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孤骑在线阅读由独孤红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孤骑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53  时间:2017/9/18  字数:52317 
上一章   第十三章 离魂岛上    下一章 ( → )
  群豪的脚程不能说不够快。

  第三天晌午,抵达了最近的出海处。那是个小小的村落、渔村。

  滨海廿余人家,远望,海天一线,浪花翻动,近望,艘艘渔船停泊在海湾里。

  也许是正晌午,渔村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人。

  群豪在离村不远的树荫下,略微休息了一下,霍天翔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租船了。”

  呼延烈道:“跟渔民们谈谈,不会有问题的。”

  蒲天义道:“教主,‘离魂岛’离这儿多远,船行要多久?”

  呼延烈道:“船小,受风浪影响,可能要慢一点,恐怕要四个时辰上下。”

  冷超叫道:“天,要那么久,这种小船,能在海里行驶么?”

  呼延烈道:“这种渔船是近海渔船,走得远-点,可能要担点风险,不过只要不碰见风浪,就不会有大碍。”

  魏君仁道:“那么,今天会有风浪的样子?”

  金无垢道:“不会,天⾼气慡,不像有风浪的样子。”

  蒲天义笑道:“这,金姑娘是行家,”

  霍天翔道:“那么咱们去跟他们商量商量租船吧。”

  一行人起⾝往村中行去。

  进⼊村口,仍不见人,却见家家户户关着门,门口都揷着香,每一户门口都有袅袅上升的香烟。

  冷超道;“怪不得没人出海,看样子这村子里今儿个是有什么事儿。”

  正说话间,只见一名中年人从前面不远一个拐角处拐了过来,看装束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这个小渔村的渔民。

  那渔民看见李燕豪等微一怔,脚下也为之顿了一顿,旋即又走了过来。

  冷超道;“正好,我来跟他谈谈。”

  他要向前去,蒲天义伸手拦住了,道:“我去吧。”抢前一步了过去。

  那渔民一见蒲天义着他走了过来,脸⾊微一变,头一低,脚下改变方向,竟然要拐往别处去。

  蒲天义心中生疑,口中忙道:“老弟台,请等一等。”

  嘴里说着,脚下加快速度走了过去,拦住了那个渔民。

  那渔民面有惊⾊,脚下退了两步,道:“你,你要⼲什么?”

  蒲天义只当是朴实渔民,害怕生人,当即一抱拳,含笑说道“这位老弟,我们是过路的,只是想跟你打听件事。”

  那渔民⼊目蒲天义的态度,再一听是过路的,神⾊果然好了一点,脸上惊容稍退,嗫嚅地道:“你,你要打听什么?”

  “我想打听一下,这儿有没有船出租?”

  那渔民刚好一笑,一听这句话,脸⾊陡然又是一变,‮头摇‬道:“没有。”转⾝要走。

  “老弟——”蒲天义伸手要拦。

  那渔民竟像蒲天义的手有毒似的,一哆嗦,拔腿狂奔而去。

  此刻李燕豪等已来到近前,冷超浓眉一掀,迈步要追,蒲天义伸手拦住了他。

  那渔民一转眼就跑得不见了。

  冷超诧声叫道:“这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回事?”

  蒲天义转望李燕豪跟霜天翔,道:“少侠、霍大侠,情形不对。”

  霍天翔道:“好像他们怕提租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燕豪道:“总得找个人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蒲天义道:“家家户户关着门,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又吓跑了,上哪儿再找人去。”

  冷超道;“既是关着门,总是躲在家里,敲他们的门去,我不信找不出一个人来。”

  蒲天义道:“怎么能这样,刚才不让你出头就是为这。”

  冷超道:“那怎么办,咱们既没招他们,又没惹他们,⼲嘛跟咱们这样啊,难道说咱们能挨家挨户求他们开门不成。”

  霍天翔道:“冷三哥久走江湖,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或许今天正碰上他们当地的什么⽇子,咱们若不⼊境先问俗,触犯了他们的忌讳,就别想租船了。”

  魏君仁道:“恐怕让霍大侠说着了,此刻家家户户门口都揷着香,而且那个人又是很害怕的样子。”

  冷超道:“有什么好怕,咱们又不是強盗。”

  蒲天义翻了他一眼,冷然道:“咱们要是強盗倒好办了。”

  顿了顿道:“霍大侠您看…”

  冷超突地两眼一睁道:“我有办法了。”他转⾝要走。

  蒲天义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老三,你⼲什么去?”

  “敲门啊。”

  “你怎么…”

  “帮主,您放心,我保证和和气气,不动耝的,而且保证能让他们开门,行吧?”

  崔天翔道:“帮主,既是这样,咱们就等着冷三哥的吧。”

  蒲天义松了手。

  冷超大步走向最近一户民宅,到了门口,他举手敲门,叫道:“开门哪,我们是县城衙门里来的。”

  大家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都笑了。

  霍天翔道:“冷三哥可真是耝中有细啊。”

  小百姓什么都不怕,就怕官,尤其是这种偏远地方的升斗小民,冷超这一招是用对了。

  只一转眼下夫,门里有了动静,先是有对眼眯在门里往外看了看,冷超马上又加了一句:“看什么,县城衙门里来的,开门。”

  果然,门应声开了,门里站着个渔民打扮的中年汉子,満脸的惊恐強笑,冲着冷超直哈

  冷超一招手道:“出来说话。”转⾝走了回来。

  那渔民迟疑了一下,畏畏缩缩跟了过来。

  冷超一指霍天翔道:“这是我们头儿,要问你话,你可要有一句谎一句啊。”

  那渔民畏缩地点着头;“是,是。”

  群豪都能觉察到,这时候,家家户户的门里,都有眼睛往外偷看着。

  霍天翔脸上堆起了笑,向着那渔民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为难你的,问你几句话就让你回去。”

  “是,是。”

  “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我姓王,叫王老实。”

  “嗯,你的确一脸老实相,应该是个老实人。”霍天翔煞有其事,他是不能不帮冷超演这出戏。

  话锋微顿,霍天翔接着又问道:“你们这儿今天没人出海打鱼,家家户户都关着门,门口还揷着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渔民脸⾊变了变,没说话。

  冷超帮了腔:“你叫王老实,可要说老实话啊。”

  这些老实人就吃冷超这一套。

  那渔民忙道:“是,是,是我们村子昨天晚上出了事。”

  冷超冷冷道:“出了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村子里的狗直叫,可是只叫了几声就不叫了,今天早上起来一看,狗都死了,渔船也少了一条,一定是龙王爷生了气,所以我们没人敢再出海了。”

  原来如此啊,谁心里都多少明⽩是怎么回事。

  九成九,是哈三从这儿偷了一条渔船出海了。

  群豪互望一眼,李燕豪道:“你们怎么知道是龙王爷生气了呢?”

  “要不怎么会狗都死了,船少了一条呢,那是龙王爷认为我们打的鱼太多了,派虾兵蟹将上岸来把我们的船弄走一条警告警告,让狗看见了,狗一咬,虾兵蟹将把狗都弄死了。”

  荒唐、无稽,大伙儿都想笑,可都忍住了。

  荒唐归荒唐,无稽归无稽,可是乡下人偏偏信这个,这么一来也⿇烦了,谁还敢再出海呢?

  非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要不然就绝去不了离魂岛。

  当然,不一定只有这儿才有船,可是别的出海处又在什么地方,又要跑多远,耽搁多少时间。

  霍天翔道:“死的那些狗呢?”

  那渔民道:“埋了。”

  霍天翔眉锋微皱,道:“你们这儿有地保,或者是有村长么?”

  “没有。”

  到底是滨海的偏僻小村落,连地保、村长都没有。

  霍天翔眉锋又皱深了三分,道:“总该有个主事的,你们这儿,要是一旦有什么事儿,大家听谁的?”

  “听郝老爹的。”

  “郝老爹?”

  “在我们村子里,郝老爹年纪最大,年轻的时候上省城去过,见的、懂的都比我们多。”

  敢情是位德⾼望重、见多识广的“乡绅”

  霍天翔眉锋微舒,道:“好极了,我们要见见这位郝老爹,他住在哪儿,劳你驾带我们去一趟。”

  那渔民拍手往村里一指,道:“就在那边,你们请跟我来。”他转⾝前行而去。

  霍天翔向大伙儿施个眼⾊,一起跟了过去。

  刚走没两步,只见面走来个老者,这老者约摸五旬上下年纪,也是一⾝渔民打扮,但看起来跟眼前这个渔民,以及刚才头一次碰见的那个渔民,在神态举止上都显著的不同。

  两个渔民,一副没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而这老者,却是稳健、从容,一派大家气度,简直就不像是属于这个渔村的人,只听那渔民道:“郝老爹来了。”

  霍天翔、李燕豪、蒲天义、冷超等这些人何许人,一眼就看出这老者,与众不同,几十道目光马上就盯上了这名老者。

  老者自然也看见了霍天翔等,微微一怔之后,急步了过来,一拱手道:“小老儿姓郝,是这渔村的居民,诸位是…”

  那渔民抢着说道:“郝老爹,这些爷是县城衙门里来的。”

  “呃!”郝老爹一双老眼打量了群豪一下,道:“诸位是县城衙门里的差爷?”

  霍天翔微微一‮头摇‬道:“不是。”

  郝老爹跟渔民都一怔,那渔民急道:“你们刚才不是说你们是县城衙门里来的吗?”

  霍天翔笑了笑,望着郝老爹道:“我们没有意思骗人,但是老人家清楚贵宝地的情形,我们若是不这么说,实在很难叫开门找那一位出来说话。”

  郝老爹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今天我们村子里是有事…”

  霍天翔截口道:“贵宝地发生事大哥已经全告诉我们了,老人家应该不会相信那种说法。”

  郝老爹疑惑地看了霍天翔一眼,道:“我相信不相信有什么关系?”

  “关系自然很大,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老人家了。”

  郝老爹更加疑惑地“哦!”了一声。

  霍天翔道:“我们想租几条船出海去,要是不先破除这种说法,我们绝难租到船。”

  那渔民脸⾊一变,往后退了两步。

  郝老爹不愧见过世面,倒是能镇定:“诸位要租几条船出海去,⼲什么?”

  “追那杀死守夜⽝只、偷取渔船逃往海上那人。”

  郝老爹脸⾊陡地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渔民叫道:“你们别胡说,那明明是龙正爷…”

  郝老爹伸手拦住了那渔民,道:“诸位原谅,短时间內诸位恐怕很难从这个村子里租到船,我看诸位还是往别处去租吧。”

  “老人家这话…”

  “我们不管那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些狗是龙王爷杀的,而且丢的船也是龙王爷拖去的。”

  “这么说,老人家你也相信那种说法?”

  “我人住在这个渔村里,不能不信。”

  “老人家——”

  “这位,你不要再说什么了,这些船都是些小渔船,经不起远海的风浪,没有人敢划船送你们出海。”

  “那不要紧,我们自己舟,租金照付。”

  “钱对这儿的人没什么大用,渔船才能养活一家老小,渔船才是他们的命,他们不愿意自己的渔船有任何损坏。”

  霍天翔道;“这一点我清楚,但是我更明⽩,老人家你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只要老人家你说一句,他们会相信,也会听从。”

  郝老爹一‮头摇‬道:“诸位原谅,这个忙我帮不上,也不能轻易说这句话。”

  冷超叫道:“老头儿——”

  蒲天义伸手一拦道:“三弟,不可无礼。”

  冷超叫道:“帮主,您别怪我,是他…”

  霍天翔截口说道:“老人家必然有不愿意帮忙的理由?”

  “我是这个村子的人,我不能不卫护这个村子人的利益。”

  “若是老人家不答应帮这个忙,十⾜会为这个渔村带来无穷的祸患。”

  “呃,是吗?”

  “我们要追的,是个江湖败类,此人若不加除灭,他有可能为害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这个渔村的人——”

  李燕豪突然开口说道:“郝老人家,你见过那些被打死的狗吗?”

  郝老爹一点头道:“自然见过。”

  李燕豪道;“那么恕我直言,郝老人家一定知道,那些狗并不是死于什么虾兵蟹将之手,而是被人以重手法击毙的,是不是?”

  这是每个人都想说的活,因为谁都看得出,这位郝老爹不是个寻常人物,尽管他是一⾝渔民装束,但却不是地道的渔民,很可能是个深蔵不露的武林人物。

  但是现在这句话,却让李燕豪直言不讳的抢了先。

  郝老爹脸⾊一变,但在一刹那间又恢复了正常,‮头摇‬道:“这位老弟台原谅,小老儿不懂得什么叫重手法。”

  李燕豪笑笑道:“郝老人家,我无意揭露人的隐私,任何人,只要他有不愿人知道的事,就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这件事关系着我们能不能顺利追上我们要追的人,更关系着整个武林的祸福,甚至所有汉族世胄、先朝忠义遗民的安危,我就不能不求老人家你帮我们一个忙了,老人家你这句话是盖弥彰,重手法就是出手很重的意思,并不一定非指武功不可,郝老人家你怎么说不懂?”

  郝老爹目光凝注,道:“别的我不问,只问老弟台,你这汉族世胄、先朝忠义遗民的安危,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求老人家帮忙,必须待老人家以诚,我们追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満虏大內的一个大鹰⽝。”

  郝老爹脸⾊一变道:“老弟台是说,若是让那人逃出手去,他会采取报复?”

  “可以这么说,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夺走了我一样东西,这东西若是掌握在他手里,他可以轻易残害我汉族世胄、先朝忠义遗民。”

  “呃,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老人家你应该听说过‘虎符剑令’。”

  郝老爹脸⾊人变,两眼猛睁,一双精芒四的目光,直李燕豪:“你,你说‘虎符剑令’是你的?”

  李燕豪道:“不错,我是‘虎符剑令’传人,但却没能尽到维护‘虎符剑令’的职责,罪该万死。”

  郝老爹倏地退后一步,像是要⼲什么,但是突然他又停住了,疑注李燕豪道:“你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李燕豪指指霍天翔、蒲天义等,道:“这位是当世第一家主人,霍天翔霍大侠,这位是穷家帮蒲天义帮主、总护法冷超冷老、魏君仁魏堂主,还有金家船帮的金无垢金姑娘,由他们几位来证明,应该能取信于老人家了。”

  李燕豪这一报名,郝老爹听得脸⾊连变,容得李燕豪把话说完,他立即叫道:“原来都是当今世上的顶尖人物,我是久仰又久仰;了,只恨一向福薄缘浅,更恨如今有眼无珠,诸位该早说,该早说啊,郝雨臣见过诸位。”当即恭谨抱拳、躬⾝一礼。

  群豪连忙答礼。

  蒲天义道:“莫非,郝老爹是归隐多年的五湖神龙?”

