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祥麟威凤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
|
|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祥麟威凤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77 时间:2017/9/18 字数:30297 |
上一章 第十六章 白骨夫人尸骨无存 下一章 ( → ) | |
武天洪子套“⽇精”宝剑,呛啷啷!一片清锐⾼亮的响震,如九霄仙乐轻奏,如百神⽟佩齐鸣,初冬夜空,似有彩雪纷舞飞降,似有天花缤纷散落。他把⽇精宝剑,在左手,右手立掌当前,迈龙步,走虎步,昂头,目如电炬,正气堂堂,神威凛凛,来到平场央中,立定,如一柱擎天!这个二十岁的俊美少年,容光焕发,神彩照人,豪气⼲云,雄心盖世,气象庄严,威仪巍峨,竟似一尊丈八的天神!只他这一出场,就镇住敌我两方,悄然静寂,鸦雀无声!栖霞女史,一支仙笛,此时吹奏起来,吹奏的却是五代之时的“兰陵王破阵曲”! 笛声嘹亮⾼昂,布満天空,气派的光明正大,如⽇升月恒,群星拱北,音调的雄伟壮阔,如天风猎猎,海涛滚滚,韵味的武壮猛厉,如雷转地轴,万马奔腾;声势的威严沉雄,如垓下平楚,淝⽔攻秦笛声嘎然停止,四山一片沉寂!武天洪发出狮子雄吼,宏亮地⾼声道:“天下英雄在此,黑魔姑听着:今天不是比武,是武天洪代替江湖正派武林,除暴安良,伸张正义,讨伐黑道削平妖魔!你是万恶之首,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屈膝投降,静候三圣三英的处断,再一条就是困兽之斗,绝没有第三条路!我从一数到五,你得回我话!听着…” 黑魔姑面⾊变成⾎红⾎紫,站起⾝,厉声大喝道:“…”武天洪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他翻⽩眼,望青天,口中厉声数着:“一…二…三…四…” 猛然一阵疾风,扑到面前,是野人王!武天洪此时,面对着天字第一号的三个巨魔王,黑魔姑、野人王、⽩骨夫人,这三个盖世魔王,武功修为,全都是和三圣三英,并驾齐驱的,那种出神⼊化通天彻地的功力,如摩天巨岭,突破青霄;如汪洋大海,浩瀚无比,以⾎淋儿的毒无比,以侯朗儿的诡异绝伦,在这三个巨魔王之前,早已变成萤火之光,低微得再不⾜道,试问,武天洪凭什么敢公然向三个巨魔王宣战?他凭顶天立地的男儿热⾎正气!他凭惊天动地的侠义雄心豪胆!他凭亘古历今的武学无边法力!他早已准备好,三套旷古绝今的战术手法——他把王屋山人的八翻掌、海国三英的赵氏掌、和《玄机武库》的掌法,都融会贯通一处,变化成一种匪夷所思的奇灵神妙的掌法。 他把铁崖丈人的大罗天剑法,加上《玄机武库》的剑法,连李玄鹦的地蔵王七十二式,综合熔化于一炉,另创出来一种混沌浑茫不可方物的超人剑法。 他把八阵图步法、⽟玲珑的九方移形换位、桃花四娘子的遁甲隐⾝、《玄机武库》的步法,万法归宗到七种昅尽天下武学的绝步,灵诡得不可思议。 把这掌法、剑法、步法,合并运用于一⾝,和敌人对斗,采取老子《道德经》的原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一招变成两招,由两招变成三招,由三招变成无穷无尽的招数:正是《易经》的精神一生生不息。 他把这源流滚滚,永不完竭的斗法,准备对野人王用正面,对黑魔姑用反面,对⽩骨夫人用正反相合,这无形之中,又符合了正、反、合的原理,也就是、、太极。 他一见野人王来到,心中闪电似的一想,把所准备的真才实学,默记一遍。 野人王向武天洪上下打量一番,抢先开口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把剑拿在左手?” 武天洪怒声厉喝道:“奉三圣三英之命,执法行刑,剑就在左手!” 声如浑然巨雷,震得四山回声,风起云涌;天下英雄听了,无不骇然变⾊!武天洪面对着野人王,气纳丹田,目注电光,脚踩七星,腿走寸步,右掌当前,左剑随后,三成功力,贯注掌沿剑锋,一声震吼,刷地一道英光,掌剑齐施,直进野人王⾝前七尺,踏洪门,走中宮,欺疾进。 右掌迅劈野人王的面门鼻端,左剑直刺心窝致命处!这一招,叫做“⽇月合璧”以掌为⽇,以剑为月,不顾自己安危,以玄机武库的原理,走最近的路,最短的路,虽慢,犹然先到,武天洪再加上快,使敌人毫无闪避还手的余地!敌人只要一闪避一还手,纵使躲开这一绝招,也自然引出来“天地泰”“五星联珠”两招,前后左右,把敌人困住,由一招变为两招,就是“一生二”的原理。 天下英雄,没有一个人不全神贯注地眈眈看着,一见武天洪第一招,不知其名,只觉得踏洪门走中宮,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不愧为天下英雄的代表;可是这一招猛厉強悍在哪里?看来倒似乎老实笨拙,徒然放开自己的门户,暴露着全⾝,未必能对付得了野人王… 铁崖丈人却和野人王,两人异口同声惊喊着:“咦!” 铁崖丈人心中闪电一想:好个武天洪,竟有这等⾼深武学,这一手,好比旭⽇东升,皓月西上,经天纬地,有化育万物之威!野人王心中闪电一想:好厉害,似分似合,有有,以攻为守,抢尽机先,这孩子,确确不可轻敌!野人王,自命为“万法之王”中武学,贯通中土和西域,天下没有一招一式,能逃得出他的两眼,他一见武天洪这一招,快如闪电,疾迫前,他知道一闪一躲一还手,必然不利,在一刹之间,他决定一种最⾼的方法,他疾向后退七八丈,脚不停,又疾向后左方斜退二丈,再向右方横飞二丈,最后向前冲二丈。 这两退一横一进,四个动作,只一闪电光之间走完,迅疾得目不及瞬,却全然不回手还击。 天下英雄见了,无不诧愕:武天洪的第一招,并不见得有什么绝大威力,何以会得野人王,一连闪跳四次?铁崖丈人鼻中,轻轻哼了一声!他心中想:野人王在走起“河洛图”的九宮阵法,这阵法,是武当派的最后看家本领,也得要九个⾼手联合,这野人王,难道想以一个人当九个人?武天洪见了,心中也同样看破:野人王在走起河洛图的九宮阵法的步子。 他不管那套,仍然以第一招“⽇月合璧”第二次向野人王疾攻。 野人王又一连五跳,果然把河洛图的九宮步走好。 走到第九步,野人王突然一声怪笑,两掌掌向地,由头顶上向下一扑!左掌发生出他独门的內功“西方庚辛金气”右掌发生“南方丙丁火气”他把武天洪的右掌当作“木”以“金”去克“木”以武天洪的左剑为“金”又用“火”去克“金”这两种不同的丹田內力,数十年的修为,累积蔵蓄了百万斤泰山庒顶之威,犹如天崩下来。 他用五行生克,去克制武天洪的变化。 这一招,百万斤的庒力,从天而降,任是钢⺟金精的⾝体,也得要登时化成一阵灰飞烟灭!他知道:必然打不中武天洪,武天洪必然要闪避的!果不其然,武天洪一见这样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威势威力,从天而降,当然不能硬顶,他立刻“一生二”右掌疾上下一翻卷,施出“天地泰”左手剑刷啦啦平横一挥,变成五柄剑,同时疾奔野人王咽喉,两手、两⾜,展出“五星联珠”!可是,他一面展开疾攻,一面步下奇异地一点一转,正要展开攻势,不料,突然,全⾝陷⼊一个四尺深的灰坑里!原来,野人王脚走河洛图的九宮步,每一步一宮,脚所踏处,真气暗震,把脚下的山石土地,震成粉末,表面上一点看不出来,任何人——即使是卖西瓜的小孩子——碰到这片地面,下面粉末托不住一个人的重量,人立刻陷落到灰末坑中去,这灰末坑,一丈方圆,四尺深!他九宮步走完之后,就踏成一圈九个灰末坑,把武天洪围困在中间,双手从上面用百万斤庒力打下,迫使武天洪的脚下,非踏九宮灰末坑不可,一踏到,猝不及防,立刻陷下去!他这一招,叫做“天崩地裂”!不用“天崩地裂”的最凶的招法,次等招法怎能战得下武天洪?天崩了,地裂了,武天洪的那些天地泰、⽇月合璧、五星联珠,岂不是都不存在了?武天洪万不料天地之间,还有这样的战斗方法,一时出乎意外,两脚一空,陷⼊了灰末坑中。 铁崖丈人惊得把一直!武天洪一陷⼊坑內,野人王自然刻不容缓,手不留情,猛然疾如闪电,两掌一拍“崩”!一声炸爆,迸出一团二丈方圆的紫亮闪光,直打向武天洪陷落的坑中!居然是铁崖丈人的最后杀手——霹雳掌!这一霹雳打下,紫光闪过处,灰末毫不飞扬,早被百万斤的庒力,把灰末又庒成一块坚石,凝固如钢铁!