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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令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58  时间:2017/9/18  字数:3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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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巴三又有了知觉,他头一个感觉是觉得有一只手在他⾝上推着、着。

  那骨节散了一般的痛苦已经不复存在了,背上,口,火烧一般的难受也没有了,只觉得浑⾝上下烫烫的,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睁开眼看看,自己睡在一张上,前坐着姑娘跟那位老妇人,老妇人一只手正在他⾝上到处推着。

  他明⽩了,当即说道:“谢谢二位,我已经不碍事了!”

  老妇人道:“我都不忙你忙什么,你的伤不怎么重,可是真气损耗太多,我已经把你的⾎脉活开了,也给你吃过药了,再过一,会儿你就能下地了,不过你⾝子现在还弱,最好多躺会儿,多养养!”

  巴三道:“老人家,大恩不言谢了。”

  老妇人道:“都是自己人了,说这个⼲嘛?”

  巴三道:“老人家,我还没请教…”

  老妇人把两手往巴三面前一送,笑道:“巴老弟,你是老江湖了,认识这双手不?”她那只手跟别人的手不同,别人的手每只五指头,她每只手却只有四指头,两只手缺小指,共是八,并不是后天断的,而是先天就残缺了。巴三猛然一怔,两眼睁得老大,道:“八指阎…查九姑!”

  老妇人笑道:“不错,巴老弟,我来替你说吧,八指阎婆查九姑,当年黑道上的女煞星,瞎子的生死之老大姐。”

  巴三上一抱拳道:“老人家,巴三失敬。”

  查九姑道:“巴老弟,别客气了,傅少主几位究竟是怎么了?你快说吧,我这个侄女儿都快急疯了。”

  巴三当即把傅少华等失陷的经过,以及他自己别有用心,伤在喇嘛手中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查九姑皱了一双眉锋,而且皱得老深,道:“巴老弟,不是我说丧气话,照你这么说,我也救不了傅少主几位,真正以武学对武学拼斗,我自信可以闯进去再闯出来,可是‘天竺’这种琊法儿…”

  佩君突然说道:“不要紧,九姑,我能破‘天竺’异术。”

  查九姑为之一怔。巴三精神一振,道:“怎么,姑娘能破‘天竺’异术?”

  佩君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能破,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对‘天竺’异术我了若指掌,我不但能解能破,而且还能施为。”

  查九姑瞪大了一只老眼,叫道:“妞儿,你可别情急之下什么都不管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佩君道:“所谓‘天竺’异术,也是从‮国中‬流传过去的,不外奇门遁甲,九宮八卦一类!”

  查九姑道:“这我也知道…”

  佩君微微一笑,皓腕轻抬,微微一挥,道:“这个九姑会不会?”

  查九姑只觉眼前一花,佩君就失去了踪影,随觉八方云雾起,跟置⾝在九霄云外似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她怔住了!

  只听佩君话声自耳边响边:“九姑,您看得见找么?”

  查九姑定过神来,失声叫道:“妞儿,你搞的这是什么鬼…”

  霎时云消雾散,佩君仍坐在眼前,一切如常。

  她一把抓住了佩君,叫道:“妞儿,你真会…”

  佩君道:“那只问九姑适才所见假不假了?”

  查九姑道:“妞儿,你什么时候学来这大神通,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佩君道:“何止是您,就连我爹也不知道!”

  顿了顿道:“说起来这就要感谢‘崂山’那些三清弟子了,他们把我囚噤在‘⽩云洞’的深处,‘⽩云洞’是他们蔵经所在…”

  查九姑道:“我明⽩了,你偷看了他们的蔵经。”

  佩君道:“瞧您说的多难听,他们的蔵宝之中要有这么一册奇画,只怕他‘崂山’一派就要天下无敌了…”

  查九姑道:“这么说不是他们的经书…”

  佩君摇‮头摇‬道:“自然不是,我在‘⽩云洞’深处一个⼲枯的泉眼里,无意中发现一个⽟匣,⽟匣里蔵着一本用⻩绢包着的小册子,那本小册子没名儿,不知道是什么写的,也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蔵在泉眼里的,小册子上所写尽是奇门遁甲,九宮八卦之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也正好闲着无聊,一口气就把那本小册子看完了。”

  查九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妞儿福缘不浅,我早就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是不是…”

  突然一跺脚道:“哦,我想起来了,既然你学会了这么大的神通,⼲嘛还任他们‮布摆‬,为什么不来个翻江倒海把那些杂⽑都翻到海里去给鱼吃?”

  佩君皱眉道:“瞧您说的。”

  查九姑转望巴三一笑道:“我一向耝惯了,巴老弟可别见笑啊!”巴三忙道:“那怎么会,豪放不拘,才是我辈本⾊。”

  查九姑一瞪眼道:“听见了么,妞儿,你不爱听有人爱听。”

  佩君笑笑说道:“那小册子最后一面特别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学会了小册子上所载之后,绝不可杀生,否则必遭天责,同时奇门遁甲,九宮八卦并不是呼风唤雨,驱鬼召神的‘⽩莲教’琊法,充其量我只能让他们看不见我,找不着我,并不能把我自己变下‘崂山’去,那有什么用…”

  查九姑道:“行了,妞儿,别说了,你既然有这么大的神通,那是该当傅少主得救,番僧们倒霉,咱们什么也不用说了,这就赶进城去救他们去!”

  巴三霍地站了起来,查九姑一下按住了他,道:“你不能去,巴老弟,你还得多养养。”

  巴三道:“老人家,我非去不可,否则您跟姑娘进不了內城,找不到‘雍和宮’!”查九姑道:“谁说的,我们妞儿有这么大的神通,怎会进不了內城,找不到‘雍和宮’?”

  巴三道:“不,老人家,说什么我一定要去,您想,我现在还不能跟人动手,您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还不如让我跟您二位一块儿去。”

  查九姑沉昑了一下道:“说得也是,只是你自觉能走远路么?”

  巴三道:“我自己知道⾝子还虚,好在这儿离城不远,从这儿走到‘雍和宮’应该不成问题的。”

  查九姑一点头道:“那好,咱们这就走吧。”

  巴三道:“老人家,‘天地会’的那几个,还在这儿么?”

  查九姑道:“我惩治了他们一番后都让他们走了,怎么?”

  巴三道:“我想找他们一件⾐裳换换,要是还披着这块⽪进城,马上就会被他们发现。”

  查九姑皱眉说道:“糟了,只怪我当时没想到…”

  佩君道:“九姑也真是,这不是现成的一套⾐裳么?”她向巴三的枕头下指了指。

  查九姑转眼一看,可不,枕头下正摺着一套洗得⼲⼲净净的⾐裳,她当即笑笑说道:“我真是老糊涂,既然有人家,还会找不到一件换洗⾐裳,走吧,妞儿,咱们先出去等他吧。”

  是得先出去,要不然巴三怎么换⾐裳?

  查九姑拉着佩君出去了,巴三试着下了地,⾝子还是虚,脚下轻飘飘的,跟驾着云一样。

  既然要进城,就得咬牙忍着点儿,他靠在上把⾐裳换了,一套耝布褂,虽然稍微大了些,但也凑合了,本不是量他⾝裁的,哪来那么合⾝!

  ⾐裳是换了,就是没有鞋,就是有也恐怕没有用,⾐裳大一点可以凑合,脚不合适怎么穿呢?

  巴三掀帘出了屋,查九姑一见就笑出了声:“行了,来双草鞋,戴顶草帽,再拿把锄头往肩上一扛,巴老弟就十⾜一个庄稼汉了。”

  巴三现在人好多了,有希望救出傅少华等,他人也有了精神,同时他也能笑得慡朗了。

  佩君道:“你觉得怎么样?”

  巴三道:“不碍事,姑娘放心,咱们走吧!”

  桌上油灯还亮着,开开门,天还是黑黑的。

  巴三道:“天还没亮,正好。”

  查九姑笑笑说:“巴兄弟,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巴三一怔,也吃了一惊,道:“这么说我昏睡了一天半夜了?”

  “可不。”查九姑道:“要是当夜你能下地走路,世上哪来这么灵的药!”

  昨天晚上,巴三只是比死人多口气,今天晚上他却已能下地行走,查九姑给他的药已经是相当灵了。

  巴三忙道:“少爷他们陷在‘雍和宮’里,已经快两对时辰了,不能再耽误了,咱们快走吧!”

  三个人没敢再有片刻耽搁,踏着夜⾊奔向‮京北‬城!

  巴三是识途的老马,有他带路自然快!可是外城好进,想进內城可就难了。

  只要不是脸上刺着“坏人”两个字儿的,人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外城,內城就不同了,內城不是百姓住的地方,也不是百姓可以任意进去的地方,九个城门虽然既⾼又大,可是那不是让百姓走的。

  巴三原任职“侍卫营”本来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出。现在不行了,现在要是亮了他的招牌,不但进不了城,而且马上就会坏事!

  要想翻越那⾼⾼的城墙进去,对查九姑来说是件容易事,对如今的巴三跟佩君来说可就难了,难比登天。没办法么?有办法!

  佩君打头带路,那守城门的步军就跟没看见人似的就让他们进了城。

  领教过“异术”的巴三已经够惊异的了,没见过“异术”的查九姑更是惊异得不得了,连连夸赞不已,虽然佩君不是她的女儿,可是也分享了一份骄傲。

  巴三带路,一路专挑僻静地儿走,一阵急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雍和宮”外。

  站在昨天蔵⾝的那座桥上,隔着那一圈⾼墙看“雍和宮”现在的“雍和宮”是宁静的,也只能看见那金⻩⾊的琉璃瓦盖成的一处处屋顶。

  如今的雍和宮里,还有几处灯火,可是都不太亮,虽然如此,却已然把“雍和宮”宽大的规模表露无遗。

  查九姑看得连连‮头摇‬,直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也只见当年雍正没登基之前是如何嚣张了。”

  佩君道:“三叔,少主他们失陷在什么地方?”

  巴三“哎哟”一声道:“姑娘别这么叫我,我可当不起…”

  查九姑道:“巴兄弟也真是,她叫我一声九姑,我叫你一声巴兄弟,她不叫你一声‘巴三叔’叫你什么,再说你跟我那老兄弟平辈论,她叫你一声‘三叔’,你还会大到哪儿去么?”

