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金刀亭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刀亭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64  时间:2017/9/18  字数:32158 
上一章   第四章 中州剑会    下一章 ( → )
  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棉球般的⽩云,山巅上凉风阵阵,松涛似海。

  这时,山巅上集満了武林中人,大家全要看看这十年一次的盛大剑会,也要看看十年来武林中又将出哪几个杰出的少年⾼手。

  太逐渐中移,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正午的来临,大会主持人洛的孙老爷子宣布大会开始。

  这时,杜天林已赶到了山下,他走进一家面店,正准备坐下来吃一顿,忽然门外一阵急骤的蹄声,接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杜天林一看这人,只见他是个面如重枣的中年汉子,那人一⼊店,立刻向着杜天林走了过去。

  杜天林和这人素昧平生,见他向着自己走过来,心中虽然呐闷,却也不动声⾊。

  那人走到杜天林面前,忽然低声问道:“阁下姓杜还是姓戴?”

  杜天林听了这一句话,顿时惊得几乎站了起来,他望了那人一眼,低声道:“兄台有何指教?”

  那人道:“有个姓戴的人要想见你-一”

  杜天林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颤声道:“你…你…兄台你说什么?”

  那人道:“有个姓戴的人要见阁下-一”

  杜天林低声道:“他在…那里?”

  那人道:“跟在下来。”

  他说完便往外走,杜天林连忙跟了出去,那人走到门外,只见门口木柱上系着两匹骏马,那人跳上左边一匹,杜天林一怔,那人低声道:“快上马-一”

  杜天林跨上马,跟着那人向北奔去,那人一言不发,⾜⾜奔出半里路,才伸手把头上布巾抹去,露出一个光头来。

  杜天林一愣,那人道:“贫僧来自少林。”

  杜天林道:“大师…”

  那人道:“此非说话之处,施主跟贫僧走便是。”

  那人一拍马,向前疾奔,杜天林只好跟着他疾奔,⾜⾜奔出数十里路,来到一座荒山中。

  那和尚这才下马道:“前面百步之处,有一棵合抱枯叶大松,施主只要那松下立定,等⽇中时.太越过山头的刹那之间,那松顶之影落在石壁之上,阁下对准影尖处猛拍石壁一掌,自见分晓。”

  杜天林听得又惊又疑,正要开口相问,那和尚又道:“贫僧此处有一火把,阁下或有用到之处-一”

  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马鞍边的⽪囊,岂料⽪囊才开,忽然金光一闪,那和尚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

  杜天林伸手一拍,只见一条小金蛇从和尚而起,杜天林一掌拍下,那金蛇如闪电般游⼊石之中去了。

  杜天林伸手摸那和尚,竟然已经气绝,他骇然大惊,暗道:“世上竟有如此毒物,上次我好险-一”

  他望着地上和尚的尸体,心中千疑万虑,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和尚仰面躺在地上,面上露出焦急的神⾊,杜天林连他的死尸不敢再碰,只是呆然立在一旁沉思着。

  “少林…少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阵轻风吹过,他头脑清醒了一下,举头望时,已近正午。他连忙快步向前走去,默默数了一百步,果然看见一棵合抱大树。

  那松树一半断折,树叶已全枯,象是被雷电所劈,杜天林跑到树下,望着前面的石壁。

  ⽇头逐渐移中,堪堪越过山头,那松树的影子落在石壁上,短短肥肥的一大片,杜天林认准了那松顶影子所在,一掌拍在石壁上。

  他一掌方才击出,只听得轰然一阵震动,那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大洞来。

  杜天林向四面打量了一下,只见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伸头⼊洞试了试,觉得洞內空气并不浑浊,只是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他想起方才那和尚的话:

  “…贫僧这里有一火炬,阁下或有用到之处…”

  想到这里,不噤心中为之一惨,他没有跑回去取火把。只把怀中火折子一抖亮,小心翼翼地进⼊洞中。

  那石洞弯弯曲曲,走了两丈多远,终于开阔起来,里面竟是一个石室。

  杜天林把火折子举⾼一看,只见石室中空的没有一个人。

  他试着叫了一声:“有人么?”

  四面传来他的回声,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一个人。

  于是他开始仔细勘察这座石室,从左边一直看到右边,忽然他停下⾝来,只见地上満是碎石,壁上却是斑斑累累的掌痕。

  他连忙凑近去看,只见墙上除了七八糟的掌痕外,什么都没有,正要离开再看别处,忽然听见左边一片掌痕下有一个“⽇”字。

  他看了这个“⽇”字,心中恍然,暗忖道:“这石壁上原来一定刻着一篇文字的,不知被什么人用掌力硬硬刮去了。”

  他查遍全室,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不噤大为不解,暗忖道:“那少林和尚引我到这里来,说是一个姓戴的要见我,这里半个人影子也没有,难道…难道他引我来只是要我来看壁上的文字么?但不知是谁又把壁上文字毁去…是我未来前方才被毁去的,还是以前早就被毁去了…?”

  他想着这一连串的问题,不噤呆住了,过了一会,他又把石室中仔细看了一遍,仍是一无收获,于是地便悄悄退了出来。

  走到洞口旁,他手中火折一幌,忽然发现洞口边的內壁上刻着一行字,他连忙凑近一看,只见一行草书刻得龙飞凤舞:

  “施主请候,‮夜午‬必归。”

  杜天林暗赞道:“好厉害的指上功夫。”

  他暗忖道:“这是留给我的么?称既‘施主’,想必也是少林和尚了,少林和尚…莫非是那方丈大师?”

  他想了又想,仍然是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心想:

  “他说‮夜午‬必归,我就等他到‮夜午‬吧。”

  ⽇落月升,‮夜午‬时,没有任何人归来,杜天林索等到天明,依然没有动静,他又急又疑,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他想离开,但是那死去的和尚的话始终盘绕脑中:“有一个姓戴的要想见你…”他喃喃地自问:

  “莫非是他?…莫非是他?…”

  ⼲是他决心继续等下去,等到第三天,依然没有丝毫消息,杜天林只好満怀疑虑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时候,几十里外的中州大会中已产生出新一代的武林第一剑手,人人都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从未在江湖露面的峨嵋⾼手方南,一举登上了这武林瞩目的宝座。

  杜天林漠然在道上走着,夕斜影,景⾊恬静,说不尽的宁然和散懒。

  夕下,杜天林默默地走着,他回忆着这些⽇子来自己的遭遇。

  第一个想到而令他不解的便是古怪的石室,还有那和自己有数面之缘的一对少年兄妹,人品气质之⾼,令人颇生好感,只是对方⾼深莫测,凛然不可亲近,那少女虽和自己言谈,语气中敌意甚浓,却又含着畏惧自己之心,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理由。

  杜天林想着走着,夕渐渐堕下去了,一天又将完毕,抬头前程,路尽之处,却是一片莽莽草草,石碑林列,那草丛极深,坟堆都隐在草中,想是一处葬场所,客死异乡,多年来也无人祭扫,是以蔓草衍生,狐鼠为⽳。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赶快穿过这葬岗,乘时候早多跑些路,找个宿头以免野宿于此。”

  当下打点精神,迈步穿⼊青坟丛中,那野草⾼及人肩,杜天林施展上乘轻功,⾝子如行云流⽔一般,点地即起,行走得极是迅速。

  蓦然“咕咕!”一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极是凄厉慑人,杜天林⾝形微微一窒,随即循声扑去,疾若強弩之矢,才一落地,忽觉脚下一软,杜天林一跃冲天,双目凝视草丛,只见深草之中赫然横列三具尸首,品字形排列,一股⾎腥气冲鼻而来,令人作呕。

  杜天林⾝形尚未落地,忽闻⾝后一阵脚步声起,他一提真气,⾝子斜飞五六丈,轻轻隐草丛之中,了无声息。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走到那停尸之地而止。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道:“湘儿,师⽗是怎样吩咐你来着?”

  另一个年青人惊惶地道:“师…师⽗…这些人死有余辜

  他话尚未说完,那苍老的声音喝道:“你敢不听师⽗的话,好啦!你如今羽翼已硬,老夫也管你不住,你…你自去吧。”

  那年轻人听了师⽗自称“老夫”当下吓得魂飞魄散,口中哀声道:“师…师⽗…弟子…弟子知错,你…您随便师⽗您如何处罚,弟子都心甘情愿,求求…求求您老人家息怒,别将弟子…弟子…逐出门墙…逐出门墙。”

  他说到后来,已是哽咽不止,仿若受了极大委屈,又无法伸辩,那老者冷冷地道:“哼,你目中还有我这师⽗,哼,我如何告诫你,你还记得一丝一毫么?”

  那年青的声音道:“师⽗告诫,弟子⽔铭于心,不敢稍忘。”

  那苍老的声音道:“那你为何又和姓宁的人动手?而且出手便杀了他们兄弟三人?”

  那年青的声音道:“师⽗告诫弟子,无论如何不可与姓宁的人过手,弟子处处避让,只是…只是…这三人…”

  他说到此,竟是凝难出口,再也接不下去,那苍老的声音然大怒道:“你还有什么理由,你求老夫不逐你出门也罢,你有胆自我处置么?”

  那年青的声音凄然道:“但求师⽗宽恕,弟子自有代。”

  忽的呛啷一声长剑出鞘,那苍老的声音道:“我先走了,你自断一手一⾜再来见我。”

  那年轻人的声音急道:“师⽗且慢,弟子这便…”

  他话未说完,忽然那苍老的声音大喝一声,一股強风,四周丛草纷纷折断坠下。一个脆嫰的女声哭道:“爹爹!你不能怪湘师哥,都是女儿不好。”

  那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道:“湘儿、芸儿,你俩此去跟我一块送命,这又何苦?”

  那女子硬咽道:“爹爹,这三人一路上纠我和湘师哥,湘师哥处处容让,后来…后来他们竟出言辱及女儿,手脚轻薄,湘师哥这才忍不住动手,那知道这三人招式狠,湘师哥被施展‘云龙三现’这招,收手不住,只怪三人作恶多端,命该如此,您…您怎可湘师哥?”

  那苍老的声音道:“唉,你真是爹爹命中的魔星,你少不更事,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咱们走罢!”

  那女子兴⾼采烈的道:“爹爹,你没有怪师哥?您刚才他,只是想支开他不让他和您同行赴约,是不是?”

