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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毒连环 作者:黄鹰 | 书号:41174 时间:2017/9/18 字数:17390 |
上一章 第五章 美人多薄命 豪杰素风流 下一章 ( → ) | |
仇夫人道:“我不去,那里息⾝?” 胡香道:“这座庄院…” 仇夫人道:“我已经卖了,不过买主这三四天之內才送钱来。” 胡香道:“原来是这样。” 她沉昑接道:“我替夫人你奔走,前后已差不多两个月,虽然说好了四次,不过如果可以快,最好快一点。” 仇夫人道:“我知道胡镖师镖局里的生意非常好,这样替我奔走,实在是天大的情面…” 胡香挥手截住,说道:“话不是这样说。” 仇夫人立即转口,道:“这好了,三天之內我先将一切打点妥当,只等买主他将钱送来,我们就上路。” 胡香道:“好,我在镖局等夫人的消息。” 她欠⾝起,忽又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 仇夫人道:“胡镖师无妨说出来。” 胡香道:“仇夫人休怪,我是想问清楚那些珠宝的来历。” 仇夫人一怔,道:“胡镖师怀疑我那些珠宝是贼赃?” 胡香道:“言重,只是寻常人家不可能有那么多珠宝,我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仇夫人点头,道:“我明⽩。” 她攸的一笑,一字字的道:“亡夫就是仇子野。”胡香脫口说道:“月华轩的老板仇子野。” 仇夫人道:“正是这一个仇子野。” 胡香道:“这个人我认识。” 仇夫人道:“是么?” 胡香道:“我曾经替他保过几次珠宝,却已是两年之前的事情。” 仇夫人一声叹息,说道:“这就两年了。” 胡香说道:“他死了只怕也已有两年了。” 仇夫人点头。 胡香道:“听说他是病死的。” 仇夫人道:“这是事实。” 胡香道:“之后不久,月华轩亦结束了。” 仇夫人道:“两个月也不到。” 胡香道:“月华轩的生意不是一向都很好?” 仇夫人道:“只可惜亡夫对别人的疑心比我还重,事无大小,一切都亲力亲为,从来不假手他人,他一死,月华轩亦无法再做下去。” 胡香道:“我也听人如此说过,难道连自己的兄弟他也不相信?” 仇夫人说道:“亡夫是独子没有兄弟。” 胡香点头道:“没有兄弟的人格难免是比较孤僻。” 一顿她又问:“然则他所有的财产都是由夫人继承的了。” 仇夫人颔首。 胡香道:“难怪夫人有那么多的珠宝了。” 仇夫人道:“胡镖师对于我的⾝份如果还有怀疑,我可以拿出证据…” 胡香道:“有夫人这句说话,已经⾜够。” 她一笑接道:“我本来没有资格过问这件事情,不过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向来都大得很…” 仇夫人截口道:“不明⽩的事情我以为是问明⽩的好,否则发生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胡香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仇夫人道:“胡镖师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只管问。” 胡香道:“没有了。” 她站起⾝子,才接道:“夫人决定了何时起程,就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仇夫人点头。 胡香道:“没有其他的事,告辞了。” 仇夫人忙道:“胡镖师慢走一步。” mpanel(1); 胡香道:“还有什么事?” 仇夫人道:“我这儿有些东西,尚未给你。” 胡香道:“这一次的费用,夫人已付清。” 仇夫人说道:“我是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胡香道:“夫人不用客气。” 仇夫人道:“只是一件小礼物,胡镖师千万要收下。” 她连随又轻呼一声:“小菊!” 小菊将一个锦盒送上。 胡香并没有伸手去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仇夫人道:“不过是一瓶酒。” 胡香一怔道:“一瓶酒?” 