  “不敢,蒲帮主,正是那条老泥鳅。”

  冷超叫道:“好家伙,五湖神龙,原来是你啊。”

  蒲天义慨叹‮头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世界说人够大,说小也太小了点儿,想当年‘五湖神龙’于腾跃纵横之余,首尾俱都突然不见,前几天还有人提起来,没想到这条龙竟让咱们在这儿碰上了。”

  魏君仁道:“想必是五湖太小,神龙转而要纵横四海了。”

  五湖神龙郝雨臣道:“惭愧,惭愧,说来话长,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今郝雨臣既知是诸位驾临,又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说什么也要给诸位弄几条船不可,只不知诸位追的究竟是…”

  霍天翔道:“郝老一定知道这个人,哈家的老三,哈三。”

  郝雨臣一怔,然⾊变:“弄了半天,原来是他,原来是他从这儿出了海,早知道如今他已是丧家之⽝,我…”

  一顿续道:“诸位也许不知道,我之所以从武林中躲到这儿来,就跟哈三这厮有大关联。”

  “呃!”群豪均感诧异,不约而同的都“哦”了一声。

  “这些咱们慢慢再说。”

  郝雨臣接着又道:“现在先弄几条船追哈三要紧,委屈诸位在这儿等一等,我去去马上就来。”

  转向那渔民道:“去跟大伙儿说,我有要紧事召集大伙儿在三官庙见面。”

  那渔民答应一声,匆匆的走了。

  郝雨臣一抱拳,也快步而去。

  望着郝雨臣不见,霍天翔道:“没想到燕豪这一招还真灵,早知道早告诉他,不就早解决了吗。”

  蒲天义频频‮头摇‬,直说:“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李燕豪道:“姨⽗,蒲邦主,老一辈的我不,这位五湖神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霍天翔道:“你听说过鱼壳这个人吧?”

  “听说过,此人⽔里功夫了得,据说能在⽔底伏上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是个独-无二的奇人。”

  霍天翔点头道:“鱼壳称得上是个奇人,但却不是独一无二的,五湖神龙的⽔里能耐,较诸鱼壳毫不逊⾊,但由于鱼壳当年谋刺过虏主,所以名气比五湖神龙大一点。”

  蒲天义道:“霍大侠说得不错,其实,论⽔里功夫,五湖神龙跟鱼壳不相上下,但若论起陆上的武功,鱼壳恐怕还要比这位五湖神龙略逊一筹呢。”

  冷超道:“怎么说他的退隐跟哈三有关呢?”

  蒲天义道:“那谁知道,这要问五湖神龙自己了,不过以我看,绝脫不出‮害迫‬两个字。”

  冷超道:“帮主的意思是说,五湖神龙早年的退隐,是出自哈三的‮害迫‬?”

  “我只是这么推测,哈三对咱们这些人,还会有什么好的。”

  大家正谈论着五湖神龙,五湖神龙来了,近前一抱拳道:“幸不辱命,我擅做主张要他们拨了五条船。”

  冷超道:“够了,⾜够了。”

  李燕豪道:“多谢郝老了。”

  “少侠这是打郝雨臣的脸,郝雨臣虽是武林末流,略略还懂些民族大义,要是连这种事都装聋作哑,我还算人吗,惭愧只惭愧早年没想通,自武林中逃避躲到了这儿来,如今总算老天爷见怜,给了我这么一个赎罪的机会。”

  霍天翔道:“郝老,船在哪儿?”

  “就在海湾里。”

  “迟一步不如早一步,咱们边走边聊吧。”

  一行人由郝雨臣带路,快步走向海湾。

  郝雨臣道:“少侠,哈三出了海,他能逃到哪儿去?”

  李燕豪当即为郝雨臣介绍了呼延烈,并把离魂岛的事,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郝雨臣道:“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道有个‘离魂岛’呢,只曾经听过一个出海回来的渔民说,东北方几十里外有个小岛,不知道是不是就是…”

  呼延烈道:“方向对,远近也差不多,恐怕他所见到的就是离魂岛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抵海湾,只见五条渔船分别静静地靠岸停泊,五个中年渔民垂手站在岸边。

  郝雨臣一指道:“就是这五条船,我怕诸位不擅舟,特地请了五个舟⾼手来帮忙。”

  李燕豪过去抱拳道:“真是太⿇烦五位了。”

  那五个中年渔民手⾜无措,脸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郝雨臣道:“诸位别跟他们客气了,他们都绝少跟外界来往,不擅应对,咱们分批上船吧。”

  霍天翔道:“听口气,郝老也要一块儿去?”

  郝雨臣道:“应该为匡复大业尽些心力了,再说哈三欠我一笔债,正好藉这机会打落⽔狗,跟他算上一算。”

  霍天翔道:“⽔上行船,不比陆地,大海尤其险恶,正想请郝老一起去呢。”

  “好说,我是求之不得,咱们上船吧。”

  于是,一行人分批上了船,李燕豪、金无垢、霍天翔、郝雨臣、蒲天义正好坐一条船,一声令下,五名渔民摇槽如飞,把船摇出了海湾,直向大海中驶去。

  五个人分两排对坐,郝雨臣道;“诸位之中有谁不惯摇晃的吗?”

  几个人互望一眼,霍天翔道“还有,郝老,这条⽔路好走么?”

  “还算好。”郝雨臣道:“不过这个⽔域里常有吃人鲨出没,诸位最好小心一点。”

  蒲天义道:“我听说过吃人鲨,那么厉害么?”

  “我无意危言耸听,吃人鲨是海里最凶恶、又霸道的东西,一闻见味儿,尤其是⾎味儿,它就会成群涌至,别的什么都不去管了,若是它被起了子,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不到剩副骨架子不罢休。”

  冷超道:“郝老经常出海么?”

  “倒不是经常出海,只是对⽔里功夫不敢放下,生怕有一天还派得上用场,果然,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冷超道:“郝老既没放下⽔里功夫,那自然得经常下⽔练习,难道郝老你不怕食人鲨?”

  “不怕,⽔上讨生活的人没有什么怕不怕的,不过他们比常人精⽔,有办法制它罢了。”

  “有什么办法,郝老可否当面传授一下?”

  郝雨臣道:“说什么当面传授,不过仗着比别人好点儿的⽔,用分⽔刺捕杀它罢了,可是捕杀一条食人鲨之后,就得马上离⽔上船或上岸。”

  “怎么?”

  “食人鲨鼻子极灵,几里外就能闻见⾎腥味儿,一来就是一大群,谁敌得了啊。”

  冷超道:“不到海上来,那懂这一套,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蒲天义道:“郝老,你又是跟哈三怎么结了仇?”

  郝雨臣道“说来话长了,诸位知道鱼壳吧?”

  霍天翔道:“刚才我们还谈起呢。”

  “那么诸位一定还记得,当年鱼壳谋刺虏主的事。”

  冷超拍一下手笑道:“适才谈的也就是这件事。”

  “当年鱼壳谋刺虏主未成,惹下了滔天大祸,犯下了滔天大罪,为了对付鱼壳,哈三派人找上了我,威兼施,非让我上‘独山湖’擒鱼壳归案不可…”

  蒲天义道:“他们找错人了。”

  “是啊,这种事我怎么能⼲,我不⼲,哈三竟指我私通鱼壳谋叛,要抄我的家,拿我去顶罪,我自忖胳膊别不过‮腿大‬,忍下这口气,携家小避来了这偏僻海滨,我那独女⽔土不服,得病夭折,老一并跟着去世,这不都是哈三害的么,我自然要把这笔帐记在他头上。”

  冷超一点头道:“记得好,该记,哈三才是罪魁祸首。”

  李燕豪道:“郝老放心,擒得哈三之后,我会让他偿还你这笔债的。”

  “多谢少侠,郝家存殁俱感。”

  “郝老言重了。”

  五艘渔船,破浪前进,但见海连天,天连海,往后看,还能看见渔村,往前看,可只有一⾊的海天了。

  眼前这些个人,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谁也没到海上来过,眼见这种情形,不免都有点紧张。

  郝雨臣看出来了,道:“初次到海上来,谁也难免心惊胆战,就连我这精于⽔的,初次坐船出海,也硬是不敢下⽔,今天算好的,若是有大风浪,那才吓人呢。”

  几个人都有点窘迫地笑了。

  冷超道:“郝老,到离魂岛要走多久?”

  郝雨臣想了想道:“恐怕得半⽇工夫。”

  “这半⽇工夫之內,不会遇上风浪吧?”

  “不会,没有起风的样子。”

  “天有不测风云,但愿别用在此时此地。”听冷超这么一说,几个人忍不住又笑了。

  往前望着望着,蒲天义突然皱眉说道:“咱们这样去,岛上不是老远就看见咱们了么?”

  霍天翔道:“那是当然。”

  蒲天义道:“倘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更好。”

  霍天翔道:“恐怕——”

  郝雨臣道:“呼延教主久居离魂岛,是不是?”

  霍天翔改口道:“那是当然。”

  “问问他,岛上、海上什么时候有雾?”

  蒲天义两眼-睁道:“对啊。”

  冷超扬声叫道:“呼延教主,岛‮海上‬边什么时候有雾?”

  只见呼延烈想了想,然后才扬声答道:“大部分在早上。”

  郝雨臣眉锋微一皱道:“等得太久了,只有乘夜靠近了,”

  冷超道:“乘夜?”

  “虽然也得等,可总比等到明天早上好。”

  霍天翔道:“船行是不是得减慢?”

  “不急,等看见岛再减慢吧,慢下来太早,怕诸位不习惯。”

  说不习惯是好听。

  真的,这时候谁都巴不得赶快上陆地。

  其实,真像郝雨臣说的,这是没大风浪,要是遇上了大风浪,这几位早惨了。

  几个人都笑了,笑得好窘。

  霍天翔叹道:“真是啊,不管陆地上再生龙活虎,如何了得,到了这儿可就完全施展不开了。”

  冷超道:“今天我算是领略到⽔上的滋味了,到海上来一趟,那些大江河真不够瞧的了。”

  霍天翔道:“岂不闻海纳百川,能容为大,就是这个道理啊。”

  几个人这么说着话,李燕豪看看坐在⾝边的金无垢,她倒是没显出什么不安的神⾊,当下道:“姑娘过惯了⽔上生涯,是不是会好一点?”

  金无垢掠了掠鬓边的秀发,微微一笑道:“你刚没听冷老说么,到今天才知道海与江河有什么不同。”显然她也是有点怕啊。

  李燕豪忍不住笑了。

  大海上行船,没有办法知道船行的速度,只因为⽔连天、天连⽔,没有任何一个显著的目标,测出船行的快慢,只知道太偏西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山。

  呼延烈立即前指叫道:“快到了,那就是岛上的山。”

  听呼延烈这么一说,大家不由精神一振。

  冷超道;“老天爷,总算看见陆地上的东西了。”

  霍天翔摇‮头摇‬道:“真难为了郭家了。”

  冷超道:“郭家,霍大侠是说…”

  “我是说当年纵横南海的‘南海王’郭⽟龙。”

  冷超恍悟地“呃”了一声。

  蒲天义道:“真的,当年的南海王郭⽟龙,人家仗着八宝铜剑,率领千百战舰,纵横南海,傅、胡两家为之侧目,満虏为之丧胆,人家是怎么在海上来往的。”

  郝雨臣道:“难得的是,郭家‮弟子‬,人人是陆地猛虎,海上蛟龙,鱼壳跟我这点⽔,在人家面前是太不够看了。”

  李燕豪道;“老人家忒谦了,郭⽟龙固然是绝代英豪,郭家‮弟子‬固然个个了得,但若轮⽔,他们是没办法跟老人家相提并论的。”

  郝雨臣呵呵笑道:“少爷太抬爱了,太抬爱了。”

  说着,郝雨臣打手势示意,让船速减慢,本来就不觉得船在往前走,现在更觉得船在上下飘本没动了。

  这时候等的只是天黑了。

  从上午到刚才,一直在⽔连天、天连⽔的情形下上下起伏,紧张之余,大家都忘了,现在一看见离魂岛,精神一经松弛,不免就想起来了,饿啦。

  饿归饿,可是大家谁都没好意思说,匆忙登船,没带⼲粮,很显然的没东西吃,嚷饿也是⽩嚷。

  而就在这时候,郝雨臣说了话:“皇帝不差饿兵,搏杀之前,不能不填肚子,该吃饭了。”

  几个人闻言刚一怔,只见郝雨臣弯从船板下拖出个大布袋来。

  打开布袋一看,天,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大饼、⾁⼲、咸鱼,外带好几⾰囊的饮⽔。

  冷超大叫:“郝老,你这个朋友太值得了。”

  一嚷一动,弄得船猛一阵摇晃,吓得冷超忙抓紧船沿没敢再动。

  再看别的船上,渔民们也拖出了大布袋,敢情每条船上都打点好吃喝了。

  霍天翔道:“郝老真是太周到了,太周到了。”

  “苦旱逢甘霖”大家风卷残云般一阵吃喝,吃了,喝⾜了,天也黑了。

  郝雨臣下令划前靠近。

  冷超摸着肚子道:“人是铁,饭是钢,行了,这下我能以一当百了。”

  冷超嫉恶如仇,一向煞威怕人,谁见到他谁都会先怕三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也有诙谐、风趣、滑稽突梯的一面。

  陆地上,看山跑死马。

  在海洋上,虽然早就看见离魂岛上那座山了,而却一直到约摸初更时分,才看见了这座岛的全貌。

  庞然大物,至少在现在眼前能看见的来说,它是庞然大物,它静‮坐静‬落在夜⾊中,像海洋中的一只巨兽。

  近岛,浪小多了,几条船聚在了一起。

  郝雨臣问呼延烈道:“咱们从哪登岸?”

  呼延烈抬手往左一指道:“那边是片沙滩,容易靠船,容易登岸,但是容易登岸处防守必严——”

  冷超道:“对,咱们还是改别处吧。”

  呼延烈往右指:“那边临海是一片山崖,普通人勉強可以攀登,不过也要借重绳索、钢钉,咱们攀登起来,应该可以容易些。”

  眼下群豪无人不是武林中的一流⾼手,自非普通人所能比拟。

  郝雨臣回过头来道:“少侠跟霍大侠的意思怎么样?”

  李燕豪尽管执掌“虎符剑令”领袖天下忠义豪雄,但霍天翔是他长辈,又是当世第一家的主人,他仍是事事尊重霍天翔:“姨⽗,您的意思是…”

  “你看呢?”

  霍天翔何许人,自也知道该怎么做。

  李燕豪道:“那咱们就从右边山崖攀登上去。”

  李燕豪的话就是决定,就是令谕,呼延烈一打手势,带着几条船往右划去。

  很静,大家没一个人说话,只听得见浪涛拍岸的声音。

  约摸一盏茶工夫船抵岸下,渔民们老于经验,没有靠得太近,隔差不多两船距离停下。

  这是对的,靠得太近,浪一打,把船碰在嵯峨嶙峋的岩石上,船非碎不可。

  抬眼上望,崖⾼约十余丈,有几处凸凹,其他地方都一平如削,

  呼延烈道:“诸位别看有可资借力之处,整块岩石长年在⽔气之中,已是长満青苔,滑不留手,稍时上去的时候千万小心。”

  李燕豪道:“哈三既坐船来,必把船当作他唯一的退路,郝老精于⽔,我想请郝老留在船上,绕岛巡弋,断哈三退路,防他再兔脫,郝老可愿意?”

