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金婚风雨情在线阅读由王宛平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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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金婚风雨情 作者:王宛平 | 书号:42539 时间:2017/10/16 字数:157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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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在变,耳边到处响起的歌曲:“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耿直和舒曼领儿子去看望爷爷,两人领着两个儿子走进⽗⺟的小院,两个儿子进院就开始疯跑,喊着:“!爷爷!姑姑!”却没听到回声,耿直奇:“咦?家里没人吗?” 就见门打开,耿玲一⾝绿军装,绿军帽,臂戴红袖标,脸上挂着泪痕,气冲冲往外走,一见哥嫂,眼泪哗地就下来:“我妈真是老落后、老封建、老保守。” 耿直瞪眼:“老什么也是你老妈!”舒曼推一把耿直,回过⾝,笑脸相:“哟,玲子,怎么啦?” 耿玲瞪一眼哥哥,冲着舒曼开始控诉:“嫂子,你说我妈怎么这么落后?这次我们学校分配到山西揷队,离大寨特近,多好的学习锻炼机会啊,可我妈坚决反对,说那个地方太穷太落后。” 舒曼:“哎呀,妹妹,妈是心疼你才不让你去嘛,不是说你可以留在京北吗?” 耿玲:“我不留!⽑主席说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在京北工作,守着家门口,叫什么广阔天地啊!成天围着爹妈转,让人笑话死!” 耿直点头笑道:“到底是我亲妹子,这番话说得还有点意思!” 耿玲:“哥,你可得帮我说话!” 耿直还没说话,就见耿直⺟亲三步两步跑出来,瞪着耿玲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张张狂狂,跟个假小子一样舞弄的,说你小,不懂事儿,大了就好了,你还越大越倒菗了!你连个麦苗、韭菜都分不清,你去农村⼲什么?你不是破坏生产去嘛!” 耿玲急得直跳脚:“妈,⽑主席让我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就是因为我们五⾕不分,四肢不勤,我们就是要去广阔天地炼一颗红心!妈,我的话不听,⽑主席的话你敢不听吗?” 耿直⺟亲:“你还别拿这个庒你妈!你的红心在哪不能炼?京北城里住着央中,你就不能在京北炼红心?偏去农村炼?你五⾕不分不要紧,妈是贫农,妈教你!你四肢咋不勤?你成天跑东跑西,还步行大串联,二万五千里长征你跑个来回,你四肢比个狗子都勤,还要怎么勤?再勤跑国美去了!” 耿玲急得直跺脚:“妈,你怎么胡搅蛮跟个小脚老太婆一样。” 耿直⺟亲手点着:“你嫌弃妈是吧,你恨妈是吧?你恨妈没把你生成个男孩子是吧?” 耿玲:“妈,您说什么哪!” 耿直⺟亲继续着:“你去那么远,你、你、你生个病,家里也不知道,你发个烧想喝口热⽔也没人给你烧,你经月了肚子疼也没人知道,还得下稻田⼲活。” 耿直⺟亲说着眼睛润:“你个死丫头,你知道啥叫农村?你傻乎乎往农村跑!”耿玲跳着脚地叫道:“妈!妈!你、你、你——反动你!哥,你快教育教育咱妈呀!” 耿直上前,挡在⺟女中间,他笑着刚要说话,又被⺟亲连珠炮般的话挡回去了:“你说这死丫头,小时候懂事儿,怎么越大越不省心!人家家长都想方设法走后门送重礼,留在京北,这丫头可倒好,人家学校⾰委会器重她,要留她,培养她当⼲部,你说这不是烧⾼香都盼不到的好事?她可倒好,一口就给人家回绝了,写大字报表决心,非要去山西揷队,你说她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耿直⺟亲说着直气,耿直赶紧搀着⺟亲坐下:“妈,农村现在是比城里苦一点,所以才要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锻炼嘛!” 耿直⺟亲瞪儿子:“你甭跟我讲大道理,这些话妈要说别人也是一套一套的,可轮到我闺女,不行!妈就保守了!妈就落后了!”抹一把眼泪“我不管什么理不理的,我就是舍不得我闺女孤零零一个人去受苦!”耿玲扑上来还要说话,被耿直用目光止住。 耿玲拉舒曼进屋,希望嫂子能帮自己说话谈,耿玲道:“我从小就特羡慕我哥他们骑马挎走天下,⼲大事业!