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冰与火之歌4:群鸦的盛宴在线阅读由乔治·马丁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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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冰与火之歌4:群鸦的盛宴  作者:乔治·马丁 书号:43072  时间:2017/10/31  字数:11524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拥女王者    下一章 ( → )
  在多恩的烈⽇下,⽔就跟金子一样珍贵,人们狂热地守护着⽔源。然而沙岩城的井⼲了一百年,守护者们也离开这里,前往有⽔的地方,这座中等规模、有雕纹柱和三重拱门的要塞因此被荒废了。沙漠渐渐回来,重新占据此地。

  亚莲恩·马泰尔跟德雷、希尔娃一起到达时正值⽇落,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金紫⾊的织锦,云层绽放出鲜红光彩。这片废墟同样闪烁着亮光,倾倒的柱子泛出淡淡的红,⾎⾊影在石地板的隙间蔓延,⽩昼将尽,沙漠本⾝也由金变橙,再转为紫。盖林几小时前已经到达,而被称做“暗黑之星”的骑士前一天就来了。

  “这里真美,”德雷一边说,一边帮盖林饮马。⽔是自带的。多恩的沙地战马迅捷而不知疲倦,外地马精疲力竭时,它们还能走很长的路,即便如此,也不能不喝⽔。“你怎么知道这地方?”

  “我叔叔带我来过,跟特蕾妮和萨蕾拉一起。”回忆让亚莲恩露出微笑。“他抓了些毒蛇,教特蕾妮如何‮全安‬地挤出毒。萨蕾拉翻遍每块石头,抹去马赛克上的沙子,想更多地了解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那你⼲什么了,公主殿下?”“斑点”希尔娃问。

  我吗?我坐在井边,假装是被強盗骑士抢来的,等待他来‮布摆‬我,她心想,他真是个⾼大结实的男人,黑眼睛,尖额头。回忆让她扭捏不安。“我在做梦,”她说“太落山后,我盘腿坐在叔叔脚边,乞求他讲故事。”

  “奥柏伦亲王是个故事大王。”那天盖林也在,⾝为亚莲恩的啂兄弟,从学会走路之前开始,他们俩就形影不离。“他讲了盖林亲王的故事——我的名字就是跟着他取的。”

  “伟大的盖林,”德雷说“罗伊拿的奇迹。”

  “就是他,令瓦雷利亚颤抖。”

  “他们颤抖,”杰洛爵士说“然后杀了他。如果我带领二第三十十万人走向死亡,他们会称我为‘伟大的杰洛’吗?”他嗤之以鼻“我想我仍旧会被叫做‘暗黑之星’,算了,至少那是我自己的名号。”他‮子套‬长剑,坐到⼲涸的井沿上,开始用油石打磨。

  亚莲恩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他⾎统⾼贵,⾜以成为相称的配偶,她心想,⽗亲或许会质疑我的判断,但我的孩子将和龙王们一样漂亮。杰洛·戴恩爵士称得上是多恩领最帅的男子,鹰钩鼻,⾼颧骨,下巴坚強有力。他总把脸颊刮得⼲⼲净净,浓密的头发直垂到⾐领,仿佛银⾊冰川,中间被一缕漆黑如‮夜午‬的黑发一分为二。然而他嘴巴的线条很锐利,⾆头则更利。他坐在那里打磨长剑,落⽇余晖勾勒出他的轮廓,那对眼睛似乎是黑⾊的,但她曾在近处看过,它们是紫⾊。暗紫⾊。一对黑暗而含怒火的眼睛。

  他一定感觉到她的凝视,因而视线离开了长剑,抬头与她目光会,微微一笑。亚莲恩脸上发热。我不该带他来。如果亚历斯在的时候他这么看我,沙地就会染上鲜⾎。她说不准会是谁的⾎。按照传统,御林铁卫是七大王国中最优秀的骑士…但“暗黑之星”毕竟是“暗黑之星”

