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冰与火之歌4:群鸦的盛宴在线阅读由乔治·马丁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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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冰与火之歌4:群鸦的盛宴 作者:乔治·马丁 | 书号:43072 时间:2017/10/31 字数:936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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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微弱的光线穿透海上的雾气,在地平线附近闪耀。 “是星星。”艾莉亚说。 “家乡的星星。”德尼奥道。 他⽗亲正大声发号施令。⽔手们沿三⾼⾼的桅杆爬上爬下,忙着摆弄索具和厚重的紫⾊船帆。底下,桨手们坐在两长列桨位边奋力划⽔。甲板吱吱嘎嘎地倾向一侧,三桅大帆船“泰坦之女号”转为右舵,准备⼊港。 家乡的星星。艾莉亚站在船头,一手搭在镀金船首像上,雕像乃是捧⽔果碗的处女。片刻间,她设想前方是家。 真是笨念头。她的家早没了,她的⽗⺟死了,除开长城上的琼恩·雪诺,她的兄弟姐妹也尽数被害。她想去长城,她告诉过船长,但即便那枚铁币也动摇不了他。一直以来,艾莉亚似乎每次都无法如愿,想去某地,到达的却是另一个地方。尤伦承诺带她回临冬城,最终却把她落在赫伦堡,自己进了坟墓;她逃出赫伦堡,前往奔流城,半途教柠檬、安盖和七弦汤姆逮住,拖到空山;接着猎狗劫走了她,把她弄去孪河城,后来艾莉亚将他留在三叉戟河边等死,自己前往盐场镇,希望搭船去东海望,结果… 布拉佛斯也许不错。西利欧来自布拉佛斯,还有贾昆…给她铁币的正是贾昆,可他并非她真正的朋友,不像西利欧——不过,朋友对她而言有什么用呢?我不需要朋友,只要“⾐针”她用拇指轻轻摸抚剑柄光滑的圆球,一遍遍地许愿… 老实说,艾莉亚不知道该许什么愿,也不知道远方星光下等待她的是什么。船长答应载她,却没时间跟她说话。有些船员躲着她,另一些人送她礼物——包括一柄银叉、若⼲无指手套和一顶镶⽪⾰的柔软羊⽑帽。有个人教她打⽔手结,另一个人小杯小杯地给她倒火酒喝。试图亲近她的⽔手会拍打脯,一遍遍地重复自己的名字,直到艾莉亚也会念为止,然而从没有人问起她的姓名。他们叫她阿盐,因为她是在三叉戟河河口处的盐场镇上的船。这名字还凑合,她心想。 天空中最后一颗晚星也告消失…只剩下正前方那一对“原来是两颗星星啊。” “那是两只眼睛,”德尼奥道“泰坦巨人看着我们。” 布拉佛斯的泰坦巨人。从前在临冬城,老妈给她讲过泰坦的故事。他有山那么⾼,每当布拉佛斯陷⼊危难,就会醒来,眼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挥动起吱嘎作响的石头肢体,冲⼊海中击碎敌人。“布拉佛斯人喂贵族小女孩给它吃,因为她们的⾁粉嫰多汁。”老妈的故事总如此结尾,然后珊莎就会发出一声蠢笨的尖叫。不过鲁温学士说了,泰坦巨人只不过是座雕像,老妈的故事也只不过是故事。 临冬城已经陷落、焚毁、化为废墟,艾莉亚提醒自己。老妈和鲁温学士多半已死,珊莎也一样。老想他们有什么好。凡人皆有一死,贾昆·赫加尔给出那枚旧铁币时教她的话是这个意思,离开盐场镇后她又新学了一些布拉佛斯词汇,例如“请”、“谢谢”、“海”、“星”、“火酒”等等,但她说得最多的还是“凡人皆有一死”泰坦之女号的船员大都略知一点通用语,因为他们曾在旧镇、君临和女泉城过夜,不过只有船长和他的儿子们可以跟她谈。德尼奥最小,他是个快乐的胖男孩,今年十二岁,负责打理⽗亲的舱室,并帮长兄算账。 “希望你们的泰坦肚子不饿。”艾莉亚告诉他。 “饿?”德尼奥惑地说。 “没事。”即使泰坦真的会吃粉嫰的小女孩,艾莉亚也不怕。反正她骨瘦如柴,怎配给巨人当美餐?而且她快満十一岁了,几乎算是成年女子。再说,阿盐又不是贵族。“泰坦是布拉佛斯的神吗?”她问“还是你们也崇拜七神?” “所有神灵都在布拉佛斯受到尊重。”船长之子喜谈论⽗亲的船,也喜谈论自己的城市“你们的七神在这儿有个圣堂,称为‘外域圣堂’,但只有维斯特洛⽔手上那儿敬拜。” 七神并非我的神祗,是⺟亲的,可他们任由佛雷家在孪河城将她杀害。她不知能否在布拉佛斯找到神木林,林中有棵鱼梁木。德尼奥或许知道,但她不能问。阿盐来自盐场镇,盐场镇的女孩怎会知道北境旧神呢?反正旧神早死了,她告诉自己,跟⺟亲、⽗亲、罗柏、布兰和瑞肯一样,统统都死了。她记得很久以前⽗亲说的话: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他说的是反话。如今独狼艾莉亚活着,狼群却被捕杀、被剥⽪。 “月咏者们带领我们来到这个避难所,以躲避瓦雷利亚的巨龙,”德尼奥道“因此他们的神庙最为壮观。我们也敬拜众⽔之⽗,但他每次娶新娘,宮殿都得重建。其余的神集中在市中心一个岛上。你、你的…千面之神就在那里。” 泰坦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明亮,双眼间的距离也增大了。艾莉亚不认识什么千面之神,但假如他能回应她的祈祷,也许就是她要寻找的神。格雷果爵士,她心中默念,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马林爵士、瑟曦太后。只剩六个。乔佛里死了,猎狗杀了波利佛,而她亲手刺死记事本,还有那疙瘩脸的笨侍从。假如他不抓我,我不会杀他的。她将猎狗留在三叉戟河岸边,当时他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着⾼烧,奄奄一息。我应该给他慈悲,用匕首刺⼊他心脏。 “阿盐,看哪!”德尼奥拉拉她的胳膊,让她转⾝。“看到了吗?那儿!”他指点着说。 雾在面前退散,船首分割了参差不齐的灰⾊幕帘。泰坦之女号劈开灰绿⾊⽔面,风帆犹如翻腾的紫⾊翅膀。艾莉亚听见头顶海鸟的尖叫。德尼奥手指之处,一排岩石山脊从海面骤然升起,陡峭的坡道上覆盖着士卒松和黑云杉,但正前方有个缺口,泰坦巨人矗立在此,眼中闪光,绿⾊长发风飞舞。 他的腿双踩在缺口两边,各自踏住一座山,宽阔的肩膀则笼罩在崎岖的山峰上方,那腿双由顽石砌成,跟站立之处的黑⾊花岗岩海礁质地相同。巨人间系一件绿⾊青铜战裙,甲也是青铜,头戴冠饰半盔,飘的头发为染绿的⿇绳,眼睛是两个山洞,大火堆在其中燃烧。他的一只手搭在左面山脊,青铜手指捏着一块巨岩;另一只手伸向天空,抓着一把断剑的剑柄。 他不过比君临的贝勒王雕像大一点点嘛,她告诉自己,然而那时船只仍在远海。当三桅大帆船逐渐靠近海浪拍打的山脊,泰坦的⾝躯便愈加骇人。德尼奥的⽗亲用低沉的嗓音大声指挥,人们继续在索具上忙碌。我们要从泰坦的腿双底下划过去。艾莉娅可以看到大巨甲上无数的箭孔,也可以看到泰坦的双臂和肩膀沾満斑斑点点的污渍,那全是海鸟的巢⽳。她曲项仰望。受神祝福的贝勒还不及他的膝盖,他抬腿就能跨越临冬城的城墙。 泰坦发出一声巨吼。洪亮的声音跟他的个头相称,骇人的轰鸣甚至淹没了船长的嗓门和波涛拍击松林山脉的声响。成千只海鸟同时蹿⼊空中,艾莉亚向后畏缩,直到她看见德尼奥在笑。“他把我们到来的消息通知兵工厂,”男孩喊道“你不必害怕。” “我一点儿也不怕,”艾莉亚吼回去“不过他声音有点大而已。” 风浪全力驱动着泰坦之女号,将她快速推向地峡。双层桨叶平稳划动,海⽔被搅拌成⽩⾊泡沫,而泰坦的影子遮天蔽⽇。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似乎就要在他脚下的岩石上撞得粉⾝碎骨。