  这是实情实话,再说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巴三只好托大受了,他道:“昨天少主几位陷在了‘福禄寿’殿里,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儿就不知道了!”

  佩君道:“哪座殿是‘福禄寿’殿?”

  巴三抬手一指“雍和宮”里最宏大的一座屋顶,道:“那就是?”

  佩君循他所指看了看道:“这么说,‘福禄寿’已经近‘雍和宮’中心了。”

  巴三道:“‘福禄寿’原就是‘雍和宮’的中枢重地。”

  佩君沉昑了一下道:“照现在的情形看,‘雍和宮’似乎没一点防备!”查九姑昑哼一声道:“他们怕什么,个个是‘密宗’好手,又有‘天竺’异术为仗恃,自以为是个铜墙铁壁,龙潭虎⽳,本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还能不垫⾼了枕头睡大觉么?”

  巴三道:“以我看他们恐怕是外弛內张。”

  佩君道:“他们是自大轻敌也好,是外弛內张也好,反正咱们总得进去,三叔,咱们从哪儿进去?”

  巴三道:“看情形咱们得从大门进去。”

  查九姑道:“大门在什么地方?”

  巴三道:“咱们现在是在‘雍和宮’东边,要走大门得从这边绕过去。”

  查九姑道:“那就绕吧,我开道!”大步往前行去。

  真不知是“雍和宮”自大轻敌,还是外弛內张,布好了天罗地网,三个人一点也没有发现征象地便到了“雍和宮”大门口。

  如今的“雍和宮”已然关上了大门,只有门外两盏大灯还亮着,瞧不见一个人影,听不见一点声息。

  查九姑回过头来道:“怎么办?妞儿,敲门吧。”

  佩君点了点头道:“也只有敲门了。”

  查九姑上前抡起大巴掌便拍了门,她用上了劲儿,拍得震天作响,震得全扇大门直晃。

  突然,里头响起个耝暴话声,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

  查九姑扯着咽喉叫道:“闭上你那张嘴巴,你老听不懂,我们是来救人的,开门就是。”巴三忍不住笑了。

  她听不懂人家的,人家可听得懂她的,两扇大门突然打开,两条⻩影电一般地扑向查九姑。

  巴三忙道:“老人家留神。”

  查九姑一咧嘴道:“这算是哪一门的待客礼。玩这一套你老可不在乎。”

  两掌一翻,砰、砰两声硬把两条⻩影震了回去!

  两条⻩影却借这一震之势飞掠进门去,一闪便没了影儿。

  查九姑一震,旋即说道:“真不经打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妞儿,里头准有埋伏,接下去就看你的了。”大步闯了进去!

  佩君跟巴三随她⾝后跟了进去!“雍和宮”里空的,没一个人影。

  查九姑大笑道:“番僧们,这一套唬不住你老的,老我闯了进来,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出来就是!”三个人一路毫无阻拦地往里闯,巴三暗暗却有点紧张,他见过佩君的能耐,可是是不是比“雍和宮”里的喇嘛⾼,那就不知道了。

  万一佩君再不是对手,那可就全完了,送上门来让人家捆绑,还能有什么指望。

  看看佩君,佩君的神⾊十分平静,跟个没事人儿似的,似乎本没把这座龙潭虎⽳般“雍和宮”当回事儿。

  巴三心里的紧张不由减少了些,可仍不能完全消除!

  没阻拦的路永远是好走的,转眼工夫三个人已然抵达“福禄寿”

  殿前,蓦地里一个苍劲话声传了过来:“拿不完的叛逆,你们好大胆啊!”话声虚无飘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让人摸不清说话的人到底在哪儿。查九姑转头四下看。

  佩君却在她⾝后说道:“九姑,说话的人就在大殿里,这是‘天竺’的‘分⾝术’”

  查九姑哈哈一笑,道:“有你妞儿这么一位⾼人,我看番僧们是倒霉定了。”

  立即望着大殿⾼声道:“番僧,有话出来说,有庇出来放,别缩在里头叫。”

  ⻩影一闪,大殿门口又多了个老喇嘛,年纪约在六十以上,头发都⽩了,瘦瘦小小的⾝材,穿件大⻩袍,虎目浓眉,威仪夺人。

  巴三忙道:“姑娘,这就是‘雍和宮’的掌教,‘雍和宮’里头数他的爵秩最⾼,能耐最大。”

  只听那老喇嘛冷然说道:“你们居然能听出本座的所在…”

  查九姑哈哈一笑道:“老家伙,你可别扒着门瞧人,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又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别以为你那‘天竺’琊法儿能吓住谁,我们自然有降你的人!”

  老喇嘛哼哼一笑道:“就是你么?”

  查九姑道:“我!我不行,我只是马前先锋,挂帅的另有其人。”

  老喇嘛道:“小姑娘,是你么?”

  佩君道:“不错,是我,我听说大喇嘛‘天竺’异术相当厉害,特来领教领教!”

  老喇嘛道:“小姑娘,你也会‘天竺’法术么?”

  佩君道:“‘天竺’异术左道旁门,我不会,也不屑学,我会的只是在‮国中‬流传千年的正统。”

  查九姑喝了一声:“好!”老喇嘛两眼之中奇光一闪,道:“你们中原武林有句俗话,‘知谁⾼低,手上见真章’,稍待咱们手上见过真章,分出⾼下,就不必争论谁是正统,谁是左道了,你们是‘铁骑会’的人么?”

  佩君道:“是的,我们都是‘铁骑会’的人。”

  老喇嘛道:“姓仇的,想必你也是了?”

  老喇嘛好目力,巴三虽然换了行头,他仍能一眼看破!

  巴三道:“好教你知道,我不姓仇,也不是什么仇领班,我叫巴三,是‘铁骑会’的四卫之一,你知道了吧?”

  老喇嘛哼哼一阵冷笑道:“你的胆大得包了天…”

  巴三道:“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们是来救人的,这你也知道,说吧,我家少主几位现在什么地方?”

  老喇嘛往自己⾝后指了指,哼哼冷笑说道:“他们几个就在本座⾝后这座‘福禄寿’殿之內,你们有本事尽管来就是。”巴三转望佩君!

  佩君望着老喇嘛说道:“大喇嘛,‘铁骑会’傅少主几位,真的还在这座大殿里么?”老喇嘛道:“当然是真的,本座何等⾝份,岂有欺骗你们的道理。”

  佩君道:“大喇嘛自重⾝份,不作谎言,那是最好不过,在这儿我想跟大喇嘛打个赌。”

  老喇嘛道:“你要跟本座打什么赌?”

  佩君道:“这‘雍和宮’里大喇嘛的⾝份你最⾼,能耐最大,是不是?”

  老喇嘛一点头道“不错,本座是‘雍和宮’的掌教,论爵秩,本座贵为国师,论能耐,本座是‘密宗’中的第一把好手。”

  查九姑道:“这老番僧真不知道客气啊!”佩君道:“‘雍和宮’里,大喇嘛是掌教至尊,我们这趟救人,挂帅的是我,站在我们的立场,是希望能马上把人救出去,站在大喇嘛的立场,则是希望马上能把我们悉数擒下,是不是?”

  老喇嘛微一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倒也是老实话!”

  佩君道:“既然双方都急,那就不必多耽误时间,作无谓的拼斗,我想⼲脆我这挂帅的跟大喇嘛你这掌教至尊分个⾼低,这样既省时又省事,不知道大喇嘛意下如何?”

  老喇嘛道:“小姑娘,你想跟本座分个⾼下?”

  佩君道:“是的,只不知道大喇嘛愿不愿意?”

  老喇嘛道:“小姑娘,你今年才多大年纪?”

  佩君道:“我认为这跟年纪无关,大喇嘛要是自诩⾝份,不愿跟我年纪轻的动手,‘铁骑会’被擒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比大喇嘛年长的,大喇嘛还不是照样跟他们动了手,大喇嘛要是怕我年纪小,不是大喇嘛的对手,那大喇嘛更不该为我这个心,我不是大喇嘛的对手,那不是更好么?”

  老喇嘛道:“你好像有把握必胜本座?”

  佩君道:“我们既然敢闯‘雍和宮’来救人,自然是抱着必成的信念,必胜的把握,否则我们岂不是来送死么?不过胜负之数是很难预料的,也受很多的因素的影响,譬如说大喇嘛占天时,地利,人和,占了很大的便宜,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胜负未分之前,谁也没有十成把握断言必胜,你我的机会该是很公平的一半对一半。”

  老喇嘛听得两眼奇光连闪,道:“小姑娘,本座觉得你比那些被擒的人強多了!”

  佩君道:“谢谢大喇嘛的夸奖!”

  老喇嘛道:“虽然本座还没有跟你动手,本座已觉出你是本座的一个劲敌。”

  佩君道:“也谢谢大喇嘛看重。”

  老喇嘛道:“小姑娘,你可愿听本座劝你两句?”

  佩君道:“大喇嘛请说就是,我洗耳恭听。”

  老喇嘛道:“像小姑娘你这么一个人才,沦为叛逆实在可惜,你若肯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本座愿意保举你…”查九姑老眼一睁,叱道:“放你妈的庇,你这叫痴人说梦,我们妞儿堂堂大汉世胄,先朝遗民,岂有连祖宗都不要,为你们那朝廷效力!”

  老喇嘛堂堂一个国师,贵为“雍和宮”掌教,连大清皇上都对他客客气气,敬礼有加,哪会儿受过这个,自然是然大怒便要发作!

  佩君生怕这老喇嘛一怒出手,展开拼斗坏了她的计划,及时开口说道:“大喇嘛当代‘密宗’⾼手,堂堂‘雍和宮’掌教,修为⾼深,禅心早定,岂可因小不忍而轻动无名!”

  老喇嘛马上就被这几顶⾼帽扣住了,冷哼一声,道:“小姑娘,你怎么说?”

  佩君道:“大喇嘛垂爱,使我有受宠若惊之感,奈何人各有志,我天生不是富贵中人,大喇嘛这番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老喇嘛道:“你既然不愿意,本座也不愿相強,小姑娘,你要跟本座打什么赌?”

