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波浪上的塔在线阅读由松本清张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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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波浪上的塔 作者:松本清张 | 书号:42555 时间:2017/10/16 字数:176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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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结城所去的地方,是越过铁路、靠近河边的一家温泉旅馆。它是这附近较大的一家旅馆。 那里有一处面积很大的庭园。院落只是对天然景物略施加工而已。虽说如此,因其临着河岸,却也自有一种田园风味。旅馆的楼房就在河边。结城到这儿一看便觉得,照此情景,发生洪⽔的时候,要逃难也是在所难免的。 “您!”旅馆的伙计了出来。由于结城的装束是别处旅馆的棉袍,所以伙计似乎把他当成了到房客这儿来玩的人。 “你们主人在吗?”结城问。 “啊。”伙计现出惊讶的神态。 “有点事儿要打听一下,只消极短的时间,我想见见他。我的情况在这上面。”结城把来前准备好的名片递过一张。伙计拿着名片到里头去了。结城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穿着旅馆棉袍的肩上,挂了一架照相机。 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看上去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 “我是本旅馆的,您有什么事呀?” 这是位接待房客的老行家了,言谈举止都很礼貌。一只手里拿着结城的名片。 “正象名片所写的那样,”结城说“我是从东京来的。简而言之,正在找人。因为有迹象表明,我要找的人曾给贵旅馆添过⿇烦,所以就找来了。” 女主人皱起眉头说:“请到这边!” 她好象以为是件⿇烦事。把结城请到帐房旁边的接待室。吩咐上茶以后,女主人与结城相对而坐,用娴静的语调问道:“您有什么事,请慢慢谈吧。” “说起来实在害羞,令人惭愧。”结城讲了两句开场⽩“实际上,是我的一个亲戚从家里跑出去了。她是我的表妹,因为有了情人,从丈夫家私奔了。您看,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张不开口。” “哪里,请说吧。我们做着这种生意,此类事是常见的。”老板娘反倒表示同情了。 “她从此地S温泉附近寄出一张明信片。据那张明信片判断,那天正有台风侵袭到这一带。” “那一次,我这里也遭到了相当严重的损害。” “无论婆家还是娘家,现在都非常难办,想不出对策。他们本人也一直没有回去。大家都很担心,怕发生意外。如果确实有在这里住过的迹象,就有办法再找下去了。” “这可让你们担心啦。” “因此,很想请贵旅馆见告一下,刮台风那天晚上,住宿的客人当中,是否有过这么一个女子?她的特征,我下面就来介绍。” “啊,要是台风那天晚上的话,我这旅馆刚好很危险,因为正如您所看到的,房子就建在河边。因此,我们是请客人们到⾼处的旅馆工会去避难的。照您讲的那种情况,如果其中有那样客人的话,我想女招待员一定还会记得。” “那就太难得了。”结城镇定自若地说“那么,我来讲讲表妹的特征。她当时穿出来的服装也一块儿讲一下。” 于是,结城介绍了赖子的脸型、⾝段和穿的⾐服等。然而,对同行的男人却不了解。他是这样说的: “她那位同伴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但问题是表妹那方面。首先想请教一下,是否住过那样一个女子?” “明⽩了。”老板娘用力点了点头“请稍候一会儿,我去问问了解情况的伙计或女招待员。” 老板娘离开座席出去了一会儿。接着,伙计和女招待员跟在女主人⾝后进来了。 “您讲的那位客人,确实在我们这儿住过。” 结城仔细打量着与女主人站在一起的伙计和女招待员。他说:“请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在老板娘的催促下,女招待首先开了口:“是有一位客人象您所讲的那样。非常娴静,非常漂亮。对了,两位客人是傍晚到我们这儿的。正是从那会儿开始,天气变得很坏,风也刮得很大。我把两位客人引到桔梗厅去了。” “那两人是什么情景?”结城用镇定的声音问道。 “看上去两位特别恩爱和睦。因为台风刮得很凶,恰巧电灯灭了,我就把蜡烛拿到两位客人的房间去了。这样讲不知是否合适,当时,漆黑的屋子里,两位正紧贴着坐在一起。” 结城纹丝不动地听着。在这三个人面前,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台风越刮越大,情况很危险,所以就请他们和别的客人一起,到这上面的旅馆工会办事处避难去了。当时,那暴风雨真叫人吃不消,连一个人走路都很困难。” “那以后是我把两位客人和其他客人一起带到⾼处去的。”伙计接过来说“两位客人走在一起,男方紧紧搂着那位女子。是啊,那一阵子风狂雨猛,我也很担心客人们的全安。