  郝雨臣笑道:“虽然没办法上去搏杀,但这差事倒也相当重要,郝雨臣敢不从命。”

  冷超道:“郝老可别学那华容道上的关公啊。”

  郝雨臣笑道:“放心,哈三要走这条退路,我会生啖食⾁,让他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金无垢道:“郝老,留两口给我。”

  大家想笑,可都没能笑出来。

  突听冷超道:“笨鸟先飞,我先上去探探路。”

  他话声一落,双臂猛抖,在李燕豪一句“小心”声中,一个⾝躯像只夜宿惊飞的巨鹰,冲天拔起。

  冷超这一拔,⾜拔起三丈来⾼,看看力尽,只见他双掌探住一块凹处抓去。

  只听“噗!”地一声,只听冷超一声轻“哎”随见冷超一个魁伟⾝躯落了下来。

  郝雨臣道:“糟,滑了。”

  群豪刚一惊,李燕豪一声:“冷老小心。”

  ⾝躯陡然拔起,着冷超,双手执住冷超的两只脚,轻喝:“起。”

  冷超一个⾝躯一顿,随即往上拔去。

  李燕豪一个悬空跟头落回船上,轻飘飘的,船连多晃一下都没有。

  “好!”群豪忍不住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只听“叭!”地一声,碎石落下一阵,冷超的⾝躯已悬在了石壁上。

  显然这回冷超已把十指揷⼊石中,吊住了⾝躯。

  郝雨臣吁了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行。”

  话声方落,冷超一个⾝躯已向上翻去,如是两翻两起,冷超的魁伟⾝躯已陷⼊崖顶不见。

  紧接着,崖顶传下了弹指声。

  浪涛拍岸,尽管哗哗之声不绝于耳,但那弹指声仍清晰可闻。

  蒲天义道:“老三上去了,咱们走吧。”

  霍天翔道:“我先走,诸位最好找着冷老揷的指洞借力换气。”

  他窜了上去,顺利地翻上了崖顶。

  李燕豪转望金无垢:“姑娘先上吧。”

  他是准备在下头照顾。

  金无垢自然懂,报以深深一瞥,提一口气抖动粉臂窜了上去。

  望着金无垢隐⼊了崖顶,李燕豪方始暗吁一口气。

  接着,黑⾐教的人,穷家帮的人,一个连一个的都上去了。

  看看该上去的都上去了,李燕豪向着郝雨臣道:“委屈郝老了。”

  一抱拳,腾⾝而起,找着冷超留下的指洞借力换气,其实他借一次力就够了,但是他借力的次数却跟别人一样。

  只因为走在前头的这些位,除了金无垢,都是武林中的前辈,

  他不愿在前辈面前炫露,尽管他无意炫露。

  翻上崖顶,霍天翔等都在眼前。

  冷超道:“都上来了,咱们奔贼窝去吧。”

  李燕豪纵目四望,只见岛上山峦起伏,黑庒庒的一片,没有一点灯光,除了远近的海浪声外,别的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座岛有点慑人。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哈三该在什么地方?”

  呼延烈道:“难说,按理他该在‘⽩沙⾕’。”

  “⽩沙⾕?”

  “黑⾐教聚会的地方。”

  “怎么走法?”

  呼延烈回⾝摆手:“带路。”

  两名黑⾐教弟子快步而去。

  呼延烈回望李燕豪道:“少侠,咱们走吧。”

  “走!”

  一声“走!”群豪疾快地下了山崖,消失在茫茫夜⾊中。

  离魂岛上像是没有路了,所有走的地方,不是半人⾼的草地,就是密密的黑树林,大家都衔枚疾走。

  金无垢紧挨着李燕豪,眼前都是一流⾼手,好像只有李燕豪才值得她信赖,才能让她觉得‮全安‬。

  半个时辰以后,前面带路的两个黑⾐教弟子停下来了。

  群豪停在两个黑⾐教弟子的⾝边,停⾝之处,是密林边缘。

  往外看,两座揷天峭壁,中间一条三尺来宽的隙。

  冷超低声道:“呼延教主,这儿是——”

  呼延烈道:“⽩沙⾕⾕口。”

  蒲天义道:“只这一处⼊口?”

  “是的。”

  霍天翔叹道:“险势天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可否先把⾕中的形势说一说?”

  呼延烈道:“⽩沙⾕成桶形,只有这一个出⼊口,四周都是揷天峭壁,靠⾕底有不少洞⽳,洞洞相连,一如蚁⽳——”

  魏君仁道:“那不等于‘魂阵’么?”

  “可以这么说,⾕中是沙地,沙⽩如雪,故称⽩沙⾕。”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这么说,咱们一踏进⾕中,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大家心头都一震,不错,沙⽩如雪,在夜⾊中往上一站,自是分外显眼。

  李燕豪接着道:“所幸,情势是瓮中捉鳖,只要哈三确在⾕中,就不怕他兔脫,咱们进去吧。”

  迈步往⾕中行去。

  ⾕口宽窄只能容一个人进出,所以大家鱼贯而⼊。

  ⾕中的形势,果然跟呼延烈所说的一样,⾕顶,圆圆的夜空,一碧如洗,脚下一片似雪的⽩沙,但是四周峭壁却是黑的,其黑如墨。

  冷超忍不住低声道:“怪了,这些⽩砂是哪儿来的?”

  呼延烈没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

  好静,好静,静得像死了一样。

  突然,李燕豪的话声,像利刃一样划破了⾕中的死寂,显得特别响亮,特别清晰:“哈三,我们找到这儿了,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们进去搜。”

  有回响,一阵阵的回响,

  但是,回响过后,一切又归于寂静、死寂。

  呼延烈道:“他没往这儿来?”

  蒲天义道;“未必见得。”

  冷超咬牙道:“别忘了兔崽子险狡猾。”

  魏君仁道:“咱们搜。”

  冷超第一个要动。

  李燕豪伸手拦住:“呼延教主,想起你说的话,好像原来岛上的人不少。”

  “是不少。”

  “那么,其他的人呢?”

  呼延烈一袭黑⾐无风自动:“有的死了,有的留在岛上,老弱妇孺都有,不过,他们不会苟活偷生的。”

  没有一个人不悲愤填膺。

  冷超第一个咬了牙:“好哈三。”

  他又要动,两眼要噴火,像只怒狮要窜出去扑杀猎物。

  “三弟!”蒲天义一声冷喝。

  冷超倏敛威煞:“帮主,令人发指啊——”

  “我还能不知道令人发指,只是你这样有什么用?”

  冷超须发贲张,铜牙碎咬:“我要头一个找到哈三,我要剥他的⽪,菗他的筋,我要生吃了他。”

  “那也要等找到他再说。”

  冷超道:“咱们进去找啊,为什么还不进去,还等什么?”

  李燕豪道:“总护法,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我也知道你情刚烈,只是,冷老,如果面前是个火坑,咱们也闭着眼往里跳么?”

  冷超呆了一呆,威煞又敛。道:“少侠原谅,我,我实在是忍不住!”

  李燕豪道:“冷老,恕我直言,急气躁,武家大忌,该忍的时候,必得要忍!”

  冷超低下了头;“多谢少侠明教。”

  “冷老言重了。”李燕豪转望呼延烈:“呼延教主——”

  呼延烈忙道:“少侠——”

  李燕豪道:“这儿是黑⾐教聚会的地方,原来岛上的人都住在哪儿?”

  呼延烈道:“散居各处。”

  “自成村落?”

  “有的是村落,有的则居住在各山天然的洞⽳之中。”

  魏君仁道:“那就不好找哈三了。”

  霍天翔道:“不,咱们已经断了他的退路了,只要把他困死在这座离魂岛上,就不愁找不到。”

  蒲天义道:“霍大侠说得是,咱们一天找不到他两天,两天找不到他三天,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冷超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揪出他来。”

  李燕豪道:“我想请姨⽗在此把关,以防哈三兔脫。”

  霍天翔道:“你是打算进洞搜他?”

  “任何一个他可能蔵⾝的地方,咱们都不能轻易放过。”

  冷超忙道;“少侠,咱们怎么搜法?”

  李燕豪道“除霍大侠之外,咱们这些人分为两组,一组由蒲帮主带领,并以冷老、魏堂主,以及穷家帮弟子搜右边这些洞⽳——”

  冷超急不可待,要动,被蒲天义一把拉住。

  “另一组由呼延教主跟我带领,由金姑娘及黑⾐教诸位弟兄帮忙搜左边洞⽳,不论哪一组,只要一有发现,应马上发声示警,另一组立即支援,合力围堵缉捕。”

  冷超道:“好办法,就这么办,少侠,可以行动了吧?”

  李燕豪道:“冷老归蒲帮主指挥,那要问蒲帮主。”

  蒲天义向李燕豪、霍天翔一抱拳,带着冷超,魏君仁,以及穷家帮众弟子,向着右边洞⽳扑去。

  蒲天义那边刚走,李燕豪、金无垢、呼延烈这方面也采取了行动,先后没⼊了两边⾕壁下的洞⽳里。

  李燕豪这边,有呼延烈在,自是占了不少便宜,呼延烈这些黑⾐教的人,对这些洞⽳里的通道了若指掌,尽管它密如蛛网,在呼延烈等人的带领下,左弯右拐,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搜寻完毕,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洞⽳,没有遗漏任何一处通道,但却没有发现哈三,连一点惹人怀疑的痕迹都没有,李燕豪、金无垢、呼延烈等人出了洞⽳,只见霍天翔一个人静静的卓立⾕口,显然是没有丝毫风吹草动。

  李燕豪等走了过去。

  霍天翔问道:“有没有?”

  李燕豪摇了‮头摇‬:“恐怕他没有到这儿来。”

  呼延烈道:“少侠,我们,我们去帮帮蒲帮主他们的忙。”

  李燕豪道:“那就偏劳各位了。”

  他这里话刚说完,呼延烈等刚要动。

  只听一声清啸由右边洞⽳中传出。

  ⾕势聚音,再加上夜⾊寂静,听来分外清晰,分外刺耳。

  霍天翔,李燕豪等不由为之精神一振,一起要往右边洞⽳扑。

  就在这时候,一条黑影从右边一处洞⽳內穿出,⾝法矫捷,快速无比。

  快归快,可是众人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穷家帮的人。

  两名黑⾐教弟子当先沉喝一声,扑了过去。

  那黑影好⾝手,反应也相当快,⾝躯一顿出掌,竟将两名黑⾐教弟子震得退了一步,然后他⾝躯一旋,向着对面峭壁奔了过去。

  一声令人寒栗的冷笑。呼延烈像幽灵似的飘了过去,一个起落便已追上那黑影。

  那黑影反⾝出手,一连攻出三掌。

  呼延烈连封三掌,突然疾快一抓一扔。那黑影应抓而起,空中翻滚,直向李燕豪等人立处飞来。

  李燕豪抢上两步,容得那黑影砰然落地,上前一脚踩住,是个中年黑⾐人,他略一挣扎便又躺了下去。

  呼延烈掠了回来。

  适时,蒲天义等也扑出洞⽳,掠了过来。

  冷超道:“只有这匹夫躲在洞⽳里,没见哈三。”

  李燕豪道:“咱们就从他⾝上追出哈三来。”

  话声一顿,转望呼延烈:“呼延教主曾见过此人?”

  呼延烈‮头摇‬道:“少侠忘了,他们来的时候个个黑⾐蒙面。”

  李燕豪脚下微一用力,道:“说,哈三躲到哪里去了?”

  那黑⾐人⾝子一,道:“不知道。”

  冷超冷然道“我让你知道”

  上前一脚踩在那人脚脖子上,力用三分道:“有一句说一句,要不然我先废你一只脚。”

  黑⾐人没说活。

  冷超脚下猛一用力,只听“叭”地一声,骨头碎了,黑⾐人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李燕豪一指点下去,黑⾐人应指而醒,噤不住发出了一声呻昑。

  冷超抬脚又踩上了黑⾐人另一只脚脖子:“说,要不然我就再废你一只脚。”

  只听黑⾐人道:“他,他往中原去了。”

  冷超怒道:“少来这一套——”

  李燕豪道:“哈三已经由中原逃来了‘离魂岛’,我们就是追他来的。”

  “怎么说,他…他已经回来了?”

  冷超道:“少装蒜,说,他躲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冷超脚下用了力。

  黑⾐人大叫:“真的,我没看见他。”

  “好匹夫!”冷超一咬牙,就要猛踩。

  “三弟!”

  蒲天义伸手一拨,把冷超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去。

  冷超叫道:“这种人还有什么不忍的。”

  蒲天义冰冷道:“你没见少侠在问他么?”

  一提李燕豪,冷超不吭声了。

  只听李燕豪问道;“你真的没看见哈三?”

  “真的没有。”

  “你可不要自己找罪受。”

  “你就是杀了我,没看见还是没看见。”

  “好吧,我相信你,你们在这座离魂岛上有多少人,这你总该知道吧7”

  “原来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已经剩没几个了。”

  “原来究竟有多少人?”

  “⾜⾜六七十个。”

  “那么现在呢?”

  “现在已经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这是为什么,人呢?都走了?”

  那黑⾐人迟疑了一下才道:“死了。”

  群豪听得一怔,呼延烈揷嘴急问:“死了?怎么死的?”

  “被岛上黑⾐教的人杀死的。”

  呼延烈蹲下⾝去,一把抓住黑⾐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揪得抬了起来,道:“你看看我,你可认得我?”

  那黑⾐人道:“不认识。”

  呼延烈狞声道;“不认识,我复姓呼延,单名一个烈字,原住在这座离魂岛上,现在你认识我了么?”

  黑⾐人的⾝躯猛地一抖:“你——黑⾐教主。”

  “不错。”呼延烈一口牙咬得格格响:“我就是原住在这座离魂岛上,与世无争,自成一个世界,但却被你们觊觎、进袭,眼看同胞们被杀,家园被‮躏蹂‬而无力救援,只好逃往中原暂图残的黑⾐教主呼延烈。”

  那黑⾐人颤声叫道;“呼延教主…”

  “黑⾐教原是被你们残杀,被你们‮躏蹂‬的一群,怎么说你们的人反而被‘黑⾐教’的人杀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呼延教主,我说的是实话啊。”

  呼延烈咬着牙道;“我问你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呼延教主——”

  “说啊,你说啊?”

  呼延烈动得相当厉害,他一只手抓住了那黑⾐人的头发,揪得紧紧的,生似恨不得把那黑⾐人的头发连同头⽪一起拔下来。

  黑⾐人脸上的肌⾁扭曲,蹦起一条条在动,额上也见了汗迹,显然,他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见他嘴张了几张才道:“呼延教主,这座离魂岛上,原留的还有你黑⾐教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之中,会武的不多,他们怎么能杀死你们的人呢?”

  “呼延教主。”

  “说,你快说啊!”“呼延教主,我若是说了,你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

  呼延烈脸上竟也见了汗,一个⾝躯抖得厉害:“不,不,我不会把你碎尸万段,你快说,你快说!”

