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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须臾 作者:落落 | 书号:42163 时间:2017/9/26 字数:53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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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词} 我对十年后的自己毫无概念。假设与构想都无计可施。宛如用头发打成的结,却套不住兔子的尾巴。 只有以未来时的⾝份,从现在时里去会见那个过去的自己。 相距十年。却近在⾝边。 回忆拥有万能的柔化的力量,连一辆脏兮兮的公车都出现朦胧轮廓。早年的破旧公车,前段和后段由一截折叠的橡胶连接,好像手风琴里拉长缩短的风箱部分。演奏混的音乐,如同掌纹。 小学时记忆模糊不清,初中与⾼中过分地陡然鲜明:冬天早晨半梦半醒地去上学,在路边买的热包子吃完剩下一团温热的绵绵塑料袋塞在兜里。 巴士到站后,挤出人群,在过分拥挤的时候得拼命将还留在车厢里的脚掌子套来。发型和⾐着更是顾及不上了。 也无非墨绿或深蓝⾊校服。头发梳成马尾一把扎,左右对称两枚黑⾊发夹。 遵循当时的“流行要点”拉链停在1/3的地方。运动服的肩线整个朝后扯下去,总之不能穿得太过服帖,为了表现得⾜够随意。唯一能够突出的只有鞋子。黑⽩⾊耐克是生⽇时⽗⺟送的礼物。虽然隔了没多久便发觉似乎不是正版货,来源于超市的它异常可疑。 书包有时背在前,方便掏东西。回家路上买一副⾖腐⼲或是蛋饼。⻩⾊腻纸包裹着,迅速地渗出油印子。 从⽗⺟那里偷拿过钱。 ——可以用沉重的,随意的,感慨的,说笑的口吻分别讲出不同效果的事。 偷拿的钱去买向往已久的上⾐或裙子。却因为害怕由此暴露而迟迟不敢穿。 有过自行车与巴士轮流替换的上学旅程。初一时总骑⺟亲用过的旧式女车,偏大寸尺,座垫⾼⾼的,刹车和车胎钢圈锈迹班驳。 在自行车也可以成为一种默默攀比的敏锐时节,当年希冀的生⽇礼物就是一辆崭新的漂亮的女式车。 大约过去一年多心愿实现。我获得了天蓝⾊的,和那些闪闪发亮的女生骑的相似的新车。 而背景是,早些年前自行车还算不上消耗品,做不到想换就换,所以⺟亲说,你要好好爱护它。每堂课结束我都会跑上走廊,张望自己的新车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 咧着嘴角上学,心里也许哼一首意气风发的歌。 直到一个月后的早上,推开厨房窗户的⺟亲惊叫起来,匆匆跑下楼。 前天晚上发生车棚盗窃事件,有多户人家遭殃。盗贼撬了门锁,十几辆车被偷走。大人们纷纷议论他们的手法、作案的时间,而我站在⺟亲⾝后看着突然变空的自家车棚,里面只留下了盗贼看不上眼的。刹车和钢圈锈迹班驳。 被⺟亲推着说不要看了,快去上学要迟到了。 我背上书包,慢慢推出留下的旧车,骑跨上去。久违数月后明明已经不再适应的坐感,又在几分钟后可恨地重新悉。几个月里的意气风发过早结束。可恨地,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果终于有什么是能说的——我想,看着十年前的自己——该说的话: “你看,我都记得。” 天蓝⾊自行车,银灰⾊字体在横杠上印着品牌名。当年两百元左右一辆。 {致词} 用了两把锁,自带的一把,以及软⽪管一把穿过车轮钢条。 短短一个月里的喜和骄傲,结束得比融雪更快速。 {出行} 在大阪的风味烧小店里,热情的店长免费送了我几份小吃和啤酒。 ⼲完一大杯时他问我:“一个人离家来这里旅行啊?” 点头说:“是啊,这已经是第六次啦。” 也许有点喝醉了,因为无法解释是怎样统计得出的数字。 一个人旅行。一个人来这里旅行。还是一直以来,离家的次数。 从哪里算起。 {hard、tired} 爬一段山路时选错了方向,小有名气的历史村落笼和马笼,普通人大多游览完前者后走去后者。