仇夫人笑道:“我见你这几次到来,茶也不喝一杯,早想到你一定不喜喝茶,不喜喝茶的人,大都是喜喝酒,所以我先买来一瓶酒。” 胡香正想说什么,仇夫人的说话已接上,道:“一瓶酒无疑太少,可是我这里又没有人喜喝酒,万一我推测错误,如何是好?所以我才没有多买,胡镖师莫怪我吝啬。” 胡香道:“夫人怎么这样说,胡香不是那种人。” 仇夫人道:“如此胡镖师何以还不将锦盒收下。” 胡香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不客气了。” 她从小菊手上接过锦盒,道:“不过酒有很多种…” 仇夫人截道:“这种酒胡镖师一定喜。” 胡香道:“哦?”仇夫人道:“这种酒原就是应该胡镖师这种人喝的。” 胡香不由的问道:“我是哪种人?” 仇夫人道:“美人。” 胡香一怔。 仇夫人笑接道:“这锦盒之中放的其实就是一瓶美人酒。” 胡香道:“美人楼的美人酒?” 仇夫人道:“正是。” 她一笑又道:“美人酒岂非就应该由美人来尝!” 胡香失笑道:“我也算一个美人。” 仇夫人道:“谁敢说不算。” 胡香道:“我认识的人之中,就已有一个。” 她仍然在笑,笑得却已有些凄凉。 仇夫人道:“这个人,莫非是一个瞎子。” 胡香道:“他开弓箭,能够百步穿杨,你说他是不是一个瞎子?” 仇夫人道:“这我就不明⽩了。” 胡香道:“其实并不难明⽩。” 她微喟接道:“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我还不够美。” 仇夫人没有作声。 胡香又道:“这是事实,我的确比不上他心目中的那一个美人。” 仇夫人仍然没有作声。 胡香突然又笑了起来,道:“幸好他不在这里,否则听到了夫人方才那番说话,只怕要捧腹大笑,这瓶酒我也就喝不下去了。” 仇夫人道:“现在…” 胡香道:“现在我当然喝得下。” 仇夫人叹息道:“我原是要胡镖师⾼兴一下,想不到这一瓶美人酒,反倒令镖师闷闷不乐,实在过意不去。” 胡香道:“夫人怎么这样说,我正在⾼兴,何尝有闷闷不乐。” 仇夫人展颜道:“是么?” 胡香道:“我原就喜喝这种美人酒,只是不常喝。” 她笑接道:“因为这种酒虽然好,价钱未免太贵。” 仇夫人道:“不贵,早知道胡镖师喜喝这种酒,我多买几瓶。” 胡香道:“一瓶已受不起,多几瓶,我如何敢收下。” 她连随一声“多谢”转⾝举步。 这一次仇夫人没有叫住她,也没有起⾝相送。 胡香也没有回头。 她脚步不停,直走出院子。 那个老仆人连忙替她牵来坐骑。 她接过缰绳,牵着坐骑往门外走去。 老仆人送出门外。 胡香一声“请回”翻⾝上马。 门外马嘶声响,马蹄声亦相继传来。 马蹄声由近而远。 仇夫人都听在耳里。 她面上的笑容相应由浓而淡,终于消失。 马蹄声这时候亦已消失。 她这才站起⾝子,喃喃自语道:“只怕你不喝下那瓶美人酒。” 昨夜她在美人楼买那瓶美人酒的时候,她只想杀一个人,所以她只需买一瓶美人酒。 这如果不是气话,这如果都是事实,她要杀的人非就是胡香? 为什么她要杀胡香? 美人酒并非毒酒,她又如何利用那瓶美人酒来杀人? 是不是又是在酒中下毒? 下的又是不是火蜈蚣的毒⾎? 即使毒药并不是一样,这件事与金満楼的以美人酒毒杀⽔观音已经够巧合的。 这两件事莫非有什么关系? 雨终于停下,天⾊仍未开朗。 美人楼更就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石球赶到美人楼之际,⽔观音七孔早已不再出⾎。 她全⾝的⾎都已经凝结,一张脸亦已经因为肿而变形,但仍然可以认得出是谁的脸。 石球却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有了问题。 他实在难以相信中毒倒毙在地上的这个人就是⽔观音。 因为此前他所见到的那个⽔观音是一个美人之中的美人,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观音,只怕地狱中出来的恶鬼,也没有她那么难看。 他却又不能不相信。 同来的除了林雄北彪与及他手下二十四个捕快之外,还有衙门的两个仵工。 那两个仵工都是那一行的斩轮老手。 他们的年纪已接近六十,最少也已有超过三十年的经验。 近年来他们却很少出动。 因为他们都已收了好几个徒弟。 他们所收的徒弟都已有相当经验,一般验尸工作,早已用不着劳动他们。 所以石球这一次一开始就将他们叫来,他们实在不大⾼兴。 