  在场尽管谁都明⽩是怎么回事了,冷超须发贲张,两眼要噴火,蒲天义紧紧地拉住他。

  别人谁也不好阻止呼延烈再问下去,只有霍天翔忍不住道:“呼延教主——”

  “不,霍大侠,你们谁都不要管,我要让他说,我要听他说。”

  事不关己,关己则

  事情搁在谁⾝上,谁也会跟呼延烈一样的悲痛,悲痛得难以控制自己。

  霍天翔暗暗一叹,没再说什么。

  呼延烈一只手,把那黑⾐人的头发又抓紧了三分,颤声道:“说你的,快说。”

  那黑⾐人脸上掠过一丝凄惨笑意:“好吧,反正我知道我是死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是你们那些女人,你们那些女人牺牲了自己,一下杀了我们三四十个。”

  黑⾐人话声方落,呼延烈喉间发出一声似人又似兽的痛苦呻昑,手起手落,一只右手已然硬生生揷进了黑⾐人的膛。

  黑⾐人⾝子猛往上一,接着是一阵狂抖,眼珠子凸出来,一张脸变了形,他双抖动,半天才抖出了一句:“呼延教主,我,我没有…”

  呼延烈那只右手猛地往上一抓,黑⾐人的膛像炸开了花,⾎花“噗!”地一声,⾎花四溅,黑⾐人⾝子猛又一,不动了。

  呼延烈右手満是鲜⾎,手里抓着一团⾎淋淋的东西,往前跑了数步,砰然一声跪倒在⽩砂上,双手捧着那团东西,抬头望天,⾝躯剧颤。

  ⾎,滴在⽩砂上,一点点、一片片,分外显眼。

  金无垢把脸转向一旁。

  黑⾐教的人,都跪在了呼延烈⾝后。

  他明知道留在岛上的人,无法幸免于难。

  他也明知道,留在岛上的妇女,会遭到什么样的命运,但是一旦真的面临它,他就受不了了。

  谁都-样,谁都会这样。

  冷超早已敛去了威态,怔怔的站在那儿。

  尽管他恨透了这些人,他可以一脚踩死他们,但是像呼延烈这种手法,他还做不出来。

  当然,那是因为他不是呼延烈,不是黑⾐教中人。

  终于,呼延烈缓缓低下了头。

  霍天翔说了话:“走吧,呼延教主,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找哈三去。”

  呼延烈带着他的人缓缓站起,缓缓转过了⾝,目光缓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诸位,请原谅呼延烈失态。”

  霍天翔代表群豪说话:“家破人亡之痛,人谁能免,你要是不这样,那才奇怪呢,走吧。”

  呼延烈没再说话,带着他的人,当先往⾕口行去。

  一行人出了⾕,呼延烈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少侠,霍大侠,从现在起,咱们只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碰运气了。”

  李燕豪已然了解了离魂岛上的情况,当即道:“也只好如此了。”

  金无垢突然道:“你不等天亮,天亮以后找他们,不就容易多了么。”

  呼延烈道:“那倒不必,岛上的一山一⾕,一洞一⽳,我们这些人,就是闭着眼睛也能一个不漏地找到。”

  金无垢道:“找地方或许容易,但是找人,恐怕就不容易了。”

  蒲天义点头道:“金姑娘说得是理,黑夜里找起人来,毕竟难些。”

  冷超道:“我不赞成等天亮,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多让他们活一刻都是多余的。”

  李燕豪道:“话是不错,但是跑了半夜找不着他们,那等于是浪费体力。”

  冷超道:“少侠,如今他们一定都在窝里,找一个是一个啊。”

  “问题是咱们并无法确定他们都在何处,冷老应该想得到,到了⽩天,他们会出来活动,容易暴露他们的踪迹。”

  冷超呆了一呆道:“这倒也是。”

  霍天翔道:“那么咱们就折回⾕里去歇息,等天亮。”

  金无垢忙道:“何必一定要折回⾕里去?”

  显然,她是有点“讨厌”那个地方。

  霍天翔笑笑道:“金姑娘有没有想到,林木野草之间,夜晚必定毒虫出没,只有⾕里,⽩砂遍地,不容易躲蔵毒虫。”

  呼延烈道:“霍大侠说得不错,离魂岛亡到处是古森林,人迹罕至,难见天⽇,毒物特别多,当年我们初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是丧生在那些毒物叮咬之下。”

  金无垢皱了眉。

  李燕豪道:“那么咱们还是折回⾕中去吧。”

  有了李燕豪这句话,大伙儿刚要动。

  就在这时候,一阵“噗”“噗”异响传了过来。

  魏君仁脫口道;“宿鸟惊飞。”

  的确,这声音的确像宿鸟惊飞。

  不用老江湖,就是任何人也知道宿鸟为什么夜半惊飞。

  李燕豪一打手势,群豪疾快闪退,躲进了附近林木之中。

  金无垢准是被毒虫吓坏了,她紧挨着李燕豪。

  宿鸟惊飞之声已然归于寂静,四周又是一片死样的静寂,再也不见一点动静,再也听不见一点声息。

  冷超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不是两条腿的?”

  蒲天义道;“老三,只有两条腿的,才有可能在这时候出来活动啊。”

  霍天翔突然打手势止住了蒲天义。

  几十道目光都集中在那条小路上。羊肠似的小路上,两边都是杂草。

  小路上有动静了。

  是个人,但却不是个好好走路的人,像是喝醉了酒,步履踉跄,摇摇坠。

  当然,那不会是个喝醉的人,就在那个人离众人隐⾝处还有近十丈距离的时候,他倒下去了。

  头一个像脫弩之矢般窜出去的,是冷超。

  紧跟在冷超之后的,是两名黑⾐教弟子。

  三个人一前二后,一个起落便到了那人倒地处。

  冷超跟两名黑⾐教弟子看清楚了,那又是个中年黑⾐人,浑⾝上下没有一处伤痕,也没有一点⾎迹,但却脸⾊苍⽩,气若游丝,昏死了过去。

  冷超是大行家了,自是一眼就看出,眼看这黑⾐人受了颇为严重的內伤,是让人以重手法震伤了內腑。

  冷超浓眉一剔,扬掌就要拍下去。

  只听蒲天义的话声传了过来:“三弟,闭住他⽳道,把他带过来。”

  冷超本是要拍醒黑⾐人的,闻言一只掌顿时改了方向,并且变掌为指,一指点在了黑⾐人右之上。

  黑⾐人已然昏过去了,不会反抗,也不会挣扎,蒲天义让冷超闭他⽳道,只是为保他的命,保他一口真气续而不断,当然,冷超也懂了。

  冷超在闭了黑⾐人⽳道之后,弯伸手,挟起黑⾐人来,带着两个“黑⾐教”弟子旋⾝奔了回来。把黑⾐人放在了众人面前。

  呼延烈道:“又是一个哈三手下的凶徒。”

  看装束打扮,的确跟刚才⾕里那个一样。

  霍天翔接着道:“只是,谁打伤了他,他跑到这儿来⼲什么?”

  这正是群豪急知道的。

  李燕豪两道剑眉一剔道;“蒲帮主,呼延教主,请把贵帮的弟子撤出去。”

  蒲天义、呼延烈懂李燕豪的意思,立即应声挥手,把“穷家帮”跟“黑⾐教”的弟子撤了出去。

  而这两帮的帮弟子,也都久在江湖,精明⼲练,不用多吩咐,便在十余丈外散开,各自找了隐⾝处开始警戒。

  李燕豪拧出指,一连点黑⾐人前五处⽳道,然后出掌拍活了冷超适才所点的⽳道。

  那黑⾐人低低呻昑一声醒了过来,眼⽪眨动了几下,睁眼一看,脸⾊大变,就要挣扎着起来。

  李燕豪伸手按住了他,道:“你要是想多活片刻,最好不要动。”

  黑⾐人没敢再动,道:“你们是…”

  李燕豪道:“别问我们是谁,先答我问的话,是谁伤了你?”

  黑⾐人看了看群豪道:“我要是不知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我无法回答你的问话。”

  冷超脸⾊一变,要动。

  李燕豪抬手拦住了他,望着黑⾐人道:“我可以告诉你,我问你的话,你势必要回答,唯一的分别只在你自己说,还是我你说。”

  黑⾐人脸⾊变了一变,没说话。

  冷超哼了一声,伸手要抓。

  李燕豪再度抬手拦住冷超,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黑⾐人低了低头,道:“看来是由不得我了。”

  冷超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黑⾐人道:“伤我的,是外来的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独目老人。”

  “是个独目老人?”

  群豪均为之一怔。李燕豪神情震动,疾探右掌,一把抓住那黑⾐人:“是他一个人,还是另有别人?”

  黑⾐人道:“另有别人。”

  李燕豪忙道:“一个年轻姑娘带着两名侍婢,还有个老妇人?”

  黑⾐人怔了一怔道:“你知道?”

  “答我问话,是或不是?”

  黑⾐人道:“是的。”

  李燕豪扫视群豪。

  蒲天义道:“是她么?少侠。”

  李燕豪道:“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霍天翔道:“她怎么会也来了?”

  “姨⽗忘了,她手里有个秦⽟岚。”

  冷超陡地脸⾊一变,目注黑⾐人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到离魂岛上来的?”

  黑⾐人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来了已经两天了。”

  冷超吁了一口气;“那还好,要不然那条龙他们…”

  的确,艾姑娘他们要是来在李燕豪等人后,那么李燕豪等留在海边以断哈三退路的那些人跟船。恐怕就躲不住了。

  只听霍天翔道:“看样子,你是刚被他们打伤不久,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那黑⾐人道:“我碰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在‘万竹坪’,现在就不知道了。”

  “万竹坪?”霍天翔向着呼延烈投过探询一瞥。

  呼延烈微一点头,表示他知道那个地方。

  李蒸豪道:“哈三呢,你碰见哈三了么?”

  黑⾐人怔了一怔道:“哈爷到中原去了啊。”

  李燕豪道:“他已经又折回离魂岛来了,我们就是跟踪他来的。”

  黑⾐人道:“原来你们也是来找哈爷的,我不知道哈爷已经折回‘离魂岛’了。”

  “你真没见过哈三?”

  “真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折回来了。”

  冷超道:“少侠,不要听他的。”

  黑⾐人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必要骗你们,话是我说的,信不信还在你们。”

  冷超笑道:“我当然不信。”

  李燕豪抬于拦住了冷超,向着黑⾐人道:“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只是我希望你能以实话答我另一些问话,你们还有多少人在这座岛上?”

  黑⾐人道:“原来不少,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大家都分散了,到处都有。”

  “你们为什么要分散开来,而不聚集在-起?”

  “大家要吃要喝啊,一个地方的食物有限,为了填肚子,只好分散开来去找了。”

  “那么你跑到这儿来⼲什么,为什么不往别处去,单往这儿跑?”

  黑⾐人道:“我知道这儿有一同伴,我是来找他治我的伤、救我的。”

  冷超冷然道:“这儿已经没有你的同伴了,⾕里那个匹夫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黑⾐人脸⾊一变道:“是你们…”

  呼延烈道:“我,呼延烈,你那个同伴死在了我手里。”

  黑⾐人脸⾊大变失声道:“你…黑⾐教主。”

  呼延烈道:“你们还记得黑⾐教啊。”

  黑⾐人吁了口气,眼一闭道:“我死定了。”

  冷超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

  黑⾐人没再说话。

  霍天翔道;“看他的伤势,就是不杀他,他也活不了,燕豪,拍活他的⽳道吧。”

  李燕豪乎起掌落,黑⾐人⾝子了几,不动了。

  刚才李燕豪闭他⽳道,是为保他一点真气不散,阻他伤势恶化,如今⽳道一经拍活,唯剩的一口真气立即窜散自是马上就了帐了。

  冷超不甘心地道:“便宜这个匹夫了。”

  蒲天义道:“少侠,看来咱们要加紧搜索哈三了,要是让那位艾姑娘着了先鞭,那可就多一层⿇烦了。”

  冷超心直口快,想也没多想,冲口便道:“有什么好⿇烦的,就算哈三当真让她弄了去,凭咱们这么多人,抢也把他抢过来了。”

  蒲天义瞪了冷超一眼,没再多说,当然,李燕豪⾝边如今有个金无垢,他自是不便多解释什么。

  可是在场的别的人,包括金无垢在內,心头无不雪亮,如今经冷超这么一嚷,都不免有点尴尬,而金无垢表现得倒是十分泰然。

  她很笃定,以李燕豪跟那位艾姑娘的立场,这段“情”显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纵然是有什么结果,以她跟李燕豪已有了“肌肤之亲”这层关系,以李燕豪的心为人,总不会把她撇在一边的。

  只听霍天翔道:“燕豪,咱们是不是要先到‘万竹坪’看看去?”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那倒不必,他们找他们的,咱们找咱们的,一旦碰了面,反倒会碍手碍脚的。”

  魏君仁道:“少侠,我倒有点怀疑,哈三是不是折回离魂岛来了?”

  呼延烈道:“我也这么想,哈三若是折来了离魂岛,他断不会让自己落单,而不找这些人,为什么这些人都没见到他,甚至连他折回离魂岛来都不知道呢?”

  冷超道;“不,不,不,他一定折回来了。要不然他偷船⼲什么,只是他兔崽子狡猾,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就是了。”

  魏君仁道:“总座,偷船的书,也可能是哈三玩得障眼法,声东击西,故意把咱们引到岔路上来啊!”李燕豪道:“我倒认为咱们不必疑虑,毕竟到目前为止,咱们碰见了他们中的两个人,他们都已经分散开了,怎么见得哈三现在不是跟其他的人在一起呢?”

  魏君仁呆了-呆、点头道:“这倒也不无可能。”

  “况且!”

  李燕豪接着说道:“咱们既然已经来了离魂岛,就算要走,也要等遍搜全岛,实在找不着哈三的踪迹后再走。”

  蒲天义道:“少侠的想法我赞成,目前咱们所得的唯-线索,是哈三来了‘离魂岛’,咱们既然也来了,不搜出个结果来,绝不能轻易放手,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走!”

  说走就走,由黑⾐教弟子带路,一行人离开了这⽩沙⾕口。

  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有地上多了一具尸体。

  口口口

  一行人沿野草丛中的羊肠小径疾走,没有目的,谁也不知道该先上哪儿去。

  准都想问,可是准都没开口。

  因为谁都知道问了也是⽩问,谁也无法肯定的说出个地方来,只好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两边是⾼耸的山峰,今夜微有月光,但没有风,

  海岛上没风的时候不多,风也许被两边的山峰挡住了,连绵的山峰,在夜⾊里像两条蜿蜒的巨龙,山上的林木一动不动,四下里静得像死了一般。

  唯一可听到的声音,只是群豪疾走,脚下所发出的沙沙之声。

  在这种情形下,有任何一点点声响都是清晰的,都难逃过听觉,有任何一点点声响,都是刺耳的。

  而就在这当儿,倒真有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凄厉惨叫,划空传来,是那么清晰、那么刺耳。

  群豪立时收势停住,凝神辨出那声惨叫,是从左边山脊的那一边传来的。

  群豪齐望李燕豪,冷超头一个开口说活:“少侠…”

  李燕豪心念闪电转动,然后微一点头。

  他这里头刚微点,冷超那里已⾝躯拔起,脫弩之矢般往左边山上窜去。

  群豪唯恐冷超有所失闪,立即跟了过去。

  群豪⾝法急速,几个起落便先后翻越了山脊,但是一翻越山脊便都皱眉怔住了。

  眼前、脚下,是一大片无垠的树海,黑庒庒的一片,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惨呼之声是从哪儿传来的?哪儿有动静?即便是哪儿有些动静,也掩盖在那一片森森的林木之下,哪里看得见!

