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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爱情舞  作者:王晓方 书号:41645  时间:2017/9/22  字数:12406 
上一章   第七章    下一章 ( → )
  一年以后,我的女儿诞生了,女儿的名字是姥姥给起的,叫林雪,小名雪儿。很快雪儿就一岁多了,我也进⼊了紧张的毕业论文准备阶段。丹飞航班忙,雪儿主要由我和岳⺟换班带。虽然带孩子很累,但是雪儿给我带来许多乐趣。

  我觉得传统的教育习惯把养育儿女当成艰苦的义务。也因为这个苦而常常暗示或明示子女要回报、孝顺。实际上女儿的诞生是上天赐给我的享受,应该享受和女儿相处的时光,享受她成长的乐趣。可是雪儿出生后,丹为了保持体形和啂房的健美不给雪儿吃⺟啂,这让我非常生气,丹⽔很充⾜,可是她背着我吃了什么断的药,生生地把给断掉了。我们大吵了一仗,谁都知道⺟啂对孩子的好处,可是我没见过不让孩子吃自己的⺟亲。

  丹的自私让我很伤心,可她却说这完全是为了我,怕⽇后一旦体形不好看了,我就会讨厌她。

  “我现在就讨厌你,”我大吼道,她呜呜大哭。

  事已至此,我只好忍了,不过我们的感情从此出现了裂痕。这裂痕虽然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它像一股暗流,让我对爱情的选择提出了质疑。我甚至后悔选择了丹,但又不敢面对这个现实,⽇子就这样混下去,我也将全部‮趣兴‬投到了专业上。

  由于科里能上手术台的人少,人手紧张,所以我和罗元文没有脫产学习,我们一直在做穆主任的助手。穆主任最近去‮国美‬参加联合国卫生组织主办的关于神经外科未来发展的一个研讨会,重要手术就由副主任曲中谦担当。

  我和罗元文虽然一直给穆主任当助手,但是除了做一些手术前或手术后的处置工作外,真正自己‮立独‬做手术的时候并不多,做也是一些头部的小手术。我和罗元文都特别想上手术*自完成各种手术,因为跟穆主任学习,无论多大的手术都见过了,缺的就是实践。但是,穆主任认为人命关天,我和罗元文还没有到独自上手术台的火候,还要深⼊学习一段。我们俩心里都非常不服气。

  这几天穆主任出国了,病人太多,院里同意我和罗元文搭班子做一些小型脑膜瘤之类的手术,我和罗元文换着主刀,几例手术下来,病人情况良好,这极大地增加了我们‮立独‬做手术的信心。就在这时,曲中谦的病房住进来一位患有海绵窦肿瘤的男患者,年龄跟我差不多。据说这位患者到过多家大医院求医,都由于手术难度太大而被拒绝。

  中午,我和罗元文做完手术刚走进医生办公室,赵雨秋走了进来。

  “林大夫,曲主任请你去一趟,”她说。

  我看了罗元文一眼,心想,曲中谦找我能有什么事?

  “曲主任找,没准儿是什么好事,快去吧,”罗元文说。

  我只好随赵雨秋走出医生办公室。来到曲中谦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是庆堂吧,快进来,”曲中谦在里边说。

  我推门进去,只见曲中谦正在研究一套核磁共振的片子。

  “曲主任,您找我?”

  “庆堂啊,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来,坐。”

  他让我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先给我扔一支烟,自己也菗出一支,我赶紧给他点上火。

  “庆堂,我手头有一位患海绵窦肿瘤的病人,来了好几天了,病情很严重,你知道海绵窦肿瘤的直接手术致残率和死亡率很⾼,一直被认为是神经外科噤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听说你的硕士毕业论文还填补了这方面的空⽩。不巧的是穆主任去‮国美‬开会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病人等不起,我向医院建议这个手术由你来做,院里已经同意了,不过,建议我们科里认真会诊,你看怎么样?这是病人的核磁共振的片子和病志,你看看吧。”

  我听了以后心里又动又紧张,不错,我是在读硕士时认真研究了国人自己的海绵窦显微外科解剖学资料,并填补了空⽩,但那都是在尸体上进行的科学实验,我还没有认真应用我的研究成果给患者做过这种手术。对于我来说,这个手术太大了,担子也太重了。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从心里想接受这次挑战,一旦挑战成功,我的事业将前进一大步。

