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落英塔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落英塔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98  时间:2017/9/18  字数:24343 
上一章   第十三回    下一章 ( → )
  苏⽩风也自循声望去,只见右方人丛中,一个⾝材⾼大的中年和尚正缓缓向前挤动,他回头朝俞佑亮低声道:“少林寺的法明禅师果然来了。”

  俞佑亮诧道:“苏兄是说‘果然’?”

  苏⽩风道:“试想那元元僧与少林是何等渊源?少林一脉盛衰关键简直都在此僧⾝上,且今⽇庙会由元元僧主持的消息息,早已在江湖传开,法明焉得不有所闻?所以我说他果然来了。”

  俞佑亮闻言暗忖:“原来武林中早已风传此事,近来我成⽇与玄湖郡主相处,又为了救邵娟脫逃,未与外界接觉,对此等天大事竟是全然不知,真是井底之蛙了。”

  他往那最后由清空庙出现的灰⾐僧人脸上看一眼,问道:“这,这就是失踪多年,今又复现的元元僧?”

  苏⽩风颔首道:“传言此僧已尽得少林真传,一⾝功力较之少林方丈遑不多让,昔年他未离少林门墙时,在云梦大泽以佛门金刚指连败西川四老,一时声誉雀起,后来他因素行不检,为方丈逐,竟悉数窃走佛经,如今事隔多年,若少林经书上所指武功为其练成,就令人不堪想象了…”

  他抬眼望去,见法明禅师已挤至人丛前面,立⾝之处距元元僧仅仅数尺,那元元僧一张目,两人打了个照面。

  法明禅师双眼神光暴长,沉道:“阿弥陀佛,慧元别来无恙。”

  那元元僧面⾊洋洋不变,对法明之语直似未闻,他一举臂,神庙內又陆续步出两名稚龄幼童来。

  后面的苏⽩风睹状一皱眉,向俞佑亮道:“这元元僧在少林时,法名就叫慧元,不知缘何对法明放作不识?”

  正说间,人群里突有人失声⾼喊:“摄乃神!摄乃神!”

  两人闻声望去,见适才步出的两名幼童合捧着一座张牙舞爪,状殊怪物的神像,那喊声显是因此像而发。

  清元神僧宽大的⾐袖一拂,举起双手,群众又霎时沉默下来。

  俞佑亮暗道:“看来这元元僧在此,倒像颇得人望。”

  元元僧双掌一击,美妙悦耳的笳声复袅袅而起,数十名少女载歌载舞,周遭围观诸人只觉玲珑満目,美不胜收,不噤叹为观止。

  红妙美女舞了一阵,突然各自将灯笼置地,收纱朝神庙婀娜步进。

  笳声倏止,立在庙旁的蓝⾐童子破开喉咙,⾼声喊道:“祭人!”

  群众又哗,纷纷朝前面挤去,苏⽩风道:“庙会的庒轴开始了。”

  俞佑亮双眉微琐,道:“庙会的庒轴?难道是要将人活生生杀死,以祭神明?”

  苏⽩风点头不语,那庙童的声音又起:“祭人…”

  只见庙前两名童子将神像抬至元元僧面前,置于预先摆好的坛桌上。

  元元僧朝庙像膜拜一番,坛桌上点起了五支香柱,香烟袅袅升起,弯漫四下。

  “受祭人上…”

  呼声中,神斋义又步出了十名童子,分抬着两个轻衫胜雪、乌发如云的少女,缓缓踱到神坛前。

  纵是在香雾氤氲之下,那两名少女容貌却清晰的映⼊俞佑亮眼帘,他浑⾝一颤,在心中狂呼道:“是她们?那生洒脫,不可方物的娉婷仙子!…还有…还有邵姑娘,竟都在这里…”

  俞佑亮运⾜目力,神坛周遭瞧得真切,他再也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她俩失踪得是那样的神秘,斯时斯地却在这大庭广众之前出现…受祭人?…受祭人?难道这庙会祭神大典的受祭人就是她们两人?…”

  他內心动莫名,大喝一声,就要排众而出,一旁的苏⽩风却适当递手将俞佑亮⾐袂拉住,低声道:“俞兄慎之…”

  俞佑亮这一失声暴喝,四周群众都转首而回,千百道目光登时齐齐盯住他一人,那元元僧也朝俞佑亮立⾝处一望,睛瞳转动间,忽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奇特神⾊!

  苏⽩风兀自紧紧拉住俞佑亮⾐袂,低道:“咱们已将⾝份暴露,俞兄千万不可鲁莽的行事呀。”

  俞佑亮颤声道:“苏兄见到神坛上那两个女子?”

  苏⽩风:“我认得她们,一个是华山邵姑娘,那后面的像是…像是与武当派渊源极深的娉婷仙子。”

  这时笳声复起,观众的注意力,又重新为庙会盛典昅引回去,那邵姑娘与娉婷仙子比肩坐在神坛之上,两人都是眼光呆滞,面⾊平板无丝毫表情。

  苏⽩风仔细端详一忽,道:“她俩神智不清,怕是中了什么药…”

  俞佑亮道:“昨夜她们就在小弟眼前无端失踪,据推断泰半是百毒教所为,但目下她俩却在此庙出现,诚大出小弟意表。”

  他心机本深,这刻已渐渐冷静下来,当下将事情讲说了一遍。

  苏⽩风闻言不住沉昑,良久始道:“此事非比寻常,难道那元元僧…”

  语气忽又顿住,俞佑亮忍不住问道:“苏兄莫不是瞧出元元僧有若何异状?”

  苏⽩风视线一直不离神坛四周,他道:“今夜事态之发展,一直就透着蹊跷,非独元元僧为然,俞兄可曾瞧清那环绕在神坛四方的和尚?”

  俞佑亮方才因內心动,不暇他顾,闻言凌目望去,只见那些和尚个个面孔都是悉异常,不噤惊得呆了。

  苏⽩风冷笑自语道:“孙公飞!何宣亭!尔等那一付鸷长相,苏某还会认不出来?看来百毒教真是倾师而出了!”

  俞佑亮道:“然则这清空庙僧侣与百毒教又有何牵连?”

  苏⽩风道:“苏某也如同被人泼了一头⽔,依区区浅见,若咱们一动手,那两位姑娘必死无疑了!”

  俞佑亮昅一口气,道:“小弟亦作如是想,咱们只好相机施救了。”

  周遭空气显得异样的肃杀,围观诸人俱都屏气凝神,那元元僧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俞佑亮奇道:“叽哩咕噜的,这又算什么名堂?”

  苏⽩风摇首道:“我也莫知所然,可能是念咒语…”

  只听元元僧继续振振的念道:“嗒靡脯姐曳汕芝…”

  咒声愈念愈急,俞佑亮斗然发现那坐在神坛上的邵娟与娉婷仙子,脸⾊突地由红转青,那元元僧愈往下念,两人的脸⾊便变得更加厉害!

  霎那之间,冷汗已自俞佑亮手心沁出,他下意识转脸一望众人,只见围观群众视线均为元元僧所引,毫无目睹于被祭者之奇怪变化。

  元元僧昑声渐沉,邵娟、娉婷仙子浑⾝突抖索不止,眼中也悄渐渗出一股惘的神⾊…”

  俞佑亮暗道了声“不好!”蓦地吐气开⾝,大吼一声,拧⾝飞越众人而出…

  就在这当儿,群众中突有人出声⾼叫:“倒了,倒了!”

  俞佑亮⾝在空中,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神坛,他一张气,呼地落在坛前,却见两女犹好端端坐在那里,不噤一愕,暗忖道:“谁倒了?她们两人并没有倒啊。”

  人丛中又有声音道:“元元僧!元元僧倒了!”

  俞佑亮大吃一惊,急忙移开视线,但见须臾之前还好好在念着咒文的元元僧,此刻竟已悄然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一时群众嘘然,庙会秩序大,一些怕事之徒纷纷走散。

  俞佑亮只觉思嘲翻涌,一时想不出其中玄奥,忽然他见到那少林寺法明掸师徐徐走至元元僧⾝前,哈下去,一捏元元僧的腕脉,随即立起,低道:“三十空门原不着,除去尘体自相同。慧元,你安静去吧…”

  后面的苏⽩风一掠而至俞佑亮⾝侧,对地上的元元僧瞥了一眼,问道:“死了?”