  冷超道:“少侠,要不要把动静引出来?”

  李燕豪道:“冷老的意思我懂,撮口作啸,固然有可能把啸声引出来,可也有可能把那动静吓跑啊。”

  霍天翔道:“听刚才那声惨叫,不是有人被杀,便是有人被搏杀重伤,一定还在下面树林之中,咱们下去找吧。”

  冷超道:“那咱们就找,走。”

  一声“走”他当先扑了下去。

  群豪如一颗颗流星殒石般掠下山脊,来到密林之前,这些人当中,任何一个都是经验老到的老江湖,谁也不会贸然扑⼊林中,一起在密林前收势停住,凭那敏锐的听觉默查四周,凝神倾听。

  密林中静悄悄的,连虫走蚁动之声都没有,静得像死了一样。

  适才群豪都听得清楚,那一声惨叫是出自人口,当然,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出惨叫,一定有另外一个,或者是一个以上的人给了他剧痛,或者是杀了他,他才会发出那种凄厉的惨叫,要不然便是那个发出惨叫的人,是有什么目的,故意发出惨叫,以引来什么人。

  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应该还有人置⾝在眼前这片密林之中,如果是前者,伤人者或杀人者不可能走得那么快,一转眼工夫就没了踪影,如果是后者,那发出惨叫的人,也一定还躲在林中某处,等他想引来的人到来。

  可是,眼前这片密林之中,为什么寂静如死,一点声息都听不见呢?

  当然,要想了解是怎么回事,只有进⼊林中查看究竟。

  头一个忍不住的是冷超,他陡地一声沉哼,闪⾝便扑进了密林。

  谁也没想到穷家帮的总护法,老江湖如冷超者会这样,不由俱是一惊,要想拦阻已是来不及了,只有急忙跟进了密林。

  这种密荫遮空、难见天⽇的密林,在大⽩天里头都是暗的,何况这时候是夜晚,一进密林,眼前一黑,顿时伸手难见五指,便连⾝边的人都看不见了,哪里还看得见冷超。

  蒲天义急忙叫道:“三弟——”

  蒲天义这里叫声甫出口,林深处响起了劲风掠空之声,紧接着是冷超霹雳般一声大喝,震得附近林木扑簌簌直响。

  冷超遇险了,至少他是受到了来自暗处的狙击。

  蒲天义惊急集,一声:“三弟,我来了。”运功护⾝,双掌凝力,闪⾝扑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候,眼前火光一闪,立时有了光亮。

  原来是金无垢打着火折子,点燃了一枯枝。

  在这些一流⾼手眼中,一枯枝的光亮无殊明灯百盏,一眼就把眼前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蒲天义距离众人数丈,已到了冷超⾝边。

  冷超脚前地上,横着一具尸骨,是黑⾐人,冷超面前则站着个人,是个神态威猛的独目老者,赫然是单超。

  李燕豪等看见了单超,自然单超也看清了李燕豪等,双方都为之一怔,旋即,单超说了话,语气竟然十分平静:“我说嘛,离魂岛上这批兔崽子,哪有这么雄浑的掌力,原来是‘穷家帮’的总护法冷老三啊。”

  冷超定了定神道:“单老好说,冷超也不相信离魂岛上会有这种掌力千钧的⾼手,既是单老,那就难怪了。”

  单超独目转动,往李燕豪等站立处望过一瞥,拱拱手,转⾝要走。

  霍天翔轻咳一声道:“单老慢走一步。”

  单超收势回⾝,独目凝注,道:“霍大侠有什么见教?”

  “不敢。”霍天翔道:“单老什么时候到‘离魂岛’来的,怎么没见艾姑娘姬婆婆?”

  单超眨动了一下独目,尚未说话。

  李燕豪突然向着单超⾝后林深处投过一瞥。

  适时,林深处响起了姬凝翠的话声:“少侠好敏锐的听觉,老婆子奉我家格格之命,特来请李少侠诸位移⽟相见。”

  李燕豪一抱拳道:“烦请单老带领。”

  单超抱拳道:“诸位请跟我来。”转⾝行去。

  李燕豪等互望一眼,迈步跟了上去。

  枯枝火光照耀下,只见单超在前带路,在林木中疾快穿行前进,但却未见姬凝翠露面。

  一行人走了约摸有一盏热茶工夫,眼前突然有了光亮,那是微弱的月光,原来密林已到尽头。

  密林外,是一片翠绿的草地,相当大的一片草地,一条清澈小溪横过,溪旁有一座茅草棚子,艾姑娘就坐在那座棚子里,姬凝翠跟海珠、紫琼二婢站立⾝后。

  单超躬⾝抱拳,站在了棚子边。

  李燕豪心里起了一阵微弱的动,但旋即他又把那阵动庒了下去。

  艾姑娘娇靥上也有着一瞬间的奇异变化。但很快的就又恢复了适才的平静,缓缓站了起来:“诸位别来无恙。”

  李燕豪没说话。

  霍天翔则含笑抱拳:“托福,艾姑娘也好。”

  “谢谢霍大侠!”艾姑娘轻轻一句,目光缓扫,从众人脸上掠过,道:“我没想到诸位会到‘离魂岛’上来,更没想到金姑娘会跟诸位同行。”

  话是对众人说的,目光却停留在李燕豪脸上,但是,李燕豪没说话。

  霍天翔道:“我们是碰巧了,推测哈三潜来了离魂岛,不敢怠慢,只有兼程赶来。”

  霍天翔是答艾姑娘的话。

  艾姑娘却像没听见,一双目光紧紧盯在李燕豪脸上,道:“不过是几天不见,怎么李少侠就像不认识似的一语不发。”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艾姑娘在跟霍大侠说话,我岂敢贸然揷嘴。”

  艾姑娘道:“李少侠真会说话啊。”

  “好说,这是实情。”

  艾姑娘目光转动,投向霍天翔:“刚听霍大侠说,诸位是为追缉哈三而来,但不知诸位见到哈三没有?”

  霍天翔毫不隐瞒:“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哈三的踪影。”

  “那真是太可惜了。”

  “想必艾姑娘已有所获。”

  艾姑娘笑笑道:“我要是已经找到了哈三,就不会让诸位见到我了。”

  这倒是实话。

  霍天翔笑了笑,没说话。

  艾姑娘又道:“我原怀疑我的判断错误,哈三不会到离魂岛来.如今见着诸位,才使我消除了我的怀疑,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哈三确是到离魂岛来了,可是怎么会见不到他呢?”

  霍天翔道:“我等正想请姑娘略加指点。”

  艾姑娘道:“霍大侠是折我,我怎么当得起霍大侠这指点二字,只是,我比诸位来得早些,我到现在也没发现哈三的踪迹,所以我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

  姬凝翠道:“哈三狡猾,离魂岛这个地方又不小,所以一时半会儿不好找。”

  冷超道:“姬婆婆说得不错,不过哈三只要真来了离魂岛,他是绝跑不掉的。”

  艾姑娘道:“若是哈三知道咱们都来了离魂岛,恐怕就更不好找他了。”

  霍天翔道:“那是一定。”

  艾姑娘道:“诸位还要想到一点,若是哈三知道咱们都追来了离魂岛,恐怕对咱们双方都不利。”

  霍天翔道:“我不太能领略姑娘这句话的意思,可否请姑娘明教?”

  艾姑娘道:“霍大侠怎么老是对我这么个江湖上的末学后进恁地客气?这样我就不好说话了。”

  霍天翔道:“艾姑娘客气了。”

  艾姑娘道:“我的意思是说,哈三这个人狡猾诡诈,他要是发现咱们都追来了,很可能会利用咱们双力之间的这份微妙情,在贵我双方之间巧施诡谋,挑拨离间,制造冲突。”

  “会么?”

  “我敢说一定会。”

  “呃。”

  “这种情形,就算贵我双方都明⽩,恐怕都无法避免,因为贵我双方都想要哈三,如果把哈三当成一个猎物,双方都想将这个猎物据为己有,所以这基本的冲突就是存在而不可否定的,是不是?”

  霍天翔点了点头道:“我不能不承认姑娘说的是实情,然则姑娘既洞烛机先,想到了这一点,就必然不会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也没有说错吧,姑娘?”

  艾姑娘微点头:“霍大侠可谓知我,我是有点解决办法,但愿不是我一厢情愿。”

  “姑娘可否说说看?”

  “很简单,两个字,合作。”

  “呃,但不知怎么个合作法?”

  “咱们携手合作,共同追逐哈三,双方协议一旦缉获哈三,人给我,‘虎符剑令’给李少侠。”

  “这个…姑娘,哈三欠我们这些人不少债。”

  “霍大侠,同样的,我也很想要‘虎符剑令’,在鱼与熊掌难以兼得的情形下,我也只有舍弃一样。”

  冷超道:“恐怕姑娘是因为自觉势单力薄吧。”

  一句话听得单超、姬凝翠脸上都变了⾊。

  艾姑娘却毫不在意:“我不承认势单力薄,一旦冲突起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就算我势单力薄,我也能让你们损失十之八九,那可是给了哈三机会啊!”冷超哑口无言,霍天翔皱了眉。

  谁都得承认,这位艾姑娘分析得一点不错,说的是不折不扣的实情。

  但是,以霍天翔的立场,他不能轻易做什么许诺,尽管他⾝分、声望都够,但对眼下这些人米说,毕竟他不是领袖。

  突听李燕豪道:“我们愿意合作。”

  众人听得都微一怔,金无垢更不由地看了李燕豪一眼。

  艾姑娘却倏然而笑:“李少侠这项抉择,是明智之举。”

  李燕豪听得双眉微扬,道:“对贵方,又何尝不是?”

  艾姑娘又笑了,却笑得有点凄楚:“李少侠可是真不愿吃亏啊。”

  李燕豪淡然道:“李燕豪个人愿意吃任何的亏,但只要一旦涉及大立场,李燕豪却不敢担待一点委屈。”

  冷超忍不住喝了一声:“好!”单、姬二人脸⾊一变。

  蒲天义不愿此时此地横生冲突,虽明知绝冲突不起来,但却知道,眼前的任何一点间隙,都⾜以与人之乘机,当下忙道:“少侠还是赶快跟艾姑娘谈一下合作的办法吧。”

  李燕豪尚未说话。

  艾姑娘却已然开口说道“要是老这样勾心斗角、针锋相对,贵我双方还怎么合作法?”

  李燕豪淡然道:“姑娘不必如此,我不以为冷老只这么一声就妨碍得贵我双方的合作。”

  艾姑娘道:“你当然这么想。”

  李燕豪道:“事实上,彼此的立场本属敌对,在合作之前、合柞之后这种立场都不是你我任何一个人所能改变的,就像刚才,冷老喝一声好,单老跟姬婆婆脸⾊马上就不对了,这是必然的现象,姑娘又何妨大度能容。”

  艾姑娘道:“这么说来,倒是我量小,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燕豪道:“不,李燕豪不敢这么想。”

  艾姑娘笑了笑,袅袅走出小亭,姬凝翠、二婢紧随⾝后,艾姑娘走出小亭,随即停住,道:“那么,咱们大家席地而坐,谈一谈合作的办法吧。”

  李燕豪道:“敢不遵命,蒲帮主,呼延教主,请派几位弟兄,负责警戒。”

  蒲天义、呼延烈答应一声,立即把弟子们派了出去。

  李燕豪带着群豪席地坐下。

  艾姑娘也偕同单超、姬凝翠跟海珠、紫琼二婢坐在了草地上,坐定,她第一眼便盯上呼延烈:“呼延教主,这位我在金家船帮总舵没见过。”

  李燕豪道:“我等跟呼延教主,是在来离魂岛半路上碰见的,呼延教主是黑⾐教教主,这座离魂岛原本属于黑⾐教的。”艾姑娘却道:“呃,我知道了,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座离魂岛应该是属于我大清朝廷的。”

  冷超、呼延烈脸⾊一变,都要说话,蒲天义忙施眼⾊。

  冷超跟呼延烈只有把要出口的话忍了下去。

  只见李燕豪⾼扬着一双剑眉道:“姑娘只知责人,何不知责已?”

  艾姑娘道:“我这话怎么不对了,本是实话啊。”李燕豪道:“姑娘可知道,住在这座离魂岛上的黑⾐教,原都是些什么人?”

  “这个我曾听说了一些。”

  “他们是我大汉世胄、先朝遗民,闯贼破京,我先皇帝殉国,这些忠贞义民迁来此地安⾝,地是我大明朝的地,人是我大明朝的人,这一点,姑娘应该认清楚。”

  “我希望你也认清一点,我満清⼊关——”

  “我知道。”李燕豪道:“那是你爱新觉罗氏盗夺我大明江山,这莽莽神州,亿万百姓,却永远是我大明朝的。”

  “你——”艾姑娘一声“你”之后,忽然笑了:“看来又要起争执了,为了不妨碍贵我双方的合作,我不说了,行么?”

  “说与不说,任凭姑娘,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担保,只要姑娘是诚心合作,任何争执都不会妨碍片刻后的合作。”

  艾姑娘深深地看了李燕豪一眼:“我看咱们还是来谈合作吧,你阁下认为,咱们该怎么个合作法?”

  “姑娘既提出合作计划,必然已成竹在,我愿意先听听姑娘的安排。”

  “你怎么又突然谦让起来了?”

  “我汉族世胄由来有泱泱之风。”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的安排很简单,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哈三只要在这座岛上,后无退路,不必怕他跑掉,不急在这一刻,大家歇息歇息,从明⽇凌晨开始,分头搜寻,不管哪一方先找到哈三,都应该马上通知对方,等双方聚集在一起后,我要人,你要‘虎符剑令’,你看怎么样?”

  李燕豪道:“原来是这么个合作法。”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请尽管说——”

  “不,我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依姑娘,只是这分头搜寻的路找。”

  艾姑娘美目转动,目光落在了呼延烈脸上,道:“这位呼廷教主原在这座‘离魂岛’上,岛上的地形地势,他一定比在场的任何一位都热,可否请呼延教主发抒⾼见,指点一二。”

  呼延烈没马上说话。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有什么⾼见?”

  呼延烈这才说了话:“不敢,哈三此人狡猾,岛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他蔵⾝的地方.咱们的搜寻行动,应该以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为原则。”

  艾姑娘道:“离魂岛这么大个地方,恐怕不容易做到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吧。”

  蒲人义道:“的确,呼延教主,咱们的人数太少,如何照顾得过来这么大的地方?”

