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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夜妆 作者:赵凝 | 书号:42750 时间:2017/10/21 字数:9127 |
上一章 第三章 滞留在云南 下一章 ( → ) | |
乔伊醒来的时候,忽然感到十分恐惧,她想不起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场突然而至的“⽩⾊瘟疫”改变了许多人,使他们脫离了原有的生活轨道,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乔伊原以为,她和男友宁浩之间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定下来,可是现在,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她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敏感地看见自己的⾁⾊小內被信手搭在椅背上,而浴室里的那个男人,正愉快地哼着歌,听起来他正在刷牙,一边哼歌一边刷牙,⽩⾊泡沫一般的音符正咕嘟咕嘟朝着乔伊的脸涌过来。 乔伊用店酒的⽩⾊被单盖住脸。 她闻到了浓重的消毒⽔的味道,她知道是这种味道使他们滞留在云南,无法返回京北。 关于京北的传闻,已出现了几种版本的变种,有的说京北很快就要封城了,不让进也不让出,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返回京北,他们就有可能半年之內无法回京。“无法回京”的恐慌情绪很快在团队里流行开来,有的人急急忙忙往京北发信短,把在云南听到的小道消息再传回到京北去。有的人往家里打电话,家里一直没人接,就开始疑神疑鬼,怀疑家里人已感染上“⽩⾊瘟疫”被送往医院隔离。 关于那种病,团队里面也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这种病得了就得死。 又有人说不会立刻就死,但得把气管切开,比死还要痛苦,还不如“嘎吧”一声死了算了。 乔伊在饭桌上就着谣言吃了一顿饭,吃进去的仿佛不是青菜、菇蘑、蒸蛋还有排骨,也不是一粒粒的米饭,吃进的仿佛都是形状各异的病菌。敏感的小夏刚吃完饭就吐了。所有人都在抱怨航空公司不像话,明明买好的回京北的机飞票,事到临头又变卦,说什么航班临时取消,让乘客在店酒听候消息。 晚饭后,张晓光提议不如一起去散步。赵楷这两天被突发事件弄得蒙头蒙脑,说京北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待他去处理呢,老这么呆在云南算怎么回事。张晓光就说,京北那边就要封城了,什么工作都停了,你就踏踏实实呆在云南得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出了店酒的玻璃门。 乔伊和小夏跟在后面。 隔着厚厚的玻璃门,乔伊只觉得恍惚。她忽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滞留在这里,在这样一个黑⽩界的⻩昏,走上陌生的街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四个人一起散步,街上的人不多。出租车兜着圈子揽生意,看到他们四人在路旁慢慢走,就把车速降下来,乞求的目光从车窗里飞出来,意思是说“上车吧”见他们几个没有任何反应,这才一踩油门走远了,汽车开得飞快,仿佛带着某种怨气。 天边出现了一条火烧云,那火烧云的形状十分怪异,就像一条盘旋的动态的龙,它从天空的一边,一直横跨到另一边,使人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不经意间已走⼊另异空间,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混。 从来只穿黑与⽩的小夏,忽然在路边一家时尚小店里看中一条红裙子,在三个人的反对声中,小夏坚持买下那条裙子。她像一片影子那样,翩然闪进试⾐间,试⾐间外侧的玻璃门闪烁着⽔银的光泽,在一开一关之间,⽔银在空中滚动着。乔伊在镜中看到自己没有化妆的、嘴发⽩的脸。 ——谁知道我们明天是否还活着,谁知道呢? 她听到有个声音贴近她耳边,说。 小夏穿上那条红裙子,情绪忽然变得异常亢奋,就像吃错了某种不该吃的药,她开始大声唱歌“啦——啦——啦——”路上有不少骑自行车的人扭过脸来看她,她无所谓,拿马路牙子当平衡木,拉起裙摆来跳舞。 她甩动长发,舞得像一朵花。 赵楷以为她是真的⾼兴,就在一旁奋兴地鼓起掌来,但乔伊心里明⽩,小夏这是一种病态。她想起姨妈柳叶儿有时也会无端地⾼兴起来,又蹦又跳,但紧接着,情绪就会一落千丈。 果然,乔伊他们刚回房不久,就听到了隔壁房间尖厉的哭声。