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铁血冰心在线阅读由独孤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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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血冰心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41 时间:2017/9/18 字数:14583 |
上一章 第十四章 试探 下一章 ( → ) | |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今夜,夜逢十五,夜空中,⾼挂着的,是-轮银盘般皎洁冷月。 可惜,乌云二三,滞留碧空,掩住了那清静银辉。而,乌云淡薄,皎洁明月隐约其中,仍能洒下一些冷光,冷光照大地,大地上景物依稀可见。 时值深夜,万籁俱寂。 莫⼲山,青葱一堆,静静地浸沉在月光下。 莫⼲山为天目山分支,相传舂秋时,莫琊、⼲将铸“莫琊”、“⼲将”两剑于此,关于铸剑“吴地记”中,有着这么一段记载: “吴王阖闾使⼲将铸剑,铁汁不下,莫琊曰:‘铁汁不下,有何计?’⼲将曰:‘先师欧冶,铸剑不销,以女人聘炉神,当得之。’莫琊闻语窜⼊炉中,铁汁出,逐成二剑,雄号⼲将,雌号莫琊。” 但是吴越舂秋则又是一种说法,究竟哪种说法对,无考,事不关本书,也无须在此多赘述。 总之,莫⼲山风景奇丽是实! 这里是莫⼲山下的一片荒郊旷野,这片荒郊旷野由莫⼲山一直延伸到天目山旁,一望无垠。 在这片荒郊旷野中,紧靠莫⼲山山脚下,有一座破庙,这破庙,相传是供奉着⼲将、莫琊夫妇,到底是与不是,由于年代过久,庙宇失修,毁的毁,倒的倒,已没有办法看得出可靠的痕迹了。 这座庙,跟莫⼲山一样,静静地沉浸在月光下,左近,除了偶尔有几只狐鼠之类窜进窜出外,寂静的出奇。 蓦地里,远处飘起子两条人影,一个魁伟,一个颀长,疾逾流旦闪电,向着这座破庙,飞而来! 转眼驰至,双双落在庙前那一片空地上,月⾊下,可以看的 很清楚,那赫然竟是贾⽟丰与岑非二人! 他两个⾜一沾地,就跟在天王寺前的情形一样,立即躬下⾝形,由贾⽟丰扬声发话:“禀老主人,贾⽟丰、岑非兄弟,特来覆命!” 有一点跟在天王寺前不同的,就是破庙之內,立即响起一个冰冷话声,冰冷话声“嗯”了一声“事情都办完了?” 贾⽟丰、岑非⾝形倏地一阵抖动,何故?是怕!贾⽟丰道:“禀老主人,我兄弟幸不辱命,两项使命均已先后达成。” “好!”庙中人笑了,可笑得森:“你兄弟办事很快,我很満意,⾜见我眼光不差,贾⽟丰前罪可免,岑非听候后赏!” 贾、岑二魔⾝形再颤,是喜!一起躬⾝:“谢老主人恩典!” 庙中人道:“前一事情形,我已尽知,后一事结果,我至今未悉,贾⽟丰,你且把经过情形,与我概述一遍!” 不知庙中人是怀疑二魔没把后一事办妥,还是… 只听贾⽟丰应了一声是,恭谨说道:“不敢蒙骗老主人,贾⽟奉兄弟镇江之行,结果虽圆満,但当时情况至为险恶,险些被擒…” 庙中人“哦”了一声,道:“我不信那孙如陵老儿有这⾼功力,能使你二人不敌!” 贾⽟丰道:“禀老主人,‘铁掌金刀’孙如陵怎是贾⽟丰兄弟对手?贾⽟丰是说,另有其人…” 庙中人截口说道:“他另请⾼手帮忙?” “不!”贾⽟丰道:“此人并非跟孙如陵有任何渊源,乃是途经镇江…” 庙中人冷哼说道:“是何人大胆,敢管我的闲事?” 贾⽟丰一震躬⾝,道:“禀老主人,贾⽟丰不敢说。” “为什么?” “此人威震宇內,声名赫赫!” “谅非无名之辈!”庙中人冷哼说道:“快说,是哪个大胆匹夫?” 贾⽟丰状甚畏惧所指之人,犹豫片刻,方道:“禀老主人,此人自称‘九妙秀士’百里…” “胡说!”庙中人震声惊喝:“宇內武林怎有…”刹那间话声骤转平静:“贾⽟丰,何言自称?” 