  俞佑亮点点头,他再他无暇顾及元元僧之死因,转首朝神坛上两女喊道:“邵姑娘…邵姑娘…”

  邵娟两眼平视前方,恍若未闻,俞佑亮又转而呼娉婷仙子,后者亦是茫然不应。

  倏地,庙前灰影连闪,俞佑亮定睛间,只见神坛四周已让十余人团团围住!

  一道耝哑的声音首先亮起:“瓮中之鳖!嘿嘿,教主这一敌之计,真是用得恰到时候…”

  这会子,群众已纷纷做鸟兽散,俞佑亮一抬眼,见说话者正是那商贾打扮的姚鹰,他正开口,旁侧的法明禅师已一步踏前,道:“姚施主!当⽇贫僧在长安为你测出一字,早已警告你命堪虞,想不到你不寻一处避避大劫倒也罢了。却又在此地横行无忌,说不得贫僧今夜当真要为施主念念涅-经了…”

  那姚鹰一笑,道:“正该念念此经,常闻你们佛家喻人之死⽇涅。嘿,涅-经文就做为尔等三人的挽歌吧!”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俞佑亮正衡量眼前形势,见对方除了四大天王及孙师爷之外,五名香主也来了其三,红袍老祖虽未见到,但适才在庙旁设台开赌的温士达却也立在一旁虎视耽耽,心中不由暗暗打鼓,忖道:“那温士达真是与百毒教连成一气,朋比为奷了!眼下⾼手环河,单就温士达一人,已难对付,更遑论加上这些百毒教众了…”

  只闻那孙公飞冷冷道:“尔等自寻了断罢!”

  立在俞佑亮右侧的苏⽩风晒道:“孙公飞,你够资格说这话么?”

  孙公飞怒极而笑,道:“姓苏的,江湖传言赵凤豪赵门出了一名传人,功力是如何了得,今⽇一见——”

  苏⽩风接口道:“今⽇一见如何?”

  孙公飞道:“当今之世,多的是浪名之辈,今⽇一见孙某正有此感。”

  苏⽩风沉道:“百毒教师爷就是靠词锋起家的么?孙公飞!你可敢接我二招?”

  孙公飞道:“有何不敢?”

  苏⽩风再不打话,一掌平平推出,那孙公飞冷笑一声,双掌自前一振,两股力道在空中一触而着。

  但闻“碰”一响,四周飙风狂起,沙石,孙公飞肩头一晃,⾝形滴溜溜打转。借势御去对方一掌之力,到了第十五转上,他脚步一踉跄,终于仰⾝退开二步。

  反观苏⽩风⾜踏之地,却是分寸未移,他冷冷道:“如何?”

  孙公飞道:“姓苏的先莫狂,孙某定然接満你三掌!”

  苏⽩风双掌一错,再次出击。孙公飞只觉对方掌势真似平淡无奇,其实却暗含了若难测的变化,似乎有一役无形之力自四面八方袭来,他⾝躯一空,招式居然递之不出若⼲。

  刹时之间,苏⽩风那重如山岳的一掌已直而至,孙公飞骇然一呼,右手一屈一甩,向右退开寻丈。

  孰料苏⽩风这一掌,乍看虽是凌厉,却只是虚招,掌至中途陡然一顿,硬生生随着对方⾝形而移动,掌锋依然不离孙公飞前五寸之处。

  孙公飞大吼一声,两掌双飞,在前封了无数圈圈,渐渐的那掌圈愈缩愈小,宛如螺丝回绕,⽔起涟漪“嗤嗤”之声大作,那掌势之疾劲,使得旁观诸人相顾骇然。

  就在那掌圈边缘,苏⽩风单掌一挫,他见敌手在那绝等劣势之下,犹能出掌自保,暗中不免暗叫绝。

  当下尖啸一声,右掌劲力忽收,左掌却在一瞬间递出,⾝子接二连三的一弹而起,随着掌风圈飘忽摆动!

  此刻苏⽩风已施出了赵门绝技“密影穿云”这倾力一击去势何止万钧,只一忽便冲破对方那密密层层的掌圈,左掌斜斜叩在孙公飞前。

  只闻霹雳一响,孙公飞⾝子有若离箭之矢,落在三丈之外,他⾜底一加劲,始才站稳。

  苏⽩风哈哈一笑,道:“退得好!想苏某这一击,昔⽇即強如百毒教主之辈亦不敢直攫其锋,孙公飞你是不用谈了!”

  孙公飞強自运力将翻腾气⾎庒下,道:“还剩一招,姓苏的你发掌吧…”

  一言甫完,他⾝后的何宣亭与姚鹰已齐然掠前,那何宣亭道:“苏⽩风你休想引师爷单独出战,咱们今夜奉命歼灭尔等,还跟你讲那些鸟规矩?”

  苏⽩风道:“是极!是极!区区一时倒忘了百毒教的作风,一向恃強凌弱,欺众暴寡。你们一齐上吧。”

  何、孙、姚三人被抢⽩得恼羞不己,同时怒喝一声,疾攻而上。

  一旁的法明禅师低喧了声佛号,道:“阿弥防佛——这真是张飞战岳飞,杀得満天飞!贫僧说不得也只好上去应应数…”

  他⾝子一掠,正待加⼊战圈,这边劲风起,却早有三名香主及四大天王将他截住,刹那只见拳影飞,两方面都混战上了。

  就在他们厮杀之际,立⾝旁侧的俞佑亮却不住寻思解救邵娟与娉婷仙子之法。

  他衡度一下形势,骤下决定“呼”一响空振起,右⾝凌子掌-指如戟,在空中一大回,立闻澎澎连声,神坛旋四周数十名和尚同时倒地。

  俞佑亮这一纵⾝、出掌、-指、点⽳几乎都在一霎之间完成,⾝手快到无以复加,已隐隐有一代宗匠之气度。

  同一瞬间,他跟前灰影一,那西域老怪温士达已自拦⾝而前,道:“小子!咱们又碰上了!”

  俞佑亮不语,那温士达又道:“方才老夫冷眼旁观,见你弹指之间。连点十二人大⽳,手法之⼲净利落,几乎已不作第二人想,只可惜大禅宗费尽心⾎‮教调‬出如此弟子,又将埋名江湖了!…”

  俞佑亮道:“老怪你在此设台开赌,就为的摆下如此一个陷阱么?”

  温士达然道:“倒亏你一语提醒老夫,小子你把赌台砸了,这账就一并了结吧。”

  他右掌一扬,直往对方腕脉攫去,俞佑亮仰⾝而退,岂料温士达一旋⾝,竟趁虚欺至神坛上,双手封住邵娟及娉婷仙子全⾝大⽳,暴喝道:“统统给我住手!”

  而他这一出声,庙前混战中诸人都不约而同停下手来。

  苏⽩风与法明禅师转首一望,见两女已在人家掌握之中,不由都怔住了。

  俞佑亮目瞥裂,戟指道:“好卑鄙…”

  温士达笑连声,道:“武林中尔虞我诈,不谈什么卑鄙不卑鄙!”

  苏⽩风向前迫进一步,那温士达手底稍一加劲,两女惨号一声,冷汗涔涔而落。

  温士达冷冷道:“怜香惜⽟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你们自命为侠义之人士,嘿!让若敢妄动,老夫就把这两个妮子毁了!”

  立于一旁的何宣亭道:“温老怪依计联手吧,咱们可没有闲劲儿在一里泡磨菇了。”

  温士达⽩眼一翻,骂起山门来:“谁有这消闲劲儿?他妈的你眼睛可是没有长⾁球,没瞧见对方只来了小猫三两只,正点子只见着一个少林!”