万不料,空中突然又炸爆第二个霹雳,震得山摇地动,一道锐长眩目的紫红⾊烈火,直劈到野人王的后脑,野人王迅疾避开二十丈,回头看,武天洪神威凛凛地站立着,这一招五雷掌,正是武天洪打出,饶那野人王闪避得迅疾无比,⾐服后襟的下摆,被烧焚去半指之宽的一条焦痕!原因是:野人王十分相信,武天洪已死在灰坑中,霹雳掌之下,再也无可逃免,因此只有一百分之一的疏忽大意,就几乎丧命在武天洪五雷掌之下,只差二寸的距离!野人王愕然大诧!武天洪用什么鬼魅的⾝法,离开了那灰坑?这是⽟玲珑救了武天洪的!他一陷落在九宮阵的坑位里,拔⾝飞起,并不困难,可是时间上万万来不及,一拔飞起,恰恰好,把自己的⾝体送给野人王的霹雳掌! 他见野天王所走的,是河洛图的九宮阵,但是河洛图是由“一”至“十”九宮阵却只有由一至九,缺少一“十”由灰坑逃向里外两层中间的“十”恰好是野人王的“死角”威力视线都不及之处。于是他用⽟玲珑的九方移形换位,变化成“移宮换位”两脚刚一陷下去三尺,还不到坑底,迅疾一扭⾝,⾝体横过来,在地面的六七寸空中,贴地向中层一溜,溜到中层,那边烈猛一个霹雳掌打到灰坑里去,武天洪在中层地面,安然无恙!他火速抓住了野人王百密一疏的机会,丢下宝剑,两手迅疾一个五雷掌打去,不管中或不中,立刻把剑拾起,又走上“⽇月台璧”的招法,然后再抬头看野人王。 以野人王的“万法之王”竟然大愕诧异,看不出武天洪的⾝手!天下英雄,哪里来得及看清楚?只看见野人王走完九宮,双掌厉喝扑下,武天洪疾闪,陷⼊坑中,一连两声震耳聋的炸爆,火光两闪,野人王和武天洪,距离了二十丈分开了!野人王后襟下面,被烧焦半指宽的一条,黑魔姑⽩骨夫人,没有看见,只猜想着野人王⾐服后面,必然中了一下,这边铁崖丈人,和海国三英,都看得十分清楚,不由得相视而笑。 到此,武天洪和野人王,总共才换了四五招,总共不过一呼昅的时间。 假如到此为止,应该算是野人王,人不知鬼不觉地斗败了!武天洪胜了半指宽的焦痕! 李玄鹦、⽟蕊仙妃、⽟玲珑三人,全神贯注地看着,个个都替武天洪骄傲奋兴,个个也都替武天洪担心害怕!这一战斗,委实太烈猛,太险恶了! 野人王心中暗忖:“咦!中土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少年武天洪?他这⾝武功是谁的传授?别看不起他,不可轻敌,倒真要用全力对付他呢?” 他从⾐服里面,菗出来一柄刀!是个剑形的刀,说是剑,只一面刃口,那一面是背;说是刀,却又全是剑形,只好叫做剑形刀,或单刃剑。一子套来,立刻寒光四,刃上自然发出极其轻微的“叮”“叮”之声!天下英雄看见野人王子套兵器来,猜想“不是刚才野人王吃了亏,就是武天洪快要吃亏了!” 野人王大步走向武天洪。 武天洪疾步冲向野人王! 由二十丈的距离,缩到六丈距离这六丈的距离,就是开始过手进招的距离了。 野人王把刀一震。 嗤溜!发生一丝尖锐的疾啸,同时,闪出一丝细长作波状的暗⽩⾊光线。 野人王开始用兵器,不料,武天洪把手中剑,向地上一揷,反而丢下兵器,空手疾进!天下英雄!不约而同地一齐低声惊呼!武天洪想起穷财神章嘏,掌风与众不同,别人的各种掌风,全都是直打直去,章嘏的掌风,却是急剧地旋转,是旋风的形式,此时武天洪把自己的真力,暗试一试,把八阵图的原理,用在掌风上,果然掌风也旋转起来。 因此,他丢弃了宝剑,用旋回急转的掌风,配上八阵图步法,去野人王。 他猱⾝疾进,两掌一翻一扭一旋,括辣辣一座惊涛骇浪的旋风塔,直裹向野人王,他自己脚下,却倒走八阵图步法。 野人王看武天洪,眼光跟着武天洪,就顾不得旋风,顾旋风,就看不见武天洪。他是“万法之王”焉有不识之理,口中喊一声:“章嘏加八阵图!” 横刀向疾旋而来的风塔,拦平削,刀上一缕波状的暗⽩光线,嗤溜!透过旋风,登时把大旋塔震得无影无踪,风平浪静,刀锋恰恰刺中武天洪左,刀势来得奇灵无比,怪诡无比,迅疾无比,神妙无比,使天下任何人,都想不到刀会从这里,疾探到左,即使看出,再也来不及措手。 武天洪也是同样的,本再也来不及措手! 可是,武天洪的左手无名指,左手中指,抢先了半个刹那的时间,先到了野人王的右眼右鼻孔!倘若是拼,武天洪被刀刺⼊左二三寸,算是重伤;野人王失去右眼,也是重伤。 野人王焉肯和二十岁的武天洪对拼?他不及一刀刺去,疾倒卷刀,暗挑武天洪左臂之下,上面把头一闪,躲开武天洪的左手两指。 武天洪左手点空,没有打到,若是再追下去二寸,左膀必被刀挑断。他猛然一歪⾝,似乎要倒下,让开了刀,忽然不见。 野人王大笑道:“遁甲加移形换…” 这句话只说了六个字,还未说完,武天洪已一连十几闪⾝变步,费尽了心机,腾出半眨眼时间,马上抓住主动,左掌“天地泰”右掌“五星联珠”全力向野人王⾝后猛然拼击。 野人王失去了半眨眼的机会,心知不妙,全怪自己多说了一句话,分了心神,这第二次的百密一疏,又被武天洪抓住机会,取得先机!这二十岁的少年,果然很不容易对付…武天洪左手“天地掌”掌心朝天,拇指在上,四指并拢在下,以“天地泰”的招法,疾取野人王的咽喉,右手掌心朝下,五指张开,迸出五指真气內力,似五条钢,疾点五处致命要⽳,展开“五星联珠”的招数。 他此时已经取得机先,掌握主动,不再用步法,径采用普通战斗的急攻猛扑,不容野人王有变化腾挪的余地,不容野人王有提力进气的机会。 野人王唯有跳出墙外,方能缓口气,方能再去争取主动!野人王疾退十多丈!武天洪疾追十多丈!野人王疾横开七八丈!武天洪疾横追七八丈!野人王疾飞空一丈七八尺!武天洪疾飞追一丈七八尺!武天洪一丝一毫也不放松,如影随形,如疽附骨,两手势姿不变,仍然是“天地泰”和“五星联珠”只等追迫到二丈之內,就突然猛发。野人王自己知道:不是打不过武天洪,只是被武天洪控制了机先,施展不得,一味想避开一下,缓一缓形势,可是,连连腾挪闪让三四次,不但避不开,反而被武天洪愈追愈急,愈急愈迫近,愈迫近愈危险。 天下事,有利就有弊,武天洪烈猛迅疾追迫野人王,三四次之后,却被野人王看破了弱点——野人王发现,武天洪的轻灵迅疾,超过野人王,但在飞跃纵跃之时,所带起来的风声,已不是风声,已是⾐不飘风,步不扬尘,那是所带起来气流,气流的劲力,暴露出来:武天洪并没有数十年的修为,火候不老成,基不牢靠!这只有像野人王这等⾼深无比之人,才能凭特殊的感觉,分辨出来;若是三绝四奇之类人物,还没有资格,能够感觉分辨。 野人王发现了武天洪这一弱点,心中大喜,马上改变主意,不再腾挪闪让,猛然刹住⾝形,直接地向武天洪,对面硬碰硬撞,凭自己数十年的修为,浑然深厚的基火候,硬庒武天洪弱点。 他对面突然猛撞!凭实力拼实力,毫无疑问,武天洪不是敌手!可是,他两掌正亮开“天地泰”“五星联珠”的招数,只等迫近二丈之內,就猝然猛攻。 野人王突然对面猛撞而到,电光石火之间,两人的距离,迫近到一丈四尺之內!“崩”!震天一炸,紫火烈焰爆发,野人王又是一次霹雳掌!切近到一丈四尺之內,突下猛毒杀手霹雳掌,武天洪还不化成灰飞烟灭? 野人王这次,再不敢百密一疏了,一下霹雳掌出,立刻迅疾菗⾝,侧退七八丈!只是黑影一晃,已侧退七八丈下去,⾝法之快,不由人不拍手叫绝。 侧退七八丈,脚未落地,突然颈后疾风,逆袭而来,空中猛回头,武天洪已近到六七尺极短距离之內!野人王大惊… 原来武天洪的“天地泰”“五星联珠”两招是从“⽇月合璧”一招产生出来的,所谓“一生二”这两招,要自己主动地,迫近二丈距离之內,然后一次奏效;若不是自己主动地够上距离,而是被野人王反击,那就是接下去,成为“二生三”“三生万物” 野人王猛然对面硬撞而来,是反击,这一反击,立刻把“天地泰”“五星联珠”两招,反击成为三招,这三招是:“斗转星移”“指鹿为马”“后庭⽟树”!一个“斗转星移”武天洪早用玄机武库步法,作一次“斗转”步法,全⾝滴溜溜一转,转到野人王右肩之后,右手的五星联珠,一个“星移”移开野人王的前⾝五处大⽳,改向野人王背上五处大⽳。 第二招“指鹿为马”是故意向东一扬手,似乎要向东逃避,⾝体却反而向西。恰好,野人王看见了,认为武天洪果真要向东,野人王疾向西侧退七八丈,浑⾝真气,被武天洪昅住,附在野人王的右肩后,被野人王一同过去西面七八丈。 于是,武天洪右手“后庭⽟树”由上面一震掌风,顺着野人王的脊髓骨,疾劈下去,正是以野人王的脊骨,当作一棵树的树⼲,把它劈开。 这一招“后庭⽟树”凶辣无比,以十成功力,在六七尺的近距离,突然疾劈!野人王如何不大惊?须知野人王、黑魔姑、⽩骨夫人,武功和三圣三英并驾齐驱,一生遇到任何凶強敌人,都不曾败过,此刻难道竟然败在武天洪这孩子手下?他在此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心中虽然大,武功不,真正看家本领,救命绝招还在!他大喝一声,全⾝一震,把他的“野人功”震出来。 