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波浪上的塔在线阅读由松本清张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波浪上的塔  作者:松本清张 书号:42555  时间:2017/10/16  字数:17686 
上一章   漆黑的山峦    下一章 ( → )
  一

  结城所去的地方,是越过铁路、靠近河边的一家温泉旅馆。它是这附近较大的一家旅馆。

  那里有一处面积很大的庭园。院落只是对天然景物略施加工而已。虽说如此,因其临着河岸,却也自有一种田园风味。旅馆的楼房就在河边。结城到这儿一看便觉得,照此情景,发生洪⽔的时候,要逃难也是在所难免的。

  “您!”旅馆的伙计了出来。由于结城的装束是别处旅馆的棉袍,所以伙计似乎把他当成了到房客这儿来玩的人。

  “你们主人在吗?”结城问。

  “啊。”伙计现出惊讶的神态。

  “有点事儿要打听一下,只消极短的时间,我想见见他。我的情况在这上面。”结城把来前准备好的名片递过一张。伙计拿着名片到里头去了。结城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穿着旅馆棉袍的肩上,挂了一架照相机。

  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看上去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

  “我是本旅馆的,您有什么事呀?”

  这是位接待房客的老行家了,言谈举止都很礼貌。一只手里拿着结城的名片。

  “正象名片所写的那样,”结城说“我是从东京来的。简而言之,正在找人。因为有迹象表明,我要找的人曾给贵旅馆添过⿇烦,所以就找来了。”

  女主人皱起眉头说:“请到这边!”

  她好象以为是件⿇烦事。把结城请到帐房旁边的接待室。吩咐上茶以后,女主人与结城相对而坐,用娴静的语调问道:“您有什么事,请慢慢谈吧。”

  “说起来实在害羞,令人惭愧。”结城讲了两句开场⽩“实际上,是我的一个亲戚从家里跑出去了。她是我的表妹,因为有了情人,从丈夫家私奔了。您看,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张不开口。”

  “哪里,请说吧。我们做着这种生意,此类事是常见的。”老板娘反倒表示同情了。

  “她从此地S温泉附近寄出一张明信片。据那张明信片判断,那天正有台风侵袭到这一带。”

  “那一次,我这里也遭到了相当严重的损害。”

  “无论婆家还是娘家,现在都非常难办,想不出对策。他们本人也一直没有回去。大家都很担心,怕发生意外。如果确实有在这里住过的迹象,就有办法再找下去了。”

  “这可让你们担心啦。”

  “因此,很想请贵旅馆见告一下,刮台风那天晚上,住宿的客人当中,是否有过这么一个女子?她的特征,我下面就来介绍。”

  “啊,要是台风那天晚上的话,我这旅馆刚好很危险,因为正如您所看到的,房子就建在河边。因此,我们是请客人们到⾼处的旅馆工会去避难的。照您讲的那种情况,如果其中有那样客人的话,我想女招待员一定还会记得。”

  “那就太难得了。”结城镇定自若地说“那么,我来讲讲表妹的特征。她当时穿出来的服装也一块儿讲一下。”

  于是,结城介绍了赖子的脸型、⾝段和穿的⾐服等。然而,对同行的男人却不了解。他是这样说的:

  “她那位同伴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但问题是表妹那方面。首先想请教一下,是否住过那样一个女子?”

  “明⽩了。”老板娘用力点了点头“请稍候一会儿,我去问问了解情况的伙计或女招待员。”

  老板娘离开座席出去了一会儿。接着,伙计和女招待员跟在女主人⾝后进来了。

  “您讲的那位客人,确实在我们这儿住过。”

  结城仔细打量着与女主人站在一起的伙计和女招待员。他说:“请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在老板娘的催促下,女招待首先开了口:“是有一位客人象您所讲的那样。非常娴静,非常漂亮。对了,两位客人是傍晚到我们这儿的。正是从那会儿开始,天气变得很坏,风也刮得很大。我把两位客人引到桔梗厅去了。”

  “那两人是什么情景?”结城用镇定的声音问道。

  “看上去两位特别恩爱和睦。因为台风刮得很凶,恰巧电灯灭了,我就把蜡烛拿到两位客人的房间去了。这样讲不知是否合适,当时,漆黑的屋子里,两位正紧贴着坐在一起。”

  结城纹丝不动地听着。在这三个人面前,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台风越刮越大,情况很危险,所以就请他们和别的客人一起,到这上面的旅馆工会办事处避难去了。当时,那暴风雨真叫人吃不消,连一个人走路都很困难。”

  “那以后是我把两位客人和其他客人一起带到⾼处去的。”伙计接过来说“两位客人走在一起,男方紧紧搂着那位女子。是啊,那一阵子风狂雨猛,我也很担心客人们的‮全安‬。可是看到其中那位客人的情况,那种亲密的劲头,怎么说好呢,简直令人羡慕不已呀!”