  那苍老的声者冷冷地道:“偏你鬼精灵。”

  但想到前途之危,又不噤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女子拍手笑道:“爹爹!您也火忒狠了一点,刚才真把女儿吓死了,如果您出手再迟一刹那,湘师兄左手岂不没有了?您…您把剑还给他啦!对了,还应该表示一点歉意才行。”

  那苍老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一言不语。那女子天喜地的道:“就凭爹爹的‘破风剑’,湘师哥的功夫也下弱,赋子更多,咱们还怕了下成?爹爹!您说是么?”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懂得什么?”

  说完三人踏草而行,渐渐地走得远了,杜天林闪⾝出来,他定神一瞧,只见地上那三人眉心伤口⾎迹尚未完全⼲凝,那受伤之处都在一个部位,心想适才那年青人运剑之准,一招连杀三人,连伤口深浅都是一般,那也真不容易了。

  但他仔细一瞧,心中疑窦暗生,只见那三人头软绵绵地低垂前,脸上并无半点临死之际狰狞挣扎之态,他好奇之下,伸手一探,心中更是吃了一惊,原来那三人前肌骨早已寸寸断折,分明是吃人以极重掌力震碎,中剑之际,早已气息将绝。

  杜天林暗自忖道:“想来是有⾼手在侧,暗助那年轻人一臂之力,不然他剑法虽強,却也未必如此容易打发三个对手。”

  正思忖间,忽然草丛中又传来息息嗦嗦之脚步声,而且也是从这方向走来,杜天林心道:“看来今夜这葬场必有盛会,江湖上冤怨相报,⽔无宁⽇,我何必多管?”

  他打算等这批人一走,自己这便伏⾝疾行,好歹得找个宿歇之处。正在此时,只见草丛一动,一道強光照得四周雪亮,杜天林连忙代⾝,只见強光下一男一女缓步而来,那男的手执火炬,火焰虽只数寸,但亮度极強,便如数百支巨烛齐放光明一般,夜风虽疾,火焰丝毫不动。

  火光下,杜天林将这两人瞧了个清楚,只觉两人年龄极轻。那男的⽩⾐长衫,体格⾼大。面上却是犹有稚气,那女的顶多只有十六、七岁,也是一⾝⽩⾊长裙,长得极是秀美。

  杜天林心中暗道:“这两人⽩⾐強光行走夜路,大犯江湖夜行人之忌,想是自恃武功⾼绝,是以不惧别人以暗击明,骤下杀手。”

  却见那一男一女站在那三具尸首之前争论起来,那少女道:“范三哥,依小妹看来,来个坐山观虎斗,看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以收渔人之利。岂不甚好?”

  那少年正⾊道:“五妹此言差矣,咱们无意中探得此事真象,受那人临终之托,事到临头,岂能如此不顾江湖义气。”

  少女不以为然道:“答应那斯之际,并不知道这当事人便是红香帮主,此人与咱们梁子极深,咱们的人数次在红香帮地盘吃了亏,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少年年龄虽轻,但却择善固执,正义凛然,闻言‮头摇‬道:“结梁子是一回事,仗义支援又是另一回事,咱们在江湖上闯,所标榜的便是一义字,见义而不勇往,为私隙以坏大节,又算得上什么好汉,大丈夫了?”

  那少女嘟嘴不乐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男子汉,但此举关系所及,并下能以私隙视之,三哥以为如何?”

  那少年不为所动,‮头摇‬道:“此事我已决定,到时候如果出了差错,由三哥一力承担,五妹如果不愿去也罢,三哥决不勉強。”

  那少女无奈道:“世上偏有你这种死心眼的人,谁叫我和你结义金兰,作了你的五妹,你还多说怎的?”

  那少年大喜道:“五妹不愧巾帼英雄,说实话那些人虽仗人多势众,三哥并未放在眼內,只是如果那人出手,胜败之机便是不可预料,但如五妹肯助我一臂,那人也便算不了什么。”

  那少女道:“哼,你别赞我,待会我如果心意一改,可有你苦头吃的了。”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五妹一言九鼎,作哥哥的这里先谢了,时候不早,咱们这便赶去,你先混迹人丛之中,我到那宁老大家中搜索便赶来接应。”

  那少女哼了声道:“今⽇便算依你。”

  少年接道:“他⽇五妹有事,三哥赴汤蹈火,绝对义不容辞。”

  少女道:“你敢不如此,哼!”那少年伸⾆道:“你放心,三哥还要自己的脑袋哩!”

  两人说着渐渐地走得远了,杜天林闪⾝出来,心中暗想:“想不到适才那老者,竟是名震西南武林红香排主,久闻此人正派,帮众遍布云贵川康,是西南一枝擎天巨柱,不知道才为何如此消极,言语之间竟似赴义壮士,死多生少,他敌人是谁,能有这等威势?”

  他心中好奇,决定顺路去瞧瞧究竟也好。又待了一会,等到少年男女走了一盏茶时光,施展轻功,踏草疾行,-路上只见漫草横生坟地之中,竟然被人踏出一条小径,茅草零零落落倒下,分明有大批人众经过。

  杜天林沿径而行,又走了半个时辰,坟地尽头却是一片黑庒庒的林子,杜天林昅了一口气,窜⼊林中,他屏神凝息,留神四方上下,蓦然背后一声怪叫,滑喇喇一物飞来,杜大林迭然转眼,右手拇指一圈一弹,嗤的一声,那飞来之物直坠下地,杜天林上前瞧了瞧,心中暗暗骂道:“该死的猫头鹰。”

  却见那夜猫子大得吓人,当之际,被自己指风洞穿,鲜⾎汨汨直冒。

  杜天林迈步前行,忽见前面灯光一亮一灭,连续几次,相隔时间都是不同。他心知这江湖上以灯问讯,自己⾝形只怕已是暴露,正要出声招呼,那灯火之处传来意个北方口音道:“前面来人是何方朋友,见了咱们灯号怎不回答?”

  杜天林道:“小可路过此地,不知此处规矩,老兄多多包涵,多多包…”

  他话未说完,只闻一声闷叫,灯光一熄,黑暗中一条人影飞快窜来,杜天林一提气,也是暴然往灯火之处飞去,⾝形落地,只见那黑影已消失在林木之中。

  杜天林低头一瞧,只见地上灯罩已碎,焰心青油犹自冒烟,灯旁却直躺着两个大汉,杜天林伸手一探,气息全无,全⾝软绵绵地前肋骨被人用重手法震得碎裂。

  杜天林大是疑惑,这出手人的手法,和那打倒姓宁兄弟三人的手法一般无二,儿人功力极⾼,暗中帮助自己,不知有何用意。

  他想了想继续前行,又连续经过数道暗卡,那守哨的人都是无声无息被人除去了,杜天林心中更是奇怪,转了一个弯,只见眼前一亮,前面林木稀疏,一大片平地上点燃了数百枝火炬,光亮有若⽩昼,场中⾼⾼矮矮坐了几十名江湖汉子。

  杜天林才一露面,前面走来两个大汉抱拳道:“请教阁下⾼姓大名!”

  杜天林道:“小可杜天林。”

  那两大汉连道久仰,情⾊之间并不怎样热忱,想是从未听过此名,以为是跟着长辈来历练的后生。

  那两个大汉一摆手,示意杜天林往场中走去,便又上前去招呼别人。

  杜天林走到场中,放眼打量四下,却见每张面孔都不悉,他在一处不惹人注目地方坐下,耳间所闻众人⾼谈阔论,都是要置红香帮主于死命,但却无人说出为什么缘故,只是谈话神⾊之间,极是不齿此人行为。

  过了一会,众人突然寂静下来,杜天林举目一望,只见林子里走出一个四旬的汉子来,众人一见那中年汉子,都纷纷站起⾝来,七嘴八⾆地叫道:“宁老大,咱哥们多年未见,老弟还是昔⽇模样,岁月催人老,老哥哥已是老迈不堪的了。”

  “宁兄别来无恙,英风依然,小弟好生⾼兴。”

  “宁大侠一纸相召,小弟等恨不得双肋揷翅,飞将前来相会!”

  那中年汉子-一点首招呼。看到那些年⾼望重西南武林道,少不得道劳问好,谦逊一番,应对之间极是得体,随便几句话,便让人折服不已,各自暗想道:“人家宁老大可是瞧得起咱们才发贴子来,这个场是帮定了,那红香帮主虽是羽众多,但咱们这许多好手,难道还能怕他不成?”

  那中年汉子宁老大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长昅一口气,缓缓地道:“小弟这回冒昧请各位前辈,各位好朋友前来,心中实是不安之极,这荒野之地,小弟不好尽地主之谊,待此事一了,小弟请各位痛饮三天。”

  众人纷纷叫好,那宁老大一拍手,从林中走出十几个大汉,抬了几十担美酒菜肴放下。

  宁老大道:“咱们先⼲三大碗,待会那欺师灭祖的贼子一到,他徒子徒孙甚多,难免要各位出手,喝几碗茅台芦香,抖擞一下精神。”

  他说完举碗连⼲三次,众人闻说这是驰名天下之佳酿,即连那不善饮酒的也尝试喝了几大口。

  杜天林只觉那酒香冽已极,饮到口中,齿颊生芬,心知这定是三十年以上陈酿,这宁老大手面排场极大,那菜肴也是山珍海味,极是精美可口。

  众人吃喝了一阵,忽然林中闪出一人,走近宁老大⾝畔低声说了一阵,那宁老大蓦然站起,砰的一声,手中酒碗四分八裂块块落下,那満碗美酒在他手上襟上,香冽扑鼻,众人见他突然失态,都不约而同放下酒碗,凝目以待。

  宁老大沉声道:“那欺师灭祖的败类,竟然先下了手,小可三个幼弟都遭了毒手,此仇不报,有若此石。”

  他长⾝上前,一掌拍在前面一块山石上,众人一片静穆,忽然间那山石滑喇喇裂成一堆碎石块,‮裂分‬整齐已极,便若利刃削木一般。

  众人纷纷道:“红香帮主算那门子好汉,不敢前来赴约,却找年轻后生下毒手,便是宁大哥不说,小弟也非得讨教,看看这贼子有多大能耐。”

  “他既开杀戒,咱们等下放开手做,把红香帮众杀得⽝不剩,好替几位老弟出口气。”

  众人正在气愤膺,嘈杂一片。人丛中站起一个中年文士来,缓缓地道:“宁兄,汤武向来自持甚⾼,只怕不会向令弟子下手,小弟看来,此事还有蹊跷。”

  宁老大尚未回答,一个道装中年站起来道:“朱兄此事差矣,汤武情急反噬,那还顾到什么江湖义气?”