可是等到他们看见⽔观音的尸体,却不能不佩服石球的先见之明。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并非石球的先见之明,石球之所以一开始就将他们叫来,只因他一直当⽔观音是他的好朋友。 一个人对自己的朋友,尤其是好朋友的事情,自然是特别着重,特别卖力。 验尸工作一开始,他的调查亦展开。 他调查的第一个对象仍然是小欣。 小欣并不是凶手,这一点他已可以肯定。 原因,小欣本就是他的邻居,对于小欣的出⾝,他早就已清楚。 小欣的本善良,平⽇很少与人争执,打人都不会,更不会杀人,尤其是杀⽔观音。 ⽔观音一死,对小欣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没有了一份工作。 这是第二个原因。 原因三,金満楼昨夜来美人楼买酒,并不是只得小欣一个人在场,另外还有三个女孩子,她们都看见金満楼写下了那一张美人笺。 他已经从那三个女孩子的口中,证实了这件事。 这三个原因,⾜以证明小欣的清⽩。 但是他仍然一再盘问小欣。 因为与凶手接触得最多的人是小欣,替凶手将毒酒拿给⽔观音的人是小欣,目睹⽔观音毒发⾝亡的人也是小欣! 他虽然已否定小欣是凶手,却实在担心小欣疏忽了一些重要的细节,没有说出来,而破案的线索就在其中。 小欣并没有补充什么。 她前后两次所作的口供,简直就完全相同。 事实她所知道的事情在衙门中已说得很详细。 北彪林雄也听出来了。 林雄连随就上前一步,附耳道:“头儿,这个女孩子相信并没有问题。” 石球瞪眼道:“谁说她有问题了?” 林雄道:“我看头儿这样反复查问她,还以为…” 石球截口道:“还以为什么?这件案知道得最多的人就是她,不问清楚她,如何能够彻底了解整件案。” 林雄连声:“是。”忙退过一旁。 北彪接上口,道:“由那位小姑娘的说话来判断,凶手应该就是金満楼。” 石球头摇道:“不是他。” 北彪奇怪道:“头儿,何以这样的肯定?” 石球反问道:“你知道金満楼⼲的是哪一行?” 北彪道:“开赌。” 石球道:“你当然也知道他就是快活堂的老板。” 北彪点头。 石球接道:“快活堂是本城所有赌场之中生意最好的一间,一个人能够开赌场,已经不简单,再能够将赌场弄得这样出⾊,毫无疑问就是一个聪明人,好像这样的一个聪明人,如果要杀人,一定会想出一个非常完善的办法。” 北彪道:“现在这个杀人办法已经够完善的了。” 石球冷笑道:“一个完善的杀人办法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必须达到杀人的目的。” 北彪道:“他已经达到目的。” 石球没有理会他,继续道:“第二必须能够令自己逍遥法外,这也就是说,必须完全避免他人怀疑到自己头上,现在这件案怎样?凶手如果是金満楼,简直就公然杀人!” 北彪没有作声。 林雄那边又接口道:“也许他的脑袋有问题。” 石球道:“也许,否则这件事未免就太奇怪,杀人计划与杀人凶手本就不调和,计划非常巧妙,凶手的行动非常耝率,所以我怀疑凶手是另有其人。” 北彪林雄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小欣也是。 石球目光一转,落在小欣面上,接道:“我这样怀疑,并不是全无理由,那个锦⾐人虽然自认是”铁面无私“金満楼,始终都没有展露他的面目,是以他是否金満楼,本没有人能够确定。” 小欣道:“我也不能够确定。” 石球又道:“如果他真的是金満楼,既然已承认,何须再遮遮掩掩,不肯在小欣她们面前拿下竹笠?由此可见其中必然有古怪。” 各人不由都点头。 林雄连随问道:“如果他不是金満楼,又是谁?” 石球道:“这个问题现在只有他才能够回答。” 林雄道:“我们如何将他找出来?” 石球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我们才开始调查这件。” 他沉昑接道:“不过就现在来说,我们已经掌握他不少资料。” 林雄道:“是什么资料?” 石球微喟道:“你这个人跟着我已经不少年的了,怎么现在还是这样耝心,如果你小心一下,应该已有所发现。” 林雄笑笑道:“属下那颗心就是小心不来。” 石球转问道:“北彪又如何?” 北彪道:“凶手显然是⽔观音的好朋友。” 石球点头道:“如果不是⽔观音的好友那颗心就是小心不来。” 石球转问道:“北彪又如何?” 