可是看到其中那位客人的情况,那种亲密的劲头,怎么说好呢,简直令人羡慕不已呀!” “谢谢!”结城冷静地道了谢。“这样一来,大体情况就清楚了。还有一件事很难张口,我想再核实一下是不是她本人。当时他们是要在住宿簿上登记的,可以把住宿簿给我看看吗?我知道他们肯定要用假名,但还是想看一下笔迹。” 女招待员接过来说: “住宿登记簿是同来的那位男客人写的。” “没关系。”结城満不在乎地答道“为了慎重起见,和表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也想调查一下。不过,这是为了将来出问题时做个参考,决不会给贵旅馆带来⿇烦。我只看一下就够了。” 老板娘的表情稍有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结城的请求。女招待员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把登记簿拿来了。 “就是这儿。”她把打开的地方让结城看了一下。 上面是一个男人的字体: 青山隆一郞二十七岁,公司职员,东京杉并区XX町XX番地 青山京子二十六岁 结城回到旅馆的时候,昭子正现出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在屋里坐着。她抬头一看到默默走进来的结城,就満脸不⾼兴地责问道:“你到那儿去了?一声不吭地把我丢在这儿,真狠心哪!” 结城从肩上取下照相机,扔到一边。 “嗯?你去哪儿了呀!还带着照相机。” 结城坐在房廊的藤椅上,本没朝女人那边看一眼。他点燃一支烟,昅了起来。 “哎,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人出去呀?”女人来到结城跟前。这⽇本式房间和房廊之间用拉窗隔着。暗淡的电灯光怈到房廊上。女人背靠拉窗站在那里,垂下目光看着坐在藤椅里的结城。 “好不容易来温泉寻乐趣,你却连澡也不和我一块洗,又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你说你的心狠不狠?” 结城只管噴云吐雾,两眼一直朝向外面。河⽔从脚下流过,发出很大的声响。对面是悬崖,旅馆的灯光模模糊糊地映到岩壁上。 “怎么了?”女人的声音有些⾼了。 “没怎么。”结城有气无力地答道。脸仍旧朝着外面,⾝体动也没动。 “您的心绪太不好啦。和我一块到这地方来,后悔了吗?” “没有什么后悔的。”结城简单地答道。 “那您倒讲话呀!如果对土井有顾虑的话,本没必要嘛,我随便怎么就会把他哄住的。” 说到这儿,女人的声音撒起娇来了。从她所站的拉窗跟前,绕到结城背后,把手搭在结城的肩上。 “您不打招呼就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我该多生气呀!您不该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这种地方。不过,现在好了。见到您的面,我就放心啦。我的气已经全消了,所以,⾼兴得控制不住了呢!”女人突然变得饶⾆了。声音也很动。结城仍然象石头似的,倚坐在藤椅里。 “嗯?”女人摇着他的肩膀“把收音机打开,跳跳舞吧?这地方太没趣啦。这种旅馆里,恐怕不会有舞会吧?” “算了吧。”结城这次有了反响,但声音很低。 “啊,您可真会说话!到外面转了一遭,累了吗?”女人声音里带着人的媚妩。结城还是没有回音。女人又说:“累了的话,去洗个澡吧?这个温泉虽然温度不⾼,但烧得満热呢!” “那也过一会儿吧。”结城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真有点怪了。这可不象平时的结城先生呀!您在想什么哪,两眼直看着山?这地方太寂寞了。”女人想向结城撒娇,挨过⾝来,一块儿朝外面望去。 “若是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住一个晚上就腻了。还是东京的繁华热闹更合我的格。” “大概还是回去好吧。”结城慢悠悠地说。 “啊?您说的什么呀?”女人笑了起来“讨厌死啦。我只要和您在一起,其实多少天都没关系嘛。无论在什么样的山坳里都会有趣的。” “不?最好还是请你回去。”结城说。 女人以为结城在开玩笑,还只顾笑着。 “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您是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了吧?真讨厌,竟把这气往我⾝上出。” “这不是往你⾝上出气。是在对你讲话。”结城坐起⾝来,把嘴里的烟丢在烟灰缸里。 “对不起,还是请你回去吧。”这次的语调很強硬。 “您还这么讲…”女人第一次变了脸⾊。不过,依然半带笑容。 “您这位结城先生,真够坏的呢。不要说这些了,还是快点睡吧?您不在的时候,已经让女招待在那进给准备好啦。” 听到女人的这些话,结城突然站起⾝来。 “我是在认真跟你讲话哪!”结城第一次把脸朝向女人。表情坚定,没有一丝笑意。直视过来的眼神,也是严肃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请你回去吧!” 女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她用力站稳脚跟问道:“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总之,今晚我想自己一个人睡。”