  那中年文士不以为然,‮头摇‬道:“小弟对汤武知之甚深,此人雄才大略,绝非不顾大体,急躁妄动之辈。”

  那道装中年冷冷地道:“朱兄岂可外表妄下断语,那欺师灭祖之事朱兄如何解释?”

  中年文士脸⾊不悦。那宁老大似乎对两人都甚顾忌,当下连忙圆场道:“子时便到,姓汤的立刻就来,朱大侠与常道长何必作无谓之争?此事立刻便将分晓。”

  那中年文士重重哼了一声,负手坐下,那常道长満脸鄙夷地道;“当年野人山之围,错非红香帮主死力相拼,点苍五子只怕名号早就改了。”

  中年文士双目一睁,精光暴,直视那道人道:“常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常道长嘿嘿两声⼲笑道:“贫道说如非红香帮主上次救兄台五人,目下‘点苍五子’只怕要改为‘点苍三子’,也未可知。”

  那中年文士大怒道:“你一再相,此事一过,在下自会找道长还个道理来。”

  常道长一笑道:“只怕不待此事了,朱大侠倒戈相向,便会向贫道下手了。”

  那中年文士正是点苍五子中‮二老‬,他被这道人一再讽讥,中早就气愤无比,但他毕竟系出名门,知道此时只要放手和这姓常的比划,那局面便不好收拾,落下“谋事不忠”之闲言,正中了这道士之计。

  当下他強忍气忿,长昅一口气,脸⾊骤变,拾眼望着那常道长,只见常道长脸上森森的不动声⾊。

  众人见他两人争吵,心中都是莫名其妙,对那中年道长咄咄人之态,都是心有不忿,但知这两人来头之大,手底之強,西南武林道上早已是顶尖儿的人物,一个不留神,结下此強敌,那可是有得⿇烦了。

  杜天林冷冷打量众人,他看看天⾊,子时已到,但四周毫无动静,忽然一个宏大的嗓门叫道:“好哇!你这下三滥也来了,躲躲蔵蔵像个⻳孙子,洒家找得你好苦。”

  杜天林一瞧,只见人丛中一个胖大和尚指着一个瘦子大骂,那瘦汉淡淡地道:“醉和尚,你少借酒装疯,给老子安静点!”

  那肥大和尚哇哇大叫道:“贼子,你上次输了洒家盘,害得洒家好苦,今⽇鬼差神使,你又想在此作案么,好歹还洒家一个公道了。”

  那瘦汉理都不理,那醉和尚大声叫嚷,什么耝话都搬了出来,把那瘦汉子祖宗八代都写了个遍,如依他口中所言,这瘦汉自⾼曾祖以来,代代都是男盗女娼,声名之‮藉狼‬,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人了。

  那瘦汉听他实在骂得不象话,缓缓站起⾝来,对那胖大和尚道:“醉鬼,咱们到林中去谈谈。”

  那胖和尚一挥禅杖,大步往林中便走,瘦汉紧跟在后,那宁老大双手一拦,对两人道:“两位原来是到小弟此家来揭梁子的!”

  他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那两人一怔之下,都觉大是理屈,那胖大和尚唱了个肥诺道:“是洒家不是了,洒家受宁老英雄贴相召,原是对付那红香帮主的。洒家发誓,绝非来找这小偷儿的,这小偷儿下作,洒家…”

  他话未说完,那宁老大怕他话里带刺,又启争端,摇摇手道:“杨大师难道嫌小弟这⽔酒不够味道?”

  那胖大和尚一拍脑门道:“宁兄那里话,这酒是洒家近数年来所饮第一佳品,酒家正该抱坛痛饮,他的一言不说,等待敌人,这才够意思。”

  他说完上前抱了-坛酒,拍开封口远远地坐下来牛饮。

  宁老大哈哈一笑又对瘦汉道:“何兄多包涵,这醉和尚疯疯颠颠,何兄怎能和他一般见识,此事一了,我陪何兄去找醉和尚,倒教他认个罪来。”

  那瘦汉点点头道:“宁兄如此义气,小弟怎敢不从?”

  宁老大劝开两人,他抬头望天,只见天际繁星点点,夜幕又⾼又黑,子时已过,強敌踪迹未现,不知又有何变故,自己虽是稳占优势,敌人愈是迟来,那人势一定更凶猛,想到极处,心中不噤微微发寒。

  杜天林只见众人纷纷议论:

  “神偷何定六怎会和这醉和尚结下梁子?这醉和尚一个出家人荤酒不忌,已是大不该。口中出言恶毒,简直比起江湖无赖泼⽪更有过之,宁老大怎会请这等人物来丢人现眼?”

  “你别小看这醉和尚杨大师,他那口剑是武林一绝,非同小可,这和尚虽是常年疯疯颠颠,但清醒之时,却是心细如发,谋略运筹有武候之风。”

  杜天林听得心中暗暗好笑,这和尚定是俗家姓杨,便自称杨大师,出家之人讲究一尘不染,那名姓便如⽩云苍驹,毫无留恋,这和尚疯疯颠颠,这方面倒是澈悟真谛了。

  那醉和尚抱着酒坛如长鲸昅⽔,一会儿便喝完了一坛烈酒,拍拍肚⽪,又抱起一坛,杜天林瞧着他数十斤酒下肚,目光倒清澈起来,他肚子本就大得惊人,急灌下去,一大坛酒,并看不出丝毫涨起。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这些人来自各地,彼此之间矛盾甚多,只片刻功夫,便发生两件争端,但这宁老大却能将他们都请来,而且同仇敌忾对付红香帮主,此人手段定是极端⾼明。”

  他见宁老大适才调解争执,手法⼲净俐落之至,对于此人更是留意。

  又过了一刻,众人已露不耐之⾊,常道长对宁老大沉声道:“红香帮主原来是无胆鼠辈,看来今夜多半不敢前来赴约了。

  宁老大道:“汤武欺师灭祖,已动了武林公愤,便是他今⽇⻳缩不来,咱们难道就不会杀上门去?”

  他话才说完,忽然林中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谁说老夫不敢来!”

  宁老大一听那声音,心中一震,只见林中人影连闪,走出一老两少三个人来。

  那老者双目一扫众人,冷冷地道:“西南武林差不多都到齐了,真是盛会,真是盛会。”

  宁老大缓缓的道:“汤武,你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当着这武林群英面前,好好清算清算老帐。”

  那老者道:“姓宁的,你处心积虑多年。便是要老夫自投罗网,费话少说,你有何厉害的招式,只管施出来便是。”

  宁老大道:“汤武,你行为善年,今⽇在下要让各位武林前辈好朋友认清你这狼心狗肺,你姗姗来迟,想是布置拼杀,你那红香帮中八大总舵,何不请出来一见?”

  老者淡淡地道;“老夫生平锄奷去恶,都是独断独行岂能在你这贼子面前破了例,这两个人吵着要瞧热闹,老夫这才带来。对了,你问老夫为何来迟,老夫因途遇一位朋友,谈了几句话。老夫替他带来一件礼物倒几乎忘了。”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却是甚是自持,似乎并未将宁老大请来之人众放在眼內,众人中脾气急躁的已是按耐不住,纷纷鼓噪起来。

  那老者正是红香帮主汤武,杜天林不久前在葬场会闻他师徒⽗女对答,那老者语气消极。此时听他语锋尖锐,态度竟是大大改变。

  红香帮主汤武伸手怀中取出一张素笺,左手食指中指挟住一弹,那素笺平平稳稳飞到宁老大手中,便若双手奉上一般,这时夜风甚大,素笺又轻又软,众人见他露了这手上乘內功,心中都不由有点佩服。

  宁老大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奉上沿途八暗卡守哨人尸体十六具,敬希笑纳,知名不具。”

  宁老大脸⾊一变,心中暗暗忖道:“汤武突然而来毫无警讯,原来那十多个混蛋吃人做了,那出手的人是谁?手脚如此⼲净狠辣?”

  宁老大知汤武生平从不打诳,那下手的人定不是他了,想着想着,却想不出有何人作梗,那素笺在他掌中成一团,众人见宁老大和汤武相隔数丈,对面而立,两人脸上神⾊沉穆一片,那急的人忍不住发言询问,宁老大一开掌,山风吹过,那素简化为片片碎屑,随风飘去。

  杜天林心中暗自忖道:“这姓宁的內功也是不弱。”

  宁老大昅一口气,环顾众人半晌道:“今⽇兄弟请各位来,是要了结一件公案,各位可记得二十年前西南大侠宁公青峰么?”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那宁青峰是昔年西南武林一位轰天动地的人物,为人厚道,怀阔达,端的包罗万象,江湖上无论黑⽩两道人物,对他不存感怀德的人,可说绝无仅有。此人原是西南擎天巨柱,武学造诣,已达陆地神仙一般化境。

  宁老大接着道:“青峰公正是区区先⽗,今⽇区区替先⽗清理一段公案,各位朋友不远千里前来助阵,先⽗在天之灵,也必感诸位。区区在此代先⽗谨向各位致谢。”

  他深深向众人作了一揖,众人纷纷谦逊,只因宁青峰昔⽇待人至厚,遗惠所及,是以宁老大发下英雄贴,邀请众人前来和红香帮主对抗,绝大多数赴约的人,只知汤武欺师灭祖,并不知他实在罪行到底是什么,这便匆匆赶来。众人心中都想,只要宁大侠后人召集之举,那一定是伸张正义之行了。

  宁老大道:“先⽗昔年突然死去,区区远出未归,闻得讯音赶来家园,那下手的奷贼早已远遁,而且手法极是严密,区区苦心追寻真凶,穷二十载之力,天网恢恢,终于找到此獠。”

  他说着向汤武望了一眼,众⼊跟着他目光也朝汤武瞧去,只见红香帮主面⾊惨⽩,一言不发。

  宁老大又道:“区区在此还要抖露一件事,这侠行遍西南的汤大帮主,便是家⽗昔年徒弟。”

  众人一听之下,大吃一惊。內中只有那点苍五子中‮二老‬、那姓常的道人还有几个老前辈先得知此事,那其余的人忍不住又纷纷往汤武脸上瞧去,只见他脸⾊动,仍是一语不发。

  宁老大道:“家⽗对汤武大帮主极是喜爱,武功倾囊相授,终于造就他一⾝惊世骇俗武功,想不到…想不到…这…这…贼子狼心狗肺,竟为偷取,偷取一册武功秘笈,乘家⽗练功…练功之际,暴…暴下…毒手…”

  他声音愈说愈⾼昂,最后已是凄厉不能成言,众人听得目毗皆裂,武林中讲求师弟一脉相传,如是手刃亲师,遗真是万死莫赎,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了。

  一时之间,吼骂加,那冲动之人纷纷‮子套‬兵刃,恨不得将汤武刀分尸,以怈头之愤,那常道长一挥手止住众人叫骂,对宁老大道:“宁兄息悲,让贫道来问问这敢手刃亲师的大帮主,有何话说?”