北彪道:“凶手显然是⽔观音的好朋友。” 石球点头道:“如果不是⽔观音的好朋友,又怎会知道今天是她的生⽇!” 北彪接道:“凶手也一定是美人楼的常客。” 石球道:“如果不是美人楼的常客,也不会那么容易偷进来美人楼的院子,还有呢?” 北彪沉昑再三,道:“头儿请说。” 石球道:“凶手只怕亦是金満楼的好朋友,否则他如何知道金満楼与⽔观音之间那一重两轻的敲门暗号?” 北彪连连点头道:“有这些资料,我们已可以将查的范围缩小很多了…” 石球道:“何况还有那支⽟指环!” 他的目光又落在小欣面上,道:“那支⽟指环是否还在你那里?” 小欣道:“是。” 石球道:“拿来。” 小欣道:“我没有带在⾝上,否则早已还给那个金満楼。” 石球立即道:“幸好你没有带在⾝上,放在什么地方?” 小欣道:“在我的房间。” 石球问道:“那个金満楼,知道不知道?” 小欣道:“我曾经在他面前提过。” 石球道:“糟!” 小欣道:“不过他未必知道我的房间所在。” 石球道:“最好就是不知道。” 小欣道:“就算他知道我的房间所在,也不会知道我将那支⽟指环收蔵在什么地方。” 石球点头。 小欣接道:“那支⽟指环如果损坏或者遗失,我本无法偿还,所以我收蔵的很小心,很秘密。” 石球道:“你立即回房间去,看那支⽟指环,是否仍然在,如果仍然在,快拿来!” 小欣应声:“是!”忙退了出去。 石球连随吩咐道:“北彪你陪小欣走一趟。” 北彪应命紧跟在小欣⾝后。 ⽟指环仍然在小欣的房中,并没有失去。 小欣将⽟指环,给北彪,才松一口气。 北彪却紧张了起来。 他一路双手捧着那支五指环,实在害怕一个不小心,摔碎在地上。 那么大的⽟指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虽然并不是珠宝商人,亦看出那支⽟指环同样不是他能够赔得起。 何况那支⽟指环还关系一件命案。 石球也是很谨慎的接下那支⽟指环。 他见识到底多广,立即道:“这支⽟指环可是用上好的透⽔绿⽟琢磨出来。” 北彪道:“头儿看它的价值怎样?” 石球道:“我不是珠宝商人,而且⽟器的价钱一向没有准则,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不是我能够买得起的东西。” 北彪道:“头儿买不起,我们更就不用说的了。” 石球盯着那支⽟指环,沉昑道:“凶手显然是故意将这支⽟指环留下来,到底有什么作用?” 为了方便仵工的验尸,石球已经吩咐燃起了灯火。 灯光映照下,那支⽟指环又幻起了一团奇异的碧辉。 石球的脸庞也给那一团碧辉照碧了。 好一会,他才将那支⽟指环放下来,道:“这样的指环我相信并不多,要查出它原来的主人,相信并不是一件难事。” 语声一顿,他转顾那两个仵工。 那两个仵工已停下手,先后站起来。 他们的表情已很奇怪。 石球看在眼內,道:“验完了?” 两个仵工一齐点头。 石球道:“验出了什么?” 年纪较大的那个仵工道:“死因是中毒。” 石球道:“七孔流⾎,面庞紫黑,死因当然是中毒。” 仵工接道:“死者的⾝上并没有其他伤痕。” 石球道:“还有什么?” 仵工道:“毒是下在酒中,我们已经用银针检验清楚,⽔观音所中的毒正是酒中的毒。” 石球道:“什么毒?” 仵工道:“不清楚。” 另一个仵工亦道:“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毒药。” 石球道:“⽔观音临死之前,曾经说出她中了火蜈蚣的⾎毒,你们有没有听过这种毒药?” 两个仵工相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没有。” 石球没有再问下去,转顾小欣道:“⽔观音发觉中毒之后曾经再叫你替她打开头的暗格?” 小欣道:“是。” 石球目光再转道:“她有没有说为了什么?” 小欣道:“没有。” 石球道:“你又有没有替她打开那个暗格?” 小欣头摇道:“我不知道那暗格在头那里。” 石球道:“她没有说清楚。” 小欣道:“我看她是想说清楚,可是她一连说了几个”在“字,还没有说出在哪里,人就好像已经狂疯,完全忘记了那回事。” 石球又问道:“之后你有没有再找寻那个暗格?” 小欣头摇道:“我见她倒地不起,面庞紫黑,七孔流⾎,吓都吓死了,那里还记得去寻那个暗格。” 石球立即戟指那边头道:“搜!” 北彪林雄应声一个箭步标前去。 头果然有暗格。 三个暗格。 一个大,两个小。 