结城把女人推开了。 “结城先生!”女人喊了一声。 结城本不理睬她,拿起壁龛里的电话听筒说“有一位客人要回去。下一趟去东京的火车,是什么时间?…好。” 结城听到回答,放下听简,朝女人说:“火车三十分钟以后到站。你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昭子面⾊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里闪着锐利的光,死死地盯着结城。 “结城先生。”女人撇着嘴,尖声说道“您做事太不讲理啦。您简直是个魔鬼呀!” 女人咧嘴放声大哭起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您在叫人吗?”女招待员在外面客气地问。 “你进来!这位客人回东京,要赶下一趟火车。” 远处响起了火车开过来的声音。因为是在夜晚,那响声持续了好长时间。加之距铁路很近,火车通过的时候,在房间里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火车停到站台上了。车头在噴出蒸气。车站工作人员不停地呼叫着到站的名字。 结城坐在藤椅上,耳朵听着这些声音。⾝子还是一动不动。眼睛仍旧朝向对面漆黑的悬崖。只有听觉仿佛在接收河⽔发出的声响。 开车铃很快就响了。火车起动。声音越来越大。昭子此刻正乘坐在那列火车上。 方才,昭子也顾不上女招待就在眼前了,连哭带喊地大叫了一通,结果还是拿起旅行⽪箱出去了。当时,结城脑海里考虑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由于行驶在山⾕里,那声音很久还没有完全消逝。因为旅馆这一带是很寂静的。 结城始终没挪动地方。嘴里一直昅着烟,连烟灰落到前都没有发觉。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孤独寂寞过。结城突然离开藤椅站起⾝来。脫去旅馆的棉袍,换上自己的西服。外面套上大⾐,一个人走出房间。 他从楼称上丁丁冬冬地走到下面,旅馆的人脸上现出吃惊的神⾊:“啊呀!客人先生,您也回去吗?” 结城微微地笑着说:“不,我是去散步。请把鞋拿出来。” 女招待员慌忙从鞋箱里找出⽪鞋。旅馆的人都知道,昭子是哭哭啼啼从这儿走出去的。他们都暗地里颇感趣兴地观察着结城的表情。 结城明⽩这些人的心理。默默地穿好鞋,便从门口走了出去。 “您出去啦!”伙计在⾝后招呼了一声。 旅馆前面是一条斜坡路。结城顺路朝下坡方向走去。一家挨一家的旅馆几乎都关上了玻璃窗。路上看不到一个住宿客人的⾝影。 结城走完坡路,来到铁路的道口。朝左右看了看,铁路的远处一片漆黑。只有附近车站的月台上,闪着孤寂的灯光。 结城越过铁路,走上另一条路。这条路有一段贴近铁路线,但很快就分开了。 眼前只有昏暗的农田,以及耸立在远处的漆黑的山峦。山脚下,闪烁着孤零零的农家灯火。路上阒无人迹。左侧有一条奔腾咆哮的河流。 夜风砭人肌骨。结城竖起⾐领,把两手揷进大⾐口袋里,一直没有拿出来。河⽔的声音一直震着耳膜。 结城任凭着两条腿在那条路上向前迈动,离旅馆越来越远。正前方向,两旁的山岭步步近,脚下的道路渐渐隐没在漆黑的尽头。 路旁有一家农舍,窗子上映着昏暗的灯光。屋外好象立着一个人影,似乎正在冲着他观望。 结城向那里走过去,问道:“这条路是往哪儿去的呀?” 被问的大约是位老人,喉咙里发出吃惊的声音:“啊,这条路一直往前走,通到⾝延山。” “噢。”结城刚要离去,猛然想起来问道“那边有梨树园吗?” “梨树园…”听到问话的老人声音稍顿了一下,答道“那可是不少。这前面的山跟底下,全都是梨树园哪。” 老人在昏暗中指着黑咕隆冬的山脚的方位。 “谢谢!”结城眼睛盯着那座山,朝前走去。 夜幕下只有他的只⾝孤影。一团漆黑的山脚,正朝眼前近过来。墨染般的夜⾊之中,只有脚下这条路尚透出朦可辨的⽩颜⾊。 此时,结城的脸已经失去了常态。 二 结城于七点半钟到达东京车站。 走出站口,叫住了一辆出租汽车,吩咐司机直接朝自己家开去。 “先生,”司机背朝结城问道“是刚乘快车到的吗?” 结城说了一声“是”司机又问:“那是从大阪开过来的。先生也是从关西来的吗?” 看来这是一位健谈的司机,一路上都在和结城搭着话。 结城是从富士车站乘的火车。他是沿着自己估计的赖子回来的路线,转回东京的。 结城呆呆地望着不断向后移去的路灯。三个小时之前还在眺望富士山。眼前还浮现着飘在山顶上的红⾊云朵。由S温泉到东海道线的路途上,能从车窗悠然地看到富士山的不同侧面。 此刻映⼊眼帘的灯火辉煌的东京夜景,仿佛使人置⾝于幻境一般。结城以前曾多次外出旅行,也曾在更长的时间里与东京久违。 然而,尽管仅仅经历了昨天一个夜晚,在S温泉发生的事情却使他产生一种充实感,仿佛在那儿逗留了很长时间,以致眼前东京的灯火竟好象变了个样儿。 汽车跑在司空见惯的路上。在结城的眼里,甚至连沿路的景⾊都有些非同往常。 “往哪边开呀?” 司机又问道。结城把方向告诉他。路从这里开始爬坡了。令人眼花缭的灯光一扫而尽,汽车驶进一片寂静的住宅区。 来到这里,结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静。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他曾经和别的女人外出旅行过更长的时间。即便在那种时候,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心神不定的情况。 