贾⽟丰道:“贾⽟丰兄弟福薄缘浅,未曾见过九妙!” “这么说来,是他自己说的了?” 贾⽟丰点头应是。 沉默了一下,庙中人道:“此人什么模样?” 贾⽟丰呆了呆,道:“莫非老主人也未见过九妙?” “少废话,说!”庙中人陡扬冷叱。 贾⽟丰为之机伶一颤:“禀老主人,此人⽩面无髯,文士装束,⾝穿一袭黑衫,面目英俊而沉,手持一把‘⽟骨描金扇’…” “是他了!”庙中人冷哼一声,一阵令人⽑骨悚然的森冷笑:“却不知何人天胆独具,敢假扮九妙招摇撞骗!” 贾⽟丰为之一怔:“贾⽟丰愚昧,老主人怎知那九妙不真?” “这…”庙中人顿了一下,旋即冷笑:“蠢才,倘若那人真是九妙,你两个哪还能回来覆命!” 不错,论功力,合他⾎盟十友之力,也难抵九妙掌下三招,凭他两个焉能侥幸逃脫掌下? 贾⽟丰明⽩了,立即躬下⾝形:“老主人有所不知,贾⽟丰兄弟并未能在他手下走完一招,也不是凭本⾝所学逃脫,而是被另一人义施援手所救!” 庙中人显然大感意外“哦”了一声,冷冷说道:“放眼宇內武林,谁人具有此功力,能在九妙掌下救人?” 贾⽟丰道:“禀老主人,此人藉藉无名,却功力⾼绝,竟不在九妙之下,从容颉颃三招,秋⾊⼲分,难分…” “三招之后,谁胜谁负?” 贾⽟丰愧羞低头:“贾⽟丰兄弟未敢逗留,故尔不知…” 本来是,九死一生,捡回两条命,有机会还不逃命,哪里还会等在那儿看胜负。 庙中人冷笑说道:“是我多此一问,据我所知,放眼武林,能敌九妙者,出家人不算,唯十绝一人,而十绝已然作古,那么,此人该是出家人!” 想必,他指的是神僧圣心、神尼三音。 贾⽟丰道:“禀老主人,此人是个俗装老者,自称‘一缺老人’…” “住口!”庙中老人又扬声震惊,厉喝叱道:“贾⽟丰,你敢欺我!” 那岑非飞快地向着贾⽟丰投过讶异一瞥。 贾⽟丰机伶寒颤,连忙躬道:“老主人明鉴,这是他自报名号,贾⽟丰大胆也不敢…” “够了!”庙中人突然冷冷说道:“说你欺我,你还不服,咳,武林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我纵横四海,睥睨八荒多年,却从未听到说过一缺老人此人、你兄弟听到过么?” 贾⽟丰嗫嚅说道:“以老主人渊博罗,多广见识,尚且不知此人,贾⽟丰兄弟见少识浅,哪里会听到过?不过…” “这就是了!”庙中人冷笑说道:“还不过什么?” 贾⽟丰道:“那一缺老人并也自称是慕容继承之师!” 庙中人又“哦”一声,说道:“岑非,是么?” 岑非微躬⾝形,道:“不错,那位一缺老人是这么说的!” 庙中人冷笑说道:“你假扮的是慕容继承,他可曾对你说了些什么?” 岑非犹豫了一下,道:“我二人未等他说话,便…” 庙中人长笑说道:“便逃之夭夭,看来我又多此一问了…” 随即一声冰冷轻哼:“未想到前后不过短暂几⽇功夫,武林中竟然现迹这么多位⾼人,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 忽地厉声说道:“贾⽟丰,既热如此,你二人凭什么来此覆命?” “禀老主人,贾⽟丰兄弟是在事成之后,要走时才被碰上的!” “这还差強人意!”庙中人话声已转平和,但仍冰冷懔人:“那么是我错怪你二人了,可曾留一活口?” 贾⽟丰道:“老主人既有所命,贾⽟丰兄弟焉敢不遵?” 庙中人道:“谅你二人也不敢不遵,如今,进来听我吩咐!” 贾⽟丰略一迟疑,应了一声,与岑非同时跨步而前。 但,刚走两步,突然双扬惨呼,砰然栽倒,寂然不动。 这变化太以突然,庙中人一声惊咦,随见一条黑影破庙而出,划空疾掠,直上夜空。 适时,夜空中长笑震天:“我老婆子尾随至此,等候多时,你还想走么!” 一灰一黑,两条人影,不知由何处掠起,捷若游龙,迅如闪电,分左右双扑由破庙中出的那分人影。 一声沉喝,一声清叱,砰然大震,紧接着“嘶”地一声,一灰一黑两条人影斜斜飞起,直出丈余。 自破庙中出的那条人影直腾再上,忽地⾝化长虹,向着茫茫夜空中,飞而去,一闪不见。 黑影再扬清叱,闪⾝追,灰影却及时叫道:“师妹,那匹夫⾝法⾼绝,来不及了!” 双双落地,月光下,美姑娘黛眉挑煞,美目凝威,娇靥上,是一片浓浓寒霜,无限恼恨。 