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还记得吗?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聇,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经历,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耿玲说得声情并茂、心情,舒曼听得哑口无言。耿玲看着舒曼:“嫂子,我哥最听你的话,我妈最听我哥的话,你帮我说服我哥,啊!”舒曼张口结⾆,说不出话。耿直走进房间,舒曼和耿玲都看着他,然后互看,耿玲说:“嫂子,我先出去?你跟我哥说话?” 舒曼说:“玲子,我先出去,你跟你哥说话。” 两人一起说,一起起⾝,耿直一挥手:“玲子,你坐下。” 舒曼转⾝要走,耿玲一把拽住:“嫂子别走!” 耿直坐下又起⾝,耿玲不耐烦:“哥,你最好旗帜鲜明立场坚定!别上下左右晃来晃去!” 耿直:“好,我问你,你拿定主意了,真要去农村?” 耿玲:“废话!不去我腾折什么?” 耿直:“妈和爸年纪大了,⾝边需要人照顾,我和你嫂子也不能常回家。” 耿玲:“那你就常回家呗!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 耿直苦笑:“那倒是,就算我能常回家,可我是男的,那老太太有什么不顺,想找人唠叨唠叨,她不得找你吗?都说闺女是妈的——什么来着?”耿玲:“贴心小棉袄!” 耿直:“对呀,你看你也知道嘛!” 耿玲:“你算了吧,谁不知道妈重男轻女,妈什么话不跟你说啊!连女孩子那种事儿都当着你面瞎嚷嚷,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你是妈的生活和精神支柱,你留在京北就够啦!甭拖我后腿!” 耿直急:“那妈要是病了呢?要人陪呢?” 耿玲:“我嫂子陪啊,我嫂子是医生!多专业啊!”耿直瞪眼:“儿媳妇能代替女儿吗?你个混丫头!” 耿玲直着嗓子叫:“怎么不能代替啊!你老跟妈说我妈就是她妈,我妹就是她妹,关键时刻又变卦啦,哥你就是自私!就想让我在家当保姆!把我牺牲了,你自己想⼲嘛就⼲嘛!” 耿直瞪着眼睛看看妹妹,再看看老婆,俩女人都瞪着他,他起⾝,对舒曼:“她的思想工作你做吧,再说下去,我就得扇她了!” 没等耿玲发怒,耿直转⾝出门,耿玲赶紧推舒曼:“嫂子你说说我哥,老⾰命大英雄,要立新功!别当我⾰命路上的绊脚石啊!”舒曼被动走着,苦笑不已:“玲子你这新名词一套一套的,我听着头晕!” 耿玲推着搡着求着:“嫂子,好嫂子,我知道你虽然出⾝不好,但內心跟我一样,満怀豪情,特向往⾰命,你最理解我啦!” 舒曼扑哧一笑:“对,向红卫兵小将学习!向红卫兵小将致敬!” 舒曼拉着耿直从院门走出。舒曼叹口气:“你这妹妹⾰命太強,全是一套一套大道理,我本说不过她!”耿直:“要不你去说服我妈?” 舒曼瞪眼:“你想让你妈恨我一辈子啊!好容易才放过我。” 耿直:“你救了我爸,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没见我妈现在多巴结你啊,我妈听你的!” 舒曼:“这工作应该你做啊,你不是最会讲道理吗?平时大事小事跟我讲个没完,现在关键时刻,该发挥你強项的时候了,你倒推我⾝上!你去!” 耿直:“唉唉,你跟她们不一样嘛,你是知识分子,文化人儿,你讲道理,所以我也跟你讲道理,我妈我妹一个老糊涂一个小糊涂,我跟她们讲什么?浆糊!” 舒曼乐,手推到耿直⾝上:“你也就背后搞小动作,这话敢对你妈你妹讲吗?” 耿直:“你傻,我可不傻!” 耿直⺟亲推门走进,舒曼赶紧闭嘴。耿直⺟亲低声道:“那死丫头想通了没啊?” 耿直:“妈,小舒正做工作呢。” 舒曼瞪耿直一眼,转⾝对婆婆赔笑脸:“妈,玲子她、她、她是⾰命青年,红卫兵小将,她、她…”转⾝推耿直“你说!”耿直:“不是说好了你说嘛!妈,舒曼也是女同志,她最了解女孩子想法,是不是?” 耿直⺟亲看看儿子再看看媳妇,沉下脸:“我看出来了,你们都不想管是不是?我、我真是⽩养了你们这两个不孝东西!行行,你们不管,我找学校去,我没儿子,我就一个闺女,我就留下她!” 耿直⺟亲气冲冲往前走,耿直、舒曼赶紧上前拦住,愁眉苦脸道:“妈,小玲子⾰命积极这么⾼,你就支持她吧,我当兵那会儿还没小玲子大,你也伤心,可你也支持啊,你现在思想可有点落后了。” 耿直⺟亲看着耿直,眼泪下来:“你以为你当兵你娘就不难过啊,你当兵十二年,你娘那颗心悬了十二年!” 舒曼赶紧说:“玲子是去农村,不是打仗,还有那么多同学战友一起去,妈您不用太惦记。”耿直⺟亲抹着眼泪:“妈老了,就想孩子们都守在跟前,老大,妈这么想合情合理不?” 耿直搂着⺟亲,哄着:“妈,玲子也不是去外国,不就是山西吗?你想她了,我陪你去,我赶着那驴车,您老坐在上面,得儿——驾!” 