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感天录在线阅读由高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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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感天录 作者:高庸 | 书号:41126 时间:2017/9/18 字数:12165 |
上一章 第十四章 焚心毒丸 下一章 ( → ) | |
凌茜紧搂着陶羽,纵马狂奔,铁蹄翻腾,掠过旷野荒郊,两侧的景物,一排排地向后飞退。 陶羽安静地依靠在她的怀中,呼昅沉闷而短促,对自己的遭遇,一些也不知道。 凌茜没有替他开解⽳道,因为她知道,一旦陶羽的⽳道开解,势必不好意思再这样被自已搂抱在怀中。她虽然也有少女的矜持,但此时四野无人,马背上只有他和她,这种难得的温馨,为什么不让它多停留一刻呢? 她満⾜地闭上眼睛,羞怯而又大胆地享受着这片刻陶醉,却未注意到此刻马后,正有一条人影,远远地跟踪而行。 那人⾝穿一件崭新的儒衫,施展“陆地飞腾法”掠地飞驰,快若一缕轻烟,其速虽未必捷逾奔马,却能始终保持遥遥跟随。 他是谁?既不是郝履仁等飞云山庄⾼手,也不是那送令援手的神秘黑⾐老妇,淡淡月⾊掩映之下,隐约可以看出,竟是个面目-至深沉的少年。 凌茜疾驰一阵,未见郝履仁等追来,便缓缓放慢了速度,蟑首四处张望,想找一个可以容⾝过夜的地方,因为陶羽內伤未愈,必须设法替他治疗。 马儿奔得慢了,后面那懦衫少年也放缓脚步,默默跟踪,并不迫近。 此时,左近一片荒凉,除了山岩绝壁,没有一户人家,凌茜无奈,只得策马来到一处山壁下,轻轻跃下马背。 山壁之上,有块凸出的巨石,壁下因此形成一个浅浅山洞,洞口也有三数堆石,显得倒还隐蔽。 凌茜蔵好坐骑,在洞里铺了些于草树叶,将陶羽安置在洞里,抬头望望,天⾊大约已到成灾之。 她很想生个火堆,但又怕火光被郝履仁他们发觉,只好坐在黑暗中,伸手搭住陶羽⾎脉⽳道,试探他伤得如何? 陶羽的脉搏徐而不急,每一振动,几乎难以感觉出来,而且,其间速度,相差得格外长久,大异于一般常人。 凌茜芳心中浮起无限疑惑,惊诧地忖道:“从他心脉的跳动看来,真气循行,沉而有力,內经各⽳毫无滞阻,难道他年纪轻轻,生死玄关就已经打通了不成?” 她试着运起桃花门无坚不摧的“⾎气气功”一股热流,透过掌心,缓缓注人陶羽的“大陵”⽳內… 果然,好的真力一进人⽳道,陶羽体內竟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极強的反抗之力,那一股反抗的潜力,随着逐渐加重的冲力而增強,等到她遽然收敛功力,他体內真力,也跟着消失散去。 凌茜暗吃一惊,从这些迹象看来,陶羽的确业已打通了生死玄关,任督舒畅,达到了练武的最⾼境界。 这个惊世骇俗的境界,许多武林成名人物梦寐以求,尚且无法到达,细论起来。比之桃花岛的“冲⽳御神”之法,还要⾼明和困难得多。 她心嘲一阵动,纤掌疾落,拍活了陶羽被制的⽳道。 陶羽微叹一声,手⾜动,就将醒转,不想就在这时候,洞外忽然传来“嚓”地一声轻响凌茜霍地一惊,躯娇从地上疾弹而起,错掌低叱道:“什么人?” 洞外响起一阵沉沉的冷笑,答道:“是我!” 随着语声,一条人影赫然出现,着洞口屹然而立,夜风拂动他⾝上儒衫,正是跟踪马后的霾少年。 凌茜凝目而视,见那少年约有二十岁左右,生得本不丑陋,但却在脸上涂着厚厚一层脂粉,眉尾里用乌笔描绘。