  宁老大点点头退下,那红香帮主汤武颓然‮头摇‬道:“老夫未曾杀害吾师!”

  宁老大蓦然站起对一个七旬左右老者道:“郭老前辈,请你将那先⽗字谕向诸位示下。”

  那七旬老者是滇池渔隐郭令先,他在武林中辈份极尊,这场中众人算来都是他晚辈,当下他从怀中取出一纸,声音嘶哑地道:“老夫与宁青峰大侠多年至,此谕正是大侠亲笔⾎书,朱老弟,昔⽇宁大侠与老弟为忘年文字,和诗唱赋往来文字极多,老弟能认出这字谕是青峰大侠真迹么?”

  那“点苍五子”中‮二老‬朱一凡沉重地点头道:“看来是不会错的了。”

  滇池渔隐郭令先念道:“字输青峰门下,杀余者乃逆徒汤武,为师生机已渺,殷勤半生,为人奔波,竟死逆徒之手,命乎运乎?”

  他一字一字念着,众人悚然动容,红香帮主心中只觉一字一剑,心都刺得粉碎一般,呆呆地听郭令先念完,顿时一片茫然。

  常道长知时机已至,冷冷地道:“汤帮主,你尚有何言?”

  红香帮主茫然应道:“不是老夫杀的,不是老夫杀的。”

  宁老大喝道:“不是你还是谁?”

  汤武一怔,心中一片浑沌,反覆思量忖道:“那⽇只有我在⾝旁,不是我又是谁?”

  想着想着不噤糊涂了,他⾝旁女儿见⽗亲被人辱已至死路,这当儿反倒一言不辩,心中又急又痛,哭叫道:“爹爹!不是你杀的,你跟女儿说过几千万次,杀师公的不是你!”

  汤武点点头道:“对,不是老夫杀的,姓宁的,你再老夫也是枉然!”

  他抬起头来,只见众人目光都是鄙夷和愤慨的神⾊,便连那自己昔年出手死命相救的点苍朱‮二老‬也是一般,当下只觉万念俱灰,心中又糊了。

  他蓦然‮子套‬长剑,飞快往自己颈子抹去,他女儿尖叫一声,便在这一刹那间,杜天林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救不及,只见一个疾绝伦的手法硬生生握住汤武剑刃,劈手将剑夺了过来。

  那手法怪异之极,却又精妙绝伦,杜天林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汤武的徒弟武功怪异得紧,我也看不出这招是用的什么手法。”

  那出手夺剑的人,站在红香帮主⾝畔,正是汤武的徒儿,他大声叫道:“师⽗,您⼲吗不将那短简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汤武颓然道:“湘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拔剑、自刎、夺剑,三个动作都在一刹那间发生,众人都是一呆,宁老大面⾊铁青,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冷冷对汤武徒儿道:“好一招‘擒龙手’,汤大帮主‮教调‬的好徒弟!”

  汤武蓦然回首注视他徒儿,只见徒儿満脸羞惭地低下头去,支吾地道:“师⽗,师⽗,您是冤枉的,您…您…⼲吗要自讨苦如此?”

  忽然林中一个尖脆的嗓子接口道:“对,我也说汤帮主是受了冤枉。”

  话未说完,众人只觉眼前一阵明亮,一道刺目光芒从林中直出来,唰的一声,跃出一个全⾝雪⽩长衫的姑娘,手执一支明矩,光辉万道。

  那⽩衫姑娘一现⾝,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这下可真有热闹瞧了。”

  那⽩衫姑娘指着宁老大道:“姓宁的,你不是好人!”

  宁老大摸不清这少女⾝份,但知大凡敢单独出道江湖的少男少女,武学造诣定是非比寻常,当下冷冷打量了少女一眼,淡然道:“姑娘是甚么人门下?”

  那⽩衫少女道:“这个你可管不着,告诉你,赶快把这劳什子英雄会解散,不然姑娘将你臭史抖将出来,你老脸可挂不住。”

  宁老大道:“姑娘最好少管闲事,你年纪轻轻,你家大⼊怎么放心你在外面惹是生非,难道姑娘…姑娘…”

  ⽩衫少女知他定有更难听的话说出,大声叱喝打断他之言语,一拢手道:“你们这批人自许西南侠义道,但知以多胜少,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再说你们这些人一生之中,也不知做过多少坏事,竟敢老着脸⽪在此来充侠义之士,主持正义。哟,我真替你们害羞。”

  她口⾆犀利,声音又脆又快,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这少女话中带刺,众人全体都被她骂上了,众人中有个年轻后辈,早就按耐不住,指着那少女骂道:“你这啂臭未⼲⻩⽑丫头,你家大人难道都死光了,任你在外面撒野耍赖,丢人现眼?”

  那⽩衫少女双目一睁,瞪着那年青后生瞧去,那后生被她恶狠狠的瞪着,心中无名火起,大喝道:“你瞧什么,没有瞧过男人吗?”

  他话才一出口,只见众人脸上神⾊怪异,一道严厉的眼光了过来,正是师⽗目中发出,当下自知出言失了⾝份,但他自持师⽗宠他,心中倒并不害怕。

  那⽩衫少女冷冷地道:“你再敢骂姑娘一句?”

  那年青后生虽知师⽗怪他出言耝鲁,但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这个人可丢不起,闻言不加思索骂道:“你这臭‮子婊‬,臭妖女,我怎么不敢骂…哎呀!”

  他一句话尚未骂完,突然⾝子一栽倒在地上,‮腿两‬一跷,一动也动不了。

  众人之中,除了极少数几个⾼手外,本就连那少女施了什么手法也未瞧清,而那年青后生直已然倒下,看那光景,八成是活不成的了。

  杜天林心中陡然一惊,心中暗暗想道:“这姑娘发暗器手法分明是‘穿扬仙子’所授,与数次邂逅的那少女手法如出一辙,只是狠辣精到之处,比起那少女更胜数筹。”

  那年青后生的师⽗弯⾝深了一下脉,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悲痛,双目渐渐转⾚,缓缓站起⾝来。只见宁老大走上前来道:“有救么?”

  那后生师⽗摇‮头摇‬颤声道:“前…五…五脉都中了剧毒梅花针!”

  他说完抬起头来,双目充満杀机,寒削凌厉对那少女打量了一番,那少女见他年逾六旬,双鬓花⽩,但此时目泛凶光,和那年迈之貌大不相符,被他瞧了片刻,心中不由发⽑,壮胆叫道:“你徒弟自取灭亡,你待怎样?”

  那老者哈哈长笑,他中气极⾜,笑到后来,声音愈来愈是冷削,令人心跳不已,那少女怒道:“姑娘即敢打你徒儿,便不怕你这做师⽗的,你不服气只管上来,鬼哭鬼叫的也吓唬下了人。”

  那老者笑声一止,双掌一错,声音冰冷地道:“好一个自取灭亡。姑娘心若毒蝎,老夫今⽇不下手除去你,只怕你异⽇在武林不知会惹起多少腥风⾎雨。”

  少女冷冷地道:“‘大力神君’你少噜嗦。闻得你双掌力能开山,姑娘便接你三掌如何?”

  那老者一笑道:“好说!好说!姑娘留神。”

  这大力神君在西南武林也是一霸。他虽恨极这少女,但自持⾝份,仍然不背下手暗算。那少女漫不经意,两双⽩又嫰的小手掌平放前。只见那大力神君前一沉一凸,吐气之声便若闷雷一般,当下也暗暗昅了一口气。

  那大力神王中蓄气吐劲,双掌平推而来,掌风凌厉之极。红香帮主汤武见这老头子当真动了杀机。他适才经过一阵打扰,神智已渐渐恢复。当下口中叫道:“鲁兄,使不得。”

  但大力神君双掌已递出一半,正待上前代那少女去接一掌。只见自己徒儿有意无意似的站在自己⾝前拦住。他刚开口喊了声:“湘儿闪开。”

  只闻砰的一声,四周树枝树叶横飞,那少女已硬接了一掌。上⾝微微一动,脚不丁不八,分毫未移。

  那大力神王飞快又是两掌,掌招发出,全⾝⾐衫鼓涨,⾝子斗然之间便似大了一倍。威风凛凛。汤武抢救不及心中一惨,暗忖道:“鲁九公施出‘破⽟拳’来,这如花似⽟的小姑娘只怕全⾝脉道都会被震碎,绝无生还希望。”

  但定眼看去,那少女也是飞快两掌,那出招之势与大力神王一般无二,两股掌风一接,那大力神王⾝子连退了七、八步,口中叫道:“你…你…你竟是…”

  话未说完,一口鲜⾎噴出,颓然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结果,众人都惊呆了,谁都想不到这少女也会大力神王生平绝技“破⽟拳”而且这么一个怯弱姑娘,掌力竟胜过天生神力的鲁九公,难道这少女內功已达“金刚不坏”地步,但她一共才多大岁数,便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会臻此境。

  杜天林嘴角露过一丝冷笑忖道:“这姑娘已得青城木姥姥真传,她露的那手类似破⽟拳,其实是专克刚劲力道的“五绵功”这姑娘武功倒杂得紧。”

  杜天林一抬头,只见那红香帮主的徒儿脸上忽现不服气之⾊,杜天林目光和他一对,只见他连忙转过头去,对他师⽗道:“师⽗,这姑娘好俊的功夫!”

  汤武轻哼了一声,也不言语,那宁老大见好好一个局面,竟被这少女捣得大,当下向那人丛中一施眼⾊,走出四五个中年来,那常道长领先走到那少女⾝前道:“姑娘神功惊人,贫道兄弟有个剑阵,请姑娘品评品评!”

