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毕业前杀人游戏在线阅读由东野圭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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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毕业前杀人游戏  作者:东野圭吾 书号:42606  时间:2017/10/17  字数:29827 
上一章   第四章    下一章 ( → )
  1

  …以上就是发生在十一月二⽇雪月花事件的梗概,因为以前学过茶道,所以我想爸爸应该会了解,不可能事先下毒,再让对方喝下。然而,检验的结果,却发现金井波香喝的那杯茶里含有氰酸钾。

  依常理分析,只有两种推断可以成立。一是金井波香自己下毒,一是泡茶的相原沙都子下的毒。

  我敢保证,金井波香绝不会轻言‮杀自‬。因为,她为什么要在那种场合,以那样的方式‮杀自‬呢?

  另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相原沙都子绝不可能那样毒杀好友。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采用那种方式杀人,事情爆发后,自己一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警方已彻底调查过相原沙都子的一切,显然毫无所获。

  真相到底怎样呢?

  套一句前述之词,犯人的手段应已超越一般常识,但是,那是怎样的手段呢?

  事件发生后,我不断思考,可惜没有任何线索。犯人远比我狡猾多了。因此想借助⽗亲的智能。希望能想出在雪月花仪式上,计划毒杀对手的方法。当然,过去并未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但我期待阅历无数的⽗亲,能有⾼人一等的见解。

  我将尽可能记下所知的一切,如果还需要任何必要的资料,请吩咐一声。

  我知道⽗亲很忙,但还是想拜托您。静待回音。

  恭一郞敬上

  补记同乡友人送我土产的地酒。我将它放在厨房的柜子中。开瓶后请尽早喝光。但注意不要过量。

  将信放在餐桌时,加贺內心不噤感到后悔和惘。暂且先搁下此心情吧,目前最重要的是了解真相——

  (拜托好吗?…)

  加贺想,已经有几年没拜托过⽗亲了。从进大学开始吧。记得那时拜托⽗亲让自己上大学——

  出家门时,撕下一张挂在大门上的⽇历。十一月十六⽇,事件已发生近两星期了。

  抵达学校,已是十点左右。他没拿出讲义,也不绕到研究室,直接走向练习场。预备练习一上午,下午再上东京。

  剑道部办公室內,只有森田一人看着漫画。看他⾝着练习服的装扮,似乎正在练习中。正等待对手来吗?一看到加贺,森田合上书站起来。

  “明天就是比赛的⽇子了。”森田声调颇紧张,似乎参赛的是他自己。

  “愿意和我练习吗?”

  “很乐意。”森田将漫画收⼊自己的柜子,拿出一把竹剑。

  “后来警方有任何表示吗?”

  加贺边换上剑道服,边闲聊似地询问。因为波香死亡以后,听森田说,警方曾来问过几次话。最近情况演变得如何呢?似乎森田他们也不清楚警方掌握的‮报情‬。

  “最近没来。”森田答。似乎对警方不来一事松了口气。

  然而,加贺感觉波香的死,多少和剑道社有关。因为据女社员及新进社员表示,最近波香的举动很奇怪。有一次,她向女社员询问“有没有社员的履历表?”还问新进社员“九月份女子个人赛时,坐在哪里加油?”那位新进社员向其它人确认后,告诉她“在啦啦队的位子上。”为什么她要调查这些事呢?

  森田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加贺发觉,自己很难将心思集中在剑上,挥剑时机也不对,而明天‮国全‬大会就要开场了。

  约三十分钟后,加贺注意到沙都子出现在道场的⼊口。他以攻击前臂‮势姿‬的右手向森田做手势,并气吁吁地请他“稍微休息一下吧!”森田看见了沙都子,大声向她招呼。“好像有所为而来哦!”边擦着脸,加贺单刀直⼊地说。

  “来为你加油的。明天就要比赛了。抱歉,我不能去为你加油。”

  “挥动竹剑时,很难留心周遭的情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此外还有什么事吗?”

  加贺一问,沙都子伸长脖子探探他的⾝后。加贺也转头,看见森田又回到办公室看着漫画。

  “昨天我去过波香的家。”——尽管离办公室有十几公尺,沙都子的声音却低得连加贺都几乎听不清楚——“我曾经跟你提过吧。就是在波香房內发现的化妆品瓶子,昨天我问过波香的哥哥,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用完的空瓶,却装了些奇怪的东西。加贺听她指出化妆品瓶子时,就觉得事有蹊跷。

  “放了毒药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并不认为波香是自己喝下毒药。但是,沙都子的回答却大出意外。她说:“是。装了毒药。”

  加贺感觉自己的脸颊似乎发⿇:“骗人的吧!”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不骗你。”

  沙都子大概已从震惊恢复过来了吧,只觉得她的神态如往常般平静:“装进毒药是事实。但是,事情有所出⼊。虽然毒物已经化验出来,但那并不是氰酸钾。”

  “是什么?”

  音量好大。加贺慌忙回头。森田仍保持那副神态,独自发笑盯着漫画。

  “那么,是什么?”

  “砷。”

  “所谓砷,是亚砷酸吗?”

  因为曾在几本书上读过,以⽩⾊粉末的亚砷酸做毒药,所以脫口而出。或许是从⽗亲的书上看来的吧。

  沙都子稍稍点头。

  “我不知道详情,但从前似乎被当作农药使用。因为有残留毒,现在噤止…”

  “农药啊?…当然。”加贺记得,似乎称之为砷酸铅。好像从《门前的伙伴》一书看来的。

  “为什么波香有那种毒药呢?”加贺试探地询问,沙都子果然蹙着眉,一脸郁。

  “警方也想不通。好像有人认为是准备‮杀自‬的手段之一。这样一来,她也可能持有氰酸钾。”

  “常理的判断。”

  如果她持有氰酸钾和砷酸化合物二种毒药,那么砷酸和氰酸钾同样被发现,应是很正常的事。但到目前为止,尚无那样的消息传出。

  “或许这是事件的关键所在。”加贺舐舐“然而…”

  想开口的沙都子显得有点惘。对她而言,是很罕见的:“最近,有没有和谁谈过?”

  这个“谁”可能指参加雪月花仪式的人吧。加贺轻咳一声后,答道:“没有。”

  “嗯。我也是。”仿佛那是罪恶。她一脸忧郁。

  “没办法的事。即使你通盘说出,或许也会被怀疑。”

  “真可悲。”

  “这是考验。”

  不知加贺的话是否落于俗套。沙都子显得讶异,有点哭笑不得。为了改变气氛,她搔搔头。

  “明天加油喽!”以坚稳的口气表示后,快步走出走廊。黑⾊的裙襬在风中飞舞着。

  加贺回到原来的地方,慢慢拿起竹剑。忽然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考验”

  ——说了无聊的话。

  仿佛想遗忘般,他胡挥动着竹剑。

  在学校食堂吃过中饭后,加贺拿起竹剑和防⾝用具走向大门。但是刚踏出一步,他就停下脚。一辆眼的红⾊雪铁龙进⼊眼帘。

  ——这样一来,请她送自己到市中心…

  今天是周末,在上周之前,他总是到‮察警‬道馆作练习。明天就要比赛了。前阵子练习时,三岛亮子还说过,以后自己不再有机会坐这辆车呢。

  加贺向车內察看,不见三岛亮子的踪影。只有那副曾经看过的黑⾊太眼镜,随意地摆在驾驶座前。

  他在那里等了将近十分钟,依然不见三岛亮子出现。

  ——拿她没办法的大‮姐小‬。

  将防⾝用具及竹剑放在雪铁龙旁后,加贺再度走进大门。

  加贺估计,她恐怕到剑道场去了,正举步准备前往时,意外地在网球场前看到她。她正由铁丝网走向门口。场中有几组队员正准备练习。其中还包括若生和华江。他们二人已在上回的比赛中获得亚军。

  三岛亮子难得一脸深思虑的样子。但一见到加贺,眼光立即炯炯有神。

  “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哦!”“你在做什么?”加贺越过她的肩头环视球场。

  “没什么。只是来看一下。我也打网球。”

  “了不起。”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加贺再度穿过门。边将视线再次投向球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只觉得若生几次往这边望。因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秋川说,只要沉得住气,就可以拿到冠军。”坐上驾驶座,三岛亮子发动引擎时表示“但是,‮劲使‬打是不行的。”

  “秋川说我可以打⼊前四名,他怎么说你呢?”加贺问。上周⽇,女子‮国全‬大赛比男子先举行,三岛亮子的成绩正如秋川所言。

  “我没有直接问,但是结果应该远比预期中好。”她夸张地稍微拉⾼太眼镜。

  “当然,又是意料之外吗?”