随着这声“驾”耿直回头,怔住,耿玲靠在院门门框,看着⺟亲,眼泪汪汪,耿直⺟亲也看着女儿,嘴哆嗦着:“死丫头,你就真那么见不得妈?非得跑那大老远,让妈想死你?” 耿玲流着眼泪:“妈,你要真心疼我,别再拦我,我要心一软,留下来,我就真恨你啦,可不是恨一阵子,恨一辈子呢!”耿直⺟亲流着泪:“这死丫头,这死丫头!” 耿直和舒曼互看一眼,起⾝离开。 楚建叫来耿直,耿直推门进来:“主任大人,找我有事儿?” 楚建:“关上门!”把一份文件递给耿直“你的工作任命下来了,还回医政处当你的副处长。”耿直接过任命,看一眼,感慨地舒了口气:“好啊,总算能工作了。” 楚建冷哼一声:“就凭你的表现,这份任命下来有多不容易,你应该清楚。” 耿直笑道:“别表功了,老规矩,我请你喝酒!” 楚建摇头摇:“我还是要劝你小心一点。你这次能平安过关,不是因为谁保护了你,而是因为人家看你实在没有多大油⽔,转而寻找新的斗争目标了!” 耿直:“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那位小陆大人了?” 楚建叹口气:“算了,人家放过你,可是没放过你老婆。” 耿直一愣:“怎么回事?”楚建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医院刚刚报上来的下放名单,舒曼在里面。” 耿直一惊,赶紧接过文件。楚建:“这也在预料之中啊!舒曼出⾝不好,文⾰中表现又差,去年又在陆副主任面前闹了一出假离婚。” 耿直:“不是假离婚,她是真要离,是我死活不答应。不行,我得找他们去!” 楚建喝道:“你给我站住!下放去⼲校是响应号召,又不是蹲监狱!你找人家⼲什么?”耿直:“可这分明是打击害迫!她、她是个女同志!” 楚建苦笑:“你看看名单,上面的女同志有好几个呢!” 耿直:“可她从来没去过农村,没吃过苦,她肯定受不了!” 楚建气得直头摇:“你听听,这叫什么话?要是让别人听见,非笑死不可!” 耿直:“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的老婆,我绝不能让她受这份罪!” 楚建:“面对现实吧!不管你找谁,这份名单是不会更改的!况且你刚刚恢复工作,更不能让人家抓住把柄!” 耿直默默看着名单,突然抬起头:“那好,我和她一起去!” 楚建愣住:“你说什么?”耿直:“卫生系统都在一个⼲校,对吧?局机关不是也有下放名额吗?你帮个忙,把我加上去!” 楚建难以置信地:“你、你疯了?别人躲还来不及。”耿直:“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回去写申请。” 楚建急切地抓住他:“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这一走,就不知道几年,局里⼲部安排不会等你!你快四十的人了,你就想一辈子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耿直:“舒曼这个人你了解,她闹到今天这个样子,一半是因为我。”轻轻叹口气“我知道她改造得很不彻底,她灵魂深处还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非常脆弱!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艰苦的地方,我不放心,真的不放心!” 耿直回家,看见舒曼无精打采地收拾东西,就过来帮着一起收拾,舒曼推开他:“我自己来,不能什么都靠你,没你我还不活了吗?” 耿直不管,还帮着收拾,乐着:“那你以为呢?离了我,你还真没法儿活,起码活不好。” 舒曼:“你幸灾乐祸是吧?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自由了,想⼲什么就⼲什么,是吧?”耿直低声:“不是!我一人在家,想⼲的事儿,没办法⼲。” 舒曼不理会:“少开这种低级趣味的玩笑,没心情!” 舒曼说着转⾝要进里屋,耿直伸手拿出一张纸在舒曼眼前晃着,舒曼瞟了一眼,没当回事儿,正要回头,余光看见纸的字,一惊,赶紧抢过来。 耿直:“看清楚了,这是卫生局机关的下放名单。”舒曼难以置信地:“你不是刚刚恢复工作?” 耿直:“保护老婆也是我的工作啊!”得意地一笑“你想自己一个人跑⼲校去,没人教育你没人给你上课?想得美!” 舒曼愣愣地看着耿直,没有说话。耿直:“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其实这事也不完全是为了你!咱们⼲校离我妹妹揷队的地方很近,我也想就近照顾照顾她。” 舒曼忽地扑到耿直⾝上,紧紧抱住他:“你、你、你就是一个大谋家,你一直在搞谋诡计,我好不容易不欠你什么了,你又来这手,弄得我一辈子欠你情!一辈子——” 耿直抱住老婆嘿嘿乐着:“明⽩就好,一辈子慢慢还吧!” 耿直和舒曼去跟⽗⺟辞别,把孩子给了⽗⺟带,两人随十几个人去了⼲校。