闵三姑则目注手中一截破袖头摇苦笑:“好厉害的匹夫,咱两个绝学尽出,‘大般若掌’齐递,竟然奈何他不了,仍让他从容逸去,这番心⾎,⽩费了!” 随手丢了那截破袖,转注地上贾、岑二魔:“人已在十里外了,你两个可以起来了!” 贾、岑二魔翻⾝跃起,贾⽟丰头摇苦笑,岑非却伸手往脸上一扯,现出剑眉星目,⽟面朱,赫然就是慕容继承! 他恨恨说道:“都是恩叔,要我跟着栽倒,要不然等侄儿跟恩叔进⼊庙內,里应外合,还怕那匹夫肋生双翅!” 那贾⽟丰不用说自然是古寒月所扮,他播头说道:“幼主错怪老奴了,老奴怎不希望那匹夫一举成擒!可是咱们进庙不得,幼主该知道,由贾⽟丰、岑非假扮我主仆之事,可知这匹夫必擅精妙易容术,既如此,咱们这两张脸,一到近前,焉能瞒过他的双目…” 慕容继承挑眉说道:“纵让他识破又何妨…” 古寒月道:“假如能把他一举成擒,那自然无妨,可是眼下咱们并没有把握,那自该又当别论了!” 慕容继承仍难释然,道:“侄儿不懂!” 古寒月头摇苦笑,道:“老奴在那一篇谎言之中,所以捏造出百里相,旨在试探他是否是百里相,假如他果真是百里相,而咱们又被他识破了,那岂非等于告诉他,咱们已对他起了怀疑?” 慕容继承立即省悟,脸上一红,默然不语,但旋即他又挑眉说道:“那么,恩叔扯出侄儿义⽗,又是何意?” 古寒月他怎能说其意是在试试对方是不是“一缺老人”呆了一呆,笑道:“幼主难得糊涂,百里相宇內第二,恩主已然故世,僧尼二圣又不问世事,老奴若不扯出个功力⾼绝的人物来,何人能帮咱们脫⾝?” 慕容继承释然了,笑了笑,红着脸,没再说话。 闵三姑却望着古寒月开口笑道:“古大侠,⾼见以为如何?” 古寒月长眉一挑,道:“此人奷诈、机警、狡猾、多智!” 闵三姑大笑说道:“好八个字,英雄所见略同,我老婆子也有同感…” 话锋恕转,接道:“不过,也不能说一点没有奏效,先而惊喝胡说,继而又说宇內武林怎有…我老婆子以为,接下去必是怎有两个百里相,可惜老匹夫及时住了口!” 古寒月道:“还有,他那断言九妙不真的理由,似乎并不恰当!” 闵三姑点头说道:“但却不能说他说的不是理由。” 古寒月缓缓点头,微皱长眉:“闵前辈,一举未能成擒,再找他可就难了!” 闵三姑笑道:“不过,那一个百里相,一个承哥儿之师,也够他伤脑筋的了…” 忽地目中异采一闪,住口不言。 紧接着,古寒月目中也闪寒芒,言又止。 这情形,慕容继承正在跟美姑娘喁喁谈,他两个谁也没留意到,其实,就是留意了,只恐一时也难懂。 片刻沉默之后,古寒月打破沉默,道:“闵前辈,如今…” 闵三姑略一沉昑,道:“先回去再说,我老婆子夜一 腾折,如今已是饥肠辘辘,不胜其苦,回去先好好吃一顿!” 古寒月三人闻言失笑。 于是,男女老少四人,相率腾⾝,飞而去。 于是,莫⼲山下,这座破庙前,又恢复了片刻前的寂静。 只有,一只破袖在夜风里不住飘舞,猎猎作响。 上天堂,下苏杭,这是说苏杭风光美丽,有若天上。 事实上,也的确不差,江南好,到过江南的人,没有不去苏杭一带逛逛的,否则,那是虚了此行。 不说苏州,单说杭州,不提杭州城的其他所在,单提那青山如绣,明湖如画,波光垂柳,塔影钟声,风景佳丽,冠绝天下的西湖,就够瞧的! 诗人眼中,是:“若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这么说,西湖是怎么看都美,美得清奇,美得不带人间一点烟火气,直如那位前古美人西施。 且也不说那西湖美景“三潭印月”、“放鹤亭”… 光说说那殿宇宏开,朱红圆柱矗立数丈的“岳庙” 岳庙,內祀南宋鄂王岳飞⽗子。 凡看过精忠岳传的人,对岳飞⽗子的精忠事迹,无不得不能再,无不肃然起敏。 看,那大门上一联,不正说明了家国郅怡之道,及岳王的精忠节。 “天下太平,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 乾坤正气,在下为河岳,在上为⽇皇!” 岳庙之后,为岳墓,是岳飞⽗子的埋骨处。 而正直是波光耀眼,仕女们结伴游湖,画舫只只,漾于碧波之上,笑语阵阵,飞扬于堤畔柳荫之际。 