  本来想稍加讽刺,但亮子并没有回答。

  “对了,以前你提过的案子,已经解决了吗?”沉默片刻后,亮子开口。明明颇感‮趣兴‬,却故意以无所谓的语气询问。

  加贺不想据实以答:“什么提过的案子?”

  “以前说过的嘛!”

  亮子用雨刷清洁挡风玻璃上的灰尘:“就是金井死亡的案件嘛!结果是‮杀自‬吗?”

  “如果是‮杀自‬,怎么样?”

  “没什么。和我没关系。只是问一下而已。”

  “如果是因为地区预赛中输给你,太在意而‮杀自‬呢?”加贺感觉亮子的眼睛瞬间不安地转动。

  “那我也没办法。金井真的那么神经质吗?”

  “她不是那样的人。”加贺望着前方答。亮子噘着嘴盯着他看。

  “好像被认为是他杀,但是事实不知如何?”

  “是啊!是怎样的呢?”

  一半佯装不知,另一半倒是真话。事实上,加贺也完全不了解警方的动向。最近也没遇上刑警。而且其它案件也多。或许警方已从其它的线索追查。

  “有的报纸大肆渲染,报导茶室杀人的事件。但是,对于这件案子,你一定得好好感谢我。”

  “我?”加贺停止在玻璃上画的举动“为什么?”

  “那一天你带我去‮察警‬道场练习啊。因此无法赶上那次的茶会。如果没有迟到,照原订计划参加,你一定也会被警方列为嫌疑犯之一。”

  “所以得感谢你?”

  “是啊。”

  “嗯。这种说法也可以成立。不过,因为没有赶上茶会,所以我没有亲眼看见波香死的场面,因此情形到底如何,只能听旁人叙述。如果参加了,应该可以亲自体验…”讲到这里,一道光线闪过加贺的脑海。急速进⼊沉思的领域,亮子有何怨言也充耳不闻。

  漫不经心之际…

  加贺咒诅自己脑袋的不灵光。真是大笨蛋。

  假如自己不迟到,雪月花仪式应该由七个人执行。事实上,每年都是七个人参与。那天变成六个人,完全是特异的例子。这就是问题所在。预定为七个人,却变成六个人,凶手的计划没变动吗?

  可以推算出两种可能。

  一种是凶手的计划,在七个人或六个人时都能执行。因此即使有任何变动,也能立刻予以修正。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的计划必须在六个人时执行。如此一来,凶手必然知道参加雪月花仪式者只有六人。

  加贺睁开眼睛。刚才在不知不觉当中竟然闭上双眼。

  “喂,请停车。”

  三岛亮子惊讶地瞪他:“突然说什么呀,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我要下车,停车!”加贺想尽早继续开始推理。而推理时,需要纸、铅笔、及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

  “不行,马上到了。”

  “我跳车哦。”

  “时速八十公里哦。如果你敢的话,请吧。”

  “混蛋!”

  连挡风玻璃也遭到女飞车及加贺的池鱼之殃。

  2

  比赛当天下雨。连⽇⾼照,一点也不像十一月天,好不容易雨⽔来了,必然下个不停。

  加贺扛着竹剑和防御用具,一个人走进⽇本武道馆⼊口。森田等组成的大学啦啦队,今天早上由东京赶来。

  “我是T大的加贺恭一郞。”

  在接待处报上名。接待的‮生学‬有点惊讶,抬头凝视声音的主人。加贺在‮生学‬剑道界还算小有名气。

  换装前,先看看赛程表。参赛人数共四十九名。其中十五人在第一场不必出赛。但是加贺并非幸运儿之一。

  在更⾐室换⾐服时,有人拍他的肩膀。如果是森田,未免来得太早了,正想着时,回头一望,是一个眼的男人。仍然是一副娃娃脸,正朝着他笑。

  “矢口吗?好久不见。”——是M大以前的主将,擅长由上段攻击,令人无法和他的脸联想在一起。

  “今年最有希望夺魁的男人。”

  “我练习不⾜。”

  “你吗?因为你这样说,所以今天这种重要的⽇子都下雨了。今年如果无法取得优胜,就和‘国手’无缘了。”——有资格参加全⽇本选手选拔的人,都在六段以上。

  “未来还很遥远。不急。”

  “你这样说,是真心的吗?不是为了金井‮杀自‬的关系吗?”——给人感觉不错的男人,偏偏不会说话。

  “这件事连大阪的人都知道了吗?”

  “我吓了一跳呢!那个女孩看来很有自信。是因为无法参加‮国全‬大会,打击太大了吧?”——波香不算是有名气的人,但是在加贺一群人中,倒満有人缘。他们曾经说过,剑道社员中美女太少了。

  “可以想象她受到的打击不小。她的实力很強的。我队的清⽔在准决赛中碰上了三岛亮子,如果对手是金井波香,就不易获胜。”——所谓的清⽔,是矢口同大学的女子主将。这回大会,光荣地拿下亚军宝座。加贺说了些祝贺之词,矢口皱着眉‮头摇‬。

  “确实,成绩差強人意,但是比赛內容却不行。期待中应是一场龙争虎斗,却在瞬间之內输了二招。虽然知道对手很強,但是实力不该相差这么远吧。”

  “这是常有的事。”——剑道经常靠瞬间的气势,决定胜负。

  “确实常有这种事发生。输了,再说什么也枉然。问题是清⽔这家伙却厚颜地分辩。”

  “哦。怎么样?”——输的人为自己分辩,是常见的事。

  “还是那一套老词,说什么比赛前突然⾝体不适,无力而且缺乏气势,自然落败。我还斥责她,应该有认输的勇气。但是女人心眼很小,真是不行。”说着不噤又开始发脾气,矢口的声调也跟着逐渐提⾼。加贺乘他未完全发火前,尽早离开更⾐室。

  开幕式结束后,回到选手席,森田和五名大会人员正等着他。

  “昨晚有没有睡?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问题。我想比你睡得久些。”

  昨天在三岛亮子车上引发灵感之后,加贺昨晚彻夜在宿舍裹推断雪月花之谜。目前虽陷⼊死胡同,但他确信只要顺着这条脉络,继续往下探寻,必定能获得解答。

  “第一场的对手是A大的山內吧!”森田依然保持着昨天紧张的情绪。

  “你认识吗?我以前没见过他。”

  “三年前见过。他的特征是经常让对手措手不及,总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手。”

  “你很清楚嘛!”

  “被他击败过。”

  A大山內的剑道确实如森田所说。比赛中,他气势凌人,决不让对手握有主导权。加贺一直等待着。他认为正好可以利用对手的奋勇气势,制住对手。终盘,山內莽撞地想攻击加贺的头部时,加贺击中他的前臂取得先机,接下来慌的山內虽躲过攻击前臂的招数,加贺却漂亮地击中他的头部。

  “果然厉害!”回到座位时,森田转过头来表示佩服。

  取得第一场胜利后,心中感觉踏实多了,第二场,承蒙对手的帮忙,轻易地赢了两招。战胜后,已值午餐时刻。

  吃着旅馆人员帮忙做的便当,加贺竖耳倾听旁边女社员们的闲聊。话题中似乎提到,有一名女社员是加贺第二场对手⾼中时的学妹。

  “老实讲,你替那一边加油?”女子部主将没有注意加贺正在倾听,一心地询问。

  那名女社员“嗯…我…”后,坦⽩地表示:“我看那位学长无法战胜加贺君,但是还是希望,如果能打赢的话,就可神气地告诉别人‘他是我的学长!’”

  ——好像如此。

  加贺假装没听见,心中却暗自颌首。大学剑道社中的成员,大半数⾼中时‮开代‬始便练习剑道。比赛时,当然经常会遇上昔⽇的同学或学长。或许因为怀念那段时光,而想为对方加油吧。

  “你读那一所⾼中?”

  女子部主将执拗地问。那名女社员稍微迟疑后,说出⺟校名称。加贺曾听过。但女子部主将似乎不知道。仅“哦——”虚应一番后,继续说:“对了,这是正经话。进⼊同一所大学后,不应再眷恋⾼中时代的关系。”——其实她才一副“正经”的模样。

  大家似乎不太赞同。瞬间,加贺突然浮现某种灵感,而且逐渐清晰成形,表现在他的意识表面。

  “嗯。不会吧!”加贺不觉出声。正谈得起劲的女子社员似乎没有听到。

  第三场加贺以一招获胜。第四场延长加赛,赢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晋⼊前四名。去年他也打出了这样的成绩。

  “怎么样?情况好像不大顺利嘛!”在选手室擦汗时,矢口来了。他也进⼊了准决赛“不会和金井一样吧?”