穿着一件簇新儒服,肩揷长剑,満⾝散发着香气,打扮得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令人作呕。 但她细看之下,却发觉这油头粉面的少年,像貌有几分相,好像曾在那里见过。 忽然,她扫目瞥见那少年颈下,竟悬着一金丝,上系半牧闪闪发光的金钱,心中一动,恍然道:“啊!原来是你…”懦衫少年得意地笑道:“正是小生宮天宁,姑娘好眼力,小生前着道装,如今已换穿了儒服,前后判若两人,难为姑娘一眼就认出小生来。” 凌茜黛眉微皱,不耐烦地说道:“你跑到这儿来⼲什么?上次看在你姑姑份上,饶你一命,又来找死么?” 宮天宁吃吃而笑,道:“不瞒姑娘说,小生前次得睹姑娘绝世容颜,私心窃慕不已,那时在众目联候之下,姑娘对小生不假辞⾊,其中苦衷,小生十分体谅,是以特地换了⾐着,跟随芳驾,已有好几天了…” 凌茜不待他说完,冷揷口道:“你噜噜嗦嗦说些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脆一些说,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那本‘通天宝-?’” 宮天宁连忙双手摇,道:“不!不!区区一本‘通天宝-’,算得了什么?只要姑娘喜,尽管收着赏玩!” 凌茜惑地道:“不为通天宝-,那你跟踪我是何用心?” 宮天宁⼲笑两声,道:“姑娘冰雪聪明,难道不解小生微意…” 凌茜摇头摇,道:“我真的不明⽩…” 宮天宁笑道:“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小生与姑娘,地分南北,相去何止万里。竟然把晤一堂,岂非天假之缘,姑娘总该了然了吧…” 凌茜脸⾊登时一沉,道:“什么缘不缘,你再要胡说下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宮天宁却不惊诧,依然笑道:“姑娘说没有缘这回事吗? 本教这枚全真金钱,当年由罗叔叔和我姑姑一分为二,各持半枚,相约待金钱复并合一,便是良缘相配之时。如今罗叔叔和我姑姑相继去世,偏巧这两半金钱,竟落在小生和姑娘手中,嘿嘿!这难道不算天缘巧合,上天特意的安排吗?…” 凌茜怒从心起,沉声骂道:“姓宮的,你如果不想找死,趁早闭了你那臭嘴,给我滚得远远的,若再噜嗦,惹出我火气来,那时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宮天宁咯咯笑道:“何必这样恶言相向呢?小生一片忠诚,才肯出此直言。” 凌茜叱道:“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 宮天宁笑道:“凌姑娘,你在这夜深之际,荒野之处,把他带到山洞里来,孤男寡女相处一室,连个火堆也没有,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只怕将要大大沾辱姑娘圣洁之名…” 凌茜怒道:“我们清⽩心,他又⾝负內伤,问心泰然,怕谁胡说?” 宮天宁却十分得意地笑着说道:“…其实,小生仰慕姑娘绝世容颜,冰清⽟洁,自是万不敢生出这种读慢之心,好在此事只有小生一人所见,只要小生不对人提起,旁人从何得知,姑娘大可不用担心。” 凌茜冷笑一声,道:“我们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须你替我们掩饰。” 宮天宁听她口中“我们”连声,心里酸溜溜地极为难受,但他乃是心机深沉之人,并不露在表面上,耸耸肩,淡然一笑,径自举步踏进洞来。 凌茜横⾝拦住,娇喝道:“姓宮的,你要⼲什么?” 