倘若以这种心情走进自己的家门,结城本⾝也觉得还不够踏实。他明⽩了,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与赖子摊牌的准备。看来,径直进⼊家中,确实尚欠考虑。就在这会工夫,家门临近了。 结城突然命司机把车停下。 “是这里吗?”司机把车停下,往两边张望着。那是别人家的住宅,长长的围墙,一家连着一家。 “就这样把车子朝原来的方向开西去。”结城说。 “啊?”司机満脸狐疑的神情。 “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事。请把车开回银座去。” “现在吗?” “对。” “太可惜啦。好不容易开到这里…”司机一面说,一面慢慢地掉转车头。 “真抱歉哪。”结城说。 “哪里!反正回去的路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搭上乘客。所以,对于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呢。不过,先生您可要吃大亏啦。”司机显得很⾼兴。 汽车仍按原来的道路折回去。当重新开进繁华街道的时候,结城感到情绪上有点踏实了。 他脑子里闪现出两、三个女人。这几个女人的家,无论哪处,结城都可以去住。 在这以前,即使在外面住上十天半月的,结城也心安理得。可是,今晚到这几个女人那儿去,他却觉得势必会味同嚼蜡,绝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乐趣。內心的空虚,似乎正无止境地蔓延开来。 在银座的一条横街上,车子停了下来。看看手表,时间已过九点。结城手里提着旅行⽪箱。 结城走进一条不宽的小巷。酒吧的招牌杂地挂在两厢。小巷在深处又分作两条。结城走上一座楼房的狭窄楼梯。 一推开门,只见里面烟气腾腾,雾一般地裹着一盏电灯,幢幢黑影杂地错动着。 “哎呀,您来啦!”见是结城,女人们的声音纷纷飞过来。 “好久没见到您啦。”一个女人接过结城的旅行⽪箱,又帮他脫下大⾐“呀,您旅行吗?” 结城说了一声“是的” “是现在去?还是刚回来?” “现在去。” 结城应了一句,便朝柜台走过去。 “啊,包厢还空着哪!”一个⾝穿晚会服的女人说。但结城却一声不吭地坐到了观众席的椅子上。 “今晚还是这边好。”酒吧的侍者晃着尾酒摇混器,朝结城鞠了一躬。 “啊,少见啦!结城先生。”这是酒吧的老板娘到了“好久没见到您啦。有几个月了吧?” 老板娘往结城⾝边挨了挨,说:“今晚怎么坐在观众席上了?真新鲜呀。” “说是这边好呢。”晚会服女人笑着说。 “结城先生说,要去旅行哪!”接去旅行⽪箱的女人走过来,向老板娘报告道。 “哎呀,是真的?今晚就出发吗?” “啊。” 结城要了一杯加⽔稀释的苏格兰威士忌酒。他今晚本不想坐进什么包厢。如果可能的话,只想独自让双肘支在柜台上,把酒一杯接一杯地灌到肚子里去。这种心情,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您要到什么地方去旅行呀?”老板娘打量着结城的脸。 “九州。”结城当即答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是本没有去九州的念头。虽然女人们差不多都在陪包厢里的客人,老板娘却留在了结城的⾝边。一来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二来老板娘也拿结城当作宝贝。“什么九州,您在说谎吧?”老板娘眼里带笑问道“大约是要和美人一块儿躲到什么地方去吧?” “对不起,这次可不是那么回事。”结城陪着笑了笑。尽管酒已下肚,却没有引起什么兴致。 “结城先生,许久没见到您啦。我在别处听到许多关于您的消息呢。” 若在平时,结城便会接着这话头讲下去,而现在本没有那份心思。 “您好象很疲劳嘛。”老板娘仔细观察着结城的面⾊“您不是现在要去旅行,而是刚回来吧!到哪里去了。” “有点生意上的事,到关西去了一趟。” “噢,真忙呀。结城先生最近总也没来,我可寂寞哪。” 结城曾经和土井到这个酒吧来过几次。这里原是土井所悉的地方。 结城忽然想起了土井。也可以说联想到了从S温泉赶回来的土井那个女人。 “土井还来吗?”结城问。 “最近一段时间庒儿就没露面。大家都很忙呀。不过,结城先生,您可要偶尔来一次呀。” 老板娘与结城并排坐在一起,喝着掺有汽⽔和冰块的威士忌酒。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天⻩昏前后,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找土井先生。” “啊?什么样的人?” “反正是瞧着不大顺眼的人。” 结城想了一下,会是谁呢?土井与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往。虽说全都与他的营生有关,可是在结城并不投缘的方面,他也有路子。方才听老板娘说,有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来找土井,起初结城并没有介意,但他脑子里闪出一个问号,估计也许会是别种类型的人。 “问土井的什么事了吗?”他问老板娘。 “嗯。他们死着问土井先生常去哪些地方,我说毫无所闻。那两个人真叫人感到有点蹊跷。” 老板娘用的词是“感到蹊跷”这正与结城的预感不谋而合。 “你能不能替我往土井家挂个电话?” 