大的那一个暗格,放着一大叠银票,还有好几份契据。 小的那两个,一个放着两个瓷瓶,一个却放着两个琉璃瓶子。 两个瓷瓶之內都是载着⽩⾊的药丸,药气浓重。 石球连随吩咐那两个仵工道:“看这些药丸到底是毒药还是什么东西?” 其中的一个仵工立时面路难⾊道:“对于物药方面我所知不多,只怕会判断错误。” 石球道:“老杜呢?” 那个仵工道:“老杜是大夫出⾝,在物药方面一向甚有研究。” 石球道:“那么这件事给老杜。” 老杜也就是年纪较大的那个仵工,他应命从那两个瓷瓶中各自倒丁一颗药丸。 他跟着拿出了几件小工具,将药丸敲碎研磨,仔细研究了一会,终于作出了结论,道:“这两瓶所载的药丸是解毒物药。” 石球道:“你没有弄错?” 老杜答道:“没有,这种药丸,不妨吃。” 他再从瓷瓶中倒出了一颗药丸,拍⼊口中。 石球如何来得及阻止,他眼都大了。 老杜的判断的确没有错误,他呑下了那颗药丸,一些事情也没有。 石球捏了一把汗,道:“你再看那两个琉璃瓶子之內载的是什么东西?” 老杜拿起其中的一个琉璃瓶子。 瓶子⽩⾊,透明,內里半载着碧绿的体。 老杜将瓶子移近灯光一看,道:“只怕不是好东西。” 石球道:“哦?”老杜又道:“这个瓶子已经被打开过好几次的了。” 石球道:“你是从那里看出来。” 老杜道:“瓶塞周围本来以蜡密封,那些蜡却已换过了好几次。” 他只怕石球不明⽩,接着解释道:“旧蜡新蜡的⾊泽并不一样,塞子上的蜡⾊泽有好几种,有的旧,有的却很新,这证明最近也有人打开过这个瓶子。” 石球探头去一看,道:“果然是。” 老杜于是将封蜡挖掉,将瓶塞拔开。 他立时嗅到了一般淡淡的香气。 那种香气很奇怪,他从来没有嗅过。 他凑近瓶口再嗅。 那种香气仍是淡淡的,并没有因为他凑近就变得浓郁。 这口气昅⼊,他忽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大叫一声:“不好!”一偏⾝,竟将放在这边的其中一个瓷瓶拿在手中。 他连随倒出了几颗⽩⾊的药丸,一颗颗先后放进口內。 呑到第四颗,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消失。 他扶着桌子,脫口一声惊叹道:“厉害!” 石球瞪着他,道:“什么厉害?” 老杜道:“琉璃瓶內的毒药。” 石球道:“真的是毒药。” 老杜道:“错不了。” 他随即拿起一支银针,揷⼊那琉璃瓶內。 银针一接触瓶中碧绿⾊的体,立时变成了黑⾊! 紫黑⾊! 老杜大吃一惊,说道:“好厉害的毒药。” 石球也为之⾊变。 老杜将针取出,再看清楚,一张脸就⽩了。 石球连忙向他问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老杜颤声说道:“这只怕就是那瓶美人酒之內所下的毒,亦即是⽔观音所中的毒!” “什么?”石球这才真是变了脸⾊。 老杜再三仔细检查,另一个仵工亦过来协助。 到他们两人将头抬起来,脸⾊都变得很难看。 石球察貌辨⾊,盯着老杜道:“你方才的说话莫非是真的?” 老杜点头道:“我认为就是了。” 另一个仵工亦自说道:“我也是这意思。” 石球脫口道:“这难道就是火蜈蚣的毒⾎?” 没有人作声。 好一会,北彪忽然道:“那两个瓷瓶之內所载的⽩⾊药丸是不是就是解药。” 老杜道:“也许是。” 北彪道:“试试看。” 老杜道:“如何试?” 北彪道:“先服毒药,再服解药。” 老杜道:“谁来试?” 北彪闭上嘴巴。 老杜叹了一口气,接道:“那些虽然是解药,功效只怕并不大,方才我不过只昅了一口毒气,先后也要五颗那种⽩⾊的药丸才没有事,若是毒药⼊喉,要多少颗药丸才可以保住命?” 北彪道:“这个问题相信⽔观音能够回答,她当时一定是已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所以才叫小欣去替她打开头的暗格,她其实是叫小欣去替她拿来那些⽩⾊的药丸,可是她还未把话说清楚,就已经毒发⾝亡。” 林雄道:“那么厉害的毒药,她到底从哪里得来?” 北彪道:“还有凶手又哪里得来那种毒药?” 林雄道:“那种毒药,未必只有她才有。” 石球突然道:“就算只有她才有,凶手也不难将那种毒药弄到手。” 林雄道:“头儿是说凶手所用的毒药可能是由她那里得来?” 石球点头道:“凶手如果是她的好朋友,不难知道她蔵有那种毒药,亦不难知道她将毒药蔵在什么地方。” 林雄道:“是极是极。” 