  佩君道:“我要跟大喇嘛三阵定输赢…”

  老喇嘛道:“哪三阵?”

  佩君道:“决胜负,分⾼下之事,讲求公平两字,为求公平起见,三阵之中两阵以武功拼斗,一阵以‘天竺’异术见⾼下。”

  查九姑跟巴老三一听她跟老喇嘛两阵要以武功拼斗,不噤都为之一怔,心想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不会武,怎么让武功在三阵中占了二阵?

  心里虽然都诧异,可是都没有冒然开口问。

  只听老喇嘛道:“小姑娘认为这样公平么?”

  佩君道:“大喇嘛要是有什么异议可以尽管说,咱们是先小人后君子。”

  老喇嘛道:“武功拼到一半,需要拳来脚往,小姑娘小小年纪,本座头发都已⽩了,若是你要我拳来脚往,景光不太相宜,可是为求公平起见,又不能没有,不如把两阵武功改为一阵,把一阵‘天竺’异术改为两阵,这样你我可以站在原处不动力,不伤和气的情形下分⾼低…”

  佩君含笑说道:“多谢大喇嘛好意,不如索把武功拼斗放在最后,到时候要真是不能避免,那我再下场拼斗不迟!”

  老喇⿇点头说道:“对,对!本座就是这个意思,小姑娘,你我现在就开始吧!”

  佩君道:“别忙啊,大喇嘛,咱们还没把赌注说好呢!”

  老喇嘛道:“对了,本座忘了,小姑娘,你我打什么赌?”

  佩君道:“我们是来救人的,当然唯一的心愿就是把人救出去…”

  老喇嘛道:“小姑娘你的意思是说,若是本座在这三阵之中落败,要把本座昨天擒住的几个‘铁骑会’中人给你,是么?”

  佩君点头说道:“是的,大喇嘛我正是这个意思。”

  老喇嘛道:“若是在这三阵之中,落败的是小姑娘你呢?”

  佩君道:“那就要看大喇嘛你怎么办了!”

  老喇嘛两眼一睁,道:“小姑娘既然不愿意弃暗投明,为大清朝廷效力,本座不敢为大清廷留下祸患,若是在这三阵之中不幸落败的是小姑娘你,立即自绝于这座‘福禄寿’殿前。”

  佩君道:“大喇嘛是主,強宾不庒主,大喇嘛先请施法吧,等第二阵我再占先。”

  老喇嘛道:“那么本座就不客气了!”话落,抬手一指!

  他只是这么虚空一指,查九姑跟巴三看得清清楚楚,老喇嘛指端冒出了一股火焰,一离指端便成了一片火海,一下子涌了过来。她两个一惊,不由自主地忙往后退。

  只听佩君笑道:“幻象耳,何⾜惧哉,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她抬皓腕,出⽟指,拦三人⾝前轻轻划了一下!

  只这么一划,奇事倏生,查九姑跟巴三看得清楚,那片涌卷过来的火海像是突然遇见了什么阻拦似的,立即在三人⾝前丈余处顿住,过不来了!

  查九姑不由脫口叫了一声:“好,妞儿,有你的。”

  只听那老喇嘛一声冷哼,旋即那片火海猛然一涌,似乎要冲破前面一堵无形的墙似的,不住地往前涌!

  横在三人前面的要说是堵墙的话,这堵墙似乎还带着韧,只见那片火海像是遇见什么強大阻力又退了回去!

  就这么相持了一盏茶工夫,忽听佩君一声轻笑道:“大喇嘛请小心,我要反击了!”

  她抬起⽟手跟扇火似的冲着那片火海扇了起来!

  这一扇,又见怪事了,那片火海像是碰上了挡头风,立即往后退去。

  老喇嘛又冷哼了一声,火势忽见更大,刚退向后去的火海又涌了过来!

  查九姑猛然一惊,忍不住脫口叫了一声!佩君道:“九姑别怕,这跟回光反照一样!”

  果然,那片火海也只是这么猛地一涌,转眼工夫又往后退去,越退越远,越退越远,倏即退到了老喇嘛⾝前,突然,火没了,老喇嘛⾝躯微一踉跄。巴三心里一松,不由大喜!

  查九姑大叫说道:“好啊,妙啊,老家伙,这头一阵你输了!”

  老喇嘛没说话,佩君道:“大喇嘛怎么说?”

  老喇嘛沉默了半天才道:“这头一阵,本座认输就是!”佩君道:“大喇嘛,这一阵该我先出手了!”

  老喇嘛道:“你尽管出手就是!”佩君道:“大喇嘛小心了!”抬皓腕出⽟手,向老喇嘛招了几招。

  她出手跟老喇嘛出手绝然不同,老喇嘛刚才出手,可以看得见熊熊一片火海,跟真的似的。

  她如今出手却是虚无的,只见她抬手招了几招,别的什么也没看见。查九姑跟巴三都觉得诧异,可都没敢问,生怕这一说话佩君分了神,这趟到“雍和宮”来救人,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能赢不能输,不是闹着玩的!

  查九姑跟巴三只见佩君抬手招了几招,别的什么也没看见,那老喇嘛却忽然脸⾊一变,像是跟前有谁招他似的,不由自主地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看得很清楚,老喇嘛不想走过来,而且极力在挣扎,头上都见了汗,奈何没有用,两条腿不听他的,非往前走不可,一转眼工夫已走下大殿台阶!

  查九姑心里一阵跳,立即功聚两臂,只等老喇嘛到了近处,给他来个雷霆万钧的当头一

  老喇嘛仍不住地挣扎,却仍不住地往前走,又一转眼工夫之后,他已然走到了大殿与佩君之间的一半路,老脸上不但都是汗,还带着无限的惊恐神⾊!

  突然,佩君开了口:“大喇嘛,这一阵我想到此为止,你怎么说?”

  老喇嘛没说话。佩君浅浅一笑道:“大喇嘛既然想坚持到底,那也只有由大喇嘛了!”

  就这两句话工夫,老喇嘛已又走过来了好几步!

  现在他离;⽝殿远,离佩君等三人近了!

  查九姑冷哼一笑道:“擒贼擒王,马,老家伙,过来吧,我等着你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只听他惊声说道:“小姑娘,本座认输了!”

  话刚说完,像拉着他那无形的绳子突然断了,老喇嘛他猛可里踉跄着倒退了回去,差点没一庇股坐在地上!

  查九姑抚掌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再来个元宝大翻⾝更过瘾!”

  老喇嘛站稳了,一张老脸变成了灰⾊,然后又由灰⾊变成⽩⾊,⽩得没有一点儿⾎丝,他瞪着查九姑,恨不得一口把查九姑生呑了!

  查九姑笑道:“老家伙,你可真是个欺软怕硬的窝囊废,我们妞儿赢了你,你不敢对她怎么样,瞪着我看个什么劲儿,留神眼珠子着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经查九姑这么一说,老喇嘛霎时间脸⾊恢复了正常,只有他自己明⽩,他心里打了这么一个主意。

  他赢了,他可以佩君当场自绝,如今这一点是没希望了,三阵之中败了两阵,他已经是输定了!

  这最后一阵虽然跟胜负无关,可是他可以在这最后一阵中用“密宗”绝学杀了佩君!

  只要杀了佩君,那还等于赢了!

  主意既定,他开了口:“不必再在口⾆之上占便宜了,咱们现在就比试第三阵吧!”

  他机灵,佩君也不傻。

  他话刚说完,佩君便摇了头:“大喇嘛,这第三阵不必再比试了,我认输就是了!”

  老喇嘛冷然‮头摇‬道:“不,事先明言三阵,岂可虎头蛇尾,有始无终,比试一下的好!”佩君道:“大喇嘛,这一阵我认输了,三阵之中我二胜一负,已经是赢了,还有什么好比试的,当初二阵比‘天竺异术’,这是大喇嘛自己选的,大喇嘛还有什么话说?”

  老喇嘛道:“三阵之中本座已然连输两阵,这场比试应该算是本座输了,可是本座要比这第三阵…”

  佩君浅浅一笑道:“我懂得大喇嘛的意思,大喇嘛是想在这第三阵上借‘密宗’绝学杀了我,是不是?”

  老喇嘛脸⾊为之一变,道:“本座⾝为‘雍和宮’掌教,不能不挽回一点颜面…”

  佩君道:“这第三阵我认输,已经算是给大喇嘛颜面了。”

  老喇嘛点‮头摇‬说道:“本座要自己挽回颜面。”

  佩君道:“这么说,大喇嘛是非比这第三阵不可了?”

  老喇嘛点头说道:“不错,本座坚持。”

  佩君沉默了一下道:“好吧,既然大喇嘛这么坚持,我也只好奉陪了。”

  老喇嘛一怔,旋即边浮现一丝异样笑意。

  查九姑大吃一惊,叫道:“妞儿!”

  巴三也自心惊,道:“姑娘,你可不能…”

  佩君摇‮头摇‬道:“我自有主意…”

  顿了顿道:“大喇嘛,你坚持要比这第三阵,我奉陪,可是有一句话我要大喇嘛你说个清楚,三阵之中我连胜两阵,究竟算不算我赢?”

  老喇嘛道:“算!”

  佩君道:“这么说,大喇嘛没有反悔!”

  老喇嘛道:“本座堂堂大清国国师,‘雍和宮’掌教至尊,一言既出,言出似鼎,岂有反悔之理。”

  佩君道:“大喇嘛既然不反悔就好,请把‘铁骑会’傅少主等几位放出来,我马上跟大喇嘛比这第三阵。”

  查九姑道:“对,既然承认输,就该先放人!”

  老喇嘛‮头摇‬说道:“不行,本座要在这第三阵比过之后才放人!”

  佩君笑了:“有这一句话也就得了,大喇嘛暗生反悔之心了,咱们事先说好的,大喇嘛要是食言背信,我要烧得‘雍和宮’片瓦无存,现在…”

  老喇嘛突然一声厉喝“雍和宮”四周立刻出现了上百名的⻩⾐喇嘛,把佩君等三人困在了‮央中‬!老喇嘛冷笑说道:“你们这些叛逆,一个个罪大恶极,本座受朝廷供奉,岂肯轻易纵放,为朝廷遗无穷后患…”

  查九姑大叫一声道:“老家伙,你还算人么?”她气得闪⾝就要扑!