  孙公飞摆摆手道:“温老先生别动火,教主利用元元僧和这两个妮子摆下这个陷饼,着人传开江湖,原想少林,武当及华山都会来到,好教咱们一网都收,谁又料及事到临头除了少林外,都变成脓包裹⾜不来了…”

  话犹未完,神庙右侧房檐上突然亮起一道清越的声音:“二师兄,庙前那个不就昔⽇在长安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孙?怎么倒在说别人脓包了…”

  话声中,屋檐上劲风,四条黑影连袂起,在空中首尾相衔一大回旋,化成美妙的两大弧形,斜降而下。

  俞佑亮睹状,在心中呼道:“大鹏展翅…华山四侠到了!”

  他目光偶尔一转,忽然发现庙前石门下,隐伏着数十名灰⾐汉子,个个背上都背着一个竹篓,其中两名正是他先时在镇外矮丘上见过的。

  就在四侠行将落地之际,那数十名汉子陡地齐然伸手⼊竹篓一掏一撒,霎间半空中已布満一片⻩沙!

  俞佑亮脑际念头一闪,⾼喝道:“逍遥粉!留心逍遥粉!”

  那四侠⾝在空中见脚下⻩沙弥漫,也为之霍然⾊变,这刻他们早已吐气开⾝,下降之速度何等迅疾,眼看已接触到那一片沙网,急切里,杜大侠大吼一声,双掌奋力下推,飙风与沙网一触,自中起一道⻩柱,四侠分自⻩柱左右平列而开。

  谁料起的⻩柱至半空中又是一爆,⻩沙漫舞,一忽里有若媸妖飞撒金粉,轰然而落,那速度之疾,幅度之广,⾜令人叹为观止。

  电光火石间,蓦闻左侧屋檐上又是一声清啸亮起,一条玄⾊人影斜掠而下,紧接着一道霹雳狂飙卷起,空中那一片⻩沙登时被划至数丈之外。

  庙前诸人尽皆膛目,华山四侠及那玄⾊人影相机落下。

  孙公飞一怔狂笑道:“教主神机妙算,武当华山果然都赶来送死了!”

  那最后出现⾝着玄袍之人正是武当太平道长,他目光一转,早已望见兀自茫然坐在神坛上的两女,他面⾊一沉,道:“娉婷仙子与华山姑娘被你们百毒教怎样了?”

  孙公飞道:“没怎样,咱们教主只不过让她俩服下化魂散,做饵而已…”

  俞佑亮闻言,心中忖道:“原来百毒教今夜是专为对付少林武当及华山三派,华山四侠和太平道长这一现⾝,不是又中计了么?”

  他想了想,又怔:“最可疑的是那百毒教主至今犹未出现,还有那另一个⾝着红袍之人,不论他是不是俞一棋,此事多少总与他有关…”

  他环目瞥见温士达双掌仍然抵住两女全⾝大⽳,而华山杜大侠落⾝之处距神坛不过数步之遥,他念头一转,已有了算计。

  突地,俞佑亮惊“啊”一声。朝庙侧屋瓦上呼道:“师⽗!你老人家也来了!”

  众人霍然一惊,姚鹰脫口呼道:“大禅宗!”

  霎间,这三字像三把巨锤在每人心上重重地敲上三记,一个个都忍不住转首而望,连那素多疑的温士达亦是不免。

  俞佑亮就趁众人心有旁顾之际,猛倾全力一掌拍向温士达后背。

  这下变起仓猝,温士达只觉后体生凉,不噤大吃一惊,慌忙间他⾝上微俯,对方掌风自他头上呼啸而过。

  俞佑亮不容敌手有瞬息息之机,他⾝形蓦地腾起空中,双掌挥起有若开山巨斧,笔直朝温士达当头罩落。

  温士达见对方来势惊人,要想缓一缓简直都不可能,在这关里他已顾不得伤人,双掌本能自邵娟及娉婷仙子⾝上大⽳松开,封而上!

  但闻“啪”一大响,双方两掌相,俞佑亮双⾜凌空虚点,⾝子在空中借势轻盈一转,掌心抵着对方掌心不住转圈,温士达只觉全⾝內力竟无着力之处,迫得撤掌倒退。

  俞佑亮⾝子平平滑前落地,一掌相继而起,将对方死住,口中叫道:“杜大侠!快将邵姑娘及娉婷仙子救出!”

  华山杜元冲一愕之下,随即醒悟过来,他⾝子一撑而起,像一只飞鱼般自神坛上方疾掠而过,这一忽间,他已同时抓起坛上两女!

  他⾜不停步,朝神庙左方急冲,倏忽已出五六丈之外,哪知百毒教诸人早料到他会走这方向,只见人影闪,孙公飞和姚鹰已飞⾝将他截住!

  姚鹰只一落⾝,立起一袖往杜元冲拂至,口道:“姓杜的,今夜你还想生出此地么?”

  杜元冲手拿着两女,只有闪避一途,但他⾝子无论怎样移动,却始终无法突破孙姚之阻。

  后面的华山三侠和太平道长见状,赶上驰援,百教徒众自香主以下早已泉涌而上,青蛇毒鸟齐出,那太平道长掌风抡飞,顾盼里已伤得数十人,但青蛇毒鸟为数太多,终叫他们穷于应付的。

  神坛前面的俞佑亮一边与温士达斗不休,一边觅隙他望,但见苏⽩风与法明禅师正与四名奇装⾐服之人斗得不可开支,他暗暗一惊,忖道:“这四人面目甚是生分,装束又如斯怪异,莫不是来自关外?难道百毒教…”

  忖犹未罢,他的对手温士达手底一加劲,俞佑亮已是遭遇险招,立处于极端之劣势。

  战到分际,俞佑亮败象已呈,那温士达狞唬一声,全⾝骨节格格作响,面上満布乌纹,寒意人,这西域老怪已发出了无坚不催的“⾎河大阵”!

  温士达这⾎河大阵一发,方圆十丈之內立见一片昏暗,沙石飞扬,气势之厉烈至使场中诸人尽皆变颜!

  说时迟,那时快,俞佑亮方倾全力以对,一道蓝光倏地自街角飞掠而至,瞬即至神坛之前,速度之疾,即如温士达这等⾼手,也只见到一抹光闪!

  那道蓝影径自冲⼊大阵之內,每一周旋便往核心移近一分,依稀间含有‮合六‬周翔神步之规范,到了第五大回旋之后己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众人眼睛一花,只觉蓝光闪一掠而敛,紧接着“呼轰”一大响,周遭沙石尽没,俞佑亮已然飘至三丈之外。

  那温士达仍仁立原处,一脸茫然不解之⾊,反观神坛上不知何时已立首一个神气定闲的蓝⾐人!

  温士达面对着蓝⾐人,脸⾊晴不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蓝⾐人沉声道:“老夫姓左!”

  温士达似乎又是大大一怔,道:“你几时又改姓…”

  他忽然住口不语,这会子那蓝⾐人缓缓转过头来,俞佑亮与他打了个照面,发现这人面⾊死灰,平板而毫无表情,显是带上了人⽪面具。

  蓝⾐人如炬目光一往场內环视一匝,众人只觉仿佛有两道冷电自他眼中透出,不由打了个冷噤。

  他视线最后落在孙公飞⾝上,道:“尔等还不快走!”

  俞佑亮闻言浑⾝一颤,情不自噤暗忖道:“这蓝⾐人的口气及体态举止好生悉,总觉得像在哪儿见过,奇怪我怎会一时想不出来…”

  同一刻间,苏⽩风心里也是不住沉昑:“姓左的?这人竟是姓左?…”

  倏地,他的脑际浮过辞别赵门之时,主人所说的一句话:“⽩风,如果那姓左的老儿还在人间,为师及你都还差上一筹!”

  苏⽩风心子一紧,旋即又摇‮头摇‬,忖道:“不对!不对!

  赵凤豪赵老爷子对我描述姓左的也不知有多少遍了,绝不是眼前这人!但方才他现⾝时所露的一⾝绝世轻功…”

  他的思路很快便被打断,只听孙公飞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处心积虑,始将这一⼲人赚到此地!目下却…”

  话犹未完,那蓝⾐人已截口喝道:“住口!”