北彪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更加奇怪了。” 石球苦笑道:“以美人楼卖的美人酒毒杀美人楼的老板,所用的毒药也就是美人楼老板所蔵的毒药,你们听过这样奇怪的事情没有?” 所有人一齐头摇。 石球的目光忽然又落在小欣的面上,道:“听你说,昨夜金満楼走后不久,又有一个很奇怪的女人走来买美人酒。” 小欣点头道:“那个女人就像是一个鬼。” 石球道:“她像金満楼那样只买一瓶美人酒送人,而且又一样跟着借用文房四宝写下了一张字条?” 小欣道:“他们两个人简直就像是预先约好了。” 石球道:“她面庞外露,却没有说出姓名。” 小欣道:“这恰好与金満楼相反。” 石球道:“她无意之中曾经透露,之所以只买一瓶美人酒,就因为她只想杀一个人。” 小欣道:“她真的这样说过。” 石球道:“这么巧,那个金満楼也许与她真的有什么关系。”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只希望她说的并不是事实,否则第二件人命案子相信很快就来了。” 所有人耸然动容。 石球回顾北彪道:“你出去吩咐随来的兄弟,分散赶去通知一声其他的兄弟,如果遇上一个打红伞,穿⽩⾐,相貌姣好,面⾊苍⽩,手拿着一瓶美人酒,或者一个盒子什么的女人,先将她带返衙门。” 北彪应命急奔了出去。 林雄忙问道:“我们又怎样?” 石球说道:“先去找这件案的嫌疑凶手。” 林雄道:“金満楼?” 石球道:“嗯!”林雄道:“这时候,不知道他是在西城那间大宅內,还是在快活堂那间赌场之中?” 石球道:“快活堂离这里此较近,我们先走一趟快活堂再说!” 金満楼并不在快活堂,也不在西城那间大宅。 石球一行找到金満楼西城那间大宅,才从管家的口中知道,昨天一早金満楼便与两个朋友,各自带了并不在快活堂,也不在西城那间大宅。 石球一行找到金満楼西城那间大宅,才从管家的口中知道,昨天一早金満楼便与两个朋友,各自带了一个歌女,去了平山堂,临行前留言,今天午后才回来。 这也就是说,由昨天到今天的中午,金満楼都不在扬州城中。 昨夜在美人楼买酒的那个金満楼莫非并不是真的金満楼? 石球不由的満腹疑团。 金満楼午后便回来。 石球却等不及了,他立即与北彪林雄找来了三匹快马,赶往平山堂。 出天宁门,过五亭桥,小金山,才到平山堂。 平山堂在瘦西湖深处,却是瘦西湖一带最大的名胜。 宋朝那个大文豪欧修做扬州太守的时候,据讲就常在这个平山堂游宴,每一次总是召传花,被传为风流韵话。 后人为了纪念他,甚至在平山堂下建了一座“六一先生祠” “六一先生”是后人的称呼,他本来自号“六一居士”他还著了一本《六一词》。 在他的自传上也有这样几句话:“吾集古录一千卷,蔵书一万卷,有琴一张,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以吾一志于其间,是为六一。” 集古录一千卷,蔵书一万卷,这两句只怕大有问题。 不过以前的读书人喜来这一套,他硬耍弄够六一,也并无不可。 其实一个人六句之中有四句是实真话,已经很难得的了。 平山堂之所以叫做平山堂,亦不是没有原因。 堂原是建在一座⾼冈之上,坐在堂前平台,远望江南山⾊,恰好与人同样⾼矮,所以才叫做“平山” 堂內布置整洁,奇花异草,杂植庭院,雨后尤觉鲜妍。 庭院中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 人都在堂前平台上。 一桌酒菜正在平台上摆开。 酒菜是平山堂宋老板雇用的厨师弄出来的。 好像平山台这种名胜,正是一个做生意的好地方,没有人打它的主意才怪。 宋老板现在正站在酒席旁边。 他所有的负责招呼客人的伙计也都集中在左右。 平山堂现在就只有这一桌客人。 招呼的伙计无疑已⾜够有余,可是宋老板仍然亲自走来招呼。因为这一桌之中的一个客人传言就是扬州的第一大财主。 一桌一共六个人,三个男,三个女。 女的很年轻,打扮的花枝招展,男的年纪也不大,最大的一个看来也不过三十来岁,其他的两个,更就三十岁也不到,三个人的⾐饰都极其华丽。 两个年轻的男人各拥一女分坐左右,年纪最大的那个男的亦拥一女,面山而坐在正中。 年轻的两个都长的很英俊,可是两人的惑,显然还不如年纪最大的那个。 他们拥着的那两个女孩子,一双眼几乎没有离过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简直就像是没有他们存在。 