艾莉亚跟德尼奥一起挤在船头,海⽔飞溅脸庞,味道咸涩。她必须⾼⾼昂头,方能看见泰坦的脑袋。“布拉佛斯人喂贵族小女孩给它吃,因为她们的⾁粉嫰多汁。”她仿佛又听见老妈的话语,但她不是小女孩,也不会被一座笨雕像吓到。 即便如此,驶过他腿双底下时,她仍一手摸向⾐针。巨岩腿大的內侧点缀着更多箭孔,艾莉亚仰起脖子,发现那些箭孔比头顶的鸦巢仍有⾜⾜十码,泰坦的战底裙下也有杀人孔,苍⽩的脸在铁栏杆后面注视着他们。 然后他们就过去了。 影子消失,两侧的松林山脊渐渐远去,风势减弱,船只驶⼊一个大礁湖中。前方又升起一座海礁,仿佛突出⽔中、长満尖刺的拳头,端顶的岩石垛口上密密⿇⿇布満投石机、弩炮与噴火弩。“这便是布拉佛斯的兵工厂,”德尼奥的口气好像是他造的一样“在那里,一天就能建造一艘战舰。”艾莉亚看到数十艘划桨战船泊在码头边或者架在下⽔槽中,另有许多绘漆的船首像从岩石岸边无数个木头工棚中冒出来,仿佛关在兽舍中的猎狗,精悍、凶狠而饥饿,随时等待猎人号角的召唤。她试图记点数目,但它们实在太多,而且随着海岸线蜿蜒伸展,还有更多码头、工棚与船坞。 两艘划桨船上前来,仿佛⽔面滑翔的蜻蜒,⽩⾊船桨上下翻飞。艾莉亚听见某位船长朝他们喊叫,然后泰坦之女号的船长大声应答,她听不懂这些话。随着一声嘹亮号角,两艘划桨船分向两侧,距离如此接近,她甚至能听到紫⾊船壳內的鼓点,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就像活生生的心脏在跳动。 接着,划桨船和兵工厂都被抛在⾝后,前方是一片广阔·的青绿⾊⽔域,仿佛带波纹的彩⾊玻璃。矗立在⽔面央中的即是市区,宏伟的拱顶、⾼塔和桥梁向四面八方伸展,呈现灰⾊、金⾊和红⾊。这便是海中布拉佛斯的百余列岛。 鲁温学士给孩子们讲过布拉佛斯,但其中许多內容艾莉亚都已忘记,她只记得这是座平坦的城市,不若君临那样建在三座山丘之上,仅有的突起都是由人们用砖块、花岗岩、青铜和大理石搭建而起——它似乎缺点什么,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这座城市没有城墙。但当她告诉德尼奥时,对方哈哈大笑。“我们的城墙是木头做的,漆成紫⾊。”他告诉她“我们的舰队就是我们的城墙。不需要别的东西。” ⾝后的甲板发出一阵吱嘎响声。艾莉亚转⾝,发现德尼奥的⽗亲走过来,⾝穿代表船长⾝份的紫羊⽑布外套。商船长特尼西奥·特里斯不留长胡子,灰⾊络腮胡剃得短小整洁,围着他那张被风吹得泛红的方脸。渡海途中,她经常见他跟船员们开玩笑,但只要他板起脸孔,人们便像躲避暴风雨一样逃开。他现在正板着脸。“航程快结束了,”他告诉艾莉亚“我去方格码头,海王的海关员官将在那里登船检查货舱。他们会查上半天,他们总是要查半天,但你无须恭候他们。收拾好东西,我放一条小船下去,由约寇送你上岸。” 上岸。艾莉亚咬紧嘴。她穿越狭海来到此处,但假如现在船长问起,她宁愿留在泰坦之女号上。阿盐太瘦小,划不动船桨,这点她已经了解,但她可以编绳、收帆啊,还可以在广阔的盐⽔中掌舵航行。德尼奥有回带她上鸦巢,虽然下面的甲板似乎只有一点点大,但她本不怕。我还会算账和清理舱室。 然而大帆船上不需要第二十个小男孩,另外,她只消看看船长的脸⾊就知道他多么急于摆脫自己。因此艾莉亚只点点头。“上岸。”她说,虽然上岸意味着在陌生人中生活。 “Valardohaeris,”他用两手指触摸眉⽑“请你记住特尼西奥·特里斯,以及他为你提供的帮助。” “我会的。”艾莉亚小声说。风拉扯着斗篷,幽魂般固执。该离开了。 船长说“收拾好东西”其实她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服、一小袋钱币、船员们送的礼物,外加别在左的匕首和右的⾐针。 她还没收拾完,小船已经备好,由约寇划桨。他也是船长的儿子,但比德尼奥年长,也没那么友善。我还没跟德尼奥道别呢,她边想边爬下去到他⾝边。她不知将来能否再见到德尼奥。我应该跟他道别的。 