  “或许吧。”加贺说的是真心话,并非玩笑。

  准决赛的对手是⾼大的杉野。他喜不断地由上攻击。加贺个子也⾼,因此无意中拉⾼手,而被击中手臂。一面旗子竖起,情况颇危急。

  短兵相接的状态持续着。本找不到机会跳起来攻击。一不小心降低重心,又唯恐被跳起来的杉野击中头部。

  延长赛中,几次依然维持短兵相接的状况。加贺凝视杉野的眼睛,那是一只擅长谋略的眼神。

  ——住竹剑。

  加贺确信此招可行,不过往往对手也这么想吧——

  双方稍微分开之际,加贺断然住对方的剑。杉野似乎慌了。手失去平衡,初次露出弱点。

  加贺击中杉野头部后,接下来连着竖起三面旗子。

  “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哪!”森田早在选手室等候。紧张的脸有点泛青“不愧是杉野,曾获得上回的亚军呢!”

  “不可能让我轻易获胜的。”汗⽔渗⼊加贺的眼睛。

  “想喝运动饮料吗?”

  “⿇烦你。”

  森田拿来不锈钢⽔壶,将半透明体倒⼊杯盖中,递给加贺。加贺一口气喝了大半。近年流行的运动饮料,因为昅收快,极受

  “冠亚军赛是和矢口手吗?”森田接过加贺递来的盖子问。

  “这像伙气势很旺,表现很镇静。”

  加贺刚才看过矢口准决赛的表现。矢口擅长上段攻击。对方是九州的‮生学‬,加贺也曾和那位九州的‮生学‬手过。直接的头部、前臂攻击皆颇具速度。

  比赛由于对手的快速攻击,矢口一开始以正面击为主,属静态的战。在这样的牵制下,对手愈来愈有庒迫感,渐渐的,矢口取得上风。在对手不注意状况下矢口出手,击中对手的前臂。

  矢口也进⼊决赛,与加贺对战。

  仿佛在寂静之中,突然由蹲踞状态窜起般,矢口一下子将剑由中段⾼⾼抡起到上段。通常在此瞬间是一个反击的机会,但是稍一疏忽,即错过良机。但是,这是矢口的一个陷阱,对手若在这时出手攻击,反而会⾝陷困境之中。

  加贺采中段的‮势姿‬,以剑头配合矢口的左拳,即所谓以平眼的招式战。加贺十分了解对手并不会耍花招。

  矢口冷不防单手攻击加贺的前额。加贺闪开后,由近处攻击。矢口的手腕攻击、加贺的肋攻击,双方都没有得分。

  分开的瞬间,矢口作一个单手前臂攻击。虽没有充分准备,却是一记结实的攻击。加贺果敢地跳起来,让对方了解自己想往前冲的意图。但是,双方都缺乏进一步的动作。接下来矢口似乎为了弥补空档,双手挥下竹剑。仿佛可以听见切开空气的声音,急速又尖锐。

  汗由额头渗出,流过鼻头、下巴。

  面对想抓住机会的矢口,加贺将木剑由左手换到右手,再换同左手,巧妙地化解了危机。当然。他也想伺机攻击,沉着地把握时机。

  看来是时候了,加贺一口气攻向矢口的咽喉。矢口则攻击他的前臂、肋,然后是单手攻击。矢口的‮势姿‬呈现不稳。

  ——机会来了。

  加贺开始攻击手腕、头部。但无功而返,遂再出手…

  在此瞬间,加贺头盖骨感受轻微的冲击。但是,真正受到冲击是不久之后。

  三名裁判举起旗帜。⽇本武道馆內的呼声震撼了全场,依稀还有叹息声。可以看见矢口稍稍举起右手。

  ——完了、输了。

  停止懊悔。自己一直也很小心的。与其说对方的陷阱天⾐无,倒不如说加贺在明知陷阱下硬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但是,现在却被赢走一招。

  ——为什么不能攻击?

  为什么?为什么?——加贺像所有运动选手般,完全无意识地反复自问自答。不是谁的缘故,是实力的差别。加贺如此自言自语着。竞赛设备也很周全。对,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刚刚矢口说过的情况——突然感觉⾝体不适。

  这时,头盖骨又有一股电流窜袭而过。但是,这次可以感觉內部的冲击。

  ——如果波香…

  “开始!”

  第二局开始。裁判的声音叫醒了加贺。同时,矢口已双手攻向前额。仿如闪电般快速。刚刚正是吃了这一击。

  …是吗…?

  加贺喃喃自语。感觉现在似乎真正‮开解‬了谜的一端。竟在这种情况下。但是加贺解释。是波香懊悔的思绪传给了自己。

  ——假如我的推理正确,波香应该死不瞑目。

  加贺迅速地下移抵挡。矢口似乎有点意外,没有立刻抓住时机。时间在双方互望中流逝。

  加贺慢慢地、慎重地举起手臂。就是危险也要赌一下了。但是,只剩下手了。时间应该几乎没有了。

  ——波香,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上段对上段的对峙,即所谓的相上段对峙时,场內突然沸腾起来。

  相上段的时候,因为竹剑没有碰触,很难抓住时机。必须慎重、确实地抓住瞬间。而且,就算机会来了,还必须拥有比对方旺盛的气势及积极,加以攻击才行。加贺出击了,他以单手攻击对手的前额、单手攻击对手的前臂。目前分数占优势的矢口,似乎打算拖延时间,不攻击,仅忙着应战。加贺剑头向下挥时,矢口出手攻击,仍是前额攻击。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加贺引对手攻击的结果有了响应,他也同时出手,击中矢口手臂。但是,是互相击中对方吗?

  二面旗子竖起。同时宣布时间到。

  延长三分钟。

  加贺已经决定如何作战。但是如果相上段对峙时间拖长的话,比赛对有分数的矢口有利。刚才舍⾝式的奇袭虽算成功。但是这回已经不能再用了吧!

  ——还有一个办法。

  由蹲踞动作开始,视对方的动向站起来。最初则采中段的姿态。

  加贺望着矢口的眼睛。方才意外地采上段‮势姿‬,似乎确实将他搞糊了,但是目前矢口已回复镇静。比起眼睛充満⾎丝的对手,眼神沉静的敌手更可怕。

  ——不要疑虑,现在不是疑虑的时候。

  竹剑手。裁判刚好出声…

  ——一决胜负吧。

  “开始!”

  只听见踏上场地的声音,加贺一口气跳上去。矢口还是采取上段的‮势姿‬。他只能在此瞬间挥下竹剑。

  “击中前臂。”一见如故推理版精品推介

  一瞬间,加贺对任何声音充耳不闻。应该反击的矢口,没有发动攻击。当加贺看见对方脸上稳定的笑容时,才知道自己已获胜。声音又从耳朵深处苏醒,并且逐渐加大,紧紧将他包围住。感觉看见主审⾼举旗子时,已是好久以后。

  颁奖典礼在肃穆的气氛中进行。当司仪喊着“冠军,加贺恭一郞,T大学”时,他依然毫无实感。手上拿着奖状,听见叫亚军矢口出列接受表扬时,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犹如波涛般席卷到心中来。

  在热烈的掌声中,加贺将奖状、奖杯举到头上。⾝体宛如燃烧般地发热。在此发昏式的热嘲中,他在心中默念。

  ——沙都子,是波香让我赢了这场比赛!

  3

  星期一,走进“‮头摇‬小丑”的狭窄⼊口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加贺弯着进门时,颈背一阵刺痛,大概昨天真是喝多了,到这个时候都还宿醉未醒。

  店主一见到加贺,马上道了声“恭喜”然后用下巴指着里面的桌子说:“从早上等到现在喔!”在他们的老位子上坐着沙都子一个人。

  “恭喜你赢了!”

  “还不是托了波香的福。”

  “波香的福?”

  加贺不顾愕然的沙都子,径自向着柜台说:“老板,来一杯咖啡!”

  “你对那个矢口用上段来进攻实在太了。是事先决定的吗?”

  但加贺举起右手档在她脸前说:“不要再谈剑道的事了。”

  “为什么?人家就是来听你说的!”

  “我怕我会太自満。”

  “偶尔自満一下有什么关系?”

  “不是啦!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加贺环顾四周,因为是下午,所以客人也慢慢增多,但他们附近的位子还是空的“上次你说过你遇到波香哥哥的事吧!”

  “是啊!”就是上次沙都子随刑警去查看波香房间之事,加贺已有耳闻。

  “那个时候她哥哥是不是说过,波香是在女子个人赛之后,才变得怪怪的呢?”

  “是呀!”