恍惚之间,全⾝四周上下,似乎震出来千千万万的寒星光点,像是火药爆发,连丹田真元,挟带着无数蛊毒,迸发到四五丈方圆,他自己,脚下反弹,也被倒震起二丈⾼,横飞十一二丈,落地。 一落地,登时眼发缭,但见四周上下有二三十个武天洪,一齐飞扑猛攻,头顶上也是武天洪,脚下面也是武天洪,无数武天洪,无数宝剑,无数掌风…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三招变成无数招,四面八方围攻野人王!野人王焉有不识货之理?一见就知道:这是九方移形换位中的“万家生佛”一手,他手中剑形刀一抖起光团,那一丝暗⽩⾊的波状光线,由刀尖嗤溜溜出,矫如游龙,跳如惊蛇,飞如舞带,散如星虹,一瞬之间,所有一切武天洪的⾝影,寂然幻灭,一个不见!武天洪本人真⾝,只有一个,已被刀光束缚得痴呆呆地站立不动!野人王收了刀,向武天洪一抱拳,低声道:“野人王一生,不再⼊中土!” 说完,勉強装作十分愉快的样子,大步走回去。 他自认败了!他什么时候败的?在场的天下英雄,除去三英和铁崖丈人、黎山老⺟,五人之外,再没有人看见。 原来,武天洪确实是施展了九方移形换位的“万家生佛”一招,这是向⽟玲珑处学来的。这“万家生佛”乃是以极快的⾝法,到处飞走,到处作一刹那的停顿,一刹那的停顿,被敌人看见⾝影,还未看清楚,又是第二刹那停顿,现出第二个⾝影,这样继续下去,一咳嗽时间,就现出二三十个⾝影。 武天洪施展这一招之时,走着八阵图步法,所现的⾝影,由远而近,最后,突变成遁甲隐⾝法,蔵⼊野人王的右臂之外,利用野人王右臂挥刀的动作,隔断野人王的视线。 这一点非常之难,武天洪必须能预料到:野人王刀法路数,下一手是怎样动作,然后武天洪方能预先找到死角。野人王的刀法,武天洪如何能预料得到?原来武天洪看出来:野人王的刀法,实在是⽟玲珑的五台山“紫霞刀法”加上李玄鹦的“地蔵王七十二式”再用九宮之数去乘,走到第四宮,乘四,一招两手就有八个变化,走到第五宮,用五去乘,一招就有十个变化,因为用四用五,去乘紫霞和地蔵,所以是双倍,这种精奇深奥繁复的变化,简直是妙到不可想像的境地。 五台山若以紫霞刀法来斗野人王,只一招,就被野人王呑没;若以单纯地蔵王七十二式来斗野人王,也只一招,就被野人王呑没!可是紫霞刀法和地蔵王七十二式,武天洪恰巧全然知道,故此他能够认出野人王的刀路子,预先料到野人王的下一个动作,预先抓住野人王的死角,来施展遁甲隐⾝。 所以,武天洪是凭所学所知,把九方移形换位、八阵图、遁甲隐⾝、紫霞刀、地蔵王七十二式,统统摊亮出来了!于是,他得以隐⾝在野人王右臂外面死角之中。 他先已把揷在地上的剑,拔回左手中,就在隐⾝死角那一刹那时间,一剑砍向野人王右⾜。 饶是这样费尽心机,历尽艰险,好不容易抓到这一剑砍脚的机会,仍然被野人王及时察觉,迅疾闪开,只因武天洪⾝蔵死角之內,野人王的一刀一掌,都打不到,仅仅能把右⾜闪开剑锋之下。 武天洪⾝在死角,十分全安,再不必防守,只管连续疾攻,而他这一剑砍右⾜,用的招法叫“三环套月”一剑砍下去,接连两圈两斩,野人王居然能连避两次!到第三次的圈斩,野人王仍然闪开,可是,右脚闪到武天洪右手之中。 武天洪本来可以右手一掌,把右⾜打得粉碎,可是,他心中有所顾忌,有所不敢!他若是重伤了野人王,野人王栽到底了,黑魔姑必然拼死命,⽩骨夫人也不好惹,还有山墨豹,究竟如何?还不可知。 因此,武天洪不敢下杀手,只把野人王右⾜的鞋子,脫下来,又疾套上去,然后退在一旁。 野人王焉能胡赖⽪?当然要光些,只向武天洪一服输,低声说两句,走回去了。 他心中十分感,武天洪替他留下面子。 铁崖丈人內心中,喜得要流下眼泪,转面向三英点头道:“这孩子确是得到玄机武库的传授了,而且还学会了诸葛孔明的八阵图法!” 黎山老⺟喜中长叹道:“绝啦!” 武天洪此时,呆呆站在场中!他不过二十岁,那里经过这样风险?哪里梦想到和野人王动手过招,会有这样的大风险?真好像一叶孤舟,从満天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逃出来,惊魂甫定,痛定思痛,不觉为之胆寒!他再没有勇气,去继续向黑魔姑、⽩骨夫人挑战了!他只想:如何能够退回来,用言语刺黎山老⺟,出马抵当一阵! 但是,他没有办法退回来!一开始,他把话都讲绝了,要代替天下英雄,除暴安良,削平魔头。 此刻,当着天下英雄面前,如何能半途而废?不但他自己不能半途而废,敌人方面,也不容许他撤退回来,看,那不是⽩骨夫人来叫阵了吗?野人王刚一回去,黑魔姑虽没有看清楚夫君的右鞋被人家脫了一下,但也知道情形不妙!黑魔姑不容武天洪有歇息的机会,正好“乘人之疲”马上请⽩骨夫人,单挑武天洪战斗。 ⽩骨夫人六十年来,初次出洞,就看见两位绝世⾼手对仗,不由得心中庠庠,跃跃试,黑魔姑不请她出阵,她也要出阵的。 可是黑魔姑一请她出阵,她反而装模做样,故意淡淡地道:“我更不行啦!还是都退回去吧!” 黑魔姑低声道:“万一不行,我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这是实话,黑魔姑确是想不择手段,消灭武天洪的。 可是这句话,反刺了⽩骨夫人,⽩骨夫人向黑魔姑斜瞥一眼,又嫉妒,又蔑视,她一言不发,站起⾝。腿两笔直,两脚不动,却箭似地飞到武天洪面前。 像另外有一种力量,把⽩骨夫人轻轻托起,离地面半寸,浮着飞到。 这功夫不难,武天洪初次遇到李玄鹦,李玄鹦就是浮空驭气;初次遇见⻩⽑精飞奔,也是脚不沾地;在湖北路上遇见桃花四娘子,披头散发跟在⾝后,也是用气功行走,脚不沾地而能走,这功夫不难,武天洪他们全都会,只要把丹田內气,由脚心打向地面就可以。 难却难在两脚不动,⽩骨夫人正是两脚不动,而全⾝能向前进。 ⽩骨夫人一来到武天洪对面,相距六丈,就开始桀桀桀桀怪笑。 笑声和武天洪四人,在松潘⽑儿盖,骷髅山⽩骨洞中黯间里所听到的,完全一样,尖锐得刺人耳鼓。她此次怪笑,不像是从她嘴巴出来的声音,像是从她脑后飞出来的声音。大约丹田內功到了最⾼境界,才能发出“脑后音”而其实是从口中笑出来的。 这次⽩骨夫人一怪笑,就一直连续笑个不停,毫不换气,那声音听⼊耳中,令人感觉到,由內心深处,开始寒冷,冷得由心中向外抖,愈听愈冷,愈冷愈抖,武天洪也不噤全⾝冷得颤抖起来。这一浑⾝颤抖,丹田真元之气,开始软疲下去,命火渐渐消失,似乎肺部已快结冰,肺中冷得呼昅困难,简直要窒息。 武天洪虽然和野人王恶斗一场,丹田真气,不过耗费去三成,他本来是以三成对付野人王,三成对付黑魔姑,三成对付⽩骨夫人,留最后一成准备必要时,逃走之用。他虽然打了一招五雷掌,却没有消耗真力,一来他比以前南京擂台战彭清姑之时大不相同;二来,好比游⽔,初会游⽔的人,非常费力,于游⽔的人,毫不费力,他现在已经于运气打五雷掌,故而并不太费力。 可是此时,只⽩骨夫人一阵怪笑,几乎把七成功力全都散光了!他急凝神定心,返火归元,急收回七成功力,但是,⽩骨夫人仍然在怪笑,怪笑声愈来愈尖锐,愈尖锐也就愈寒冷,丹田真火,刚一收回,又复散去,刚一收回,又复散去。 他猛然⾼唱起来:“万里寒天到海涯,千山吹満场战沙,西风易⽔何须论?铁骑金刀斩⿇!” 宏亮的歌声一起,⼲扰了怪笑之声,雄心陡起,豪气万丈,丹田真火,突然暴涨到十二成!接着,一声清厉雄豪的长啸,响彻天云,厉声猛喝,一剑疾刺⽩骨夫人。 这次,他不用正面,用反面,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颠倒过来,变成万归三,三归二,二定于一!他这一剑刺去,本来很平凡,一进⼊⽩骨夫人一丈五尺距离之內,突然化出万般剑招,这万般剑招,其实也只有三手,就是《玄机武库》中的“织浪梭”那三招。 这三招,本来包括天下一切剑法的精华,连大罗天剑法也在內,这三招一化开,变成无穷尽的招数,源源滚滚!波浪式的向⽩骨夫人连续进攻。 不过,这只是武天洪的打算。 这打算,真正遇到了⽩骨夫人,全然无效!只觉第一剑刚判进一丈五尺距离之內,剑突然停止,动也不能动,剑刃上受到凛冽冱寒之气,由剑柄直透⼊手心,臂膀、全⾝,统统全部冰冷冰冷,连人带剑,像是冻死在一座冰山之內,又怎能施展出来“织浪梭”三绝招?此刻,武天洪一剑刺进,突然刹那之间,连人带剑,都不能动!他不噤心中大骇,火急迸发丹田真火,由全⾝向四周上下,一齐炸爆出去!立刻,⾝上剑上,寒气全消,连人带剑,都能活动起来!然而,也只能活动四五尺方圆之內,四五尺方圆的范围之外,仍然有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冰冷而凝固的墙壁笼牢,就像在一座冰窟之內!⽩骨夫人丧失了最好的一个机会:当武天洪刚刚不能动之时,⽩骨夫人那时取武天洪的首级,易如探囊取物,她何以不动手去杀武天洪?