  他两眼一棱,寒芒毕露,沉道:“老夫叫你们快走!”

  百毒教与温士达诸人面面相觑,良久作声不得,终于那孙公飞将手一挥,率先往街角掠去!

  孙公飞一走,四大天王及百毒教徒也相机跟上,那温士达略一踌躇,狠狠地顿了一下⾜,也偕同四名异服汉子离去,须臾便⾝影离去。

  局面直转而下,场中留下诸人不噤都怔住了,十数道视线都集中在蓝⾐人一个人⾝上。

  此刻神庙內又步出了两名和尚,径自步至坛前,抬起元元僧尸⾝往庙门移去。

  俞佑亮心念方动,那边法明禅师已低喝出声:“且慢…”

  他宽大袍袖一拂,⾝子一跃而前,却见眼前蓝光一闪,那蓝⾐人已鬼魅也似的将法明掸师截住,口道:“人已去世,大师就让他们过去吧!”

  法明禅师已然犯疑,他袍袖合十一揖,道:“这位施主请了。”

  他袍袖一拂一扬,已暗暗用上了七成功力,那蓝⾐人一颔首,⾝躯纹风不动,⾐袂不扬,法明这一式含劲而发,竟为对方硬生生化解了去,不由暗自心惊。

  蓝⾐人若无其事地道:“大师请了,若老夫猜得不错,大师可是来自少林?”

  法明道:“贫僧正是少林经堂主掌,那元元僧…”

  语至中途,蓝⾐人打断道:“近年来武林已鲜见少林门人萍踪,老夫幸何如之,居然在此见着一位。”

  法明道:“施主在贫僧意识中亦甚是生分,今夜蒙代解此围,犹未谢过。”

  蓝⾐人道:“大师空门中人,似此繁文褥节大可免了。”

  一旁的苏⽩风踏前一步,揷道:“和尚可免,咱们凡夫俗子可不能免,有谢仗义施援…”

  他哈长⾝一揖,蓝⾐人略一抱拳,只见苏⽩风⾝前⾐袂不住飘拂,噔地倒退半步!

  俞佑亮在后见状为之大惊,这时在场群豪俱都満腹疑云,那太平道长一拂髯,上前道:“道友是姓左?敢问台甫如何称呼?”

  蓝⾐人沉昑不语,法明禅师紧紧钉上一句:“左姓⾼人?…左姓⾼人?…施主可是自大漠而来?”

  俞佑亮闻言一震,反观蓝⾐人却自长笑道:“方才老夫是姓左,眼下可变成姓何了!”

  众人微愕,法明禅师沉道:“贫僧不明施主意所何指?”

  蓝⾐人道:“老夫姓何名必问!”

  法明掸师低道:“必问…何必问?好个何必问!贫僧果然是问得太多。”

  蓝⾐人道:“大师果有此自知之明,就此别过!”

  他缓缓前行,经过俞佑亮⾝侧,在五步之外忽又转⾝来,面向俞佑亮道:“这位弟台甚投老夫之缘,咱们可否单独另约时地会面,促膝长谈!”

  俞佑亮心念大动,急切间不暇多虑,遂颔首道:“阁下有召,小可自当从命。”

  蓝⾐人道:“如此甚好,老夫明夜在镇外竹林相候,不见不散。”

  语讫,⾝子微拧,只一晃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那蓝⾐人⾝形已沓,群豪兀自痴立不动,良久法明始将视线收回,喃喃道:“好神秘的人物!…今夜贫僧总算见到传言中的罕世轻功了…”

  太平道长低道:“禅师与他对了一掌,可摸着此人来龙去脉?”

  法明‮头摇‬道:“贫僧只感到惭愧…”

  须知像他们自命跻⾝武林⾼手之人,若在与人手之间,不能瞧清对方门路,乃是极为丢脸之事,是以法明有此一语。

  此刻那华山杜大侠拿着两女踱步上前,意颇进急地道:“她们犹自昏不醒,道长可有施救之法?”

  太平道长爱怜瞧着不省人事的娉婷仙子,心忖道:“无为掌教只有这个爱女,偏就她生就一付鬼神不惧的脾气,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教我如何对掌教于天上?”

  只闻法明禅师低道:“此非善地,依贫僧之意还是另移他处,再想法子施救。”

  太平道长颔首称善,当下群豪相继离开神庙,不一刻便将小镇远远抛在后面。

  大伙儿穿过⽩杨萧萧的原野,来到⻩土磷磷的山脊,杜大侠率先停步,将两女安放在地上。

  夜⾊渐阑,上弦月已走到西方,清辉澹⽔満撮了一地,群侠却无觉于时光之逝去,那华山四侠不住手,来回踱着方步,不时又望望躺在地上的师妹。

  太平道长喃喃自语道:“化魂散?…化魂散?…百毒教用毒竟是如此难以揣摸…”

  俞佑亮若有所悟,道:“道长是说这化魂散亦是一种毒药?”

  太平道长道:“贫道适才观察两女元关,见瘀⾎不去,气海纳而不吐,分明是中巨毒之征候,若四十八个时辰之內不救,即无‮理生‬。”

  俞佑亮嘘一口气,道:“晚辈出道之际,家师以一物相赠,持之可稗祛百毒,不知…”

  他徐徐自怀中掏出一颗淡⻩⾊小珠,群豪眼前一亮,苏⽩风失声道:“西域大雄珠?…莫怪俞兄你昔⽇在长定酒楼饮下一杯毒酒,竟毫无中毒迹象!”

  俞佑亮惴惴道:“此珠虽是可祛百毒,但小可曾将试用于五位中毒前辈⾝上,却是无用。”

  太平道长与法明禅师神⾊一变,齐然道:“小兄弟是指…

  俞佑亮沉下嗓子道:“四派掌门遇害之时,小可适逢其会!”

  太平道长微喟一声怆然道:“天数使然…天数使然…

  法明禅师思索片刻,朝俞佑亮道:“各人所中之毒或不尽相同,不妨权为一试…”

  俞佑亮唯诺,哈下去,撬开娉婷仙子皓齿,将大雄珠纳⼊其口中,一手抵住仙子华盖,道:“道长请助小可一臂之力。”

  太平道长早已会意,两手拿住仙子腕脉运工夫推拿,俞佑亮亦自运起禅门神功,真气自掌心源源而吐,只一盏茶功夫,娉婷仙子头上⽩气袅袅上升,面⾊亦渐红润…

  旁观诸人睹状,均为之释了一口大气,俞佑亮內心亦是窃喜不住,低道:“行了!道长请继续推拿,至气⾎畅通而止。”

  他将右臂菗回,取出大雄球,向华山杜大侠招呼一声,步至邵娟⾝侧,又依样葫芦运起功夫来。

  一盏茶,一袋烟的时间过去…

  那娉婷仙子先醒,她睁开眼来,口中已自出声道:“少年壮且厉,抚剑独行…定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喝!小爷连长鲸都斩得了,还在乎你这些魍魉鬼魅…”

  太平道长微微一笑,道:“师妹,你胡说些什么?睁眼瞧瞧是谁在此?”

  娉婷仙子一启眼,太平道长的慈祥容貌正映⼊她眼帘,她大难之后乍见亲人,只觉心中一凄,一颗眼泪珠自她颊边滴落。

  “大师兄,是…是…是你来了…”

  俞佑亮在旁见状,暗道:“这娉婷仙子生洒脫不群,能令她掉泪也真是不容易了,可见她到底还是情。”

  又过了片刻,邵娟亦自醒转,华山四侠颜⾊尽悦,齐然朝俞佑亮一揖道:“长安初见,咱们哥儿即刻意与兄台结不想今⽇果蒙兄荫…”

  俞佑亮忙道:“好说…”他本说此乃份內之举,但自觉不甚得体,遂止口不言。

  苏⽩风及法明禅师见事已无碍,乃先后告别而去。

  法明一口气奔下山坡,望了望黝黑的前路,心中自语道:“此次五下嵩山,方丈之寄望是何等殷切。我应该办办自己的事了…”

  他袈袖一振,⾝躯纵起有若飞鸟,瞬即投⼊荒辽的芦草丛中…

  且说邵娟醒转之后,见四侠正关心地望着她,道:“师哥,是你们救了我?”