  加贺是在思考他话中的涵义吧!沙都子迟疑的点着头。

  “据我再三思考,的确在那次比赛之后,波香好像失去了对剑道的热情。她是个很冷静的人,应该比别人更想得到冠军,甚至在我之上,那么那次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可惜我始终想不通。如果输给三岛亮子是原因的话,依波香的个她更会发愤图強才对,你说是吗?”

  “是呀!”

  “那次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一直惦记在心,直到面临比赛。但是昨天突然觉得明⽩些什么。”

  “是什么呢?”沙都子问。

  加贺了下嘴继续说:“波香是不是一直对自己的败北怀有疑问呢?”

  “大概她认为自己不可能输吧!”

  “不,她怀疑的是更具体的事。”加贺歇了一口气,店主正好端来他的咖啡,香味扑鼻。加贺闻了一下,随即什么都不加的喝了一大口“或许波香认为那次比赛有诈吧!”

  “有诈?”沙都子皱着眉问“有什么诈?如何下手呢?”

  “用药。”

  “药?”

  “比如说,在比赛之前让对方喝下会丧失力气的药。”

  “不会吧?”

  “关于那次比赛的结果,真是众说纷纭。但大家都一致认为事出意料,尤其是波香后半时动作忽然变慢这件事,更是议论纷纷。”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说是被下药呀!何况又没有证据。”

  “我听说过同样的事。”加贺把从矢口听来的,有关M大的清⽔说自己是因为在决赛开始前突然⾝体不适,所以才没有发挥实力一事也告诉沙都子。

  “清⽔在决赛中意外落败一事,我也听说了。可是跟波香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清⽔准决赛的对手吗?就是那个三岛亮子。波香在跟三岛的对战中未能发挥实力;而M大的清⽔也在与三岛对战之后说她⾝体不适,难道都是偶然吗?”

  沙都子的食指和大拇指顶着下巴,摆出古典名‮探侦‬的架子:“你是说三岛亮子在比赛前,对她的对手下毒,是吧?”沙都子说。

  “对波香时,她顺利成功了,但是轮到清⽔时,‮效药‬却太迟发作了吧!”

  “但是她怎么让她们吃下去呢?”

  加贺说:“就是这点想不通。”说完,停了一下,用杯子的⽔润了润,继续说“我对你说过,波香在那次比赛之后,又出现在社团调查一些奇怪的事吧!”

  “有呀!”

  “她问人家有没有履历表,又抓着一年级的团员,问了些莫名其妙的事,真不晓得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我发现有一个假设可以连串这些事。”

  “是什么?不要卖关子,快告诉我!”

  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为了润喉,加贺喝了一大口咖啡。喉咙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有点‮奋兴‬,再加上宿醉吧!

  “你想想看,那个一年级的社员以前是S⾼的,而三岛亮子也是S⾼毕业的,这样这个假设就能成立了。”

  沙都子呆呆的看着加贺的脸:“你是说三岛亮子叫以前的学弟协助她的谋吗?而波香为了找出那个人,才去调查社团名册,找到了那个S⾼毕业的‮生学‬。”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某件事“呀!”的叫了一声。

  “想到什么了吧?”加贺抬头愉快的看着沙都子的反应。

  “我好像跟你说过,波香的哥哥说他⽗亲看了比赛之后,曾说过其中有诈的事吧!”

  加贺弹了下手指:“就是这件事。我也刚好想起那句话,所以今天在来这里以前,先去了波香家,拜访了她的⽗亲。”

  “她爸爸?”

  “嗯,我跟他谈过后,更加相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

  加贺叫了第二杯咖啡,开始描述当时的情形。

  早上到达车站时,已是十一点多。加贺坐上跟大学相反方向的电车,到波香家拜访。这是昨天从东京坐电车回来时决定要做的事。

  从加贺家去波香的家,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如果从T大前去的话,要换三次车,至少要花两个小时。这样的距离,依波香的个是不会从家里通学的。

  挂着“金井工务店”看板的两层楼房,就是波香⽗亲所经营的建筑事务所,金井家就在那后面。看到加贺来访,她⺟亲有点意外,但马上就很⾼兴的带他走进客厅。加贺说明自己是来拜访波香爸爸后,她⺟亲说再过一会儿他应该会回来吃饭,如有急事可以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加贺客气的回绝了。

  跟波香的⺟亲谈了三十分钟左右。內容是有关昨天比赛的精彩部分。然后玄关传来开门声,波香的⽗亲金井惣吉回来了。波香的妈妈跑去告诉他加贺来访。惣吉非常⾼兴,大跨步的打开厅门走了进来。

  “我来府上打扰。”

  “你来啦!恭喜恭喜!”

  惣吉穿着事务所的外套,庞大的⾝躯占満了整个沙发,五分平头的顶上增加了不少⽩发。比起葬礼时脸⾊好多了。

  “你赢了,下次要朝全⽇本选手权努力喔!”

  “嗯!我会加油的。”

  加贺在⾼中时,曾受惣吉的启蒙,可能是看中加贺的天分,惣吉曾十分热心的指导他,所以这次的优胜对他也是意义非凡。

  谈了一会比赛的话后,加贺巧妙的转变话题说:“如果波香也能看到我优胜就好了!”

  惣吉黯然的“嗯”了一声,脸上的皱纹更显深刻。

  “关于那件事,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吗?”加贺问。

  惣吉摇了‮头摇‬:“‮察警‬调查了半天,还是没什么结果。如果说是他杀,相原同学和藤堂同学就有嫌疑,但是他们没理由杀害波香。”

  加贺不知如何作答。据他的推理,背叛者可能就是那些朋友。

  “对了,我从相原同学那听到一些话。”

  加贺问惣吉为何说“比赛有诈”的原因。惣吉从外套口袋拿出香烟,怏怏的点燃其中一支。

  “也不是说有什么诈啦,只是当时的情形实在令人无法接受罢了。”

  “比如说什么地方?”

  “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那次比赛的对手三岛已经非常疲累,而三岛的长处就是靠灵敏的移动来找出对方的破绽。波香以静制动,趁对方疲累时乘机出手的话,不需要施什么小手段就能获胜才对,但是波香却没乘机出手。并不是对方没有破绽,而是当时波香有很好的机会却没有出手。这样的比赛被认为有诈,也是当然的。所以我才会那么说。”惣吉愈说愈气,把还剩下三分之二以上的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这也是波香常做的小动作。

  “不愧是金井六段,观察⼊微。”

  加贺心想,更何况是他的女儿呢!

  “那么,依你说,谁会是下药的人呢?还有,这跟祥子和波香被杀之事,又有什么关连呢?”

  被说到痛处,加贺撇了下嘴角。

  “问题就在这里。首先我认为要先找出凶手,我相信这一连串的事件一定有什么关连。”

  “唉!此题还是无解…”沙都子垂头丧气的说。

  走出“‮头摇‬小丑”去上了第四堂课后,加贺很难得的没有去道场练习,而直接朝车站走去。今天他要去一个地方。

  要去那个地方必须换二次车,下了车还得坐巴士去。

  加贺在⼊口处买了香,在木桶里装了⽔,静静的走⼊墓地中。夕下,西边的天空一片⾎红,大小不一的墓石闪着诡异的影子。大概是礼拜一,本没有人来扫墓。

  ——好像在这附近吧!

  虽然加贺是第二次来上波香的坟,但是上次有沙都子带。

  四处绕了一下,看到一块⾼有二公尺以上的墓石。他记得好像要从这里右转。正当他要右转,突然停下脚步,躲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波香的墓前有悉的人。是若生和华江。

  听到有人啜泣,是华江吧!她边哭边说了些什么,加贺没听清楚。

  “不要再內疚了。”若生的声音很清楚“波香不是那样的女人。”

  又听到华江哽咽的说话声。

  “走吧!”若生说。

  脚步声接近,加贺又躲进去一点,屏着气看若生扶着华江走过面前,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华江的息声。

  两个人走后,加贺站在波香的墓前,几支刚点的香,轻烟袅袅的上升着。

  加贺浇了⽔、上了香,合掌膜拜。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来告知自己得了‮国全‬大会的优胜。

  ——这件事实在是充満疑点呀!波香。

  加贺一边合掌,一边回想一连串的谜。

  ——关于祥子之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凶手、动机、犯罪手法,都不了解,尤其是出⼊公寓的方法实在令人想不透,才会拖到现在还没解决。

  ——还有你的事…

  这件案子的特征就是犯罪方法不明。因为方法不明,所以到现在都还不能判定是‮杀自‬或他杀,还有比赛是否有诈,也得查个⽔落石出。

  “告诉我答案吧!”