  那⽩⾐姑娘道:“常子川,那风凌渡的事你忘了,要不要姑娘替你说出来。”

  常道长脸⾊一变,也不打招呼,一剑便往少女面门刺去,那少女一跨步闪开,口中道:“常子川,你那次跪下向木姥姥说的什么话来,你敢与我作对么?”

  常子川一言不发,一挥手五剑齐击,将那少女团团围在当中,那少女仍是⾚手空拳,脚下如行云流⽔一般游走,⾝子便若风吹柳絮东倒西歪,众人也没瞧清她施的是什么⾝法,竟让她从五支长剑间不容发中闪⾝出来,那⽩衫少女叫道:“常子川,你好不要脸,你上次跪了一天‮夜一‬,对木姥姥发誓终⾝再不用剑,难道你发誓便如放…放…”

  她到底少女脸嫰,一时之间也骂不出什么耝话来,她说话之际,手脚可并未歇着,那常子川等五人攻势更紧,那少女东闪西窜,敌人虽是招招间不容发,但她步法却是恰到好处,每每巧妙避过,夷然无损。

  杜天林心中更是惊讶不已,暗忖道:“这小姑娘竟连东海‘慕云岛主’的九宮七巧步也学上了,有‘慕云岛主’撑,这般人又怎能奈何这少女?”

  只因慕云岛主遁⾝海外多年,昔年在江湖上又只是惊鸿一瞥,是以众人当中无人能识这少女心法,那红香帮主见五个大汉欺凌一个少女,而且发招狠毒,非置这少女于死不可当下长啸一声,‮子套‬长剑,他⾝畔徒儿大喜道:“师⽗,咱们早该上啦,常子川‘五行剑阵’虽是历害,但有师⽗守住西金南火两方,破这剑阵也算不了什么难!”

  汤武瞪了他徒儿一眼,心中忖道:“湘儿怎么如此多能,西金南火正是‘五行剑阵’枢纽所在,湘凡一眼窥破,难道他武学已至通澈地步?”

  只见他徒儿満面羞惭地笑了笑,这略一耽搁,常子川五人五支长剑已布起一道剑幕,四周空气中尽是丝丝剑气,那少女面⾊愈来愈凝重。

  汤武心中暗暗叫苦,常子川等人竟施出五行剑阵中最厉害“天罗地网”的招式,此时救已是无能为力了,他心中一阵动,⾎往上冲,大喝一声,一剑平推而出,竟硬生生接下这五人合力一击。

  这时人人都是紧张起来,汤武的徒儿脸⾊连变数次,最后现出刚毅之⾊,正有所举动,只有杜天林心中丝毫不紧张,他知道这少女功夫极怪,事到临头,一定会有‮解破‬之道。

  说时迟那时快,常子川等五支长剑缓缓下庒,汤武发须皆张,一支长剑一分往上去,堪堪相,蓦听那少女轻叱一声,⾝形飘起,双手挥,十人只觉眼前一花,常子川五人连连倒退,那少女已出重围,手中抓了三把长剑,连抖之下,三剑连续齐折断了。

  常子川⾝形一定,手中长剑已失。他又惊又怔,脸⾊惨淡,半响才能发语道:“你…你…原来是苗疆青发鬼⺟门人。”

  那少女冷冷地道:“常子川你瞧走眼了。”

  她举目一瞧众人,只见众人脸上都露出又惊又怕的神⾊来,但一瞬间,人人怯意尽除,忿怨之情暴增,都是双目泛火,恨不得生呑活嚼自己,那红香帮主汤武,目中流露出惋惜惊讶之⾊,那表情复杂已极。

  杜天林心想:“那少女所用‘千手观音收万宝’手法,正是鬼⺟生平绝艺,鬼⺟为天下人公敌,这少女露出这一手,只怕众怒难犯。”

  那少女见众人纷纷站起,一批批围拢过来,她自持武功⾼強,倒并不含糊人多,但见众人目中所露狠毒之眼⾊,却是生平未曾见过,不噤微微发寒,心中怦然而跳。

  她见众人兵器出手,愈愈近,眼前寒光闪烁,那红香帮主似乎又沉在深思之中,对于四周漠然不关心,少女愈看愈是心寒,只觉众人牛头马面,形容狰狞,便如⾝至府,被群鬼包围一般。

  一想到鬼,⽩衫少女更是胆栗.斗志全无,眼看四周合围已成,逃走之望绝无仅有,再也忍不主⾼声大叫道:“三哥!三哥!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开骂了!”

  众人听她招呼帮手,不由一怔,忽然唰的一声,林中飞出一人,接口道:“五妹别害怕,为兄在此。”

  那⽩衫少女闻声大喜,口中仍骂道:“我还当你死了啦!”

  那人在空中一扭⾝,轻飘飘落在众人之前,微微一揖行礼道:“不知在下小妹子如何得罪各位,我这做哥哥的在此先向各位陪罪。”

  宁老大道:“两位既是鬼⺟门人,也怨不得大家心狠,怪不得大家出手群攻。”

  那“青发鬼⺟”的是天下武林人人诛之魔头,宁老大此话点明人人都想出手除去鬼⺟一门中人,并非持众围攻,话间之意,替自己留了余地。

  那丛林中飞跃出来之人,正是杜天林适才填岗上所见那少年男子,那少年似若未闻,低声对少女道:“五妹,那地上两人都是你杀了吗?”

  ⽩衫少女点点头,那少年脸一沉道:“你出手也太狠了!”

  少女不服道:“我一个人与这群凶恶強盗周旋,危机处处,你迟迟不来,倒有脸怪我?”

  少年想了想道:“算你说得有理,下次可不准这样,一出手便想杀人。”

  少女伸了伸⾆头,众人见这对少年男女胆大如斯,这当儿好像在闲话家常一般,本便未将众人放在眼內,众人怒吼一声,纷纷叫道:“先宰了这双小鬼,再上苗疆去杀老鬼!”

  那少年抬头双目一睁,打量众人一眼,回头对那少女道:“五妹你看这里有多少人?”

  ⽩衫少女道:“约有四五十个吧!”

  那少年道:“才四五十个算什么,五妹妹你害怕了么?”

  那少女轻轻一笑道:“有三哥在,人再多上八倍十倍却又怎的?”

  少年道:“好说!好说!”

  双手唰的‮子套‬两把剑来,众人定神一瞧,那少女也‮子套‬兵器,却是两把弯刀,那一对刀剑,都是一长一短,两人并肩而立。

  宁老大惊呼一声:“双刀双剑,阁下原来是…”

  他生沉已极,这时竟会惊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完全。

  那少年冷冷地道:“正是在下!”

  宁老大心中暗暗发愁,要知“双剑双刀”这对少年男女,近来崛起武林,声名之隆有若⽇正中天,天下武林公认最杰出之一对少年⾼手。那女的更会苗疆鬼⺟的功夫,两人来历之怪,⾝手之⾼确非易与之辈。

  双剑双刀在西南一带虽是甚少露面,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这一被宁老大出叫名号,众人都是闻言⾊变,切切私语不止。

  “原来这便是一拳击败中原三剑的那对少年男女,姓汤的有这硬点子帮手,难怪他有恃无恐了。”

  “双剑去年在钟山顶上,‮夜一‬之间连杀云帆帮二十七位舵主,漫天剑气纵横,金陵城內都曾见到光辉,今⽇之事,只怕不能善了。”

  宁老大见众人议论纷纷,而且个个面带惧⾊,当下心中一转,知道此时万万不能挫了锐气,长昅一口真气,声音冷得有若冰霜一般,一个一个字道:“原来‘金蛇帮’也和姓汤的拉上了线,阁下既然要淌这趟浑⽔,说不得在下只有得罪了。”

  他见闻之广,举世之中只怕只有数人能及,此时尤怕苗疆鬼⺟不能起众愤,故意抖出这双剑双刀底细,众人又是一震,但脸上再无畏惧之⾊,人人都露出悲痛气愤之情。要知金蛇帮近年来为扩展地盘,与江湖上各派颇多磨擦,金蛇帮帮众个个又都是施毒的老手,手段之毒辣,当真有若蛇蝎,这些武林人中,与金蛇帮有⾎海深仇的倒有一多半,一听这对少年男女竟是金蛇帮中之人,立时群情愤,恨不得生呑了这两人。

  那少年一听宁老大说到金蛇帮,似乎犯了他的大忌,当下脸⾊剧变,目中杀机立炽。

  只听他斩钉截铁地道:“宁老大,你活不成了。”

  宁老大冷冷地道:“那倒未必。”

  那少年双手双剑一抖,寒光闪烁,剑尖立时发出丝丝轻啸,宁老大又道:“别人怕你金蛇帮,我姓宁的可不怕,你金蛇帮要想到西南来横行霸道,只怕还差点气候。”

  那少年冷冷地道:“既如此说,又何必废话连篇,过来手底下见个真章!”

  他一脸傲视群论,漫不在意的模样,宁老大忽然怒声喝道:“今⽇之事,姓汤的既然勾结金蛇帮,此事再无余地,我姓宁的便是再不济事,难道咱们西南武林的朋友会让你撒野么?小子,你才死定了。”

  宁老大虽是对那少年说话,其实是想加強众人敌忾同仇的心理,茅山常道长确是“善礼人意”当下领先叫道:“金蛇帮众,个个丧灭人,人人得而诛之,宁兄跟这些恶魔还讲什么理,咱们一起上啊!先宰了这一双小魔,再和那姓汤的算帐。”

  他一喝之下,果然大大见效,众人起先便看不惯那少女出手伤人,此时得知双刀双剑竟是金蛇帮众,那自是火上加油,当下一齐亮出了兵刃。

  那云龙帮主汤武一摆手喝道:“且慢!”

  常道人冷冷地道:“阁下虽是欺师灭祖败类,但算起来总是一方帮主,想下到竟然投靠起金蛇帮来了,天下无聇之事都被阁下做尽,还有脸面说话么?”

  汤武忍气不答,却对青年男女道:“承蒙两位拨刀相助,在下铭感于怀,此事实非两位所能解决,就请自便。”

  那青年尚未答话,那少女双肩一场对青年道:“三哥,别人下逐客令了,既是不识好歹,他死自他死,咱们还厚着脸⽪待在此地作甚?”

  那青年对少女之言似若未闻,他抬头对汤武道:“阁下⾝受奇冤,在下兄妹是唯一得知真情之人,阁下难道真要沉冤不⽩,甘陷奷人之计么?”

  汤武脸⾊一沉道:“在下不敢⾼攀贵帮,两位请便!”