我却逆行,从马笼出发往笼。后来才发觉,由此,我必须面对将近七公里的盘山上坡路。 距离旅游旺季还遥远,漫漫的山路上走大半个小时也没有遇见他人。竹林与茶花,极偶尔出现的民居紧掩房门。虽然竖着巴士站牌,数字却显示发车频率在一个半小时一次的巴士,比我的腿双更加不可指望。⽇晒完整,只能一百米一百米地疲倦地走,嗓子要冒烟。总算找到落脚的凳子,坐一坐,不远处是⾼海拔的雪山,⽩⾊冠顶,反⽇光后非常刺眼。 后来遇到一位来自欧美的背包客,因为在先前曾经短短碰面,我替她拍了几张照片,于是再次相逢后短短对话几句。用忘得零零落落的英语边冲她比画边说:“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那你要返回吗?” “不知道。但这对我太难了。太累了。” {离家} 比起眼下总是蹲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从前的自己却几乎是以离家出走为拿手。 ——尽管用这样沾沾自喜的评价,却是以质而非数的突出见长。 我第二次离家,十八岁时从海上前往了京北,然后这场告别长达两年之久。当时自己一贯在课堂上昏昏睡被老师评价成笨生学的大脑,在离家出走的过程中却发挥出处处的智慧闪光,旁门左道地最大限度活跃脑细胞,为了能够在街头平安地经济地合法地流落更久。正值一月底严冬,只要可以落脚,在旧式澡堂的躺椅上睡两夜。整个视线里斑驳的石灰墙,挂在凳子上的无主棉⽑。 昅进肺里的浓重嘲的暖气——物质守恒,多年后以结晶的形状渗⼊土壤。 比起彻底的第二次,在之前还发生过第一次,起因是和⽗⺟之间严重的冲突,以极端叛逆的心理,一整夜坐在屋里撕掉和他们的所有合影,然后在墙壁和家具上用油印笔写下大字报一般咒骂的话。换到任何将来时都会认为幼稚的举动,可当时却沉浸在浑⾝因为愤怒而刺痛般颤抖的动中,凌晨时分甩了门离开家。 第一次没有真正走远的意思,议抗的成分居多,因而过了一星期便在有所软化的⽗亲的劝慰下回到家中。打开门的那一刻,心里有胜利者一般轻微的得意,走到自己的屋子,看见之前墙上的字迹已经被擦拭⼲净的时候。 然而,第二次离家,没有争吵的导火线,晚饭时一家人坐在桌边吃完,看新闻,中间揷播广告,随后我回到房间,⽗⺟在外看电视,偶尔聊天。 看书,在写字台前涂涂画画,也睡了一觉。短短的一觉,为了在凌晨起来。 凌晨3点50分,先去卫生间拿⽑巾沾了稍稍擦把脸,带着行李走向大门。 {汤⾕温泉} 很多年后站在东京繁华的地铁广场里,拿着刚刚在可供上网的咖啡挈茶店里搜索来的十几个电话号码。因为意料外的变故,预定的行程被迫中断,如果不能立刻找到落脚的地点,也许就要露宿街头。最初我在书店里翻阅着各种旅行书刊,希望能够记住里面登记的一两个饭店号码,后来发觉更智慧的方法应该寄托网络。 由帘子遮掩的小单间,键盘和电脑界面都是⽇语。⾝边没有笔,向老板借来一支,要找纸,只有之前在书店里发放的一页广告宣传。 密密⿇⿇记录了十四个号码在上面。 然后换来大把零钱。一百元硬币,把它们堆満在话机上,逐个朝对方拨去号码。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住宿问题。” “一个人的话…” “就是这个周末,还有空房吗…” 直到有家位于汤⾕温泉的旅店老板在那边温和地说“可以⼊住” 总是在一场通宵后坐上机飞,半梦半醒间挣扎着吃午餐,面前的晶小屏幕里播放着电影,却由于时间限制永远无法在机飞降落前看完结局。而转向小小的圆形窗户,⾝下是一整片海洋。蔚蓝的,圆弧的⽔面与天空接。 坐车抵达旅馆,三十出头的老板背着自家的小孩一边引我去往房间,拥有窗下就是溪流的极佳朝向,清澈得几近透明的⽔。 对岸碧绿的树林送来某种气息。 泡了温泉,室內的与露天的,整个头晕晕乎乎。晚饭时被住在隔壁的一对老夫妇招呼了与他们一起。 睡前躺在地上仰看着灯光。之前的啤酒从⽑孔散发,又留下更多在⾎里。 我在这里。每天都会用电话卡往家拨去际国长途。而总是唠叨又亲切的⺟亲每次都能说上十几分钟,离开这几天,家里怎样,她怎样,⽗亲怎样,宠物怎样,昨天下雨了,今天又放晴,明天应该还是晴天吧。 