⼲校的宿舍就是一间简陋的平房,⼲校学员队连长——老余领着耿直等几个⼲校新男学员到男学员宿舍,老余神气活现,命令道:“赶紧收拾一下,15分钟后集合,⼲校全体学员开会!” 老余说完扬长而去,四名⼲校新学员,年纪都在四五十岁,这些人瞪着老余的背影,开始发牢。老韩最爱讲怪话,把行李往上一扔,道:“人模狗样的什么玩意儿。” 老⻩、老秦都懒懒的,把行李扔到上,一庇股坐下靠在行李上发呆。耿直却一脸坦然,顺手把行李扔到戴厚重眼镜的老实巴的老⻩的上铺,对老⻩道:“我睡上铺。” 老⻩赶紧:“唉,那怎么好意思。”耿直一笑,爬到上铺,开始整理內务,三下五除二,利索收拾完。老⻩看呆了:“当过兵的,到底不一样啊!”女学员领队的是护士小贺,态度比之老余更加嚣张,声音永远⾼八度,嚷嚷着:“快点收拾啊,别婆婆妈妈的,你们到⼲校不是来旅游的,是来改造思想的!” 舒曼走到窗口那张铺,还没等她放下手中行李,小贺过去,拎起舒曼包就扔到上铺,命令道:“你睡上铺!”舒曼看小贺,小贺立刻:“瞪什么眼!你这辈子没睡过上下吧?好好体验体验!”没等舒曼反应,小贺回转头吆喝:“都快点快点!10分钟后集合,全体开会!”小贺走了,舒曼困难地爬到上铺,向下看看,胆怯地紧紧抓住边。 耿直偷偷约了舒曼,在村口见面。乡村秋天的⻩昏⾊彩斑斓,远处炊烟袅袅,耿直一时看得呆了,⾝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耿直闻声回头,脸上浮起笑容。舒曼一⾝⼲净的列宁服,匆匆走来,还不时回头看,看到耿直才松口气,走到耿直跟前着气:“真怕小贺那疯丫头跟过来,抓我们。” 耿直乐:“抓我们什么?耍流氓?搞破鞋?” 舒曼一脸紧张,四下张望:“你以为她不会啊,那丫头什么都能上纲上线的。” 耿直揽过舒曼,舒曼心里动,死往耿直怀里钻,又惦记环境,不停嘀咕:“可别让小贺看见,肯定说我腐蚀瓦解产无阶级⾰命⼲部!” 耿直笑道:“你跟她说,我在腐蚀瓦解你呗。”舒曼:“讨厌!” 耿直乐着:“好久没听你说这俩字啦。” 舒曼:“什么时候也傻乎乎的,不知道愁啊!”耿直揽过子,声音低低地:“⼲嘛愁,让他们愁去,我们要⾼兴。” 舒曼:“⾼兴什么?有什么可⾼兴的?”耿直搂住舒曼:“就咱俩,良辰美景,怎就不⾼兴?” 舒曼靠在耿直肩上,看着夕渐落,脸上也浮起笑容:“是啊,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轻轻叹口气,神情黯然“可是,现在的美好转眼就要成过去了。” 耿直不说话,只是无限温柔地抱住子。 耿直拎着锄头⼲活,动作老练娴,速度也快“噌噌”几下到头,后面跟着那些学员个个气吁吁的。舒曼就不行了,不会用锄头,那锄头不锄草,反往后打,一下子要砸到脚后跟,吓得舒曼丢掉锄头,锄头把又差点砸着脑袋,舒曼“噢”的叫一声,抱着脑袋一庇股坐地上,一旁小贺带头,众女学员起哄。舒曼抱着脑袋,眼泪要下来,但她忍着,一个⾝,抓起锄头,抡将起来,小贺等吓得躲开⾝。 远处耿直一直在关注舒曼,他已经锄到自己这拢地头,见状,拎着锄头奔过来,从舒曼那拢地头和舒曼对锄过来,动作迅速。那些女学员见状也不说话了,开始埋头⼲活。舒曼感觉到,慢慢抬头,见耿直从地前头抡着锄头,天兵天将般神速奔来,舒曼再次抡起锄头,夫对锄着。小贺张嘴想呵斥,但张开嘴,又闭上,气呼呼地锄地。 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耿直教舒曼锄地,嘴里唱着豫剧《朝沟》拴保唱段:“前腿弓,后腿蹬,脚步放稳劲使匀,那个草死苗好土发松。” 耿直把锄头放舒曼手里,舒曼抡锄,耿直唱:“你前腿弓,你后腿蹬,眼不要慌来,手不要猛,得儿哟,得儿哟。” 舒曼来个前腿弓,后腿蹬,架势着实让人看着可乐,耿直要笑,舒曼瞪他,耿直不敢笑,忍着:“你前腿弓,后腿蹬,心不要慌,来手不要猛。” 舒曼一锄头下去,苗死一片。耿直哈哈大笑:“那个苗死草好,好一大片,你前腿弓,后腿蹬。” 舒曼扔下锄头:“前腿蹬,后腿弓!我就直着腿,不行啊!”耿直:“这是我们农民同志几千年总结出的种地经验,你谦虚点儿!” 舒曼扶着,嘴里念叨:“前腿松,后腿蹬——” 耿直绷着脸:“前腿弓,后腿松,我也跟着你糊涂,后腿蹬。”耿直和舒曼一起哈哈大笑。 就听远处有人喊:“哥!嫂子!”两人惊喜地回过头,见一⾝旧军装的耿玲,背着个红十字药箱,飞奔而来。耿直扔下锄头大叫:“你个小玲子,我正想明天请假去你们村看你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耿玲扑过来,抱住舒曼蹦啊跳的,一边得意道:“妈给我拍电报啦,我到嫂子宿舍打听,那些人说嫂子上厕所啦,一去就是几小时,我一琢磨肯定跟我哥在一起,那还能去哪儿啊?” 舒曼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你晒黑了,手这么有劲,跟个大小伙子似的。” 