  “不妨!”呼延烈道:“我想过了,此岛唯一妨碍搜寻的,是遍岛的林木,咱们可以先划山火线来,放他一把火——”

  单超突然道:“不行,那要烧到什么时候,万一他要是不肯出来,或者来不及逃出来,咱们岂不是都落空了。”

  艾姑娘转望李燕豪道;“真要说起来,我落了空恐怕还算小事,你要是落空…”她住口不言。

  李燕豪眉锋微皱,道:“呼延教主,岛上林木太多,太广,除非咱们能肯定他在那个区域,否则这办法行不通。”

  霍天翔道:“这倒是,真要放起火来,那杀的生也太多了。”

  呼延烈苦笑道:“那我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冷超道:“咱们何不⼲脆横排成一列,从岛头至尾,缓缓前进搜索,这样一个地方也漏不掉。”

  蒲天义道:“三弟,你可知道这座岛横宽多少,咱们才有多少人?”

  “帮主,这一点我刚想过,要不然我不敢胡揷嘴,惹人笑话。”

  “呃,你是打算…”

  冷超道:“咱们当初自峭壁登陆的时候,居⾼临下,我已经大约度量过这座岛的横宽了,充其量二十里,眼下何止廿个人,大家排成一列,每一个搜寻的范围不过半里大小,半里內有什么风吹草动,还能让它逃过咱们的耳目去么?”

  大家为之一怔,霍天翔动容道:“从今后,谁要再说冷老三耝鲁莽撞,我霍某头一个不依。”

  蒲天义忙一定神道:“可是中间有不少⾼山。”

  “⾼不到哪儿去。”冷超道:“该谁的范围爬上去找就是。”

  艾姑娘微颔螓首道:“这办法倒可行。”

  冷超道:“尽管哈三一⾝⾼深诡异莫测,半里远近也好驰援,任何人遇到狙击不敌时,只要发山一点声音就行了。”

  蒲天义微一点头道:“如此看来这办法可行。”

  冷超道:“少侠以为怎么样?”

  李燕豪望着艾姑娘道:“姑娘意下如何?”

  艾姑娘道:“可以,只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霍天翔道:“燕豪,你要是打算这样找的话,恐怕要等到天亮较为好些。”

  艾姑娘道:“霍大侠说得⾜,天亮以后看得见,可以防哈三从空隙之中溜过去。”

  李燕豪道:“那就等天亮以后再开始行动吧。”

  看看天⾊,距离天亮已经为时不远了,但至少天还没亮。

  按李燕豪的意思,是想率领群豪暂时离开,他以为如今⾝边已有个金无垢,跟艾姑娘这点微妙的感情,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既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何必彼此伤害,为了避免彼此伤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保持距离。

  但是,他是个大男人家,这种“小气”话毕竟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这里话没出口,艾姑娘那里也没说什么,一时间群豪之间的空气,不但显得静寂,而且有点尴尬。

  霍天翔是个有心人,他说了话:“大家跑了‮夜一‬,也够累的,就在这儿歇息歇息,坐等天亮吧。”

  李燕豪的心意原本就不好出口,这么一来更不便再说什么了,不说什么就等于是默许了。

  大家都静默地歇息着,谁也没再说话,一时间显得好静好静。

  李燕豪闭上了眼,艾姑娘不时投来一瞥,他看不见,但是他感觉得出。

  金无垢对这一点特别敏感,她紧挨着李燕豪,却冷望着艾姑娘。自然,艾姑娘更为敏感,她香边掠过了一丝轻微笑意,不知道是笑金无垢,还是笑她自己,旋即她也轻轻地闭上了一双美目。

  更静了,除了随风从远处飘来一两声飞禽走兽的哼声、叫声之外,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静寂之中,时间容易过,一线曙光,终于从鱼肚⾊的天边透出来,金光万道,照大地。

  “是时候了。”艾姑娘首先打破寂静,站了起来。

  群豪也跟着站起,虽只片刻歇息,却已然消除了不少的疲劳,

  李燕豪道:“两位帮主,请把弟兄们召回来吧。”

  蒲天义、呼延烈答应一声,立即召回来撤出去的弟兄们。

  艾姑娘微笑道:“不急在这一刻,皇帝不差饿兵,总得先吃点东西,然后准备些食物及饮⽔才好上路。”

  李燕豪道:“一顿可以将就,只是这多人路上的吃喝…”

  艾姑娘转望呼延烈,截口说道:“呼延教主,咱们搜完这岛,差不多要费多少时候?”

  呼延烈沉默了一下,然后冷冷道;“倘若夜晚不行动,以缓进的速度搜毕全岛,至少也得两天工夫。”

  “这就是了。”艾姑娘转望李燕豪:“咱们都是⾎⾁之躯,两天‮夜一‬之间,如何不吃不喝,倘若各人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去吃喝,则很可能让哈三趁这个时间溜过去,怎么能不在事先准备些食物与饮⽔?”

  这一问,问得李燕豪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艾姑娘转向蒲天义跟呼延烈:“两位帮主,可否各拨出十名弟兄来,让我暂时调度一下?”

  蒲天义没犹豫;“自无不可。”

  他立即叫过了十名穷家帮弟子。

  呼延烈原投立即回答,一见蒲天义答应了,他也点了头,随即叫过十名黑⾐教弟子。

  艾姑娘先向着李燕豪微微一笑;“李少侠,我僭越了。”

  然后她转望廿名弟兄从容吩咐;“穷家帮的五名弟兄,请跟单超去,找些耝大成筒的竹竿砍回来备用,其余的十五名弟兄,则请冷总护法带领,到附近找些野果,打些野味回来,数量不必多,但一定要够这么多人两天食用,诸位请吧。”

  单超、冷超立即带着人走了。

  艾姑娘话锋微顿,又道:“海珠,取文房四宝来。”

  海珠⾝后背着一个丝囊,闻言立即取下丝囊,从里头取出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艾姑娘道:“就放在石几上吧。”

  海珠答应-声,把手中的文房四宝搁在了亭中的石几上。

  艾姑娘转望呼延烈:“呼延教主请⼊亭小坐。”她转⾝走进了小事。

  呼延烈犹豫一下,跟了过去。

  艾姑娘道:“工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搜索哈三,必得先了解全岛的地理形势,请呼延教主画出离魂岛的形势来,并标出山脉、河川以及可资蔵匿的隐密处来。”

  紫琼立即研上了墨。

  呼延烈没说话,坐下拿起了笔。

  亭外的李燕豪、金无垢、霍天翔、蒲天义等很快地互相换了一瞥,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无不暗暗佩服艾姑娘的缜微细密。

  呼延烈这里一张形势图刚画了一半,单超带着五名穷家帮弟子回来了,每人扛着一碗口耝细的巨竹,怪吓人的。

  单超道:“姑娘,竹竿砍回来了。”

  艾姑娘道:“分节截开,每人一节,两头留节,一端开孔,到附近小溪洗净之后,装満⽔带回来。”

  单超答应一声,带着五名穷家帮弟子又走了。

  呼延烈这里一张形势图画完,冷超等也回来了,带着一大堆⾎淋淋的野味,有飞禽,也有走兽。

  艾姑娘道:“冷总护法,请带着弟兄们到附近小溪中,把野味剥洗⼲净。”

  冷超答应一声,也带着弟兄们又走了。

  艾姑娘转望李燕豪等;“诸位请进来,看看呼延教主画的全岛形势图吧。”

  李燕豪等走进小亭,齐望向几上摊着的形势图。

  只见岛上山脉、河川密布,好在都是纵走的。不必架桥渡河。

  在几座山上,或两山之间,标着十几个圈圈,那是表示可资蔵匿的隐密处。

  艾姑娘道;“等到出发的时间,我想把较为难走的路,分配给几位⾼手,诸位意下如何?”

  霍天翔道:“自无不可。”

  艾姑娘道:“我打算天一亮就开始搜寻前进,太一下山就各在原地休息,夜晚尽可能的在歇息处升起火来,一方面可以照亮,防哈三从空隙中溜过,一方面也可以防毒虫猛兽的侵袭。”

  蒲天义道:“姑娘设想得周到,是该这么做。”

  艾姑娘转望金无垢:“姑娘能走么?”

  金无垢双眉微扬道:“艾姑娘金枝⽟叶都能走,金无垢出⾝武林,久走江湖,又有什么不能走的。”

  艾姑娘道:“姑娘能走,我却难以支持,单、姬二位,还有我这两个侍婢,我都不愿他们为照顾我⽩⽩浪费人手,我让他们也各负责一段,所以姑娘…”

  艾姑娘看了看金无垢,接着说道:“我想请姑娘跟我做个伴儿,彼此都有个照应,不知道姑娘愿意不愿意?”

  谁也没想到艾姑娘会出此一着,闻言都不噤为之一怔。

  尤其是金无垢,她不但感到意外,且为之好生犹豫,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如果断然予以拒绝,未免显得不近人情,而若是贸然答应,则又恐这位情敌亲贵的娇格格别有什么用心。

  金无垢正在犹豫,却听霍天翔说了话:“如果艾姑娘真打算不让姬、单几位跟在⾝边,跟金姑娘两个人做个伴儿,倒真是个好办法。”

  金无垢何等聪明,霍天翔是李燕豪的姨⽗,也就是她的长辈,以霍天翔的眼光,断不会看不透这一切,以彼此间的这层关系,相信霍天翔也绝不会害她。

  金姑娘她一点就透,当即说道:“艾姑娘肯让我陪伴,那是我的荣宠,换个人只怕求还求不到呢,我怎么会不愿意?”

  艾姑娘笑了,笑得像一朵怒放的花,不但美,而且美得动人,美得夺目:“那我就谢谢姑娘了。”

  随即美眸一转,清澈目光落在了李燕豪脸上:“李少侠,你该不会反对,更不会不放心吧?”

  李燕豪只觉脸上一热,旋即淡然说道:“艾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反对,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这里说着话,那里冷超、单超等已带着穷家帮跟黑⾐教的弟兄们走了回来。

  ⽔装満了,一竹筒、一竹筒的,共有好几十个。野味洗好了,三四组黑⾐教的弟子用木扛着,一堆堆鲜红的⾁。

  艾姑娘吩咐单超道:“把带着的药每个竹筒里放一些,连同野味分给每个人一份,剩下的就地生火,烤了分给大家吃。”

  姬凝翠带着海珠、紫琼过去帮忙,单超把野味分成一份份,姬疑翠拿出小瓷瓶来,要往每一个竹筒里倒药。

  冷超喝道:“慢着,艾姑娘,那是什么药?”

  艾姑娘还没说话。

  姬凝翠已然冰冷说道:“咱们取来的是溪中生⽔,不是清冽的山泉,喝了恐怕会闹病,把⽔里放些这种药进去,喝了保平安,懂了么?”

  冷超也冷然道:“就是不懂我才问,懂了我就不问了。”

  艾姑娘道:“嬷嬷,放些药在一筒⽔里,拿来给我。”

  “是。”姬凝翠答应一声,拿起一个竹筒,把小瓷瓶里的药往里倒了些,然后拿起来给艾姑娘,艾姑娘接过竹筒,就近香,一连喝了好几口⽔,然后笑问李燕豪等:“诸位放心了么?”

  姬凝翠冷冷道:“姑娘,野味是他们打来的,要不要也让他们先吃一块给咱们看看。”

  艾姑娘递过竹筒,道:“嬷嬷,从现在起,没有‘他们’、‘咱们’之分,凡是跟前这些人,都是咱们的人。”

  姬凝翠低低应了一声:“是。”

  蒲天义双眉一掀,道:“三弟,升起火来烤⾁去。”

  冷超答应一声忙他的去了。

  蒲天义是个有心人,他把冷超支开了。

  霍天翔道:“艾姑娘缜微细密,设想得这么周全,令人佩服。”

  艾姑娘笑笑道:“霍大侠,我带的还有‘酱纸’呢,您信不信?”

  “酱纸”是旗人特有的东西,用时只要往⽔里一泡,就成一碗浓浓的“酱⽔”可以蘸⾁吃。

  霍天翔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我当然信。”

  艾姑娘笑笑道;“海珠,待会儿把酱纸拿出来,撕给大家每人一块带在⾝上,没盐味的⾁不好吃,只是诸位泡⽔的时候要少些,吃太咸了,带的⽔就不够喝了。”

  “是。”海珠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

  对这位姑娘,李燕豪心中是着实佩服,但是他就是不肯说出来,什么也没表示。

  可是,艾姑娘边带笑,清澈而深邃的眸子,在他脸上紧盯了一下。

  李燕豪心里一跳,他假装没看见。

  人多好办事,一大块、一大块的野味烤好了,冷超刀割⾁,每人一块。

  海珠取出一叠折叠着的“酱纸”撕一块泡好让大家蘸着吃,剩下的撕成小块分给了大家。

  这不是将就,而是享受。

  蒲天义忍不住道;“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叫化子是吃了不少,可是像这样的吃法还是生平头一遭,真是别有‮趣情‬,别有风味啊。”

  每个人吃得津津有味,都没说话,蒲天义这几句话,正是大家共同的心声。

  但是有一点他没说出来,相倌大家也跟他一样,对这位艾姑娘,让人不能不佩服。

  吃了、喝够了,⽇头已老⾼了,艾姑娘吩咐把地上的杂物一概掩埋掉,尽可能的处理⼲净,然后她向着李燕豪说了话:“李少快,我想咱们可以出发了,你以为怎么样?”

  李燕豪道:“我有同感。”

  艾姑娘道:“咱们都看过呼延教主画的本岛形势图了,现在咱们置⾝处,应该靠近岛的一端,不必再往别处挪了,就往这儿开始吧,只是人手的调配,还要偏劳李少侠了。”

  她是存心考李燕豪。

  李燕豪岂肯示弱,双眉扬处,立即开始调配人手,他看过形势田,离魂岛的地形势已经尽⼊他脑海之中,他把自己、霍天翔,还有蒲天义、冷超、姬凝翠、单超等人分配在艰险难走的路线上,其他的人则分布在平坦好走的路线上。

  而且,他把艾姑娘跟金无垢的路线,安排在霍天翔跟蒲天义之间,这样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霍、蒲两位⾼手可以就近照顾,他自己的那条路线,远离艾姑娘跟金无垢,而且布満山峦峰岗,是最为艰险难走的一条路线。

  分配完毕,他接着又道:“咱们这就出发,速度要控制得宜,以免脫队发生意外,倘遇什么情况,切记出声示警,中午原地停下歇息用餐,以半个时辰为限,太一下山,立即就原地歇下,从现在开始,大家分头并进,各自千万珍重,现在就请大家各自去找自己的路线吧。”

  李燕豪这里把话说完,大家立即抱拳分手,各自往左右两个力向找自己的路线去了。

  留在原地没动的,只有两个人,艾姑娘跟金无垢。

  目送大家远去之后,艾姑娘含笑道:“金姑娘,咱俩坐下来等吧,他们各自找到自己的路线,还得等一会儿呢,等两头的人传来信号,咱们再出发也不迟。”

  她进小亭坐下,金无垢也默默地跟进了小亭。

  艾姑娘看了看金无垢,笑问:“是不是有点怕?”

  “怕?”金无垢道:“有什么好怕的?”