他们似乎并没有发觉。 那个中年男人也似乎没有在意。 他实在英俊。 最后的一道菜也已端上来。 筷子却还未落下,那边突然传来了人声。 脚步声陡停,三个人在那边⼊口一字儿排开。 正中石球,左右北彪林雄。 宋老板一眼瞥见,不由奇怪道:“怎么扬州城的三个捕头都来了?” 他却没亲自过去招呼,在他的眼中,石球他们这三个捕头当然没有他面前那三个有钱人重要。 他的两个伙计已了上去。 那两个伙计还未走近,林雄已一声⾼呼,道:“金満楼可在?” 宋老板当场一怔。 那三个捕头竟是来找他面前这一桌的客人,实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那一桌六个人也同时一怔。 坐在正中的那个中年男人连随站起来,道:“金満楼在这里。” 声音响亮而温柔。 他原来就是快活堂的老板,扬州城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一直被传为富甲扬州的金満楼! 石球北彪林雄立时就奔马一样走了过去。 金満楼目光一扫,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扬州城三位大捕头。” 石球上下打量了金満楼一眼,道:“你果然在这里。” 金満楼道:“昨天我已经在这里。” 石球道:“你那位管家,已经告诉过我。” 金満楼一愕,问道:“你们曾到我家中?” 石球道:“之前还到过快活堂。” 金満楼诧声道:“找我?” 石球道:“不错,但都找不到,后来从你那位管家口中知道,你来了这里。” 金満楼说道:“所以,你们就找来这里。” 石球道:“不错。” 金満楼很奇怪的望着石球,道:“找我何事?” 石球道:“问你几句话。” 金満楼道:“石总捕头的态度说话似乎不大友善。” 石球道:“对嫌疑犯人,我向来都是如此。” 金満楼又是一怔,道:“你说我是嫌疑犯?” 石球道:“正是。” 金満楼连随追问道:“我犯了什么嫌疑?” 石球盯着他,一字字的道:“杀人嫌疑!” 金満楼怔在当场。 那两个年轻人与三个女孩子不由都纷纷站起了⾝子。 五个人都是一脸诧异之⾊。 最诧异的显然还是金満楼,好一会,他才说得出话来道:“你说我杀了人?” 石球道:“难道说错了?” 金満楼不答,反问道:“我…我杀了谁?” 石球道:“⽔观音!” 所有人听说都大惊失⾊。 金満楼更脫口惊呼道:“⽔观音?美人楼的⽔观音?” 石球冷笑道:“扬州城只有这一个⽔观音:” 金満楼道:“她真的死了?” 石球道:“你不能,怎么不等证实了她已经死亡才离开。” 金満楼道:“我…” 石球截口道:“你不要以为尽快赶回来这里,就可以置⾝事外?” 金満楼头摇道:“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石球道:“不知道?你倒推的一⼲二净。” 金満楼一再头摇,道:“石总捕头,你最好先将事情说清楚。” 石球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金満楼点头。 石球道:“这我再说一次,你留心听清楚了。” 金満楼道:“我已留心。” 石球冷笑道:“⽔观音被人杀死,杀人凶手就是你,我们现在来捕你归案。” 金満楼苦笑。 石球冷笑着接道:“够清楚没有。” 金満楼又是头摇,苦笑道:“我要清楚的是整件事。” 石球道:“如何整件事?” 金満楼道:“就是⽔观音什么时候被人杀死?如何被人杀死?你们为什么怀疑到我头上?” 石球道:“你倒装的若无其事。” 金満楼微微一喟,道:“我实在全不知情。” 石球忽然问道:“昨夜,你在什么地方?” 金満楼道:“不就在这里?” 石球道:“没有回城?” 金満楼道:“没有。” 石球道:“真的没有?” 金満楼转顾那两个年轻人,道:“徐老板、张老板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石球道:“我认识他们。” 一个年轻人应声上前一步,道:“我们在衙门见过几次的了。” 石球道:“我记得徐老板是曹太守曹大人的外甥,张老板亦是曹大人的一个远房亲戚。” 金満楼道:“他们两人的说话,总捕头大概可以放心相信。” 石球目注那两个年轻人,道:“事关重大,两位无论说什么,都必须负责。” 徐老板道:“这个当然。” 