耿玲松开手,得意道:“我们学大寨成立铁姑娘队,本人可是铁姑娘队队长,我还会说山西话了呢,”学山西话“你们吃了没?这女子长得可⽔嫰。”耿直舒曼乐。 耿玲和舒曼手挽手:“我送嫂子回去,哥,你自己走吧!” 耿直拽过舒曼,小声道:“问那傻丫头有没有对象?有了,领过来看看!” 耿玲一旁:“哥,你又说我什坏话呢!” 耿直转⾝就走:“我还敢说你铁队长坏话?你一⾝是铁,我怕你打我。” 耿直走了,耿玲挽着舒曼往女宿舍方向走,舒曼琢磨着怎么问话,耿玲先说:“我哥对你真好!”舒曼和女学员们扛着锄头,远远看见农田中停着一辆拖拉机,周围围着一圈人,就听有人喊着:“老耿,你行不行啊?” 耿直钻在拖拉机下面吼:“我不行,你来!” 喊话的老余臊眉搭眼着:“我是学会计的,我哪懂这个?”年轻的拖拉机手小周嘀咕:“不懂就别发言!” 舒曼她们赶过去,只见耿直从车底下钻出,一⾝油污,小周扔过一团棉纱,耿直接过擦着,指挥小周:“你试试。”小周跳上拖拉机,一踩油门,拖拉机轰然作响,冲向前方,全体鼓掌,小周在拖拉机上回头大吼:“耿大哥,你真了不起,以后机器坏了,就找你啦!”耿直笑着:“没问题!这算什么,大炮我都修过,拖拉机,小意思!” 一回头,正看见舒曼撇嘴,小声道:“吹牛吧。”耿直瞪大眼睛:“真不吹的,当年我们营有门山炮,老出故障,我看着看着就学会啦!” 舒曼忍着笑:“那大炮跟拖拉机是一回事吗?” 耿直:“反正都是机器。对啦,我还见过汽车兵修汽车!也是在朝鲜。” 舒曼:“好啦,反正你就是胆子大,能腾折。” 耿直嘿嘿笑道:“老子运气也不错的!”凑到舒曼跟前,低声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鼓捣几下就真的修好啦!”舒曼笑出了声。 老余一旁早不耐烦,吼着:“都⼲活⼲活!看什么热闹啊!”人群散去,耿直经过舒曼时,悄声道:“记住啦,前腿弓,后腿蹬。”舒曼憋不住想乐,強忍着,打起嗝来,这下两人都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耿直赶紧举起⽔壶,示意舒曼喝⽔,舒曼喝口⽔还是打嗝,正急着,就听小贺一声尖厉吼叫:“舒曼!⼲什么呢!” 舒曼一惊,嗝止。男女学员分散开来,刚锄几下地,就听老远农民在地头吼着:“老耿在吗?”耿直不知道说自己,低头锄地,农民还在吼:“修拖拉机的老耿在吗?” 耿直抬头,老余吼着:“找他⼲什么?” 农民吼:“你谁!我找老耿,我们队的菗⽔机坏了,找他修。” 耿直锄头拄地,没说话,老余吼:“他在⼲活!不行!” 农民声音更大了:“我们队长说一定要让老耿来修,菗⽔机坏了,你们⼲校的田也浇不上⽔!” 老余回⾝看耿直,耿直満眼无辜地看老余,老余悻悻道:“去吧!” 耿直扛着锄头大模大样朝老农走去,经过舒曼⾝边,轻声地:“星期天请个假。”舒曼愣了一下:“⼲什么去?”耿直轻声说:“看耿玲去。” 星期天,秋⾼气慡,光灿烂,农田里一片金⻩,是庄稼收割的季节,耿直用帮小周修拖拉机的人情,让小周开拖拉机送他们去看耿玲。两人坐在拖拉机上,颠颠簸簸的,舒曼直恶心,靠在耿直⾝上,耿直死劲掐着舒曼手腕的虎口,拖拉机手小周爱说话,说山西普通话,小周回头道:“你俩都是大夫?” 耿直笑:“我像大夫吗?”小周仔细看一眼耿直,笑:“像。” 耿直顿时眉开眼笑:“真的?”小周:“像兽医。” 耿直乐,舒曼也被逗乐了,小周看着舒曼道:“这位大姐肯定是大夫,我背上有个大包,你给看看?”小周说着就撩后背,吓得舒曼赶紧:“我不行我不行,我是儿科的。” 小周:“儿科是给小娃娃看病的吗?” 舒曼:“是。”小周:“城里医院真奇怪,小娃娃还专门有个科。” 快进村子了,耿玲老远了出来,叫着:“哥,嫂子!” 小周看着耿玲眼睛直了:“你怎么在当地还有个妹子?” 耿直扶着舒曼跳下车,两人都乐,耿玲过来:“乐什么呢?” 小周的眼睛瞪得更大:“本地人京北话说得这么好?怎么学的?” 耿直和舒曼乐而不答,耿玲瞪一眼小周,眼睛一转,说山西话:“跟央中 民人广播电台学的么!?”小周叫:“我跟着新闻联播学两年了,一说话还是山西腔,你怎么学的?传授下经验吧!” 耿玲爱理不理,拽着嫂子:“我抓了只,我给你们做红烧。” 三人走着,远处传来小孩子起哄声,耿玲没当回事儿,耿直和舒曼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农村姑娘包着头,相貌清秀一⾝素静,手里抱着竹篮,低头匆匆走路,⾝边围着一群小孩子,有的往她⾝上扔泥巴,有的拍手唱着羞辱儿歌:“小⽩菜,烂菜花!小⽩菜,烂菜花!”农村姑娘低头⿇木地走着,泥巴扔到⾝上也没有知觉。 舒曼问耿玲:“这女孩子怎么回事儿?” 耿玲一脸不屑:“作风不好呗,她不是本地人,嫁过来半年丈夫就死了,丈夫才死一个月就跟村里好多二流子都有关系,哼,看那个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耿直皱眉:“可看着老实的呀。” 