  波香应知道些什么,但现在她已不能作答了。

  “希望下次来这里时,事情已经⽔落石出了。”加贺奋力将桶中的⽔洒光。

  4

  到家时还没七点,天⾊已黑,加贺家门前的灯却是暗的。他跟平常一样摸索的走⼊室內,打开灯,小茶几上也跟平常一样放着纸,唯一不同的只是今天纸上面的文字比平常多。

  “局里有事叫我去,可能要过夜。”

  纸上写着这样的字。加贺不満的想,什么叫做“可能”?从来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回来过。

  但是,看到后面,加贺一下子忘了牢。纸上接下来是这样子的:

  “关于你提出的谜题,我还没猜到,但是我想到一件事,写下来给你作参考。

  关于雪月花之式,我虽然没有经验,但以前学茶道时,却曾做过几次花月之式。相信你也知道,花月之式就是只有泡茶的人(花)和喝茶的人(月),由花月牌来决定。参加者有五人,牌有花、月、一、二、三等五张,顺序跟雪月花同样,前次没菗到花或月牌的人,要从折据中菗一张,也就是说,折据中除了花和月牌之外还有另一张号码牌。所以跟雪月花之式不同,菗到那张牌的人,不必做任何事。

  老实说,以前曾在玩花月之式中,故意让某特定人物始终菗不到花牌和月牌。朋友中有一个喜变魔术的人,这是他想出的方法。好像是一时兴起而做的。至于真正的动机,我也记不清楚。大概因为我们的茶道老师是一位美丽的寡妇,为了给那个想接近老师的男人一点教训,才想的点子吧。没办法,那时年轻气盛。

  那次的恶作剧非常成功。我们要整的男人,怎么菗都会菗到号码牌,始终轮不到他泡茶或喝茶。我们在茶会结束后,还大笑了一阵。

  但是这个把戏说穿了,实在很简单。我把它叙述于下,不知能不能帮你解决这次的谜,但是我认为要借着花月牌来决定顺序的方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加贺连坐下都忘了,专注于纸上的內容。上面写的方法,就像他⽗亲所说的没什么了不起,甚至有些幼稚。但是,在思考这次的雪月花事件时,却一次也没有想到这个情形。

  ——真是的!

  加贺拿着纸的手微微发抖,边想着。

  ——爸爸也做过无聊的事吗?

  他拿着⽗亲写的信,努力庒抑自己亢奋的情绪,跑到电话旁拨号。听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

  有人接了,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加贺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对方马上知道要去叫谁来听。

  “喂!”听到答话声后,加贺一口气的说“沙都子吗?是我。有事跟你商量,明天有空吗?早上九点好吗?‘小丑’?不好,因为随后要去一个地方,所以要找更方便一点的比较好。对了,就在以前曾去过的一家,叫‘记忆’的店碰面吧!什么?什么事?见面再说吧!先告诉你是有关雪月花之谜…”

  在“记忆”等了五分钟左右。不是沙都子迟到,而是加贺早到了。

  沙都子穿着灰⾊的夹克,和黑⾊的⽪窄裙出现,⾝上随意披搭着围巾,显得十分轻快。

  加贺不噤开玩笑说:“你是准备去看运动比赛呀?”

  “因为要来听有趣的事呀!不是吗?啊,我要茶。”她边把⽪包从肩上拿下,边跟侍者说。

  “有不有趣要等下才知道。不过,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吧!”加贺从运动外套口袋中,取出折叠的纸“我不知道跟那个事件吻不吻合,可是至少知道有这个方法。”

  他打开纸让沙都子看。是他爸爸留给他的纸条。

  “其实,方法就是折据中只放号码牌,除了预定的人物以外,其它的人都各自拿着花和月牌,并事先讲好彼此拿花和月的顺序,如此而已。但那个人一定没想到我们会全体串通好,而且又准备了那么多组花月牌吧!”

  沙都子抬起头表示看完了。眼中却闪耀着不同于加贺的光辉。

  “是盲点吧!”加贺问。

  她点点头把纸条还给加贺,反问说:“可是这方法怎么应用在雪月花之式呢?这里所写的手法不是菗花月牌,而是让预定人物菗号码牌的方法;而且也不可能全体串通好,像我就是无辜的。”

  这是当然的反应。

  “的确像纸上所写的,这不一定适用此案,而且雪月花之式更加复杂。对凶手来说,最后必须让波香喝下毒茶,又必须让波香菗到月牌,而且,从任意菗签的规定看来,我想会让她菗到特定牌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当她菗签时,折据中的牌全是月牌。”

  先前看⽗亲的信时,居然没想到这点,加贺不噤气自己没用。因为一开始就断定有雪、月、花和号码牌,所以才没考虑到这里。

  沙都子大概是想整理自己的思绪吧,她用双手遮着脸,发出不规则的呼昅声,声音平息后,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可是还是有很多疑点。”

  她正想指出疑点时,加贺打断她,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我也明⽩,只可惜我现在没法想出満意的解答,但是我认为应朝这方向推理,何况不决定一个方向的话,本无法向前突破。”

  沙都子没有马上作答,喝了一口茶,又开始思考。

  这样的动作重复两三次后:“现在你想怎么办呢?”她看着加贺说。

  “去⾼中看看。”加贺回答。

  “到⾼中去?做什么?”

  “想去茶道部看看。你也很久没去了,一定想去吧?我在毕业之后,虽常去道场,可是没有绕到茶室过。”

  “我知道我有点啰嗦。但去茶道部⼲嘛?”沙都子提⾼声音问。

  加贺表情僵硬的说:“如果凶手另外准备了其它的花月牌,你认为他是从哪得手的呢?”

  “牌的来源?不是茶具店买的吗?”

  “是吗?”加贺微偏着头说“如果我是凶手的话,就不会那么做。一个月能有几个人买花月牌呢?很容易被店员记住。所以不能用买的。”加贺说到这里,沙都子击掌说“我明⽩了,所以你才要去茶道部的呀!”

  “正是。”

  “还有,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出来,因为我跟茶道部的人比较,是吧!”

  “随你怎么想!”加贺拿着账单站起来。

  加贺和沙都子以前念的⾼中叫做县立R⾼中,在当地是相当有名的明星学校,由法国人设计的校舍全部镶着玻璃,在一片国宅中独放异彩。

  “我有点不好意思吔!”沙都子进门时皱着鼻子说。

  刚好是午休时间,穿着制服的‮生学‬,各自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在这个北风渐寒的时期,还有人在场上尽情的奔跑。加贺想,不久之前自己也是这样,但现在看起来却好像看到外星怪物一样。

  茶道部的教室在社团文化楼里。打开门,里面是和式的房间,在简单的之间(注:⽇本式客厅里面靠墙处地板⾼出,以柱隔开,用以陈设花瓶等饰品,墙上挂画的一块地方)有三个女‮生学‬坐成三角形在吃着便当。加贺想起以前也有类似的情景,那时坐在这里的是沙都子、波香和祥子三人。“有什么事?”发问的总是波香,其它两人则明显的露出不的眼神。但是现在三人之中已经有两人不在这世上了。

  三个女‮生学‬一起看向他们这边,其中一个人才夹起炸薯泥正准备放进嘴里呢!

  沙都子客气的介绍了自己,加贺非常了解她想安抚三人的用心。她的努力有了结果,她们挪出位子,二人便在⼊口附近坐下来。

  沙都子问了一些像是社团活动等的无关紧要的事后,不经意似的问道:“你们作过雪月花的练习吗?”

  “雪月花吗?”

  坐在最右边的褐⾊长发的女‮生学‬说。据刚才聊天的结果,她好像是现任部长。然后,她似乎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答话,于是小声的征求了其它两人的意见,才说:“最近有举行过吗?”其它两个人则一副你代表说吧的样子。摇了‮头摇‬。

  “道具都还齐备吧!”

  “应该是的。”

  “最近有没有借给谁呢?”

  褐⾊长发的女孩子又看了其它两人一眼,答道:“我想没有。”不确定的语气是这个女孩子讲话的特征,还是像她这年纪的都一样呢?

  “可不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加贺揷嘴说。事出突然,三个人的表情僵了一下,但是他毫不在意的又继续说“让我们看一下行不行?”褐⾊长发的女孩正在犹豫时,沙都子又加了一句“拜托”后,她便站了起来。茶器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放在房间旁边的和式柜中。褐⾊长发的女孩找了一阵总算找到了,但她拿出来时小声的“呀!”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

  其它两人中的一个问。褐⾊长发的女孩非常慌张的看着柜中。

  “怎么了?”沙都子问。

  女‮生学‬脸⾊嘲红的用细微的声音说:“不见了!”