随着约寇的划动,泰坦之女号逐渐缩小,而城市越变越大。右面是港口,纷杂陈地挤満了码头和船坞,其中不仅有来自伊班港的大肚子捕鲸船、来自盛夏群岛的天鹅船,还有许许多多本地划桨船,仅凭一个小女孩本数不过来。左面远处有另一港口,与小船之间隔了一块突出的低洼陆岬,陆上的建筑物统统位于⽔线以下,仅有屋顶冒出来。艾莉亚从未见过这么多大建筑聚集一处。如果说君临拥有红堡、贝勒大圣堂和龙⽳,布拉佛斯则至少拥有第二十座神庙、⾼塔和宮殿,每一幢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又要变成一只老鼠,她郁地想,就像在赫伦堡时那样。 从泰坦巨人矗立的地方看过来,整座城市似乎是个大岛,但随着约寇将她划近,她发现布拉佛斯确实由许多小岛聚合而成,石拱桥跨越若⼲⽔道,将它们连接在一起。越过港口,灰⾊石屋排列成街巷,房子建得极为紧密,彼此倚靠。在艾莉亚看来,它们的模样十分古怪,各有四五层楼,却细瘦得很,覆盖瓦片的陡峭屋顶就像尖顶帽——她没见到茅草屋顶,悉的维斯特洛式木屋也寥寥可数。木材好少啊,她意识到,布拉佛斯是个石头城,绿⾊汪洋中的灰⾊城市。 约寇划向港口以北,深⼊一条大运河,这条宽阔的绿⾊⽔道笔直地延伸至城市中心。他们从一座精雕细刻的石拱桥下经过,桥上雕饰着数十种不同的鱼、螃蟹和乌贼;第二十座桥雕有枝繁叶茂的蔓藤;后面又有第三十座,上千只彩绘眼睛向下凝视着他们。运河两侧有一些较小的⽔渠汇⼊,更小的支流则汇⼊它们。有些房子居然建在运河上方,使得运河成为某种隧道。⽔蛇形状的细窄小船在隧道中进进出出,它们有彩绘船头和⾼翘尾巴,而且是不用划的,由人站在船尾拿篙子撑,撑船人⾝穿灰⾊、褐⾊或苔藓般深绿的斗篷。此外,她看见平底驳船,上面⾼⾼地堆満箱子和木桶,船两边各有第二十个篙夫;还有奇特的浮屋,挂着彩⾊玻璃吊灯,饰有天鹅绒帘幕和⻩铜船首像。远处的沟渠和房屋上方,隐约可见一条大硕的灰岩管道,由三层结实的桥弓支撑,伸向南方的雾之中。“那是什么?”艾莉亚指着问约寇。“那是甜⽔渠,”他告诉她“它跨越泥沼和浅滩,输⼊淡⽔,最终这些优质的甜⽔会注进噴泉池中。” 她回头望去,海港和礁湖已在视野中消失。前方,⾼大魁梧的石像排列两边,它们神情肃穆,⾝披⻩铜长袍,袍子上沾着斑斑点点的海鸟粪便。有的石像拿书,有的拿匕首,有的拿锤子。其中一位⾼举一颗⻩金制成的星星,另一位放倒石酒壶,好让⽔流源源不断地灌⼊⽔道。“他们是神吗?”艾莉亚问。 “他们是过去的海王,”约寇道“列神岛还在前头。看见没?再过六座桥,右边的岸上,便是月咏者神庙。” 那是艾莉亚在大礁湖上远眺到的建筑之一,宏伟的雪⽩大理石宮殿有银⾊大圆顶,啂⽩玻璃窗展现出月亮的不同状态。每道门边都有一对大理石处女像,跟那些海王一般⾼,支撑着新月形门梁。 再过去是另一座神庙,红岩大厦如同坚固的要塞,它端顶的巨型方塔上有只直径达第二十尺的铁火盆,其中燃烧着熊熊烈焰,神庙的⻩铜门两侧也有较小的火堆。“红袍僧们喜火,”约寇告诉她“他们崇拜光之王,红神拉赫洛。” 我知道。艾莉亚记得密尔的索罗斯,他穿着破旧盔甲和褪成粉⾊的袍子,光看外貌已经说不上是红袍僧了,然而他的吻能让贝里伯爵复活。她注视着红神的宅邸缓缓经过,心中琢磨布拉佛斯的僧侣是否也具有他的能力。 接下来是一座大砖房,其上爬満苔藓。若非约寇讲解,艾莉亚还以为是个仓库。“这是‘庇圣所’,我们在此供奉被世界各地遗忘的诸多小神灵。你也许会听见人们叫它‘大杂院’。”一条小渠从“大杂院”覆盖苔藓的⾼墙间穿过,他在这里将船转向右边,经过一条隧道,然后再次进⼊光亮之中。两侧耸立着更多神龛。 “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多神。”艾莉亚说。 约寇哼了一声。他们转过一个弯,又从一座桥下经过。一个小小的岩石山丘出现在左边,山丘顶上有座无窗的深灰⾊石头神庙,岩石阶梯从门口直通向下面带顶篷的码头。 约寇倒划了几下桨,小船便轻轻撞到石桩上。