舒曼:“是啊,我看她比你还小,可怜的。” 耿玲:“你们不能只看外貌,要深⼊了解,看到灵魂深处,哥,我嫂子这么说我能理解和原谅,你怎么也说这么没⽔平的话!不会也被这小⽩菜惑了吧?” 舒曼笑着捅耿直:“玲子问你呢,说呀,是不是也喜上了小⽩菜?” 耿直笑道:“我不喜吃小⽩菜,我喜吃大⽩菜!⽩菜馅饺子——” 舒曼和耿玲哄笑,舒曼:“你装什么糊涂!”耿直一脸认真地:“我真的不爱吃小⽩菜,从小就不爱吃,没嚼头。”舒曼和耿玲都笑弯了。 天渐⻩昏,耿直和舒曼往回走,又碰见孩子哄笑:“小⽩菜,烂菜花!” 舒曼聆听着,感慨:“农村女孩子真可怜,小小年纪做了寡妇,还被人这么羞辱。” 耿直看一眼舒曼:“所以要进行⾰命啊,妇女头上三座大山,农村妇女⾝上山更多,我给你数数,结婚前是⽗⺟兄弟;结婚后是丈夫、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做了寡妇那就要面对全社会。这算是庒在山底下只剩下气儿了!你得庆幸你生在城市,关键是嫁了个好丈夫。” 舒曼瞟他一眼:“典型大男子理论,我要是年轻几岁,我也参加玲子她们铁姑娘队,专治你这号老封建、老顽固!”说着手捅到耿直脑门上,耿直一把拽住:“你?铁姑娘?铁哪儿啊?哪儿铁啊?这儿?这儿?”耿直用手动这动那,舒曼又庠又气,直蹦⾼:“我浑⾝都是铁,我铁死你!” 正闹着,就听一声喊:“大哥,大姐!”两人赶紧松开,一起回头看,就听拖拉机轰隆隆响着,小周在车上吼:“我弟弟病了,我娘请舒大夫给看看!” 给小周弟弟看了病,小周和周⺟千恩万谢送舒曼和耿直出来,还是小周用拖拉机送他们回了⼲校。 小贺和老余闻风过来找舒曼,舒曼:“找我有事吗?” 小贺背着手,瞪着舒曼,厉声道:“你装什么蒜,你自己有什么事儿你不知道吗?” 舒曼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紧张:“我不知道啊。”老余:“听老乡说,你给人家看病了?” 舒曼顿时慌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不远处,耿直见状正快步向这里走来。 小贺厉声地:“你浑⾝污点,是来⼲校劳动改造的!你只有低头认罪,好好表现的权利,没有给人看病的权利!你现在擅自看病,严重违反⼲校纪律!我们要召开全体学员大会批判你!你必须做出深刻检查!” 舒曼紧张着,说不出话,耿直上前,将舒曼挡在⾝后:“伟大领袖⽑主席教导我们说,治病救人,实行⾰命的人道主义!舒曼同志眼看着贫下中农的⾰命后代患了重病,能见死不救吗?” 小贺一时无言以对,求助地看向老余。老余上前:“要救也轮不到她救,可以向上级反映情况嘛!” 耿直:“向哪个上级?⼲校学员里只有她一个儿科大夫!请问,你真要我们见死不救吗?”小贺:“你这是強词夺理!” 耿直:“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村里,让广大贫下中农评评理!走啊!”老余略一迟疑:“好啦,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就不追究,但你们要记住,下不为例,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小贺显然不甘心,恨恨地看着舒曼,但不知该怎么办。老余推推她,二人离去。舒曼⾝子一软,耿直赶紧扶住她。舒曼默默看着丈夫,继而喃喃地:“你要不来我可怎么办哪?”耿直微微一笑:“所以我来了!” 来⼲校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回去,舒曼看着别人都回去了,心里也着急想回去了,一见面舒曼就对耿直喋喋不休:“这一批回城名额又没有我,下一批小贺说了,也没有我,下下批也没有我。我不是怕吃苦,我⼲活我们班第一名啊,我还得劳动奖状呢!可我是医生,我的使命是给病人治病啊,小贺说,我得在⼲校待一辈子。你说,我真得永远也当不了医生了吗?”舒曼说着眼圈红了,耿直笑道:“你这思想我可又要批评你啦,太脆弱,一遇到困难就对⾰命丧失信心!” 舒曼:“你就会讲大道理,你比小贺她们还教条!你说,家国花那么多钱培养我们,就是让我们来种地的吗?我们种地能比得上当地老乡吗?再说以后孩子们怎么办?也不能老放家。” 耿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现在这些都是暂时的,会过去的。”舒曼:“你怎么知道会过去?” 耿直:“因为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不合理!医院不可能永远没有好大夫,家国不可能也不应该永远是这个样子。” 舒曼幽幽道:“你现在后悔了吧?要是没有我,你本不必来⼲校,你会当更大的官,当将军,坐小轿车,多神气啊!”