张晓光说这是怎么啦,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在房间里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动物,从窗子走到门,再从门走到窗子。他的腿不时碰一下什么,发出“咔”地一声响。 乔伊低头坐在边,心里得好像长了草。在几分钟之前,她一直在给男友拨电话,可他居然关机了。他为什么要关机呢?为什么啊?乔伊知道宁浩平时是极少关机的,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哎,我说,你别这样走来走去的,好不好?”乔伊说。 “我着急呀,不知道那边究竟怎么了?” “肯定是小夏又犯病了。” “可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张晓光说:“哎,再这样呆下去,我也要发疯了。” 事情就在那一秒发生了转折,他朝着她走过来,由于光线关系,他的⾝影一直是暧昧不明的。乔伊感到一团大巨的有重量的灰⾊朝着她坐着的沿沉甸甸庒过来。 其实,他就站在边,他的带的位置差不多跟乔伊的嘴平齐,他们在一种异乎寻常的尖叫声中紧紧相拥,这个动作出乎两人的意料,他们似乎都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于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过去。 女人的尖叫声仍在延续,就像某个徘徊于⾼音区久久不能自拔喜炫技的女歌手,她的声音能够在云层里无限延伸,直至无限远。 尖叫声,已成为一种标志声音,嵌⼊乔伊记忆。 爱人的脸 他们用⾝体的擦摩来解除焦虑,那一晚,他们用近乎于绝望的心情来爱做,既痛苦又快乐,双重体验使乔伊的心几乎要裂开来,她跟张晓光说,她从未体验过这些。 一开始,她坐在沿上,张晓光搂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她努力回忆男友宁浩的脸,可脑子里一片空⽩。张晓光⼲净的⾐服上有淡淡的男用香⽔的味道。 她喜⼲净的男人。 爱人的脸始终想不起来。 他开始动手摸抚她了,他很仔细地摸她的脸,鼻子,睫⽑,眼窝,下巴还有头发。他的手指很烫,在她脸上摸索得相当仔细,就像一个盲人试图通过细致的摸抚找到些什么。乔伊仰起脸,她看到一颗大硕的滚动的喉节。他弯下来吻她。有清淡的香烟的味道。他一边吻她一边帮她脫掉上⾐看到她与⽪肤颜⾊接近⾁⾊啂罩,他隔着啂罩吻她漂亮的部,听到隔壁女人传来尖叫的声音。 乔伊一直在回想男友宁浩的脸,她知道这样很不好,对自己不好,对别人也不好,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她和宁浩连结婚的房子都已经买好了,她搞不清自己现在在⼲什么。 “现在重要的是活着。” 说着话,他把手放到她背后的啂罩搭扣上,乔伊感到口一松。背后那个细小的金属搭扣就仿佛是一个神秘的生命按钮,只需男人轻轻一触,⾝体里的一个秘密盒子就打开了,她全⾝的⾎涌动起来,感觉有无数扇小门在一瞬间“劈里啪啦”纷纷打开。男人的手沿着她⾝体的曲线游移、徘徊,速度时慢时快,就像一首悠扬无比的乐曲,有一段旋律反复出现,然后,向着⾼嘲部分滑翔而去。 他的手触碰到她柔滑的⾁⾊小內,就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脫了吧。” 第二天早晨,那条內出现在店酒房间的椅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合情合理。男人在浴室里刷牙,愉快地哼着歌曲,仿佛⽇子稀松平常,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醒了啊?” 张晓光微笑着走过来,因为刚刚洗漱完,⾝上带着股清新的味道。他手里拿着⽑巾,一面擦拭他浓密的头发,一面说道:“你睡着的样子可真可爱。” 乔伊愣在那里,仿佛没在听。她的精神又走远了,她对自己说:“我这是在⼲什么?我真的爱面前这个男人吗?就算是真的爱他,那宁浩怎么办?回京北之后我又该如何面对宁浩…”就在乔伊胡思想的时候,张晓光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她听见他在说,说他多么多么爱她,他说得又多又快。 在这个令人发晕的早晨,乔伊一直没有机会穿上⾐服,因为⾝边的男人一直在诉说,并且把她搂得近乎窒息。 “好了,宝贝快把⾐服穿上,咱们出去吃早餐。” 他说话的语气越发使乔伊惑,难道他们一直在一起生活?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是这个叫张晓光的男人跟自己住在一起,而那个叫宁浩的男人,不过是她生活中的匆匆过客? 乔伊想,莫非我也跟小姨柳叶儿一样,精神上出现错症状? 还是现实本⾝出现了错,有人通过某种超现实手段,把她跟张晓光这对不相⼲的男女组接在一起? 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听到电视里传来王菲的歌《打错了》“你到底是谁,总是差错,擦过我的耳朵?这是注定还是巧合…”乔伊觉得,这首歌来得正是时候,就像在说她跟张晓光的故事。 