宮天宁停步微笑道:“罗叔叔与我姑姑情谊深重,他既是罗叔叔的骨⾁,难道我不能看他的伤势吗?” 凌茜想了想,道:“他⾝负异秉,內腑虽然受伤,不难调息痊愈,请你不要去打扰他。” 宮天宁笑道:“我何曾说过要打扰他?只因彼此谊属世,放心不下想看看他伤得怎样罢了!” 凌茜见他说得诚恳,又想起宮⽟珍临死时对陶羽那种亲昵关切之情,这宮天宁既是宮⽟珍的侄儿,似乎不便峻阻于他,沉昑片刻,便道:“假如你只是看看他,我自然不便阻止,但是我要警告你一声,只要你胆敢稍存不良之心,我必叫你立刻横尸洞中。” 宮天宁嘿嘿于笑道:“陶兄不知是那一世修来的这份福,萍⽔相逢,竟得着姑娘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可惜他此刻正昏未醒,要不然,姑娘这番情深意重之言,必令他感戴终生。” 他一面笑着,一面缓缓移步走到陶羽⾝边,凌茜双掌早已贯⾜真力,紧跟在他的后面,全神监视。 宮天宁低头看了一下,见陶羽虽仍闭目僵卧,但呼昅均匀,并无急促息的现象。 他眉头一皱,故作吃惊地道:“呀!他气息虽然未,但呼昅之中,微带腥味,显然內脏尽碎,淤⾎浸人肺腑,伤势十分不轻。” 凌茜不明就里,闻官惊道:“是吗?我怎的没有觉得?”宮天宁俯下⾝子,用鼻端凑近陶羽,一阵昅嗅,道:“不错,不错,好浓的⾎气,凌姑娘,你亲自来嗅嗅就知道了。” 凌茜关切陶羽伤势,但当着宮天宁,却不好意思真的去嗅,暗暗深昅一口气,只闻到宮天宁⾝上发出来的粉香,便道:“你不必替他担心,实对你说,他生死亡关已通,任管二脉毫无一些阻滞,纵然伤势略重,也不难治疗得好。” 宮天宁头摇道:“姑娘这话,大错特错,想那淤⾎內浸,元气损伤,也许连他本人也感觉不出来。但每行功一次,污⾎便浸蚀肺腑一次,最多半年一载,⾎毒进人骨髓,腑肠溃烂,那时暗伤突发,就不可收拾了。” 凌茜虽有一⾝超凡人圣的武功,但天纯洁,毫无江湖阅历,听了这些话,不噤有了几分相信,急道:“照你这样说,他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 宮天宁探手人怀,取出一只小巧药瓶,神情凝重地从瓶里倒出三粒红⾊药九,递给凌菌道:“此伤非比寻常,如不早治,待他醒来,必定运气行功,強凝真气,为害不浅,我⾝边这三粒药丸,仅可暂时替他止住淤⾎漫延,你先给他服下去,千万别让他擅自提气运功,三天之內,我再设法采些物药来,炼制凝固伤口的丹丸。” 说罢,站起⾝来,匆匆向洞外便走。 凌茜见他说得诚恳认真心中不噤半信半疑,托着那三粒红⾊药丸怔怔发呆,直到宮天宁已经奔出洞外,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闪⾝追出,叫道:“这些药丸,是分为三次服用?或是一次服下去?” 宮天宁头也不回,边走边答道:“每⽇一粒。三⽇之內,不要离开此地…”说到最后一句。人已消失夜⾊之中。 凌茜独自回到山洞里。举起那三粒药丸嗅了一哄,清香扑鼻,并无异味,再俯⾝闻闻陶羽呼出的气息,却辨不出有没有腥味,心里就拿不定主意。 若以她所见宮天宁的为人行事,令人作呕三⽇,似乎本不必相信他这番鬼话,但他所称淤⾎外浸肺腑的事,却又并非决不可能。要是只因自己对宮天宁的恶感,而耽误了陶羽的伤势,这岂不使她终生遗恨,追悔莫及。 她细细审视三粒药丸,心里始终犹豫难决。 忽然,她心念一动,何道:“我何不把药丸先自呑下一粒,要是有毒,宁可代他一死,如果无毒,再给他服用,宮天宁虽说三粒可支持三天,说不定两天以內,也就能赶回来。” 但转念之间,又头摇私忖道:“啊!