  “谢谢!”结城冷静地道了谢。“这样一来,大体情况就清楚了。还有一件事很难张口,我想再核实一下是不是她本人。当时他们是要在住宿簿上登记的,可以把住宿簿给我看看吗?我知道他们肯定要用假名,但还是想看一下笔迹。”

  女招待员接过来说:

  “住宿登记簿是同来的那位男客人写的。”

  “没关系。”结城満不在乎地答道“为了慎重起见,和表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也想调查一下。不过,这是为了将来出问题时做个参考,决不会给贵旅馆带来⿇烦。我只看一下就够了。”

  老板娘的表情稍有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结城的请求。女招待员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把登记簿拿来了。

  “就是这儿。”她把打开的地方让结城看了一下。

  上面是一个男人的字体:

  青山隆一郞二十七岁,公司职员,东京杉并区XX町XX番地

  青山京子二十六岁

  结城回到旅馆的时候,昭子正现出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在屋里坐着。她抬头一看到默默走进来的结城,就満脸不⾼兴地责问道:“你到那儿去了?一声不吭地把我丢在这儿,真狠心哪!”

  结城从肩上取下照相机,扔到一边。

  “嗯?你去哪儿了呀!还带着照相机。”

  结城坐在房廊的藤椅上,本没朝女人那边看一眼。他点燃一支烟,昅了起来。

  “哎,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人出去呀?”女人来到结城跟前。这⽇本式房间和房廊之间用拉窗隔着。暗淡的电灯光怈到房廊上。女人背靠拉窗站在那里,垂下目光看着坐在藤椅里的结城。

  “好不容易来温泉寻乐趣,你却连澡也不和我一块洗,又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你说你的心狠不狠?”

  结城只管噴云吐雾,两眼一直朝向外面。河⽔从脚下流过,发出很大的声响。对面是悬崖,旅馆的灯光模模糊糊地映到岩壁上。

  “怎么了?”女人的声音有些⾼了。

  “没怎么。”结城有气无力地答道。脸仍旧朝着外面,⾝体动也没动。

  “您的心绪太不好啦。和我一块到这地方来,后悔了吗?”

  “没有什么后悔的。”结城简单地答道。

  “那您倒讲话呀!如果对土井有顾虑的话,本没必要嘛,我随便怎么就会把他哄住的。”

  说到这儿,女人的声音撒起娇来了。从她所站的拉窗跟前,绕到结城背后,把手搭在结城的肩上。

  “您不打招呼就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我该多生气呀!您不该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这种地方。不过,现在好了。见到您的面,我就放心啦。我的气已经全消了,所以,⾼兴得控制不住了呢!”女人突然变得饶⾆了。声音也很动。结城仍然象石头似的,倚坐在藤椅里。

  “嗯?”女人摇着他的肩膀“把收音机打开,跳跳舞吧?这地方太没趣啦。这种旅馆里,恐怕不会有舞会吧?”

  “算了吧。”结城这次有了反响,但声音很低。

  “啊,您可真会说话!到外面转了一遭,累了吗?”女人声音里带着人的‮媚妩‬。结城还是没有回音。女人又说:“累了的话,去洗个澡吧?这个温泉虽然温度不⾼,但烧得満热呢!”

  “那也过一会儿吧。”结城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真有点怪了。这可不象平时的结城先生呀!您在想什么哪,两眼直看着山?这地方太寂寞了。”女人想向结城撒娇,挨过⾝来,一块儿朝外面望去。

  “若是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住一个晚上就腻了。还是东京的繁华热闹更合我的格。”

  “大概还是回去好吧。”结城慢悠悠地说。

  “啊?您说的什么呀?”女人笑了起来“讨厌死啦。我只要和您在一起,其实多少天都没关系嘛。无论在什么样的山坳里都会有趣的。”

  “不?最好还是请你回去。”结城说。

  女人以为结城在开玩笑,还只顾笑着。

  “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您是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了吧?真讨厌,竟把这气往我⾝上出。”

  “这不是往你⾝上出气。是在对你讲话。”结城坐起⾝来,把嘴里的烟丢在烟灰缸里。

  “对不起,还是请你回去吧。”这次的语调很強硬。

  “您还这么讲…”女人第一次变了脸⾊。不过,依然半带笑容。

  “您这位结城先生,真够坏的呢。不要说这些了,还是快点睡吧?您不在的时候,已经让女招待在那进给准备好啦。”

  听到女人的这些话,结城突然站起⾝来。

  “我是在认真跟你讲话哪!”结城第一次把脸朝向女人。表情坚定,没有一丝笑意。直视过来的眼神,也是严肃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请你回去吧!”

  女人的脸,一下子变得煞⽩。她用力站稳脚跟问道:“开玩笑吧?”

  “不是玩笑。总之,今晚我想自己一个人睡。”结城把女人推开了。

  “结城先生!”女人喊了一声。

  结城本不理睬她,拿起壁龛里的电话听筒说“有一位客人要回去。下一趟去东京的火车,是什么时间?…好。”

  结城听到回答,放下听简,朝女人说:“火车三十分钟以后到站。你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昭子面⾊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里闪着锐利的光,死死地盯着结城。

  “结城先生。”女人撇着嘴,尖声说道“您做事太不讲理啦。您简直是个魔鬼呀!”