  “你最好别怕,我就是全靠你做伴壮胆的,你要是也害怕,那我就连走路都走不了了。”

  金无垢目光一凝道:“你是真害怕,真是靠我做伴壮胆的么?”

  艾姑娘笑了,两个小酒窝出现在面颊上,好动人:“你明知道不是,又何必问呢?”

  金无垢脸上微微一变:“我原只是有点怀疑,却不敢肯定,你打算怎样?”

  艾姑娘道:“姑娘你即使信不过我,却不该也信不过霍大侠,是不是?”

  金无垢道:“那是当然,不过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紧张,或许你的武功⾼过我,可以置我于死地,但是你杀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艾姑娘咯咯娇笑道:“瞧你想到哪儿去了,多可怕,我会是那种人吗?你想我会杀你吗?像你这么一位姑娘家,我又怎么下得了手呢?”

  金无垢道:“那么你费尽心思让我来陪你,是…”

  “很简单,金姑娘!”

  艾姑娘道:“我觉得你我彼此之间,应该多了解一些,你不认为应该这样吗?”

  金无垢道:“或许应该,只是,你想对我了解些什么呢?”

  “我承认想多了解姑娘,难道姑娘不承认,也想了解我?”

  “我知道你是个当朝亲贵、尊贵的娇格格,这就够了。”

  “这么说,你是把我其他的部分抹煞了。”

  “那倒不是,我也不敢,而是我不愿意再进一层的去了解你了。”

  “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彼此间的道不同,难道就不能朋友了吗?”

  “你的表现,像是在真心朋友吗?”

  “不要尽责我,金姑娘,我有我不得已的地方,我有我的立场,我不能背弃、舍弃我的立场,只要是不违背我的立场,彼此间没有利害冲突,我愿意诸位这些朋友。”“谢谢你,我真感到荣宠。”“姑娘不用这么说,的确我仰慕诸位已久,很想诸位这些朋友。”

  “要是姑娘说的是心里话,那的确难能可贵。”

  “也许是我久住深宮,太寂寞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绝不背弃我的立场。”

  艾姑娘说话间,态度十分严肃,口气也是那么斩钉截铁。

  金无垢暗暗有点感动,但是脸上却一点儿也没带出来,道;“我也还是那句话,深感荣宠。”

  艾姑娘看了看金无垢,皱了皱眉,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是不愿意跟我朋友。”

  “不是不愿意,是不可能。”

  “不可能,难道咱们彼此间没有一点友情的成份存在吗?”

  “艾姑娘,你不是等闲女儿家,你不应该想不到,彼此的立场既属敌对,那么彼此举凡思想、做事等等都是有冲突的,朋友需要志同道合,像这样,怎么可能成为朋友,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你我双方,有一方愿意放弃自己的立场。”

  “未必非要这样不可吧,就拿现在来说,你不是没有杀我之心,我不是也没有害你之意吗?”

  “现在不同,现在你我双方是在合作中,这种合作是暂时的,错过这段时期…”

  “即使错过这段时期,我照样不忍心杀你,你也未必忍心杀我,我认为这就是友情,不是吗?”

  金无垢一时没说上话来,事实上,她不能不承认文姑娘说的是理。

  彼此间立场敌对,但是彼此间又不忍伤害,这要不是友情使然,又是什么?艾姑娘看了看金无垢,娇靥上浮现一丝笑意:“金姑娘,咱们

  间的这份友情既然已经存在了,你又何必非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可呢?”

  金无垢仍默然不语,扪心自问,她又怎么能拒绝这么一位风华绝代、天香国⾊的朋友,别说她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即使她真是情敌,这种情敌也应该是可爱的。

  既不忍拒绝,又为什么不做正面答复呢?这完全因为那两字立场,可是立场既属敌对,彼此间却偏又有友情存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金无垢不只是矛盾,她简直糊涂了。

  就在这时候,远方传宋了信号,那是传过来的一个话声:“出发啦!”

  艾姑娘含笑站起:“山发了,咱们也走吧。”

  金无垢站了起来,两个人并肩往搜索的方向走去。

  她俩走的这条路,是平坦的,没有河流,没有山峦,有的只是树林,其余就是草原、砂地,所以两个人走起来一点也不费事,就像散步一样。

  一路上金无垢都沉默着,她脑海里转的,都是刚才的问题,倒是艾姑娘,一路指指点点,谈笑风生。

  可是,很快地,艾姑娘就发现了金无垢的异状:“金姑娘,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金无垢虚应了一句。

  “别辜负了这眼前美景,抛开那烦心事,把握住眼前乐的片刻,顺其自然不很好吗?”

  艾姑娘像看透了金无垢的心事,可却又像一般的慰劝,不管是什么,金无垢得到了一点启示,那就是把握眼前,顺其自然。

  彼此间的处境,不是任何一个人所能解决的,既然无力解决,又何必烦心,何不把握眼前,顺其自然。

  金无垢暗暗下了决心,抛开烦心事。一旦抛开了烦心事,她立即为眼前的美景所昅引,她简直噤不住感到后悔,刚才错过了那么多!

  她也跟艾姑娘指指点点,她也跟艾姑娘一样,谈笑风生。

  谈笑中,艾姑娘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到现在我才真正认识这座离魂岛,等把该办的事办完以后,我宁愿舍弃一切,我要回到这座岛上来,筑庐此间,终我一生。”

  金无垢听得心头一阵跳动,筑庐此间一生,这是不是暗示她有意放弃自己的立场。

  倘若她真能放弃自己的立场,那么她跟李燕豪之间的这段情。

  金无垢开始了试探,她举皓腕微掠云鬓,笑问:“值得么,格格?”

  “我不知道你是指什么?”

  “爵位,荣华富贵,目前格格所拥有的任何一样。”

  “你以为我贪恋这些?”

  “格格非寻常女子,我自不敢以常理衡量,只是…”

  “只是什么,姑娘?”

  “格格⾝边的一切,是不是能让格格这么轻易抛弃,一走了之呢?”

  这“一切”两字何指,艾姑娘自然懂,她微微一笑,笑得十分轻淡:“看来,姑娘的确应该多了解了解我。”

  “格格是说…”

  “我的心、我的脾气,我要是决定了一件事,任何人无法挽回,任何人也阻拦不了,况且,我自小在山林间长大,我艺出天山我习惯于眼前的一切,我爱的就是眼前的这些,我并不属于富贵荣华,他们没有理由不让我舍弃,没有理由不让我追求我喜爱的,回到我所属的地方。”

  金无垢道:“那么,格格是否已经决定了呢?”

  艾姑娘道:“还没有。”

  金无垢心里微微一松,道:“这么说,格格只是说说而已。”

  艾姑娘微微‮头摇‬道:“也不是这么说,我这个人是这样,只要把一件事说出来了,就等于已经决定了大半,但是最后的决定,还要看到时候我的心情跟当时的情形。”

  金无垢怔了一怔,強笑道:“我不懂格格的意思。”

  艾姑娘瞟了金无垢一眼:“这种事,是我的向往,也是我生平一大心愿,那么在决定这种事的时候,必须是在心情愉快、毫无烦恼的时候,如若是当时万念俱灰,那还谈什么向往与心愿,你说是不是?”

  金无垢呆了呆道:“格格这话我更不懂了。”

  艾姑娘嫣然一笑道:“我要是这么说,姑娘应该就懂了,有些人把这种事当作遁世,是逃避什么,所以他们必须在‮意失‬的时候,才能下这种决心,做这种决定,而我则恰恰相反,我把这种事当作一种追求,人生至⾼享受的追求,所以我必须在得意的时候做这种决定,若是‮意失‬了,落个万念俱灰,那我就什么也不想了,姑娘懂了么?”

  经过这么一番解说,金无垢懂了,这分明是个暗示,她只有在“得意”的时候才会抛却一切到这儿来,若是“‮意失‬”若是“万念俱灰”她是断然不会到这儿来落个更寂寞的。

  金无垢暗暗放心了,原来她是这么想的,这位娇格格若是不肯放弃她的立场,无法抛却一切,她跟李燕豪之间的这段情,是本不可能有结果的。

  而艾姑娘的说法恰好相反,在她得意的时候,她才会抛却一切,也等于是放弃她的立场,若是‮意失‬,那就也不要谈了。

  那么,这件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她若不放弃自己的立场,她跟李燕豪之间的这段情,就必然不会有结果,她必定是‮意失‬的,而她若是‮意失‬的,她也就绝对不会想到上这儿来了。

  这么一来,金无垢似乎是可以放心了。

  而事实上,金无垢是可以放心了吗?她若不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家,她是可以放心了。

  偏偏,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家。

  把艾姑娘所说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转之后,她不但不能放心,简直就更有点担心了。

  因为她发现艾姑娘所说的话确是一个暗示,一个带着要挟、带着条件换意味的暗示。

  无可否认的,金无垢她也绝对承认,这位娇格格是位奇女子有惊世的才智,或许还有着惊世的武功,前者,在金家船帮总舵,已经是展露无遗,后者纵然没有显露,但在料想中,必然是十九如此。那么,在満虏朝廷中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手长久存在,对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匡复大业,自必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而现在,艾姑娘她自己挑明了,若是有人能让她“得意”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却一切荣华富贵,远离満虏朝廷,否则的话,那就自当别论。

  而这自当别论的后果,那就当然是匡复大业的一个劲敌,一个莫大的障碍。

  而唯一能比艾姑娘她觉得満⾜、感到得意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李燕豪点了头,然后把他们“爱的窝巢”筑在这座“离魂岛”上。

  就为这,金无垢担心了,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这位艾姑娘,毕竟有过人的才智,她轻轻地抛出了一丝,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就把金无垢她住了。

  她是存心整金无垢,存心对付金无垢分个⾼下的,要不然,她何以不别人,单金无垢一个呢?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招。

  金无垢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強烈的气恨,她恨不得即时出手杀了艾姑娘。

  奈何她又明明知道,她做不到。

  只听艾姑娘一声轻笑道:“金姑娘,现在你了解我了么?”

  金无垢強把那股气恨抑制了下去,道:“了解,而且了解得相当透澈了。”

  “你认为我这种想法跟做法怎么样?”

  “⾼!”金无垢暗暗咬牙道:“艾姑娘的确是位⾼人,我佩服得很。”

  艾姑娘咯咯娇笑:“夸奖了,你太夸奖了。”

  金无垢没说话,并不是没话说,而是气恨上涌懒得理。

  忽然,艾姑娘不笑了,话声也一转轻柔,而且带着些动人的凄婉,就是铁石人儿要是听了,也会气回肠:“金姑娘,也许我怪,但是不要怪我怪,你我生长在两个绝然不同的环境里,你所看到的,只是表面的荣华富贵,表面上的显赫权势,你绝无法体会,生长在像我这么一个环境里的小女儿,她的⾝受,她的心,尽管我是你的敌人,但设若你我能易地而处一段时⽇,一旦你恢复本来,你会很同情我这个敌人的。”

  金无垢淡淡地道:“艾姑娘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有…”

  艾姑娘突然侧转螓首,目光凝注:“金姑娘,我这是推心置腹、‮诚坦‬相向,至少,你我暂时是携手合作的朋友,你又何必这样。”

  “艾姑娘,我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么,金姑娘?”

  金无垢她扪心自问,不是实话,绝不是,她可以一口咬定是实话,但是怪的是她竟突然不忍起来。

  她不明⽩她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像艾姑娘这么一个女儿家,任何人都会硬不起心肠责怪她,哪怕是背后要害突然中了一刀,扭头看时,发现那把要命的利刃是握在艾姑娘的手里。

  金无垢深深昅了一口气,把气吐出去的时候,对艾姑娘的那股气恨,竟也随之消失了不少:“人可能同情她的敌人么?”

  “不太可能。”

  艾姑娘道:“但至少对我这么一个敌人,你应该同情。”

  “为什么?”

  “因为一个女儿家应该有的,哪怕是要饭人家的女儿都有,但是生长在我那个环境里的女儿家却没有,她们的心里是寂寞的,是痛苦的,她们所看到的,所接触到的,都是虚假,都是可憎的。”

  “呃,这我还真没发现。”

  “你不会发现的,因为你从不那么想,所以你从不会去探讨,也因为你生长在一个绝然不同的环境里,要是你我能易地而处,你就会发现你的⾝周都是利害的冲突,都是可憎的面目,都是虚假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无法找到一个倾吐的,甚至你很难找到一个知心的朋友,生长在这么一个环境里的女儿家,有的只是一⾝的习气,或许世故,或许娇惯,但是有什么乐趣,什么生意可言,头上的青丝仍是黑的,但是心已经老了,很老了,都快枯死了,你不觉得可怜又复可悲么?”

  金无垢震动地望着艾姑娘。

  “幸好我自小便上了天山,这次我回朝⽇子不算太长,而我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从离开京城到如今的这一段时⽇,更给与了我強烈的对比,只要是稍有良知,稍具灵的人,她都会留连这京城宦海以外的世界,而且更使她追求她原该拥有的,但是,只有一点,这外间的世界,必须要给她一个心灵的寄托,这正是我需要的金姑娘,你还忍心怪我么?”

  金无垢毕竟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她是一个心肠软如绵的女儿家。

  她心软了,她不只是心软,她简直想掉泪,但是她忍住了,她认为掉泪是“示弱”至少在这位艾姑娘面前是示弱,她可以同情这位敌人,但却不能在这位美丽的敌人面前示弱。

  金无垢的心软,固然是因为也是女儿⾝,本应相怜,但绝大部分还是为了“大局”

  倘若能让艾姑娘放弃了她的立场,抛却她⾝边的一切,消除了这位义师的劲敌,匡复工作的大障碍,对“大局”来说,那是一桩莫大的收获。

  或许,这是她金无垢的牺牲,但这样牺牲是绝对有价值的。

  这一念动天地,一行泣鬼神,这应该是一桩大功,而金无垢求的不是功,也不是名,而是对列祖列宗的一个安慰,永继不绝的后世子孙一个待。

  半响,她才问了一声:“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你的心灵深处。”

  “姑娘,举头三尺有神明。”

  艾姑娘道:“我可以欺人,不能欺神,倘若我欺了神,那是会得到惩罚,遭到报应的。”

  话,没有什么烈的字眼,但却是艾姑娘的一个很重的誓。

  还有什么不放心,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金无垢默然了,尽管她是求什么得到了什么,但这种牺牲的决定,必然是免不了心中凄然的。

  突然,艾姑娘的柔荑握上了她的皓腕,她心中一惊一震,方挣,方反击,然而,她感觉出艾姑娘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手,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温馨,她没有挣,也没有反击。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宋艾姑娘轻柔话声:“现在,我是请姑娘跟我做伴,偌大一座岛,真要一个人住也怪寂寞的,将来,我也衷心希望姑娘能在这儿跟我做个伴儿。”

  金无垢不傻,这话还有听不懂的道理。

  她又一次的心神震动,这一次,远比适才厉害,她停住了,瞪着一双美目望着艾姑娘道:“你真愿意…”

  “姑娘,我还是那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说过,我是从一个寂寞的环境里来的,更何况姑娘你原是主。”

  金无垢不只是震动,她动了,反腕抓住了艾姑娘的柔荑,她流泪了。

  尽管,眼前站的还是这位艾姑娘,但这位艾姑娘已经不是她的敌人。

  就在这一刹那间,两个人的心灵接近了。

  艾姑娘她也带着些动,颤声道:“谢谢你见容,姐姐!”