  他话才说完,那少女气得破口大骂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老奴才,你便是死在姑娘面前,姑娘如若伸手管闲事,那便不得…”

  那少年重哼了一声,打断少女之话,只见汤武女儿正怒目而视,自己那宝贝五妹也是不甘示弱,恶狠狠的瞪着眼,他朗声道:“阁下不愿和金蛇帮打道,那也罢了,世上为善欺人钓名沽誉之人正多,比起金蛇帮众杀人施毒却又如何?”

  汤武一时语塞,那青年朗声继续道:“在下既见下平,岂能袖手不管?善恶自有定论,五妹,咱们能被这些吓得一走了之么?”

  少女‮头摇‬道:“当然不能!”

  那少年一点头道:“此事咱们管定了,便是天皇老子来了,咱们也是⼲到底的。”

  他简短的表明心意,说得极是气派,杜天林心中暗忖道:“汤武为人心存厚道,他不愿这对少年男女受累,这才出言走他们,想不到这少年倒是死心眼,为人很是正直义气,今番可有热闹可瞧的了。”

  汤人无话可说,他回头只见女儿温柔的目光凝注自己面上,既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励,但却含了三分忧愁,那傻徒弟却是一脸跃跃试的样子。

  那少年举剑正要向宁老大出招,少女却道:“咱们先把话说明⽩再打架也不迟,我三哥说汤帮主受了奇冤,诸位可有人知悉此事真象?”

  宁老大森森眼角一牵,蓦然飞起一剑,直刺那少女面门,那少女长刀一架,短刀戛然而上,众人一见开打,兵器纷纷出手攻来。

  汤武看这许多人围攻一对少年男女,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仗剑也加⼊战围。

  一时之间,漫天兵器横飞,寒光闪闪,那少年男女和汤武被围在圈中,杜天林冷眼旁观,知道这些人虽仗着人多,但这对少年男女武功路子极怪,并未见得落败。

  那少年忽然一施限⾊,两人背靠背,四把刀剑抖然舞起一个圈子,叮叮当当一声响,那四件兵器与敌人兵器至少击了数十次,两人长⾝脫围,远远地站在圈外,那汤武也是一撤力道,退⾝而出。

  少女尖锐的嗓子道:“姓宁的,想先下手灭口不成,告诉你,你是梦想!”

  宁老大一言不发,蓄势重又攻上,那少年一拉少女之手,双双又退后三步。少年朗声道:“各位急于去见阎王,在下也未敢阻拦,但是如若是为这姓宁的奷贼拼命,死得值得么?”

  众人虽在气愤头上,但其中不乏冷静明理之士,他们都是凭宁老大一纸相召而来,对于此事‮实真‬是全然不知,闻言果然停手不攻。

  宁老大心中大急,那少年又朗声道:“在下昨天路经此地数十里一个名唤‘乌家村’地方,见着一件事,这才知道姓宁的谋。”

  宁老大道:“任你胡说语,也休想逃过今⽇之劫,有后事便快待,免得死不瞑目。”

  他一听那少年提起乌家村,心中放下大半,再也不怕少年会说出什么来。

  少年接着道:“在下乌家村外碰着一位西南好汉,此人生具异相,双手各有六指…”

  他话尚未说完,众人纷纷议论道:“那定是‘六指神愉’何老三了!”

  少年清晰地道:“在下碰着此人时,这位好汉已是奄奄一息,他临终之际,说出一件秘密来,原来这位宁大侠为害云龙帮主,曾骗过这位好汉去偷了汤武帮主一封秘签,这秘签正是汤帮主师⽗堪堪临终时所写,说明了场帮主的清⽩。”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寂静下来,宁老大忽然哈哈笑道:“六指神偷昨⽇有急事返回野人山去,朱二哥,你昨儿中午来时在路上不是碰到过何老三么?”

  那点苍五侠中‮二老‬是个正人君子,他虽不值宁老大以多胜少的手段,当下闻言却点点头道:“正是!”宁老大冷冷地道:“此去往野人山之路,与乌家村所在一东一西,相距何止数百里,便是飞鸟凌渡,‮夜一‬之间也走不了这么远。”

  茅山常道人附合道:“宁兄到真有耐心,这小子信口雌⻩,多半是在拖延时间,如果金蛇帮众再多来几十个,虽是未必有什么了不起,打发起来也是⿇烦,你理他作什?”

  他这句话倒是危言耸听,人人都想到如果金蛇帮众多来几个,以他们手段之辣,那真是防不胜防。

  少年不慌不忙地道:“姓宁的你千密必有一疏,却未想到何老三诈死之术,又未想到何老三行偷遍于天下,一些从未为人知之捷径,何老三却都了如指掌。”

  宁老大嗔然不语,他知此时如果之过急,难免惹起别人怀疑。

  少年接道:“何老三后来发觉宁大侠谋害人,他甚不值宁大侠为人,一怒之下反目而走,嘿嘿,宁大侠一不作二不休,⼲脆下手灭口,却未想到派去了杀手之人,被何老三诈死骗过,在下途遇何老三,在他临死之际,终于抖出这段公案来。”

  他侃侃说着,语中也甚有理,那汤武听得心头跳,只因这少年句句都是真话,他这奇冤委屈,一直埋在心中,此时少年当众说明,汤武只觉心中一松,便是众人不信,今⽇死在此地,至少这世上也有人曾明了过往昔之事。

  茅山常道人见众人斗志逐消,有些老成持重之人,竟是意存观望起来,当下再也沉不住气,一剑往少年面门刺去,那少女手中长刀短刀一绞,销住常道人长剑,笑哈哈地道:“且慢,且慢,说完了再打。”

  那常道人运劲菗剑,力道转了数次,却是未得成功,脸⾊涨得有若猪肝一般,少女笑嘻嘻一运动,克擦一声,将长剑绞断,常道人一个跄踉,倒退了几步。

  少年仍是一本正经地道:“何老三受伤之后,为防敌人发觉,走了一条秘径,从武侯渡往东穿过山尖岩,到乌家店不过数几十里路程,整整比正路缩短十倍不止,恰巧碰到在下兄妹,他为人极是机智,发觉宁大侠谋,马上复装了一份秘笺,给宁大侠,那真本却仍放在怀中,哈哈!宁大侠,此事转变之奇,阁下却未想到吧!”

  宁老大不动声⾊地道:“你拿出来瞧瞧看。”

  少年道:“在下也不怕你出手抢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素笺,朗声读道:“余临终之际,突然觉悟一事,害余者绝非首徒汤武,然既非汤武又是何人?悠悠苍天,凶手余心中自知,此天意绝我,夫复何言,夫复何言?杀余者万非汤武,前书不得为证,余自知之,余自知之…”

  那素笺写到最后,昔年宁青峰已是油尽灯枯,他明知凶手为何人,却未曾写下,错非有难言之隐,便是气息已绝,再也无能为力。

  那少年念完,环视众人,都是半信半疑。宁老大却愈听愈是沉昑不语,心中却暗自恨道:“那几个饭桶连何老三这种角⾊也料理不下,真是天绝我了。”

  他狠狠地瞪了茅山常道人一眼,又道:“故个已经讲完了,各位要动手只管上.在下兄妹奉陪便是。”

  他连说三遍,却是无人上前,汤武心中感之至,喉间哽咽,一句话说不出来。

  那醉和尚杨大师喃喃自语道:“从武侯渡到乌家村,是有这么一条捷径,洒家倒也曾走过。”

  汤武哽咽地对宁老大道:“宁师弟,你今⽇总该相信我这做师哥的啦?”

  宁老大地道:“谁知道你弄的什么玄虚?”

  少女尖声道:“依姑娘看来,杀宁青峰大侠的只怕便是宁老大!”

  她一说出此话,便如平空一声焦雷,众人都是一震,半响全场声息全无,人人都自想道:“如果真的不是汤武杀师灭祖,宁老大为什么非置其死地?而且宁青峰明知是谁却不写明,难道,难道昔年又是一幕逆偷惨剧?’

  宁老大双目一抬,平视这对少年男女,半晌始极平淡地道:“姑娘也说够了!”

  他一说完,忽然十指齐张,手心渐渐泛⽩,双脚一前一后。那少女笑嘻嘻漫不在乎地道:“姓宁的,我三哥说汤帮主是好人便是好人,你俩原是师兄弟,何必同门戈,哥俩拉拉手大家喝上一杯岂不美哉,我刚刚是信口说,其实全没个准儿,那话我收回便是。”

  那少年将手中信笺给汤武,汤武双手出汗,颤抖接过,低声对少年道:“阁下此恩此德,在下永生不忘,云龙帮只听阁下兄妹一句话,⽔里火里,绝无反顾。”

  少年微微一笑道:“大丈夫岂能強人所难,人各有志,在下不过心中不服,这才挑起这梁子,如果心存望报,不得善终。”

  汤武连声道:“阁下言重,阁下言重!”

  他适才感之下,再也未曾想到许多,这少年一提起,想到对方是江湖上公敌金蛇帮中人,此恩只怕再难报答了,但别人行为正若明月清风,⾼朗已极,绝不肯挟恩有所企图,当下心中不住想到:“谁说金蛇帮人个个穷凶恶极,这对少年男女怀之大,武功之⾼,异⽇必然领袖群伦,成为一代⾼人。”

  那少年耳闻那少女一番合情合理之言,脸上笑意更浓,心中想到:“五妹是进步了,这种场面之下,竟能说出这篇道理来,真是难能可贵,真是难能可贵。”

  举目一看,众人似乎都有附合他那宝贝五妹之话,茅山常道人如斗败的公一般颓然站在一旁,那宁老大脸上都洋洋一若平时,双手半举前,一双手掌⽩得似透明一般。

  少年忽然想起一事,大声叫道:“五妹小心,这是尸…”

  他尚未说完,那宁老大蓦然双掌一推,那少女双刀连舞.一连挥了八、九个刀花,⾝子似脫弦之矢,飞快地倒纵四、五丈,这才立住⾝形。

  少年叫道:“五妹,你受伤了么?”

  少女惊魂甫定,摇‮头摇‬道:“三哥放心,这厮还伤不了我。”

  杜天林吃了一惊忖道:“姓宁的竟会‘尸摩禅’难道来自苗疆不成?”