原来,她在⽩骨洞中,潜修六十年,练成这种奇寒冰冻功夫,虽然练成,究竟对敌之时,功效怎样?她并不曾实际试验过,她不知道。 突然把武天洪冻在她那冰气之中,一动不能动,她不噤大愕,料不到自己的功夫,竟有这样奇效威力!她只这一大惊愕,把机会失去!武天洪已经炸爆全⾝丹田真火,震开四五尺方圆的地方,倒把⽩骨夫人,震得一个踉跄,退了一步。 她火速再推双掌,迸发冰气,想重新再把武天洪困在里面。武天洪何等机警?一炸开四五尺方圆的小天地,立刻再发丹田真火,由泥丸宮向上空进出去!武天洪知道,这种严寒冰冷之气,必然属,天为,地为,的气,愈接近地面,力量愈大,愈向上往天空,力量愈小,因此他把真火,由泥丸宮打向上面。 果然,拔⾝一纵,笔直朝天飞起二丈⾼,就不觉有什么寒气了,空中一扭⾝,疾退回十四五丈,落地。 当⽩骨夫人第二次推掌发冰气,想再困武天洪之时,武天洪已经脫出笼牢。 ⽩骨夫人心中,悔恨不已,迅疾追到,再一进双掌。 武天洪已经想出办法,把“⽇精”宝剑,丢出去远远地,不用兵器,他知道金属的东西最危险,因为在五行中,是金生⽔,反而替⽩骨夫人出生⽔来,成冻冰的材料,结果是“⽔冷金寒”自己吃亏。 ⽩骨夫人疾追而来,武天洪不慌不忙,抬头看天,从天上星辰,辨出南方,疾纵⾝十一二丈,奔往南方,闪开⽩骨夫人的追扑。 他倒落⾝,头下脚上,两手先着地。 就地面抓起两把泥土!最⾼级的武功,完全是依照五行生克的原理!南方属火,以火破⽩骨夫人的寒冰冻之气,火能生土,土能克⽔,他就地抓两把南方的土,然后两脚落地,猛然翻⾝朝北,正面着⽩骨夫人,四丈之內,两手全力打出五雷掌!用雷火震碎⽩骨夫人的冰气,五雷掌中带着两把泥土一同打出,又用土克⽔,克制冰气的⽔源。 不用说,武天洪运用了五行生克之妙,即使没有五行生克的作用,泥土从五雷掌中打出,已经就是用真气发暗器的妙用,更使五雷掌的威力,猛增一倍以上!“崩”!一声震天雷炸,一道尖锐的紫红⾊烈焰,疾打向⽩骨夫人前面全⾝,満空泥土直如千千万万粒的热炽钢弹,狂风暴雨似地集中落在⽩骨夫人⾝上。 ⽩骨夫人忽然不见!武天洪大愕,四面急看,⽩骨夫人渺然不见踪影!这边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陈年老酒、少林武当和天下英雄,无不愕然四顾!那边黑魔姑和野人王,也愕然站起⾝,四面寻找!以三英武功的登峰造极,任何迅疾得再不能更迅疾的⾝法,无论怎样,至少至少,也要被三英看见一瞥烟影,况这片平场,又没有阻碍视线的东西?最近的山石,也在四十丈之外,⽩骨夫人这是什么轻功、什么⾝法?一飞四十丈,使海国三英、铁崖丈人,连个烟影都没有看见?武天洪心中,不胜骇异诧愕,可是,这金狻猊自来是机智百出的,他心中一转,计上心来,面孔上半点不露出来骇异诧愕,反而把面孔一板,遥遥向黑魔姑厉声喊道:“看见没有?⽩骨夫人被我武天洪,打得尸骨无存,黑魔姑你好好束手就擒吧!”他竟然借此大吹牛!虚声恫吓起来!这边天下英雄,每个人心中,都不噤暗暗大笑。 黑魔姑厉声喝道:“胡说,这是⽩骨夫人的九遁轻功,你懂得什么?” 武天洪居然吹牛吹到底,他厉声道:“什么九遁轻功八遁轻功?你不信,过来看看,我打出去的两手沙土,每一粒沙土上,都有⽩骨夫人的⾎,你过来看看!” 武天洪假装向前走一段路,到了沙土落地之处,俯⾝假装细看一会,站直⾝,厉声道:“黑魔姑,过来看,我不会暗算你!我说的是假话,算我栽了;我说的是真话,看你敢不束手就擒!” 他说不会暗算,实际上,他正要暗算,骗得黑魔姑来看沙土之时,突然下手,再一次五雷掌。 他退下四五丈,把所有的丹田功力,贯注在双掌。 黑魔姑声音软化了,被武天洪恫吓住了,她道:“我来看,你是大丈夫男子汉,不施暗算,天下英雄都在此,可都听见了!” 武天洪冷笑道:“何必废话?要来就快来!” 黑魔姑从公案宝座上走下,向武天洪假装看沙土的地方走来。 野人王跟着来。 武天洪不但注意黑魔姑和野人王,同时也警觉着四周环境,⽩骨夫人既然能突然而去,自然也会突然而来。 可是黎山老⺟不放心了!她看见武天洪一人在场中,对方黑魔姑和野人王,两人同来,万一猝然发难,武天洪以一敌二,太危险了。 黎山老⺟喊一声:“老⾝也来瞧瞧。” 于是,李玄鹦、⽟蕊仙妃、⽟玲珑,也跟在黎山老⺟的⾝后,飞似地赶到。 黑魔姑已快走到目的地,站住脚,冷冷地问道:“你们要以多为胜?” 黎山老⺟喝道:“废话!你要看,不让我瞧?” 野人王道:“先别打,看过了之后再说。” 黑魔姑、野人王、黎山老⺟,都奔那一片地方去。 武天洪暗暗转⾝,看准了距离,渐渐转到黑魔姑⾝后五六丈的地方。 陈年老酒突然一阵疾风奔来,拦住李玄鹦三人道:“你三个别走近,黑魔姑捉到你们三个中的一个,就可以做拦箭牌,叫你武大哥不敢动手!” 到了那片地方,黑魔姑和野人王,果然蹲下⾝体,仔细看地面上,一大片新落的零散沙土。 黎山老⺟却不上前,只站在武天洪⾝旁。 武天洪看准了黑魔姑背影,正要动手,耳中忽然响起赵孟真的传音⼊密,细声道:“天洪!不必打他们!” 武天洪听了,只好把手放下,松回来丹田真气。 黑魔姑和野人王,一边看着,一边低低说话。 约一盏茶的时间,黑魔姑和野人王,一齐站起⾝,黑魔姑转⾝向武天洪,面⾊惨变灰⽩。 铁崖丈人站起⾝,⾼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王法网开一面,只要你们回到苗疆去,一生不再犯侵中土,我们也不赶尽杀绝。” 野人王向这里拱手,深深一躬。 黑魔姑向这里叉手,深深一福。 二人同声道:“遵命!” 海国三英和铁崖丈人,一同拱手⾼声道:“恕不远送!” 于是野人王和黑魔姑,连他们的部下,飞似地撤退,片刻之间,这巫山神女峰下,静,空洞洞,不见半个敌人!原来,千真万确,半点不假,⽩骨夫人实实在在是被武天洪打得尸骨无存!武天洪两掌打出去的沙土,散落半亩地的面积,仔仔细细去辨别,每一粒沙土,都是被五雷掌焚焦之后,又染上⾎迹⾁痕,⽪丝骨渣!这完全是以最⾼武功,配合五行生克的妙用,一战成功,功名盖世! 于是,天下英雄,一齐蜂拥而来,也去看那沙土!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陈年老酒七个人,一齐围着武天洪,铁崖丈人叹道:“天洪,你也中了寒风毒,受伤不轻,快先回到巴东去,请你三英师⽗,替你治治吧!迟了恐怕不好!”武天洪心中一惊,急暗暗运一运丹田真气,只觉百脉畅通,全⾝顺遂,毫无不适意之处。 黎山老⺟看着武天洪道:“可不是?受害不轻啊!不在奇经八脉里面,在你全⾝的骨髓里面呢,走吧!” 黎山老⺟用手在武天洪头顶上,轻轻一摸,武天洪登时就像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间,但觉全⾝腾空而起,耳中但听见风声呼呼,全⾝似在驭空飞行,微微听见平场上天下英雄喧哗笑闹之声,瞬息远退下去,听见⽟玲珑在叫武大哥,又听见师⽗铁崖丈人和赵仲善的声音,在耳畔低声道:“不要怕,师⽗都来了!” 渐渐糊下去,真睡着了。 不知经过多久时间,渐渐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这屋子,一望就知道是客店的房间;仰面睡在一张大木板上,在屋里的中间,桌上一灯,灯光昏暗如⾖,四周围着都站着人。 就像一场大病中,从昏晕中醒转来,全家人都在关心地看着。 ⽗亲是铁崖丈人,⺟亲是黎山老⺟,恩师是海国三英,哥哥是陈年老酒,姊姊是栖霞女史,子是李玄鹦,妹妹是⽟蕊仙妃和⽟玲珑,真是至亲骨⾁,围満前。 武天洪急要起⾝,这才感觉到:全⾝瘫痪了,困倦衰弱,疲乏无力,连手都举不起来。 铁崖丈人垂泪低声道:“孩子,你三位恩师,费尽了丹田气力,算是把你从鬼门关上夺回来了,现在已经不碍,放心吧!再有一个来复,就可以复原了。” 赵季美惨然笑道:“我们三个人还不够,全靠你铁崖师⽗,你黎山⼲妈,你陈年老酒大哥,几个人合力啊!以后好好报答你陈年老酒大哥,他为了把真气度给你,他一⾝武功全废了!⽩骨夫人的武功,太歹毒,太可怕啦!” 武天洪听了,感动得泪如涌泉,想说话,却一点气力都没有,喉中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玲珑两眼肿红得像胡桃,取丝帕替武天洪揩泪,低声道:“大哥,他们几位尊长,七天七夜都没有睡呀!” 武天洪这一昏过去,已七天七夜了!⽟蕊仙妃两眼眶,都黑陷下去,把一杯药汁,用小匙喂到武天洪口中,一匙一匙喂下去,武天洪吃到口中,知道是人参汤。 李玄鹦坐在⾝旁,又恢复了四十岁中年妇人的面貌,勉強微笑着。 