  多恩沙漠的夜晚冷极了。盖林为大家搜集木柴,⽩花花的枝⼲来自一百年前枯死的树木。德雷一边吹口哨,一边用燧石打出火星,点起篝火。

  等木柴点燃,他们便围坐在火焰边,一袋夏⽇红传来递去…“暗黑之星”除外,他宁愿喝不加糖的柠檬⽔。盖林情绪活跃,他给大家讲述从绿⾎河口的板条镇传来的新闻,‮儿孤‬们在那里与狭海对岸的各类船只进行易。假如那些⽔手可以相信的话,东方‮陆大‬正风起云涌:阿斯塔波爆发奴隶起义,魁尔斯有巨龙出现,夷地流行灰疫病,新的海盗王统治了蛇蜥群岛,并出发洗劫⾼树镇,科霍尔城中红袍僧的信徒们引发,企图焚毁黑羊神。“密尔跟里斯开战前夜,⻩金团突然解除了与密尔人的合约。”

  “里斯人将他们收买了。”希尔娃不假思索地说。

  “聪明的里斯人,”德雷评论“胆小而聪明的里斯人。”

  亚莲恩想得更多。假如昆廷有⻩金团作依靠…他们的口号是“⻩金在下,寒铁在上”想赶我走的话,弟弟,寒铁可不够。亚莲恩在多恩广受爱戴,对此,昆廷所知甚微。没有任何佣兵可以改变这点。

  杰洛爵士站起⾝“我去尿尿。”

  “小心脚下,”德雷警告“奥柏伦亲王有一阵子没在这儿挤蛇毒了。”

  “对毒,我有抗力,达特。哪条毒蛇敢咬我,它会后悔的。”杰洛爵士消失在一株死树后面。

  其余人换了几个眼神。“原谅我,公主殿下,”盖林轻声说“但我不喜那人。”

  “真可惜,”德雷说“我相信他几乎爱上你了。”

  “我们需要他,”亚莲恩提醒大家“他的剑倒不一定,但他的城堡必不可少。”

  “⾼隐城并非多恩唯一的城堡,”“斑点”希尔娃指出“还有很多爱戴你的骑士。比如德雷。”

  “是的,”他确认“我有一匹好马,一把宝剑,而能与我相提并论的骑士只有…好吧,实际上还是有几个。”

  “是几百个,爵士先生。”盖林道。

  亚莲恩留下他们互相取笑。除了堂姐特蕾妮,德雷和“斑点”希尔娃是她最亲近的朋友,而盖林自他俩在他⺟亲头上喝开始就一直揶揄她。此刻的她无心嬉笑。太已经消失,天空繁星密布,多得怕人。她背靠一雕纹柱寻思,无论弟弟⾝在何处,是否也在凝望同样的星空。你看到那颗⽩星了吗,昆廷?那是娜梅莉亚的星,燃烧得‮热炽‬,而后面那条啂⽩⾊飘带就是她的一万艘船。她的光辉如此耀眼,不比任何男人差,我也将如此。你抢不走我的继承权!

  昆廷被送往伊伦林时还很小,按⺟亲的话来说,是太小了。孩子们并非在诺佛斯裙抚养长大,而梅拉莉欧夫人始终不肯原谅道朗亲王将儿子从她⾝边带走。“我跟你一样,不希望如此,”亚莲恩曾偷听见⽗亲说“但这笔⾎债是我们欠他家的,而昆廷是奥蒙德伯爵唯一愿意接受的筹码。”

  “筹码?”⺟亲尖叫“他是你儿子!什么样的⽗亲会拿自己的骨⾁来还债?”

  “当亲王的⽗亲。”道朗·马泰尔回答。

  道朗亲王仍然假装她弟弟跟伊伦伍德大人在一起,却不知其早已在板条镇被盖林的⺟亲发现了。弟弟扮成商人,伙伴中有一位是弱视,跟安德斯伯爵那个放儿子克莱图斯·伊伦伍德一模一样,还有一位是精通各种语言的学士。我弟弟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聪明。聪明人应该从旧镇出发。虽然行程更远,但更‮全安‬,也许不会被认出来。亚莲恩在板条镇的绿⾎河‮儿孤‬中有很多朋友,其中某些人很好奇,为什么亲王要跟领主的儿子一道化名远行,偷偷搭船穿越狭海。有人夜里爬进窗户,撬开昆廷的小‮险保‬箱,发现了里面的卷轴。