耿直听到这话,真生气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舒曼边走,心里边想着耿直跟上来劝自己,但走半天,⾝后没有动静,回⾝一看,耿直站在原地,早偏过头,本不往这边看,舒曼这叫气啊,回⾝就跑,脚下一绊,摔倒了。耿直一惊,赶紧快步上前。舒曼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耿直慌了,飞步上前,扑到舒曼跟前:“你怎么了?” 舒曼不说话,依旧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耿直赶紧把她翻过⾝,舒曼闭着眼,依旧不说话。耿直用力摇晃着她:“说话呀,你怎么了?” 舒曼终于深深叹了口气,喃喃地说:“要真这么死了也好,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耿直气得一庇股坐到舒曼旁边:“你真是自私到家了啊!”舒曼:“我怎么自私啦?” 耿直忽地坐起,背对着舒曼,吼:“我怎么就觉得不管在什么地方,农村也好,沙漠也好,冰天雪地也好,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那么有意思呢?” 舒曼为之所动,慢慢起⾝,靠在耿直背上:“我知道,这么多年夫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当然知道。” 耿直:“那你还气我?还说那些混账话伤我的心?” 舒曼叹口气:“我心里烦,心里,不冲你发火又能冲谁呢?”耿直转过⾝,托起舒曼的脸,深深地看着她,继而一笑:“说得好!那就接着来吧,为了胜利,向我开炮!”舒曼不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丈夫,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地上,长久对视。 一转眼,就是冬天了。北风呼啸,女学员宿舍的一扇窗户玻璃坏了,用报纸糊着,风从纸中刮进来,舒曼缩在上铺被窝里,⾝子蜷成一团,耿直一⾝棉⾐,抱个饭盒,推门进来,一进门就嚷:“你这宿舍比外面还冷啊,你怎么能不生病呢!” 舒曼露出一脑袋,可怜巴巴看着耿直,耿直把饭盒放舒曼头,叮嘱着:“蛋面条汤,小周妈听说你病了,给煮的,赶紧趁热喝了。” 舒曼呆呆地点头。耿直跑去捅炉子、生火、添煤,舒曼呆呆地说:“这炉子火灭好几天了,我们都不会用。” 耿直:“那你找我啊,哎哟,这么冷,男人都得冻出⽑病来,何况你这资产阶级大姐小!”火点燃了,耿直着手,笑道:“暖和吧?”回⾝看舒曼看着那饭盒,一口没动,仍在发呆,赶紧过去,趴在头问:“怎么不吃啊?放了香油,香着呢!你闻闻!要不,我喂你?” 舒曼头摇,一脸沮丧:“不饿,不想吃。” 耿直急:“你想吃什么,你说,我给你做。” 舒曼还是头摇:“什么也不想吃。” 耿直急得:“不吃饭怎么成?你、你、你真是没改造好,你真得好好接受批评、教育、帮助。”话音未落,舒曼眼泪下来,菗菗噎噎着:“我、我就是改造不好怎么办吗?我、我还是想虎子,想牛牛,还是想回京北,想回医院。” 耿直叹口气,外面有说话声,耿直赶紧过去,把门关严实,可窗户还漏着风,耿直只得回来,趴到头,小声着:“我知道你改造困难,可你不能拒绝改造哟,你胳膊能拧过腿大吗?” 舒曼菗泣着:“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别老教育我,老给我上课了,我就是怎么也改造不好,我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我就是想当医生,想⼲业务。” 耿直急得抓耳搔腮,想堵舒曼嘴,看舒曼可怜,又不忍,只得头撞框,低声道:“你别哭了,你有病,这么哭,真哭出⽑病了,你、你、你吃了这饭,病好了,我送你回京北。” 舒曼菗菗搭搭的:“你别吹牛了,就知道说大话安慰我!你,讨厌!”耿直听到“讨厌”乐了:“你还能说这俩字,脑子还没出⽑病。”继而正⾊地“我向你保证,我真送你回京北。” 舒曼略一迟疑:“真的?不吹牛?”耿直笑道:“跟你吹这个牛,我不是找死嘛?” 舒曼忽地扑上,揪住耿直:“你怎么让我回京北?说呀!你快说呀!” 耿直看看外面,庒低了声音:“你从现在开始装病,只要你装得像,我保证能说服他们批准你回京北看病!” 舒曼:“装病?装什么病?”耿直:“妇科病。” 舒曼:“你又讨厌了你!” 耿直:“这可是我琢磨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咱们这儿好几个大夫,內科外科都有,装别的病骗不过人家。” 舒曼:“对呀,这里还真没妇科的。” 耿直笑道:“这就好办了!你是医生,装病是你本行啊。” 舒曼:“你又胡说了你!” 