张老板连随问道:“总捕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石球反问道:“你们昨夜,一直在一起?” 徐老板头摇道:“我们昨夜原准备月下畅饮,一直至深夜方休,可是却来了风雨,所以草草用过了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 石球道:“当时是什么时候?” 徐老板道:“⻩昏后不久。” 石球道:“这是说,⻩昏后不久,你们全都是独自一个人在房中的了。” 徐老板又头摇,道:“两个人。” 张老板道:“我们各自带了一个歌女到来。” 石球问道:“之后,你们之间没有往来?” 张老板道:“没有,因为我们知道大家在房中都很忙,都不想扰对方,事实也没有时间菗⾝出来。” 石球知道他们在房中忙什么,转问那三个女孩子道:“昨夜是你们哪一位侍候金満楼?” 金満楼⾝旁的那个女孩子应声道:“是我。” 她并无显露羞态,反而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竟似是引以为荣。 石球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那个女孩子道:“锦香,是百香院的人。” 石球道:“你昨夜一直在金満楼的⾝旁。” 锦香道:“是。” 石球道:“什么时候⼊睡?” 锦香道:“不清楚。” 石球道:“何以不清楚?” 锦香道:“这附近并没有人敲更,就算有,我也未必听到,因为昨夜我实在睡得太舒服了。” 其他两个女孩子不由的投以羡慕的目光。 石球都看在眼內,又问道:“今天早上你们醒来的时候,天亮了没有。 锦香道:“已亮了。” 石球道:“雨停了没有。” 锦香说道:“还在下,下的好像还很大。” 石球又问道:“金満楼当时在什么地方?” 锦香道:“在上,我是睡在他的怀中。” 石球道:“是他醒唤你?” 锦香脸一红,道:“是我弄醒他。” 石球道:“你没有说谎。” 锦香道:“为什么我要说谎?” 石球又问道:“其他人,当时醒来没有?” 锦香道:“还没有,是我们挨户叫出来。” 石球道:“为什么这样?” 锦香的脸又一红,道:“是我出的主意,想叫他们狼狈一下。” 石球目光一转,道:“徐老板、张老板,还有这位宋老板,锦香姑娘的说话你们认为怎样?” 徐老板道:“我们的确是他们唤起来的。” 宋老板道:“我也听见他们在大笑拍门。” 石球目光转回金満楼面上,道:“你们如何来这里?” 金満楼道:“乘轿出天宁门,泛舟瘦西湖,过五亭桥,小金山,下舟后,步行上来。” 石球道:“不是骑马?” 金満楼一笑道:“这附近没有马,就算有,百香院的姑娘也不依。” 石球沉默了下来。 金満楼忍不住反问道:“⽔观音莫非昨夜被人杀死?” 石球道:“是今天早上!” 金満楼道:“死在哪里?” 石球道:“美人楼她的房间之內。” 金満楼道:“怎样死的?” 石球道:“中毒。” 金満楼道:“是谁下毒杀她?” 石球盯着他,道:“你!” 金満楼诧的道:“怎么会是我?” 石球道:“你可知道今天是⽔观音的什么⽇子。” 金満楼沉昑再三,反问道:“今天是她的什么⽇子?” 石球道:“你真的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 金満楼一怔,道:“哦?”石球道:“据我们所知你们以前是好朋友。” 金満楼道:“可以这样说。” 石球道:“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她的生⽇是那天?” 金満楼道:“就算她曾经对我说过,现在也记不得了。” 石球道:“你不像善忘的人。” 金満楼道:“纵然我的记怎样好,可是像她这样的好朋友我实在太多,如果每个都记着她的生⽇,我还用记其他的东西。” 他的确是扬州城的一个风流人物。 石球并不怀疑他那些说话,转问道:“你们最近还有没有往来。” 金満楼道:“我最后一次见她,恐怕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 石球道:“这是说,你们分手了已经一年有多。” 金満楼道:“不错,之后一直都没有再来往。”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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