  女人咧嘴放声大哭起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您在叫人吗?”女招待员在外面客气地问。

  “你进来!这位客人回东京,要赶下一趟火车。”

  远处响起了火车开过来的声音。因为是在夜晚,那响声持续了好长时间。加之距铁路很近,火车通过的时候,在房间里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火车停到站台上了。车头在噴出蒸气。车站工作人员不停地呼叫着到站的名字。

  结城坐在藤椅上,耳朵听着这些声音。⾝子还是一动不动。眼睛仍旧朝向对面漆黑的悬崖。只有听觉仿佛在接收河⽔发出的声响。

  开车铃很快就响了。火车起动。声音越来越大。昭子此刻正乘坐在那列火车上。

  方才,昭子也顾不上女招待就在眼前了,连哭带喊地大叫了一通,结果还是拿起旅行⽪箱出去了。当时,结城脑海里考虑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由于行驶在山⾕里,那声音很久还没有完全消逝。因为旅馆这一带是很寂静的。

  结城始终没挪动地方。嘴里一直昅着烟,连烟灰落到前都没有发觉。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孤独寂寞过。结城突然离开藤椅站起⾝来。脫去旅馆的棉袍,换上自己的西服。外面套上大⾐,一个人走出房间。

  他从楼称上丁丁冬冬地走到下面,旅馆的人脸上现出吃惊的神⾊:“啊呀!客人先生,您也回去吗?”

  结城微微地笑着说:“不,我是去散步。请把鞋拿出来。”

  女招待员慌忙从鞋箱里找出⽪鞋。旅馆的人都知道,昭子是哭哭啼啼从这儿走出去的。他们都暗地里颇感‮趣兴‬地观察着结城的表情。

  结城明⽩这些人的心理。默默地穿好鞋,便从门口走了出去。

  “您出去啦!”伙计在⾝后招呼了一声。

  旅馆前面是一条斜坡路。结城顺路朝下坡方向走去。一家挨一家的旅馆几乎都关上了玻璃窗。路上看不到一个住宿客人的⾝影。

  结城走完坡路,来到铁路的道口。朝左右看了看,铁路的远处一片漆黑。只有附近车站的月台上,闪着孤寂的灯光。

  结城越过铁路,走上另一条路。这条路有一段贴近铁路线,但很快就分开了。

  眼前只有昏暗的农田,以及耸立在远处的漆黑的山峦。山脚下,闪烁着孤零零的农家灯火。路上阒无人迹。左侧有一条奔腾咆哮的河流。

  夜风砭人肌骨。结城竖起⾐领,把两手揷进大⾐口袋里,一直没有拿出来。河⽔的声音一直震着耳膜。

  结城任凭着两条腿在那条路上向前迈动,离旅馆越来越远。正前方向,两旁的山岭步步近,脚下的道路渐渐隐没在漆黑的尽头。

  路旁有一家农舍,窗子上映着昏暗的灯光。屋外好象立着一个人影,似乎正在冲着他观望。

  结城向那里走过去,问道:“这条路是往哪儿去的呀?”

  被问的大约是位老人,喉咙里发出吃惊的声音:“啊,这条路一直往前走,通到⾝延山。”

  “噢。”结城刚要离去,猛然想起来问道“那边有梨树园吗?”

  “梨树园…”听到问话的老人声音稍顿了一下,答道“那可是不少。这前面的山跟底下,全都是梨树园哪。”

  老人在昏暗中指着黑咕隆冬的山脚的方位。

  “谢谢!”结城眼睛盯着那座山,朝前走去。

  夜幕下只有他的只⾝孤影。一团漆黑的山脚,正朝眼前近过来。墨染般的夜⾊之中,只有脚下这条路尚透出朦可辨的⽩颜⾊。

  此时,结城的脸已经失去了常态。

  二

  结城于七点半钟到达东京车站。

  走出站口,叫住了一辆出租汽车,吩咐司机直接朝自己家开去。

  “先生,”司机背朝结城问道“是刚乘快车到的吗?”

  结城说了一声“是”司机又问:“那是从大阪开过来的。先生也是从关西来的吗?”

  看来这是一位健谈的司机,一路上都在和结城搭着话。

  结城是从富士车站乘的火车。他是沿着自己估计的赖子回来的路线,转回东京的。

  结城呆呆地望着不断向后移去的路灯。三个小时之前还在眺望富士山。眼前还浮现着飘在山顶上的红⾊云朵。由S温泉到东海道线的路途上,能从车窗悠然地看到富士山的不同侧面。

  此刻映⼊眼帘的灯火辉煌的东京夜景,仿佛使人置⾝于幻境一般。结城以前曾多次外出旅行,也曾在更长的时间里与东京久违。

  然而,尽管仅仅经历了昨天一个夜晚,在S温泉发生的事情却使他产生一种充实感,仿佛在那儿逗留了很长时间,以致眼前东京的灯火竟好象变了个样儿。

  汽车跑在司空见惯的路上。在结城的眼里,甚至连沿路的景⾊都有些非同往常。

  “往哪边开呀?”

  司机又问道。结城把方向告诉他。路从这里开始爬坡了。令人眼花缭的灯光一扫而尽,汽车驶进一片寂静的住宅区。

  来到这里,结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静。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他曾经和别的女人外出旅行过更长的时间。即便在那种时候,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心神不定的情况。

  倘若以这种心情走进自己的家门,结城本⾝也觉得还不够踏实。他明⽩了,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与赖子摊牌的准备。看来,径直进⼊家中,确实尚欠考虑。就在这会工夫,家门临近了。

  结城突然命司机把车停下。

  “是这里吗?”司机把车停下,往两边张望着。那是别人家的住宅,长长的围墙,一家连着一家。

  “就这样把车子朝原来的方向开西去。”结城说。

  “啊?”司机満脸狐疑的神情。

  “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事。请把车开回银座去。”

  “现在吗?”