这岳庙之后,岳王⽗子的埋骨处,那一片巨木苍苍、蔽天浓荫之下,一片凉清冷之中,却负手站立着一个⽩⾐文士。 他,⾝材颀长,面对那翁仲成列,生铁所铸奷臣张俊、秦桧,及秦桧王氏丑像,左右一联:“青山有幸埋忠骨,⽩铁无辜铸佞臣”的坟墓而立。 由是,看不见他那面貌,不过由他那隐透慑人之威,及一种说不出的⾼华气质,那飘逸、潇洒、脫拔的颀长背影看,此人必也风范超人、神采盖世,是个罕见的美男子! 红男绿女皆游湖,他一个人却跑来此地凭吊岳坟,致哀致敬,真是… 惊地,他抬头一叹:“正琊自古同冰炭!…” 啸啸岭声至此,背后,那片参天古木之中,突然一声苍劲佛号,直上长空,有人接口笑道:“毁誉于今辨伪真!…贫衲唐突,不揣冒昧,为檀越一续,檀越⾼雅之士,当不至以鲁莽见责!” ⽩⾐文士还真没料到背后树林中另有他人,⾝形微震,随即-声轻笑:“大和尚说哪里话来,在下正感下句难续,谢犹未及,何敢…” 人却没回头。 “檀越忒过谦了,以贫衲看来,檀越怀惊世奇才,罗万有,学富五车,怎有下句难续之语,只恐贫衲所续,太嫌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文土⾝形再震,仍没回头,笑道:“那是大和尚夸奖,更是大和尚谦虚,在下一介腐儒,质鲁才庸,虽经十年寒窗,但领悟太差,又不求甚解,故所学微薄,怎敢当大和尚那惊世奇才,罗万有,学富五车谬许?至于大和尚不吝金⽟,所作续句,那只有令在下自叹不如,深惭浅陋,更感敬佩!”- 番话,听得背后出家人呵呵大笑,声震长空:“檀越,贫衲有飘飘然之感了,玩笑适可而止,就此打住,请再恕贫衲斗胆唐突,观檀越背影,你我似曾相识?” ⽩⾐文士⾝形再震,仍不回头,笑道:“只怕大和尚法眼有误,看错了人,在下所之中,没有出家人,也请大和尚谅宥直言!” “阿弥陀佛,好说,好说!”一阵大笑,背后出家人道:“也许贫袖老眼昏花,误认韩荆州,不过,檀越⾼士,读书人也应知礼,彼此谈数语,因何始终以背对人?” ⽩⾐文士似也知失礼,犹豫了一下,笑道:“大和尚所责甚是,是诚在下失礼,不过,大和尚倘若是要辨认在下面目,是否大和尚故人,那恐怕会令大和尚失望…” “是果真贫衲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文士道:“另外还怕惊了大和尚佛驾!” “贫衲冒昧,愿闻其详!” ⽩⾐文士淡然笑道:“引为伤心事,不愿多开口,大和尚何妨自己看。” 说着,缓缓转过了⾝形,目光随之向那片叁天古木林旁投去。 ⽩⾐文士那一张脸,令人扼腕惋惜,那本该是⽟面朱,剑眉星目,俊美绝伦的一张脸,却是张脸⾊焦⻩,短眉细目,不带一丝⾎⾊的面孔。 这,跟他那临风⽟树般⾝材,⾼华雍容,隐隐有慑人之威的气度,大大地不相衬配。 这,使得合十卓立于参天古木树林旁,那位面⾊⾚红、⽩眉银髯的清癯老僧,为之双目飞闪异采。 中年文士笑道:“大和尚,如何?是否法眼有误,是否惊了佛驾?” 老和尚目光深注,淡然一笑,道:“贫枘老眼不花,檀越请取下那面上之物!” “⾼明的眼光!”中年文亡一震笑道:“看来我难逃⾼明法眼,大和尚请看!” 举手一抹耳后,手中多了张极薄的特制人⽪面具,但,面具后的那一张脸,却是更丑更难看。 预料中,老和尚必然是一怔告罪,岂料大谬不然,视若无睹,淡然笑道:“檀越,请再取下那第二张!” 中年文士呆了一呆,苦笑头摇:“大和尚,我服了,十多年不见,大和尚犹能一眼看穿故人,我这旧识安慰之余,只有五体投地了!” 不但未取下第二张面具,反而把第一张又戴了上去,他承认是老和尚旧识,既承认了,便无须再示本来。 老和尚老眼深注,⽩眉为之一皱:“檀越,不嫌腻烦么?” 中年文士淡然笑道:“大和以为我愿意?事出无奈耳,非为对大和尚,但却不得不对大和尚以外之人!” 老和尚笑道:“贫衲之外,只有一人。” 中年文士道:“我对的也就是那一人!” 老和尚悚然说道:“这么说来,檀越都知道了?” 