  四侠视线齐投到旁侧的俞佑亮⾝上,邵娟眸子一转,亦自瞧见了他。俞佑亮只觉她这时的神情甚是复杂,分不出是喜是惊。

  邵娟呐呐了良久,始道:“我武功不行,终…终是个累赘…”

  俞佑亮道:“邵姑娘何作此语,前夜之事区区亦不甚了了,始终无法猜透你是如何被掳去的?”

  邵娟道:“是我正立在大哥⾝侧,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只见红影一闪,左臂下微⿇,便不省人事了…”

  那娉婷仙子揷嘴道:“魍魉之技!姑…小爷我还不是如此被赚去了!”

  俞佑亮笑笑,自怀內掏出一锭金子,道:“这锭是区区在石⾕里寻到的,喏,就还给你,可不要再去赶裁⾐服还债度⽇了。”

  娉婷仙子道:“赢了你这块金子也真是虎头抱四六,整头整脑是瘪十,简直是霉透了!害得小爷险些把命送去!”

  她又不自觉说出了赌话,到底仍是把那块金子接过来。

  太平道长皱一皱眉,道:“师妹,你几时混成这样,连那些下三滥的赌徒术语都搬出来了。”

  娉婷仙子不在意的耸耸肩,道:“有道是‘礼失而求诸野’,如今天下大,我在赌场混又有什么不对了?那些混混儿言语虽是耝鲁,说起‮家国‬大义,可真不人后哩。”

  太平道长苦笑一声,一时倒说她不过。俞佑亮一听这虽是几近戏谑之言,但他忽然想起那在宁远之役⾝居首功的蓝君武,以前还不是落拓江湖,到处骗赌,可见人之正琊实存乎一心,甚难遽下断论。

  太平道长见已磨菇得差不多,乃道:“西昆仑有事,贫道不能坐视,师妹你是不是与我一道前往?”

  娉婷仙子颔首应允,俞佑亮抱拳道:“道长请先一步,小可一俟完结此事,必兼程赶往。”

  太平道长偕娉婷仙子前行数步,忽又回头道:“有关那蓝⾐人之约…”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道长有何见教?”

  太平道长正容道:“依贫道之见,小兄弟还是不要去赴约的好!”俞佑亮道:“小可心中已有计较,多谢道长关照。”

  太平道长不再说话,他向娉婷仙子一招手,两人大踏步走了。

  华山四侠目送两人去远,也觉意兴阑珊,杜二侠道:“咱们也该走了。”

  邵娟嗫嚅地道:“师哥你们先走,我有话要和这位俞…

  俞大哥谈谈,马上就赶上…”

  四侠相对一笑,杜大侠道:“咱们就在山坡下边等着,来⽇方长,五妹可莫延宕得太久了。”

  四侠⾝子一振,在夜空中有若星飞丸般朝山下掠去。

  邵娟待得四人走远了,这才向俞佑亮道:“俞大哥,你今后行止可得闲欤?”

  俞佑亮道:“刻未决定,不过西昆仑是非去不可了。”

  邵娟期期艾艾道:“大哥,方才我将要醒转时,做了个…个梦…”

  俞佑亮怔道:“梦?什么梦?”

  邵娟道:“梦里,我像是立在一处虚无飘渺的楼阁,灯挑萤飞,云雾四漫,我正坐在阁上思念大哥,无法排遣,这时阁外忽然渐渐下起雨来…”

  俞佑亮正要说话,邵娟已自幽幽续道:“那雨声凄凄聒噪,一会下得紧呵,似⽟盘中万颗珍珠;一会下得好响呵,似玳笺前前几簇笙歌闹;一会好清呵,似翠岩头一派寒泉瀑;一会好猛呵,似绣旗下数目征耸…兀的不恼杀人也么,哥…”

  她语气一顿,复道:“我倚栏愁听,细雨蒙蒙中,忽见大哥的影子徐徐朝楼阁飘来,我伸手一抓,却只抓到滴滴溜的雨珠…”

  俞佑亮角浮起一道热馨的笑容,道:“你总是喜爱胡思想,令兄在山脚等你,快去吧…”

  邵娟柔情道:“但愿梦终归是梦,大哥你千万珍重!”

  她行又止,意颇难舍,突地杜大侠临行前那一句“来⽇方长”悄悄袭上心头,终于,她终于走了。

  俞佑亮望着邵娟去远。依稀仍可听见她呢哺自语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夜更阑,月光越发‮滥泛‬得有如长河秋汛了。

  俞佑亮独处空山,也不噤撩起几许怅意,他拍拍⾝子,自语道:“这几⽇来我的脑子也是太了,竟没有好好办过一件事。”

  他施展轻功奔下山来,茫无目的在荒野上飞掠,最后又不知觉来到小镇。

  浴在月⾊中的小镇显得异样的寂静,与几个时辰前庙会忧典人声鼎沸之状大相径庭,俞佑亮步过小街,在清空神庙前驻⾜。

  他抬眼打量景物,只见月下的清空神庙格外显得黯冷森,肃杀与惧人。

  这刻俞佑亮心中不住在回味方才的大战,他暗自忖道:“事情的发展非人料所能及,那元元僧之死许是个关键,的确他暴毙得是太离奇了…”

  他疑云一生,遂生了⼊庙一探之念,他拧⾝上前,轻轻一推庙门“吱呀”一声,那门未上闩,居然被他推开了。

  大殿四壁影投,殿中案上香火余烬犹存,案后矗立神像,俞佑亮方步至案前,忽然一阵轻风吹起,他不见作势,就移⾝到了数步之外。

  轻风过后却是了无动静,俞佑亮暗暗心惊,忖道:“这大殿四面无窗,适才那阵轻风多半是內家暗劲,莫非殿里还有他人隐蔵?”

  他忐忑绕过香案,累暗中那摄乃神像像在对他张牙舞爪,分外显得狰狞可怖,俞佑亮昅一口气,往旁边退开两步,忽然在面侧角传来,一道轻微的呼气声!

  那呼昅之声甚是微细,若非是在万籁俱寂下,绝不容易辨出,俞佑亮跃上⾝去。

  他在空中开⾝下降,斗觉立⾜之处柔柔绵绵,似乎不是落在地面之上,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的。

  俞佑亮兀未及转念,,一股中人呕的⾎腥之味已扑鼻而至,他运⾜目力下望,不噤骇然一呼,自己竟端端落在一具尸体之上!

  再一细望,见这大殿死角上,居然整整摆了十数具尸⾝,个个都是⾝着袈裟,眼珠暴突,⾎流満地,显已气绝多时!

  俞佑亮骇然退开,脑际不住思索:“这些尸⾝横放在此死角,一时倒不易察出,瞧他们⾝上袈⾐破碎支离,分明是为人以內家刚之掌力所击,不知他们是不是这庙里的和尚?”

  想到这里,只觉寒意布満全⾝,再也不忍多望那些尸体一眼,其实他闯江湖,死亡的场合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但⾝处此庙不知怎地,始终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感觉。

  他继续前行数步,忽然又是一道影一闪,俞佑亮飞快地一旋⾝,背后却是空空,人迹全无。

  俞佑亮惊疑不定,忖道:“奇怪,我总觉得生似有人追随在我的⾝后,但方才转⾝迅捷如斯,就是神仙也无所遁形,却什么也没发现,真是琊门…”

  他迅速通过大殿。殿后是一片天井模样的旷地,一条回廊蛇延其间,廊道尽头便是一座的骑楼。

  俞佑亮略一踟蹰,步上回廊,绕了两个弯之后,蓦然前面传来凌的⾜音!

  接着有几点灯光摇摆不定地向这边移近,俞佑亮不暇多想,⾝子一拧便隐在廊道上侧石柱旁了。

  渐渐那灯光及⾜音来得近了,依稀只见三个和尚各自提着一只孔明灯缓缓步来。

  和尚们一壁走,一壁喋喋不休,那右边的道:“我它娘的,看样子又要熬到天亮了!”

