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落英塔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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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落英塔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98 时间:2017/9/18 字数:20225 |
上一章 第三十九回 下一章 ( → ) | |
诸人举目四望,却瞧不出语声出处。 钱大鼐长剑去势为之一窒,喝道:“说话的朋友,请现⾝出来让钱某见见如何?” 那人没有回话,大厅里一片沉寂。 钱大鼐再度喝道:“朋友你甭用故弄玄虚了,就凭石棺里所布摆的这些魍魉鬼计,或许可以吓唬得了旁人,却也难不住老夫…” 手中长剑一挥,直往石棺劈去。 这会子,陡闻一道冰冷和语声响起道:“住手——” 钱大鼐手上剑势毫不停滞,剑口及将劈到棺木时,突然,一反手,剑口向上,脫手平而出—— 长剑破空划出一道寒光,乍闪又闪,黑暗中一人直掠⼊厅,长剑锋口正对准他的面门要害到。 诸人直到此刻方始瞧得分明,敢情钱大鼐所以脫手出长剑,是觑准来人⾝形所发。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眼看剑光到,⾝形非但没有停滞,反而依旧往前直掠,跟着右手闪电般一伸,竟将剑端接在手中。 钱大鼐不料来人⾝手如此了得,不觉呆了一呆。 眨眼间那人已迫在切近,单掌暴翻,面袭至。 钱大鼐⾜踏九宮,⾝躯跟着向左疾闪,避过对方一掌,那人并未乘势追击,左手一收,说道:“你攻我一剑,我打你一掌,咱俩算是扯平了。” 俞佑亮定眼一望来人,错愕道:“蒲老前辈缘何也来到了此间?” 来者正是玄猿老人蒲山孤,他自鼻孔中重重地哼了一哼,冷冷道:“怎地,老夫不能来吗?” 俞佑亮道:“小可不是这个意思,适才前辈和俞肇山等人走在一道,目下又脫离他们,独个儿闯到这里…” 蒲山孤露出不耐之⾊,打断道:“老夫向来独行独往,不惯与人结伙作伴,你这一问当真无知这极。” 俞佑亮面一红,闷然不响。 钱大鼐道:“刚刚是蒲老在外面说话吗?” 蒲山孤道:“不是老夫是谁?” 视线落到那置放在石轴上的第三口黑木棺材上,又道:“你们可知这石棺里所装何物?” 钱大鼐摇首道:“不知道。” 蒲山孤冷笑道:“看来你跟你老子钱百锋一样,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辈,这口石棺岂是轻易可以开得?” 钱大鼐并不引为忤,道:“依蒲老之见如何?” 蒲山孤冷哼不答,半晌道:“尔等统统后退十步——” 诸人一怔,彼此面面相觑,却没有人移动⾜步。 钱大鼐道:“蒲老莫非也想揭开棺盖?” 蒲山孤道:“不错。” 钱大鼐微怒道:“同样一具石棺,蒲老可以揭得,难得钱某便不能够办到吗?” 言罢,突然横跨两步,走回黑漆棺木之前,疾起一掌拍在石棺上,掌落人退,霎时已退出三尺开外,厅中群豪亦纷纷移动⾝躯,蓄势戒备。 唯独蒲山孤静立不动,似乎早已成竹在。 蓬然一响过后,诸人无不瞪眼有如铜铃,只见那具石棺在钱大鼐外家刚掌力一击之下,竟夷然无损。 蒲山孤冷冷道:“揭棺不得其法,你这是⽩费力气了。” 钱大鼐面一红,良久作声不得。 俞佑亮忍不住道:“依此道来,前辈倒是知晓如何问将棺盖揭开的方法了?” 蒲山孤道:“这个么,嘿嘿,轻而易举,简单得很。” 俞佑亮皱眉道:“前辈本属局外人,照理说,对此间一切隐秘所知应该有限,但目下居然大违常情,倒教小可好生不解。” 言下隐隐透露出心中的质疑,同时昂起首来,两道锐利的目光,毫不放松的投注在蒲山孤面上。 蒲山孤闻言,那満脸不屑的神⾊立刻消失,显然俞佑亮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顿时使他生出另眼相看之感。 当下缓缓:“问得好,老夫此来原来写寻找大禅宗晦气的,对什么古塔地底宝殿,从来没发生过趣兴,况且一如你所言,老夫既非局內之人,此间秘密可说蒙然一无所悉…” 他微歇一下,续道:“只是适才老夫路经此厅,不期目睹一事,经过这一发现,老夫竟⾝不由主,也被卷进这场是非中来了。” 俞佑亮心念微微一动,道:“前辈曾经目睹何事,可否见告?” 蒲山孤道:“事情非比寻常,老夫须得三缄其口才行。” 俞佑亮颇为失望,道:“蒲前辈不肯说也就罢了,或许小可能够猜出一点端倪…” 蒲山孤环目环顾周遭一眼,沉声道:“现在诸位所立位置,俱都远离石棺至少十步以上,老夫这就打开棺盖,揭露棺中之秘——” 说到此处,视线忽然落到俞佑亮⾝上,一字一语道:“姓俞的小子,你可敢站到老夫的⾝旁来?” 俞佑亮犹未开口回答,那邵娟已自尖声道:“这老鬼不知安的什么心眼,大哥你提防他的诡计要紧,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俞佑亮微笑道:“多谢邵姑娘提醒,在下自有计较。” 说话问,竟然端端向前走了五步,与蒲山孤并肩站立。 邵娟顿一顿蛮靴,怒道:“哼,好言相劝不听,如果发生意外,我可懒得管你的死活!” 蒲山孤道:“小子你胆⾊之壮,颇出老夫意料,你难道不问问我,何以要你站到棺木近侧的原因吗?” 俞佑亮道:“正要请教前辈缘何如此看重小可?” 