  佩君伸手一拦道:“九姑,您老人家别动气,我自有道理!”

  查九姑如今对自己这位侄女儿信服得不得了,她没再扑,却不住跺脚大骂老喇嘛。

  老喇嘛冷冷一笑道:“疯婆子,如今且任你撒野,稍时本座要割了你的⾆头!”

  查九姑“呸”地一声道:“不要脸,站在那儿放庇算什么英雄,有种的你就过来!”

  老喇嘛现在好涵养,居然任凭她骂,没再理她,望着佩君冰冷说道:“小姑娘,你们已陷⼊包围,眼前这些人个个是密宗好手,你们不束手就擒还等什么?”

  佩君淡然一笑道:“败军之将,犹大言不惭,难道你连个臊字都不懂么?”

  老喇嘛道:“兵不厌诈,只为消灭你们这些叛逆,本座向来不择手段!”

  佩君道:“你以为你这些人能发生什么效用,是能杀了我们,还是能擒下我们?”

  老喇嘛道:“你们自己试试也就知道了。”

  一挥手,那上百名⻩⾐喇嘛立即缩小包围圈了过来。

  查九姑横跨一步靠近了佩君,道“妞儿…”

  佩君道:“不要紧,九姑跟三叔紧跟着我,擒贼擒王,马,咱们找那个老喇嘛去”向着大殿走了过去。

  她三个本来被上百名喇嘛包围着,而且那上百名喇嘛已缩小了包围圈正在过来!

  可是佩君这一动,对面的那些喇嘛好像遇到了‮大巨‬暗劲似的,立即嘲⽔般往后退去!

  老喇嘛看得猛然大惊,人马上退进了大殿,喝道:“杀!”有他这一声“杀”那近百名⻩⾐喇嘛立即佩刀出鞘,往当中佩君三人扑了过去。

  可是怪了,他们只扑到三人⾝周一丈左右的地方,便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似的,虽然个个狰狞凶恶,佩刀挥舞,叱喝之声此起彼落,却再也难靠近半步!

  三个人往大殿走,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跟着往前进,看上去就跟三个人带动了这一圈包围似的。

  老喇嘛惊了心,什么也不顾了,一闪⾝没人了漆黑的大殿。

  查九姑忙叫道:“妞儿,那老家伙要跑。”

  佩君道:“您放心,除非他的‘天竺’异术能胜过我的奇门遁甲、九宮八卦,要不然他绝逃不出这座‘福碌寿’殿!”

  说话间,她三人已然来到了大殿前石阶前,⻩影一闪,老喇嘛电一般地从大殿里扑了出来,直上夜空。佩君轻笑一声道:“大喇嘛,大殿无路可遁,外头并不见得比大殿里好跑。”

  老喇嘛已然腾空到殿檐,就在这时候,奇事倏生,老喇嘛像是碰着了什么东西,马上又落了下来。

  甫一落下,他再次腾⾝,可是刚刚到殿檐就像被什么所阻,立即又落了下来。

  就这么三次,老喇嘛不动了,乖了,心胆裂,惊骇已极地站在大殿前那最上一级石阶上,脸刷⽩!

  佩君笑道:“大喇嘛,是你那旁门左道的‘天竺’异术厉害,还是我这走正路的奇门遁甲、九宮八卦厉害?”

  查九姑道:“服了吧!老家伙,我们妞儿已经在这座‘雍和宮’里布満了天罗地网,就是你会孙猴子七十二变也跑不掉了。”

  老喇嘛霹雳般一声大喝,双掌一翻,狂风似的一片劲气卷了过来。老喇嘛的“密宗”绝学是够惊人的,可是没用,那片掌风还没挨着边儿就消失于无形了!

  查九姑抚掌笑道:“行啊!老家伙,再来吧,我正热着呢,再给我扇两下,让我凉快凉快。”

  老喇嘛气得要吐⾎,可却没奈何,动武,连人家一汗⽑都动不了,跑,空长着两条腿,却连路都没有。

  佩君道:“大喇嘛,别再等了,再等下去你的颜面更不好看。‘铁骑会’傅少主几位在什么地方,快派个人去请他们几位出来吧!”老喇嘛没说话。

  查九姑道:“装聋作哑?少跟你老来这一套,说,惹火了你老,可有你好受的哩。”

  老喇嘛突然一张嘴,一股⾎噴了出来,然后,他又腾⾝掠起。

  佩君一怔,旋即笑道:“大喇嘛,你弄错了,我不是‘⽩莲教’,不怕见⾎的!”

  说话间老喇嘛又回到那最后一级石阶上,他仍没能跑成。

  查九姑笑了:“老家伙,人家都是洒黑狗⾎,你怎么噴你自己的⾎啊,这口⾎不少,得吃上好一阵子才能补回来,多可惜啊!”老喇嘛两眼猛睁,抬手“嘶”地一声扯破了⾝上那件⻩袍。

  查九姑一怔,道:“什么意思,想现眼不成?”

  佩君双眉一扬,道:“他想施‘天竺’异术中最厉害的一种‘天魔舞’。”

  说话间老喇嘛已把⾝上抓得稀烂,只剩下一条內,浑⾝骨瘦如柴,连四两⾁都没有!

  查九姑“呸”地一声道:“丧德。”

  佩君却神⾊肃穆,如临大敌,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喇嘛道:“九姑跟三叔退到我⾝后去!”

  查九姑跟巴三不敢怠慢,立即双双退到了佩君背后。

  佩君望着老喇嘛又道:“大喇嘛,这‘天魔舞’你我都知道得很清楚,不是伤了人便要自毁,非到万不得已,不作此孤注一掷,几十年修为不易,我也无意怎么难为你,你要三思。”

  老喇嘛不说话,只见他双手抓,把自己⾝上抓得是一条条的⾎痕,⾎都流出来了。

  佩君道:“大喇嘛,不要忘了,你贵为国师,也是‘雍和宮’掌教至尊,为一时之不忍而拿自己几十年修行作赌注,这个赌未免太大了!”

  此刻的老喇嘛就像整个人已陷⼊‮狂疯‬状态,不管佩君怎么说,他像本就没听见一样,只一个劲儿地抓,转眼工夫,除了他那张老脸之外,脖子以下简直就像个⾎人。

  查九姑触目惊心,道:“这叫什么玩艺儿,对自己这么狠…”

  佩君道:“九姑跟三叔最好闭上眼,他现在对自己狠,稍时对别人的那种狠,几乎十倍于对他自己,不看可以免受惑。”

  查九姑跟巴三听这么一说,心知佩君绝不是危言耸听,连她都不敢轻视,自然是相当厉害,当即连忙把眼闭上了。

  佩君道:“大喇嘛,难道你连自己人都不顾了么,他们都是你‘密宗’中的好手,都是‘雍和宮’中的精英,难道你要让他们受池鱼之殃,毁于一旦?”

  那老喇嘛忽然双手⾼举过顶,在原地缓缓打转。

  佩君一叹说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救,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虽不是我的族类,但毕竟是生灵,你不管我来管吧!”

  一顿扬声说道:“诸位请都站到我的⾝后来。”

  那近百名喇嘛早就人人面透惊恐之⾊,如今一听这话,争先恐后地纷纷涌到了佩君⾝后,一起爬俯在地,双袖护着头脸,一动不动,鸦雀无声。

  查九姑道:“妞儿好一副慈悲心肠,就凭这一念,这老家伙必自找倒霉无疑。”

  佩君突然一声脆喝:“大喇嘛,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她有一副慈悲心肠!

  谁料那老喇嘛充耳不闻,而且越转越急,这时候看,他不是个人,而是个殷红的物体在旋转,浑⾝上下被一片红光包着,转动之间隐隐雷声震动!

  佩君娇靥上掠过一丝异彩,道:“暮鼓晨钟难惊执之人,也只有由你了!”

  双目一闭,不再言语!

  霎时,狂风骤起,羊角似的从一个殷红的物体上刮出来,风是红⾊的,带着中人昏的腥气!

  风大了,那轰轰然打雷般声音反倒没有了。

  风很大,而且很疾劲,红风,眼前都是红的,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宠伟的那座“福禄寺”殿了。

  跟遇上大⻩风似的,遇见大⻩风就是这样,砂飞石走,⻩尘蔽天,什么也看不见。

  这阵风⾜⾜刮了一盏热茶工夫,然后才逐渐由強转弱,由疾转缓!

  风起的时候也快,风定的时候也快!

  风定后,眼前一切都清朗了“福禄寺”殿仍屹立着。

  佩君仍站在原处,一动没动,脸⾊有点苍⽩!

  查九姑与巴三余悸犹存,从她背后转过来一看,又吓了一跳,查九姑忙问:“妞儿,你怎么了,要紧么?”佩君没说话,摇‮头摇‬,两眼往前望着。

  查九姑跟巴三这才想起了那老喇嘛,两个人转眼一看,霎时怔住,了!

  那老喇嘛刚才満⾝是⾎,现在浑⾝上下一点⾎⾊都没有,从头到脚是腊⽩⾊,连刚才⾝上抓的⾎道子都发⽩。

  整个人跟风⼲了似的,直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两眼睁得老大,一双手仍⾼举过顶。

  查九姑咽了一口口⽔,道:“妞儿,他…”

  佩君缓缓说道:“他死了,他的⾎枯了!”

  查九姑抬手捂住了嘴,要不是捂得快,她能叫出来!

  喇嘛们从地上爬了起来,个个虚弱无力,跟害了一场大病似的,走过来,一个连一个地冲佩君跪倒,叩了个头,站起来走了!

  佩君拦住了一个老喇嘛,道:“请你告诉我,‘铁骑会’的那几位…”

  老喇嘛道:“姑娘对我等有活命之恩,我等不敢隐瞒,‘铁骑会’的那几位,都被送到夏大人那儿去了!”

  巴三神情猛地一震,道:“要糟了…”

  佩君平静地抬了抬手,道:“三叔知道那位夏大人住在哪儿?”