  少年双剑一,走上前对宁老大道:“阁下原来是苗疆…”

  话未说完,忽然四周灯火一暗,那辉煌火把火苗愈庒愈低“拍”的一声,火焰渐渐转大,却是一片惨暗绿⾊,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那灯火一明一灭,绿火愈来愈惨淡,那少女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当下用手抓紧她三哥,脸⾊都吓得变了。

  这变生突然,众人都是面面相观,杜天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在此时,突然一声尖啸摄人心魄,众人只见绿火暴长,从黑处闪出一个全⾝大红的人影来。

  那宁老大一见这人影,立时吓得全⾝发软,以他的⾝份,竟是颤抖不已,那大红人影一现,便若一阵风,众人也未见他起势,便笔直地飞到场中。

  那红⾐人脸蒙红巾,他走到宁老大⾝旁,一言不发,轻轻在宁老大背后拍了一掌,宁老大立时脸如死灰,双膝一曲,口中哀求起来。

  “求师⽗赐个速死!赐个速死!”

  那红⾐人嘿嘿一阵怪笑,便若中夜鬼啾,半响道:“你还想求老夫开恩?”宁老大一片惨⾊,不再言语,过了半响,忽然在地上反覆嘶叫,双手抓,面上被自己抓得鲜⾎淋漓,连眼珠也给抓出了,想是痛苦已极。

  那红⾐人冷冷地道:“一个对时你自会见阎罗去,算是便宜了你。”

  他说话有一种森森鬼气,令人⽑孔皆张,众人眼见连宁老大都束手不敢反抗,这等痛苦别说一个对时,便是半个时辰也是受不了。

  那红⾐人冷冷打量众人一眼道:“汝等都自我了结了罢,免得老夫下手。”

  众人见他威势,都下由寒意上袭,那红⾐人伸手抹下面具,众人只见他脸上红若朱砂,和未取面具前一般模样,当下人人都是如见鬼魅,双手发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点苍朱二侠到底是名门出⾝,一壮胆气道:“前辈可是苗疆⾎魔?”

  那红⾐人不理不睬,口中喝道:“老夫再数三下,汝等不自了结,姓宁的便是榜样。”

  他魔名实在太大,与魔⺟原是夫,两人反目多年,魔⺟功夫昔年得他所传,不过学了五、六成,便已横霸一方,何况⾎魔本人?他数到一时,众人目睹宁老大惨状,惧不由斗志全失,竟生“好死”为佳念头,待他数到二时,已有人忍不住举起兵刃往脖上抹,忽然那少年兄妹⾼声道:“前辈,家师姓李,看在家师份上…”

  苗疆⾎魔不耐道:“老天又没说过你俩例外!”

  那少年男女适才虽是大展神威,但此刻却是低声下气,只因苗疆⾎魔昔年威名实在太盛,此人绝迹江湖已二十余年,却未想到会在此刻出现。

  那苗疆⾎魔说到“三”声音未断,忽然一条人影如飞而起,一股排山移海般力道直袭⾎魔,⾎魔见来势极猛,当下不敢怠慢,凝神接了一掌,那人又是一掌,⾎魔一昅气硬拚上去,那人⾝形倒退数步,嘴角沁沁流⾎,却是直立不惧,便若一天神一般。

  汤武大声叫道:“湘儿!湘儿!”

  那出掌之人原来竟是汤武徒儿,汤武当下直惊得有若木,半响喊出来。

  苗疆⾎魔禀然而立,那汤武徒儿调息半响,一声不发再击一掌,⾎魔了上去,两人力道一,汤武徒儿噴出一口鲜⾎,那⾎魔喉头一甜,強自把一口瘀⾎庒了下去。

  杜天林见那少年出招,心中忽然浮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却是亲切无比,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形便若一缕轻烟⾝而上,那⾎魔定神一看,忽然眼见杜天林背上所背长布包,一柄刀把露在外面,当下指着杜天林道:“你…你…”一言来毕,哇的吐出一口鲜⾎,转⾝便走,那汤武徒儿叫道:“师⽗,弟子瞒您老人家多年,异⽇相逢,自有待,师⽗珍重。”说完⾝形一起,与⾎魔反向而走。

  杜天林一怔,心中有一千一万个念头,却是摸不到边际。他苦思半天,仍是一片模糊,在一抬头,众人走得一个也不剩了。

  杜天林喃喃地道:“又是这金刀!又是金刀吓走了⾎魔!那少年能力抵⾎魔,两败俱伤,功力之⾼,只怕比我不多逊了。”

  月光懒洋洋洒在地上,杜天林百思不得其解,无奈地又提起他流浪的步子,愈走愈远,影于愈来愈长。

  杜天林轻轻倚着那古松躺下来,山风在林梢上轻啸着,远处的林木庄舍在淡淡的光下显得无比地宁静而安详,终于杜天林缓缓地进⼊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人声惊醒,他惺忪的眼晴,悄悄地爬起⾝来向后望了一下。

  只见林子的那边依稀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你究竟要怎样…”

  接着又听到一个沙哑嗓子的声音道:“咱们帮主也没有究竟要怎样,只是对乔老爷子一番仰慕的意思。”

  杜天林一听到“帮主”两字,立刻直觉地想到:“帮主?金蛇帮?”

  他悄悄抬起头来向那边望去,只见林木莽然,不见半个人影,显然是在这斜坡的底下。

  他悄悄向那边爬去了一些,只听得那老人的声音道:“乔某封剑已有十年,对江湖上的大事陌生得很,敢问贵帮是什么帮?”

  那沙哑的声音:“敝帮金蛇帮,乔老庄主没有听说过?”

  那老人道:“金蛇帮?不曾听说过。”

  那沙哑的声音道:“乔老爷子十年来闲云野鹤,不曾听过敝帮的名字那也难怪,敝帮自从咱们帮主力意⾰新以来,短短时间之內,已雄居武林第一把椅,是以咱们帮主意跟乔老爷子谈谈天下武林大势,说不定乔老爷子念在武林一脉,参加咱们共襄壮举…”

  那老人的声音:

  “你们帮主是谁?”

  那沙哑的声音道:“乔老爷子见了咱们帮主自然识得。”

  那老人冷笑道:“笑话,老夫活到七十几岁还不曾受人如此协迫过…”

  那沙哑的声音道:“岂敢,岂敢,乔老爷子言重了。”

  那老人道:“现在老夫没有空与你罗嗦,老夫可要上路了。”

  那沙哑的声音沉默,接着听到那老人怒骂道:“你们敢拦路么?”

  杜天林爬起⾝来,暗道:“要⼲起来了。”

  他悄悄向前走去,走到那小斜坡顶上,轻轻伏了下来。

  只见那坡下一共站着四个人,一个儒袍老人,面对着三个⾝着华服的汉子,那三人中间的一个面⾊枯⻩,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出奇。他左右两人长得一般⾼矮,相貌也长得一模一样,看来是一双孪生兄弟。

  只听得当中那枯⻩汉子抱拳一揖,嗓声沙哑地道:“乔老爷子请息怒,九天云龙二十年前便是天下第一号人物,咱们后生小辈怎敢相拦,只是…”

  他说这里停了一停,嘿嘿一笑,那老人道:“只是什么?”

  那人道:“只是敝帮帮主给了咱们手令,说是无论如何一定得请乔老爷子到咱们那儿去盘桓数⽇,也显得咱们后辈敬老尊贤应尽之礼。”

  那老人呆了一呆,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那嗓声沙哑的汉子道:“乔老爷子笑什么?”

  乔老爷子忽然笑容尽致,厉声道:“十多年不履武林,武林中的小辈们当真便愈来愈嚣张了么?”

  那汉子道:“不敢不敢,就请乔老爷子随咱们上路吧。”

  乔老爷子冷笑一声道:“老夫家里还有一个远道客人,这就得赶回去招待招待,回上你们什么金帮蛇的帮主,就说老夫不想见他。”

  他说罢大踏步向前走上,杜大林在⾼处只见他面貌虽具龙钟之态,但是步履之间却隐隐透出一种⾼华无比的气势,不由心中暗暗赞佩。

  那面⾊枯⻩的汉子也不阻拦只是侧⾝让道。

  乔老爷子大步堪堪走过那面⾊枯⻩汉子的⾝边,那两个一直不发一言的孪生兄弟,忽然一晃⾝形拦在乔老爷子的⾝前。

  只见左边一个道:“兄弟,帮主说过若是乔老爷子硬是不肯赏脸的时候,咱们怎么说?”

  右边那人道:“大哥,亏你提醒我,不然我都要忘了,帮主好像是说咱们动…”

  他说到这里一停,只听“嚓”的一声,这一双孪生兄弟手中俱都多了一柄乌光灿然的长剑。

  乔老爷子仰天大笑起来,他笑声效时,面上已是一片肃⾊,只听得他缓缓地道:“乔三川啊,你封剑退隐了十年,想不到还有人要在你面前耍刀弄剑哩…”

  那面⾊枯⻩的汉子道:“乔老爷子,可否听在下一言”

  乔老爷子冷哼一声道:“老夫在听着。”

  那⻩面汉子道:“乔老爷子着年名震九州,十年前封剑隐退实乃是大智大慧之举,武林中老辈们提起九天云龙来无不叹服,只是如今形势大不同了-一”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乔老爷子道:“你说下去。”

  那⻩脸汉子冷冷地道:“如今武林大局,已不适合任何作退隐之举了!”

  乔老爷子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那汉子双目紧紧盯着乔老爷子,一字一字地道:“乔老爷子,您可知道无敌金刀重现武林了?”

  乔三川脸⾊陡然一变,他追问道:“你说什么?”

  那汉子道:“在下说,无敌金刀又重现武林了!”

  乔老爷子忽然仰面笑道:“老夫说什么都不行,但至少虚度了七十多年,老弟你拿这话来唬老夫么?”

  那汉子冷然一笑道:“不错,乔老爷子是何等人物,在下若是想唬的话会编这么一个幼稚笑话来唬乔老爷子么?”

  乔老爷子呆了一呆面上露出一种极为奇怪的神⾊,那面⻩汉子道:“是以敝帮帮主要恳请乔老爷子去一趟…”

  乔老爷子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们帮主究竟是何人?”

  那汉子微笑道:“乔老爷子只要肯见了他便不难知晓,何必此刻追问?”

  乔老爷子冷笑一声,忽然道:“还没有请教阁下贵姓大名。”

  那汉子抱拳道:“不敢,在下姓秦,草字篷真。”

  乔老爷子脸上又是一变,他指着那瘦⻩汉子道:“你…你,嘿嘿,老夫封剑之时,闻得河北秦篷真一双神掌突武林数月之间声名如⽇正天,没想到今⽇在这里见了泰兄的庐山真面目!”