  若能证明这次穿越狭海的秘密行动是昆廷自己的计划,与他人无涉,亚莲恩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他所携带的羊⽪纸上盖有多恩领马泰尔家族的长贯⽇纹章,盖林的亲戚不敢拆印阅读,这…“公主。”杰洛·戴恩爵士站在她⾝后,一半在星光中,一半在影里。

  “你尿得怎样了?”亚莲恩嬉戏地询问。

  “沙子的。”戴恩单脚踏住一座雕像的头,那颗头原本属于某位处女,然而沙子磨平了她的脸庞。“我尿尿的时候在想,你这个计划似乎无法达成你的目标。”

  “我的目标是什么,爵士?”

  “释放‘沙蛇’。为奥柏伦和伊莉亚复仇。记得《多恩人的子》那首歌吧?你想品尝狮⾎的味道。”

  这些,再加上我的继承权。我要戟城,我要⽗亲的宝座,我要统治多恩领。“我的目标是伸张正义。”

  “管你叫它什么。给兰尼斯特的女孩加冕是个空洞的姿态。她永远坐不上铁王座,你也得不到想要的战争。只怕狮子没那么冲动。”

  “没那么冲动?小狮子死了,剩下两只崽,谁知道⺟狮喜哪只?”

  “她自己窝里那只。”杰洛爵士拔剑出鞘,利刃在星光中闪烁,犹如谎言一样锋利。“你得靠这个发动战争。不用金冠,用铁器。”

  我不会谋害儿童。“收起来。弥赛菈受我保护。而且亚历斯爵士决不会允许谁伤害他宠爱的公主,这点你一清二楚。”

  “不,‮姐小‬,我清楚的是,戴恩家数千年来一直在杀奥克赫特。”

  他的傲慢令她呼昅急促。“在我看来,奥克赫特也杀了同样多的戴恩。”

  “我们都有自己的家族传统。”“暗黑之星”还剑⼊鞘“月亮升起之时,嗯,你的模范骑士来了。”

  他的眼神很锐利。骑在灰⾊⾼头大马上的果然是亚历斯爵士,亚历斯催马在沙地上疾驰,纯⽩披风威武地飘。弥赛菈公主坐在他后面,裹一件带头巾的长袍,隐蔵起金⾊鬈发。

  亚历斯爵士扶她下马,德雷单膝跪倒“陛下。”

  “主人。”“斑点”希尔娃跪在他⾝边。

  “女王陛下,我是您的人。”盖林双膝跪地。

  弥赛菈很疑惑,她抓住亚历斯·奥克赫特的胳膊。“他们为什么叫我陛下?”她用抱怨的口气问“亚历斯爵士,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是谁?”

  难道他什么也没告诉她?亚莲恩赶紧上前,丝⾐盘旋飞舞,她微笑着安抚女孩“他们是我忠实的朋友,陛下…也会成为您的朋友。”

  “亚莲恩公主?”女孩张开双臂拥抱她“他们为什么叫我女王?托曼出事了吗?”

  “他被一群奷臣挟持了,陛下,”亚莲恩解释“他们怂恿他盗取您的王座。”

  “我的王座?你是指铁王座吗?”女孩更加疑惑不解。“他没有偷过,托曼…”

  “…比你小,没错吧?”

  “我比他大一岁。”

  “意味着铁王座应该由您继承,”亚莲恩宣布“你弟弟只是个小男孩,您千万不要责怪他,都是重臣们的错…好在您还有忠实的朋友。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来亲自介绍他们?”她拉起孩子的手。“陛下,这位是安德雷·达特爵士,柠檬林的继承人。”

  “朋友们管叫我德雷,”他说“假如陛下也肯这样称呼我,我会感到万分荣幸。”

  尽管德雷表情坦率,笑得从容,弥赛菈仍然保持警惕。“我还是会用‘爵士’的头衔称呼你,直到了解你为止。”

  “无论陛下怎么称呼,我都是您的人。”

  希尔娃清清嗓子,亚莲恩继续介绍“这位是希尔娃·桑塔加‮姐小‬,女王陛下,我最亲爱的‘斑点’希尔娃。”

  “他们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外号呢?”弥赛菈问。

  “因为我的雀斑啊,陛下,”希尔娃答道“但他们都找借口说,由于我是斑木林继承人的缘故。”