  “对。”

  “太可惜啦。好不容易开到这里…”司机一面说,一面慢慢地掉转车头。

  “真抱歉哪。”结城说。

  “哪里!反正回去的路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搭上乘客。所以,对于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呢。不过,先生您可要吃大亏啦。”司机显得很⾼兴。

  汽车仍按原来的道路折回去。当重新开进繁华街道的时候,结城感到情绪上有点踏实了。

  他脑子里闪现出两、三个女人。这几个女人的家,无论哪处,结城都可以去住。

  在这以前,即使在外面住上十天半月的,结城也心安理得。可是,今晚到这几个女人那儿去,他却觉得势必会味同嚼蜡,绝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乐趣。內心的空虚,似乎正无止境地蔓延开来。

  在银座的一条横街上,车子停了下来。看看手表,时间已过九点。结城手里提着旅行⽪箱。

  结城走进一条不宽的小巷。酒吧的招牌杂地挂在两厢。小巷在深处又分作两条。结城走上一座楼房的狭窄楼梯。

  一推开门,只见里面烟气腾腾,雾一般地裹着一盏电灯,幢幢黑影杂地错动着。

  “哎呀,您来啦!”见是结城,女人们的声音纷纷飞过来。

  “好久没见到您啦。”一个女人接过结城的旅行⽪箱,又帮他脫下大⾐“呀,您旅行吗?”

  结城说了一声“是的”

  “是现在去?还是刚回来?”

  “现在去。”

  结城应了一句,便朝柜台走过去。

  “啊,包厢还空着哪!”一个⾝穿晚会服的女人说。但结城却一声不吭地坐到了观众席的椅子上。

  “今晚还是这边好。”酒吧的侍者晃着尾酒摇混器,朝结城鞠了一躬。

  “啊,少见啦!结城先生。”这是酒吧的老板娘到了“好久没见到您啦。有几个月了吧?”

  老板娘往结城⾝边挨了挨,说:“今晚怎么坐在观众席上了?真新鲜呀。”

  “说是这边好呢。”晚会服女人笑着说。

  “结城先生说,要去旅行哪!”接去旅行⽪箱的女人走过来,向老板娘报告道。

  “哎呀,是真的?今晚就出发吗?”

  “啊。”

  结城要了一杯加⽔稀释的苏格兰威士忌酒。他今晚本不想坐进什么包厢。如果可能的话,只想独自让双肘支在柜台上,把酒一杯接一杯地灌到肚子里去。这种心情,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您要到什么地方去旅行呀?”老板娘打量着结城的脸。

  “九州。”结城当即答道。其实,他心里并不是本没有去九州的念头。虽然女人们差不多都在陪包厢里的客人,老板娘却留在了结城的⾝边。一来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二来老板娘也拿结城当作宝贝。“什么九州,您在说谎吧?”老板娘眼里带笑问道“大约是要和美人一块儿躲到什么地方去吧?”

  “对不起,这次可不是那么回事。”结城陪着笑了笑。尽管酒已下肚,却没有引起什么兴致。

  “结城先生,许久没见到您啦。我在别处听到许多关于您的消息呢。”

  若在平时,结城便会接着这话头讲下去,而现在本没有那份心思。

  “您好象很疲劳嘛。”老板娘仔细观察着结城的面⾊“您不是现在要去旅行,而是刚回来吧!到哪里去了。”

  “有点生意上的事,到关西去了一趟。”

  “噢,真忙呀。结城先生最近总也没来,我可寂寞哪。”

  结城曾经和土井到这个酒吧来过几次。这里原是土井所悉的地方。

  结城忽然想起了土井。也可以说联想到了从S温泉赶回来的土井那个女人。

  “土井还来吗?”结城问。

  “最近一段时间庒儿就没露面。大家都很忙呀。不过,结城先生,您可要偶尔来一次呀。”

  老板娘与结城并排坐在一起,喝着掺有汽⽔和冰块的威士忌酒。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天⻩昏前后,来了两个人,说是要找土井先生。”

  “啊?什么样的人?”

  “反正是瞧着不大顺眼的人。”

  结城想了一下,会是谁呢?土井与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往。虽说全都与他的营生有关,可是在结城并不投缘的方面,他也有路子。方才听老板娘说,有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来找土井,起初结城并没有介意,但他脑子里闪出一个问号,估计也许会是别种类型的人。

  “问土井的什么事了吗?”他问老板娘。

  “嗯。他们死着问土井先生常去哪些地方,我说毫无所闻。那两个人真叫人感到有点蹊跷。”

  老板娘用的词是“感到蹊跷”这正与结城的预感不谋而合。

  “你能不能替我往土井家挂个电话?”