蒲山孤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道:“这个答案,你马上就可以知晓了。” 俞佑亮呆了一呆,下意识里第一个反应便是感到蒲山孤的语气,一听而知,绝对没有没怀好意。 而且这道问题乃是蒲山孤自动提及,等到俞佑亮问出口后,却又故意卖关子,颇使人难以推测用心所在。 他只觉事有蹊跷,却是不得要领,不觉沉昑苦思。 这会儿,蒲山孤已然伸手去揭棺盖。 俞佑亮瞥见对方一有所动作,立时警醒过来,只见那蒲山孤开棺的势姿甚为古怪,⾝子向前半倾,几乎成了一个弓字形,右手拈住棺盖边缘使力一旋,整片棺盖竟有如螺丝一般,被他倒旋过来。 “砰”一声大响,挟着群豪的惊呼声与邵娟的尖叫声,那棺盖已被蒲山孤揭开—— 俞佑亮双目仅仅一瞥,脫口道:“石棺里什么也没有,前辈…” 一句话尚未说完,蒲山孤倏地出手如电,迅速地扣住俞佑亮的脉门,掉转他的手臂。 变生仓促,俞佑亮全然未有防备,当下但觉⾝子一⿇,已叫人点了“关元”“气海”“志堂”“分⽔”“中庭”五处⽳道。 邵娟花容失⾊,尖呼道:“老鬼你使的什么诡计?” 躯娇一冲,狂疯扑了上来。 蒲山孤望也不望她一眼,举袖轻轻一指拂,登时又把她退。 霎时钱大鼐和杜、⽩二人相继扑至,然而业已迟了一步,那蒲山孤一手抓起俞佑亮,跃⼊石棺之中。 钱大鼐等人发出掌力,呼呼数响,打从他头顶掠过。 但蒲山孤已挟持俞佑亮,安然地躺在石棺时,棺盖迅速阖上,封盖得严丝密,绝无空隙。 那棺盖封上之后,石棺底上横置的一石轴立刻不停地转动,机括弹簧发出一片轧轧的声响。 载着蒲山孤及俞佑亮的那具棺木,随着石轴的旋转迅速滑动,冉冉往上直升… 邵娟失声道:“这口棺木,透着古怪,钱老你快设法阻止它滑动啊!”钱大鼐大喝一声,双掌齐齐推出。 他掌下贯⾜真力,大有无坚不摧之威,刹时一股強大绝伦的掌力风涌呼啸而出,直击石棺。 但石棺在这等強大內的震庒下,依然未被迸裂。 杜大侠脑际灵光一闪,道:“这石轴——咱们先破坏这石轴再说——” 钱大鼐如梦初醒,马上领悟那转动的石轴,是整个机括关键所在,他回转⾝躯,与杜、⽩二人伸手就要去扳动那石轴—— 就在这一忽,排在墙壁上的油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笼罩了整座大厅,诸人只感眼前一片漆黑,任什么都看不见,经过这一阵耽搁,轧轧声响已停了下来。 杜大侠取出火折,打亮后凝目望去,但见石轴已经停止转动,棺木却不知滑动到何处。 钱大鼐等人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震惊得呆住了。 邵娟只争得泪眼晶莹,道:“师哥你也想想办法啊,别尽呆站在那里了。” 杜大侠与⽩二侠相对苦笑,他俩何尝不知邵娟的感受,虽用尽脑力思索,仍旧一筹莫展。 钱大鼐重新油灯点上,一厅皆明。 之后,他们开始察看那石轴。 钱大鼐道:“这东西的学问还可真大得很,居然能将一具石棺生生移动得不见踪影…” 语至半途顿生,此刻他听到外面似乎有异响。 他表面上不声⾊,实则已集中精神谛听,外面的异响异常低微,而且近在厅口。 以钱大鼐的视听之功,此人竟能欺近到这样的距离,方始被他发觉,⾜见来人的功力,只在在钱大鼐之上,而不在其下。 又过了半晌,杜、⽩二人亦自有警觉。 杜天冲庒低嗓子道:“道甬外面似乎有人走进来了…” 只听一道恻恻的语声,道:“不错,是老夫来了,杜大侠的耳目也可以算得上是天下一流的了。” 厅中的气氛本就十分沉重,等到一⾝⾎红长袍的俞肇山一走进来,空气更是沉闷得令人窒息。 钱大鼐冷笑道:“在这塔底秘道发生的一切事端,果然件件和俞大先生脫不了⼲系。” 俞肇山面不改其⾊,道:“钱兄此言未免有欠斟酌。” 钱大鼐道:“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俞肇山道:“如若我否认,你们定必不肯相信,其实姓俞的小子被劫走,绝非老夫所主谋…” 钱大鼐冷冷道:“这话说了等如没说,谁不知俞大先生你善于利用他人,那蒲老头大约受你要挟,是以竟会助纣为,哼哼,此与当⽇你挟持我做你的帮手,前后手段如出一辙,再分辩亦属徒然。” 俞肇山道:“钱兄用这种口气说话,若在三个时辰之前,老夫绝对不会轻易与你⼲休。” 钱大鼐道:“好说,钱某也深望能和你好好拼上一场,分个生死胜败,好将落英塔共渡五年岁月的这笔帐也结清楚。” 俞肇山道:“现下情势,连老夫亦无法掌握,只要你我能出得了秘道,总有一拼的机会。” 语声一顿,复道:“方才你们在道甬里,可曾碰见了雪人?” 钱大鼐怔道:“非但碰上,而且还动过手呢,他在钱某发出天雷气之前,推倒了几堵石壁扬长而去。” 俞肇山正⾊道:“钱兄自以为天雷气所出后,天下人再无敢攫其锋,是也不是?实与你说,雪人之退走,绝非为了畏惧你那天雷气之故。” 钱大鼐哼道:“听你所言,雪人功力更在钱某之上。” 俞肇山道:“事实只怕如此。” 一旁的杜元冲忍不住道:“俞大先生对雪人內情,似乎相当悉呢。” 俞肇山也不否认,淡淡道:“杜大侠的联想力倒也丰富得很,不错,那雪人之出现,原本在老夫计划之中,讵料目下情移势转,雪人行动已非老夫所能控制。” 杜元冲道:“你向咱们坦承招认这些,总不会没有原因的吧。” 俞肇山道:“原因自然有的,老夫所透露的亦仅止于此——” 说时目光闪动,续道:“姓俞的小子连人带棺失却踪影,你们难道不打算追究他的下落吗?” 邵娟不待旁人开口,已自急呼道:“谁说不追究了,俞大哥被绑架到哪里?你说啊!”