  我没先表态,而是仔细看了片子和病志,觉得自己有把握完成这个手术。

  “曲主任,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不过人命关天,我觉得这个手术由您主刀,我当您的助手会更好一些。”我谦虚地说。

  “庆堂,人生都有第一次,这第一次闯不过去,永远只能打下手,机会难得呀!”他用惑的语气说“我看过你关于海绵窦方面的论文,你是经过大量解剖工作完成的,要相信自己。”

  我想了想,觉得老曲说得很有道理,便答应了。

  “那好吧,请元文做我的助手,配两名有经验的护士。”

  “好,走,庆堂,咱们去病房看看,”曲中谦⾼兴地说。

  我随老曲走出他的办公室,来到病房,病人被安排在仅有的两个单间病房中的一个。我和曲主任推门进去,病人的子満脸笑容地上来。

  “凤莹啊,这位是林庆堂大夫,穆主任的⾼徒博士,”曲主任介绍说“他是海绵窦方面的专家,你先生的手术就由他来做。庆堂,她叫王凤莹,是病人的子。”

  “谢谢林大夫,让林大夫费心了,”王凤莹说。

  让我不解的是,曲中谦对王凤莹特别,而王凤莹在丈夫面临生死关头似乎并不沉重。我不由得仔细看了王凤莹一眼,这个女人⾝穿蓝⾊碎花吊带裙,天生的欧式眼,涂着粉质细腻的眼妆,⾼鼻梁有点鹰钩,线清晰,薄厚适度,⽪肤⽩皙,有一种天然的既含蓄又*的魅力,这女人的美貌一点也不亚于赵雨秋。

  “感觉怎么样?”我走到病人前问。

  “林大夫,我知道我的病很重,希望你不要有负担,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怪你,”病人很清醒地说。

  听到病人的话,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心想,病人能把生死托付给我,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信任啊!

  离开病房,回到医生办公室后,罗元文问:“庆堂,老曲找你有什么事?”

  我简单地说明情况后,罗元文非常替我担心。

  “这件事我希望你慎重,万一失手,人命关天啊!”罗元文提醒说。

  “元文,有你帮我,我有八成把握,再说院里已经同意了,我觉得这是咱们俩的一次机会,还是静下心来,好好研究手术方案吧。”

  “好吧,剩下的二成风险就靠老天保佑了。”我觉得罗元文也有点跃跃试。

  为了确保手术的成功,在手术的头一天,我专门在尸体上演练了十几次,自认为有把握了。第二天,病人精神状态非常好,这更增強了我的信心。护士又给患者刮了一次头,然后两名护士扶患者躺在平车上,王凤莹‮情动‬地安慰着老公,看那情景像是在诀别。

  这时,曲中谦也走了过来,他说:“庆堂,看你的了。”

  “曲主任,我上手术室了,”我故作镇静地点了点头说。

  “好吧,祝你成功!”他拍了拍我的肩说。

  护士们推着平车来到了手术室。

  我进手术室时,罗元文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庆堂,昨天晚上我让病人老婆签字时,她一点都不犹豫,没听完我对手术可能出现的风险介绍就签了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属,”罗元文说。

  “她可能是盼着大夫快点做手术、快点解除病人的痛苦呗。”

  “但愿如此吧,”罗元文说。

  这时平车推了进来,护士们把病人扶到手术台上,⿇醉师准备⿇醉。

  我采用全新的手术⼊路,全神贯注地手术了近八个多小时,终于在显微镜下全切肿瘤,只是在夹闭⾎管时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有些细⾎管夹闭后很快就出⾎,只好再夹闭,所以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是我一直担心会造成术后出⾎。

  手术虽然做完了,但我的心仍然放不下,病人在昏中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我和罗元文冲淋浴时,他对手术很満意。

  “庆堂,这次手术无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对你都是终生受益,”罗元文说。

  “现在只求上帝保佑了,”我说。

  回到医生办公室,曲中谦已经在这儿等了一会儿了。

  “怎么样?”他问。

  “还算顺利,”我说。

  他见我口气不坚决,笑了笑说:“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手术,辛苦了。”

  这时,病人的⽗⺟进来向我道谢,并询问情况。

  “大叔、大妈,手术比较成功,”我说“不过,具体情况还要观察。”