  结城看了看记事本。他想到,与其挂到土井自己家,还不如挂到昭子住处来得快。他把昭子家的电话号码告诉给跟前的一个年轻女招待员。

  “老板太太,你能替我打一下吗?”他请求道“如果土井在,我就去接。如果他不在,应该是一个女子接电话。那时你替我问问土井的去向就行了。我的名字,你就说是冈田的代理。”

  冈田是土井所⼲行当的一个同伙。女招待员把电话听筒递给老板娘。

  “土井先生在吗?”

  老板娘照结城讲的问道。结城拿着酒杯,耳朵却竖起来往那边听着。对方好象回答说“不在”老板娘正打听去向、看来对方也回说“不知道”老板娘又问何时回来。她放下电话,重新来到结城⾝边。“先生不在那里呀!问她去哪儿了,回说去向也不太清楚。接电话的是女人,听声音好象有点不大⾼兴的样子。”

  结城心里明⽩,那是昭子。

  “问她土井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知道准时间。”

  “谢谢。”结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漂浮的冰块碰到了他的牙齿上。

  “结城先生,跳舞吗?”一个醉醺醺的女招待,从结城⾝后抱过来。”

  “也好啊!”结城含混地答道。

  “哎呀,好长时间没见了。跳吧!”⾝穿敞领⾐服的女人,硬拉起结城的手。结城无可奈何地跳了一曲。醉酒女人把面颊贴到结城的脸上。

  “结城先生,真有好久没见了呢。最近在忙什么?”

  结城只是‮腿两‬在动,丝毫也提不起兴致。跳着舞,心里反倒平静了一些。

  来找土井的那两个奇怪的男人,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大脑。这征侯颇令人担忧。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土井自己就曾透露过这种迹象。

  今晚的土井,竟会去向不明,这件事也助长了他的那种心情。

  结城拒绝了再跳一曲的请求,重新回到观众席上。他要来第三杯稀释酒,独自饮了一会儿。结城跳舞的工夫,老板娘正坐在其他包厢里。

  有一个客人正在打电话。结城心里一动。等那电话空了,他拨动了号码盘。电话是打到自己家里的。

  电话信号响了一会儿。结城想象着响起电话铃声的自己家中夜晚的情景。

  “喂。”接电话的是赖子的声音。结城的心一下子紧张了。

  “是我。”他告诉赖子。

  “是。”声音平静,毫无感情。

  “我不在期间,有什么特殊情况吗?”结城过去绝少打这种电话。

  “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没有。”

  结城好似看到了赖子的面容。恬静淡漠,毫无表情。

  结城感到自己正在同赖子摊牌。还在乘火车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过了,听到子那平静的声音以后,突然又想到了这件事。

  “今晚我要‮澡洗‬,马上给我准备好!”对此,赖子也只是平静地答道“知道了。”

  结城挂断电话,又返回柜台,一口气把剩余的威士忌灌到肚里。

  “算帐!”结城朝帐房喊道。

  老板娘闻声急忙赶来。“呀,就要回吗?难得来一次,再稍停一会儿吧?”

  老板娘眼里含着情。结城摇‮头摇‬说:“今晚还有急事。”

  面部的侧影显得冷漠无情。这是他的一个特征,女人们很喜他的这副表情。结城提起旅行⽪箱,一个人走下了很陡的楼梯。

  结城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赖子出来接他:“您回来了。”

  结城故意不去看赖子的脸。递过旅行⽪箱,便一个人在头里朝屋子走去。女用人已经安歇,家里没有一点儿动静,结城走进房间,直地原地站了一会儿。

  赖子手提旅行⽪箱,随后跟了进来:“‮澡洗‬⽔准备好了,马上洗吗?”

  赖子的⾐装整整齐齐,样子也好象是在接外出一天而返回家门的结城。

  这位子一向就是如此。丈夫即使不打招呼在外面住上十天才回来,她的态度也绝无异常。既不询问去了哪里,也不打听⼲了什么。

  以前,丈夫不是为着工作而是和女人到处周游的证据曾经屡屡出现,对此她也视若无睹,不做一丝反响。对于结城的恣意妄为,无论口头还是表情,她从没做过任何反应。作为子,她讨厌丈夫的格,厌恶丈夫的职业。现在也仍然如此。

  赖子拿来要换的⾐服。接过结城的大⾐,帮他脫下西服,随即⿇利地着手拾掇这一切。在料理丈夫⽇常生活的义务上,她绝无怠慢之处。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位贤惠勤快的子。

  结城穿好农服。子在收拾脫下来的衬⾐。旅行⽪箱原封不动地放在铺席上。

  直⾝而立的结城,垂眼看着子的⾝姿。他感到自己有一种无法庒抑的痛苦。

  当赖子发现旅行⽪箱仍放在原处时,结城说:“我‮澡洗‬的时候,你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赖子正在整理脫下来的⾐物。她的手好象停了一下。这种话,结城过去从来没有说过。

  说起来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自从手提⽪箱里出现其他女人的用物以来,赖子便决计不再触动丈夫带回来的手提⽪箱。结城也从未命她整理过。然而,今天晚上却一反常态,他特地言明在‮澡洗‬的时候要为他整理好。

  结城手拿⽑巾走进浴室。在夜阑人静之中,把⾝子浸在浴盆里。

  玻璃门外面,传来了子的声音:“⽔的温度合适吗?”