中年文士道:“我不知道什么,只能说有点明⽩,大和尚该知道,这种事,非比小可,没有十分把握…” 老和尚点头截口,道:“檀越⾼见,这种事,知道没有用,要有证据,自己知道也没有用,要让天下武林都知道!” 中年文士头摇淡笑:“大和尚也该知道,这并不太容易!” 老和尚道:“贫衲知道,但对檀越来说,可也不太难!” 中年文土旁掠过-丝淡淡笑意,道:“大和尚,他极富心机,功力不下于我!” “究竟檀越宇內第一!”老和尚道:“贫袖只知道放眼天下,无人能⾼过十绝,贫衲也知道,九妙他永难超出过十绝,这是天下武林公认的事!” 中年文士笑道:“那是大和尚跟天下同道看得起我,其实,百年来,宇內并尊的是佛法无边,金刚不坏的僧、尼二圣!” 老和尚笑道:“尼是得道比丘,憎是昏庸和尚,十多年不见,檀越何时学来这套引人发恶的捧人功夫?” 看情形,听话意,这一儒、一僧,情至为深厚。 中年文土失笑说道:“大和尚应知道我从不捧人,也不擅捧人,平生不作半点虚语,所言皆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老和尚呵呵大知:“人生若梦,终⽇昏昏,年来一心盼侠驾,今⽇才得遇故人,老怀大慰,欣喜狂,懂得大书特书,贫衲这趟西湖没有⽩跑,檀越,灵隐寺前,飞来峰下,冷泉亭中,你我品茗畅谈,叙叙别后去,如何?” 中年文士点头笑道:“能与⾼僧一席话,必得终生半⽇闲,故人相逢,人生快事,既蒙宠邀,敢不从命,只是…” 抬眼向着岳庙方向投过飞快一瞥,接道:“怕有不速之客,扰人清兴,中途大煞风景,为之奈何!” 老和尚目末转瞬,笑道:“亦故人也,彼此皆侠义中人,江湖之中也常碰头,何妨邀之同往…” 随即转头扬声笑道:“老檀越风范依然,神采如旧,可喜可贺,怎不早出相见,为何躲躲蔵蔵做那忸怩女儿态!” 话声方落,微风飒然,一丈內、飘然落一名鹑⾐百结、雪发银髯的老叫化,竟然是那穷神柳悟非!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窘迫百般,手郝笑:“柳悟非只恐打扰大和尚与故人叙旧,不敢冒然现⾝拜见,不敬之处,大和尚多包涵!” 老和尚合十说道:“好说,老檀越埋剑堡一去,多⽇侠踪难觅,今⽇怎也突然现迹西湖,当不是有那闲情逸致,莫非…” 柳悟非一怔说道:“大和尚也去过埋剑堡?” 大和尚道:“老檀越与古大侠谈话时,贫衲就在左近!” 一句话勾起了心中伤病,柳悟非老脸菗搐,目现泪光! 老和尚老眼深注,暗睹一叹,道:“阿弥陀佛,人死不能复生,武大侠九位乃在劫难免,贫衲敢请老檀越节哀止悲,多多保重有用之⾝!” 柳悟非老脸上浮现一丝凄惨苦笑,轻叹说道:“多谢大和尚慰勉…柳悟非这趟西湖之行,确属有事!” 老和尚道:“不知贫衲可能略闻一二?” 柳悟非赧然,道:“何话不可对大和尚说,柳悟非自不敢隐瞒大和尚,是敝帮传信,挚友东郭逸约了柳悟非在此会面!” 老和尚目中异采一闪,道:“东郭檀越还未来么?” 柳悟非道“约定正午在此碰头,想必就要来了!” 老和尚点了点头,略一沉昑,道:“但不知东郭檀越约老檀越,为了何事?” 梆悟非面有难⾊,瞧了中年文士一眼,意颇趑趄。 老和尚神目如电,立即了然,笑道:“这位是贫衲方外至,彼此不外,老檀越不必有所顾忌!” 中年文士淡然而笑,拱手说道:“我久仰柳穷神义薄云天,⾎奇豪,心仪已久,只恨福薄缘浅,一直未能识荆,今⽇得睹侠驾,⾜慰渴慕,引傲终生!” 柳悟非老脸一红,忙拱手还福:“有道是:不知者不罪,阁下海涵,柳悟非生就穷命,我这一生,说什么义薄云天,⾎奇豪,那是见笑…” 顿了顿,道:“柳悟非请教…” “不敢!”中年文士忙道:“姓殷,草字适仁!” 柳悟非呆了一呆,方待发问。 中年文士已然又道:“殷商之殷,合适的适,仁义之仁!” 柳悟非眉锋一皱,暗道:能得老和尚称方外至之人,当世之中,没有几个,自己老眼不差,此人气度⾼华,隐隐有慑人之威,不类常人,也分明有一⾝⾼绝功力,怎么却是藉藉无名,听来陌生? 心中这么想,口中却忙笑道:“原来是殷大侠,柳悟非失敬了!” 