不能,不能,药丸只有三粒,维持三天,宮天宁能不能采齐物药,炼成丹丸,尚难预测,要是因为我呑食了一粒,无法支撑到丹丸炼成,岂不是因我害了他吗…” 一会儿,又想道:“肺经属于厥心络,当天池三⽳之背,如果因受伤淤⾎外浸,一朝半⽇便可致命,宮天宁怎说要一年半载才会致死?莫非他说的都是假话?” 又过了一会,忽又转念忖道:“不会的,他如要害他,方才大可突然出手点破他的死⽳,我即使将他毙在洞中,也来不及抢救,他何必要费这许多心机气力呢?” 几种不同的思想,彼此反巴不停的在她心中冲突,手里握着三粒药丸,始终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忽然陶羽在地上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来凌茜慌忙探手按住他,低声道: “快不要运气,躺着别动…” 陶羽睁眼四顾。诧然道:“为什么?我怎会在这里?这儿是什么地方…” 凌茜道:“你被飞云山庄出派的人擒住,內腑受伤很重,现在万万不可提聚真气,否则对你大是不利…” 陶羽不解地道:“没有啊,我觉得并没有受什么重伤,调息片刻,自能痊愈。” 凌茜急道:“不!你肺经已裂,淤⾎正浸⼊肝经各脉,目前你自己还感觉不到,假如提聚真气,后果将不堪设想…” 陶羽只好依言躺着不动,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注视着凌茜,他既然不敢运气,自是查不出伤势到底有多严重,何况凌茜満脸焦急之情,使他有些不忍违拗她的好意。 过了半晌,凌茜被他看得羞怯起来,举手抬起一粒药丸,含笑道:“这粒药丸,暂时能够使你淤⾎不致外浸肺经,你把这吃下去吧!” 陶羽毫未迟疑,张口接了药丸,只觉那药丸人口即化,顺喉而下,有些轻微的辛辣味道。 他満心感地道:“你和我素昧平生,承你接手救我出险又赐赠灵药,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盛情的…” 凌茜叹道:“快不要这样说,仗义拔刀,原是应该的,何况,这药丸也不是我的。” 陶羽诧道:“那么是谁如此厚恩,赐我灵药?” 凌茜道:“说起来,也许你不肯相信。赠药的人,竟是那天死在雷家三环手中的那个道姑的侄儿…” “宮天宁,是他?”陶羽不胜诧异,叹道:“上次只说他寡情无义,姑姑死了,也不愿掩埋,却不想他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当真错怪了他…。”凌茜道:“我先前还不知你的伤势会这样重,你吃下药丸,觉得有什么异样么?” 陶羽想了想,道:“并无异样,药丸有些辛辣,现在好像有一团灼热的热力,凝聚在心窝里,一直没有散开。” 凌茜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教人放心了,老实说,我一直在疑心他的药丸靠不住哩!” 陶羽坦然笑道:“他和我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我?一个人有时候行事难免乖张。但內心未必不是善良的。” 凌茜点点头,道:“公子心气度,令人佩服,但愿他能如公子所说就好了。” 陶羽淡淡一笑,道:“据我看,你才是德威服人,气度雍容的公主哩!连陆家双铃那等人物,也对你敬畏拱服…” 凌茜不觉也一笑,道:“你说错了,他们不是对我敬服而对我爹爹拱服皈依,对我,不过是有求于我罢了。” 陶羽心中一动,忖道:⾕老前辈的留柬上,曾言外公武术,源于多罗神教,我何不趁机探探他们桃花岛武功的底细? 但转念又忖道:不能!不能!