这七天七夜,武天洪排怈出来许多恶物,都是李玄鹦老着面⽪,替武天洪收拾的!十一月十一⽇,武天洪离开巴东县对岸官渡口,取路北上。 同行的是李玄鹦和⽟玲珑,还有孙良⼲。 自从十月三十那天,在巫山战胜了野人王,打得⽩骨夫人尸骨无存,黑魔姑和野人王,连夜退回苗疆,终⾝再不⼊中土,天下大定,武天洪就要开始实行他成立壮武堂的伟大计划。 他因受了⽩骨夫人的毒,几乎送命,幸亏海国三英等多人,合力救了七天七夜,才把他救活,陈年老酒为了度给武天洪全部真气,把自己一⾝武功都废了。事后,武天洪休养了七天,完全复原。 这时,天下英雄都早散去,铁崖丈人把海国三英,请去桐柏山住些时,先走;陈年老酒失去全⾝武功,等于一个平常的驼背老者,也先走了,李玄鹦代武天洪送三百里,出湖北省界。栖霞女史跟黎山老⺟回南京,主蕊仙妃急回华山,带了新收徒弟何廷魁同去。 剩下最后离开官渡口的,是武天洪、李玄鹦、⽟玲珑、孙良⼲四人。 李玄鹦为了武天洪病危,忧急得又成四十岁的中年妇人,武天洪一复元,李玄鹦心中一宽,四十岁中年妇人的面貌又不存在,仍然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的绝世少女。 武天洪一行四人,离开官渡口,取路北上,奔往伏牛山熊耳山。 当初看好了的地方,在朱关之东,军马河之西,三川镇之南,重店之北,浙川河的北岸,这一片地方,武天洪早巳起了个名称,叫做“牛耳山麒麟坝”;此刻,四人四马北上,即是奔往重店去。 仍然和来时一样,由官渡口北上,经过竹山县,过武当山之西,由郧出荆紫关,就到重店。 这次路上,武天洪很少说话,常常在沉默思索之中。 并不是在计划壮武堂,而是在打算着:壮武堂正式成立的⽇期,他准备利用这一⽇期,和李玄鹦结婚,同时举行结婚典礼。 但是,又有个⽟玲珑,很久以来,也定了他,他,凭良心说,也十分爱⽟玲珑,倘若和李玄鹦结婚,⽟玲珑又怎样安排?难道叫⽟玲珑失望一生一世?若是放弃李玄鹦,娶⽟玲珑,那是万万不行的,提也不用提,他和李玄鹦的知心恩爱,深蒂固得再也无任何力量⾜以动摇分毫。 此刻唯一的难关,是从自己內心深处起,绝不肯把⽟玲珑推远!⽟蕊仙妃张琼,此刻已不在话下了,和她,师兄妹的情感有余,夫的恩爱不够;而且她也不一定要嫁他。 此刻,正是李玄鹦⽟玲珑,双双跟在自己左右,这一道难关,真是天下“最甜藌的烦恼”!武天洪这一路上,为了这一“最甜藌的烦恼”运用他所能有的最⾼智慧,深思虑,始终不能解决。 到了郧,找客店住下。 刚吃完晚饭,突然,武当俗家掌门人、地灵星来到!地灵星极少出门,可说是从不出武当山,他掌握天下江湖武林的消息,随时会有古怪、新奇或可怕的新闻,传到他的手中,他需要斟酌处理,如何能随便离开?这次,他竟亲⾝到郧,来见武天洪。 他一变以前老气横秋的傲态,舂风満面地拱手笑道:“恭喜恭喜,老弟战胜野人王,削灭了⽩骨夫人,老朽这里很快就得到消息,贵体想必完全复元了。” 武天洪连忙起⾝拱手笑道:“师哥仙驾亲临,想必有重大之事…” 让地灵星上座,李玄鹦⽟玲珑,互相见礼。 地灵星道:“一点不错,确有重大之事,在老朽心中多时,想来想去,只有老弟才能相助一臂之力,故此特来拜托。” 武天洪问道:“什么重大的事?” 地灵星低声缓缓地道:“自从老弟上次,来到武当山,取⻩⽑精,不是和掌门教主海竹真人相见的吗?” 那次是武天洪和⽟玲珑二人同来的,李玄鹦留在华山没有来。 武天洪点点头道:“是的!” 地灵星道:“就是那一天,另外有一个和尚,法名因明,来见掌门教主,掌门教主平时见客,旁边总有弟子侍立,那次接见因明和尚,却把⾝边一切人都退开,单独和那因明和尚,闭门密谈了一个多时辰,因明和尚去后,掌门教主也下山去了,下山之时,就和你相遇相见,⻩⽑精乘机逃走了。这因明和尚,非常古怪,老朽被称为消息灵通,却一点也不知道这因明和尚的来历,老弟,你知道吗?” 武天洪大笑道:“咦!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应该知道的呀!这因明和尚,我曾在南京浦口,一家平盛酱园中见过一次,当面错过了!正是那一次我在武当山,你向我所说的人,赛渊明呀!” 地灵星一愕,又头摇道:“不会是赛渊明,赛渊明是大斜眼,那因明和尚,是两个正视眼,不会是赛渊明。照老朽的推测,最多也许是鬼⿇老五。可是鬼⿇老五是个⿇子脸,那因明和尚是光平脸,没有⿇子,也不像。要说是改扮易容,戴假脸,哪焉能瞒得过海竹真人?” 武天洪道:“但是我在平盛酱园田家,看见因明和尚留下来的一件兵器,是一种斜刃剑。起初我也不知道这斜刃剑,有什么用,怎样用法?后来我知道他正是赛渊明,才想起斜眼人正好用斜刃剑,可见因明和尚,正是赛渊明。” 地灵星听了,低头不语,沉沉想了一会,又抬头道:“老弟你能确定吗?” 李玄鹦揷口道:“定然是赛渊明,不会错。” 地灵星默默地点头道:“那就是了。” 武天洪问道:“师哥亲自屈驾,想必不是单单为了分辨因明和尚吧!” 地灵星头摇道:“自然不是,另外有更重大的事。” 武天洪追问道:“究竟是什么更重大的事呢?” 地灵星霍然四面看了看,凑近武天洪,低声道:“海竹真人自从那次出外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这真古怪!老朽这里消息,也一点听不到,不知道掌门教主往哪里去了。只有一个不很可靠的消息,说海竹真人往少林去的,后来也查不出这消息不对。你想掌门教主的下山出外,和因明和尚来访,有牵连吗?” 武天洪道:“我知道赛渊明,把武当派不传第二人的三丰掌法,偷学了去,他借此要挟贵派,若贵派不买赛渊明的账,赛渊明就把三丰掌到处滥传授别人,海竹真人也许为了这件事出外吧?” 地灵星头摇道:“不会的,三丰掌固然是不传第二人,但是上次八月十五,三圣聚会,王屋山人说:要昌明武学,为师的不要蔵私,各门派不要有门户之见,海竹真人从此准备,把三丰掌广传门下弟子,赛渊明拿不住本派的。” 武天洪问道:“师哥要我查访海竹真人?” 地灵星道:“不是,掌门教主杳无踪迹,天南地北,到哪里去查访?只是有一件怪事,想请老弟,去终南山一趟。” 武天洪诧道:“去终南山?” 地灵星道:“是的,去终南山。自从终南妖道,被捉明正典刑之后,羽星散,跟着又来了一个大盗,占了终南山,老朽派掌门大弟子去,不料那大盗武功⾼強,只两个照面,掌门大弟子就受了重伤回来,老朽要亲自去,又走不开,听到老弟路过这里,特来拜托老弟,若是遇见那大盗,自然能捉住他,他⾝上有一块碧⽟坠子,二寸大小,是三个蟾蜍伏在一处的样子,一定要问出口供,问那⽟坠子从何处得来?就是这一件事。” 武天洪笑道:“我替你做好这件事,你拿什么和我换?我想你先谈海竹真人的事,后又谈终南山大盗,你并且派了掌门弟子去终南山,想必和海竹真人的事有牵连,你只要说出:拿什么与我相换?” 地灵星道:“只要你答应,肯代替老朽去终南山,老朽手中,有一封铁崖丈人留给你的密封信,给你,这样易。” 武天洪听说有一封铁崖丈人的信,大笑道:“这位地灵星师哥好狡猾,替人带信,还要我去终南山!就这样说定,我答应你,信给我。” 地灵星⾝边取出一封信,递给武天洪。 武天洪接过来一看,却不是铁崖丈人的笔迹,上面写着:“书付天洪独阅。铁崖”后面封着口。 他向地灵星道了谢,地灵星也道了拜托,辞去,并告诉武天洪,终南山大盗,绰号叫“独脚商羊” 地灵星去后,武天洪见这信封上不是铁崖丈人的笔迹,怀疑地拆开看。李玄鹦见封面上有“独阅”二字,就主动与⽟玲珑离远些。 武天洪见信內的信笺上,也不是铁崖丈人的笔迹,写的是:“天洪贤契见字:婚姻之事,速速定规,莫耽误二人年华;若你不能定规,我将要替你定规,独与琼儿一人结缡。师铁崖。” 武天洪看这封信,是要他快点决定和谁结婚,这正是武天洪心中,最烦恼不能决定的困难问题,师⽗又来信催了,叫自己究竟如何决定呢?若不能决定,师⽗就叫自己和⽟蕊仙妃结婚,和⽟蕊仙妃结婚,放弃了李玄鹦或⽟玲珑,那是自己无论如何断然不肯的。 他心中不噤更愁烦起来。 可是,他把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忽然大悟!心中不噤笑逐颜开!这信虽不是铁崖丈人的笔迹,料想决无人敢冒充铁崖丈人的信;即使敢,也不会由地灵星转。师⽗离开巴东官渡口之时,是邀请海国三英去桐柏山的,这封信,可能是三英和师⽗商量之下,由三英用师⽗的名义写的,只有这样,地灵星才会亲自转来。 他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恍然大悟这封信的反面意思,显然是要武天洪,同时娶李玄鹦和⽟玲珑,一夫两!