俞肇山道:“老夫心中纵有谱儿,无奈塔底秘道错综复杂,非言词所能指点,除非——除非老夫亲自领路…” 钱大鼐道:“你的意思,要咱们跟你走?” 俞肇山道:“正是。” 邵娟道:“我们当然愿意跟你走的,你还等什么?” 俞肇山驻⾜不动,道:“你愿意,你的两位师兄也都愿意吗?” 邵娟转朝杜、⽩二人道:“大师哥、二师哥,你俩和俞大哥的情非同泛泛,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二侠沉昑道:“俞大先生一向视俞佑亮为生平大敌,三番两次取其命,现在却一反常情,反要带领咱们去施救,此中只怕有诈!” 邵娟哭道:“二师哥你不肯去救也罢,又何必扯上一大堆理由…” 俞肇山冷笑道:“久闻华山二侠从来急人之难,侠行遍天下,如今看来,竟是传言有误了。” 他故意冷言相,杜、⽩二人哪会听不出来,但两人心绪紊,却无心加以反驳。 杜天冲转眼瞧见邵娟満面俱是焦急期待之⾊,心中早软化下来,道:“师妹,便依你,为兄几时违拂过你的意思了。” 邵娟破涕为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行动吧——” 钱大鼐道:“慢着。” 俞肇山道:“钱兄尚有何事见教?” 钱大鼐道:“刻前俞小兄弟乃是被挟持⼊棺,生死不明,你怎能确定他迄今未遇害?” 俞肇山道:“这个么,那蒲老头所以劫走俞佑亮,乃为人怂恿,及思利用于他,在他尚有可供利用之处时,生命可暂保无虞。这解释你可満意?” 钱大鼐道:“満意了,你请领路——” 俞肇山再不打语,迳自举步前行。 钱大鼐等人鱼贯相随,出得大厅,沿着窄狭的道甬而行,当走在最后的华山杜大侠步出后,陡闻“砰”的一声大震,厅门居然自动开了起来。 杜天冲说道:“这暗门竟似有人在暗中纵,如果找出其人,在下倒想见见他如何能布置出这等精奇的消息机关…” 钱大鼐道:“据钱某所知,能够建造这样的秘道,布置这样的机括,当今天下只三个人能够办到。” 杜天冲道:“他们是谁?” 钱大鼐一字一字:“承天三匠!” 杜天冲惊道:“便是那机关浮雕之学,巧夺天机的银川承天居三兄弟吗?” 钱大鼐正⾊道:“除了三匠之外,旁人纵对此道稍有涉猎,只怕也无比气魄,创造出塔底秘道的大手笔。” 俞肇山道:“钱兄料得不错,落英塔地底秘道果然是承天三匠的杰作。” 钱大鼐沉声道:“钱某也只是猜猜而已,但你却说得如许肯定,莫非…” 俞肇山接口道:“事已至今,老夫亦不用相瞒,那三匠乃是我所俘虏至此,塔底秘道亦是老夫命其所建,用来使天下群雄⼊壳,讵料事情发展与我的计划大相迳庭,目下三匠生死不明,老夫亦失去了对秘道的控制能力。” 邵娟冷哼一声,道:“这叫做自做孽,不可活,你若葬⾝此处,也是祸有应得。” 俞肇山瞪她一眼,道:“小丫头你少贫嘴,错非老夫另有要事,一举手便可将你立毙于掌下。” 邵娟道:“似这等大话,我可随口编上十句百句。” 俞肇山道:“丫头,你是自寻死路了!” 邵娟道:“不见得吧,或者你才是自寻死路呢!” 俞肇山神⾊一寒,大步向邵娟近,一招手,一股強厉绝化的掌风应手击出,一时但闻道甬內飙风,声势骇人之极。 邵娟虽然口齿悍辣,丝毫未有畏惧之⾊,却绝未想到对方出手会如此之疾,掌力如此之重,仓促间茫不知所措。 陡闻耳际两声大喝,两股掌风同时涌到。 华山杜、⽩二人竟在这刻不容缓间,双双拦在邵娟前,代她接下了一掌,那俞肇山掌上內力何等強大,杜大侠、⽩二侠虽则联合出手击,犹感到其势难当,⾜步一阵踉跄,齐然往后退了数步。 杜元冲过一口大气,道:“俞大先生若相对咱家师妹不利,首先得和咱们拼个生死。” 俞肇山道:“老夫可没将华山放在眼中,你们谁上都是一样。” 钱大鼐轻咳一声,道:“俞肇山,你别忘了还有钱某在此。” 俞肇山眼⾊睛不定,须臾道:“你等处境已等如瓮中之鳖,有用老夫出手,也活不长久了。” 钱大鼐道:“难道你就能置⾝事外吗?” 钱大鼐又道:“方才你提及三匠之事,钱某心中尚疑团不解——” 俞肇山道:“怎地?” 钱大鼐道:“你与承天三匠在落英塔大事建造,断非三两⽇所能完事,左老儿怎会充耳不闻,任得你胡作妄为?” 俞肇山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姓左的老头子吗?嘿嘿,他…” 蓦地一阵步声亮起,打断了俞肇山未完之言,一条人影自横道里闪飘而出——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我佛有灵,竟叫洒家在此碰上俞施主…” 俞肇山笑道:“好个法明,依你那股锲而不舍的牛脾气,早就该寻到此地来了。” 继少林法明禅师之后,横道中相继步出数人,群豪定睛一望,来者依次是武当太平道长、昆仑天机和尚及点苍神战之后云中和,华山二侠与他们都是旧识,不觉面露喜⾊,连忙上前寒喧。 俞肇山面⾊一沉,道:“五大门派人都来了,嘿,真是群英毕集…群英毕集…” 法明禅师道:“久未谋面,不想俞施主气⾊犹如是之佳,真教贫衲宽心得很。” 俞肇山道:“这话从何道起?” 法明道:“只要施主一⽇健在,贫衲追寻金刚经,便不致断了线索。” 俞肇山冷笑道:“金刚经早就被老夫烧毁,信不信由你。” 法明闻言,不噤耸然动容,道:“此言法真?” 俞肇山道:“老夫骗你则甚?便是贵派掌门青木大师亲自下山,当着他面我还是对他说清楚了,也免得你们少林和尚纠不已。” 法明沉昑道:“如若俞旋主竟将金刚经毁去,定必已将经上所录心法练成了,但贫衲晓你幼年未尝修习童子功,断不可能达到登峰造极之境…” 俞肇山未及回答,钱大鼐揷口道:“大师所言不差,练成金钢心法的是俞大先生一名心腹,唤做易岐山…” 旁立的天机一步上前,道:“不管施主已否将金刚心法练就,当⽇你率众夜袭昆仓的一笔⾎债,总得清一清了。” 