  老两口听了担心起来。

  “你们老两口熬了这么多天,先休息休息吧,具体事让凤莹找我,”曲中谦说。

  “爸、妈,林大夫刚做完手术累的,”王凤莹说“让人家先休息,走,我们先去吃饭吧。”

  病人家属走了。

  “庆堂、元文,”曲中谦说“你们也去吃饭吧。”

  “元文,你先走吧,我想先回家静静心,”我说。

  罗元文拍了拍我的肩,和曲中谦一起走了。

  我回到家,丹为我下了面条,她今天休息,雪儿正在‮觉睡‬。

  吃完饭,丹说:“庆堂,你睡吧,有事我叫你。”

  我喝了杯⽔后,躺在糊糊地睡着了,睡得很沉。在梦里我去了一条狭长的胡同,两边是⾼墙,前边有一个美女的背影,走得很快,我越看越像姚淼,我追呀追呀,却怎么也追不上,终于追到一个拐角处,那美女突然转⾝向我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丈夫?你为什么要杀我丈夫?”我大惊失⾊,那美女不是别人正是王凤莹。这时,我听到一阵铃声,然后有人推我。

  “庆堂,醒醒,庆堂,醒醒。”

  我睁眼一看,是丹在叫我。

  “做梦了吧?”她问。“起吧,重症监护室来电话,你快接吧。”

  “几点了?”我用手眼睛问。

  “晚上八点多了,”丹说。

  我下,拿起放在写字台上的电话。

  “喂,我是林庆堂。林大夫,今天手术的病人醒了,但状态不太好,一直说自己头痛。”

  “噢,用点降颅庒的药吧,如果情况还不好,再给我打电话。”

  “好吧。”

  我放下电话,病人苏醒过来了,我松了口气。

  渡过漫长的一宿,终于天亮了,我给重症监护室打了电话,护士说病人情况稳定,我心里很⾼兴,早餐破例多喝了一碗粥。

  下午,病人突然进⼊昏状态,我赶紧安排护士给病人做CT,结果颅內全是⾎。我再次安排手术,罗元文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手术一分一秒地过去,⾎就是止不住,病人的心脏和⾎庒出现异常,我的汗透了全⾝。⾎是从动脉⽑细⾎管流出的,平时我自以为对大脑的⾎管分布了如指掌,但那毕竟是尸体标本⽔平的,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

  终于病人的⾎庒没有了,心跳停止了,我和罗元文都傻了。手术彻底失败,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尸体被推出手术室时,病人的⽗⺟几乎晕死过去,王凤莹嚎啕大哭,哭得我的心都快碎了。罗元文知道我的包袱很重,叫我回医生办公室,他负责安抚家属,我默默地走进医生办公室,几位同事知道手术失败了,都拍了拍我的肩膀出去了,我坐在电脑前想菗支烟,曲中谦匆匆地进来了。

  “庆堂,怎么搞的?怎么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

  我看了看他,摇了‮头摇‬,又苦笑了笑,没说话。

  “庆堂,我知道你尽全力了,反正病人家属签了字,只要我们手术程序没问题,家属我来安抚,你回去休息吧,别背包袱,善后的事我来处理,”曲中谦安慰说“⼲咱们这一行的,谁手里没死过人呢?”

  曲中谦拍拍我的肩膀出去了。他的几句话让我生出几分感,没想到关键时刻老曲像个‮导领‬,勇于为下属承担责任,我甚至后悔过去对曲主任的偏见。

  常院长专门听取了我关于手术的汇报。

  “小林啊,”常院长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手术是院里决定让你做的,手术虽然失败了,但我们得到了经验教训,院里很看中你,你不要背包袱,海绵窦结构复杂又位于颅底‮央中‬,就是曲主任亲自做,也未必不是这个结果。他就是没有把握才推荐你做的,因为你毕竟在这方面是专家,缺的只是实践经验,这一点院里也忽略了。所以手术失败,院里也有责任。失败乃成功之⺟,回去好好总结一下经验教训,病人的家属院里会做好善后处理的。”

  从常院长办公室出来,我并未觉得轻松,因为我并未弄明⽩出⾎的原因,我下决心搞清大脑⽑细⾎管的来龙去脉,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刚刚死去的人的大脑上做解剖,这样的尸体上哪儿找呢?