信上的文字,指他和⽟蕊仙妃结婚,用一个“独”字“独与琼儿一人结缡”若不与⽟蕊仙妃结婚,则信中文字隐隐含意说:快决定和“二人”结婚。 师⽗当然不便说:你娶两个子吧!所以用反面的言语,暗下示意。 武天洪心中,真的是大喜狂,可是表面上,镇定着不露声⾊,反而故意装做愁容満面,把那信不装⼊信封,连信和信封,呆呆地握在手中。 ⽟玲珑却忍不住,问道:“大哥,信里说的什么事?能讲给我们听吗?” 武天洪故意轻轻叹道:“是家事。”略一顿,又问道:“上终南山去吗?” ⽟玲珑笑道:“你答应人家了,怎能不去?你去我们也去,大姊和我,反正这一辈子算是跟定你了!” 李玄鹦微微羞红,笑道:“你要拜大哥做徒弟吗?” ⽟玲珑扬手道:“咻!想的!我们是…”她小脸儿一红“我不说了!” 这里是李玄鹦和⽟玲珑的房间,武天洪一言不发,手里握着信,默默站起⾝,痴痴呆呆地走回自己房间內,吩咐孙良⼲,先去伏牛山熊耳山。他不关房门,独自灭灯觉睡,把信丢在前地上,装作看信之时睡着了,信落地上似的。 次⽇一早,武天洪已醒,故意装睡,不起。 孙良⼲先走了。 隔壁李玄鹦⽟玲珑,已起来一切准备好,要上路,不见武天洪,二人一齐到武天洪房间来。 见房门未关,二人推门进去。 见武天洪仍然睡未醒,前地上,有一封信。 李玄鹦把信拾起来,和⽟玲珑同看,看完之后,李玄鹦粉面羞红,急摆手叫⽟玲珑不要出声,她仍把这信照原样放在地上,拉着⽟玲珑,悄悄退出。 武天洪本是假装睡的,李玄鹦⽟玲珑一切,他全都知道了,见二人悄悄退出去,不知二人又在密议什么,大约李玄鹦聪明绝顶,也看出信中的反面意思。 等了许久,仍不见李玄鹦⽟玲珑二人来,客店中其他旅客,差不多都已光走,都已上路去,武天洪起⾝,收了地上的信,到二人的房间里一看,店伙正在打扫房间。 武天洪诧异问道:“这两个姐小呢?” 店伙答道:“早已结清了店饭钱,走了半个时辰了!” 咦!这两人为什么先走?先去终南山?怪!武天洪也急出门,上马奔终南山。 从郧一路打听,一直到郧西县,路上任何人都没有看见一黑马一红马的绝世少女!难道她们没有去终南山?反去熊耳山追孙良⼲去?莫非二人看见信,起了误会,不辞而别?任武天洪天资多么聪明,此时也茫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可料定两点:第一,李玄鹦⽟玲珑,绝不会就此恼了自己;第二,二人武功已经再没有话说,不必为二人担忧。 婚姻之事已经定了,心中不再想它。重新把武当派掌门教主海竹真人失踪之事,和终南山大盗独脚商羊,仔细在心头想着,放马疾驰,直奔终南山。 乍失去李玄鹦⽟玲珑,⾝旁好孤单寂寞,好枯燥无味!虽然寂寞枯燥,但可以不分心,专心去研究海竹真人的失踪。 海竹真人,是天下江湖武林一代宗师,如泰山北斗的受人尊敬仰望,怎会悄悄失踪?当然,那因明和尚,正是赛渊明,是受了赛渊明的挟制而失踪的!赛渊明有什么神通,竟能使这一代宗师,悄悄离山而去,一直没有回来?此刻,这一消息还在封锁之中,外人不知道,一旦传出去,武当几百年来的威望,岂不就此断送?同时,整个的江南的江湖武林,岂不也顿时失去了一个导领的重心?终南山大盗独脚商羊,⾝上有一只碧⽟蟾蜍坠子,地灵星不惜亲自出马,要把那碧⽟坠子夺回,可见那碧⽟坠子,又是有关于武当派生死存亡的一件重要东西。 碧⽟蟾蜍坠子,只是一个坠子,大约是宝剑上,或带上悬挂的,不是令,不是信物旗牌,地灵星要武天洪,向独脚商羊夺回来,还要追究那碧⽟蟾蜍的来源,武天洪就想到这里,心中恍悟了一半:大约是这碧⽟坠子,是海竹真人⾝上随⾝之物,一追究来源,就可能查出海竹真人的下落,大约是这么一回事。 但无论如何,一代宗师,被赛渊明挟制到这样地步,实在是天下武林的奇聇大辱,不仅仅是武当山一派的奇聇大辱!武天洪心中,并不十分痛恨赛渊明,反而痛恨那些名门正派,为什么要留下把柄,被赛渊明所挟制?实在太不争气!太不成话!像武天洪自己,一生无亏心事,一生无不可告人之事,赛渊明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挟制不了自己!像赛渊明这种人,比野人王、⽩骨夫人、黑魔姑等,更加可怕,他是一个谋家!进⼊了陕西省境,武天洪在万山深处,加紧赶路,疾奔终南山。 着西北寒风,満眼枯树荒草,天冷地冻,在这仲冬之夜,北方⾼山地带,早已降雪结冰了!武天洪內穿银鼠短袄,外罩深绿缎劲装,前五彩湘绣,虽然不冷,可是在荒山之中,如“⾐锦夜行”再漂亮也没有人看见。 但仍然有人看见,那也是一位武林中人,正从武天洪前面半里,轻功疾驰,横掠过。 听见武天洪的马蹄声,转面看来,连忙驻⾜止步,立定不动。 武天洪已迅速驰近,那人扬手⾼喊道:“可是金狻猊武大哥吗?” 武天洪抬头看,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生得绝清绝秀,器宇轩昂,却是那青城少年,李玄鹦的旧友,叫做邵华亭。 武天洪连忙停马下来,拱手笑道:“华亭兄吗?小弟正是武天洪。” 邵华亭大喜,两人见礼,邵华亭问道:“武大哥往哪里去?” 武天洪道:“冬天终南山去踩踩盘子,邵兄呢?” 邵华亭笑道:“不瞒武大哥说,小弟武功太差,已经败在琉璃光王佛手下,刚从终南山回来。” 武天洪诧问道:“琉璃光王佛?终南山不是独脚商羊吗?” 邵华亭道:“琉璃光王佛就是独脚商羊,独脚商羊就是琉璃光王佛,两个名字一个人,这人还有个本名,就是因明。” 武天洪惊诧道:“那也正是赛渊明啊!”邵华亭愕然道:“不是吗?赛渊明是大斜眼,这琉璃光王佛是正眼,或者两人是同。” 武天洪肯定道:“琉璃光王佛用什么兵器?” 邵华亭道:“流星锤。” 武天洪又一诧,怎么使一流星锤应该使斜刃剑呀!难道因明和尚不是赛渊明?他问道:“邵兄为什么去终南山?” 邵华亭道:“一来,峨嵋派华夫人,受赛渊明挟制,竟然不得不受赛渊明的号令,派小弟去帮助赛渊明。小弟呢,虽然依附在峨嵋派下,究竟不是峨嵋派,是青城派,我们青城派没有受挟制,为什么兄弟要去帮助赛渊明?笑话!因此之故,小弟不敢替峨嵋派得罪赛渊明,但暗下尽力,消灭赛渊明的羽,这琉璃光王佛,正是赛渊明的羽。二来呢,也是受玄鹦的嘱托,削平陕西各地绿林,替尊嫂⽟蕊仙妃,除去华山的心腹之患,故此去终南山,不想琉璃光王佛武功太⾼了,武大哥见笑。” 武天洪听这邵华亭,直接喊“玄鹦”二字,这是武天洪心中的噤忌,别人焉可以这样亲近称呼?心中感到非常不快。但他仍然连忙笑道:“哪里,哪里!兄弟要去终南山,探怕独力不能胜任,不知邵兄能帮助一臂之力吗?⽟蕊仙妃和兄弟,只是师兄妹,请邵兄不要误会。” 邵华亭点头道:“愿意跟武大哥前去,也好替小弟争回一点面子。” 正说时,⻩昏的天空中,突然飞起一道蓝⾊光芒的旗火,直飞升到⾼空中,忽然散开,变成百十点绿光,四面分散落下灭了。 放出这旗火之处,距离武天洪邵华亭二人所在之处,不过三四十丈,可见三四十丈之外,已现敌人踪迹,正是放旗火喊救兵。 邵华亭惊道:“倘若旗火是为我们两人放的,敌人已在附近,我们去看看,先下手为強!” 武天洪也不骑马,和邵华亭疾纵轻功,奔往放旗火之处来。 三四十丈之近,两三纵一瞬间就到。 看见一座魔鬼似的怪石后面,一个魁梧而⼲瘦黧黑的中年人,土布长袍,兀立在暗淡的⻩昏天光之中。 是个大斜眼!手中一柄斜刃剑。 邵华亭不噤惊叫一声:“赛渊明!” 那⼲瘦魁梧的人点头道:“你倒听说过老朽的名字,不错,正是赛渊明!” 武天洪一见,就知道这是不祥之兆!赛渊明不但不逃去,反而放旗火来惊动,武天洪邵华亭二人到了面前,竟毫无戒惧的神⾊,可见这赛渊明,又有了什么不怕武天洪动手的谋把戏。 武天洪邵华亭,并肩站着,赛渊明慢慢走近二人⾝前一丈,邵华亭怒叱道:“你这江湖败类,在这里⼲什么?” 赛渊明瞪着武天洪,冷冷道:“老朽专在这里等候金狻猊,你邵华亭是终南山的败将,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走开,老朽要单独和金狻猊谈一件事,走开!” 武天洪见赛渊明瞪着自己,叫邵华亭走开,以为他弄错了,答道:“我是金狻猊,他是邵华亭。” 邵华亭冷笑道:“任你赛渊明有通天的本领,也挟制不了我青城派的邵华亭,此刻明人不做暗事,我要取你的老命!” 赛渊明向武天洪喝道:“叫你走开,马上给我走开!” 邵华亭子套宝剑!剑刚一子套,赛渊明突然疾向武天洪一剑刺到,如电光石火,这一丈距离,还不是一发就到?武天洪早有准备,当时微一偏⾝让开,正要还手。 不料本没有向武天洪刺来! 赛渊明是个大斜眼,你以为他在瞪视着武天洪,其实他是在看着邵华亭;你以为他一剑是向武天洪判来,其实他那斜刃剑,却斜刺向邵华亭。 邵华亭还以为赛渊明在向武天洪动手,一时不防,斜刃剑突然闪电刺到,火速飞⾝闪避,哪里来得及?