俞肇山淡淡道:“在这上天无路,⼊地无门的所在,大师还怕老夫会跑了不成?” 一言甫毕,忽然通道尽头一道亮光直而至,光度之強,令人目眩不已,群豪一时无法适应,只觉眼中发滞,好半天不能睹物。 一道苍劲的声音喝道:“俞大先生,你快过来——” 俞肇山怔道:“是谁在呼唤老夫?” 那声音道:“老朋友都听不出来吗?” 钱大鼐道:“听来像是端木老头的声音,他唤你作啥?” 俞肇山双眉一皱,拧⾝飞奔前去。 群豪踌躇不前。 钱大鼐道:“咱们尚须仰赖他追寻俞小兄弟,只有跟着他走了…” 法明与天机等人问明原委,他们与俞佑亮情匪浅,故都赞成此议,随俞肇山⾝后而行。 及将接近那线曦光之际,一条黑暗窜出,横挡在通道当中。 俞肇山沉声道:“端木愈,是你吗?” 那黑影道“不是咱们还有谁?跟着我来,我指点你一样物事…” 俞肇山道:“什么物事?值得如此故作神秘?” 端木愈期期艾艾道:“这个…见到后你自然就知晓了…” 俞肇山一向是个十分工于心计之人,此刻见到端木愈语又止的支吾模样,登时心中犯疑。 但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亦不再追问。 端木愈向俞肇山⾝后瞥了一眼,道:“噫,你如何跟这些自命侠义的人士,走在一路啦?” 俞肇山冷漠地道:“人与人之间,总时时存在着一种微妙关系,前此老夫与他们虽然形同⽔火,立场完全不同,但眼下利害相同,走在一路自然不⾜为奇。” 法明等人经他这一说,脸上不噤露出羞惭之⾊,倒是钱大鼐依旧冷漠如故,生似一点也不将此言放在心上。 只有邵娟又按捺不住了,说道:“一见你那副尊容,姑娘就凭空倒了三天的胃口,错非你自称能找到俞…俞大哥,谁还耐烦跟你走在一道。” 说着一窒,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搪塞道:“只要人找到了,咱们就拆…拆伙…” 端木愈眼珠一转,道:“谁是你的俞大哥呵,是那唤做俞佑亮的小子吗?” 俞肇山道:“不错,他被玄猿老人蒲山孤劫走了。” 端木愈道:“这倒奇了,往前你视俞佑亮为生平大敌,恨不得置其于死,安今如何又关心起他的生死来呢?” 俞肇山道:“所以说,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其实这完全是两回事,老夫一时也难以解释清楚——” 端木愈眼睛一眨,岔开话题道:“你看到那亮光吗?” 俞肇山道:“当然瞧见了,你故弄什么玄虚?” 凝目向亮光透处望去,半晌若有所悟,森寒凌厉的视线转而迫着端木愈,沉下嗓子道:“莫非便是火室?” 端木愈道:“是的,刻前我误触机括枢钮,室內烈火顿时熄灭,你难道不想进去瞧一瞧?…” 俞肇山心念微转,暗忖:“通过火室,便是流沙深⾕的所在,承天匠就被噤锢于此,现下我虽然对地底秘道失去了控制能力,若能寻得三匠,问出中心枢钮,未始没有挽回颓势的机会…” 但他却隐隐想到其中有若⼲不妥之处,心中沉昑不敢大意。 端木愈见他踌躇不前,又道:“那承天三匠不是被噤锢在火室后面的流沙深⾕里吗,俞大先生你…”俞肇山双目一凌,打断道:“你从何得知此事?” 端木愈呐道:“这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之事,总之我有办法打听出来就是啦。” 俞肇山道:“是俞福对你透露的吗?” 他一再追问,口气之中绝不放松,登时使对方和出难以应付之感。 端木愈神⾊微变,瞬即恢复正常,道:“笑话,那俞福充其量只是一个老仆人,他知道得有多少?” 口中⼲笑数声,迳自往前走去。 俞肇山冷冷地哼了一哼,脚下却不由自主随着他走,群豪亦步趋,跟在后面。 走完这一条四五丈长的通道,光线愈来的愈亮,便如烈⽇临空,大放光明,举目望去只见前头一扇石门当道而立。 石门上镶嵌着一颗碧绿宝石,不过一寸方圆,四周竟鉴模出数十面之多,光线反覆照,终于形成极亮之光。 群豪目睹那颗宝石雕琢磨过的宝石,想来便是三匠的佳构,举世之间,再找不出第二人有这样的手艺了。 端木愈道:“火室已然冷却,是以石门会自动关闭,宝石便是开启石门的机括,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可进⼊火室。” 伸手轻轻一按宝石“卡喳”一响,机簧之声大作,久久不绝,通道生像个翻转过来似的,上下左右摇晃不已。 群豪不约而同吃一大惊,连忙尽力稳住⾝子,真气不知不觉已贯⾜全⾝,蓄势戒备。 少时石门徐徐开启了一道口。 俞肇山蓄势走近石门,未见有火烟自裂口噴出来,顿时大为放心。 他心忖道:“现在已证明端木愈所说火室业已冷却之言不虚,次—步就要设法查明他领我至此的用意的。” 端木愈道:“⼊室之后,只要扳动机括,另一道石门便自行打开,可以通达流沙深⾕。” 俞肇山意味深长地道:“老夫原是主持其事之人,所知道的居然比你还要少,这不是很说不过去吗?” 端木愈道:“俞大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肇山道:“没有什么,咱们一同进去吧。” 手上一用劲,将石门拉开,突然一条人影如滑鱼似的窜了出来,对着众人嘻嘻直笑。 那人全⾝都被一层兽⽪套住,只剩得一双骨碌碌的眼珠,露在外面,乍看之下,便如一头长満了绿⽑的怪物。 邵娟倒嘘一口寒气,道:“你是人是鬼?” 那人一笑,动手剖除⾝上的兽⽪,露出一张琊里琊气的面孔,正是那被困在火室的南荒五琊叟。 五琊叟劈面就道:“闷煞老夫啦!” 