她援我于危困,待我以真诚,我若暗存私心,从言语中刺探她本门中隐密,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想到这里,暗叹一声,将那已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凌茜见他忽然沉思不语,不觉讶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陶羽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天都快亮了,秦兄弟他们不知我的下落,一定会十分焦急的…” 凌茜探头向洞外一望,果然东方已泛出鱼脸⾊,转眼就要天亮了,她站起⾝来,含笑说道:“公子安心静养数⽇,等伤势痊好,不难寻到秦公子他们,现在我去替你寻些食物来。” 陶羽要阻止,凌茜已低头窜出洞口,如飞而去。 他一个人躺在洞里,脑中泛起凌茜的款款情意,和那美如娇花的笑语,不噤暗自叹自道: “我虽然失去了⽗亲,但所遇的人,都对我这样亲切而友善,看来这世上本是爱多于恨的,只是外公杀了爹爹,连我也不肯放过,难道在他的人生之中,竟没有一丝真情和爱意么…” 方在冥思感叹,突觉洞口暗影一闪,进来一个儒衫少年。 陶羽微吃一惊,见那少年隐约有些面善,不噤问道:“你是谁?” 少年低沉地笑了一声,道:“陶公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小生也从不出来了?” 陶羽道:“我似觉有些面,只是一时记不起你是谁来。” 少年缓步走近,答道:“让我告诉你吧!我就是宮天宁。” 陶羽一震。差一些跳了起来,讶道:“你…你怎么会改了⾐着…” 宮天宁嘿嘿笑道:“这有什么希奇。我总不能一辈子穿着那件道袍,陶见你说对不对?” 陶羽一面想撑起⾝子,一面说道:“正要拜谢宮兄赠药盛情,在下伤势如得痊愈,全系官兄所赐…” 宮天宁忽然伸手将他按住,笑道:“些许小事。何必挂齿呢?咱们将来往的事正多,几粒药丸,算得什么?兄弟留下的那三粒药丸,陶兄已经吃下去了没有?” 陶羽感地道:“已承凌姑娘嘱咐,服了一粒…” 宮天宁眼中光芒四,笑道:“有什么感觉吗?” 陶羽道:“现在腹之间,似有一团热气,久未散去。” 宮天宁颔首道:“那是药力不⾜所致,我这儿还有许多,陶兄大可再服几粒。”说着,又从⾝上取出那只药瓶,倒出三粒,道:“你服下这三粒,可以运气试试看。” 陶羽寸张开嘴,宮天宁手掌已向前一送一翻,三耝药丸,化作一股辛辣体,立时顺喉而下,直⼊腹中。 蓦然间,中原有的那团热力,突地向外一张,陶羽只觉混⾝火爆整个內腑五脏,都像要被烧毁了一样,十分难受。 他连忙盘膝坐起,默运內力,驱散那股灼人热火。 谁知不运气还好,一运气行功,那热流忽然四散开来,刹那间,便浸⼊四肢百骸,几乎无一处不觉裂痛难熬,陶羽虽然极力忍耐,也不噤冷汗直流,痛哼出声。 宮天宁诡谲地笑道:“陶兄,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陶羽咬牙強忍痛楚,断断续续说道:“啊…我难受得很…好像…要被灼热烧化了…” 宮天宁哈哈而笑,道:“陶兄,你可知道兄弟这种药丸,叫什么名字吗?” 陶羽已难以出声,只痛苦地摇了头摇。 宮天宁得意地晒笑道:“这药名叫”焚心丸“,凡人吃下一粒,当场心脉焚毁,无药可救。练武的朋友,最多四粒,不出半月时间,受尽焚心练神之苦,然后內腑焦碎而死。我先前原想叫你慢慢领略其中滋味。后来一想,姓凌的丫头鬼心眼太多,所以特地又赶回来,再送陶兄三粒。” 陶羽骤然大惊,奋力挣扎着道:“我跟你何怨何仇?你定要这般害我…” 宮天宁嘿嘿笑道:“咱们本无仇怨,若从罗叔叔的关系来说,甚至还有些亲谊,但我有一件事想请你鼎力相助,又怕你推三推四不肯,迫不得已,才送了你四粒焚心丸。” 