  “不见了?”加贺很凶的样子吓到了她。

  她把三个折据放在托盘中拿过来,折据上面都蒙着薄薄的一层灰。加贺想到:南泽老师当顾问时是不会这样的。

  “牌子也应该是放在这里面,可是却找不到。”

  “让我看看。”加贺查看了三个折据,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通常应该是放着雪月花及六张号码牌。

  “说不定是…”坐在最左边的女‮生学‬小心翼翼的开口说话,那是个圆脸的女孩“上次窗子被打破时…”

  其它两人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倒昅了一口气。

  “窗子被打破了?”沙都子依序看了三人一眼,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褐⾊长发的女孩带着一副挨老师骂的表情说:“几天前的早上来这里时,那边的窗户被打破了,我们以为遭小偷,便清点物品,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被偷,认为只是有人恶作剧,所以…”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加贺看了下窗子,虽然已经没有打破的痕迹,但其中有一扇看起来比较新。

  “那时你们并没发现花月牌不见了,是吗?”

  她无力的颔首回答沙都子的问话:“因为通常会被偷的,都是茶具茶碗之类的东西,所以…”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上个月吧!”

  “正确的⽇子呢?”

  她跟其它两人商量后,用很稀奇而确定的语气说:“是十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三,所以窗子应该是礼拜二晚上被打破的。”

  加贺和沙都子对看了一眼,这是案子的关键所在。如果被偷的花月牌是用在雪月花事件中的话,凶手在十月最后一个星期二的晚上就应该没有不在场证明。

  “谢谢你们提供的有力线索。”沙都子不小心说漏了嘴,但是女‮生学‬们或许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提供了什么有力的线索吧!

  “走!赶快去调查大家的不在场证明!”

  “真讨厌的差事。”

  “我来做吧!”

  但是他们并没有马上去做这件讨厌的差事,因为出了社团大楼后,上次那个穿灰⾊西装的佐山刑警,正等着他们咧。

  5

  “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呢?”

  走进⾼中附近的咖啡店后,加贺问道。太过明亮的店內和空无一物的墙壁,有点令人羞于进去,可是加贺和沙都子以前都是这里的常客。

  “跟了很久了。”佐山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他坐在靠墙的位子,背后的墙贴着用蓝⾊和‮红粉‬⾊奇异笔所写的百汇及可丽饼之类东西名称,绚烂的⾊彩和刑警⾝上灰暗的服装怎么看也不搭调。

  刑警接着说:“我不是跟踪你,而是跟踪相原‮姐小‬。”

  “凡是出席雪月花之式的人,都被跟踪吗?”

  佐山笑着看着沙都子说:“如果是他杀,你们都是嫌犯,当然要跟踪。”

  “说的也是。”加贺正脸看着刑警“结果呢?找到嫌疑犯了吗?”

  “没找到!”刑警‮头摇‬说“没有一个搜查员有像样的收获,除了我之外。”

  “你是说你今天有所收获是吗?”

  “正是。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刑警说完喝了一口咖啡后,不満的说“什么咖啡嘛,这么淡,只适合⾼中生。”

  加贺把他认为凶手纵花月牌杀人,及可能从⺟校的茶道部偷花月牌的想法说出来。虽然他不情愿说,但是隐瞒也没有用,便老实的告诉佐山刑警。

  听了加贺的话,刑警非常吃惊的样子。

  “纵花月牌的犯罪手法吗?原来如此。已经顺利解决了吗?”

  “不知道。”加贺回答“但是花月牌的确是从⾼中茶道部偷的。”

  “大概是吧!好!我们也有必要再从茶道部遭窃一事调查。”佐山快速的在手册上写了些字。大概是“查访R⾼中茶道部”之类的话吧!

  “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加贺问。他准备就算被拒绝也要纠到底;但佐山合上手册,很⼲脆的说了声“请说”

  “佐山先生跟踪雪月花的关系人物,是因为警方认为波香的事件和祥子的事件有所关联吧?”

  刑警耸了耸肩说:“你们不觉得吗?”

  “有什么关联呢?”

  “因为与事件有关的人非常少,如果能找出其他关联的话,案子就好解决了。至少我这么认为。”

  “波香是‮杀自‬的说法又如何呢?报纸上说这是有力的说法。”

  “是有力,甚至可以说是最有力的说法。但是要成立这个说法,必须先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为什么用那么复杂的方法‮杀自‬,另一个就是在⽩鹭庄杀人事件中,她所扮演的角⾊,如果找到她是犯人的确实证据,本部就会马上倾向‮杀自‬的说法吧!”

  加贺觉得佐山強调“本部”一事,是在明⽩表示自己的意见不一样。

  “在波香的房间內找到砒素化合物之事,又如何解释呢?”

  “消息満灵通的嘛!但是她为什么会持有那东西?目前也完全不明。所以有力的说法又是:她是准备用来‮杀自‬的。”

  “除了‮杀自‬的说法以外,波香他杀的可能呢?”

  佐山拿出一香烟,用店里的火柴点了火:“像我刚才说的毫无收获啦!”

  “谁是有力的嫌疑犯呢?”

  刑警对这个问题有点不耐烦的回答说:“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反过来说每一个都没有嫌疑。撇开谜点不谈,因为是密室中的毒杀事件,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这是必然的;但是从动机看来的话,全体又都不可能,至少在我调查的范围內,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这个矛盾。”

  “就是杀死祥子的凶手在此二人当中,而波香知道…”

  “不愧是聪明人。”佐山刑警向着天花板吐着⽩烟说“所以推断凶手因此也把金井‮姐小‬杀了。”

  “以动机来说只有这样。但是以方法来说呢?警方对于向波香下毒的方法,有一点眉目了吧!”加贺故意用挑战的口气说,但是佐山一点也不受影响。

  “搜查本部认为从方法来看的话,最可疑的是相原‮姐小‬;就是不能说点新鲜的。”

  “真的是。”加贺故意強调语气,边偷看沙都子的表情。她从刚才就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刚刚的话,头垂得更低了。

  “但是,如果说是波香知道杀祥子的人是沙都子,这样的推理也不正确,因为⽩鹭庄事件发生时,她有不在场证明。”

  “你是说那时她正在‘波旁’店里喝酒的事吗?”

  “你们一定调查过了吧。”

  “是的。所以只有看的份,没办法行动。”

  “出⼊公寓的方法知道了吗?”

  “你一个接一个的发问,真让我来不及回答了…嗯。密室的事吗?你解出来没?”

  加贺‮头摇‬并声明:“我可没有隐瞒喔!”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我想如果你知道了的话,就请你指点而已!”刑警苦笑着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那么我先走了。”佐山拿起账单说“以后我们公平的换‮报情‬,有很多事还得借助你们的力量呢!”

  “真的公平吗?”加贺在他背后说。

  刑警头也不回的回答:“你只能相信我了。”说完就走了出去,接着马上又回来,在⼊口处探着头说“对,恭喜你得到‮国全‬大会的优胜。”

  当天回到家后,加贺一个人向雪月花之谜挑战。桌子上有一张纸如此写着(图14):

  1。依波香、沙都子、藤堂、若生、华江、老师顺序⼊座。

  2。折据传过来,藤堂菗了花牌。

  3。藤堂泡茶,坐的顺序成为波香、沙都子、老师、若生、华江,折据再次被传递,沙都子菗了“花”老师菗了“月”华江菗了“雪”

  4。沙都子泡茶,坐的顺序变成波香、藤堂、老师、若生、华江。折据传过来,波香菗到“月”藤堂菗到“花”若生菗到“雪”

  ——之后,事情发生了。

  依加贺的推理,盒子传到波香时,里面的牌已经全被换成“月”了。

  ——这样的话,在波香之后的藤堂和若生也应该菗到“月”假设藤堂和若生是共犯,加贺这个推理就能成立。两个人虽菗到月牌,但是却宣称自己菗到花或雪,而且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说谎。

  ——问题就在牌是什么时候被偷换的。

  加贺想了一下。在波香之前能接触到折据的人,如果是藤堂或若生就说得过去。

  ——不对。

  加贺抱着头看着笔记。在波香之前接触到折据的是沙都子,菗到花的她,为了把牌换成号码牌,一定翻过折据。

  还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如果沙都子和藤堂是共犯;另一个是纵花月牌的推理是错误的。

  不过加贺认为牌一定被做了手脚。⾼中茶道部的牌被偷也是事实,这些绝对不是偶然。

  那么是三人共谋喽…不、不可能的,加贺‮头摇‬想甩掉这个想法,他始终相信沙都子不可能杀死波香。

  ——没有答案!加贺颓然的躺在榻榻米上。

  几天后的傍晚加贺在“‮头摇‬小丑”遇到正在柜台位子上喝着热巧克力的若生和华江两人。

  “我以为你故意躲着我们呢!”若生边挪出空位给加贺,边说“后来听老板说你还是常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我多心了。”

  “我为什么要躲着你们呢?”加贺坐在若生的隔壁,点了热牛

  “听说你不相信我们。”

  “谁说的?”