  左边的生就一付耝哑嗓子:“谁说的,还有两个时辰就该有人来接班了,难道咱们就不该歇歇?”

  居中的道:“老大你说这一整夜闹下来,咱们到底得了什么?它的真是三十夜糊元宝,人替鬼忙了!”

  左边的道:“嗳嗳,你它妈斯文点儿不成?狗熊口⽔甩得人一脸,说是闹‮夜一‬骨头都酥了,还有这么一个熊劲儿…”

  三名和尚自顾谈着,不一刻已经过俞佑亮蔵⾝之处,那如⾖灯光在夜风习习下闪烁不定,俞佑亮心子也随着沉昑不止!

  “这三个明明是和尚打扮,若说在此庙清修,原该是六清静,怎的却満口全是耝话?…”

  忖犹未讫,倏地一道冷风吹过,那三盏灯光立时熄灭,接着一条黑影自前方一闪,那三名和尚还未及出声招呼,已相继发出闷哼,砰然栽倒于地!

  俞佑亮只瞧得満心惊讶,他一纵而前,只见三人横躺在回廊上,早已吃人点上哑⽳,那三个面孔⼊眼却甚是悉,俞佑亮立即就认出他们⾝份,不由在心中呼道:“百毒教!三名和尚原来是百毒教徒所装扮,如此说来原居此庙的和尚怕已遭不测,适才我在天厅里见到尸体想必都是…但不知那出手点倒这三名百毒教徒又是谁?…”

  蓦地,殿前传来“吱呀”一响,像是神庙大门又为推了开来,俞佑亮心子立刻已紧得有若一只拉満了的弦!

  俞佑亮来不及转念,急然将三名教徒拉到廊侧石之下,他蔵好⾝子,一道红影同鬼魅般自廊前一掠而过,速度之疾如先前那神秘的黑影亦是相形见拙!

  那红影似乎在廊道尽头顿了顿,然后便闪⼊骑楼中。

  俞佑亮在连连震骇之余,心绪反而平静下来,他运起轻功,⾜不履地纵至骑楼之前。

  楼內隐约传出人语之声,俞佑亮一跃而上屋檐,一脚倒挂檐角,屏息自窗口望人,人眼处见一⾝着红袍之人背窗而立,在昏⻩⾊光线下那⾎红颜⾊令人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那红袍人面前便是一张方案,案左立着一名灰⾐僧人,再过去一人生得満脑肥肠,显然就是百毒教师爷孙公飞,只听他开口道:“今夜咱们全教倾巢而出,竟是无功而退,局面演变如斯,教中弟兄啧有烦言…”

  话犹未完,红袍人已自截道:“谁有烦言,百毒教法无二条!孙公飞你还不为我执法?…”

  孙公飞昅口气道:“法无二条?法无二条,卑职已将重犯者十五名收押,明⽇一早便发落处死。”

  红袍人重重呼了一下,道:“也亏你⾝为师爷,应变能力居然如是之差,好生叫老夫失望。…”

  孙公飞道:“卑职容有不是之处,但当时局面糊糊涂涂,委实令人无法深思…”

  他咽了口唾,续道:“而且眼看咱们即将得手,谁会料到教主你竟会突然改变主意,这下纵虎归山…”

  “碰”一大响,红袍人一拍方案,桌角顿时裂了一块,怒道:“无知之见,三派门人我自另有对付之法,反正他们迟早要自老夫之手而灭,谁说是纵虎归山?”

  一直不曾出声的灰⾐僧人忽然揷口道:“以你之意——要用至那浮雕石像?”

  外面‮听窃‬的俞佑亮一震,一语提醒他忆起石⾕中被俘的承天三匠来,他出⾕前,三匠曾寄出一黑包不匣,嘱送银川承天居,想到自己几乎将这等大事忘却,不噤暗骂一声该死。

  红袍人道:“石像犹须加漆装饰,这一上漆便有如画龙点睛,⽔到渠成,但三匠情知受骗,却抵死不肯再从…”

  他怒哼一声,复道:“抑有进者,那夜在石⾕里我偷袭了姓俞的小子一掌,原料他必死无疑,孰知今⽇却又在庙前出现,想必是…”

  灰⾐僧人接口道:“三匠助其逃脫?”

  红袍人颔首道:“果如所想,工匠必会寄任何口信或物件,是以老夫今⽇乍见那小子未死,登时改变了原订计划…”

  窗外的俞佑亮闻言,心中一阵狂跳,暗忖:“那红袍人就是石⾕里偷袭了我一掌之人,可见他绝不是俞一棋!但孙公飞为什么要称他为教主?…还有那灰⾐僧人一直半侧着面孔,无法瞧得真切,不知是何等⾝份…”

  灰⾐僧人道:“如此说来,是姓俞的小子坏了你的大事!”

  红袍人道:“也不尽然,姓俞的既是未死,老夫忽发奇想,可以将那小子利用一遭再行除去,那金刚经…”

  说到最后三字,灰⾐僧人再也忍不住转过头来,窗外俞佑亮望得分明,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到腔口,暗自道:“元元僧?那人竟是元元僧,死而复生…”

  霎时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但灰⾐僧人悉的面孔却清晰地映人他的眼帘,分明是不致有误的。

  只听元元僧一字一字道:“你提到了金刚经?”

  红袍人道:“甭紧张,老夫既教你服下海消散,在大庭广众前扮死,此事一传开武林,保证再也不会有人追究此经下文。”

  这会子,楼门吱地为人打开,两名异服汉子闪了进来,在桌前停下⾝子,和红袍人打了个面照,却是一言不发。

  红袍人哺哺说了几句话,声音十分低沉含糊,窗外的俞佑亮一字也未听清,两名异服汉子晤晤应着,并未答话。

  俞佑亮暗暗纳闷,红袍人缓缓步至与异服汉子面前,举起单臂比比手势,火光正照在翻转的红袍人之上,隐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寒气氛。

  右边的异服汉子又晤了一声,仰首四下张望了一番,朝红袍人点点头。

  一旁的元元僧及孙公飞俱都双目紧合,神⾊不动,红袍人比完手势步向原位,右手食指拈拈唾,在桌上写了个大字。

  俞佑亮穷目望去,只见那是草书“俞”字,桌上⽔迹一忽就⼲了。

  两名异服汉子步至门前,并肩走出骑楼,声音愈来愈远了。

  他俩这一走,元元僧及孙公飞始缓缓睁开眼睛,四道目光齐齐投注在红袍人⾝上。

  红袍人冷恨一声,道:“老夫又该去飞叶石那边瞧瞧了。”

  元元僧神容一动,红袍人复道:“⻩叶飞,落英飘,夜凉出塞山正遥…此事若不速作了结,老夫总有如芒在背之感!”

  他说着,忽然又是一声笑,厉声道:“蔵⾝的明友,你还没有听够么?”

  俞佑亮吓了一大跳,连忙缩首回来,那红袍人反手一掌拂出,一股掌风破窗而出。

  那掌风来势甚是迅疾古怪,有似沙崩雪滚一波一波涌出,同时并有两道暗劲自两侧袭至,俞佑亮只一错愕间,⾝子已被紧紧箝住,动弹不得!

  俞佑亮行遍天下,几曾见过这等怪异武功,要他束手待毙自是不甘,他全⾝暗暗运集真气,触満待发,倏地左侧檐角下传出一道清越的喧声:“无量寿佛,贫僧来的倒有些鲁莽了!”

  红袍人惊噫一声,将单掌撤回,俞佑亮但觉全⾝围力道一松,不噤暗暗嘘了口气。

  就在同一瞬间,一条黑影自檐角而起,翻然落至天井之中,俞佑亮在黑暗中往那人瞧上一眼,心中呼道:“原来是法明禅师,他来了!”