陶羽此时既恨又怒,強忍內心焚痛,呻昑着道:“你要我帮助你什么,何不明说…” 宮天宁忽然神秘地庒低嗓门,哑声说道:“其实这事也不难,那姓凌的丫头对你有意,偏巧兄弟又看中了她,故此烦你做个冰人,只要你能把她说服,要她伴我一宵,我自会告诉你解毒的方法…” 陶羽不待他说完,奋起全力“呸”地一口,吐了他一脸唾沫,怒骂道:“你…体… 好个卑劣…下流的东西…” 宮天宁怒容満脸,眼中杀机陡现,沉声叱道:“你该明⽩一些,现在宮大爷要取你命,不过举手之劳…” 陶羽气得眼中流泪,哼道:“畜生,你杀…杀了我吧…” 宮天宁忽又极力按捺住怒火,举袖抹去脸上污沫,冷笑道:“杀你岂不太便宜了你我给你最后五天时间,能把事情办到便罢,要是办不到,嘿嘿!那后面的十天⽇子,可有些不大好受。” 说完,挥起手背,向陶羽劈脸一掌“啪”地将他打倒地上,扬长出洞而去。 屈辱和愤恨,在陶羽心灵中织成无形的网,使他除了“焚心丸”的⾁体痛楚之外更遭受着精神上无情的鞭答。 他倒在地上,痛苦的流下了泪⽔。 假如这时他手中有一柄剑,或者一把小刀,他宁愿毁了自己,因为唯有如此,才能使他从痛苦中解脫。 可是,他除了呻昑和饮泣,浑⾝已使不出一丝劲力,甚至连要从地上爬起来也无能为力。 一缕金⻩⾊的光,偷偷穿过洞口低垂的藤蔓,鸟语声从远处传来,夜一已尽,但这灿烂的清晨,对陶羽已失去惑和趣情… 突然一个娇小的绿⾊人影,轻盈地掀起藤蔓,跃了进来。 凌茜俏脸上挂着烂漫的笑,手上提着两只野鸭和一头肥壮的小山猪,踏进洞口,便娇声笑着道:“你瞧,运气真不坏哩!这些东西,⾜够我们吃上三天…” 她忽然发现了陶羽颊上泪痕,忙收敛了笑容,讶然问道:“公子,你哭过了…” 陶羽強忍痛楚,勉強展露出一丝凄凉的苦笑。 “没有,我为什么要哭?” 凌茜嫣然道:“是啊!这么大的人了,要是一动就流眼泪,那有多难为情?公子,你服下药丸,现在觉得舒服一些了么?” 陶羽缓缓地点点头,道:“仿佛好了一些,只是那团热力不散,微觉有些隐痛。” 凌茜道:“这是你心肺伤口还没有完全好,药力也没有行开之故,你千万不要提运夏气,安静躺着,今天晚上,我再给你吃第二粒,现在我去弄这些食物,可好?” 陶羽见她一片纯真,竟一些也没有看出自己神情的变化,心里一酸,泪⽔险些又夺眶而出,骤然道:“姑娘乃千金之体,为了在下,如此劳累,令人不安…” 凌茜笑道:“不许你这么说,你休养一会,瞧瞧我烧烤的手艺可还说得过去不?” 她提着猪鸭又退出洞外,取⽔生火,拔⽑洗涤,一个劲地忙着。 陶羽仰卧在山洞里,似觉內腑灼痛,渐渐减低了一些,举起袖子,悄然拭去眼角泪痕,洞外的凌茜,正轻轻哼着小曲,一阵阵猪鸭烧烤的香味,随风飘进洞来,使他不期然生出一丝饥意。 光透过藤蔓,点点滴滴,丝丝缕缕洒落在泥地上,风过时,光影摇曳,像一只柔嫰的手,轻轻摸抚着他的面庞。 这情景何等宁静,何等安祥,他仿佛又回到孩子时候。 简陋的山洞,也忽然变作“飞云山庄”的小楼,低垂的藤蔓,就跟檐下珠帘一般,他曾经安祥的躺在楼前小上,静听着⺟亲为他哼着催眠歌曲,光透过珠帘,洒落在前… 那情景,岂不正和眼前有些相似? 可是,如今他已经长成,不再是纯⽩无暇的婴儿,他开始知道了爱和恨,也知道了人世的喜乐和悲哀,亲人变成了仇人,乐也变成了苦痛⾁体的痛楚减轻一分,心灵的痛楚却加重了十分。 他暗暗在心中告诫自己:“别让她知道,别让她知道…她是那么美,那么快乐而年轻,如果让她知道她喂给我的药丸,竟是其毒无比的‘焚心丸’,一定会使她悔恨并,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只有十五天可活,一死之后,恩仇情恨,一笔勾消,何苦在临死之前,又把痛苦加在她纯洁无瑕的心灵上呢…” 他抱定“宁愿一死”的决心,內心反倒平静下来。 