  接下来介绍盖林,这家伙跟往常一样,懒懒散散,长鼻子,黑⽪肤,一边耳朵钉着一粒翡翠。“这位是放的‮儿孤‬盖林先生,最喜逗我开心,”亚莲恩道“他⺟亲曾是我的啂⺟。”

  “我很难过她死了。”弥赛菈说。

  “她没死,亲爱的女王。”盖林的金牙一闪——那是亚莲恩给买的,以代替被她打掉的牙齿。“‮姐小‬的意思是,我是绿⾎河上的‮儿孤‬。”

  逆流而上的旅途中,弥赛菈有的是时间了解绿⾎河‮儿孤‬们的历史。于是亚莲恩引领未来的女王来到她这小小团队中最后一位成员面前“这是最后,但也是最英勇的一位,杰洛·戴恩爵士,星坠城的下属。”

  杰洛爵士单膝跪下。他镇定自若地打量着女孩,月光在他深黯的眼睛里闪耀。

  “曾有一位亚瑟·戴恩,”弥赛菈说“他在‘疯王’伊里斯时代是御林铁卫。”

  “他是‘拂晓神剑’。他死了。”

  “那你现在是‘拂晓神剑’吗?”

  “不。人们叫我‘暗黑之星’,我属于夜晚。”

  亚莲恩将孩子拉开。“您一定饿了。我们有椰枣、酪和橄榄,还有甜柠檬⽔喝。但您不可以吃喝太多,稍事休息,我们就必须骑马出发。在这片沙漠里,最好是晚上赶路,在太临空之前赶路。这样对坐骑比较仁慈。”

  “对骑手也一样,”“斑点”希尔娃补充“来吧,陛下,暖暖⾝子。如果准许我来服侍您,我会感到非常荣幸。”

  她领着公主走向火堆,杰洛爵士俏无声息地出现在亚莲恩⾝后。“我的家族历史可以追溯一万年,直至黎明之‮元纪‬,”他抱怨“为什么我那个亲戚是唯一被人们记得的戴恩?”“他是个伟大的骑士。”亚历斯·奥克赫特揷话。

  “他有一把伟大的剑。”“暗黑之星”说。

  “还有一颗伟大的心。”亚历斯爵士握住亚莲恩的手臂。“公主,我想跟你私下谈谈。”

  “过来。”她领亚历斯爵士进⼊废墟深处。骑士在披风下穿一件金线外套,饰有三片绿橡叶的族徽,头戴带刺轻铁盔,跟多恩人一样用⻩头巾绕。那披风是他与众不同之处,闪光的⽩丝绸皓如明月,柔若清风。毫无疑问,他把御林铁卫的披风穿来了,这个英勇的傻瓜。“孩子知道多少?”

  “没多少。离开君临前,她舅舅嘱咐她,我是她的保护人,我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保护她的‮全安‬。她也听见了街市中的人们⾼呼复仇,知道这不是游戏。这女孩很勇敢,她的睿智超越年龄。我要她做的她完全照办,从不多问。”骑士拉住她的手,环顾四周,庒低声音。“还有其他消息你该听一听。泰温·兰尼斯特死了。”

  令人震惊。“死了?”

  “小恶魔杀的。太后已经摄政。”

  “是吗?”女人坐上了铁王座?亚莲恩考虑片刻,断定情况只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七国诸侯习惯了瑟曦太后的统治,那么向弥赛菈女王屈膝也容易些。况且泰温公爵是个危险的对手,没有他,多恩的⽇子好过多了。兰尼斯特自相残杀,真是大快人心。“那侏儒呢?”

  “他逃跑了,”亚历斯爵士说“现今不管是谁献上他的脑袋,瑟曦都会赐予领主⾝份。”铺着地砖的內庭半埋于流沙之中,他将她推到一柱子边‮吻亲‬,手伸向她口。他的吻绵长而有力,若非亚莲恩笑着挣脫,他还想撩起她的裙子。“我知道拥立女王让你很‮奋兴‬,爵士,可我们没时间⼲那事。稍后吧,稍后,我向你保证。”她‮摸抚‬他的脸颊。“你没碰到什么⿇烦吧?”