俞肇山愣道:“五琊叟,你…你原来在此,你失踪如许之久,老夫只道你混不进落英塔来呢。” 五琊叟道:“我被困火室,至少有五个时辰之久,全赖有这件⽪⾐护⾝,否则只怕已被烧成焦炭,就像承天三匠一样…” 俞肇山惊道:“怎么?你是说——承天三匠已经死于非命?” 五琊叟道:“我在流沙⾕里碰见他们,当时他们已被火烧焚得不成人形…” 群豪闻言,⾝躯俱不同自主震一大震,并非为了五琊叟被困火室五个时辰,犹能得保命的缘故,而是承天三匠的死讯太令人吃惊了。 若能从三匠口中,问出秘道的构造,或许还有生出此地的希望,但是现在连这希望已被破灭了。 俞肇山道:“待老夫去瞧个究竟——” 言罢举步⼊。 五琊叟连忙摆手道:“不,不能进去…” 俞肇山道:“你怕老夫遭不测吗?” 五琊叟道:“那流沙深⾕是个绝地,进去容易,出来就大有问题了。” 他瞟了端木愈一眼,庒低嗓子道:“非是我生多疑,俞大先生,你目前只怕已处于众叛亲离的局面,那姓端木的就很靠不住。” 俞肇山“哦”了一声,道:“我晓得,自老夫⼊塔后,种种迹象都显示如此,我岂会察觉不出。” 他歇一下,沉声道:“你呢?你难道没有背叛老夫?” 五琊叟道:“前此我偶然窥破了一桩秘密,纵或我有背叛之心,投奔对方的阵营,他们也不会要我的。” 俞肇山不住的嘿嘿冷笑,南荒五琊叟一时弄不懂他这等冷笑法,究竟包含什么意思,遂住口不语。 伫立在后侧的端木愈突然⾼声道:“五琊叟,你一出现便故作神秘,和俞大先生咬耳窃语,莫非有何不可公开之事不让兄弟得知?” 五琊叟道:“端木兄多疑了…” 话未说完,陡然张口迸出一声惨叫,⾝形飞起七八尺⾼,然后跌坠地上,发出大巨的声响。 群豪大是错愕,转目望去,只见五琊叟侧卧于地,双目圆睁,扭曲的肌⾁现出一种万分痛苦的表情。 在他的后背上,三双精钢所铸的短箭齐羽而没。 五琊叟着气,断断续续道:“想不到我五琊叟会…会命丧于此…这是天…天意吗?…” 俞肇山呆了一呆,一手按在五琊叟天灵盖上,真力源源导出。 五琊叟头摇苦笑道:“不行…行了…俞大先生你千万…注意…那雪…雪人…” 腿双一蹬,便自落气。 俞肇山缓缓立将起来,游目四顾,面上冷漠毫无表情。 法明禅师倒菗一口寒气,道:“五琊叟功夫向称不凡,什么暗器如此霸道,竟将他一举击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天机转首扫视一匝,确定别无人影,始道:“此处除火室外,四面别无通路,问题在于那凶手从何处来,又从何处逸走呢?” 俞肇山冷冷道:“你们何不问问端木兄,他或者知道內情哩。” 端木愈面⾊一变,瞬即笑道:“我知这內情?俞大先生,你是说笑了。” 说话间,视线有意无意瞥了道甬尽头的石壁一瞥,俞肇山何等眼利,早已瞧在眼里,却是不动声⾊。 半晌,他厉声道:“姓端木的,适才你故意找五琊叟说话,引开他的注意,使那隐伏暗处之人施放暗器更容易得手,我这话没错吧!” 端木愈道:“别再胡说了,咱与五琊叟往⽇无冤,近⽇无仇…” 语至中途,地上的五琊叟尸⾝忽然自动滚了两滚“蓬”地一响,一股浓烟的雾气,从他那被短箭所中的背部升起,晃眼已散布甬通之中。 一阵奇物的香味弥漫周遭,非兰非麝,众人都瞧得出这一股黑雾,必是剧毒难当之物,一时间,真是震惊骇然兼而有之。 大伙儿无一不闭住呼昅,尽量往后退开。 俞肇山喝道:“端木愈,你还要在老夫面前耍花?” 烟雾中没有应声,端木愈乘众人注意力被毒雾昅引之际,早已溜之乎也,杳然不知踪影。 钱大鼐道:“他——他跑了——” 俞肇山吁一口气,道:“跑了最好——” 双膝一软“砰”地跌坐地上! 钱大鼐呆了一呆,道:“你…你…”只说了两个字,蓦然感到体內一股浊气涌了上来,散向四肢百骸,霎时但感浑⾝乏力,一个跄踉坐落于地。 同一时间,各人都发现了这种情形,连忙坐下调息运功。 俞肇山缓缓道:“这就是传闻的无影之毒——各位感觉如何?” 此言不出,群豪无不震骇变⾊。 须知那“无影之毒”在武林中只是一个传说,但近数十年来,这传说却愈来愈是神秘可怕。 在场群豪虽然没有亲⾝见过,但大家无不知晓这种毒虽不烈,但散布起来却是无物不侵,使人不胜,抑且中毒之后,毒素深浸內脏五腑,四肢逐渐瘫痪,武功再⾼之人,亦全无施展之力。 它的可怕处,也就在此。 那俞肇山乃是百毒教的第一号头目,对用毒之事自然了如掌指,他既说是“无影之毒”那便没有错了。 钱大鼐试真力运行,惨笑道:“百脉散,振乏力!” 华山二侠道:“咱等也是如此。” 俞肇山道:“据老夫所知,中无影之毒后一柱香內,若不妄动真力,尚可慢慢设法将毒素驱出体外,但若妄动內力,老夫便不敢保证了。” 法明面上露出惊诧之⾊,道:“贫僧等人对毒物一无所知,中毒尚不希奇,至于俞施主⾝为百毒教教主,系当世玩毒大家,缘何会被毒物所害呢?” 俞肇山道:“难怪大师生疑,老实说,老夫属下百毒虽然使用过各种毒物,却还未用过无影之毒——” 沉昑一下,复道:“这无影之毒,天下只有一人擅长使用——” 法明道:“此人是谁?” 俞肇山道:“说来大师也许不肯相信,这人久居沙漠落英塔,便是诸位耳能详的左姓奇人!” 钱大鼐道:“你的意思是,这毒是左…” 俞肇山摇头摇,道:“老夫可没有这个意思。” 语声微微一顿,续道:“老夫在落英塔渡过五年岁月,曾数次探求这无影之毒的配制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照现下情形看来,此毒若非左老儿所下,便是已落⼊另一人手中…” 钱大鼐面上疑⾊未退,道:“别忘了钱某和为了五里亭俞玄青那件案子,是同时被请进落英塔来住的,你这话可一点儿也靠不住。” 