  若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店主后面陈列的酒瓶说:“刑警来过了,问我们上个月第五个礼拜二晚上的行踪。”

  加贺才想到,原来十月有五个礼拜二。

  “听说是⾼中的茶道部遭了小偷,被偷的是花月牌,而且听说凶手使用花月牌来促使波香喝下毒药,是你的推测。不是吗?”原来他是从佐山刑警那听来的。

  “只是有可能而已。”

  “波香是‮杀自‬的。没有其他可能!”

  “谁能证明呢?”

  “如果你要实际的证明,我就告诉你。例如花月牌被偷的那天晚上,我和华江还有网球部的成员在大学的合宿所露营,因为那个礼拜天有比赛,所以是最后的冲刺。要想不被人发现,偷偷的从合宿所溜出来,到R⾼中去偷东西,再折回来,这可不可能,你问问其他的人就知道了。”

  若生和华江有不在场证明呢!加贺冷静的看着若生的嘴在动。

  “更何况就算准备了花月牌,又如何让波香饮下毒药呢?”

  “若生,好了啦!”

  华江发现若生愈讲愈大声,用手拍他的肩说:“加贺只是客观的说出他的看法而已,你不是也说过波香不可能‮杀自‬的吗?”

  双方沉默了一下,若生喝闷酒似的一口气喝光了杯子的⽔。

  那天晚上沙都子打电话来。“喂”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生气。

  “今天我被刑警叫去问话了。”

  “关于你在第五个礼拜二的行踪吗?”

  “那么晚了,我怎么会有什么不在场证明呢?真是的!但是其他人好像都有。”

  “若生和华江是有。”

  “藤堂也有呢!听说整个晚上都待在研究室和教授及其他‮生学‬一起呢,所以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我跟…”

  “老师吗?”

  不可能。加贺甩掉这个念头。

  “喂!加贺,‮考我‬虑过很多,发现不管如何纵花月牌,要想叫别人依着自己的意思菗签是不可能的,你有说过当折据传到波香时,所有的牌都已被偷换了,可是最后接触折据的是我,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谁都无法偷换折据里的东西。还有下毒的方法,佐山刑警也说,到现在还不明⽩,毒药是经由什么管道放⼊茶碗中的。”

  “所以你开始觉得波香可能是‮杀自‬的喽?”

  “不是的。”

  听筒传来的音量有点混,或许是因为沙都子在‮头摇‬吧!

  “我还是觉得波香决不会‮杀自‬,但是如果换个想法,有人要杀波香,而波香只是照着那个人的计划被杀了,不也可以吗?我觉得如果我们不改变一下基本的想法,是不行的…”

  6

  波香死后过了一个多月。在十二月的某一天,加贺坐在雪铁龙的助手席上望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飞雪。

  “你至少穿个西装来吧!”三岛亮子边调整雨刷边说。她穿着一套纯⽩的礼服,加贺不知道那是什么名牌的礼服,只知道一定价值不菲,而他仍旧是一件运动外套。不是他故作潇洒,而是他只有这一件。

  “算了,这样比较像你。”

  从侧面可看到亮子正在笑,这却是加贺所讨厌的表情。

  每年年底都会举行一个剑道家的联谊会,加贺以前也被邀请过,却从来没参加,因为这类的集会,只是一些稍具知名度的人集合在一起,达到自我満⾜的目的罢了。不只是剑道,所有的运动都是靠底下一些无名的选手在支持,才能存续生命,然而那些人却忽略了这一点,算什么联谊会!

  但是今年他非出席不可,因为得了‮国全‬大会冠军的他,是今天的贵宾,何况他们是拜托在‮察警‬的道场上教他的秋川来说项,实在无法拒绝。

  “说到剑道家的联谊会,我还以为会在什么⽇本料亭举行呢!”(但是刚才听亮子说是在一流大饭店的自助餐厅举行的)“听说还有美丽的女接待员呢!”

  (所以你才穿这么华丽的礼服来一争长短的吧!)加贺心中想着,却没说出口。

  加贺一直希望有机会从亮子口中问出她打败波香的方法,他认为亮子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在比赛之前让波香喝下药。问题是怎么做。当然她不可能自己下手,一定是叫别人做的,但是又是谁做的呢?

  如果直接问她,而她否认的话,就没办法了,反而让她起了戒心,就更难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了。到底要如何巧妙的引她说出来呢?加贺从刚才就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路上没遇到任何红灯。红⾊的雪铁龙来到一流饭店前面。车子一停,马上有一个好像联谊会负责人的男人走过来。负责人全⾝发散着发油的味道走了过来。首先向三岛亮子说了一大串客套话;大概三岛财团的势力也伸展到剑道界了吧!负责人接着收起对亮子満脸讨好的笑容,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加贺。

  “这是加贺恭一郞哦!”亮子好像在介绍自己珍蔵的宝石似的说。虽然这颗宝石不怎么亮眼。

  负责人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换了一个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宴会会场已经热闹哄哄的,到处可看到口上别着花的人在相互谈笑。加贺冷冷的看他们互相恭维彼此能参加如此盛会。

  三岛亮子一站定,过来打招呼的人便络绎不绝,难怪她摆出一副公主的姿态。来打招呼的人从‮生学‬到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都有。

  “那次比赛真是太精彩了。”向三岛亮子打过招呼,顺便跟加贺搭讪的人也不少。这个不像剑道家,脸⾊苍⽩的小个子也是其中之一“真是值回票价。”

  “谢谢!”

  但是这类的人都会多余的说:“如果是我就会仔细观察对方的动作。”

  这时加贺会说:“是呀!下次你跟矢口对战时就请你照这么做吧!”让对方觉得无趣,所以虽拥有‮国全‬大会冠军的金字招牌,却很少人来接近加贺。

  “好像不怎么⾼兴嘛!”有一个人手持酒杯走了过来,虽然他穿着西装,加贺没有马上认出是谁来,可是那双锐利的双眼是悉的。

  “你好像很⾼兴嘛,秋川。”

  “我跟你一样,与其来这里,还不如到道场去。剑道是一种格斗技,像这样友好的喝酒实在不适合我。”

  “我也有同感。”

  加贺看了三岛亮子那边一眼。有一个一点也不可能玩剑道的胖男人,正边用手帕擦着汗,边讨好的笑着。

  加贺边把烟熏鲑鱼送进口中,自言自语的说:“真像明星。”

  “她的爸爸是三岛财团的首脑嘛!跟她点头的那个胖男人,是关系企业的管理阶层人物,听说为拍马庇,他花了不少心⾎在公司的剑道部上。虽说是管理阶级,毕竟他不姓三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开除呢,啊!他走过来了。”

  加贺和秋川摆出一副不理不睬的表情,胖男人却堵在二人面前说:“两位不是前年的全⽇本冠军和今年的‮生学‬冠军吗?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壮观呢!”

  胖男人不在意两人无视的表情,从內袋中取出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请多指教。我算是我们公司剑道部的负责人喔!”

  加贺不感‮趣兴‬的看了名片一眼,细田则夫?跟体形不太相配嘛!嗯,哪家公司呢…

  “本地能有像两位这样的人才,真是幸运呀!请你们务必光临本公司指导一下。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的,如蒙指教,必有重酬…喂,加贺同学,等一下!”

  无视细田的饶⾆,加贺快速的穿过会场,向被众人围绕的三岛亮子走过去。她正在⾼谈‮国全‬大会的事呢,加贺排开众人,抓着亮子的手说:“你过来!”

  “好痛,⼲什么嘛!”她皱着眉,抬头瞪他。慑于他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来。

  “你来就是了,我有话跟你说。”加贺要拖她走。

  这时旁边有人上前来阻止,是K大的儿⽟。

  “喂!放手,请你尊重女!”

  “我有话要跟她说,不关你的事,你不要管!”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我可是为了你好,看你是要到没人的地方去,还是叫这些奴才走开。”

  “不要太过分。加贺!”儿⽟用力抓住加贺的领子“稍有一点名气,就这么骄傲吗?”

  加贺回瞪他,右手仍然抓着亮子说:“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儿⽟脸⾊一变,接着加贺整个人被打得飞到后面的桌子那里。虽用左手挡了朝脸上来的飞拳,却挡不住他的力道。

  儿⽟又扑了过来。桌子被撞倒,餐具都掉到地上,女人尖叫,男人怒喊。

  “是你我出手的喔!”加贺反击过去。

  7

  “真是的!”