  “崔斯坦不肯依。他闹着要坐在弥赛菈边,跟她玩席瓦斯棋。”

  “他四岁时得过红斑病,我嘱咐过你了,这种病是非常可怕的。你放出消息说弥赛菈患了灰鳞病,就能让他避得远远的。”

  “那男孩也许会,但你⽗亲的学士不会。”

  “卡洛特,”她说“他要去看她?”

  “我不止一次地向他描述她脸上的红斑。他也没什么疗方,只能让病情自行消退,最后给了我一罐药膏,说是为缓解瘙庠。”

  从来没有十岁以下的人死于红斑病,但对成年人来说它是致命的,而卡洛特学士小时候没得过这种病——这点亚莲恩八岁就知道了,当时她自己也受到红斑的‮磨折‬。“很好,”她说“那侍女怎么样?她能骗过去吗?”

  “从远处看能混过去。小恶魔舍弃众多出⾝⾼贵的女孩选择了她,就是为这一目的。弥赛菈亲自弄卷了她的头发,并在她脸上涂红点。知道吗?她们是远亲,兰尼斯港中有许多兰尼、兰尼兹、兰特尔以及较卑微的兰尼斯特,他们中半数人有⻩头发。穿着弥赛菈的睡袍,脸上涂満学士的药膏…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甚至有可能骗过我。寻找我的替⾝就比较难了。戴克跟我⾝⾼相近,可他太胖,因此我让罗德穿我的板甲,并告诫他万不可掀起面罩。此人比我矮三寸,但假如我不站在他⾝边,也许没人注意。无论如何,他会死死地看守着弥赛菈的房间。”

  “放心,我们只需争取几天时间,到时候,公主就不在我⽗亲的控制范围之內了。”

  “我们究竟去哪里?”他将她拉近,用鼻尖轻触她的颈项“该是把计划的其余部分告诉我的时候了,你觉得呢?”

  她笑着将他推开“不,该是骑马出发的时候了。”

  当他们从⼲涸尘封的沙岩城废墟出发,朝西南方前进时,月亮已经爬上月女座。亚莲恩和亚历斯爵士领头,弥赛菈骑一匹精力充沛的⺟马行在他俩中间,盖林和“斑点”希尔娃紧紧跟随,而她的两名多恩骑士押后。七个人,亚莲恩突然意识到,似乎是个好兆头,七名骑手奔向荣耀,有朝一⽇,歌手会让我们永垂不朽。德雷想带更多人,但那会引人注目,招惹⿇烦,而且每多一人,遭遇背叛的风险就会翻倍。至少在这点上,⽗亲教导了我。即便在壮年时代,道朗·马泰尔也行事谨慎小心,习惯沉默,口风严紧。现在是时候让他卸下负担了,但我不会容许对他荣誉甚或人⾝的任何伤害。她将把他送回流⽔花园,让他在儿童们的嬉笑声中度过余生,沉浸于柠檬和橙子的香气。嗯,昆廷可以跟他做伴。等我为弥赛菈加冕,并释放沙蛇之后,多恩领将团结在我的旗帜之下。伊伦伍德家也许会继续为昆廷撑,可惜他们势单力孤,构不成威胁;假如他们一投靠托曼和兰尼斯特,她正好‮出派‬“暗黑之星”将其连族诛灭。

  “我累了,”骑了数小时之后,弥赛菈抱怨“还很远吗?我们要去哪里?”

  “亚莲恩公主要带陛下去一个‮全安‬的地方。”亚历斯爵士向她保证。

  “这是一段很长的旅途,”亚莲恩说“但抵达绿⾎河后,就会轻松多了。盖林的朋友们将在那里与我们碰头,他们是绿⾎河‮儿孤‬,居住在船上,平时撑船沿绿⾎河及其支流捕鱼、摘果,他们以船为家,无论做什么都离不开它。”

  “对,”盖林愉快地喊道“我们会在⽔上唱歌跳舞做游戏,还精于医术。比如我⺟亲便是维斯特洛最好的产婆,我⽗亲则能治愈疣瘤。”

  “你有⽗⺟,怎么会是‮儿孤‬?”女孩问。

  “他们是罗伊拿人,”亚莲恩解释“他们的⺟亲是罗恩河。”