故事刚刚开了个头,男女主人公就变了。 小夏不见了 乔伊穿了件紧⾝丝质小背心,配上一条牛仔七分,脚上穿了双新款凉鞋,短发梳向一边,用一枚银亮的小卡子别住,使她看上去时髦又漂亮。张晓光走过来搂住她的肩,又要吻亲她的脸,被她巧妙地躲过去。两个人锁好门到楼梯口去等电梯。恍惚间,乔伊觉得这一切好像发生过一次,现在只是重复上一次的內容。 她老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二楼的餐厅里有西式的自助餐,有煎蛋和咖啡,还有无数蔵在锃亮的不锈钢器皿里的好吃的。餐桌上斜铺着红⽩相间的格子桌布,餐具颇为讲究地摆在一起,罗列有序。 “来杯咖啡!” 张晓光对垂手而立的服务生招呼了一声。乔伊手里拿着个大盘子,正兴致极好地在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她夹了些意大利面条,又弄了看上去不错的两块点心,然后她走到⾼帽子的厨师面前,请他给自己煎个蛋“要煎老一点儿哦”她回头刚好看见张晓光和匆匆走进来的赵楷正在耳语着什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丢下快要煎好的蛋,过来问他俩。 赵楷脸⾊难看地告诉乔伊:“小夏不见了。” 于是三人一路奔跑着冲出店酒去找小夏。这是一个宁静安闲的早晨,街上的行人不多,街头无人逗留,就连早起锻炼的人也⾝影难寻,这里就像一座静谧的空城,虽然繁茂的绿⾊植物上洒満光,但感觉上仍像夜午。一个光灿烂的夜午,这种意象给人以強烈的错感。 “她可能上哪儿?” 张晓光站在行人道上,背后是一大巨的热带植物,那植物本⾝就像一个长満歧路的谜语,静默着,像是在说“谁能回答你的问题。” “她可能上哪儿?” 像是回声似的,张晓光把原话又重复了一遍。接下来乔伊听到赵楷的声音。他说:“这几天我一直觉得她怪得要死,她老说奇怪的话,说她不像她自己,说她是另外一个人。她怎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总是听见她在尖叫,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欺负她?我敢欺负她?”赵楷说“小夏是我见过的最怪的女人,她⾼兴的时候和生气的时候都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她每次尖叫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苍⽩极了,看起来好像随时可能晕过去。” “如果你没有刺她,她怎么会尖叫?” “可是我——” 张晓光说:“行了,都别说了,咱们还是想想小夏可能去什么地方吧,会不会又去了上次那家时装店?” 有个开出租车的女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问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他们报出那家时装店的名字,叫做“魔鬼鱼”乔伊很喜这个名字,因此一下子就记住了。乔伊记得那家店离他们住的店酒不算太远,但打个车去可以快一点。小夏现在情绪不稳定,要是出点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好。 赵楷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子,张晓光和乔伊坐后面。张晓光悄悄拉着乔伊的手,他的手沉静,恒温,使乔伊感到全安。 ——她会不会去魔鬼鱼? ——也许不会吧? ——我甚至连她几点离开的都不知道。 赵楷扭着半个⾝子,自问自答。这时候,谁的机手响了,乔伊一听铃声是自己的,就慌忙在小⽪包里翻找起来。她打开机手看了一下号码,发现电话是男友宁浩打来的。她有些心虚,想起昨天夜里自己跟张晓光睡在一起,今天一大早,宁浩就像有感应似的,给她打来电话。 “喂,宁浩吗?昨天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有什么事。” 宁浩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慢呑呑的。“我能有什么事?你没事吧?” 乔伊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心里特别难过。 魔鬼鱼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了那条红裙子,可是那条红裙子是穿在模特儿⾝上的,跟昨天小夏买走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们走过去问“魔鬼鱼”的女老板,昨天来买红裙子的那个女人有没有来过。女老板打扮得活脫就像从游戏《侠客天下》中走出来的女主角,她梳了个很古典的发型,额头中间梳一蓬流海儿,两边两条挽成环形的少女发辫,后面还有一部分头发是披散着的,她戴着一条金锁形的项链,穿着叉对襟的上⾐,和古铜⾊带云纹的背心。