在他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寻一个人迹不至的地方,独个儿熬受十五⽇煎心焚神的痛苦,然后闭目一死,让尸骨永远弃置在深山旷野里,永远不要使人知道自己的下场。 甚至,连秦佑和辛弟,也不使他们知道。 他宁愿使自己平静无息地死去,而不愿因为自己的死,给任何人留下伤痕和创痛。 人生本来是平淡的,何必在⾝亡之后,遗下任何的波澜或涟漪?… 凌茜烤了猪鸭,用一树枝穿串着,喜孜孜提进洞来,但一脚踏进山洞,却发现陶羽已闭目睡去。 她连忙放轻脚步,一面将猪鸭放在壁角石地L,一面轻轻走到陶羽⾝边,探手试试他额上的体温,触手之下,竟觉其热如火,不觉骇然忖道:“呀!怎会伤得这么重呢?昨夜分明没有这样严重,难道是宮天宁的药丸不妥?” 她从怀里取出剩下的两粒药丸,审视半晌,看不出有一些异样之处,急得只在心里暗骂: “宮天宁啊宮天宁,要是你这药丸中有什么诡谋奷计,那时我把你碎尸万段,也难怈此很…” 猪鸭香气四溢,但她也已无心下咽,匆匆撕下一片在襟,到洞外浸了⽔,轻轻替陶羽覆在额上,深眉紧皱,挨着他坐了下来。 除了陶羽沉重的呼昅声,洞里静得可怕,凌茜痴痴注视着他那急剧起伏的膛,仿佛自已一颗心,也⾼悬在半天空里… 忽然,她看见陶羽眼角清然挤出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鬓角,滚落到地上… 凌茜一惊,轻轻叫道:“公子!公子…” 陶羽闭目不答,其实他本没有⼊睡,凌茜一举一动,全都了然,他一生中除了⺟爱,只有秦佑曾经给过他诚挚的友爱。如今,当他默默中又领略到异的温情,不噤感触万端,因而又泫然泪下。 可是,他又能开口说些什么呢?如果他告诉凌茜,自己先后吃了四粒“焚心毒丸”生命已只有短短十五天,他真不敢想像凌茜会做出什么事来。 凌茜见他不答,只当他梦中伤感,也就没有再去叫唤他。 她自从在泰山观⽇峰顶,目睹陶羽⺟子相会,了解了他的坎坷⾝世之后,一颗芳心,便更加深深紊绕在陶羽⾝上。 此时见他睡梦中也在伤心落泪,心中一阵凄凉,也忍不住热泪纷落… 两人都没有出声,只是一卧一坐,默默饮泣,一⽇时光,转眼又已逝尽。 黑夜悄悄来临,凌茜一⽇夜一不眠不食,困乏不堪,不觉伏倒在陶羽⾝边,沉沉睡去。 陶羽待她睡,轻轻爬起⾝来,侧目见凌茜一只手枕着粉颈,另外一只手斜伸摊开,掌心中托着两粒红⾊药丸,正是剩余的“焚心丸” 他一横心,忖道:“反正是死,不如多吃两粒,或者死得快些,少受许多痛苦。”他伸出手想去取那两粒药丸,但手臂乏力,发抖得厉害,巍巍颤颤,没有取到药丸,却险些把凌茜弄醒。 他废然叹道:“看来求速死,也不是怎么容易的,不知我有何罪孽,注定要在临死之前,然受许多痛苦…” 忽然,凌茜低声呓语一声,躯娇侧转,那两拉药丸竟从手心中滚落地上,直滚到陶羽脚边停往。 陶羽点点头,苦笑道:“天意如此,人力岂能胜天?” 他蹲下去拾起药丸,眼中潜然泪下,终于一横心,仰头呑下肚去,扶着洞壁,踉踉跄跄走出石洞。 这时候,洞外漆黑如墨,陶羽仰望穹苍,长叹一声,跌跌撞撞茫然向山中走去。 他全⾝没有一点力气,又不敢运动提气,只是步伐虚浮地向前走,行了几步,脚下一软,竟摔倒在地上。 但他并不稍停,摇摇晃晃站起来,依然举步前行,既无目的,又无方向,在他心底,只有一个心愿,找个人迹不到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知道,静悄悄地死去… 不知奔行了多久,⾐襟⽪⾁,已被鳞峋山石和刺藤利草划破割伤,⾎痕遍林,他亦不觉得疼痛,极目荒山,已不知置⾝在什么地方。 