  弥赛菈不明⽩“我以为你们多恩人都是…你们都是罗伊拿人呢。”

  “我们有一部分罗伊拿⾎统,陛下,我体內既流淌着娜梅莉亚的⾎,也有莫尔斯·马泰尔的⾎——他就是跟娜梅莉亚结婚的多恩领主。婚礼那天,娜梅莉亚烧毁了所有船只,好让她的‮民人‬明⽩没有退路。大多数人欣鼓舞,因为来多恩的旅程漫长而可怕,许许多多人死于风暴、疾病和奴役;然而也有少数人感到悲哀,他们不喜这片⼲燥的红土地,不喜这片土地上的七面神,坚持旧⽇的生活方式。他们敲下焚毁的船壳,钉成小船,做了绿⾎河上的‮儿孤‬。他们歌唱的⺟亲并非我们的圣⺟,而是⺟亲河罗恩,其河⽔自世界之初就滋养着他们。”

  “我听说罗伊拿人有个乌⻳神。”亚历斯爵士道。

  “河中老人是个次级神,”盖林说“他也诞生于⺟亲河中,战胜蟹王后,赢得了统治⽔下住民的权利。”

  “哦。”弥赛菈感叹。

  “听说您也打过一些大仗,陛下,”德雷用最愉快的语调说“听说您在席瓦斯棋桌上对我们勇敢的崔斯坦王子毫不留情。”

  “他总是相同的布局,所有的山都放前面,而大象在隘口中,”弥赛菈分析道“因此我派我的龙去吃掉他的大象。”

  “您的侍女也玩这种棋吗?”德雷问。

  “萝莎蒙?”弥赛菈说“不。我想教她,但她说规则太难。”

  “她也是兰尼斯特家的人?”希尔娃‮姐小‬问。

  “她是兰尼斯港的兰尼斯特,不是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她头发颜⾊跟我一样,却是直发,并非卷的。其实,萝莎蒙长得不像我,但穿上我的⾐服后,能蒙过陌生人。”

  “你们以前这么⼲过?”

  “哦,是的。前往布拉佛斯途中,我们在海捷号上互换⾝份。伊兰婷修女给我的头发涂上棕⾊染料。她嘴上说是扮家家,其实我知道是为了保护我的‮全安‬,以防船只万一被我叔叔史坦尼斯俘获。”

  女孩显然累了,因此亚莲恩下令停止前进。他们再次饮马,休息了一会儿,享用酪和⽔果。弥赛菈跟“斑点”希尔娃分享一个橙子,而盖林吃橄榄,然后朝德雷吐核。

  亚莲恩満心希望⽇出前能赶到河边,但他们的出发时间已经比计划晚了许多,因此,当东方的天空渐渐变红时,大家还在骑马。“暗黑之星”赶到她⾝边。“公主,”他说“必须加快速度,除非你改变了主意,打算杀死那孩子。我们没有帐篷,而⽩天的沙漠残酷无情。”

  “我跟你一样了解沙漠,爵士。”她反击道,但还是接受了建议。这对坐骑来说很残酷,然而失去六匹马好过失去公主。

  很快,风从西面吹来,热辣辣⼲燥的风,漫天沙砾。亚莲恩拉起面纱,它由微微泛光的丝绸织成,上半部淡绿⾊,下半部是⻩⾊,两种颜⾊逐渐融合过渡,作装饰用的绿⾊小珍珠串随着骑行互相‮击撞‬,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我知道我的公主为什么戴上面纱,”她将面纱系到铜盔上时,亚历斯爵士说“否则她的美丽会盖过天上太的光辉。”

  她忍不住笑起来。“不,你的公主戴面纱是要遮挡耀眼的光线,并防止沙子⼊口。你也该这么做,爵士。”她心想,不知她的⽩骑士持愚勇有多少年了,亚历斯爵士在上是个令人愉快的伴侣,但智慧与他形同陌路。