两个男人似乎都被她这样一副古代打扮惊呆了,他们将她盯了好一会儿,以为她是一个走错了时空的女人。 “什么,你们要找一个来买红裙子的女人?”古代侠女眨动着她那双⽔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他们提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赵楷用手扯住模特儿⾝上的那条红裙子,问:“就是买这种裙子的女人。” “噢,我想起来了,早晨她是来过,不过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没买东西?” “没有,她说要把那条红裙子退了,可是,先生你知道,穿过的东西怎么好退呢,再说商标也被她撕掉了。”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去哪儿?” 女老板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说是要到鲜花市场去转转,对了,你们到鲜花市场去找找看吧,那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看起来有点儿神道道的。” 乔伊觉得这个女老板才是神道道的呢。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话,到昆明的鲜花市场去找找看。乔伊对赵楷说,也许咱们把情况估计得太严重了,小夏一大早不过是心情好,出来逛逛,咱们何必那么紧张呢。话是这么说,可他们还是去了鲜花市场。那里堆成的鲜花弄得人头晕,货架上是花,货架下也是花;地上是花,天上也是花。这里的鲜花像蔬菜一样,被扎成捆、打成包、成打成打地出售。玫瑰在这里最便宜,给一点钱可以买上一大把。 在嘈杂的人声中,乔伊听到⾝旁的张晓光问她: “你要不要玫瑰?” “这么便宜的玫瑰,我看就算了。” “我想也是,在这里玫瑰又不能代表什么。等回京北我买玫瑰给你。” 张晓光这句话就像一看不见的玻璃,它伸到乔伊心里,用力搅了一下,然后又把它子套来。张晓光若无其事地在鲜花丛中张望着,还不时拿出相机来东一张西一张地拍。乔伊心里却一直在嘀咕:现在是在云南,什么都好办。回京北以后怎么办?她想起早晨张晓光贴着她脸亲她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好了,宝贝快把⾐服穿上,咱们出去吃早餐”时的表情,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如何继续她的节目,如何跟张晓光相处,她与宁浩的关系该…刚才在街上一路过来,乔伊从车窗里看到一家音像店的橱窗里摆着几台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乔伊秀”的重播节目,她坐在那里侃侃而谈。那是好几个星期以前的事了,现在,由于“⽩⾊瘟疫”的原故,这档节目已被停掉,换上不需要主持人的历史片回放节目,乔伊很为自己的节目担心,不知道这场“⽩⾊瘟疫”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乔伊惊讶于自己脑子里想的问题怎么会一下子说出来。还举着相机在拍鲜花的张晓光听到了这句话,把眼睛从镜头后面移出来,问:“结束什么?” “一切的一切。” “这么说,你是在考虑你和宁浩的关系——”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一时心⾎来嘲,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爱你,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有点…那个,但我有勇气说出来,说明我对你的感情已到了离不开的程度。” 乔伊站在一大堆香⽔百合前面。那些娇的花朵无一例外地都戴着套。乔伊眼睛盯住其中的一朵,声音不大地说: “张晓光,我觉得现在咱们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这场瘟疫把一切都打了,也许我们都不是原来那个人,我们违背了自己的本意,人在遇到突然变故的时候,往往无法自控,我不知道我⼲了些什么,也许昨天夜里的绵都是一种假相吧,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很假,一切都不实真,我们之间是有距离的,哪怕睡在一张上,我仍能感觉到你我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我们属于两种人。而且你的感情,我也觉得突然,毕竟我有男朋友,我们都好了两年了,两年时间不算短,我们连准备结婚的房子都去订过了,现在,你的突然出现让我很为难,真的。” 张晓光的脸⾊开始变得苍⽩,他说:“这么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什么叫昨天夜里的绵都是一种假相?