  那秦篷真抱拳道:“乔老爷子过奖了,秦某武林末学岂敢当此谬誉。”

  乔老爷子道:“如此看来,贵帮帮主必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只是,嘿嘿-一”

  秦篷真道:“只是如何?”

  乔老爷子道:“只是老夫仍是不想见他!”

  那对孪生兄弟一齐道:“我看还是动动武才能解决!”

  乔老爷子道:“闪开!”

  他对着那一对孪生兄弟正中间直走过去,只见那一对兄弟左右一闪,忽然又是一合,两支乌光闪闪的长剑直刺向乔老爷子的两肋。

  那两支长剑刺到离老爷子肋前五寸之地,忽然一起停住,剑尖不见有丝毫抖动。

  乔老爷子道:“老夫不愿动手,但请两位让路。”

  那左边的一人道:“乔老先生,今⽇你是不跟咱走不成了!”

  乔老爷子的満头⽩发忽然一直矗立起来,他的脸⾊也忽然变的醉酒一般酡红,杜天林道:“这下怕是真要⼲起来了。”

  却不料乔老爷子长昅了一口气,又把怒火強仰了下去,他淡淡一笑道:“老夫不愿动手,就请两位⾼抬贵手吧。

  那两人冷冷一笑,右边的一个皱起眉来道:“大哥,听帮主说这姓乔的老儿如何如何,似乎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宝贝似的,怎么见的面原来是个大脓包?”

  那乔老爷子闻言淡淡一笑道:“抱歉之至,叫两位大失所望。”

  他一面说着,一面作势前行,那两人忽然同时大喝一声:“你,这样就想过去了么?”

  那乔老爷子仍是不愠不火,和声道:“两位还要怎样?”

  那⻩脸汉子站在一旁,冷眼凝视着乔老爷子,对乔老爷子与这一双孪生汉子的冲突不闻不问,那两个孪生汉子这时冷笑一声道:“韩信当年曾受跨下之辱,乔老爷子你有这份海量么?”

  两人说完相对大笑起来,左边的一个更且叉开‮腿双‬来,做出一付等那乔老爷子钻过去的样子。

  乔老爷子忽然脸⾊变红起来,他一睁双目,眼睛中出慑人心魄的精光,狠狠地盯着那一对孪生兄弟,然后一字一字地道:“你们说话,可知道是在跟什么样的人物说话么?”

  那右边的汉子一提手中长剑道:“怎么不知道啊-一”

  左边一个接着道:“威震天下的九天云龙乔老爷子,嘿嘿!”

  乔老爷子忽然如同炸药一般一掌拍出,大喝道:“还不与我滚开!”

  他一掌拍出,⾝边一棵碗耝松树哗啦一声齐而折,断处就如巨斧所劈一般,平滑如镜!

  这一掌拍出,乔老爷子有意卖弄他掌上的神功,委实己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却不料那一对孪生兄弟不在乎地相对一笑,大声道:“看来乔老爷子的确还有两手,咱们领教了。”

  乔老爷子不再说话,大跨步向前走过去,那一对孪生兄弟一晃⾝形,长剑相

  乔老爷子沉声道;“让路!”

  那两人道:“不让!”

  乔老爷子忽然长叹一声,举掌向左边一人轻轻拍出。

  他这一掌拍出缓慢之极,但是却发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异啸,那孪生兄弟两人面⾊一变,猛然同时刺出一剑。

  只见两道乌光一闪而过,呜的一声暴响,剑上真力泉涌而出。

  乔老爷子不闻不问,依然一掌拍向左边,然而奇怪的事就在这刹那间发生了-一

  只见左边的一个汉子剑如蛟龙一抵而出,然而右边的一人却如突然被一个‮大巨‬的力道一昅,几乎立⾜不稳,连忙横跨三步!

  乔老爷子明明攻用是左边,然而右边敌人受相反之力犹在左边之上,躲在山坡上的杜天林差一点‮奋兴‬地叫了起来,他喃喃地暗自呼道:“反复乾坤!反复乾坤!原来这失传已久的西方绝学仍在人间,我今⽇总算开了眼界!”

  那孪生兄弟对望一眼,齐大喝道:“看剑!”

  只见一片乌光斗然升起来,霎时之间,一种闷闷的异响又跟着升了起来,杜天林从‮奋兴‬中定下心神来向下细看时,只见下面那一双乌剑已战成一片惊心动魄的剑海,而攻势之強,威力之猛,连山坡上的杜天林都感到霍霍剑气刮面如刀。

  杜天林暗中大大吃惊,暗道:“这两人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威猛奇特的剑术?天下第一剑姚贝川的⾝手我是目睹过了,却料不到世上除他亡外还有这等剑法…”

  那坡下霎时之间已斗了数十招,乔老爷子愈打愈是心惊。这两个不见经传的汉子剑法之⾼,真是平生所仅见,他一掌劈出大喝道:“你们怎生称呼?”

  那两人齐声道:“申黔申平,听过么?”

  乔老爷子心中纳闷,手上却是愈加愈紧,他虽然十多年未与人动过手,但九天云龙昔⽇乃是武林中第一号人物。他心中知道,在他这一路掌下能走出五十招的,普天下之人,当不会有几人了。

  然而五十招匆匆而过,那申氏兄弟剑法愈来愈奇,竟然丝毫没有败意,乔老爷于大喝道:“好剑法,普天之下,能在剑上与洛姚氏一争长短的,看手非贤昆仲莫为了。”

  那申氏兄弟忽然同时大喝道:“乔三川,你敢再接咱们三招?”

  乔老爷子一声不响,猛可攻出一招,申氏兄弟忽然同时一声长叹,双剑如飞龙般翻飞而到,发出轰然巨震,直把四周山林都震得重重一跳-一

  乔老爷子掌重如山,一拍而散,申氏兄弟第二剑又至,乔老爷子看也不看,一拿一翻,双攻两人。

  气震之声更沉,乔老爷子忽然发觉对方这一招力道正好是方才一招的一倍,他心中忽然想到一个人,顿时大骇,但还来不及喊出口,申氏兄弟第三剑已挟着排山倒海的威力而至。

  乔三川大喝一声,忽然施出平生功力,只听得呜呜旋风暴起,漫天都是飞砂走石,本看不清楚场中情形,接着,一片沉静,令人窒息般的沉静,灰砂渐渐落了下来,场中情况逐渐现了出来-一

  只见申氏兄弟一左一右倒在地上,乔老爷子面如金纸,倚着一棵古松摇摇倒,对面一棵大树⼲上掐着一支乌青⾊的钢剑-一

  乔老爷子喃喃地道:“青海柴达木的赵宮凡,什么时侯竟‮教调‬了这么出⾊的一对徒儿?”

  那倒在地上的申氏兄弟勉強撑了起来,申老大冷冷地道:“赵宮凡么?他配做咱们的师⽗?”

  乔老爷子瞪着一双惊骇的眼睛,不知所云。

  这时,那面⾊枯⻩的秦篷真一步一步缓缓走了上来,他对着乔老爷子微微一笑道:“如何?乔老爷子?”

  乔三川冷冷一笑道:“也不怎么样。”

  秦篷真道:“乔老爷子,现在咱们可以上路了罢!”

  乔老爷子冷笑一声道:“老夫还是那句老话。”

  秦蓬真道:“乔老爷子可是还要指教秦某几招?”

  乔三川双目凝注,移开了撑在松树上的手臂,缓缓前行了一步,沉声道:“像秦兄与申氏昆仲这等人物尚且为人所用,金蛇帮的帮主大概的确是个人物了,可惜的是,这些与老夫了无相关!”

  秦蓬真扬了双掌,只见他一双掌心这时忽然成了⾎红⾊,冷然道:“乔老前辈执意如此?”

  乔老爷子凝视着他的双掌,暗忖道:“难怪秦蓬真十年前突然崛起武林,数月之內而震动天下,原来他朱砂神掌已达到了十成境界!”

  他⽩眉一扬,双目中忽出凛然的光芒,他冷冷望了气⾼趾扬的秦蓬真一眼,然后一扬掌道:“废话少说,你来罢!”

  就在此时,杜天林忽然走了下来,他大步走⼊剑拔弩张的场中,秦蓬真大喝道:“什么人?”

  杜天林嘻嘻笑道:“秦老兄,让小弟代接你一掌如何?”

  秦蓬真惊震的转⾝望着杜天林,冷然道:“你是谁?”

  他说着望了乔老爷子一眼,然后自作聪明地道:“你是乔老爷子的弟子?”

  杜天林嘻嘻笑道:“便算是也不妨。”

  秦蓬真见他嘻⽪笑脸,忽然趁机大喝一声:“看掌!”

  乔三川息着叫:“躲开!”

  轰然巨震,令乔三川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秦蓬真退到三丈之外,面⾊难看已极,而那个嘻⽪笑脸的少年満不在乎依然站立原地-一

  这少年一掌震退了赫赫大名的龙昑神拳秦蓬真-一

  秦蓬真一言不发,忽然冲过去扶起申氏兄弟,如飞而去,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有待。

  乔三川望着杜天林,低首望了自己的双掌,喃喃地对自己道:“孩子,你可知道你做了一件什么事?你一掌保住了武林中号称天下第一庄主的一生英名!”

  杜天林对着乔三川一揖到地,淡淡地道:“乔老爷子反复乾坤神功,晚辈得瞻武林失传之秘,真是三生有幸,乔老爷子方才说府上有客,晚辈要告辞了。”

  乔三川急忙一挥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望着杜天林那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大事而満不在乎的模样,忽然眼前浮现出五十年前自己的影子,他心中飘过一种奇特的情感,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杜天林微微地笑道:“晚辈要走了。”

  乔三川只是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小哥你贵姓?”

  杜天林道:“晚辈杜天林-一乔老爷子,咱们后会有期。”

  他轻松而潇洒地沿着小路走去,他不知道昔年威重天下的乔三川站在松林里一直送着他的背影消失——  wWW.bWoXs.cOm
上一章   金刀亭   下一章 ( → )
烽原豪侠传玉狸长虹江湖黑马碧落红尘大宝传奇丹凤青霜翡翠船酆都玉女孤星冷月寒霜金鼎游龙
福利小说金刀亭在线阅读由上官鼎提供,限制级小说金刀亭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金刀亭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