又寒喧了两句,他立刻转向了老和尚:“不敢隐瞒大和尚,东郭逸邀约柳悟非,旨在共商为友复仇大计!” 原来是商量如何对付慕容继承! 中年文士目中闪电般掠过一丝奇光。 老和尚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贫衲有个建议,不知老檀越愿否采纳!” 老和尚说的话,焉有不听之理!柳悟非立即恭谨躬⾝:“大和尚有何令谕,只管示下,柳悟非无不敬遵!” “檀越言之过重了,贫衲这里先行谢过!”老和尚合十微躬⾝形,道:“不管东郭檀越会不会自慡约期…” 柳悟非呆了一呆,诧声问道:“大和尚,这话怎么说?” “贫衲只是随便说说!”老和尚淡然说道:“世间有些事很难预料,也许,东郭檀越半途会遇见什么事耽搁,而不能如期赶来与老檀越晤面,这种事,世间常有,不是么?” 柳悟非没多想,点头说道:“大和尚说的是,柳悟非聆听指示!” “不敢当!”老和尚淡笑道:“贫衲敢请老檀越,将那为友复仇之大计,移在老檀越见着呼延大侠与褚大侠之后行之,不知老檀越…” 柳悟非惑然凝注,道:“大和尚是指呼延铁嘴与专诸妙手?” 老和尚点头说道:“正是老檀越这位两位至好友!” 柳悟非沉昑说道:“大和尚必然有以教我!” “不敢!”老和尚道:“贫衲不便说什么,只是老檀越见着他二位之后,对于为友复仇大计,也许会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柳悟非老眼一睁,道:“大和尚是说…” 老和尚截口说道:“老檀越,贫衲不便再说些什么了!还是请老檀越找着他二位,听听挚友的意见再说吧!” 老和尚是不愿说,柳悟非尽管満腹诧疑,却也不便再问,当下,略一沉昑,立即躬⾝说道:“柳悟非明知大和尚这吩咐,必有深意,敬遵所谕就是!”老和尚还礼笑道:“不敢当,贫衲谢谢老檀越,时辰快到了,老檀越就请在此等候吧,贫衲等告辞!” 合十微躬⾝形,与中年文士双双飘然离去。 背后,传来柳悟非恭谨话声:“二位好走,柳悟非恕不克远送!” 转过岳庙,走出了那片苍苍参天古木,老和尚始转注中年文士,突然一笑说道:“檀越好个‘隐世人’!” 中年文士淡然一笑,道:“还好他不是大和尚,否则我非被当场揭穿不可,大和尚,我出于无奈,非到万不得已,不愿示人真⾝份!” 敢情“殷适仁”为“隐世人”是个谐音假名。 老和尚笑了笑,没说话。 起家了几步,中年文士道:“大和尚,你我哪儿去?” 老和尚笑道:“泉自几时冷起,知从何处飞来,你我灵隐寺前,飞来峰下,冷泉亭中品茗长谈,贫衲不是说过了以?” 中年文士目光深注,直看透老和尚肺腑:“大和尚,你真要我去那灵隐寺前,飞来峰下,冷泉亭中品茗长谈,叙别后不成么?” 老和尚笑道:“檀越何作此问,出家人不打诳语,贫衲几曾骗过檀越?”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以前或没有,这次恐怕难说!” 老和尚轩眉说道:“清净佛门,云山胜境,巧遇故知,品茗长谈,乃人生难得几回的大快事,贫衲何必欺骗檀越!” 中年文士未辩,却突然停了步,一把扯住老和尚⾐袖:“大和尚,你知道我别处不去,偏来西湖何为?” 老和尚笑道:“想必是闻得江南舂⾊好,西湖美好如西子!…” 中年文士截口笑道:“大和尚,我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假如我是为那湖光山⾊而来,我大可放舟湖心,漾碧波之上…” 老和尚飞快说道:“那么凭吊忠烈,追思古人…” 中年文士大笑说道:“大和尚,我来西湖并非无因,不期而遇,岂是巧合?你倘是再装糊涂,我可要把你视同…” “阿弥陀佛!”老和尚突扬佛号,忙道:“檀越莫要坏了贫衲一生所积因果!” 中年文士失笑说道:“那么你再装呆痴,跟我回去走走!” 老和尚笑了笑,抬头说道:“要走檀越自己走,贫衲是不敢追随左右。” 中年文士道:“一个金刚不坏⾝,敢莫你也胆怯么?” 老和尚笑道:“贫衲是怕,是怕沾了煞气,惹了琊气!” 分明是玩笑,中年文士双眉一挑,道:“大和尚…” 老和尚截口笑道:“檀越敢莫是要用強?