  结城对她应了一声“可以”脚步声离去了。结城不慌不忙地洗着。

  结城知道,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赖子正打开旅行⽪箱,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不,她必定正僵立不动地看着里面出现的物品。

  旅行⽪箱里,他有意识地放了两件东西、一件是⽑巾。它出自S温泉的一家旅馆,包装纸和⽑巾上,都有那家旅馆的名字。另一件是S温泉特产的点心,它的商标上,也缀有字体很大的温泉名字。点心是预备送给女用人的。

  结城脑子里想象着赖子凝视那两件物品的表情。以前几乎没有主动让她整理过旅行⽪箱,而现在突然命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给她看看那两样东西。也就是说,让她看看自己去过S温泉的证据。

  房间那边无声无息。结城眼前仿佛浮现出子苍⽩的面孔,她正在那里紧张地屏住气息注视着S温泉的字样。

  结城洗过澡回到房间的时候,赖子的⾝影不见了。旅行⽪箱也从原处消失了。

  结城默默地朝院子望去。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婆娑的树木。微弱的光线暗淡地映到庭院里。一只猫急匆匆地穿过昏黑的地面。

  赖子再没有轻易地回到房间里来。结城知道自己的作法有了效果。他很想到赖子的房间去看看,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脑海里描绘着赖子在房间里伫立不动的情景。

  结城把一口烟深深地昅进底。

  然后把烟吐出来,看着它慢慢地飘散。这口烟,简直多得令人吃惊。

  三

  轮香子听到了爸爸回来的汽车声。

  她正在房间里弹钢琴,马上停住手,站起⾝来。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正好碰上急步由走廊过来的妈妈。

  “是爸爸回来了吧?”

  “嗯。”妈妈短促地应了一声。轮香子跟着妈妈走出去。每次爸爸回家,除非太晚,她都尽可能与妈妈一起出去接。

  爸爸正在门口脫鞋,弯解着鞋带。

  “您回来啦”轮香子和妈妈一起问候道。爸爸口里“嗯”了一声,跨步走进家中。他満脸通红,肯定是刚参加宴会回来。可是现在才八点刚过,轮香子觉得宴会结束得确实够早的。

  爸爸的侧脸显得特别不痛快。其实,爸爸出外归来时,情绪总是不那么痛快。爸爸走进自己的卧室。轮香子也跟着妈妈走了进去,但爸爸却没有特别地向轮香子搭腔。

  爸爸时常给轮香子带些礼物回来。纵使没带礼物,也必然要和她说上几句话。因为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所以有时爸爸比妈妈还要疼爱轮香子。

  这时,爸爸只看了轮香子一眼。她知道爸爸那満脸不⾼兴的样子使妈妈有些担心。

  轮香子一个人走出了房间。作为女儿,轮香子心里明甶,⽗⺟正有难言的苦衷。她感到自己再在那儿呆下去就不合适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轮香子还想继续弹钢琴,却提不起兴致。爸爸今天的样子不比往常,看来并非单纯的不痛快,好象有更深刻的复杂原因。

  妈妈没有到走廊来。按照妈妈以往的惯例,帮助爸爸换完⾐服,她每次都是立即就出来的。今天,妈妈却反常地留在爸爸的房间。轮香子由此产生一种感觉,好象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报纸上不断登出爸爸所在‮府政‬机关发生贪污案件的新闻。目前还是小段的消息,不值得大惊小怪。內容也不过是股长一级的人物被警视厅‮留拘‬了。

  轮香子不便向爸爸开口询问,因此就去问妈妈。

  “我也正担心这件事呢。”妈妈对她说“我问了问你爸爸,据说只是那个课(相当于‮国中‬的处一级机构。)出了点小纰漏。爸爸说,大约是具体负责的人,从企业主那里接受了倒霉的东西,给牵连上了,真是一帮没用的家伙。”

  “不会拉扯上爸爸的责任吧?”轮香子问。

  “爸爸讲了,没问题。据说,那是课底下的人⼲的,本不致牵连到局长。”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爸爸也是应酬不及呀。”

  听到妈妈的一席话,轮香子总算放了心,后来又留心看着报纸,消息到那儿就止住了。因为开始并没有当成大事。

  自报纸登了那条新闻以后,已经过去了一周多。轮香子不知不觉地就要把这件事忘却了。

  今晚见到爸爸情绪不⾼,轮香子心里不由得又记起那件事。但是,那件事自那以后任何报纸都没再报道,爸爸⾝上也没有那种迹象。若有什么情况的话,妈妈肯定会说的。

  轮香子关上钢琴盖,从书架拿下一本读了个开头的书,然而,一页也看不下去。只有铅字映⼊双眼,思想却进不到文章里去。两只耳朵只顾朝爸爸房间的方向谛听着。

  轮香子心想,在这种时候,和子若挂来个电话就好啦。这当然不是说,她的电话能使轮香子头脑里的担心云消雾散。不过,似乎至少可以使轮香子从这种心境中解脫出来。

  轮香子的这个念头,的确类乎要从双亲的争执中躲避出去的那种心情。虽说这仅仅是自己心⾎来嘲的想法,但在电话里与和子随便谈谈,确实能够冲淡此刻的消沉情绪。然而,和子不会这么巧就打来电话,于是轮香子便想主动给她打个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轮香子与和子会面比较频繁。话题总是归结到一件事上,那就是结城赖子和小野木乔夫的问题。

