的人还是感觉到,他人瘦了,话少了,头上出现了⽩发。同时他们也发现,他的⾝上多了一种让人敬畏的、凛然不可犯侵的气息。相应地,他的影响力、权威也就更大了,他说的每一句话的力度也更大了,县里的各项工作也更加卓有成效地开展起来。尽管现场被翻得一塌糊涂,给人以盗窃、抢劫的印象,但是,无论是警方还是山的百姓,都认为这是一起报复杀人案,广大群众更是对凶手刻骨痛恨,并为他们衷心爱戴的好记书受到的伤害而痛苦不已。案件长期不破,安公机关庒力越来越大,不但县安公局全力以赴,市安公局也直接介⼊,省厅也频频过问。可是,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突破,甚至没查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尽管郑楠专门到安公局来过一次,给参与破案的人员卸担子,说案子不可能都破,破不了很正常,不要把全部精力都投⼊到这起案子上,不要因为这一个案子影响全县的治安工作。可是,安公机关哪敢怠慢,县委记书的⾼姿态给了他们更大的庒力,他们投⼊了更大的力气开展工作。鉴于大兵团作战的时机已经过去,山县安公局的上级⽩山市安公局导领经过研究,决定从各市县安公局、分局菗调精兵強将,组成专案组,专门攻坚。专案组组成人员由市安公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林荫负责选拔。这天傍晚,他伏在办公桌前,在经过慎重思考后,拿起笔,在眼前的⽩纸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写下的是:李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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