俞肇山道:“斯时斯地,老夫何必对你们打诳。” 钱大鼐道:“五年来,我朝夕住在你的邻房,其间除左老儿曾三度到过你的房间找你谈话外,从未见过你踏出房门一步,⾜见人言下全属子虚——” 俞肇山道:“老夫从另一条暗门出⼊,纵令随时监视,又怎会瞧得见。” 钱大鼐哑口无言,他拿不准俞肇山所住房间,是否有另一道暗门可供他出⼊自如,因此无法予以反驳。 蓦然一阵晴天霹雳般的巨震,打断他的思路。 一众⾼手面面相觑,不知密道又有什么机关发动,此时大伙全无应变能力,一时人人自危。 俞肇山神情霍变,大声喊道:“诸位还能走动吗?快——快退到右侧墙角,必要时可以退⼊火室——” 声音颇为急促,一反平素镇定神态,好像大祸即将临头一般。 群豪心中虽则震惊,却没有人移动⾜步,只是默然注视着钱大鼐,观看他的反应。 钱大鼐当机立断,道:“听俞大先生的话!” 大伙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纷纷退到墙角。 这当口,道甬尽头的石壁已自动崩裂,露出一大缺口,两条人影一纵一跃,从石壁缺口钻出—— 钱大鼐电眼一瞥,大吼道:“俞玄青夫妇!” 诸人一颗心头险此跳出腔口,骇讶的望着眼前两个人。 法明喃喃道:“阿弥陀佛,俞玄青夫妇?!…俞玄青夫妇犹在人世?…” 天机和尚脑际偶尔闪过一道念头,忆起昆仑夜袭的一幕往事,不觉恍然若有所悟—— 他视线再度扫过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洪声道:“这只是两尊浮雕石像,他们不是生人…” 俞肇山道:“大师的联想力可真丰富,不错,这只是两尊石像,但他们的威力,较诸两个盖世⾼手还要可怕。” 群豪満怀疑惑定睛细望,只见那石像从头到脚,与生人毫无两样,若非事先指破,决计瞧不出来。 杜天冲呐呐道:“这石像浮雕得栩栩如生,不知出自那位名家手笔?” 俞肇山一字一字道:“承天三匠。” 那石尊石像纵跳壁洞缺口后,突然停止跳动,众人睹状,警戒之心登时大为减弱,神经亦随之松下来。 唯有天机和尚不然,他亲⾝经历过一场浩劫,门下弟子死亡泰半,岂会如此容易忘怀? 他肌⾁菗动了一下,厉声道:“俞施主,这又是你谋诡计的一部分吗?” 俞肇山不答,似乎未曾听见他的话。 天机和尚道:“施主别充耳不闻了,想当⽇你以一顶抬轿,送来先师浮云掌教的石像…” 俞肇山摆摆手,打断道:“大师莫要无故自扰,俞玄青夫妇的石像在此出现,老夫也感到意外得很。” 天机和尚道:“施主还待狡辩?承天三匠久受施主挟持,他们浮雕石像,难道不是你所授意?” 俞肇山道:“三匠浮雕俞玄青夫妇石像,的确是受老夫之指令,但老夫本意,乃在某一个场合中使用,绝非用来对付你们。” 钱大鼐道:“这內情只怕不会如此简单吧。” 俞肇山依旧没有置答,有顷,喃喃自语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石像本是我用来算计敌人,想不到现在反被他人用来对付于我,真是天数了…” 天机心中半信半疑,道:“然则施主有何应付之法?” 俞肇山长叹一声,默默无语。 天机从这一代枭雄的叹声中,听出那凄凉落寞的味道,心底不同自主漾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沉声道:“施主就此坐以待毙么?” 俞肇山喃喃道:“先是无影之毒,接踵而来的是两具浮雕石像,敌人为了赶尽杀绝,不惜双管齐下,看来咱们是无——可以幸免了。” 这时,石像眼睛中镶着的一对透明圆球,突然自动亮了起来。 “卜!”“卜!” 随着异声响起,石像同时往前纵跳,它每跳出一步,便进发出雷霆霹雳一般的巨震… 钱大鼐大声道:“俞肇山,趁你我都还未死去之前,何不就你所知,将五里亭那件案子的內情说一说——” 俞肇山冷冷道:“无可奉告。” 钱大鼐道:“你还不说,你难道要钱某将这股疑团带到地下去么?” 俞肇山脸上浮起一种莫可言谕的笑容,缓缓站将起来。 巴什湖畔。 苏⽩风怔怔望着那如乌云卷地似,奔驰而来的四人四骑,內心又惊又疑,默默忖道:“竟有这等事,在这平素罕见人迹的大漠里,今⽇居然飞骑骆驿不绝,看来此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了。” 回首朝后晓南问道:“姑娘可知来者又是何人?” 后晓南道:“骑着马儿在沙漠上横冲撞的,总不会是沙漠中的行商。” 苏⽩风道:“看模样,果然很像武林人。” 说着心念微微一动,复道:“这几个莫非是咱们在沙漠来路上碰见的四人四骑?他们除舿下卒骑外犹牵着几只马匹,难怪奔驰至今,犹能健步如飞…” 后晓南道:“这叫做有备无患,否则他们还未到达巴什湖,只怕便已倒毙在半途上了。” 苏⽩风愣道:“你说——这四人目的地是巴什湖?姑娘怎知他们不是路过此处?” 后晓南淡淡地笑一笑,道:“这四人不但专程到巴什湖来,而且我知道他们此来为的就是要找你——” 苏⽩风错愕更甚,道:“找我?我连他们是谁都不晓得,姑娘是有意寻我的开心了。” 后晓南道:“你没瞧出我一本正经在说么?纵令他们不是找你,但只要见了面,势必要寻你的晦气,我看你还是躲一躲的好。” 苏⽩风没说话,后晓南抢着又道:“前面湖岸林木深处,便有一顶帐蓬,你便躲到里面去吧。” 苏⽩风啼笑皆非道:“姑娘盛意心领,只是苏某扪心自问,一向行事无愧于心,不管来者是谁,实在没有躲的理由。” 后晓南道:“躲不躲是你自家的事,待会儿你触到霉头,可莫怪我言之不豫。” 倏忽间,四骑已来到切近,漫空扬起一片尘沙。 