  巴三点头说道:“就在⾩城门內,‘⽩塔寺’后!”

  佩君点了点头道:“那就行了…”

  又向那老喇嘛道:“你可知道那⾎令…”

  那老喇嘛道:“据我所闻,那半张⾎令也已经还夏大人了,官家怕的就是‘铁骑会’的那几位,这几位已经被擒,那半张⾎令也就不用再放在‘雍和宮’了!”

  佩君淡然一笑道:“这么说我们⽩来一趟了…”

  抬眼望向大殿那最上一级石阶上,道:“几十年修为不易,这位大喇嘛也太傻了,为人卖命,值得么…”

  收回目光望着那老喇嘛道:“诸位要是肯帮我的忙,贵掌教的死讯让它慢一点传出去!”

  那老喇嘛道:“姑娘恐怕不知道,弟子们都收拾行装去了,天亮之后这座‘雍和宮’就不会再有人了。”

  佩君呆了一呆道:“这我倒没有想到,这么说我必须得在天亮之前把人救出,否则诸位一走,一定会惊动官家,九姑、三叔,事不宜迟,咱们走!”

  立即带着查九姑跟巴三往外行去!

  那老喇嘛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很快地走开了,霎时这座“福禄寿”殿前就只剩了那么一具枯尸,仍站着不倒的枯尸。

  在巴三的前导下,三个人很快地到了⾩城门內“⽩塔寺”后那座夏府之前。

  这时候,夏府是宁静的,看不见人影,听不见人声,也看不见一点灯光。

  可是佩君一到夏府前便悚然一惊,道:“好⾼明的阵式,好⾼明的埋伏。”

  查九姑道:“你说什么,妞儿?”

  佩君道:“这座夏府里隐有奇人,这种阵式、埋伏,跟‘天竺’又有不同,完全是正统的!”

  巴三道:“据我所知,夏保桢本人就是个⾼明人物。”

  佩君“哦”地一声,道:“只是好好的一座阵式,怎么缺了这个角,缺了这个角这座阵式就如同虚设,一点用也没有了。”

  查九姑道:“哪儿有什么阵式,哪个角缺,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佩君道:“我就是告诉您您也看不出来,夏保桢既是个奇人,断不会摆设这么一座如同虚设、残缺不全的阵式…”

  巴三心里一跳,道:“姑娘,你看会不会是谁破坏了?”

  佩君道:“三叔是说别人先咱们来过?”

  巴三点头说道:“正是。”

  佩君道:“不能说没有可能,只是这座阵式若是遭人破坏了,夏保桢怎么会不知道而任它残缺,不赶快设法补救呢,先咱们而来这人又是谁呢?”

  查九姑道:“管他是怎么回事儿,闯进去看看再说。”

  佩君点了点头道:“您开道吧,阵式已破,任何人可以随便进去,现在要防的只是他府里的⾼手了!”

  查九姑道:“这我可不怕!”

  上前挥起一掌,砰然一声,夏府那两扇大门硬,铍他一掌震开了,掌力好不惊人。

  她回手一招:“你俩紧跟着我⾝后,现在该是我显威风的时候了。”大步闯了进去!

  查九姑在前,佩君居中,巴三殿后,他虽不宜动手,可是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也只有动手了。进前院,没动静!

  偌大一座前院跟死了似的,一点声息也听不见。查九姑道:“怎么回事儿,人都死光了!”

  巴三道:“别真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只听一个极其轻微的哭声,从那深不知几许的后院里传了过来。

  查九姑一怔“咦”地一声道:“半夜三更的,这是谁在哭,还怪伤心的,嗯,是个女人…”

  这时候巴三也听出来了,道:“不错,是个女人的哭声!”

  查九姑回过头来道:“妞儿,要不要瞧瞧去?”

  佩君道:“你看呢?”

  查九姑道:“咱们是来⼲什么的,当然要去看个究竟。”

  佩君道:“这不就是了么!”

  查九姑“哈”地一声道:“敢情嫌我问了,才挂了半天的帅你就神起来了,行了,谁叫你是掌帅印的。”扭头往后行去。

  甫进后院,都看见了!那广大的院子里,有三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是个绝⾊⽩⾐姑娘。蹲着的,是个⾐着朴素的福态妇人。

  站着的,是个清瘦老者。

  绝⾊⽩⾐姑娘坐在一块⼲净的石头上,直的坐着,一动不动一双美目闭着。

  老妇人就趴在她腿上直哭,很伤心,但哭得很轻微!

  青⾐老者呆呆地站在一旁,脸煞⽩。

  三个人都不噤为之一怔!

  巴三忙道:“姑娘,那是夏保桢夫妇跟夏姑娘…”

  佩君道:“我猜出了八成,只是,夏姑娘已然香消⽟殒了!”

  巴三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他也看出来了,姑娘夏若男已经香消⽟殒了!

  查九姑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三个人闯进后院,夏保桢不会不知道,可是一任你怎么说话,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整个人怔怔地站在那儿,像尊石像。想必他是伤心过渡!要不就是他没心情再顾别的!佩君袅袅地走了过去。查九姑跟巴三忙紧跟上了一步去。

  佩君三人一直来到近前,夏保桢夫妇仍像茫然不觉似的,佩君开口说道:“民女见过夏大人。”她浅浅施了一礼。

  夏保桢有了反应,开了口,那话不像是他说的:“你是什么人?”

  佩君道:“民女姓,这是民女两位长辈,民女三人到这儿来找几个人!”

  夏保桢道:“你们找什么人?”

  佩君道:“民女三人要找‘铁骑会’傅少主等几位!”

  夏保桢霎时像变了个人,两眼猛睁,厉喝一声扑向了佩君!

  查九姑一怔,忙道:“姓夏的,你这是⼲什么?”

  跨步挡在佩君⾝前,一掌挥了出去。

  只听夏保桢闷哼一声,踉跄退出好远,一庇股坐在了地上!

  夏夫人仍趴在夏若男⾝上哭,本不知道似的。

  查九姑呆了一呆,道:“弄了半天你不会武啊,那你充什么壳子?”

  夏保桢一下子又从地上跳了起来:“我跟你们拼了。”摇晃着又扑了过来!

  夏保桢既然不会武,查九姑没再用掌力震击,伸手抓住了夏保桢的胳膊,喝道:“姓夏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先说个清楚再说。”

  查九姑多大的力道,夏保桢自然难以挣扎,只听他咬牙说道:“你们也是‘铁骑会’的人,是么?”

  查九姑道:“不错…”

  夏保桢惨笑一声道:“那我就没找错人,你们害死我的女儿,带走了我的两个丫头,还不够么,你们还来⼲什么…”

  查九姑一怔道:“姓夏的,你话说个清楚!谁害死了你的女儿,带走了你两个丫头?”

  夏保桢咬牙说道:“自然就是你们那‘铁骑会’主傅少华。”

  查九姑好不诧异,方待再说。只听⾝后佩君道:“九姑,让我跟他说话…”

  一步跨了上来,道:“夏大人,傅少主几位已经不在这儿了,是不是?”

  夏保桢道:“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拐走了我两个丫头,哪还敢来这儿!”

  佩君道:“他们是被人救走的,是不?”

  夏保桢道:“不错,他们是被人救走的,要不然他们出不了我这宅第一步。”

  佩君道:“夏大人可肯告诉我,傅少主他们是被谁救去的?”

  夏保桢道:“这个,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也不认识他们是谁,反正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

  佩君道:“夏大人,据我所知,傅少主他们或许会尽量想办法逃出去,但绝不会轻易伤人,尤其不会杀害像夏姑娘这么一个弱女子。”

  夏保桢厉喝说道:“你住嘴,难道我还会冤枉他们不成!”

  夏夫人忽然站了起来,脸煞⽩,眼通红,冰冷说道:“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你不是冤枉人是什么?”

  夏保桢然⾊变,喝道:“你,你给我住嘴!”

  夏夫人缓缓说道:“保桢,咱们是多年夫了,以前我不敢以所谓妇人之见⼲涉你的公事,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缄默了,女儿是咱们自己的,她是怎么死的你我都很清楚,女儿死都死了,你何必再…”

  夏保桢厉喝一声,挥左手就要打过去,可是目光一触及夏夫人那満头的灰发,‮肿红‬的双目,突然他把手垂了下去,⾝躯一阵剧颤,缓缓低下头去。

  夏夫人转望佩君,道:“姑娘也是‘铁骑会’的人么?”

  佩君微一点头道:“是的,夫人。”

  夏夫人道:“那么我告诉姑娘,傅少主几位确实已经逃出去了,至于他几位是怎么逃出去的,我不想说,姑娘也不必问,只请姑娘记住一件事,⽇后找到傅少主之后,千万别让他知道小女已经…已经死了。”

  说着说着她想哭,可是两眼之中没有泪。

  佩君何等聪明个姑娘,一听这话霎时就明⽩了八分,走上两步,神⾊一肃,冲夏若男盈盈拜了下去:“姑娘,大恩不敢言谢,‘铁骑会’他⽇要能有什么作为,皆姑娘今天所赐,匆忙间没有香花鲜果,容我异⽇再到坟前致祭。”

  经她这么一说,谁还不明⽩,查九姑大叫一声:“好一位让人敬佩的姑娘,一念动天地,一行泣鬼神,老婆子在这儿给你叩头了。”

  她拜了下去,巴三也跟着拜了下去。

  夏夫人哭出了声,但仍不见泪:“乖儿,你看见了么,你没有⽩死!”

  顿了顿道:“保桢,你看看,‘铁骑会’哪个不是大智、大仁、大勇、大义的英雄豪杰!”

  夏保桢⾝躯又一阵颤抖,低着头,没说话。

  佩君转过⾝来拜倒在夏夫人面前:“民女出⾝微,不敢言替夏姑娘尽孝,但他⽇夫人百年,民女必披⿇戴孝来为夫人送终!”

  夏夫人慌忙扶起了佩君,颤声说道:“姑娘,这万万使不得,老⾝不敢当,说什么出⾝微,你我都是人,也都是大汉世胄,先朝遗民,真要说起来,姑娘等远比我们委⾝异族,觎矶事贼的人強多了,像我们这种人,就是死了也永远带着‮愧羞‬两字,时候不早了,这儿的事很快就会惊动他们,姑娘几位还是快走吧!”