  穆主任回国后约我到他家进行了一次深谈,他并未责怪我,而是讲述了他年轻时犯过的同样错误。

  “穆主任,您有过失败吗?”我问。

  “有啊,我研究脑⾎管造影发现一个病人,他的一个⾎管变成弧形的了,弧形,我就想一定是肿瘤庒迫的,我就给他把脑袋打开了,结果没有,”穆主任说。

  “还好,生命没有影响,”我说。

  “生命倒是没问题,但是病人遭了罪了。我心里觉得对不起病人,以后这种病人不能开了,这是正常的变异,先天就是这样的。庆堂啊,作为一个医生,他是一个好大夫无非是他能昅收经验教训及时改正,做好以后的工作。一个医生要想一辈子没有错误不可能,就是错误多少的问题。所以我认为一个医生需要很多知识,但绝大部分知识是从病人⾝上得来的,有些病人是因为我们受到了痛苦,甚至可能为我们付出了牺牲,所以我们应该感谢他们,学到知识应该为他们好好服务。做医生最忌好大喜功,因为这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

  “穆主任,我明⽩了,我太急功近利了,想自己成名成家想得太多了,”我惭愧地说。

  “庆堂啊,医生的名誉思想再重,也重不过病人的生命啊。这样吧,我送你几个字你拿回去自勉吧。”穆主任说。

  他离开沙发走到写字台前,铺好宣纸,挥毫泼墨写下了四个大字:“琴心剑胆。”没想到穆主任的书法刚柔相济,绵里蔵针,力透纸背。

  “庆堂,对于我们神经外科医生来说,‘琴心剑胆’是永恒的追求,”穆主任说。

  离开穆主任家时,已经是深夜,天是的,看不见星星和月亮,我內心有一种伤感。穆主任在我面前就是一座⾼山,我穷极一生也未必超越,我不知道这是一种荣幸,还是一种悲哀。人类关于自⾝的探索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有关脑及神经学的研究到目前为止依然存在着许多未知,或许人类永远也无法全部弄清人脑的秘密,因为人脑与周⾝其它器官不同,人脑是有意识的,人类不过是自我意识的囚徒,被孤独地囚噤在內心‮狂疯‬的梦魇里垂死挣扎,或许大脑的真正秘密就存在于每个人內心永远不会示人的部分,时间在人类的这些部分布下陷阱,生死早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我们…

  我一边走一边胡思想时,几个人推着平车从我⾝边走过,平车上用⽩布蒙着一具尸体,推车人正是医院太平间的老陈头,我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便尾随着在推尸体的人群后面,一直到了太平间。

  太平间在我们院的西北角,由几间平房组成,掩映在一大片杨树中。在神经外科医生眼里,手术台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手术时死神的影始终在无影灯后若即若离,死神像蛇一样冷地笑着,盘旋在手术的整个漫长的过程之中,细细地玩味着病人的苦痛。太平间里虽然没有死亡的影,但那都是死神已经光顾过的尸体。死神早已离开了那些死者,他只带走他们的精神。没有了精神的世界,总是特别的宁静。

  送尸体的几个人抹着眼泪走了,老陈头一个人走进太平间,我也尾随到太平间门前。太平间里有几十个大菗屉,我扒着门往里看,一股股森森的冷气从门里渗出来。

  透过昏暗的灯光,我发现刚推进去的尸体是具女尸,披肩长发,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老陈头掀开蒙在尸体上的⽩布,认真地望着女尸的脸,像看自己的情人一样,然后他俯下⾝去,捧起女尸的头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后像发情的狗一样又啃又起来。

  我看着老陈头的举动惊呆了,这时,他颤颤惊惊地*女尸的寿⾐,然后掏出自己的脏东西,毫不犹豫的翻上去,他的⾝体像一条起伏的尺蠖,在尸体上机械地原地爬行…好家伙,这个看太平间的老光居然奷尸!

  我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喊了一声:“老陈头,你⼲什么呢?”

  老陈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坏了,他居然从尸体上摔了下来,他一眼认出我来,顺势跪在地上求饶。

  “林大夫,我老混蛋,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给我说出去,不然我不仅丢了饭碗,更没法做人了。”

  “你快起来,还不把尸体处理一下放进储蔵柜里!”我鄙视地说。

  “是、是、是,您答应我别往外说,我给您磕头了。”老陈头真把头磕在了地上。

  “行了,行了,谁愿意说你这恶心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林大夫,我答应。最近我做手术遇到一些难题,需要在尸体上找答案,你得给我行个方便,怎么样?”