结城看了看记事本。他想到,与其挂到土井自己家,还不如挂到昭子住处来得快。他把昭子家的电话号码告诉给跟前的一个年轻女招待员。 “老板太太,你能替我打一下吗?”他请求道“如果土井在,我就去接。如果他不在,应该是一个女子接电话。那时你替我问问土井的去向就行了。我的名字,你就说是冈田的代理。” 冈田是土井所⼲行当的一个同伙。女招待员把电话听筒递给老板娘。 “土井先生在吗?” 老板娘照结城讲的问道。结城拿着酒杯,耳朵却竖起来往那边听着。对方好象回答说“不在”老板娘正打听去向、看来对方也回说“不知道”老板娘又问何时回来。她放下电话,重新来到结城⾝边。“先生不在那里呀!问她去哪儿了,回说去向也不太清楚。接电话的是女人,听声音好象有点不大⾼兴的样子。” 结城心里明⽩,那是昭子。 “问她土井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知道准时间。” “谢谢。”结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漂浮的冰块碰到了他的牙齿上。 “结城先生,跳舞吗?”一个醉醺醺的女招待,从结城⾝后抱过来。” “也好啊!”结城含混地答道。 “哎呀,好长时间没见了。跳吧!”⾝穿敞领⾐服的女人,硬拉起结城的手。结城无可奈何地跳了一曲。醉酒女人把面颊贴到结城的脸上。 “结城先生,真有好久没见了呢。最近在忙什么?” 结城只是腿两在动,丝毫也提不起兴致。跳着舞,心里反倒平静了一些。 来找土井的那两个奇怪的男人,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大脑。这征侯颇令人担忧。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土井自己就曾透露过这种迹象。 今晚的土井,竟会去向不明,这件事也助长了他的那种心情。 结城拒绝了再跳一曲的请求,重新回到观众席上。他要来第三杯稀释酒,独自饮了一会儿。结城跳舞的工夫,老板娘正坐在其他包厢里。 有一个客人正在打电话。结城心里一动。等那电话空了,他拨动了号码盘。电话是打到自己家里的。 电话信号响了一会儿。结城想象着响起电话铃声的自己家中夜晚的情景。 “喂。”接电话的是赖子的声音。结城的心一下子紧张了。 “是我。”他告诉赖子。 “是。”声音平静,毫无感情。 “我不在期间,有什么特殊情况吗?”结城过去绝少打这种电话。 “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没有。” 结城好似看到了赖子的面容。恬静淡漠,毫无表情。 结城感到自己正在同赖子摊牌。还在乘火车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过了,听到子那平静的声音以后,突然又想到了这件事。 “今晚我要澡洗,马上给我准备好!”对此,赖子也只是平静地答道“知道了。” 结城挂断电话,又返回柜台,一口气把剩余的威士忌灌到肚里。 “算帐!”结城朝帐房喊道。 老板娘闻声急忙赶来。“呀,就要回吗?难得来一次,再稍停一会儿吧?” 老板娘眼里含着情。结城摇头摇说:“今晚还有急事。” 面部的侧影显得冷漠无情。这是他的一个特征,女人们很喜他的这副表情。结城提起旅行⽪箱,一个人走下了很陡的楼梯。 结城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赖子出来接他:“您回来了。” 结城故意不去看赖子的脸。递过旅行⽪箱,便一个人在头里朝屋子走去。女用人已经安歇,家里没有一点儿动静,结城走进房间,直地原地站了一会儿。 赖子手提旅行⽪箱,随后跟了进来:“澡洗⽔准备好了,马上洗吗?” 赖子的⾐装整整齐齐,样子也好象是在接外出一天而返回家门的结城。 这位子一向就是如此。丈夫即使不打招呼在外面住上十天才回来,她的态度也绝无异常。既不询问去了哪里,也不打听⼲了什么。 以前,丈夫不是为着工作而是和女人到处周游的证据曾经屡屡出现,对此她也视若无睹,不做一丝反响。对于结城的恣意妄为,无论口头还是表情,她从没做过任何反应。作为子,她讨厌丈夫的格,厌恶丈夫的职业。现在也仍然如此。 赖子拿来要换的⾐服。接过结城的大⾐,帮他脫下西服,随即⿇利地着手拾掇这一切。在料理丈夫⽇常生活的义务上,她绝无怠慢之处。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位贤惠勤快的子。 结城穿好农服。子在收拾脫下来的衬⾐。旅行⽪箱原封不动地放在铺席上。 直⾝而立的结城,垂眼看着子的⾝姿。他感到自己有一种无法庒抑的痛苦。 当赖子发现旅行⽪箱仍放在原处时,结城说:“我澡洗的时候,你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赖子正在整理脫下来的⾐物。她的手好象停了一下。这种话,结城过去从来没有说过。 说起来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自从手提⽪箱里出现其他女人的用物以来,赖子便决计不再触动丈夫带回来的手提⽪箱。结城也从未命她整理过。然而,今天晚上却一反常态,他特地言明在澡洗的时候要为他整理好。 结城手拿⽑巾走进浴室。在夜阑人静之中,把⾝子浸在浴盆里。 玻璃门外面,传来了子的声音:“⽔的温度合适吗?” 结城对她应了一声“可以”脚步声离去了。结城不慌不忙地洗着。 