他抓住一个铁环,以暂时稳住船只。“我把你留在这儿。” 码头光线暗,阶梯极为陡峭,神庙的黑瓦屋顶尖尖的,跟⽔道沿岸的房屋相同。艾莉亚咬紧嘴。西利欧来自布拉佛斯,他或许造访过这座神庙,或许登上过这些阶梯。她抓住一个铁环,上了码头。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约寇在船里说。 “约寇·特里斯。” “Valardohaeris。”他一推桨,回到⽔深的地方。艾莉亚望着他原路划回,直到消失在桥下的影之中。划桨声渐弱,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突然间到了别处…也许是回到赫伦堡,跟詹德利在一起,也许是跟猎狗一起在三叉戟河边的树林里游。阿盐是个笨小孩,她告诉自己,我是一头奔狼,奔狼不会害怕。于是她拍了拍⾐针的剑柄,以求好运,然后冲⼊影之中,两级一步地跨上台阶,这样就没人能指责她在恐惧了。 到得顶上,面前是一对十二尺⾼的雕花木门。左边一扇由鱼梁木制成,⽩如骸骨,右边一扇是微微泛光的黑檀木。两扇门中间合雕着一个月亮,不过鱼梁木上嵌的是黑檀木,黑檀木上则嵌鱼梁木,那模样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临冬城神木林中的心树。门在看着我,她一边想,一边用戴手套的手去推,两扇门都推不动。锁得死死的。“放我进去,笨蛋,”她喊道“我穿越狭海才来到这里。”她捏起拳头敲打。“贾昆叫我来的。我有铁硬币。”她从袋子里菗出铁币,举在面前。“看见了吗?Valar摸rghulis。” 门没有回答,自动打开了。 它们毫无声息地向內开启,无人介⼊。艾莉亚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步。门在她⾝后关闭,一时间,她目不能视。⾐针握在手中,但不知是何时子套来的。 几支蜡烛沿墙燃烧,发出微弱的光线,艾莉亚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脚。有人喃喃低语,但声音太轻,她无法辨清词句。还有人哭泣。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与石头擦摩,一扇门打开又关上。⽔,有⽔。 艾莉亚的眼睛渐渐调整适应。神庙內部似乎比外面看起来大很多。维斯特洛的圣堂都是七边形,七个祭坛分别供奉七神,而这里的神远不止七个。无数雕像沿墙站立,⾼大又凶险,红烛在它们脚边摇曳,仿佛遥远昏暗的群星。距离最近的是个十二尺⾼的大理石女人,真的泪⽔自她双眼流出,注⼊她抱在怀中的碗里;再过去是个坐在王座上的狮头男人,由黑檀木雕刻而成;一扇门边有匹由青铜和钢铁铸成的⾼头大马,两条耝壮的后腿直立起来;再往前,她分辨出一张大巨的石脸,一个苍⽩的婴儿握着一柄长剑,一只⽑发蓬松、个头有野牛那么大的黑山羊,一个倚着子的兜帽男人,还有许许多多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神像之间有些隐蔽的空⽳,其中的影更加浓重,时不时还有一支燃烧的蜡烛。 静如影,艾莉亚手握短剑,在一排排石头长凳间移动。地板也是石头,但并非贝勒大圣堂中打磨光滑的大理石,这里的石头很耝糙。她经过几个窃窃私语的妇女。空气温热滞闷,令她不噤打起哈欠。她嗅到蜡烛的气味,非常古怪,仿佛是某种奇异香料,随着她逐渐深⼊,它闻起来就像是雪、松针和热腾腾的⾁汤相融合。这味道真好,艾莉亚心想,感觉略微勇敢了一点,勇敢得⾜以将⾐针收⼊鞘中。 在神庙央中,她找到了先前听到的⽔声源头,那是一个直径十尺的⽔池,在昏暗的红烛照耀之下,黑如墨汁。池边坐了一位穿银斗篷的年轻人,正在轻声哭泣。他将一只手伸⼊⽔中,猩红的波纹在池內漾,接着,他收回手指逐个昅。他一定是渴了。池边摆着一些石杯,艾莉亚舀満一杯端给他。她送上⽔杯时,那年轻人凝视她许久。“Valar摸rghulis。”