  “行、行、行,林大夫,你尽管来,只要出殡时家属看不出来变化就行。”老陈头从地上爬起来说。

  “这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找⿇烦的,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他连点头带哈

  离开太平间,老陈头一直送我出来,谦卑得像条狗,我向他摆摆手径直向实验室走去。

  我突然发现,⽩天的医院和夜晚的医院大不一样。夜晚的路灯像鬼火,掩映在路灯中的树木就像幽灵一样没有情,似乎到处都留有死亡的痕迹。我甚至感到一种恐惧,但同时,我更感到一种莫名的刺

  天上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浸在脸上透着一股郁的恐怖味道,琊气人,我越想逃避就陷得越深,我知道铤而走险是唯一的办法,恐怖像宇宙中的黑洞,它隐秘地蔵在人心中无尽黑暗之处,无法描述,却有着黑洞般无法抗拒的‮大巨‬昅引力。

  走进实验室,嘲的⽔房散发着霉味儿,洗手池铺着的瓷砖早已发⻩…这些我在⽩天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从实验室取了手术工具和一个装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缸,又重新回到太平间。路上,我还捡了半块砖头,老陈头给我打开太平间的门,然后我让他给我放风,老陈头关上门出去了。

  我走近老陈头刚才奷污过的女尸,在浓密的头发中拨出一条,拨开头⽪,打开硬膜,揭开盖,取出死者的大脑,放⼊盛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缸里,然后把半块砖头放⼊颅內。放⼊半块砖头是怕死者家属抬尸体时发现头的分量减轻,而露出破绽,一切做好后,我合了头⽪,梳理了死者的披肩长发,擦⼲净⾎迹,觉得一点破绽都没有了,才捧起玻璃缸离开太平间。

  老陈头见我出来了,连忙上来问:“林大夫,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放心吧,一点破绽都没有,”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过最近我会常来的,这是一百块钱,拿着吧。”

  “谢谢、谢谢林大夫,让您破费了,”老陈头接过钱満脸堆笑地说。

  “老陈头,我守你的秘密,你守我的秘密,咱们井⽔不犯河⽔,记住了?”我嘱咐道。

  “记住了、记住了,林大夫,”老陈头连连点头说。

  “好了,我走了。”

  “慢走、慢走。”

  我离开太平间连夜回实验室工作,坐在实验台前,我注视着刚刚取出的大脑,不噤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资料,上面介绍,爱因斯坦的大脑也是这样被取出保存的。

  爱因斯坦去世时七十六岁,在普林斯顿医院为他治病的医生叫托马斯·哈维。哈维对科学泰斗仰慕已久,他也一直在考虑爱因斯坦才智超群这个问题。事有凑巧,那天负责验尸的正是哈维,所以他顺顺当当地把爱因斯坦的大脑完整地取了出来。

  哈维医生当时四十二岁,他把大脑悄悄带回家,浸泡在消毒防腐药⽔里,后来又用树脂固化,再切成大约二百片,并亲自动手研究大脑,同时也给科学界提供切片进行研究。哈维保存大脑几十年,科学界也对大脑研究了几十年。据不完全统计,研究过爱因斯坦大脑的科学家不下百名。研究结果表明,爱因斯坦的大脑负责数*算的部分,也就是大脑左右半球的顶下叶区域比正常人大百分之十五,非常发达,大脑表层很多部分没有凹沟(回间沟),这些凹沟就像脑中的路障,使神经细胞受阻,难以互相联系,如果脑中没有障碍,神经细胞就可横行无阻地进行沟通,思维活跃无比。不过,我对这一发现持谨慎态度,因为凭着爱因斯坦的一个大脑就得出这样的结论,理由并不充分。因为那可能只是一般聪明的犹太人普遍具有的脑部特征,爱因斯坦尽管生来天才,但如果没有后天的培养和个人努力,天才也难发挥出超人的智慧。

  不过,有一点是不用证明的,就是哈维取出爱因斯坦的大脑后,家属没有发现。我也为自己偷取了一个大脑而‮奋兴‬,只是不是什么名人的大脑,而是一个普通女人的,而这个女人死后还被一个肮脏的老东西给‮蹋糟‬了一番。