好在有与她互补的⽗亲,接过电话后他问:“今天去了哪里,怎么样?累吗?” {电话} 回到第二次离家。 二〇〇〇年冬天的火车站候车大厅,返乡的人群如同塞満篮子的⻩⾖,迅速地流向每一片刚刚疏空的地方。 把大巨的行李箱挡在面前,我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亲。 第二次的彻底的出走。不辞而别将近三星期后,她接起我打去的电话。在小年夜里。 追着一个影子,不停地,不停地跑。 跳上断墙残垣,翻过灌木,只容一人通过的河岸,最后是铁⽪的楼梯。踏上去嘎嘎作响,而一步步往前,空间愈加狭窄,光线黯淡。从浅⻩到深灰,最后是浓黑。 等到回头时,出口是尽头一个犹如孔针般微弱的亮点。 那就把自己继续埋⾝于黑暗,赌注下在总有一天以翠绿的形式重新破土而出。 只是在那之前—— 她说“喂” 我回答“是我啊” 很快的停顿后,她说“是你啊” “嗯。”“你现在在哪?” “哦…我在京北了。”虽然实际并非如此,但当时这么说了。是为了断绝他们找我回家的念头吗。 ⺟亲则很简单地相信了,她说:“噢。我和你爸爸猜你应该也已经去了京北。” “嗯。”“你爸爸现在不在。” “哦是嘛。” “明天除夕,他出去买东西了。” “…哦…”“那我让他回来后打给你。” “哦,好。” 非常平静的,没有哭喊、争执和沉默的电话,被淹没在人群密度最⾼的候车大厅里。 坐在对面座椅上的一家三口分着一袋面包。也有人把报纸盖在头上觉睡。 挂了电话,用脚尖踢着地面上的瓜子壳,把它们聚拢到一起。 {门} 屏住呼昅后,脚步也放到最轻。 但你知道走在木头地板上,总会发出无法控制的偶尔的嘎吱声。以及自己的骨头与骨头,它们相互蹭庒的声响。 离家时的凌晨4点,屏住呼昅地开门。 当时家里安装着厚重的全安铁门。带有两个锁。时间久了,偶尔故障甚至会失灵,在门的这边或那边満头大汗地转着钥匙或锁纽,直到⽗亲带着神奇的纫机机油赶来解决问题。 他们睡在几米外的卧室里。 所以寂静的夜晚,要把两副锁,在最小的动静里打开。 用心跳擂出腔的力气屏住呼昅。 第一把锁钮,小心地回转它。 “咯哒”“咯哒”“咯哒”不可避免。 第二把锁体积上也略大。是要将把手整个按到下面的开关。 一定会发出不小的声音。 満脸通红。⾝在一片热燥的黑暗中。 终于在咔嚓声后两副锁全都改变了位置。整扇铁门随之小小震动着朝外松开一隙。 我的整个⾝体都在紧张中凝固。无法动作,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如果⾝后响起询问:“你在⼲嘛?” 如果响起这个声音。 如果被发现。 如果往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假设总是最没有意义的怜惜。 关门是与开门时同样大巨的工程。不得不又一次屏息凝神地,手按在门沿上,极轻极轻,非常轻地将它推回原位。用每⾼度紧绷的神经去放大锁孔契合时发出的声响。 ——啪。从门的这边走到门的那边,花了十分钟。额头満是细汗。楼道里的黑暗失去刚才的裂口,一瞬恢复完整。我以轻微的夜盲症站在原地,无论睁眼闭眼,眼前却几乎没有差别,分辨不出什么东西。 比害怕的心更加沉重。 摸索出了楼道,冬天时节,4点时屋外没有人影。橘⻩⾊的路灯稀稀落落。 终究。朝前走吧。 “——总会有一天,以翠绿的形式,钻出地面。”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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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声音不记不让喧嚣着地剩者为王年华是无效信尘埃星球心灵体操红楼望月我是刘心武栖凤楼钟鼓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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