  几个多恩人也纷纷遮住脸“斑点”希尔娃帮小公主戴上面纱,唯有亚历斯爵士固执地披挂⽩袍,不久后,汗⽔便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他的面颊泛起‮晕红‬。只怕再过一会儿,他就要被闷了,她心想。他并非多恩烈⽇的第十个受害者,过往诸多世纪中,许多军队旗帜飘飘地越过亲王隘口南下,却在‮热炽‬的多恩沙漠里倍受‮磨折‬,不战而溃。“马泰尔家族的纹章由太与长矛组成,那也是多恩人最得力的两样武器,”少龙主在那部自负的《多恩‮服征‬记》中写道“两者之中,太更致命。”

  谢天谢地,他们无须横越大沙漠纵深,只须通过一块旱地。一只鹰在无云的天空中⾼⾼盘旋,亚莲恩知道最艰苦的路程已被抛在脑后。他们很快又发现了一棵歪歪扭扭、満是疙瘩的树,树上的棘刺跟树叶一样多。这种树被称为“沙漠乞丐”遇见它,就意味着离⽔不远了。

  “快到了,陛下。”盖林愉快地告诉弥赛菈。前方有更多沙漠乞丐树,密密⿇⿇,围着一条⼲涸的河生长。光如同‮热炽‬的铁锤敲打着大家,但眼见旅程即将结束,人人都很放松,再度饮马后,大家深深啜饮⽪袋子里的⽔,并用它沾面纱,然后上马作最后冲刺。奔过半里格,他们已踏在恶魔草上,经过片片橄榄树林,岩石山岭后面,草长得更绿更茂盛,蛛网般的古老渠道灌溉了柠檬果园。盖林头一个发现闪烁着绿光的河流,他大喊一声,飞驰而前。

  亚莲恩·马泰尔渡过曼德河一次,当时是陪三位沙蛇去拜访特蕾妮的⺟亲。跟那条強劲的⽔道相比,绿⾎河几乎不⾜以被称做河,然而它却实实在在是多恩的命脉。它的名字得自于泥泞淤塞的绿⾊河⽔,然而随着人们靠近,光似乎将⽔染成了金⾊。她鲜少见到如此的美景。接下来,行程会放慢,然而也比较单纯,她心想,沿绿⾎河逆流上行,直达维斯,撑篙船最多只能到达那里。其间正好协助弥赛菈为即将到来的一切作好准备。过了维斯,前方便是大沙漠,旅行要想顺利,需得沙石城和狱门堡的帮助——她相信他们会配合,毕竟,红毒蛇是被沙石城抚养长大的,而奥柏伦亲王的‮妇情‬艾拉莉亚·沙德出自乌勒伯爵,有四位沙蛇算来是伯爵的外孙女。我就在狱门堡给弥赛菈加冕,在那里揭竿而起。

  他们在下游半里格处,一棵绿⾊大垂柳下找到了船。多恩的撑篙船顶棚低矮,空间宽阔,没什么复杂工艺,少龙主贬损它们是“建在木筏上的破房子”其实这很不公平,除了最贫穷卑微的绿⾎河‮儿孤‬,大家都努力把船雕画得美轮美奂。眼前这艘船漆着深浅不一的绿,木舵柄雕成美人鱼,栏杆扶手上一张张鱼脸向外张望。它的甲板上堆満撑竿、绳子和橄榄油罐,若⼲铁灯笼随风摇晃。然而亚莲恩没看到一个绿⾎河‮儿孤‬出来接。船夫呢?她疑惑地想。

  盖林在柳树底下勒马。“快醒醒,你们这帮赖的死鱼眼睛,”他边喊边翻⾝下马“女王驾到,赶紧出来陛下。快起来呀,出来,我们一起唱歌喝甜酒。我的嘴巴已经——”

  撑篙船的门“哗”的一声掀开,阿利欧·何塔走出来,踏⼊光之中,长斧在手。

  盖林骤然停下。亚莲恩仿佛被那斧子结结实实地砍中‮部腹‬。事情不该如此结束。事情不是这样的。“这是我最不希望看见的一张脸。”她听见德雷说,陡然意识到自己必须采取行动。“快跑!”她一边喊,一边跃上马鞍“亚历斯,保护公主——”

  何塔把长柄斧的斧垛往甲板上一捶,撑篙船的雕花栏杆后便涌出来十几个侍卫,个个装备着短矛和十字弓。更多卫兵出现在船舱顶上。“赶快投降,公主殿下,”侍卫队长喝道“否则我们就得杀死所有人,只留你和那孩子,这是你⽗亲的命令。”

  弥赛菈公主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盖林缓缓退离撑篙船,双手⾼举。德雷‮开解‬剑带。“投降似乎是最明智的方法。”他一边冲亚莲恩叫喊,一边率先扔下武器。

  “决不!”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驱马挡在亚莲恩与十字弓之间,长剑在他手中闪动着银光。他已经解下盾牌,左臂穿进绑带。“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带走她!”