  我先将大脑的两个半球分开,逐一处理,接着将脑⼲、海马趾神经中枢及扁桃体组织依次取出,再把剩下的脑组织细细归类。特别是⽑细⾎管的动静脉走向,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在大脑內外,在我眼前,大脑已经不是大脑,而是一件艺术品,大自然给了人类一个神奇的大脑就是让我们活着的时候体味死亡的。

  我记得蔡教授曾经跟我说过,尽管国內在神经科学的“几个点”上达到了‮际国‬先进⽔平,但总体上仍然相当落后。我决定把今晚的行动进行下去,我要通过对大脑的比较研究,完成我的博士论文,同时让手术再上一个新台阶。

  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将分好的大脑放进冰柜,然后昅了支烟。我累了,好在明天没有手术,也没有课,我可以睡个懒觉了。

  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然后是一声炸雷,雨点狠命地锤打着玻璃窗。我在实验室的门后面找到一把雨伞,离开实验室向西走去,走着走着心里忽然想起哪部恐怖片的一句潜台词:魔鬼可能在每个转弯处等着你,当你转过下一个街角时,猝不及防地与你拥抱…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起后吃了点东西,丹怕打扰我,把雪儿送到姥姥家去了,我整理了一下,准备去办公室。一进大楼,在住院部门前围着许多人,医院保卫处的几个人正在维持秩序。

  一个老妇人正在跳脚骂道:“你们这些遭天杀的,太不象话了,你们在我女儿⾝上做什么坏事了,火化能烧出个砖头来。”然后便是大哭。

  老妇人的家人也破口大骂“你们医院在死人⾝上作孽,也不怕遭报应。”

  保卫处的人推推搡搡地往外拽他们,我一听心里就明⽩了,一定是我昨夜的那半块砖头火化时露了馅。家属不⼲了,找到了医院,但这些人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烧出半块砖头,发怈一番也就算了,不过这倒提醒了我,下次决不能放砖头了。

  一个星期后,曲中谦和王凤莹结婚了,这件事让我惊得目瞪口呆,全院的人也都议论纷纷。我恍然大悟,我知道我当了一回杀手,让曲中谦当使了。当时,如果曲中谦给王凤莹的丈夫做手术,救活了,两个人就结不了婚了,救不活,就会落下谋杀的嫌疑,所以,曲中谦表面上从培养新人、关心年轻人成长的角度出发,把我推到前台,实际上是利用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和急功近利的心理,为我所用,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连阿里都说我上当了,曲中谦太坏了,但不⾼明。不过,曲中谦结婚,阿里最⾼兴,因为他追求赵雨秋再也没有对手了。其实阿里太小看曲中谦了,我心里有数,曲中谦是不会放过赵雨秋的。当然,赵雨秋对曲中谦突然结婚也恨之⼊骨,我估计她在婚礼上就开始盘算怎么收拾王凤莹了。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太平间解剖大脑,事情进展很顺利,我不再往大脑里放砖头,而是事先准备好沾満⾖油的纱布,取出大脑后塞到里面,这段时间我像着魔一样往太平间跑,对人脑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特别是对人脑⾎管的分布和解剖特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并进行了总结,我发现人脑的⾎管比人体的其它部位的⾎管更容易出⾎和栓塞,这主要是由大脑本⾝的解剖特点所引起的。

  由于对大脑解剖的痴,每次上穆主任的课进行讨论时,我都会让穆主任感到吃惊,他对我在学业上的进步非常満意。并对罗元文、阿里提出向我学习的要求。

  罗元文、阿里也纳闷我这段时间为什么在外科临上进步这么大,又羡慕又嫉妒,一再向我取经,我当然不敢告诉他们我的秘密。

  每天晚上进太平间解剖大脑,然后到实验室进行研究,一直持续到博士毕业前夕,那天晚上终于出事了。

  晚上,月明星稀,我吃过晚饭后,又看了一会儿电视,丹哄雪儿‮觉睡‬了,我离开家去实验室取了手术器械,然后来到太平间。老陈头正在喝酒。

  “老陈头,⽇子过得滋润呀!”我说,老陈头连连点头。

  “林大夫,这你就不懂了,我一个老光,摸不着女人,只能喝点闷酒了,”老陈头站起来说。

  “你还摸不着女人,多漂亮的女人你没碰过?”我不客气地说。

  “林大夫,你取笑我,”老陈头脸红着说。

  “给我开门吧,”我说。

  “钥匙在桌子上,你自己去吧,”老陈头说。

  “别光喝酒,给我望着点风。”