  佩君什么都没再多说,一句:“那么民女等告辞了!”浅浅一礼,转⾝行去。

  查九姑跟巴三也什么都没说,转⾝跟了上去。忽听夏保桢道:“这位姑娘请慢走一步!”

  佩君立即停步回⾝,道:“夏大人有什么见教?”

  夏保桢抬手从发髻里菗出一个焦⻩⾊的小纸卷儿,上前几步递了过来,道:“小女给傅少主那半纸⾎令是假的,这才是真的,烦请姑娘代傅少主。”

  佩君一怔,双手接了过去,道:“夏大人同样让人感,同样让人敬佩!”

  夏保桢苦笑一声道:“说什么感,说什么敬佩,我此举不过在成全小女的一番心意,也希望能减少自己一点罪孽,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不敢说庶几无愧,至少心里舒服些…”

  佩君要说话。夏保桢一摆手道:“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请吧!”

  佩君道:“民女遵命,永远不忘大人、夫人跟夏姑娘的大恩。”施一礼转⾝行去!

  三个人很快地离开了夏府,也很快地离开了“⽩塔寺”一带。

  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有的地方已经有了动静。

  漫无目的地走着,查九姑道:“没想到夏夫人跟夏姑娘是这种人。”

  巴三道:“⺟贤女孝,像这样的⺟女诚不多见,在官场中尤其少得可怜,哪一个不贪图眼前的荣华富贵,什么都忘了。”

  佩君道:“要没有夏保桢的及时醒悟,夏姑娘这番心意只怕要⽩费了。”

  查九姑一点头道:“说得是,夏保桢可以说是立地成佛了。”

  巴三四下望望,道:“姑娘,咱们到什么地方找少主他们去?”

  佩君望着那微翻鱼肚的天⾊,道:“谁知道他们几位现在哪儿?”

  巴三沉昑说道:“据我所知,少主他们已经擒住了‘侍卫营’的领班无常,少主他们往外馆行去的时候,我并没看见无常在里头,一定是少主他们把他蔵在了哪儿,无常是杀害‘铁骑会’⾎海大仇的唯一线索,少主他们脫险之后不会不去找他,那么咱们只要能找到无常,就准能找到少主他们。”

  查九姑道:“你知道少主他们把无常蔵在哪儿了么?”

  巴三道:“不知道!”

  查九姑道:“那上哪儿去找他,你这话不等于没说么?”巴三窘迫地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这时候,前面不远处一条小胡同里拐出一个⾝穿蓝⾊长袍的中年汉子,⾐裳是不赖,只是満头満脸是灰,一副狼狈像。

  巴三心里一跳,忙道:“有了。”

  扬声叫道:“韩如⽔,这边儿来。”

  那汉子一怔,抬眼望了过来,仔细看了看之后马上放步奔了过来!

  巴三劈头就是一句:“你上哪儿去了,几天不见人影儿,营里正在找你们呢!”

  那汉子忙道:“仇爷,您怎么这⾝打扮?”

  巴三道:“找你们啊,这样儿方便些。”

  刀口汉子道:“糟了,仇爷…”

  扫了佩君和查九姑一眼,有点犹豫。

  巴三道:“我的老姐姐跟我的侄女儿,自己人,不要紧!”

  那汉子道:“大领班落在叛逆手里了,您知道是谁么,就是‘铁骑会’那班…”

  巴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道:“大领班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汉子道:“就在东城儿一座‘药王庙’里!”

  巴三道:“你怎么跑出来的?”

  那汉子道:“他们把我放出来的,他们要的是大领班。”

  巴三道:“你现在上哪儿去?”

  那汉子道:“回营报信儿去啊!”他话刚说完,巴三一指点了出去,这一指点中了那汉子前,可是由于巴三⾝子还弱,这一指没能点倒他,只见他一个踉跄坐了下去,叫道:“仇爷,您…”

  查九姑一步上前,兜头一巴掌,那汉子马上就躺下了。好在这时候街上还没人。

  巴三道:“现在少主有了,咱们快走吧!”

  三个人马上拐进一条小胡同,直向东城奔去。查九姑一手拉着佩君,佩君跑起来相当轻快,毫不吃力。

  佩君道:“只怕少主他们已经不在那儿了!”

  查九姑道:“怎么知道?”

  佩君道:“他们既然把人放了出来,不会不防着那人跑回‘侍卫营’报信去,既然这样,他们还会呆在那座‘药王庙’里么!”

  查九姑呆了一呆道:“说得是,那咱们岂不要多跑一趟了。”

  佩君道:“如果找不到他们,再想找他们恐怕就难了,少主自以为已得到半纸⾎令,很可能离京往他处暂住,等候五月端午到来…”

  巴三道:“不会的,姑娘,少主在京里还有事。”

  佩君道:“少主在京里还有什么事?”

  巴三道:“‘铁骑会’当年遭祸,那无常只是个帮凶,他背后另有主凶在,他知道主凶是谁,少主从他⾝上迫出主凶后,不会不先在京里把仇报了然后再走!”

  查九姑道:“您这么说来,傅少主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

  佩君道:“但愿如此了!”

  三个人走得相当快,说话间已然到了东城儿,只见那座“药王庙”里走出了一行人,正是傅少华他们!巴三忙扬手叫道:“少爷,等等,姑娘来了!”

  傅少华等停步往这边儿望了过来,随听瞎子叫道:“乖儿,是你么?”

  查九姑叫道:“错不了的,老兄弟,还有你老姐姐我。”

  瞎子一怔叫道:“老姐姐…”

  三个人已然奔到近前,佩君带着満脸的异样神情,先向傅少华施礼。

  傅少华忙答礼说道:“姑娘怎么到京里来了,这位老人家是…”

  佩君道:“这位是我的九姑…”

  瞎子截口说道:“少主,‘八指阎婆’查九姑,少主可听说过?”

  傅少华神情一震道:“原来是查老人家,我久仰,姑娘当⽇去投奔的九姑就是查老人家?”

  瞎子道:“是的。”

  傅少华道:“老该早说…”

  冲查九姑一抱拳道:“傅少华末学后进,一切都浅薄的可怜,老人家此来正好让我多领益教。”

  查九姑忙答一礼道:“少主客气了,您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早就从我们妞儿嘴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老婆子此来就是来投奔您的,您要不嫌是个累赘,就让我追随左右,为大业稍尽棉薄。”

  傅少华忙道:“我求之不得,老人家愿赐一臂之力,那是我大汉世胄之幸,‘铁骑会’之福,现在当着老的面,我把老这总护法改为左护法,请老人家屈就右护法。”

  查九姑乐了,呵呵笑道:“⾼抬我了,⾼抬我了,我这就行⼊门礼。”

  立即神⾊肃穆,拜了下去。

  江湖上的大礼,这不能免,傅少华受了,忙答一礼道:“老人家偌大年纪,折煞傅少华了。”

  铁大、商二、⿇四、云英等不等招呼便都上前见礼!

  该见的都见过了,佩君这才给瞎子请了安!

  瞎子道:“乖儿,这儿不能再呆了,咱们换个地儿之后再说话吧!”

  巴三突然说道:“少爷,不用换地儿了,刚才放走的那个让查老人家放倒了,他永远回不了‘侍卫营’了!”傅少华道:“怪不得你能找到这儿来,只是我放走的不只一个,其他的人仍会回去报信儿,还是换个地儿比较妥当。”

  铁大突然说道:“地儿是要换的,只是你姓巴的不必跟去。”

  商二道:“对了,回去当你的领班,享你的荣华富贵吧,顺便报个信儿,说不定还可以领个重赏。”

  查九姑道:“我要说话了,你们哥儿俩别冤枉人行么,巴兄弟为了‘铁骑会’的这几位差点连命都没了。”

  接着她把巴三的用心跟求救的经过说了一遍,刚说到巴三碰见她跟佩君,铁‮便大‬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巴三,姓铁的错了,这双招子不能割,打个嘴巴给你消消气吧!”

  商二难受地笑笑道:“巴三,我什么都不说,只一句姓商的该死。”

  ⿇四那里也要说话。

  巴三道:“你们都闭上嘴吧,自己兄弟⼲什么来这一套?”

  ⿇四道:“就是因为是自己兄弟,所以心里才难受。”

  巴三道:“行了,你就少说一句吧,听听姑娘仗绝学大破‘雍和宮’的精彩事儿和大威风。”

  大伙儿都一怔,铁大道:“怎么,姑娘会武啊,可真是深蔵不露啊!”查九姑‮头摇‬说道:“我们妞儿不会武,她会奇门遁甲、九宮八卦…”

  接着她把佩君大破“雍和宮”的经过说了一遍。静静听毕,大伙儿都怔住了!

  商二叫道:“老,您瞒得人家好苦啊!”瞎子倏然惊醒,道:“不,我也不知道,乖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能耐?”

  佩君遂把她崂山得奇书的经过说了出来,话刚说完,铁大振奋大叫:“这是天助咱们‘铁骑会’,得了一位左护法,又得了一位诸葛亮般女军师,从今后谁还是咱们‘铁骑会’的对手,怎怕満清不指⽇败亡,这才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才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傅少华动地点头说道:“铁大说的不错,这真是大汉世胄之福,‘铁骑会’之福,我愿效昔⽇刘玄德…”

  佩君道:“佩君哪敢自比诸葛武候,不敢让少主屈驾枉顾,这不是已经匍匐前来,听候差遣了么?”

  “好!”查九姑喝了一声:“还是我的妞儿会说话。”

  佩君道:“我说的这是实事实情。”

  傅少华道:“姑娘叫傅少华怎么敢当!”

  佩君看了他一眼道:“只要少主不嫌弃,只要少主认为我还能派上用场,我愿意把我这一辈子给‘铁骑会’!”