  “不,格格——”

  艾姑娘截口道:“论哪一点,我都该叫你一声姐姐,我恨生为爱新觉罗氏,更恨生为亲贵,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什么格格,所以也不愿姐姐这么叫我。”

  金无垢更动了,忍不住脫口叫道:“妹妹…”

  艾姑娘眼圈儿了:“总算如愿以偿,今生再无他求,姐姐,我会感一辈子。”

  “别这么说,该感的是我…”

  “姐姐,什么事都有个本末先后的,对不对?”

  “可是我并不是那么个真正大度能容的人。”

  “我知道,我自认聪明绝顶,人人也说我绝顶聪明,怎地姐姐偏当我是傻子,不管是为什么,只要姐姐能容,我就知⾜,请放心,我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已经够明显,已经够露骨了,艾姑娘她愿为情舍弃一切,金无垢她还有什么不放心,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四目凝望,泪光在两对美目里闪动着,四只手,互相握得紧紧的。

  良久,还是艾姑娘先说了话:“姐姐,咱们已经落后了。”

  金无垢定了定神,噙着泪笑了。

  口口口

  两个人往前急赶了一阵,已经是⽇正当中正午了。

  不知道赶上队伍没有,反正是歇息的时候了。

  海岛上风大,早晚都微有凉意,可是⽇正当中的时候还真热,太真烤得很。

  好在,两个人走的这条路,林木处处,不愁没有树荫。

  两个人在林边树荫下坐下,都不饿,用不着升火烤⾁,但都很渴,取下⾝上的竹筒喝了点⽔。

  ⽔本来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可是这个时候喝,两个人都觉得出是甜的,直甜到了心里去。

  两旁边远远冒起了缕缕的青烟,看看青烟,再看看两人的位置,居然让她们恰好赶上了队伍,既没超前,也没落后。

  两个人都放心的笑了。

  笑容刚浮上了娇靥,艾姑娘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住了,她一双清澈目光直望前面的密林,那片密林跟两个人置⾝的密林,中间隔着一片十来丈宽的草地。

  “姐姐,有人来了。”

  金无垢也听见了,神情一紧,站了起来。

  艾姑娘跟着站起,道:“先别声张,咱们躲进林子里,看看来的是什么人再说。”

  金无垢微一点头,两个人很快地退进了树林里。

  从树丛里往外看,可以看得很清楚。

  转眼工夫之后,从那片密林里,探头探脑地走出了两个人,两个中年黑⾐人。

  金无垢低低道:“哈三一伙的。”

  艾姑娘点头道:“正是他们。”

  只听右边一名黑⾐人道;“我没有料错吧,只有这儿没有烟冒起,那就表示这儿没有人。”

  左边黑⾐人道:“蠢东西,要是我,我宁可往有烟的地方走。”

  只听右边黑⾐人一声冷笑道:“你机灵,既是横断全岛一排都有烟冒起,又怎会单这个地方没有烟。”

  左边黑⾐人呆了一呆道:“话是不错,可是咱俩已经现⾝半天了,怎么没见有人呢,难不成他们还会设下陷阱埋伏,咱们往这条路上走。”

  “恐怕他们正是这意思啊。”

  艾姑娘突然扬声说道:“你自作聪明了。”

  一挥手,偕同金无垢行了出去。

  两名黑⾐人闻言不由一惊,先是脸⾊一变,继而一怔,旋即互望一眼又笑了,笑得很乐。

  想必是因为他们发现这儿只有两个女子,而且一个是国⾊天香,另一个是风华绝代的两位姑娘。

  右边黑⾐人道:“原来是两个花不溜丢的大姑娘啊。”

  艾姑娘笑昑昑道:“你说着了,这儿,只有我们姐妹俩。”

  左边黑⾐人正在凝神听,这时候一点头道:“没错,真只有这两个雌儿,看来咱俩要走运了。”

  “只不知道是什么运啊。”

  右边黑⾐人两眼紧盯金无垢跟艾姑娘,咧嘴一笑道:“恐怕是老天爷可怜咱们,两位大姑娘,你们是…”

  艾姑娘截口道:“我们是来打猎的,来了不少人,可都分散开了,你们看得见冒烟的地方都是我们的人。”

  右边黑⾐人“哈!”地一声笑道:“人倒多的,怪吓人的啊。”

  左边黑⾐人问道:“你们是要猎什么啊?”

  艾姑娘道:“我们猎的是人。”

  左边黑⾐人一怔,笑道:“巧了,我们也是出来猎人的,我们猎的是女人,你们…”

  艾姑娘道:“我们猎的是男人。”

  左边黑⾐人一拍手道:“真够慡快,这样的姑娘我还是头一回碰见,那就这样,你们猎我们,我们猎你们,各得其所。”

  艾姑娘道;“呃!”

  右边黑⾐人道:“别怪我们,要怪只能怪一样,这座岛上什么都有,只缺一样。”

  艾姑娘道:“女人。”

  “对。”左边黑⾐人猛然动,带着浑⾝的劲,迈步向了艾姑娘:“你们俩只要愿意,让我们俩死一回我们都⼲。”

  可真是⾊心窍,煞星罩命啊,要是没两下子,岂敢二女为伴“单独”行猎。

  金无垢冰冷一声:“那你就死一回吧!”她话落就要扬手。

  就要扬手的意思是还没有扬手。

  可是“砰”一声,左边黑⾐人突然跪了下去,她一怔,脸⾊变了。

  右边黑⾐人也一怔,旋即脸⾊大变,要动,不知道是想跑还是要⼲什么,反正是要动。

  可是,就在他要动还没动的前一刹那,他竟然‮腿两‬一弯,也砰然一声跪了下去。

  金无垢怔住了,两个黑⾐人也怔住了。

  只有艾姑娘神⾊如常,而且,她那动人的香边,还浮起了一丝甜美笑意:“两位刚才还吃人似的那么凶,怎么如今都跪下了?”

  金无垢定过了神,霍地转望艾姑娘,她知道,一定是艾姑娘出的手,可是却没看见艾姑娘出手。

  制敌于无形,这是绝顶的修为。

  她原就怀疑艾姑娘深蔵不露,可却没想到艾姑娘的修为这么⾼。

  艾姑娘香边的笑意浓了三分:“姐姐,别这样看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金无垢嘴张了几张,可却没能说出话来。

  艾姑娘的流波美目转动,清澈目光落在两个黑⾐人脸上,一下子变得那么冷、冰冷,真像两把霜刃,直透到人心里去,使得两个黑⾐人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就因为这寒颤,使得两个人都大梦初醒似的明⽩过来,两个人心胆裂,都想跑,可就偏偏各人那两条腿不听使唤,用不上一点力。

  只听艾姑娘道:“这只是略施薄惩,从现在起往后,你们会怎么样,那全要看你们自己,老老实实答我问活,你们是跟哈三一起到这座岛上来的,是不是?”

  两个黑⾐人既惊又急,但都没有说话。

  “怎么,不肯说呀?”

  艾姑娘说完了这句活,左边黑⾐人像让尖刀扎了一下,突然一声大叫,急道:“我说,我说…”

  这回,金无垢看见了,艾姑娘的左手小指只微微地弯了一弯,然后左边黑⾐人就叫了起来,金无垢看得暗暗心惊,这位艾姑娘,的确是个劲敌,而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已经化敌为友了。

  只听艾姑娘笑昑昑的说:“那你就况吧,我听着哪。”

  左边黑⾐人忙道:“是的,我们是跟哈三一起来的。”

  “那么,你们都是大內的秘密卫队了?”

  左边黑⾐人脸⾊一变,一时没说话。

  艾姑娘轻轻地“嗯!”了一声。

  左边黑⾐人吓得一哆嗦,忙道:“是的,我们是…”

  艾姑娘截口道:“那么,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两名黑⾐人异口同声的说。

  “好吧!”艾姑娘笑笑道:“你们看看这个。”

  艾姑娘皓腕轻抬,从间解下一方⽟佩,放在手掌心上,递到了两名黑⾐人面前。

  ⽟⽩,艾姑娘的柔荑更⽩。

  刹时,两个黑⾐人又怔住了。

  “你们既是大內的秘密卫队,就应该认得这打手佩,既然认得这方⽟佩,就应该知道我是谁,对不?”

  两名黑⾐人脫口惊愕叫道:“格格…”

  艾姑娘翻腕收起⽟佩:“你们还认识我这个格格吗?”

  “格格,奴才们该死!”

  “那么你们就将功赎罪,自己救自己的命吧,告诉我,哈三呢?”

  右边黑⾐人抢着道:“回格格,他又回中原去了。”

  “这我知道,可是回过中原以后,他又偷偷折回来了。”

  两名黑⾐人一怔,左边黑⾐人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

  “呃!”

  “格格明鉴,奴才们大胆也不敢欺蒙格格。”

  艾姑娘转眼望着金无垢。

  金无垢道:“早先碰见过两个,也是这么说的,只不知道可不可信。”

  两名黑⾐人忙道:“格格明鉴,奴才们说的话是真的。”

  “可是…”艾姑娘道:“据我所知,哈三的确折回岛上来了。”

  右边黑⾐人道:“奴才们不敢不相信格格,只是奴才们真没碰见他。”

  艾姑娘沉默了一下:“那么,你们现在是要上哪儿去呀?”

  “回格格,奴才们上‘⽩砂⾕’去。”

  “⼲什么去呀?”

  “奴才们知道有人到岛上来找奴才们来了,奴才们是为躲他们的搜寻。”

  “到‘⽩砂⾕’去,就‮全安‬了吗?”

  左边黑⾐人苦笑道:“那倒也不是,只是躲过一天是一天,奴才们是想赶快想办法离开这儿。”

  “呃,没船走得了吗?”

  “横竖是死,奴才们想碰碰运气。”

  “可惜你们的运气太差了。”

  右边黑⾐人苦着脸道:“奴才们都是在为大內效力,如今碰见了格格,一如碰见了救星,还望格格您——”

  艾姑娘‮头摇‬道:“不,你们不是为大內效力,而是为‘青龙社’效力,我所以找哈三,为的就是这件事。”

  两名黑⾐人脸⾊大变;“格格开恩,奴才们都是受了哈三的骗,而且他领秘密卫队,奴才们也不敢不听他的。”

  “呃,是么?”

  “格格明鉴,奴才们句句实言,万望格格开恩,万望格格开恩。”

  艾姑娘美目中闪过一丝异样光彩,道:“这么说,罪魁祸首只是哈三一个人。”

  “是的,格格,这是实情。”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就走吧。”

  两个黑⾐人脸上同现喜⾊:“谢格格开恩。”

  往起一站,居然都能站起来了,丧家之⽝似的,拔腿就跑,可惜的是,他们两个刚跑出十步去,就双双一头栽倒在地,没再动,各人嘴角流出一股鲜⾎。

  金无垢看得心头猛震,脸⾊也不由为之一变。

  只听艾姑娘道:“姐姐,不是我心狠手辣,实在是这种人留不得。”

  金无垢自问,今天若不是有艾姑娘这个伴,碰上了这两个人,也很可能会落在这两人手里,而设若这两个落在了她手里,她也是杀之不误。

  经这么一想,心里也不由地为之释然了,当下笑笑说道:“杀得好,论他两个的心,这种人是死有余辜。”只因为两个人已化敌为友,金无垢说话已留了情,说“心”而不说“満虏鹰⽝”“心”指的是两个黑⾐人心中的念,口齿的轻薄,万恶为首,有此-念,自是可诛。

  艾姑娘何许人,已是知道金无垢已留了情,投过感一瞥道:“谢谢姐姐。”

  当然,这句谢,也包括既谢金无垢话里留情,也谢金无垢不怪她暗以柔功力取人命。

  经过这番‮腾折‬,看看两边空际,轻烟已渺,盘算一下时间,休息的时候也差不多了,艾姑娘道:“姐姐,咱们走吧。”

  金无垢点了点头,两个人复又往前行去。

  走过这片草地,进⼊两个黑⾐人适才出现的那片密林,密林中草长过膝,走起来沙沙直响,刚走两步,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停住了,四目投,都不好意思的笑了。

  无他,女儿家毕竟还是女儿家,纵然有一⾝好修为,不畏虎豹,但俱怕定了虫蛇。

  长可过膝的野草,难免里头不蔵着虫蛇一类的东西,突然上脚脖子咬一口,岂是闹着玩儿的。

  金无垢道:“咱们还是折段树枝,拨着草走吧。”

  艾姑娘道:“只好这样了。”

  话说完,她一个美好‮躯娇‬已飘了起来,不是陡然拔起,而是冉冉飘起,升到枝叶横伸处,折了两树枝落了下来,用手扯去细小的小枝叶,递给了金无垢一

  金无垢看呆了,她是个一流好手,陡然拔起容易,只要轻功有几分火候,谁都能脫弩之矢似的一拔几丈⾼。

  但是,慢慢飘起可就难了,简直太难了,不但是轻功造诣要到炉火纯青地步,而且內外双修,已到意动克敌、来去无踪的绝顶境界,简直已超越了人的体能的极限。

  还是艾姑娘递过来树枝惊醒了她,她脫口惊声说道:“妹妹,你,你是怎么练的?”

  艾姑娘笑笑道:“没什么,全得力于天山的独特环境,我一天到晚爬⾼上树的,简直就像猴子,换了谁也能这样!”

  当然,这是谦词,没有神仙般名师,没有得天独厚的禀赋,换了谁也绝练不到这境界。

  定了定神,金无垢叹道:“我可是真走眼了,真没看出妹妹简直就已成了陆地神仙。”

  其实,又何止她一个人走眼。

  艾姑娘失笑道:“这样就成了神仙,世上可就没神仙了,姐姐可别再说了,真让神仙听见,人家可是会不⾼兴的。”

  她轻描淡写-句谈笑应付了过去。

  金无垢心里是一千个庆幸,一万个庆幸,庆幸这位艾姑娘已经不是仇敌了。

  尽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可是放眼当今,她还不能为眼前这位艾姑娘找个对手来。

  意动克敌的绝顶⾼手,谁会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毕竟被一个“情”字降服了,而巳服得她死心塌地,不惜舍弃她的一切。

  这也许是上天的-种安排吧。

  要不然,谁还能克制像艾姑娘这种人。

  “恐怕要落后了,咱们走吧,姐姐。”

  艾姑娘轻轻松松的一句话,把这件事情带了过去。

  两个人拨动着野草往前走,金无垢心里已经有了绝大的‮全安‬感,本来嘛,有艾姑娘这么一个妹妹做伴,还怕什么凶险。  wWw.bWoXs.cOM
上一章   孤骑   下一章 ( → )
响马侠种豪杰血男子汉侠骨颂武林舂秋无玷玉龙续无玷玉龙豪门游龙铁血柔情泪
福利小说孤骑在线阅读由独孤红提供,限制级小说孤骑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孤骑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