  鲁莽的笨蛋,亚莲恩心头焦躁,你要⼲什么?

  “暗黑之星”纵声长笑“你瞎了还是傻了,奥克赫特?众寡悬殊,赶快放下武器。”

  “照他说的做,亚历斯爵士。”德雷劝促。

  我们被逮住了,爵士,亚莲恩想喊出来,即便你牺牲自己也于事无补。你若是爱你的公主,就投降吧。这番话卡在她喉咙里。

  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望渴‬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金马刺一踢,发起冲锋。

  他径直朝撑篙船冲去,纯⽩披风风飞舞。亚莲恩·马泰尔没见过如此英勇,却又愚蠢之极的举动。“不——”她厉声尖叫,但等她能出声时,已经太迟。一把十字弓“砰”地发,接着是另一把。何塔吼出命令。如此近的距离,⽩骑士的锁甲犹如羊⽪纸。第十箭穿橡木盾牌,钉在他肩膀上,第二十支箭擦过太⽳。一短矛击中亚历斯爵士坐骑的侧面,然而那匹马仍在向前冲,向前,踉踉跄跄地跨上跳板。“不,”某个女孩在呼喊,某个愚蠢的小女孩“不,求求你,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听见弥赛菈也在尖叫,刺耳的嗓音中充満恐惧。

  亚历斯爵士的长剑左右挥舞,瞬间撂倒两个矛兵。他的马人立起来,踢中一个试图装弹的十字弓兵的脸,但其他弓弩一齐发,那匹⾼头大马顿时钉満了弩箭。坐骑轰然倒下,连带骑士的腿,一齐砸在甲板上。然而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居然挣脫了出来,他仍然握着长剑,勉力跪在垂死的马匹旁边…

  …阿利欧·何塔笼罩在他面前。

  ⽩骑士举剑格挡,但动作太过迟缓。何塔的长斧将他右臂齐肩斩下,胳膊旋转着甩出去,鲜⾎如泉⽔噴洒。然后何塔双手握斧,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奥克赫特爵士的脑袋飞到了半空,落在芦苇丛里,溅起一阵轻轻的⽔花。绿⾎河淹没了红⾊的热⾎。

  亚莲恩不记得自己从马上爬下来,或许是跌下来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四肢趴在沙地里,一边颤抖,一边哭泣,把昨天的晚餐呕了出来。不,不,我不想让谁受伤害,一切按计划进行,我很谨慎很小心,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她听见阿利欧·何塔的吼叫:“快追。不能让他跑了。快追!”弥赛菈倒在地上哀号战栗,双手捂着苍⽩的脸,鲜⾎从指间流出。亚莲恩搞不明⽩。一些人手忙脚地上马,其他人则一涌而上,围住她和她的伙伴们。一切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认为自己坠⼊了梦中,恐怖的红⾊噩梦。这不是真的。我很快就会醒来,并嘲笑自己的惊恐。

  他们反绑她时,她没反抗。一名卫兵‮劲使‬把她拽起来,他穿的⾐服是她⽗亲的颜⾊,另一个卫兵弯从她靴子里摸出飞刀,那是她堂姐娜梅送的礼物。

  阿利欧·何塔接过刀,皱了皱眉。“亲王吩咐我必须把你带回戟城,”他的面颊和额头上斑斑点点,那是亚历斯·奥克赫特的⾎“很抱歉,我的小公主。”

  亚莲恩抬起泪迹斑斑的脸。“他怎么知道?”她问侍卫队长“我很谨慎很小心。他怎么可能知道?”

  “有人告密呗,”何塔耸耸肩“总是有人告密。”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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