  在和子方面,似乎倒是常常跟小野木通电话。

  “小野木先生好象特别忙哪!”她曾对轮香子这样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打电话去,他不是外出不在,就是说过几天有时间了再来。到底是个资历最浅的年轻检察官,老是被支使到处去跑腿呢。”

  和子原话就是这样说的。轮香子很羡慕和子平时行事的方式。和子的格是,想到那儿就做到那儿,见人自来。轮香子感到自己也很需要这种格。

  轮香子很想见见小野木。见了面,有许多话想和他说。而且要在那位美丽夫人和多嘴多⾆的和子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轮香子对小野木的印象,任何时候都是在诹访见到的那一次:自已和他站在碧绿的麦田里,舂风吹过,已经菗穗的小麦绿浪翻滚,花梨树上的⽩花有如繁星点点,湛蓝的湖面一览无余。

  还有,轮香子至今也无法忘掉小野木的另一个形象,即当时在古代遗址的竖⽳里,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副郁郁寡的表情。一想到小野木,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总是这个形象。

  麦田里,―位农夫正在挥动镐头。诹访的街填一直延伸到台地以下,碧波漾的湖⽔对岸,环绕着坡度平缓的丘陵。

  小野木曾经用手指着告诉自己“那处凹陷下去的地方,是盐尻山口”明媚的光照到他的半张脸上。那顶发脏的帽子,不⼲净的挎包,都给轮香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野木顺着一个很低的斜坡走下去。脚步显得十分快,似乎都要用麦秆做个笛子吹起来了。轮香子很想和小野木一起再次到花梨花盛开的诹访去,并在那里把许多事讲给他听。

  轮香子第二次见到小野木,是在下诹访车站,当时他正从月台上走过。而这次见到的小野木,已经是与那位美丽夫人联系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了。

  小野木当时正在月台上走着,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这边列车的窗口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好象有一种异样的孤独。虽然他曾对自己说过,接下来到伊那方面去,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不是在从事有趣的旅行。当时留在轮香子心中的直接印象,是他那显得孤独的⾝影,最近她才知道那正是结城赖子给投下的影。

  轮香子就是想带着这位苦恼的小野木,到尽可能广阔的天地里,两个人一块去走走。

  田泽正在子的帮助下换着⾐服。他一面系着上的带子,一面对正在收拾西装的子突然开了口。

  “前些⽇子那件⽔貂大⾐,给轮香子了吗?”声音是漫不经心的。

  子的手稍停了一下,眼睛没有看丈夫,答道:

  “没有。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嗯。”丈夫点燃香烟,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正当子感到惑不解的时候,丈夫有点儿难于开口似地说:“你不需要那件大⾐吧!”

  “我以前已经对您讲过啦。”子以普通的声调答道。

  丈夫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般淡淡地说道:“那件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家里了吧。如果亲戚里有谁需要的话,就送给他们吧,怎么样?”

  听到丈夫这话,子吃了一惊。“好。”只这样回答了一个字,便不再做声地继续收拾⾐服。

  丈夫和子之间的说话中断了一会儿。丈夫昅着烟,子把叠好的⾐物挂到西服⾐挂上。

  “我说,”子冷不防把脸转向丈夫“那件貂⽪大⾐,出什么事了吗?”

  子的目光直盯着丈夫的脸。丈未把两眼回避开了。

  “没什么。”声音与烟气一起吐了出来“没有什么事。”

  “可是,怎么突然讲起这件事来了?”

  “不过,看来你也不中意,又不想送给轮香子。所以,把它处理了好吗?这会儿刚想到,才这样说的。”

  “不,不是这么回事吧。把它送到别处去,是不是对您会更方便?”

  “为什么?”丈夫很平静。

  “从一开始,我就对那件东西放心不下。我可配不上呢,漂亮过头了。”

  “这话是挖苦人吧。”丈夫瞟了子一眼。

  “不,不是的。我是觉得收下来不合适,请您明确地说吧。我好象又在问您前些⽇子那件事了,报纸上登出来的事,真地与您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这种区区小事,我能每件都负责吗?”

  “这我就放心啦。”然而,子的表情并没放下心来“还是象您讲的,我将尽快把那件貂⽪大⾐处理掉。那种东西放在家里,总不会是件好事。”

  子讲得很明确。丈夫脸⾊有些尴尬。

  “不过,我还是非常担心。总觉得您最近的样子有点反常。”

  “你指的什么呀?”丈夫低声反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您一直是位出⾊的人。以前很穷、现在也并不那么宽裕。可是从早先来看,还是相当幸运的。轮香子也大了,眼看就该嫁出去了、现在正是非同小可的时刻呀。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就⿇烦啦。”

  丈夫一直不肯看子的脸,口里说:“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明⽩点好吧?”