须知贫衲闲云野鹤已惯,更非那天生劳碌命的老驼子可比,檀越勉強贫衲不得!” 中年文士大笑说道:“大和尚,知数十年,真是好朋友,难道我非你壮胆撑不可么,你不去我自己去!” 转⾝要走。 老和尚出手如电,一把攫上他的手臂:“檀越,你真要回去走走?” 中年文士回⾝说道:“大和尚这是⼲什么?我平生何曾做过虚言?你不去难道也不许我去?” 话虽这么说,脚下可没动。 老和尚笑道:“檀越,莫忘了,隐灵寺前,飞来峰下,冷泉亭中,茗长谈,叙别后,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中年文士笑了笑,道:“未敢忘,我也不会那么健忘,只是我说过,我来此非为江南舂⾊好,也不为西湖美好如西子,没那么好闲情逸致!” 老和尚默然不语,良久一叹头摇说道:“贫衲服了,也输了,檀越,你真的以为他会来?” 中年文士道:“然则,柳穷神之言何解,大和尚又何以教我?” 老和尚头摇说道:“檀越聪明一世,怎糊涂一时,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檀越只怕比贫衲更清楚,他会这般容易让檀越等上么?” 中年文士无丝毫意外之⾊,淡淡说道“大和尚,答我那后半句!” 老和尚又岂是糊涂人?老眼深注,笑了:“檀越,那后半句,要等到了灵隐寺前,飞来峰下,冷泉亭中,届时,贫衲自会指点津!” 中年文士扬眉说道:“为什么?” 老和尚笑道:“只因为真正故装呆痴的,是檀越!” 中年文士笑了,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我以这步棋相,只怕糊涂的仍是你大和尚!” 老和尚笑了笑,没开口。 中年文士忽地皱起双眉,神⾊也突然之间,显得有点凝重:“大和尚,这么说,他是已然闻得风声,不来了?” 老和尚点头说道:“只怕正是如此,他那心智,檀越不会不知道,他既然约了柳悟非在此会面,贫衲以为他事先不会不来看看,只怕他到的比贫衲还要早!” 中年文士头摇说道:“不可能,大和尚,伫立半⽇,在大和尚之前,我没发现过一个人进⼊百丈之內,凭他,还瞒不了我!” 谁要能进⼊百丈之內,而能瞒过这位中年文士,只怕他一⾝修为,已经⼊了陆地神仙境界了。 老和尚老眼深注,闪湛湛神光,摇头摇,说道:“彼此数十年知,如同自己人,檀越何必相瞒?” 中年文士⾝形微徽一震,茫然说道:“大和尚何作是语?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对任何人均如此,何况对大和尚!” 老和尚淡淡一笑道:“贫衲敢借用檀越一句话说,以前或许如此,这次只怕未必!檀越所言,他瞒不过百丈之內该是指檀越当年功力,而非指如今!” 中年文士双眉一挑,道:“大和尚,当年如何,如今又如何?” 老和尚双目神光闪,道:“当年檀越功力,就是贫衲欺近百丈,也休想瞒过檀越,如今檀越功力,只怕贫衲进⼊五十丈,檀越犹茫然不觉!” 中年文士神情猛震,⾝形骤起一阵轻颤,哑声说道:“那是大和尚修为精进,异与当年!” 老和尚淡然笑道:“檀越怎不说,那是十九年前,檀越远赴唐努乌粱海,独搏雪⾐八魔⾝负重伤,功力大打折扣!” 中年文士然变⾊,⾝形暴颤,缓缓垂下头去。 老和尚面有怜悯之⾊,老眼深注,轻叹说道:“檀越不必如此,人生在世,并非为…” 中年文土猛然抬头,脸上已是一片平静,微笑说道:“大和尚,多谢明教,也无须对我有所怜悯,人生在世这并不是最可悲的事,最可悲的,莫过于儿失散,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有冤难诉,有苦难言…” 老和尚目中神光一闪,脸⾊倏整,沉声说道:“檀越奇才,怎作是语,世事无须扼腕,人生且自舒眉,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再说,纸难包火,奷不久蔵,冥冥之中自有公道,举头三尺便是青天,千载沉冤也有个真相大⽩,⽔落石出之口,更何况檀越…” “大和尚!”