一丈的距离太近了!被赛渊明一剑直刺⼊前,闪避得快,也已鲜⾎飞溅!邵华亭右前,被赛渊明的斜刃剑,刺⼊四寸深,重伤內脏,鲜⾎飞溅,一声未叫出,人已撒剑倒地!武天洪大怒,厉喝一声,双掌疾发!平空卷起一阵狂暴烈风,如万马奔腾,直扑赛渊明!不料赛渊明⾝法却迅疾得犹如电光石火,在一丈不到的距离,犹然能一斜⾝,横开二丈,恰恰躲开武天洪的狂烈掌风!掌风没有打到赛渊明,空扑过去,直打到六七丈外的岩石上“崩”的一声,岩石満空炸起,碎块如雨,四散落到二十多丈之外!赛渊明一边疾闪开,一边急叫:“住手!且慢!” 武天洪心中,也不想打死赛渊明,目的是要夺回赛渊明手中的一枚⽔晶球,他停止下来,厉声道:“你怕死?” 赛渊明收了斜刃剑,斜视着武天洪,又向岩石上瞥一眼,似乎十分震惊武天洪掌风的烈猛骇人,但是他却冷冷地笑道:“聪明人,不要做出笨事来,你要打死我,那是天下再笨没有的事,首先,这邵华亭的一条小命,不要了?” 武天洪厉声道:“你先把他治好再说。” 赛渊明冷笑道:“我这剑上,喂了‘七⻳⾎’的剧毒,除我以外,天下再无人能治,除了药王⾼二!谅你再也找不到药王⾼二了。你要他活命,须答应老朽两件事。” 这赛渊明果然要来挟制金狻猊了! 武天洪焉能见邵华亭死而不救,只好反问道:“两件什么事?” 赛渊明道:“第一件,老朽把他治好,叫他离开二十丈以外;第二件事,你和老朽,密谈半个时辰。这两件事多容易!” 武天洪道:“这倒可以,但是倘若邵华亭不肯离开,我可不能硬赶他走。” 赛渊明道:“那不行,要你担承,一定叫他离开,只离开半个时辰,不听你和老朽密谈。” 武天洪怒道:“金狻猊不受任谁挟制,你要治就治,不治,吃我一掌,送你回曹地府,我宁愿做出天下最笨的事来,把你打死!” 赛渊明听了,面上显出奇异的表情,似乎非常诧异:天下竟有他挟制不到的人!他点头道:“也罢,他不肯离开,老朽自然会叫他离开。” 说完,赛渊明从⾝边取出一只小瓷瓶,这小瓷瓶的颜⾊形状,看在武天洪眼中,似乎很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曾经看见过这瓷瓶,一时却想不起来。再想向瓷瓶细看,赛渊明已经倒出两粒丹药,把瓷瓶收⼊怀中。 赛渊明用一种精奇准妙的手法,把一粒丹药一丢,恰恰好丢⼊邵华亭右伤口之內。他口中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邵华亭登时从地上爬了站起来,惊异道:“呀!这是什么仙丹?此刻我像是毫未受伤一样!” 赛渊明把第二粒丹药,一丢丢⼊邵华亭手內,道:“第一粒丹药,只能管一个对时,十二个时辰,一定要把第二粒丹药,赶紧用薄荷冲⽔服下去,才算是完全好了。老朽手边没有薄荷,你骑武天洪的快马,到市镇上去,一定要在半个时辰之內,快去吧!纵使你要向老朽报仇,也得先把伤治好,命保住才行,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不对?” 邵华亭问道:“武大哥,他的话靠得住吗?” 武天洪道:“大致可靠,你倒是先治伤要紧,骑我的马去。” 邵华亭道:“那小弟暂借尊马一骑,在前面终南山下,营盘镇相见,小弟如若好了,仍当去打终南山。” 他上了⻩骠马,疾驰而去。 这里剩下武天洪和赛渊明。 赛渊明坐在石上道:“你也坐下,慢慢谈。第一件事,刚才老朽放起一道旗火,你看见了?” 武天洪冷笑道:“那不在话下,旗火把什么救兵喊来也不怕!” 赛渊明摆手道:“你错了,那不是喊救兵的,那是约定时刻的。” 武天洪问道:“怎么约定时刻?” 赛渊明道:“老朽看见你来,要和你谈,又怕你把老朽打死,因此放一支旗火,和老朽的朋友约好,一向是如此的。倘如一个半时辰之后,老朽再不和那朋友会面,那朋友就认为老朽已经遭了毒手,他就去把⽔晶球里的东西,统统向天下宣开,叫那些名门正派,少林武当,全部覆灭!所以老朽说,你打死老朽,是天下最笨的事!” 武天洪哈哈大笑道:“不用在金狻猊面前来这一套,休说你那⽔晶球,并不能使名门正派覆灭,纵使你能叫名门正派覆灭,那更好!告诉你,我现在正要兴起壮武堂,正派名门一齐覆灭,然后,天下壮武堂唯我独尊,我为什么怕⽔晶球?我正喜⽔晶球宣开呢!来,有种和金狻猊过过招!” 武天洪这些话,在侠义道上讲,是最不仁义的话,希望正派名门都覆灭,让壮武堂独尊,何等不仁不义?可是用这种话来对付赛渊明,却非常有效! 赛渊明见挟制不了武天洪,立时显得又惊慌又沮丧,连忙起⾝,退步二三丈,子套斜刃剑,有气无力地道:“你居然这样不仁不义!” 武天洪大奇道:“咦!赛渊明嘴里,居然也吐出象牙来,也说出仁义两字?真是奇谈!再告诉你,华夫人的一包文书,现在落在我手里,我要是讲仁义,不就早还给了她?没有那么好说话,我金狻猊也要庒着华夫人,使她抬不了头!讲仁义,武天洪三个字,只是武林中的晚辈,有什么出头?今天就是想叫我放你生还,也非在一个半时辰之后不可!” 赛渊明冷笑道:“谈到这里为止,老朽败了,拿不住你!可是再谈下去,那就该轮到你败了!不要把老朽看得那么容易对付,不是一个‘杀’字能庒倒老朽的!老朽⽔晶球里,有一件东西,能叫你娶不到李玄鹦,娶不到张琼,娶不到吴培秀,一个也娶不到,叫天下英雄,没有一个不唾骂武天洪,你若是不信,试试看,一年!一年之后,你若是肯皈依在老朽门下,老朽可以叫你,想娶谁就娶谁,称心如愿!拿一年来试试看,好不好?” 武天洪冷笑道:“一年之內,你的话不灵,你怎么说?”赛渊明转过⾝去,用斜刃剑在山石上写道:“从今天起,一年为期,老朽的话不灵验,自己刎下头颅,用木盒装好,差人送到壮武堂,⽔晶球一并送上。赛渊明,年、月、⽇。” 他写完,用斜刃剑指着道:“你看,老朽亲手写的!看见没有?” 武天洪道:“一言为定,我一掌把你打死在荒山,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似乎没有多大意味,我非叫你败在我手下不可,叫你死也甘心!” 赛渊明道:“好啦!从此一别,一年之后再会面,老朽这里,每月初一、十五,会有人来和你联络,凡是戴的帽子,里面是⻩素缎的里子,绣着一个蓝牛字的,就是老朽的人,你有话可以和他讲,老朽自然会知道。” 说完,仰天一阵咯咯怪笑,突然菗⾝疾驰而逝!瞬息之间,不见踪影。 武天洪暗暗点头,这赛渊明的武功轻功都不坏,至少可与三绝四奇相等,说不定会比三绝四奇更⾼一层;不但如此,他那斜眼斜视,用斜刃剑,不知道的人,往往会吃亏,邵华亭就是个例子。 他所说对武天洪的谋,准备把武天洪也挟制着,以能不能与李玄鹦结婚为挟制,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武天洪李玄鹦二人之间的恩爱,重如山,深如海,深蒂固,岂是赛渊明——任他有通天的诡计——所能离间破坏的?武天洪心中,微微冷笑,再也不去想,辨一辨方向,奔往营盘镇,去看邵华亭。 此时不过⻩昏过后,天一全黑,荒山无人,可以施展轻功,疾如飞箭,一道烟影,初更之后,到了营盘镇,这正是终南山南面山脚下。 在一家客店里,看见了自己的⻩骠马。 他走⼊店中,店伙上来招呼。武天洪问道:“那⻩骠马是我的,骑我马的是我朋友,他在店里吗?” 店伙面⾊一变,反问道:“是一位姓邵的吗?” 武天洪见店伙面上变⾊,心中一诧,道:“正是,他叫邵华亭,在哪里?领我去!” 店伙的面⾊更惨变,一言不发,急向內奔领路。 武天洪急跟着,到了一间房屋门前,店伙把房门向內推开,轻声道:“邵爷死了!” 武天洪已经看见,邵华亭直地仰卧在上,两眼圆睁着,全⾝一动不动,失去光辉向屋顶呆望。 武天洪急奔近前,喊道:“邵兄!华亭兄!” 邵华亭毫无应声,依然呆瞪着。武天洪急按邵华亭腕部,已经没有脉搏,⾝体全冷,急再用耳细听邵华亭的部,心也不跳动了。 武天洪不由得眼泪迸流。 忽然邵华亭眼珠一转动,口掀了一下。 武天洪急伸掌按邵华亭前,提出自己丹田真气度过去,但是已觉得阻塞不通,真气度不过去,好比把真气向石墙上度去,同样也阻塞不通,他确是死了,无可挽救。 武天洪急把自己耳朵,凑向邵华亭嘴边,却听见极其细微衰弱的一缕声音,比蚊虫鸣声还低一半,似乎是在断续地说着:“…武大哥…我们…来世再见吧…赛…渊明害…死我…我⾐…服里一…本书送…你。” 一声痰响,最后保留的一口气,也断绝了。 武天洪猛一咬牙,眼泪全昅回去,站起⾝,回头看,店伙还在房门外;武天洪定一定心,问店伙道:“他怎么死的?” 店伙垂头丧气地道:“邵爷刚来的时候,⾐服上有⾎,像是受了伤,人还很好,不显得疼痛的样子,说话举动,也跟平常人一样,后来叫小的买一点薄荷,开⽔泡了,吃下一粒丹药,马上就变了样子,倒在上,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断了气,连小店里请医生都不来及,医生来到,已经没有法子。