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两人正在争吵之时,赵楷走了过来,问他们找没找到小夏。两人同时头摇。赵楷说:“小夏这个害人精,我被她害死了!” 人在旅途的漂泊感 他们一无所获地回到店酒,三个人在店酒的咖啡座上坐了一会儿,想不出小夏会去哪儿,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狂拨她的机手。现代人其实是最容易联络到、同时也是最容易消失不见的,一个人想要躲起来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把机手的“关闭键”轻轻一按,人就像一绺轻烟似的“倏”地一下不见了。 以前乔伊有一个女同学,声称自己要到英国留学去了,谁都相信她去了遥远的地方,但是有一天下午,乔伊在赛特门口意外地碰见了她,她笑着跟乔伊聊了一会儿,说她所谓去远方不过是把她原来那支机手关了。 她为什么要跟大家开这么个玩笑,谁也不明⽩。 或许她真的对原来的生活厌烦透了,想要离开原来的生活圈子吧——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 小夏的机手一直不在服务区。 赵楷明明知道不在服务区,可他还是不死心,将信号一次次发出去,换回来的是冷冰冰的机器的回声。 赵楷说小夏这个人真快把他搞疯了,你不理她吧,她却偏偏钻到你脑袋里来。想丢开她不管,又不忍心,怎么办才好呢?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精神上出现错,还是现实本⾝混不堪,等这场“⽩⾊瘟疫”过去回到京北,他一定要跟小夏这种女孩划清界限,绝对不能再碰这样的女孩。 太烦人了。赵楷说。 吃过中午饭,张晓光和乔伊回房午休。赵楷一个人在店酒前的大太地里站着。他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以前是多么⾼大神气的一个人,这一下子似乎连⾝⾼都矮了一截,整个人都萎靡下去,难道他真的爱上小夏了不成? 乔伊从房间的窗口往下看,她看见店酒前面用彩⾊的砖铺就成的圆形广场上,孤零零的有两个影子,一个是⾼⾼在上的石膏女神,另一个是英俊男人赵楷。 两个影子就像时间的指针那样,静止在那里,凝然不动。 张晓光走到窗帘边,一只手搂住乔伊的,⾝体紧贴在乔伊后面,侧过脸来吻她的脖子。乔伊把窗帘“哗”地一下放下来,用手推他的脸,眼睛却是笑盈盈的,说: “哎哎,现在可是中午呀。” “中午怎么啦,谁说中午不可以⼲?” “要⼲自己⼲吧,我可不⼲。” “那你⼲吗?” “我觉睡。” “我也觉睡。” 两人很安静地在上躺了一会儿,张晓光的手又摸索过来。乔伊觉得困得要死,房间里的空气变得黏稠密致,体样啂⽩,她的脯一起一伏,仿佛无法将黏稠的空气昅⼊肺里。 他很情动地抱住她,他说乔伊我爱你。 乔伊说,让我睡一会儿,我困。 张晓光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话,他条理分明地开始脫⾐服,衬⾐、长、三角和袜子,一件件脫下来整齐地叠好,放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的指尖划过她好看的小腿。她的裙子很短,躺在上就显得更短。一个⾚条条的男人,半跪在一个⾐着整齐的女人旁边,很像一幅奇怪的油画。男人很瘦,摘去眼镜之后的眼睛略微有些变形。他就那么半跪在边,凝视着睡中的女人。 他以前很难想象她在上的样子,关于这个问题,他曾经暗自想过许多遍。现在她就躺在他眼⽪底下,他们离得这样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她的⾝体。这一切是多么不实真啊,张晓光觉得,他就像做梦一样。以前想过无数次的事,一下子变成了现实,这都是那场“⽩⾊瘟疫”带来的好处。他再次想起张爱玲那句话来“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 他弯下去,很情动地吻亲她的脸。 她的睫⽑动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睫⽑很快又垂下去了。她的放任不管似乎鼓励了他,他手上的动作变得热烈起来,轻车路的摸抚——他知道她喜。女人都是这样,虽然嘴上不说,但骨子里都望渴一个好情人,无一例外。果然,她的⾝体变得柔软起来。他帮她脫掉裙子,她穿着可爱的三角內,⾝体就像一条美人鱼。 乔伊微微睁开眼睛,那眼睛里含有明显的笑意。她好像撒娇似的对他:“张晓光,你非得在中午——” “非得。” 当他进⼊的时候,乔伊忽然说:“你听,隔壁好像有尖叫声。是不是小夏回来了?” 乔伊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艘大船上,在晃动的船体上,她必须抓住点什么才会感到全安,而张晓光此刻正是她抓住的那个“什么”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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