一时但闻马嘶声与啼声错扰不已,那马上的骑士驻马在苏、后二人五步之前,相继踢蹬下马。 为首一人冲着后晓南抱一抱拳,朗声道:“敢问姑娘,咱们帮主是否仍滞留于此?” 后晓南露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道:“你们不会自己找么?”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苏⽩风上上下下打量了来者数眼,只见那四人満面风尘仆仆,显见已驰骋了不少长路。 每一个人的头发、五官甚至⾐袂上都已蒙积一层沙尘,他们的精神看来已相当萎靡,连说话的声音几乎都显得有些上气下接下气,这自然是长途旅途劳困的结果。 那人继续道:“事关紧要,咱们务必要…” 后晓南打断道:“在骄如火的沙漠上奔驰,可不是一件玩儿的事,想来迹下已有多时滴⽔未曾沾,定必然感到烦渴难受,再紧要的事,也不及喝⽔重要吧?” 一听到⽔,四人瞳孔立刻放亮了。 为首一人瞪着眼道:“⽔…⽔在那里了…” 他⾝后一名汉子道:“二老,你被太晒昏头了,这一大片湖不都是⽔?” 四人叫着跳着,竟然望也不望苏⽩风一眼,迳从他⾝旁冲将过去,扒在湖岸上掬⽔狂饮。 待得他们⾜⾜灌了一肚子⽔,方始发现自己所喝的⽔,竟是渗杂着鲜得刺目的红⾊⾎⽔! 然后他们便瞧见了垂挂在树梢上头的尸体—— 四人相顾骇然,只觉肚內一阵翻胃,几乎将所喝进去的⽔,全都吐出来,那右道一名大汉呐道:“这…这不是咱们丐帮的兄弟?” 另一个颔首道:“这张面孔悉得很,分明关中分舵舵主于茂刚于兄弟。” 苏⽩风心口一动,忖:“原来——丐帮——” 左侧一人突然出声惊呼道:“老大,你瞧见尸⾝的伤痕没有?” 其余三人闻声,不约而同循着他手所指望去,这一望,不觉倒昅了一口寒气。 那人道:“于兄颈间伤口如此平整,看似刀刃所划,其实不然,老三,你亲眼目睹过总舵那些惨遭横死兄弟的死状,总该说得出它的名堂来了。” 另一人深深昅一口气,道:“五节刀!又是五节刀!” 苏⽩风一听他说出这三个宇,暗暗苦笑一声,心知又有⿇烦来了。 果见那四人旋风似地回转过⾝躯,触目所及,立刻发现了站立在后晓南⾝侧的苏⽩风。 四人八道视线上瞬也不瞬的盯住苏⽩风,睛瞳里宛如要噴出火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则苏⽩风此际也许要死上千次百次了。 后晓南低声说道;“方才叫你避一避风头,你不听,如今你要躲也躲不了啦。” 右首一名大汉沉声道:“你可叫做苏⽩风?” 苏⽩风道:“正是苏某。” 那大汉凄厉的声音道:“真个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姓苏的,原来你竟在此…” 苏⽩风只得不解,道:“四位可是丐帮的朋友,找我有事么?” 那大汉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道:“呸,凭你苏⽩风也配说朋友这两个字。” 苏⽩风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之感,一霎时,全⾝⾎都涌了上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发作,一发作事态更将闹僵,更将演变得不可收拾了。 那大汉厉声道:“姓苏的,你害死了咱们丐帮十八骑,又毁了咱们山东大寨,杀死一百零七名兄弟,你准备偿还这笔⾎债吧!” 说罢四人便一涌而上,拳脚加。 苏⽩风连忙闪⾝跃开,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断喝,真如晴天霹雳,四人不觉收掌回来。 苏⽩风道:“你是说,丐帮总舵被挑了?” 那大汉咬牙切齿地道:“姓苏的,你还要装,一个月前咱哥儿因事离开济南一趟,回来时总舵已经为一片焦土,一百零七名兄弟死得一个不剩,他们个个都为人以五节刀同一手法所杀。咱们听说帮主正在巴什湖,便快马加鞭赶出关外…” 苏⽩风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装,别人杀了人,罪名算是我苏⽩风的,放了火,也是苏某⼲的,我⼲嘛装傻?” 那大汉道:“今天就是你不敢承认,咱们也是打定了。” 苏⽩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透着心平气和,道:“尊驾等人既是要找贵帮帮主传报凶讯,何不等见到云龙翁后再作道理?” 那大汉冷冷道:“你要拖,咱们可等不及了。” 大吼一声,拧⾝欺近,双掌连发五招,其余三人亦自蜂涌扑上,同时施展一路重手法长拳,功力之⾼,竟将苏⽩风得手忙脚。 苏⽩风一退再退,道:“尊驾等一再相,在下迫不得已只有还手了。” 那四人闷声不响,只是一劲儿猛挥重拳,置其于死地。 苏⽩风看看自家已陷于危境,迫得挥掌反击,但他掌上內力才发,那四名大汉居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苏⽩风瞠目愕然,伸手去探他们的鼻息,却发觉四个人丐帮门人都已断了气。 一旁的后晓南冷冷道:“苏大侠功力已臻颠峰,竟在举手投⾜间,将四名丐帮⾼手制服,好教妾佩服——” 苏⽩风怔道:“但是——我连出手都没有啊。” 后晓南道:“人是你杀的,你还客气什么?” 递出皓皓纤手,指着那四个大汉的颈部,道:“赵门五节刀到底不同凡响啊,乍一施出便可致人于死。” 