  傅少华只觉她一双美目之中还包含着一种异样光彩,使他心神为之震颤,他忙避开了那双目光,道:“那是大汉世胄之福,‘铁骑会’之福,我感。”

  查九姑哈哈一笑道:“让我这口快心直的说句话吧…”

  瞎子突然轻咳一声道:“大姐,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鹰⽝们很可能已来此途中了,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吧!”瞎子这一打岔,查九姑立即住口不言。

  佩君摇‮头摇‬道:“我看咱们不必换地儿,这儿清静的,就在这儿呆着好了,我在这座‘药王庙’外动一番手脚包管他们连这座‘药王庙’都找不到!”

  查九姑道:“对啊,咱们怎么把妞儿的神通忘记了,就在这儿歇吧,有妞儿的奇门遁甲、九宮八卦,这座‘药王庙’定然是安若磐石。”经她老少俩这么一说,大伙儿也就重进了“药王庙”

  佩君最后一个进庙,她在查九姑的陪伴下,在这座“药王庙”四周设下了一圈奇异的埋伏,在里头的人觉不出有什么两样,在外头人的眼中,这东城儿布着一片环林,那座“药王庙”已经不知哪儿去了。

  进庙头一件事,佩君把得自夏保桢的那半纸⾎令拿出来给了傅少华。

  傅少华接过那半纸⾎令,不免大感诧异,道:“姑娘哪来的这另半张…”

  佩君道:“这不是另半张,是原在崂山,后来又辗转到了宮里的那半张⾎令,是夏保桢亲手给我的,夏姑娘给少主的那半张是假的,这半张才是真的…”

  接着,她把夏府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傅少华。

  她没听夏夫人的,她认为夏若男为“铁骑会”而死,该让“铁骑会”

  的每一个人知道一下。

  静静听毕,难受的人当然不只一个傅少华,在场的人对这位夏若男无不敬佩,无不悲悼,尤其是傅少华,他明⽩夏若男的牺牲一部分是为大义,另一部分则是为那份真挚的儿女之情。

  一时间这座“药王庙”里静得很,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半天,才听瞎子轻轻一叹道:“好一个让人敬佩的宦海奇女子,天下有志之士都应该为她同哭一声。”

  傅少华哑声说道:“傅少华罪孽深重,要愧疚一辈子了,早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也不会…”

  佩君道:“少主这就错了,夏夫人原不让我告诉各位,我之所以告诉诸位,是因为夏姑娘为‘铁骑会’而死,该让咱们‘铁骑会’的每一个人知道一下,我无意让大家难受,我是要大家记取国仇家恨,记取夏姑娘的大义,化悲愤为力量;振臂奋起,誓驱満人‘铁骑会’是灭清复明的正统,傅少主一⾝系亿万大汉世胄的生死存亡,要是只为这件事感到悲痛,甚至于內疚一辈子,那就不是我的意愿了。”

  傅少华悚然动容,肃然说道:“多谢姑娘当头喝,起我冥顽。”

  查九姑道:“谁说我们妞儿不是‘铁骑会’的诸葛女军师,谁要是能得我们妞儿匡助,准保他能成大功,立大业,名标青史,永垂不朽。”佩君没说话,一双美目直望着傅少华。

  傅少华焉能听不出查九姑的话中之话,可是在这节骨眼儿上,他不便说什么,沉默了一下,他说:“如果姑娘肯屈就,我愿意把‘铁骑会’的令旗相委。”

  查九姑两眼一睁,要说话。可是这当儿佩君突然说道:“少主是‘铁骑会’的会主,令旗应由少主自己执掌,我⽑遂自荐,想向少主讨个总护法…”查九姑一点头道:“对,论才智,论能耐,我们妞儿当之无愧。”

  瞎子口齿启动了一下道:“乖儿,你怎么好…”查九姑道:“有什么不好的,有才智有能耐,不应该埋没自己,也不应该委屈自己,老兄弟,你的才智比我们妞儿強,还是你的能耐比咱们妞儿大?”

  瞎子道:“论才智,论能耐我虽然都不如佩君,可是…”

  傅少华道:“老不必再多说了,要问我的看法,我只觉得委屈了姑娘,从现在起,姑娘是‘铁骑会’的总护法!”

  他这里话落,佩君那儿已然拜了下去:“从现在开始,佩君把自己的今后完全给了‘铁骑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傅少华忙答一礼道:“委屈姑娘了!”

  佩君的话,任谁都懂。傅少华是不是话里有话,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铁大、商二等一起过来见总护法,礼刚毕,哈德山过来禀话。

  “禀少主,外头来了二十多个狗腿子。”傅少华双眉一扬,但没说话。铁大等刚要动。

  佩君一抬皓腕,道:“咱们谈咱们的,让他们找吧!”

  铁大似乎有点不服,一声没吭地偷偷溜开了。

  这时佩君又开了口:“少主,听巴三叔说无常还在这儿?”

  傅少华一指云英⾝后,道:“那不是么?”

  佩君看了昏睡在地上的无常一眼,道:“他供出当年毁‘铁骑会’的主凶是谁了么?”

  傅少华道:“我还没问他。”

  佩君道:“如今那半纸⾎令已然到手,只等五月五正午字迹现,咱们就要瞧上面指示专访奇人去了,现在离五月五⽇还有几天,何不利用这几天把‘铁骑会’的⾎仇作一了断?”

  傅少华道:“姑娘的意思是现在就问他?”

  佩君点了点头道:“我认为早一天把这件事作一了断,将来咱们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寻访奇人,致力于大业了。”

  傅少华抬眼向云英,道:“把无常提过来!”云英恭应一声,双手提过了无常。

  商二俯⾝拍开了他的⽳道,人是⾎⾁之躯,不是铁打铜铸的,可怜无常几天滴⽔粒米未进,人不但又饿又渴,而且虚弱得不得了!

  饿可挨,渴难当,所以他一醒过来便嚷着要⽔,佩君一抬皓腕道:“哪位有⽔?”

  云英立即把后的⽔囊摘下来,双手递上。

  佩君接在手里打开囊口冲无常脸上洒了些⽔,然后她收住了囊口。

  无常⼲枯的嘴一直动,⾆头一直舐,却没能喝到多少,这一来不但不能解渴,反而逗得他喉头像火烧一样,更渴。

  他伸手就要抢佩君手中的⽔囊。商二从后头猛力一巴掌拍在在他胳膊上。

  佩君适时开了口:“无掌,你想喝⽔不是么?那容易,你据实答我几问,我把这一囊⽔都给你。”

  无常有气无力地道:“你…你要问我什么?”

  佩君道:“据我所知,当年毁‘铁骑会’你只不过是一个帮凶,另有主凶在,你告诉我那主凶是谁?”

  无常两眼一睁,道:“谁说另有主凶?”

  佩君道:“三叔过来让他看看。”

  巴三上前一步,道:“无常,你看清楚了么,是我。”

  无常大大吃了一惊,道:“巴三…”

  巴三道:“不错,是我。”

  无常冷冷一笑道:“当年那把火是你放的,要问那主凶,那主凶就是你了。”

  巴三冷冷一笑道:“姓的,你少来这一套,不错,当年那把火确是我放的,我要不放那把火,我就没办法在你⾝边呆那么多年,也没办法‮探侦‬这件事背后另有主凶在了。”

  佩君含笑说道:“三叔何必跟他动气,他不愿意喝⽔也就算了。”

  无常脸⾊一变:“要杀要剐任你们,可是你们不能这么‮磨折‬我。”

  佩君笑笑说道:“要论你当年毁‘铁骑会’的罪行,今天受这点‮磨折‬又算得了什么,说不说在你,我不勉強。”

  她自己拿起⽔囊喝了一口,慢慢地咽了下去,还舐了舐香

  无常看得两眼冒火,腾⾝就要抢。商二比他快,一膝盖已顶在他眼上。

  无常哪受得了这一下,闷哼一声趴了下去,着道:“姓傅的,你杀了我吧!”

  佩君笑笑说道:“我们不杀你,我们打算渴死你,渴的滋味可不好受,嘴⼲裂那还是轻的,渴到最厉害的时候喉头都会裂,真要到了那时候就没有救了。”

  无常转眼望向傅少华,道:“姓傅的,你说的话可算数?”

  傅少华一点头道:“当然算数,那半纸⾎令确实是蔵在‘雍和宮’里,我本该放你一条路去,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当年毁我‘铁骑会’另有主凶在,你只供出主凶是谁,我马上放你走。”

  无常勉強一笑道:“你别再耍我姓的了…”

  佩君道:“说不说在你,傅少主他并不勉強。”

  无常道:“那天他说过放我…”

  佩君道:“那天你告诉傅少主另有主凶了么?”

  无常道:“没有…”

  佩君道:“这就是了,你是唯一知道主凶是谁的人,你不告诉我们主凶是谁,叫我们怎么放你?”无常没说话。

  佩君道:“其实你这又何必,只要你说出他是谁来,我们自己找他,对你又有什么损失,你这样为他守密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我们现在放你回去,你们那些人做事你是清楚的,他们还会重用你么?恐怕你迟早会死在他们手里,与其这样何不为自己以后打算打算!”无常没说话。

  佩君淡然一笑,道:“人生在世,别的不求,至少要求有个家,有有子,你在那个圈儿里混到如今,到底落下了什么,为什么不回到江湖去找一个安⾝之地,找一个可靠的女人,过过正常的生活,也为你家传传宗,接接代。”无常猛然抬起了头,口齿启动,言又止。佩君道:“俗话说得好,女怕找错郞,男怕⼊错行,一个人的一生祸福,只在一念之间,你要慎重。”

  无常一点头道:“好吧,我说了,请先给我⽔喝。”

  佩君毫不犹豫地把⽔递了过去。巴三伸手一拦道:“姑娘,请让他先说。”

  佩君摇‮头摇‬道:“无常也是个英雄人物,我信得过他。”把⽔囊往前递。

  无常伸手抓过⽔囊,一阵猛喝,洒了一脸一⾝,喝了个够,趴在地上一阵,半天才趋于平静,抹抹嘴,道:“姑娘,这个人不好惹…”

  佩君道:“这你就不用管了,说是你的事,找他是我们的事。”

  无常道:“据我所知,当年毁‘铁骑会’的主凶不止一个…”

  佩君“哦”地一声道:“有几个?”

  无常道:“两个,一个在官家,一个在民间。”

  佩君道:“在官家的是谁,在民间的又是谁?”