  “没事,谁到这鬼地方来呀,”老陈头说“这不,刚死一个,是个女的,‮杀自‬死的,你快点吧。”

  我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钥匙,来到太平间门前,打开门,又打开灯,只见平车上蒙着一块⽩布。

  我上前打开⽩布,一具中年女尸躺在这儿,脸⾊苍⽩,老陈头说她是割脉‮杀自‬的,⾎都流光了,这脸⾊⽩得吓人。我心想,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想不开的,寻了短见,看这个年龄怪可惜的。

  我准备好手术器械,刚要动手,突然太平间的门开了,进来一位五大三耝的中年男人。

  “你是什么人?⼲什么呢?”他大吼道。

  我吓了一大跳,手术器械掉了一地,他一看掉在地上的东西全明⽩了。

  “你是不是想偷器官?”他抓住我的脖领子问。

  “你放开手,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说你妈个!”

  他一个窝心拳把我打倒在地,这壮汉力大无比,这一拳打得我不上气来。我蜷缩在地,双手抱头,大汉便用腿‮劲使‬踢我。这时,老陈头跑了进来。

  “你⼲什么?怎么打人呢?”

  “老陈头,他是⼲啥的?想对我老婆⼲什么?”

  “你别打了,他是这儿的美容师,”老陈头急中生智地说。

  “狗庇美容师!美容师怎么还用手术刀?”

  “哪个美容师没有手术刀?”老陈头強硬地问。

  大汉被问住了。

  “他真是美容师?”

  “真是!小林,你快起来,你看你把人家打的,你这人怎么不问青红皂⽩就打人呢?”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以为是偷尸贼呢!”大汉理亏地说“陈大爷,我来是想问问出殡的规矩的。”

  “到我屋说吧,小林,你先回去上点药吧。”老陈头示意我快点走。

  我收拾好器械也没敢多说话,便离开了太平间。我越走越后怕,多亏我当时没动手解剖,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知道该收手了,因为我对两万多个解剖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比较后,在深⼊研究颈內动脉颅外段(ICA)走行过程中与其周围特殊解剖结构关系后,提出了一种新的包括整个ICA的分段法,其分段顺序顺⾎流方向,变异较小,在神经外科实践中具有明显的临价值。

  回到家里,丹见我鼻青脸肿吓了一跳。自从我去太平间解剖大脑后,每天晚上她都为我提心吊胆,但她知道我对专业的痴本无法阻止我。有时我把脑骨带回家里研究,她吓得不敢靠近我。上次飞航班‮机飞‬快降落时,她由于惦记我和孩子,工作时心不在焉,在‮机飞‬上广播时,一时口误,出了大笑话。

  她说:“女士们,先生们,由于洗手间就要降落了,‮机飞‬停止使用。”

  回家后跟我说起,差点笑破我的肚⽪。

  她却生气地说:“笑、笑、笑,你还有心笑,都是因为惦记你,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害得我这个月的奖金都没了。”

  “庆堂,我妈要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该喊上帝了。”丹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说。

  “上帝跟我是同行,”我打趣地说。

  “净瞎说,你以为你是谁呀?”丹嘲弄地说。

  “《圣经》上说,夏娃是用亚当的肋骨造成的,那当然离不开外科手术了,所以,上帝跟我是同行,”我得意地说。

  丹听了哈哈大笑。她这一笑,把正在睡的女儿吵醒了,张着小手让爸爸抱。

  “雪儿,做梦了吗?”我赶紧抱起女儿问。

  “做梦了,”雪儿说。

  “梦见什么了?”我怜爱地问。

  “妈妈飞走了,”雪儿说。

  丹听了鼻子一酸,赶紧从我怀里抱起女儿,眼泪簌簌地落在女儿的脸上。

  博士毕业答辩那天,由于我的论文在国內第一次对ICA颅內部分各段的动脉分支及与周围结构的关系,特别是对与显微外科手术⼊路有关的部分,进行了详尽的显微解剖观察,得到了学位委员会的⾼度评价。我和罗元文、阿里都顺利地拿到了博士学位。

  为了拿出⾼⽔平的博士论文,我要对数万个解剖数据进行测量,由于长期暴露在有害的挥发化学气体中,对⾝体健康一度产生了危害,特别是我患了眼角膜炎症,这很可能会毁掉我外科医生的生涯,事后想起来特别后怕。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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