苏⽩风暗暗纳闷,侧目望去,但见四个丐帮汉子脑袋都软绵绵垂在一侧,颈间多出了一条平整的伤口,紫红⾊的⾎泊泊流出,早已凝成⾎柱。 他略一过目,便可揣摩出这四个人的致命伤,便是颈间那道⾎口,而那道⾎口又是五节刀所伤。 后晓南道:“苏大侠怎么说?” 苏⽩风満怀狐疑地瞪着眼前这长得如花似⽟,而又口齿犀利的少女,庒沉嗓子道:“是姑娘下的手吗?” 后晓南笑道:“五节刀是赵门手法,我可不敢掠美。” 苏⽩风心中紊异常,暗忖:“这下糟了,如果我无法反证自己的无辜,则误会愈结愈深,跳进⻩河洗也洗不清了…” 后晓南又自笑道:“苏大侠,你一连击毙丐帮兄弟多人,与丐帮之仇已是不共戴天,你将何以自处?” 苏⽩风想了一想,道:“刚刚听与丐帮好汉口气,云龙翁就在此地,我见着他,再向他好好解释。” 后晓南眨一眨眼,道:“你要见云龙翁?我带你走——” 后晓南领着苏⽩风沿湖岸而行,远望湖面,沙鸥翔集,一碧万顷,绵鳞戏于⽔中,汀兰长于岸边。 诸此美景,苏⽩风不噤为之心旷神怡,早已将数十丈那酷热酷寒,万里浩翰的大漠势诸于脑后。 从东岸走到西岸,来到蒙人聚居之处,只见数十个蒙人仍然将尸体一具具往湖心直抛,那尸⾝上绑着一块大石,一落⽔便直沉湖底。 苏⽩风皱眉道:“这些尸体像是永远也抛不完似的,难道此地正流行着瘟疫吗?” 后晓南漫口“嗯”了一声,道:“虽非瘟疫,却也跟瘟疫差不多。” 苏⽩风道:“看看至少已有二三十具尸体落⽔,这些塞外部落一向逐⽔而居,人数不多,一死便死这许多人,只怕整个部落已损失泰半了吧。” 后晓南支吾道:“目下你自⾝难保,追究那么多⼲嘛。” 说着,美眸流转,⽩了他一眼。 苏⽩风避开她的视线,耸耸肩道:“在下不过一时好奇罢了,无论如何,见着那么多死人,总是不太惬意。姑娘久居此处,想必蒙族相处得很,难道不能设法救治他们的命?” 后晓南摇头摇,默默不答。 那一群蒙人瞧见后晓南与苏⽩风并肩行至,齐地露出骇然之⾊,站在前头几个人的双膝,甚至已在微微颤抖。 苏⽩风讶道:“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会骇成如此模样?” 后晓南淡淡道:“也许这些蒙人从未见过生人的缘故吧?” 只见其中个体型特别⾼大的蒙人,戟指⾼声喊道:“哈鲁尔!哈鲁尔!” 众人脸上骇意更炽,七嘴八⾆叫嚷了一阵,然后争相往蒙古包里躲了进去。 苏⽩风直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道:“哈鲁尔是什么意思?这⼲人缘何一见咱们便逃开了呢?” 后晓南道:“哈鲁尔三个字,相当于汉语的恶魔、瘟神,看来他们对你颇存着几分畏惧之心…” 苏⽩风道:“不见得吧,或者他们害怕的竟是后姑娘你呢。” 后晓南美颜霍变,道:“不要胡说!” 那原来橘红⾊的脸上,霎时已变得铁青,苏⽩风虽则満心纳闷,一见她如此模样,却也不好再问。 穿过零星散布在东岸的数十座蒙古包,来到一座⽩⾊帐蓬前面驻⾜。 苏⽩风踌躇一忽道:“就在这里吗?” 后晓南冷冷道:“你若要见云龙翁就在这里了。” 苏⽩风再无考虑余地,正待掀帘进去,站在他⾝旁的后晓南忽然伸出纤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苏⽩风只觉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握得很紧很紧,一股热流从对方传至全手⾝,一时之间,不觉⾎脉贲涨。 后晓南用着两人只能听见的声音,道:“苏…苏⽩风,你…”苏⽩风怔道:“姑娘有何吩咐?” 后晓南轻声道:“进蓬后,你千万…千万留神,我不要你发生任何意外…” 口吻甚是关切,一反先前冰冷的态度,苏⽩风呆了一呆,望着她那柔和亲切的目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呐呐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省得。” 后晓南低下头,见自己的手仍然紧握住对方的手,这才发觉自家的失态,连忙松开,脸颊早已微微泛红。 这是她当着苏⽩风之面,首次流露出儿女涩羞之态,苏⽩风想起女人格的不易捉摸,不觉呆住了。 蓦然,一道娇脆的声音从帐蓬里面传出来:“有客自远方来,晓南你还不领进。” 后晓南仓惶道:“那是我的姊姊,你快进去吧。” 苏⽩风心嘲澎湃不定,掀帘一步跨⼊。 帐蓬內,灯烛⾼悬,一股淡淡幽香洋溢周遭,沁人心脾,地下平铺着五张兽⽪,⾜踏其上,便如置⾝在天鹅绒堆里。 帐中心摆着一张精雕的檀木矮桌,几上设有酒肴,香气四溢。 苏⽩风触目所及,账蓬一角斜倚着一个轻衫胜雪,乌发如云的女人,一个妙龄婢女,手持簪花木梳,正为她梳着那乌云般的柔发。 ⻩⾊的铜镜,照映出她那⽩⽟的容颜。 她自始至终,未曾瞧苏⽩风一眼,徐徐道:“晓南,敬这位壮士一壶酒。”—— 小草扫描slqlzf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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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童倩女梵剑魔心铁骑令长干行离雁孤星神龙七绝八极神童霸剑超凡岛孤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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