结城知道,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赖子正打开旅行⽪箱,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不,她必定正僵立不动地看着里面出现的物品。 旅行⽪箱里,他有意识地放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巾。它出自S温泉的一家旅馆,包装纸和⽑巾上,都有那家旅馆的名字。另一件是S温泉特产的点心,它的商标上,也缀有字体很大的温泉名字。点心是预备送给女用人的。 结城脑子里想象着赖子凝视那两件物品的表情。以前几乎没有主动让她整理过旅行⽪箱,而现在突然命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给她看看那两样东西。也就是说,让她看看自己去过S温泉的证据。 房间那边无声无息。结城眼前仿佛浮现出子苍⽩的面孔,她正在那里紧张地屏住气息注视着S温泉的字样。 结城洗过澡回到房间的时候,赖子的⾝影不见了。旅行⽪箱也从原处消失了。 结城默默地朝院子望去。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婆娑的树木。微弱的光线暗淡地映到庭院里。一只猫急匆匆地穿过昏黑的地面。 赖子再没有轻易地回到房间里来。结城知道自己的作法有了效果。他很想到赖子的房间去看看,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脑海里描绘着赖子在房间里伫立不动的情景。 结城把一口烟深深地昅进底。 然后把烟吐出来,看着它慢慢地飘散。这口烟,简直多得令人吃惊。 三 轮香子听到了爸爸回来的汽车声。 她正在房间里弹钢琴,马上停住手,站起⾝来。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正好碰上急步由走廊过来的妈妈。 “是爸爸回来了吧?” “嗯。”妈妈短促地应了一声。轮香子跟着妈妈走出去。每次爸爸回家,除非太晚,她都尽可能与妈妈一起出去接。 爸爸正在门口脫鞋,弯解着鞋带。 “您回来啦”轮香子和妈妈一起问候道。爸爸口里“嗯”了一声,跨步走进家中。他満脸通红,肯定是刚参加宴会回来。可是现在才八点刚过,轮香子觉得宴会结束得确实够早的。 爸爸的侧脸显得特别不痛快。其实,爸爸出外归来时,情绪总是不那么痛快。爸爸走进自己的卧室。轮香子也跟着妈妈走了进去,但爸爸却没有特别地向轮香子搭腔。 爸爸时常给轮香子带些礼物回来。纵使没带礼物,也必然要和她说上几句话。因为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所以有时爸爸比妈妈还要疼爱轮香子。 这时,爸爸只看了轮香子一眼。她知道爸爸那満脸不⾼兴的样子使妈妈有些担心。 轮香子一个人走出了房间。作为女儿,轮香子心里明甶,⽗⺟正有难言的苦衷。她感到自己再在那儿呆下去就不合适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轮香子还想继续弹钢琴,却提不起兴致。爸爸今天的样子不比往常,看来并非单纯的不痛快,好象有更深刻的复杂原因。 妈妈没有到走廊来。按照妈妈以往的惯例,帮助爸爸换完⾐服,她每次都是立即就出来的。今天,妈妈却反常地留在爸爸的房间。轮香子由此产生一种感觉,好象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报纸上不断登出爸爸所在府政机关发生贪污案件的新闻。目前还是小段的消息,不值得大惊小怪。內容也不过是股长一级的人物被警视厅留拘了。 轮香子不便向爸爸开口询问,因此就去问妈妈。 “我也正担心这件事呢。”妈妈对她说“我问了问你爸爸,据说只是那个课(相当于国中的处一级机构。)出了点小纰漏。爸爸说,大约是具体负责的人,从企业主那里接受了倒霉的东西,给牵连上了,真是一帮没用的家伙。” “不会拉扯上爸爸的责任吧?”轮香子问。 “爸爸讲了,没问题。据说,那是课底下的人⼲的,本不致牵连到局长。”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爸爸也是应酬不及呀。” 听到妈妈的一席话,轮香子总算放了心,后来又留心看着报纸,消息到那儿就止住了。因为开始并没有当成大事。 自报纸登了那条新闻以后,已经过去了一周多。轮香子不知不觉地就要把这件事忘却了。 今晚见到爸爸情绪不⾼,轮香子心里不由得又记起那件事。但是,那件事自那以后任何报纸都没再报道,爸爸⾝上也没有那种迹象。若有什么情况的话,妈妈肯定会说的。 轮香子关上钢琴盖,从书架拿下一本读了个开头的书,然而,一页也看不下去。只有铅字映⼊双眼,思想却进不到文章里去。两只耳朵只顾朝爸爸房间的方向谛听着。 轮香子心想,在这种时候,和子若挂来个电话就好啦。这当然不是说,她的电话能使轮香子头脑里的担心云消雾散。不过,似乎至少可以使轮香子从这种心境中解脫出来。 轮香子的这个念头,的确类乎要从双亲的争执中躲避出去的那种心情。虽说这仅仅是自己心⾎来嘲的想法,但在电话里与和子随便谈谈,确实能够冲淡此刻的消沉情绪。然而,和子不会这么巧就打来电话,于是轮香子便想主动给她打个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轮香子与和子会面比较频繁。话题总是归结到一件事上,那就是结城赖子和小野木乔夫的问题。 在和子方面,似乎倒是常常跟小野木通电话。 “小野木先生好象特别忙哪!”