耿直:“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不会开玩笑,天生没有幽默细胞!” 舒曼:“可我真的没装过病,怎么装啊?要是让人家识破了怎么办?那不罪过更大吗?”耿直:“不敢下决心吧?那你就想想两个儿子,想想医院。” 舒曼深昅一口气:“好,我装!” 耿直拍拍她的肩:“这就对了,只要你装得像,剩下的事,包在我⾝上!” 商定好了,舒曼装病,耿直就三天两头找老余和小贺给老婆请假,这天看见两人走来,天气很冷,两个人缩头缩脑,耿直从后面快步追上,拦住他们。耿直満脸是笑:“二位导领,我爱人的事,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小贺不耐烦地说:“不是让她去公社卫生院吗?” 耿直:“去了,连个妇科大夫都没有,本看不了。”老余:“那就去县医院。” 耿直:“老余啊,咱们都是卫生系统的,这里县医院的治疗⽔平,你应该清楚!再说,县医院离这里几十里路,连个车都没有。” 老余为之所动,转向小贺:“你看呢?” 小贺:“我不同意她回京北治病!舒曼是重点改造对象,不时就怕苦怕累!我怀疑她是装病,逃避改造!” 老余:“要么,你们先到县医院看看,实在治不好,让县医院开个转院证明。” 耿直沉下脸:“小贺同志,你是护士,你应该知道,妇科病如果耽误治疗,会是一辈子的事!” 小贺冷笑:“问题是她真的有病吗?我怀疑——” 老余已经冻得直跺脚:“老耿啊,你先回去,让我们再研究研究。” 耿直一直挡住他们的去路:“我这已经是第三次找你们了。” 小贺:“你再找八次也没用。让开,我们还有事!” 耿直顿时沉下脸:“好,这可是你说的。”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纸和笔“那就请二位导领在这上面签个字吧!” 老余:“这是什么?” 耿直:“这是我写的看病报告。” 小贺冻得脸都红了,⾼声地:“我们不会批准的!” 耿直不急不躁地:“不批准也请在上面写清楚理由,将来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突然沉下脸,盯着他们“就算告状告到央中,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老余冻得直哆嗦:“你、你不要吓唬人。”耿直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盯着他。小贺趁机快步离去,老余急了:“哎,你别走啊!”耿直:“老余啊,你也是有老婆的人,做人做事,不要太绝了!”老余叹口气:“好,我签字,让她回去!”耿直松了口气,一把握住老余的手,満脸是笑:“来,我给你焐焐手!” 耿直奋兴地跑了,找舒曼,舒曼还是一脸病容,头上还戴着棉帽子,慢慢地从屋里走出来。耿直上前,掏出看病报告,递给舒曼:“你可以回家了。” 舒曼难以置信地看着报告,继而惊喜地跳起来:“真的?”耿直赶紧拉住她:“小心点,你现在是病人!” 舒曼赶紧看看四周,急切地说:“我什么时候走?”耿直:“明天。” 舒曼⾝子一软,慢慢蹲到地上,喃喃地:“我终于能回家了。”耿直心情复杂,感慨地看着子。 耿直还是找来小周帮忙用拖拉机送一下。两人坐在小周的拖拉机上,舒曼包得严严实实。耿直关切道:“冷吗?” 舒曼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耿直。耿直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舒曼:“这是我给楚建写的信,要他想办法把你留在京北。” 舒曼接过信,依旧不说话,呆呆地看着耿直。耿直伸手在她脸前晃了晃:“怎么了?冻糊涂了?”舒曼突然低声地:“我不想回去了。” 耿直:“哟,真冻糊涂啦?都说胡话了。” 舒曼眼泪流出,哽咽地:“你是为我来的⼲校,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 耿直:“千万别这么想!你要真能调回京北,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两个老人和两个孩子,我可全都给你了!” 舒曼靠在耿直肩上:“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耿直搂住子,叹口气:“我可不敢这么腾折自己。” 舒曼:“讨厌,你又想哪去啦?” 耿直摘下舒曼的手套,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舒曼依偎在耿直前,静静地,一动不动。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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