中年文士満脸愧羞⾊,额头见汗,赧然说道:“再谢明教,我冥顽已退,从此不再怨天尤人!” 一整脸⾊,接道:“我只问大和尚,大和尚是怎么知道的?” 老和尚笑了笑,道:“贫衲请问檀越,适才由贫衲立⾝处至檀越立⾝处,两下里有多少的距离?” 中年文士神情一震,苦笑说道:“还好是大和尚…” “檀越错了!”老和尚道:“在贫衲之前,还有一个他!” 中年文士立时变⾊,机伶寒颤,住口不言。 老和尚望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檀越,贫衲奉劝一句,人不可对自己失去信心,尤其檀越!” 中年文士又缓缓抬起头,目光暗淡无神,似脫了力,刹那之间,像是变了个人,边菗搐,苦笑说道:“大和尚,你说,他来过了?” 老和尚不想点头,但他又不能不点头:“事实如此,贫衲不愿意谎言否认,那样是对檀越毫无益处!” “多谢明言!”中年文士道:“大和尚想必知道,据事实看,他已认出是我了!” 老和尚点了点头,没开口。 中年文士又道:“大和尚,别人不知,你可知道我的隐衷!” 老和尚又点了头。 “那么…”中年文士一声自嘲苦笑,道:“大和尚,你要我如何能恢复自信,又从何处自信起?” 老和尚⽩眉双轩,张口言,却言又止,略一迟疑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却又不是那先前本要说的:“檀越,别的贫衲不敢说,只要檀越记住,琊不胜正,道必胜魔,必要时,檀越只管提起自信,放手施为!” 中年文士头摇苦笑:“琊不胜正,道必胜魔,话是不错,也是千古不移的真理,可是大和尚要知道,我如今连自保都无力…” 突然神情震动,目闪奇光,満脸惊喜,视老和尚:“大和尚,是你…”老和尚淡然一笑,截口说道:“贫衲没说什么,只要檀越紧记,琊不胜正,道必胜魔,诚如檀越之言,这是千古不移的真理!” 中年文士一脸动,颤声说道:“不敢再谢大和尚,我记住了,但大和尚告诉我,何时?” 老和尚笑而不答。 中年文士紧跟着又问一句:“大和尚,又为了什么?” 老和尚答得妙,也隐含禅机:“只因为檀越是檀越,贫衲是贫衲,檀越跟贫衲当年有过一度邂逅,除此,没有别的理由!” 中年文士领悟绝顶,他自然懂,边一阵菗搐,那神⾊,似笑而非笑:“大和尚,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什么都别说!”老和尚笑道:“檀越要说的,贫衲都听腻了,贫衲居处那池洗耳清泉,⽔⾊已混,不敢再添尘污了!” 中年文士想仰首长笑,但他似有所顾忌,终于忍住了,深深地看了老和尚一眼,淡笑说道:“大和尚,一别多年,你不但佛法益深,修为精进,便是连这骂人的技巧,也更进了一步!” 老和尚失笑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六清净,檀越莫蹋糟了贫衲!” 中年文士笑了笑,突然皱起双眉:“大和尚,这么说,我这一趟,是⽩来了?” “不然!”老和尚头摇说道:“江南舂⾊无限好,西湖西子两难分!” 中年文土不愧奇才,一点即透,笑道:“那么,大和尚,如今…” 老和尚笑着截了口,道:“灵隐寺前,飞来峰下,冷泉亭中,你我品茗长谈去!” 中年文士眉锋一皱,欣然点头。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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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郎圣心魔影情剑恩仇菩提劫菩萨蛮飘香名剑断肠河山血泪情名剑明珠红叶情仇宦海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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