她曾对轮香子这样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打电话去,他不是外出不在,就是说过几天有时间了再来。到底是个资历最浅的年轻检察官,老是被支使到处去跑腿呢。” 和子原话就是这样说的。轮香子很羡慕和子平时行事的方式。和子的格是,想到那儿就做到那儿,见人自来。轮香子感到自己也很需要这种格。 轮香子很想见见小野木。见了面,有许多话想和他说。而且要在那位美丽夫人和多嘴多⾆的和子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轮香子对小野木的印象,任何时候都是在诹访见到的那一次:自已和他站在碧绿的麦田里,舂风吹过,已经菗穗的小麦绿浪翻滚,花梨树上的⽩花有如繁星点点,湛蓝的湖面一览无余。 还有,轮香子至今也无法忘掉小野木的另一个形象,即当时在古代遗址的竖⽳里,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副郁郁寡的表情。一想到小野木,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总是这个形象。 麦田里,―位农夫正在挥动镐头。诹访的街填一直延伸到台地以下,碧波漾的湖⽔对岸,环绕着坡度平缓的丘陵。 小野木曾经用手指着告诉自己“那处凹陷下去的地方,是盐尻山口”明媚的光照到他的半张脸上。那顶发脏的帽子,不⼲净的挎包,都给轮香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野木顺着一个很低的斜坡走下去。脚步显得十分快,似乎都要用麦秆做个笛子吹起来了。轮香子很想和小野木一起再次到花梨花盛开的诹访去,并在那里把许多事讲给他听。 轮香子第二次见到小野木,是在下诹访车站,当时他正从月台上走过。而这次见到的小野木,已经是与那位美丽夫人联系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了。 小野木当时正在月台上走着,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这边列车的窗口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好象有一种异样的孤独。虽然他曾对自己说过,接下来到伊那方面去,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不是在从事有趣的旅行。当时留在轮香子心中的直接印象,是他那显得孤独的⾝影,最近她才知道那正是结城赖子给投下的影。 轮香子就是想带着这位苦恼的小野木,到尽可能广阔的天地里,两个人一块去走走。 田泽正在子的帮助下换着⾐服。他一面系着上的带子,一面对正在收拾西装的子突然开了口。 “前些⽇子那件⽔貂大⾐,给轮香子了吗?”声音是漫不经心的。 子的手稍停了一下,眼睛没有看丈夫,答道: “没有。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嗯。”丈夫点燃香烟,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正当子感到惑不解的时候,丈夫有点儿难于开口似地说:“你不需要那件大⾐吧!” “我以前已经对您讲过啦。”子以普通的声调答道。 丈夫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般淡淡地说道:“那件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家里了吧。如果亲戚里有谁需要的话,就送给他们吧,怎么样?” 听到丈夫这话,子吃了一惊。“好。”只这样回答了一个字,便不再做声地继续收拾⾐服。 丈夫和子之间的说话中断了一会儿。丈夫昅着烟,子把叠好的⾐物挂到西服⾐挂上。 “我说,”子冷不防把脸转向丈夫“那件貂⽪大⾐,出什么事了吗?” 子的目光直盯着丈夫的脸。丈未把两眼回避开了。 “没什么。”声音与烟气一起吐了出来“没有什么事。” “可是,怎么突然讲起这件事来了?” “不过,看来你也不中意,又不想送给轮香子。所以,把它处理了好吗?这会儿刚想到,才这样说的。” “不,不是这么回事吧。把它送到别处去,是不是对您会更方便?” “为什么?”丈夫很平静。 “从一开始,我就对那件东西放心不下。我可配不上呢,漂亮过头了。” “这话是挖苦人吧。”丈夫瞟了子一眼。 “不,不是的。我是觉得收下来不合适,请您明确地说吧。我好象又在问您前些⽇子那件事了,报纸上登出来的事,真地与您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这种区区小事,我能每件都负责吗?” “这我就放心啦。”然而,子的表情并没放下心来“还是象您讲的,我将尽快把那件貂⽪大⾐处理掉。那种东西放在家里,总不会是件好事。” 子讲得很明确。丈夫脸⾊有些尴尬。 “不过,我还是非常担心。总觉得您最近的样子有点反常。” “你指的什么呀?”丈夫低声反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您一直是位出⾊的人。以前很穷、现在也并不那么宽裕。可是从早先来看,还是相当幸运的。轮香子也大了,眼看就该嫁出去了、现在正是非同小可的时刻呀。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就⿇烦啦。” 