  “您好象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机关里宴会多,这是以前就知道的。但我最近时常看到一些我们过去没有的东西。”

  丈夫似乎有话说不出了。

  “这是您的一种际活动,所以不得不应酬。不过,令人担心的是,实业家们为了利用您的地位,正在进行活动。那是因为咱们家里不富裕呀。可是,我并不觉得那么紧张,每月从您手里接过的薪⽔,就已经很难得了。眼下的生活,与我们的⾝分是相称的。因此,那件⽔貂大⾐,尽管您是一片好意,从一开始我就看不顺眼。”

  子直视丈夫的脸,眼里闪着光。

  “当真什么事也没有?前些时报上登的那件事,您当真与它无关吗?”

  “就象前些天我讲过的那样。”丈夫有点不耐烦地答道“你认为我与那件事有牵扯吗?”

  “不,我不认为会那样。可是,听到您突然说还是把那件大⾐送给谁吧!我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放心吧!绝不会有那种事的。只是那件东西稍微有点⿇烦。原因倒不在我会怎么样,只是不想把它放在家里。”

  轮香子往边见所在的报社打了个电话。她对接电话的边见说:“我想马上见见您,不过…”

  边见那边立即响起了吃惊的声音。“嗬,真稀罕哪!”然而,他的声音还是兴冲冲的“究竟有什么事呀?”

  “见了面再对您讲吧。您很忙吗?”轮香子问。

  “现在正好有时间。傍晚就忙起来了。”

  “那么,我马上就去吧。去报社方便吗?”

  “是啊…社里没有个清静的地方,附近倒是有家小吃茶店,那地方不大有人去,恐怕还是那里合适吧。”

  边见讲出那家吃茶店的名字。

  轮香子走出家门,乘上电车,找到那家吃茶店走进去的时候,边见正在一个角落里看报等候着。他一见到轮香子,立即站起⾝,満面微笑:“您好!上次是我失礼了。”

  看样子边见很⾼兴。也许由于工作繁忙,感情马上就坦率地流露在外了。

  “由轮香子姑娘约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哩!在这儿等您的时候,我正在捉摸可能会是什么事呢。”

  边见慡朗的话语,却使轮香子感到沉重。吃茶店里很静,客人寥寥无几。店外人流如嘲,熙煕攘攘;店內生意不多,静静悄悄。为了进行这种谈话,边见给选了个再好不过的场所。

  “您⺟亲⾝体好吗?”边见问。

  “嗯,谢谢。很好。”

  “最近有些怠慢,好久未去问候了。请您代我问个好吧。”

  “嗯。”轮香子微垂着头“其实,我今天会见边见先生,是瞒着妈妈的。”

  “啊,恐怕不必每件事都得到事先允许了吧。因为您已经长大成人了嘛!”

  边见一直没有看重轮香子前来会面的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轮香子觉得很难启齿。

  看到她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为难情绪,边见现出一副费解的神态。“什么事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实际上,我是有件事来⿇烦您的,近来报纸登了有关R省的贪污事件,您知道的吧。是爸爸那个局发生的事。”

  边见的面容立时有了变化,两眼突然现出困惑的样子。

  “这我知道。”边见的答话却很轻松“我每天在报社里,报纸总是要看的。轮香子姑娘是担心这件事才来的吗?”

  “就象我刚才讲的,这件事发生在爸爸的局里。明确地说,想请您告诉我,爸爸与这一事件有多大关系。边见先生在报社工作,又专门负责采访爸爸那个单位,我想您会比别久更清楚,因此才来向您请教的。”

  昨天夜里,爸爸和妈妈好象又发生了争执,那是在轮香子离开爸爸房间以后。虽然当时她并没在场,但从情形来看,是能判断出来的。妈妈没有痛痛快快地走出爸爸房间。她当即感到是出了什么事,这一直感果然没有错。

  事后她见到妈妈时,妈妈的样子就是与往常不同。轮香子曾主动问过这件事,但妈妈没有作答。尽管在轮香子面前态度绝无异样,但从妈妈脸⾊上却立即就能知道她与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的表情很消沉,眼神显得有些忧愁。

  这一切,大约都与报纸上的消息有关。妈妈闷闷不乐和牵肠挂肚的原因,可能正在于她知道了事件的责任将要追究到爸爸⾝上。

  既然从妈妈那里得不到答案,就只有向边见求教这一个办法了。边见负责采访有关R省方面的情况,始终受到爸爸的关照。他会比谁都更清楚事件的內幕,而且似乎能如实地把情况告诉自己。

  然而,边见的语气开首就仿佛有些轻描淡写。这甚至给了轮香子一种感觉,好象他讲话时那副无所谓的神态是故意做出来的。

  “边见先生,无论爸爸会处于怎样的境地,我都不在乎的,只想请您坦率他告诉我。我现在很担心,简直都坐卧不宁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边见点了点头“不过,轮香子姑娘,实际上我也不大了解情况。不,我这不是在讲应酬话。最近好象还要逮捕另外一个课的股长,但我的看法是,大概至多在课长助理一级就会终止的。我认为,责任决不会追究到您⽗亲的名下。”

  边见做出这段回答的时候,仍旧用着和开初一样的语气。  wWw.BWoXS.CoM
上一章   波浪上的塔   下一章 ( → )
女人阶梯真与假砂之器点与线零的焦点隔墙有眼神探维克多亚森·罗平的神秘住宅欧奈维尔城堡
福利小说波浪上的塔在线阅读由松本清张提供,限制级小说波浪上的塔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波浪上的塔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