他说。 “Valardohaeris。”她答道。 他深深啜饮,然后将杯子丢⼊池中,发出轻轻一声“扑通”接着,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捂肚子。一时间,艾莉亚以为他要摔倒,接着看见他带下面有一片黑糊糊的污渍,并且在她注视之下逐渐扩大。“你被刺了。”她脫口而出,但那人未加理会。他跌跌撞撞朝墙边走去,爬进一个空⽳,躺到硬坚的石上。艾莉亚环顾四周,发现还有其他空⽳。有的空⽳中有老人在觉睡。 不,记忆中一个模糊而又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他们死了,或者快死了。用你的眼睛看。 一只手搭到她胳膊上。 艾莉亚立即转⾝,但那不过是个小女孩,面⾊苍⽩,⾝穿大得不成比例的兜帽长袍,袍子右半黑,左半⽩。兜帽下的脸憔悴削瘦,脸颊凹陷,黑眼睛看上去跟茶碗一般大。“别抓着我,”艾莉亚警告这流浪儿“上次我把那个抓我的男孩给杀了。” 女孩说了些什么。 艾莉娅听不懂,只好摇头摇“你不会通用语吗?” 一个声音在她⾝后说“我会。” 艾莉亚不喜别人老是这样让她吃惊。这回是个戴兜帽的男人,个子很⾼,⾝上裹着跟那女孩一样的黑⽩长袍,不过寸尺更大。从兜帽底下,她只能看见他眼睛反出的微微泛红的烛光。“这是什么地方?”她问他。 “安息之地。”他语气温柔“你在这儿很全安。此乃黑⽩之院,孩子,不过你还太小,还未到寻求千面之神恩惠的时候。” “他跟南方人的神一样有七张脸吗?” “七张脸?不,他的脸数不清,小家伙,就跟天上的群星一样繁多。在布拉佛斯,人们愿意崇拜哪个神就崇拜哪个神…但每条路的终点,都是千面之神。有朝一⽇,他也会等着你,不必担心,你无须急于寻求他的接纳。” “我只是来找贾昆·赫加尔的。”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她的心沉下去。“他来自罗拉斯,头发半红半⽩。他答应教我秘密,还给了我这个。”铁硬币捏在拳头里,她松开手指,发现其已昅附在汗津津的掌心。 牧师仔细看了看,但没去摸。那大眼睛流浪儿也看着它。最后,戴兜帽的牧师说“你是谁,孩子?” “阿盐。我来自三叉戟河边的盐场镇。”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不知为何能感觉到他的笑意。“不,”他说“你是谁?’ “啂鸽。”这是她的第二十个答案。 “你的真名,孩子。” “我⺟亲叫我娜娜,他们称我为⻩鼠狼——” “你到底是谁?” 她咽了口口⽔。“阿利。我叫阿利。” “接近了。你的真名?”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告诉自己。“艾莉亚。”第十遍她轻声说出。第二十遍则大声冲他喊“我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 “对,”他说“但黑⽩之院容不下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 “求求你,”她说“我无处可去。” “你怕死吗?” 她咬紧嘴。“不。” “让我们试一试。”牧师摘下兜帽。帽子底下没有脸,只有一个泛⻩的头骨,颊间粘着少许碎⽪,一条⽩⾊虫从空洞的眼眶里动扭着钻出来。“吻我,孩子。”他嘶哑地说,声调⼲枯沙哑,仿佛临死前的喉音。 他想吓唬我?艾莉亚吻向本该是他鼻子的地方,接着捉出他眼睛里的尸虫,并打算把它吃掉。尸虫像幻影一样融化。 泛⻩的头骨也融化了,一位她毕生所见最为慈祥的老人正低头朝她微笑。“吃虫子的孩子,”他说“你很饿吗?” 是的,她心想,但并非为了食物。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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