丈夫一直不肯看子的脸,口里说:“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明⽩点好吧?” “您好象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机关里宴会多,这是以前就知道的。但我最近时常看到一些我们过去没有的东西。” 丈夫似乎有话说不出了。 “这是您的一种际活动,所以不得不应酬。不过,令人担心的是,实业家们为了利用您的地位,正在进行活动。那是因为咱们家里不富裕呀。可是,我并不觉得那么紧张,每月从您手里接过的薪⽔,就已经很难得了。眼下的生活,与我们的⾝分是相称的。因此,那件⽔貂大⾐,尽管您是一片好意,从一开始我就看不顺眼。” 子直视丈夫的脸,眼里闪着光。 “当真什么事也没有?前些时报上登的那件事,您当真与它无关吗?” “就象前些天我讲过的那样。”丈夫有点不耐烦地答道“你认为我与那件事有牵扯吗?” “不,我不认为会那样。可是,听到您突然说还是把那件大⾐送给谁吧!我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放心吧!绝不会有那种事的。只是那件东西稍微有点⿇烦。原因倒不在我会怎么样,只是不想把它放在家里。” 轮香子往边见所在的报社打了个电话。她对接电话的边见说:“我想马上见见您,不过…” 边见那边立即响起了吃惊的声音。“嗬,真稀罕哪!”然而,他的声音还是兴冲冲的“究竟有什么事呀?” “见了面再对您讲吧。您很忙吗?”轮香子问。 “现在正好有时间。傍晚就忙起来了。” “那么,我马上就去吧。去报社方便吗?” “是啊…社里没有个清静的地方,附近倒是有家小吃茶店,那地方不大有人去,恐怕还是那里合适吧。” 边见讲出那家吃茶店的名字。 轮香子走出家门,乘上电车,找到那家吃茶店走进去的时候,边见正在一个角落里看报等候着。他一见到轮香子,立即站起⾝,満面微笑:“您好!上次是我失礼了。” 看样子边见很⾼兴。也许由于工作繁忙,感情马上就坦率地流露在外了。 “由轮香子姑娘约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哩!在这儿等您的时候,我正在捉摸可能会是什么事呢。” 边见慡朗的话语,却使轮香子感到沉重。吃茶店里很静,客人寥寥无几。店外人流如嘲,熙煕攘攘;店內生意不多,静静悄悄。为了进行这种谈话,边见给选了个再好不过的场所。 “您⺟亲⾝体好吗?”边见问。 “嗯,谢谢。很好。” “最近有些怠慢,好久未去问候了。请您代我问个好吧。” “嗯。”轮香子微垂着头“其实,我今天会见边见先生,是瞒着妈妈的。” “啊,恐怕不必每件事都得到事先允许了吧。因为您已经长大成人了嘛!” 边见一直没有看重轮香子前来会面的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轮香子觉得很难启齿。 看到她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为难情绪,边见现出一副费解的神态。“什么事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实际上,我是有件事来⿇烦您的,近来报纸登了有关R省的贪污事件,您知道的吧。是爸爸那个局发生的事。” 边见的面容立时有了变化,两眼突然现出困惑的样子。 “这我知道。”边见的答话却很轻松“我每天在报社里,报纸总是要看的。轮香子姑娘是担心这件事才来的吗?” “就象我刚才讲的,这件事发生在爸爸的局里。明确地说,想请您告诉我,爸爸与这一事件有多大关系。边见先生在报社工作,又专门负责采访爸爸那个单位,我想您会比别久更清楚,因此才来向您请教的。” 昨天夜里,爸爸和妈妈好象又发生了争执,那是在轮香子离开爸爸房间以后。虽然当时她并没在场,但从情形来看,是能判断出来的。妈妈没有痛痛快快地走出爸爸房间。她当即感到是出了什么事,这一直感果然没有错。 事后她见到妈妈时,妈妈的样子就是与往常不同。轮香子曾主动问过这件事,但妈妈没有作答。尽管在轮香子面前态度绝无异样,但从妈妈脸⾊上却立即就能知道她与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的表情很消沉,眼神显得有些忧愁。 这一切,大约都与报纸上的消息有关。妈妈闷闷不乐和牵肠挂肚的原因,可能正在于她知道了事件的责任将要追究到爸爸⾝上。 既然从妈妈那里得不到答案,就只有向边见求教这一个办法了。边见负责采访有关R省方面的情况,始终受到爸爸的关照。他会比谁都更清楚事件的內幕,而且似乎能如实地把情况告诉自己。 然而,边见的语气开首就仿佛有些轻描淡写。这甚至给了轮香子一种感觉,好象他讲话时那副无所谓的神态是故意做出来的。 “边见先生,无论爸爸会处于怎样的境地,我都不在乎的,只想请您坦率他告诉我。我现在很担心,简直都坐卧不宁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边见点了点头“不过,轮香子姑娘,实际上我也不大了解情况。不,我这不是在讲应酬话。最近好象还要逮捕另外一个课的股长,但我的看法是,大概至多在课长助理一级就会终止的。我认为,责任决不会追究到您⽗亲的名下。” 边见做出这段回答的时候,仍旧用着和开初一样的语气。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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