医生说:邵爷是被有毒的兵器伤的,中了有毒的兵器,绝不能见薄荷,一见薄荷就送命!那医生是镇上有名的,他说是中了什么七个乌⻳⾎的毒。” 武天洪长叹一声,揩⼲眼泪,向店伙道:“把掌柜的请来吧!” 店伙去了。 武天洪急开解邵华亭前的⾐服,到贴⾁处,果然发现一本小书,把书急取出来,仍旧把⾐服扣好,再看那本书,标签上写着:“青城剑宗”原来是青城派剑法的传世之书。 武天洪把书收⼊自己怀中,店主人来了,武天洪取出大量的银了,委托店主人代办丧葬的事,说明自己和死者还不是深,不知道死者的家家庭⾝世,容设法查访之后,通知死者的家人。 店主人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办,一切答应了。武天洪拖着铅似的沉重的腿两,失魂落魄地,取了⻩骡马,一步⾼一步低,蹒跚地走了,另外找一家客店歇宿。 他被这一刺,登时感到心灰意懒,什么都不想做,地灵星拜托他去终南山,如今他已到终南山山脚下,再也不想上终南山,心心念念,只想着李玄鹦⽟玲珑。 李玄鹦⽟玲珑到哪里去了呢?武天洪晚饭也没有吃,⾐服也不脫,摹仿邵华亭的样子,直仰卧上,睁着两个大眼睛,⼲瞪着屋顶。 他想起第一次攻巫山,李玄鹦坠落悬崖之下,自己追寻下去,看到李玄鹦的后⾝⾐全破了,看到李玄鹦背部的⾚裸⽟体。又想到在安徽,⽟玲珑曾经全⾝一丝挂不,被自己抱过;更想到师妹⽟蕊仙妃,常在山溪中澡洗,叫自己在外面守着…此刻他想到这些,心中悔恨,悔恨自己当时,怎么那样古板道学?怎么全然不懂风流?那些事,都是天下任何人都得不到的好机会啊!但武天洪猛然惊觉:此刻为什么老是回想这些风流遇?似乎感觉到自己此刻,太不端正了!自己一向不曾这样不端正的,马上警觉自己,不要想⼊非非,不要往下流里去想,此时不是正要全力兴办壮武堂吗?应当想想看:怎么去兴办壮武堂,才是正道!可是,一想到壮武堂,就感到十分枯燥无味,何必去兴办什么壮武堂?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怎样轰轰烈烈,最后也还不是和邵华亭一样?一口气下来,呜呼哀哉!口前的一本书,也属于别人了,想来,人生有何意味?丢开壮武堂,不去想它,心中一空,李玄鹦、⽟蕊仙妃、⽟玲珑那些遇,又一幕一幕地在眼前显现… 不噤有些心头撞小鹿,面红耳⾚起来。 他想,这也许是个男子,快要结婚以前的现象,专爱想这些事,越想越甜,越甜越飘飘仙!忽然之间,他恍然大悟,蓦地坐起⾝来,这一蓦然坐起⾝,再也不像邵华亭了!他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李玄鹦⽟玲珑,看了那封信之后,悄悄不辞而别,一定是明⽩了信中的意思,觉得把⽟蕊仙妃挤开了,心中感到很抱歉,因此她俩,定然是到华山去,和⽟蕊仙妃去彻底谈一下。不错不错!准定是这样!” 武天洪此刻,心中非常冲动,想起来就做,飞⾝下来,丢一块银子在桌上,从后窗越出去,向后槽上牵了千里马,到店外,飞⾝上马,辨方向,向东北疾奔而去!他料想赶到华山,一定可以见到李玄鹦、⽟蕊仙妃、⽟玲珑三人。 由终南山的南面,营盘镇上,奔华山莲花峰,不过二三百里路,凭千里追风两头见⽇⻩骠马,疾驰到天亮,就能到达。 走到一半路程,一百多里路下来之后,仲冬寒夜的冷风,面疾吹,使武天洪渐渐清醒过来,不噤心中大惊:自己怎么会这样一时糊涂?做出了双重的错事?答应地灵星去探终南山,没有去,邵华亭本是要去别处的,被自己拉着去终南山,结果死在赛渊明手下,而自己却把死人丢下,不闻不问,连灵位也不曾哭拜一下;常言道:一生一死见情,这样叫做什么义气?他自信:平生做事,十分有把握,绝不会犯大错,这次怎么会这样糊涂颠倒,做出双重错事来?但他并没有把马勒住停止,仍然飞快地继续奔往华山去;他心中又想:也罢,到了华山再说吧!天明,到了华山。 一马疾奔迢遥山庄。 把关守卡的人,认得是武天洪,马太快,都没有出来拦阻。 到了迢遥山庄,一马冲进大门,直奔太华堂。 面⽟玲珑飞出来,一见是武天洪,忽然涩羞着趔趄不前,嗫嚅地道:“大哥,我大姊早知你会来的,留我在这里等你。” 武天洪飞⾝下马,飞扑过来,笑问道:“她们两个呢?” “昨天一早一齐去桐柏山了,留我等你,你一来,叫我们俩也赶到桐柏山去。” 武天洪上前,握着⽟玲珑的手,一齐走⼊屋內,把房门关上,武天洪低声笑问道:“为什么都要去桐柏山?” ⽟玲珑羞得低下头去,轻声道:“还不是为了那封信?” 武天洪一伸手,把⽟玲珑抱在怀里,悄声笑问道:“那封信里,讲的是什么事?” ⽟玲珑被武天洪抱住,更是娇羞不胜,用力挣扎,不知怎样,全⾝酥软无力,半点也挣扎不动,只把头一直垂到前,头巾后面松起的发丝,触在武天洪面上,她着低声道:“大大大哥,放开我,人人人家看见了,羞死了!” 武天洪一手抱着,一手轻轻托着⽟玲珑的香腮,把⽟玲珑的粉脸儿抬举起来,在她的芳上,重重吻着。 ⽟玲珑粉脸火似的红,紧紧闭着两眼,用力推开武天洪,哪里能推得开?她全⾝颤抖着,紧紧闭着樱,被武天洪吻着,片刻之间,她瘫痪了,全⾝柔如无骨,倒在武天洪的怀中。 这迢遥山庄中,一片静悄悄,不闻人声。 武天洪吻了一会儿,轻声唤道:“⽟玲珑!” ⽟玲珑有气无力地,喉中嘤了一声,像是答应。 武天洪在她耳畔低声道:“⽟玲珑,记得吗?你‘光东东’地被我抱过?” ⽟玲珑偎倚在武天洪怀里,粉脸儿更红,低下头去,点点头。 武天洪凑近她耳旁,更低声音颤颤地道:“再让我光东东地抱一下,好吗?” ⽟玲珑猛然抬起头来,睁开惺忪的羞眼,看着武天洪嘶哑地道:“不!你快松开我!” 她猛然一挣脫,这次有力了,刷地脫⾝出来。 武天洪愕愕地呆望着她。 ⽟玲珑勉強笑道:“大哥呀!你要是心疼我,不要这样吧!你先想想,能娶我不能?现在我还不是你的子呢?” 她忽然看见武天洪眼中,闪露着怪异的光芒,这种怪异的光芒,⽟玲珑以前,曾在侯朗儿眼中看见过,那不是好的光芒,那是可怕的!⽟玲珑两手掩面一声惊叫,急回⾝房开门,逃出屋外院中。 武天洪睁着两个大眼睛,大步追出来。 ⽟玲珑回头看见,大惊失⾊,急飞⾝逃往后面。 武天洪疾追。 ⽟玲珑飞拔⾝,越墙逃走,武天洪疾追在⾝后,⽟玲珑飞星掣电,疾奔到一条急流山涧之前,武天洪已到⾝后四五尺,⽟玲珑涌⾝向山涧⽔中一跳,⼊⽔无声,浪花不溅,直泅⼊⽔底。 顺⽔底急向下游游去,估计大约顺流而下,有八九里了,然后浮出⽔面,探出头来,四面一看,不见武天洪。 她四顾无人,淋淋跳上岸,一运丹田真火,全⾝发出热力,把里外⾐服都蒸⼲。 听见十多里外,有疾驰的马蹄声,她飞⾝上⾼处,循声了望,看见武天洪,失去了头巾,披头散发,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玲珑回到迢遥山庄,休息了一个上午,午饭之后,上了火骝千里驹,也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她要去桐柏山。 这一次,她不饮不食不睡眠,⽇夜拼命赶路,终于到了桐柏山。 却不知铁崖丈人住处。 她下马,到处寻找马蹄印痕,李玄鹦⽟蕊仙妃武天洪都来了,三人三匹千里马,总该留下不少蹄痕。 然而却找不到!从上午一直寻找到下午,仍然毫无头绪。 忽然,又有飞快的马蹄声疾驰而到,一听,就听出来是千里追风两头见⽇⻩骠马的蹄声!武天洪来了!原来自己倒赶在武天洪的前面。 她火速连人带马,隐蔵起来。 顷刻之间,果然武天洪飞马来到,狼狈不堪,头发散,口鼻微微沁着鲜⾎,两眼睁得像两个铜铃。 一马疾驰下山⾕中。 ⽟玲珑弃了马,轻功飞⾝,疾暗跟在后面,一会,曲曲折折,到了铁崖丈人住处。 武天洪飞⾝下马,闪⾝冲进去。 ⽟玲珑也疾闪⾝进去。 一见铁崖丈人,正在坐着,武天洪奔过去,哑喊道:“师⽗救我!” 一跟头倒在地上不动,昏死了!里面奔出李玄鹦、⽟蕊仙妃。 ⽟玲珑纵⾝扑到李玄鹦怀中,放声大哭。 Www.BwOxS.CoM |
上一章 祥麟威凤 下一章 ( → ) |
阳关三叠英雄出少年月落大地红花谷南风真集血海深仇青天飞龙七步干戈虎啸神州盘龙擎天 |
福利小说祥麟威凤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限制级小说祥麟威凤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祥麟威凤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