  骑楼內的元元僧神⾊一变,方说话,孙公飞已自拧⾝一掠而地叫骂道:“好个和尚,你倒生就一付锲而不舍的牛脾气啊!”法明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今夜真是不虚此行。”

  孙公飞沉着嗓子道:“如意算盘少打,你还想活着走出这里?”

  这时那红袍人徐徐回过头来,暗处的俞佑亮暗自打量。

  只见他面⾊死灰平板,不带丝毫表情,当下只觉一股寒意直升心田,暗道:“俞一棋从不带面具,这红袍人绝不是俞一棋。如我猜得不错,法明禅师可就危险了,我该不该现⾝呢?”

  那元元僧望望天井中的法明,面对红袍人一字一字道:“必除之而后已!”

  红袍人哼了一下,⾝子未见如何作势便破窗出楼立在法明五步之前,那份轻功既如法明亦看得咋⾆不已。

  法明定一定神,道:“贫僧如果不健忘。这位施主老早就与贫僧碰过头!”

  红袍人冷然不语,忽地又是“飕”一响,那元元僧也出楼来了。

  法明双目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元元僧,左右来回踱了三圈,道:“善哉善哉,数十年华弹指而逝,幸见故人无恙。”

  元元僧冷冷道:“少来这一套啦,法明你的来意贫僧还不知晓么?”

  法明道:“慧元,昔年贫僧初⼊少林之门,天资辈门曾说了一句话,迄今记忆犹鲜,语云:‘心是痕,法是尘——’”

  法明说到这里一顿,元元僧忍不住脫口道:“两种犹如镜上痕!”

  法明颔首道:“正中如此,又有云:‘痕垢却尽光始现,心法双忘却真无。’慧元,该是除去自己心境痕垢的时候了!”

  元元僧道:“去痕又该如何?敢问少林寺开山数百年,又有那位和尚修成正果了?”

  法明道:“此言差矣,痕在心境之上,去痕亦即在正心,师门祖辈得道蝉蜕,又岂是你我可得而知?慧元,你前途苦海茫茫,回头…”

  话未说完,那孙公飞已自不耐打断道:“废话连篇,你此来为的是追寻少林失经,扯上那一大堆作甚!”

  法明猛地大吼一声,有若平地骤起暴雷,聚在空中久久不散,道:“慧元!还不醒悟?”

  元元僧只是冷笑不语,那红袍人沉道:“大师好精湛的佛门狮子吼,值得我亲自动手!”

  他一袖扬起,轻描淡写地往法明拂去!

  法明⾝形一旋,避开对方招式,刷地菗出了禅杖,口道:“施主必动手,恕贫僧无礼了”

  他禅杖抡起虎虎生风,笔直朝对方天灵盖砸去,这一杖迅猛无匹,若是砸中,怕不脑破⾎流的。

  红袍人眼看杖影将至,却是不闪不避的,他一掌自左位侧角拍出,立时迫得对方回杖自保。

  法明由攻而守,立失先机。他奋喝一声,力图挽回局势,右手运劲一抖,顷刻间禅杖移转击了对方三处⽳道。

  这一手乃是少林独门绝技“劈山七十二杖”的起手式,昔年少林方丈就凭此杖在嵩山连败前来挑战的武关九怪,此刻由法明使来,自另有一番气势。

  红袍人矮步挫⾝,右手-指一弹,登时丝丝之声大作。法明只觉对方那一指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可突破禅杖之隙,拍向自己,迫不得已只有撤杖后退。

  禅杖一呑,一退复进“劈山七十二杖”连环使出,刹那间抢攻了十多招。

  暗处的俞佑亮见法明出杖万钧,气势非凡,不由心折不已,暗道少林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万千杖影中,红袍人右掌疾起,⾝形一晃,⾜步奇诡,不但避开对方杖势,反而欺⾝而进,一掌击向法明左肋!

  他动作一气呵成,看来似乎平淡无奇,其实危机重重,法明大喝一声,禅杖在前方斩纵归,敌手那一掌如继续前击,势非与杖头撞上不可!

  红袍人果然不敢硬碰,他一收掌,喝道:“这一招‘千军辟易’虽妙,老夫可还没有放在眼里!”

  他右掌⾼举天门,在前一圈之后,便迅速推出,左掌又自方位慢慢下降!

  红袍人这双掌同出,显然有若暴风雨之将至,场中只见一片昏黑,那法明禅师骇然一呼,蹬蹬蹬蹬蹬连退数步,到了五步之外“喀”一声,仰天噴出一道⾎箭!

  暗处俞佑亮瞧得心惊不已,忖道:“这红袍人武功好不琊异,法明功力虽⾼却显非敌手,此外那元元僧未见动手,莫知⾼深,我若现⾝相助亦无补于事,必须想个办法才好…”这时场中战局又有了变化,那红袍人乘法明败退之际,一箭步欺⾝上前,右手五指奇快地捣臂脉,点啂⽳,法明一挪⾝,禅杖自右肋递出.“啪”地一响,红袍人一掌已自搭在杖上!

  红袍人运起內力一推一送,法明下盘一个不稳,几乎跄踉,但他兀紧紧握住禅杖不放。

  倏地,骑楼左上方突然传来冷冷的哼声,接着一道耝哑的声音亮起:“佛门清修之地,是谁在此吵吵闹闹?”

  天井中诸人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在五支之外,一条黑影悬空而立,⾐袂随风飘拂,在蒙黑暗中,面貌无法分辨!

  那人朝天井望了望,又道:“还不住手?”

  红袍人冷冷瞧了那人好一会,搭在禅杖上的右臂不知不觉撤回,喝问道:“阁下是谁呢?”

  那人不答,凌空往前行了数步而后定⾝。

  众人睹状大骇,这时每人心中都只有同样的一个想法:“那人是⾜不着地,虚空将真气提起如是之久不坠,犹能凌虚踏步,这份功夫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人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戴上人⽪面具,难道见不得人么?”

  红袍人脸⾊青不定,蓦地一掌举起,只一动功,黑气自掌缘丝丝冒出。

  那他一掌就要往那人击去,那人忽然冷哼一声,红袍人略一踌躇,单掌又垂了下。

  来人冷冷道:“有幸你见机得早,你若一动手,哼…”场中元元僧移步靠近红袍人,低声问道:“那人悬空而立可曾听说过这等功夫?”

  红袍人‮头摇‬道:“不曾。”

  那人一顿又道:“待我瞧瞧,除了一个带面具的之外,右边的该是昔年在江南小有名气的⽩习翎孙公飞,那后面的像是出⾝少材的慧元,唉,法明也来啦…”

  众人尽皆骇然,缘因在黑夜之中,霜雾浓重,相距又如此之远,他们运⾜目力,犹不能辨清那人容貌,但那人却能将场中诸人一一辨出,岂不令人胆落。

  红袍人昅一口气,道:“阁下到底是谁?”

  那人道:“莫问!莫问!”

  红袍人道:“既不愿出示名号,可否请移驾下来一晤?”

  那人道:“谁有如此兴致?”

  红袍人脚步一旋,方待拧⾝,那人在空中突将⾝子一弓,双掌合十徐徐⾼举。

  众人一见这架式都吓得呆住了,元元僧忍不住脫口呼道:“降魔七曲!西域大宗禅宗!”

  红袍人一语不发,一举步,头也不回往骑楼行去,孙公飞与元元僧也相继跟上。

  骑楼中——

  孙公飞立在案前,恨恨地道:“只便宜了那法明禅师!”

  元元僧道:“法明一走,将我扮死之事传开江湖,怕又要闹起一番风波了。”

  他摇‮头摇‬,复低喃道:“大禅宗?大禅宗?奇怪他练的是哪一门子功夫,能凌空虚立如是之久…”

  话未说完,红袍人突地一拍方案,叫道:“咱们受骗了!”

  元元僧与孙公飞齐地一楞,道:“怎的?”

  红袍人道:“方才你问老夫,可曾听说过此等功夫?现在老夫就回答:世上庒儿就没有这种功夫?”