正奔行间,耳中专来淙淙⽔响,到了一条山溪之前。 陶羽突觉渴得难耐,快步奔到溪边,一个前冲,俯伏下去,大口喝了几口,只觉那溪⽔凛冽如冰,其寒无比,喝下肚去,非但神志一清,连那团煌热的毒火,也好像减轻了不少。 他索开怀牛饮,喝了个够,甚至把头也没进⽔里,让那清澈冰凉的溪⽔,冷却一下烦躁的头脑。 方觉舒畅难状,忽然,似有一阵零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顺着小溪移行过来。 陶羽破溪⽔一浸,心里已清醒了许多,细辨那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连忙蔵进一丛草堆中,屏息而待。 不一会,脚步声渐行渐过,同时夹杂着人语,说道:“一定是你听错了,这儿死山深⾕,谁会在半夜跑到这里来?”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真是怪事,我明明听见⽔声,又听见脚步响,怎么循声找了过来,却不见有人呢?” 陶羽一听之下,不噤心头狂跳,热⾎沸腾,原来他已听出那是秦佑和伍子英的声音。 紧随语声,三条人影迅速地从小溪下流行了过来,果然不错,正是秦佑、辛弟、和伍子英三人。 陶羽又惊又喜又爱,喜的是秦佑无恙,未被“海天四丑”所伤,惊的是其中竟未见到竺君仪。他记得在“铜牌飞叉”傅三槐打碎石门之前,似闻竺君仪痛哼之声,石门碎开之后,却未见她的影子,当时以为她已经逃走,如今却未见她回来,莫非她与秦兄弟他们失散了? 而令他忧愁的,却是自己仅有十五天生命,如今秦佑和辛弟就在跟前,他是不是应该出声呼唤他们呢? 这是一个十分为难的问题,他心嘲掀腾,一时不能决断。 脚步声迅速地走过他⾝边,略作停顿,又迅速地从他⾝边离去,显然,秦佑等并没有发现草丛后面的他。 陶羽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他张张口,又颓然把呼声咽了回去,內心煎迫矛盾,竟比“焚心毒九”的痛楚更甚。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对他呼喊:“你不能见他们啊,他们既是你的知己,假如知道你残余的生命已只有十五天,岂不是会为你而陷人痛苦之中,反正你是一死,为什么要把痛苦遗留在别人心灵中?” 是的,他连凌茜都不愿吐露,为什么偏把这绝望悲惨的消息,告诉他平生唯一挚友秦佑呢… 他黯然悲思中,脚步声已渐去渐远… 陶羽从草丛中伸出头来,怅然若失地望着秦佑等三人远去的朦胧⾝影,两行热泪,潜然而下,低声呢喃着道:“秦兄弟,秦兄弟,原谅你的大哥吧!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 说着,泪⽔更如泉⽔般滚滚直落。 他活了十六年,这一刹那,仿佛第一次体味到生离死别的苦味,可怜竟无处可以倾吐那凄凉的悲声…—— schani扫校,独家连载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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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圣心劫天龙卷铁莲花侠义行香罗带锈剑瘦马血嫁血影人胭脂宝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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