  无常道:“在官家的这个人现在任领班,姓韦,叫韦万祺,现在由官家养着他,就住在里头,可是究竟住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佩君道:“没人知道?”

  无常了口气道:“据我所知,他以前有个亲信卫士姓秦,现在京里做生意,可能他知道韦万祺住在哪儿,可是这个姓秦的叫秦什么,做什么生意,住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佩君道:“既然有这么一条线索就好办,你说民间那一个是谁吧?”无常道:“民间这个人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的,可是我见过他,当年见他的时候,他是个俊美异常的黑⾐书生,一脸的冷肃煞气,正眉心处有个疤,此人一⾝修为相当⾼绝,犹在韦万祺之上!”

  佩君道:“武林中修为此‘⾎滴子’卫队领班还要⾼的人,恐怕为数不多,这也不难找,就这么两个人么?”

  无常道:“是的,再也没有了!”

  佩君点了点头,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无常道:“可以放我走了么?”

  佩君点头道:“你放心,‘铁骑会’的人一诺千金,答应放你走,当然会放你走,不过…”

  无常忙道:“不过什么?”

  佩君道:“我不能就这样放你走,一定要在你⾝上下点噤制才放心。”

  无常脸⾊一变,急道:“你们怎能说话不算话…”

  佩君道:“谁说的,当初我们是不是曾跟你说明怎么放你走,你是当年毁‘铁骑会’的帮凶,⾎债本应⾎还,今天你能够全⾝从我们眼前走开,你应该知⾜了!”

  无常道:“可是你们不能让我成废人一个,要是你们让我成了废人,即使我活着,那么以后的⽇子怎么过?”

  佩君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废去你一⾝武功,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废人,没听我说么,我只要在你⾝上下点噤制。”

  无常道:“你…你打算在我⾝上下什么噤制?”

  佩君道:“你放心,我会让你知道,让你明⽩的,要是不让你知道我这噤制的厉害,我在你⾝上下噤制有什么用?”

  ⽟手往无常面前一伸,道:“把你的⾎滴一滴在我手上。”

  无常惊愕说道:“你,你要我的⾎⼲什么?”

  佩君道:“自然是要在你⾝上下噤制;我只要一滴,不管什么地方的⾎都可以。”

  无常迟疑着道:“这让我怎么…”

  ⿇四手一抬,一柄匕首已递到他的胳膊上,⿇四用力很有分寸,只见刀光闪闪,无常胳膊上立即划破了一道浅浅的小口子,马上见了⾎。

  “还等什么,这不就是⾎么?”⿇四冷冷一句。

  无常忙把胳膊凑近佩君的⽟手,滴了几滴⾎在佩君掌心之中。

  佩君从怀中摸出一方罗帕,把掌心上的⾎全擦在了那方罗帕上,洁⽩的罗帕上⾎渍斑斑,很醒目。

  她冲着无常一亮罗帕,道:“只要我这方罗帕上的⾎迹一天不掉,你的命就一天掌握在我的手里,为了让你相信,我可以让你先试试。”

  话落,她把手中罗帕在无常面前绕着圈儿扬了扬,只见无常马上脸⾊发⽩地很快躺了下去,很快地两眼闭上,双手抚上了“太⽳”

  佩君又把罗帕一摆,无常马上睁开了眼,脸⾊如土,惊骇已极地望着佩君。

  佩君浅浅一笑,道:“这跟‘天竺’异术没有两样,有你一滴⾎,你的魂魄已控制在我的手中,这方罗帕上的⾎迹一天不掉,这噤制便一天不能解,刚才你觉得头晕是不是,我要是把这方罗帕继续绕动下去,出不了一盏热茶工夫,你就会脑筋崩裂而死,现在让我告诉你,从今后别做一件对‘铁骑会’不利的事,也别再存着你那一⾝幸存的武功为恶,要不然…不用我再多说了,是不是?”

  抬眼望向巴三道:“⿇烦三叔看看来人走了没有?”

  巴三转⾝走到庙门,从门里往外看了看,然后走回来道:“一个也不见影儿了!”

  佩君垂目望着无常道:“你可以走了,京里没什么可留恋的,别在这儿待下去了。”

  无常如逢大赦,爬起来翻⾝便跑,⾝子虚,几天没动,手脚也都硬了,刚跑一步,一个斤斗摔倒了!巴三冷冷说道:“别急,没人留你。”无常没说话,他现在只求早一点离开这座“药王庙”哪怕早一点点都是好的,他起来狼狈地走了出去。

  无常走了,⿇四惊叹说道:“姑娘,你好大的神通啊!”佩君道:“四叔是指我刚才在无常⾝上下的噤制?”

  “是啊。”⿇四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神乎其技,姑娘简直就是神仙。”

  巴三道:“这又算得了什么,连‘雍和宮’都败在咱们总护法的一翻手间。”

  佩君在笑了,道:“我哪里会在人⾝上下什么噤制,要会那个我岂不成了茅山老道了,刚才我对无常旋转只是吓唬人的障眼法,我让他觉得天在旋,地在转,天一旋,地一转,他还不会头晕脑!”

  ⿇四一怔道:“这么说这方罗帕没有用?”

  佩君道:“本就没有用,糟塌了我一方罗帕,这方罗帕还不能丢在这儿,万一无常回来一趟看见,我这个法儿就不灵了。”⿇四没说出话来。

  傅少华‮头摇‬笑笑,道:“姑娘真有办法。”

  商二道:“即使是唬人的,无常那小子也吓破胆了。”

  佩君笑笑望向铁大,道:“大叔,信了么?”

  铁大脸猛一红,道:“姑娘你…你知道了!”

  佩君道:“不知道我也不会问这么一句了。”

  铁大红着脸道:“我何止信,简直是五体投地。”

  佩君微微一笑道:“那就行了,今后不怕大叔不听我的了。”

  商二愕然问道:“怎么回事,铁大?”

  铁大道:“刚才听姑娘说狗腿子找不到这座‘药王庙’,我不信,偷偷地溜到墙边往外看了看,只见他们二三十个人在庙外一直转,就是不往庙里来!”

  商二道:“看不出你还有这心眼儿叼,现在懂了吧,这就是奇门遁甲、九宮八卦的神奇术。”

  铁大道:“我刚不说了么,我五体投地。”

  巴三笑笑说道:“这就跟‘博望坡’军师初用兵一样,从今后看哪个敢不服。”

  铁大脸红红的,很窘,没说话。

  佩君侧过娇靥望着傅少华道:“少主,现在是不是马上找韦万祺?”

  傅少华道:“姑娘全权处理就是。”

  佩君道:“听无常的口气,要想找韦万祺,必得先找那个姓秦的…”

  铁大道:“那姓秦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做什么生意,住在哪儿,恐怕不好找。”

  佩君点头说道:“难固然是难了些,但路是人走出来的,咱们势必要先找到那姓秦的,然后才能找到韦万祺。”

  商二道:“这个姓秦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姓秦?”佩君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要是改了姓,那就更不好找了,不过他既然还呆在京里,尤其是韦万祺现在是由官家供养,他似乎没有改姓的理由。”

  傅少华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韦万祺现在是官家供养,那姓秦的是韦万祺的亲信卫士,他应该还在得意之中,不应该连姓都改了。”

  商二沉昑说道:“这个姓秦的是个做生意的,前一阵子我认识了不少豪富巨贾,也许能在他们之中找到他!”

  铁大忙道:“这些人当中有个姓秦的么?”

  商二‮头摇‬说道:“姓秦的倒没有,不过可以从他们嘴里打听打听问一问…”

  佩君道:“这倒是,那么这件事我就给二叔了,二叔可以带着云英兄弟一块儿去,有个人在⾝边儿办起事来总方便些。”

  商二道:“那么我现在就去。”

  佩君道:“二叔请记住一点,有很多人是不愿意提起当年勇的,二叔在打听的时候,最好别单刀直⼊地提及‘⾎滴子’卫队,‘⾎滴子’卫队的声名不太好,无论官民都恨之⼊骨,畏之如虎,还有,二叔要多小心,不管有没有所获,请酉时以前赶回来!”

  商二道:“姑娘放心,我省得。”一抱拳,带着云英走了。

  佩君转回脸来望着乃⽗道:“爹知道这个黑⾐书生么?”

  瞎子道:“武林中穿黑⾐的人不少,书生打扮的人却不多,我这双眼瞎得早,就是有这么个人也看不见,问问你九姑看!”

  查九姑不等佩君问便道:“我一时想不起那么个人。”

  佩君道:“那么九姑就多想想看,好在咱们还在京里,不急…”

  顿了顿道:“九姑现在陪我出去一趟,买点吃的喝的回来,今后还不知道咱们要在京里呆几天呢!”

  巴三忙道:“哪用得着姑娘跟九姑去跑,我跟⿇四去一趟就行了!”

  佩君‮头摇‬说道:“他们大部分都跟你几位照过面,让二叔跟云兄弟出去那是没办法了,在京里这一阵子,你几位还是少露面的好。”

  在“八大胡同”口上,有那么一座大宅院,朱红的两扇门,围墙丈⾼,浑沉,气派,两扇朱红的大门里,进进出出的不少人,这些人穿着都相当讲究,有的坐轿,有的坐车,任谁一看就知道是‮京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不能说没有靠两条腿走路的,有,眼前就是两个,是商二跟云英。

  快到这座大宅门儿的时候,商二对云英说:“进了门之后,少说话,跟着我走,等一有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我的跟班。”

  云英笑笑说道:“当您的跟班并不委屈,只是您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商二道:“你是个聪明人,进门一看就知道了。”

  云英一点头道:“行,听您的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然来到了门口,两扇朱红大门开着,连个站门的人都没有,敢情是随便人进出的。进门,没瞧见人,可是刚过了影壁墙情形就不同了。

  好大的一座院子,上房跟两边厢房里都哄哄的,院子里三几个穿褂的汉子,有的拿烟盒,有的端茶,还有拿手巾把的,行走穿行间,忙的。

  云英往两边一看,一怔说道:“敢情是个赌窟?”

  可不,上房、东西厢房双门都敞开着,一眼可以看到底,三间屋子里七八张桌子,摆得整整齐齐的。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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