  沙都子以女老师看着做坏事的小鬼的眼神看他。加贺竖起夹克的领子,把脸蔵在里面。脸已经消肿了,可是伤口还未痊愈,所以尽量不让人看到。

  “听说你们大打出手,为什么呢?”

  “情势所,没办法!”说话时脸颊一阵刺痛。

  “加贺,你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告诉我原因啦!”

  “…”还不到说的时候,等我整理好思绪吧!加贺想,但是会有那么一天吗?

  “真自私,什么都不告诉我,却要我陪你到处去!”

  “我只是说要到南泽老师家去,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而已,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因为你语气暧昧,好像有什么重大意义似的。”

  加贺沉默不语。说不定真有重大的意义呢!

  南泽家一片萧条冷清,门前的葫芦杜鹃也只剩下树枝。加贺觉得自己如同在看一帧褪⾊的黑⽩照片。

  南泽雅子打开格子门接他们,看起来此以前更小更衰老。

  “。”她嘴边带着微笑看着两人。加贺说了声“打扰”觉得她的笑是装出来的。

  雅子想带他们去客厅,加贺从她背后说:“好久没喝老师泡的茶了,今天是专程来喝茶的。”

  雅子停下脚说:“是吗?”

  加贺向旁边的沙都子使了个眼⾊说:“是呀!”

  沙都子也很合作的答说:“很早就想来的。”

  “和室又可以用了吧?”

  事情发生后,为保持现场,和室曾被噤用,所以加贺才会这么问。南泽雅子点点头说:“好吧!”

  加贺和沙都子都⾼兴的大叫。

  在波香死的房间內,他们开始了只有三人的小茶会。首先得准备道具,加贺向在厨房和房间之间走来走去的雅子问道:“没有那时的道具吗?”

  “那个时候?”

  “就是雪花月之式所使用的道具。”

  雅子点点头,落寞的向他说道具还在‮察警‬手上。

  “全部吗?”

  “是的。”

  “那个⾼级茶碗也被拿走了?”

  “虽不是很⾼级,但也被拿走了。”

  “这支茶筅(注:搅和茶叶末,使起泡沫的圆竹刷),也不是那次用的吧!”加贺问时,南泽雅子正在泡第一杯茶,泡好后递给沙都子,然后说:“你好像很在意那次用的道具!”

  他点点头,说:“因为我想总会留下一两个当时的道具吧!”加贺集中精神,观察她的反应。雅子却面无表情,直到沙都子喝完茶还回碗,她都着背看着下面。或许这就是她的反应吧。加贺想。

  接下来话题变成一年的回顾,彼此都同意这一年实在发生很多事,可是大家都小心不触及重点。

  “马上就要毕业了吧!”雅子叹着气看着他们两人“毕业后不要忘记你们的友谊好吗?像我这样的老太婆倒是无所谓。”

  “老师,毕业后还是要继续受您照顾。”沙都子说。

  搞不好呢,加贺想。可是她说的“你们”指的是谁跟谁呢?

  “可以再来一杯茶吗?”加贺问道。

  雅子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手说:“朋友送了我珍贵的茶,我泡给你们喝。”

  她正准备站起来,沙都子忙站起来说:“老师,我去拿就好了,放在同样的地方吧?”

  “你听过这种茶吧?”

  雅子告诉沙都子茶的名字。加贺是没有研究,但是沙都子却一听就⾼兴的大叫起来。

  等沙都子时,雅子洗了茶碗,准备下一泡茶,动作仍旧那么优美。加贺闭口无言,空气似乎停止流动。

  一切静止般的过了数秒后,加贺仍然是正座的‮势姿‬,头朝恩师,尽量轻声问道:“老师是知道的吧?”但南泽雅子好像没听到似的动都没动,手的动作也有条不紊。

  “事情发生后几天,老师曾集合大家,叫大家不要彼此怀疑,现在想起来,那次的集合是别有意义的,但当时却无法了解。”

  雅子停下手,不是因为加贺的话,而是因为碗擦好了。她把⼲净的碗放下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平稳笑着说。那不是装出来的笑,而是带着真正的温柔。加贺不觉心中一震。她又继续说“可是据你的说法,我搞不好知道些什么呢,但自己却没有发现,将来也不可能发现。”

  “老师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都是无趣的,有时也不过是如此。”

  “您是说谎话比较有价值喽?”

  “是真是假,谁又能判断呢?”

  纸门被拉开,沙都子回来了。雅子对她说了声:“辛苦你了。”结束了和加贺的谈论。茶室之中只有沉默,茶碗和茶筅‮擦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

  “请!”

  加贺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说:“好茶!”

  南泽雅子很満意他对新茶的好评。接着说:“加贺君是不是毕业后才正式去相原家提亲呢?”

  正在喝第二口的加贺抬起头,看了旁边的沙都子一眼。她没表示什么,于是他回答:“我只是去提出我的请求,而不要求她一定要答应。”

  “我会答复你的。”沙都子说“在毕业之前。”

  “毕业之前…”加贺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毕业是一件好事吗?只要毕了业,过去就会一笔勾销吗?”

  “刚才我去拿茶时,你跟老师说了些什么?”在回家的电车上沙都子问道“到底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零零碎碎的事。”

  “你不想说是吧?”她转头看着加贺,他却避开似的合上双眼。她只好说“好吧!随便你!”又转过头去“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今天你去老师家有什么目的?你又达成目的了吗?”

  加贺还是闭着眼,却回答:“还不知道呢!”

  然后两人就这样静静的随着电车摆动,加贺漫不经心的看着车上的服装杂志广告。⾝材姣好的女穿着冬天的洋装灿烂的笑着。

  “原来如此。”加贺不小心叫出声来,沙都子抬起脸说:“什么?”

  “波香死后你去她房间,看到她的⾐橱时会怀疑为什么她在雪月花之式不穿新的洋装,而穿旧的⾐服去。”

  “对呀!”沙都子想了一下之后点点头,说“因为她満注重穿着的,所以我才觉得可疑。”

  “我知道原因了。”

  “你知道?为什么?”

  “是口袋。”

  “口袋?”

  “波香那天一定是非穿有口袋的⾐服不可。我不晓得原因为何,但那件新的洋装一定没有口袋。”

  “普通都是这样的。但是有什么关联呢?”

  “要说明这个,必须从雪月花的手法开始说起。”

  沙都子睁大了眼睛问:“那个手法你明⽩了吗?”

  “大概!”

  “你真坏。都不告诉我,我也有知道的权利呀!”

  “不,还不到时机,还剩下最后一步。如果不知道那一步,只能算是推理罢了。”

  “你!…”

  “我如果解决了,一定跟你连络。下次我打电话给你时,就是我已‮开解‬全部谜的时候。在那之前我不会打电话给你。老实说,我不敢打电话去你家。”

  沙都子正想反驳,正好到站。她只好气鼓鼓的站起来问:“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毕业之前一定告诉你。”加贺说完露出笑容。沙都子瞪了他一眼就下车了。

  沙都子下车后又过了两站,加贺也下车,坐上其他的线。

  这条线比较拥挤,他看了四周一下,还是决定站在门口附近。

  电车门的附近为什么这么受呢?连刚才最后跳上车的年轻男子也在找不到位子后站回门口附近,那是个戴着黑边眼镜,脸⾊不佳的男人。但是加贺发现自己认识他,他也发现了加贺。

  “你是剑道部的加贺吧!”他也记得他细细的讲话声。

  “你是跟藤堂同一个研究室的…”

  对了,就是在金属工学科研究室,穿⽩⾐的男子。电车启动,男人摇摇晃晃的报出自己的名字是寺冢。

  寺冢知道加贺得到‮国全‬大会的冠军。不断的问他有关的问题,好像非常了解谈的艺术似的。

  当话题结束时,加贺想了一下还有什么共通的话题。被人夸奖当然愉快,但是听多了却好像有挖苦的意味。

  当然这个个软弱的男人是没有这个意思吧!

  他想起遇见寺冢时的情景。在研究室里,加贺正在等藤堂,那时候好像有什么…对了,有两个没有动力的滑车一直转动着,于是他就问了他有关的问题。对了,还没有问他原理呢!

  “你能不能告诉我呢?”加贺问。寺冢一副很乐意的表情。

  当天晚上,相原家的电话响了,听到⺟亲说是叫加贺的人打来的,沙都子从房间飞快的跑出来。因为太快太慌张了,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抢过电话筒,她呼昅急促的说了声:“喂!”

  “是我。”加贺平静的说“好像不用等到毕业了。”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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