  元元僧膛目呐道:“没这种功夫?但那…”

  红袍人打断道:“试想大禅宗已是有道⾼僧,口气怎会如斯⾼傲,再说,老夫左思右思也绝不相信禅宗能将功夫练到这般境地…”

  他未将话说完,已迫不及待提⾝自窗口掠出,元元僧和孙公飞互望一眼,也随后跟出。

  出得骑楼,却见天井中已是人迹杳然,红袍人一跺⾜,道:“罢!罢!咱们被人害惨了!”

  他⾝子一晃,跃上骑楼檐角,环目朝四面打量一阵,半响始回天井,手上多了一支其细如丝的柳枝。

  红袍人沉声道:“老夫在檐角上寻到了这枝柳枝!”

  两人面面相觑,元元僧道:“然则那人又是谁?”

  红袍人不答,仰首自语道:“好可怕的小子!老夫也该与你斗斗智了…”

  他右掌蓦地一扬——三丈之外一栋巨树应势呼轰而倒,天井中起了漫天尘沙…

  月已没,云翳上蒙曦光,天边仍有疏落的晨星露着面孔窃笑。

  离小镇数里之外的荒野上,正有两人并肩疾驰。

  右边的忽地停步,朝⾝旁的人问道:“笑什么?俞施主。”

  问活的正是法明禅师,旁边的少年自然是俞佑亮了。

  俞佑亮道:“那红袍人发现受骗之后,不知会气急败坏到什么样子?小可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

  法明道:“就是贫僧当时也是错愕不置,不暇多想,俞施主那一手确实把在场每一个人都唬住了,不知——”

  俞佑亮笑笑道:“小可顺手摘了一枝细柳,揷在檐角,双⾜就踏在梢上,时当黑夜,距离又相当之远,自然不易瞧出

  法明“哦”了一声,恍然若有所悟,道:“虽说是如此,但那藉一柳之力立⾝其上的功夫,也是神乎其明了,今夜多亏俞施主相助,否则贫僧断难全⾝而退!”

  俞佑亮谦逊了一番,法明正复⾊道:“那红袍人武功着实难斗得紧,心思尤其慎密,好几次他心起疑念对你出击,却终于又忍住,许是顾虑得太多了!”

  俞佑亮道:“其实小可现⾝之际,亦无丝毫把握那神秘的红袍人,小可见面伊始,就打从心底寒了他…”

  法明问道:“这人是不是百毒教主俞一棋?”

  俞佑亮‮头摇‬道:“不像!俞一棋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法明沉昑道:“奇怪,慧元怎会与他们搭上一路的?有此人作梗,那金刚经是不易收回了。”

  这刻新⽇已升,两人穿过荒野,一条小溪挡在路前,法明禅师因另有其他事,便与俞佑亮别了,飞⾝退往另一条叉路驰去。

  俞佑亮经过了‮夜一‬奔波,已是饥肠骨辘,他自木桥上步过小溪,往四下张望一忽,见远处树梢隐约现出一抹新绿,几片垣瓦点缀其间。

  他望了望,自语道:“树后大约就有人居了,我何不过去讨点米食疗饥…”

  一念既定,遂往铺満落叶林中,发出沙沙之音,俞佑亮只觉诗意盎然,低道:“寂寞!这林间只有寂寞与我偕行了,也只有在此情境下,我才能宠辱皆忘,沉思得到片刻安静。”

  漫步过林,果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茅屋,俞佑亮上前去,见柴门虚掩着,他在门外呼了声,却是没人回应。

  过了一会,一个⾝着耝布⾐衫的清癯老者自溪旁步回,他手上提着一只钓竿,见俞佑亮立在门前,笑道:“老朽清晨外出垂钓,鱼还未钓着心中忽有所感,是以匆匆赶回,果然是有客来访——”

  俞佑亮冲着老者一抱拳,道:“打扰了,小可路过此处,肠中突然作鸣,老丈可备有…”

  他只觉此事颇难启齿,面⾊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老者观察颜⾊,已自会意过来,说道:“不错,舍间是备有肴点,就请进来。”

  俞佑亮再不客气随老者人屋,只见这屋內虽是布置得十分简朴,但窗明几净,倒令人有出尘之感。

  他打量一下,不由十分欣羡,心中对自己道:“不知到何时我才能寻到像这样一块地方,安安静静隐居下来…”

  就座后,老者将肴点摆上,道:“乡间耝饭淡菜,小哥儿就将就点了。”

  俞佑亮方要动筷,突然心中一动,趁老者他顾之际,悄悄自怀中取出大雄珠,往吃菜上一拈,见小珠颜⾊依然如旧,內心顿生愧意,忖道:“我遇事多虑,始终不能相信他人,眼前这老者虽是与我素昧平生,但一⾝清气超然,又哪有一点琊气了?我怎会怀疑饭菜中有毒?真是该死…”

  那老者就恰在这时转过头来,瞥见俞佑亮手上的⻩⾊小珠,面⾊亦自一变。

  俞佑亮忙将大雄珠收起,匆匆用过饭点,举袖抹去嘴角油渍,视线偶尔投注壁上,立刻他呆住!

  只见那墙壁侧角上,为人以內力刻上了龙飞凤舞的两行楷字。

  “访尽四海有豪杰,

  打遍天下无敌手。”

  老者见俞佑亮一个劲儿盯住墙间发呆,笑道:“小哥儿怎样啦!”

  俞佑亮呐道:“那壁…壁上题字…”

  老者哦了一声,道:“壁上题字么是老朽一位故人,昔⽇至舍间盘桓小游,偶发豪兴给题上得。”

  俞佑亮道:“敢问老丈那位故友是——”

  老者道:“小哥儿对这事像是极有‮趣兴‬——那题字之人姓赵!”

  俞佑亮脫口道:“赵凤豪!赵老前辈!”

  他话出口,方觉失言。老者道:“原来小哥儿识得此人。”

  口气甚是平淡,似乎对俞佑亮怎生识得赵凤豪并不感惊讶。

  俞佑亮道:“老丈与赵前辈原来是知,小可失礼了。”

  老者摆摆手,他张目往俞佑亮面上打量一阵,忽地摇‮头摇‬,道:“小哥儿印堂青气凝而不散,天突微凹,只怕…”

  俞佑亮一震,道:“小可不明老丈之意?”

  老者沉声道:“只怕今夜就有奇祸临⾝!”

  俞佑亮大吃一惊,心中忖道:“今夜?今夜我正与那神秘的蓝⾐人有约…难道这老者知道此事…”

  一想起蓝⾐人之约,俞佑亮全⾝突然无端端布満寒意,不自主的打了个冷噤!

  只听老者又道:“适才老朽细心观察,见小哥儿关元紧闭,天突虽凹而不发黑,虽说有奇祸临⾝,却似乎祸中有福,死中有生,怪哉!老朽一生阅人无数,未见过此等奇相

  俞佑亮忍不住道:“老丈台甫可否见示?”

  老者淡淡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哈哈,小哥儿此问可以免了。”

  老者自在笑了数声,复道:“若老朽推算不错,小哥儿今夜不是须赶赴一场生死之斗,就是与人有约…”

  俞佑亮道:“老丈神机妙算,小可果是有个约会。”

  老者沉昑一下道:“如此,依老朽之见,小哥儿不赴约也罢!”

  俞佑亮神⾊一凉,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小可岂能失信与人。”

  老者一击掌,道:“好个大丈夫言而有信,不愧是大禅宗门下⾼徒!”

  俞佑亮讶然一惊,期艾道:“老丈怎得而知…”

  这会子,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声,紧接一道耝哑的声音道:“屋內可有人在?”

  老者闻声霍然起⾝,朗道:“尽教鹤看着家,云锁着门——无人在也!”

  老者语声方落,柴门“吱”地一响,,一人当门而立。俞佑亮与来人打了个照面,登时动得说不出话来!——

  小草扫描一剑飙⾎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wWW.bWoXs.cOm
上一章   落英塔   下一章 ( → )
金童倩女梵剑魔心铁骑令长干行离雁孤星神龙七绝八极神童霸剑超凡岛孤剑
福利小说落英塔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限制级小说落英塔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落英塔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