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金鼎游龙在线阅读由诸葛青云提供
|
|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鼎游龙 作者:诸葛青云 | 书号:41054 时间:2017/9/18 字数:20833 |
上一章 第五章 四死红钱 下一章 ( → ) | |
狄素云觉得这位灰⾐老叟的功力之⾼,竟不在恩师“⽟剑观音”空明师太之下,遂也起⾝陪笑说道:“洞庭夜⾊,尚堪流连,老人家怎的这快便走?倘若酒兴未⾜…” 她话犹未了,灰⾐老叟便自摇手笑道:“饮酒之道,原宜缓晶,最忌鲸呑!方才把十斤美酒精华,一昅而尽,酒力之強,⾜与徐徐饮用三五十斤仿佛。故而如今已觉微醺,不必再饮!何况我还要去往‘洞庭湖’中,办件事儿…” 说到此处,忽似想起甚事?目光电闪,凝注在狄素云脸上,含笑问道:“小哥儿,你的胆量如何?” 狄素云微笑答道:“江湖游侠,向凭剑胆琴心,武林人物的襟怀之中,似不应有‘怯惧’二字!” 灰⾐老叟点头笑道:“答得漂亮!小哥儿既有胆量,我倒想托你代我去办一件事儿!” 狄素云因一来确实对这灰⾐老叟发生趣兴,二来距离与龙三公子的约会之期还早,遂点头笑道:“在下愿意效劳,但不知老人家要命我去办何事?” 灰⾐老叟头摇说道:“如今说来,未免惊世骇俗,你若真肯为我代办,便于初更时分,独驾小舟,在‘洞庭湖’中,我再将任务告你!” 狄素云闻言笑道:“八百里洞庭湖,烟波浩,我到哪里去找你老人家呢?” 灰⾐老叟怪笑说道:“用不着你去找我,我自会前来找你!” 狄素云秀眉双轩,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恭送老人家,且等初更时分,‘洞庭湖’中再会。” 灰⾐老叟微笑转⾝,便即飘然而去! 狄素云头摇一笑,结清酒帐,也自下了“岳楼”向“洞庭湖”畔,缓步走去! 但走未多远,忽听⾝后有人赶来,狄素云驻⾜回头,见是适才同在“岳楼”上饮酒的那位蓝衫文士! 这蓝衫文士,年约四五十岁,五官端正,神情也颇飘逸,匆匆行至近前,向狄索云一抱双拳含笑说道:“在下孔涤航,请教老弟的尊名上姓?” 狄素云一听孔涤航三字,便想起曾经听得江湖传言,此人外号“铁掌昆仑”是位心肠颇热的三湘侠士!遂也长楫还礼,微笑答道:“在下狄素云,尊驾莫非就是名満江湖的‘铁掌昆仑’孔大侠么?” “铁掌昆仑”孔涤航听得双眉微扬点头说道:“狄老弟既知孔涤航这点微名,莫非也已知道适才与你同桌钦酒的那位灰⾐老叟来历?” 狄素云头摇笑道:“在下不知他的来历,只觉得这位老人家举指言谈,虽颇神秘怪僻,但却也蛮有趣呢!” 孔涤航问道:“狄老弟,你能不能不赶今夜初更的‘洞庭’之约?” 狄素云摇了头摇,微笑答道:“武林人物,一诺千金!慢说区区‘洞庭’这约,就是上刀山,爬剑树,闯虎⽳,搅龙潭,只要有约在先,也绝无食言背信之理!” 孔涤航叹息一声说道:“我早就看出狄老弟是位⾼傲绝伦的少年英侠,猜透你必然不肯不赴此约!” 狄素云含笑问道:“听孔大侠如此说法,莫非我与那位老人家所订今夜初更的‘洞庭’之约以內,竟有什么凶险?” 孔涤航道:“岂但凶险,并还凶险无俦!” 狄素云长揖笑道:“在下请教孔大侠,你所谓的凶险之处何在?” 孔涤航头摇叹道:“狄老弟,你不要问,不问或许还会减少一点危机,问了便更添凶险!” 狄素云失笑说道:“孔大侠是否在打什么禅机道语,这两句话儿却把我听得更糊涂了!” 孔涤航长叹一声说道:“常言道:‘人生难得是糊涂’,又道:‘胡涂是福’!狄老弟今夜若能善用这‘胡涂’二字,或许还可以度过一次奇之险厄,也说不定!” 狄素云苦笑说道:“孔大侠,你既然对我指点了这‘胡涂’妙用,怎不指点一些运用这妙用之策?” 孔涤航想了一想,缓缓说道:“老弟若能不赴此约,赶紧远走⾼飞,自是上策!倘若不肯食言轻诺,则今夜务必不可向那灰⾐老叟,探问他姓名来历!孔涤航言尽于此,再说下去,连我也可能要遭受飞来横祸的了!” 语音了后,微抱双拳,说声:“狄老弟善自珍重”便自转⾝驰去! 狄素云被这位“铁掌昆仑”孔涤航好心关拂地如此一来,不噤更添了満腹疑云,走到湖畔,租了一叶扁舟,独自桨,驶⼊烟波之內! 时当初九,月仅半轮,但素彩流光,清辉朗照之下,仍把这八百里洞庭,幻成了⽔晶世界! 狄素云知道灰⾐老叟决不会在比较热闹之处出现,遂驶舟远离岸边,进⼊浓密小云以內! 天光到了初更,⽔面上传来一声怪笑,果然听得那灰⾐老叟的语音说道:“小哥儿,你居然能够守信,胆识的确不错!” 语音未了,人巳踏波而至,纵⼊狄素云所驾舟中! 狄素云讶然笑道:“再好的內家⾼手,踏⽔行波,难逾十丈,老人家…” 灰⾐老叟接笑道:“小哥儿莫要惊奇,我也和你一样,是桨驾船而来,只不过把小舟抛在⽔云之中,不再要了而已!” 狄素云“哦”了一声,失笑说道:“老人家万金买酒,挥手不惜,抛弃一条小舟,自然更复不在意中。如今⽔云浩淼,四顾无人,老人家应该告诉我有何差遣了吧?” 灰⾐老叟笑道:“我在说明请你代办的事儿之前,你要不要知道我的姓名⾝份?” 狄素云想到对方竟会有此一问?尚幸口齿伶俐,才思敏捷,立即秀眉双扬,微笑说道:“像老人家这等绝世异人,大半都是情怪僻,忌讳最多,一句话儿问得不巧,可能便会自讨没趣,弄得灰头土脸!” 灰⾐老宴听得连连点头地,微笑说道:“小哥儿说得虽对,但如今却可不必顾虑!因为这是我主动提出,你若想知道替何人办事?便尽管发问好了!” 狄素云眨眨眼⽪,以一种调⽪捣蛋神情,扬眉含笑说道:“老人家,我先问你一句,你认我是知道你的姓名⾝份为妥?还是不知道你的姓名⾝份为妥?” 灰⾐老叟闻言,看了狄素云几眼,头摇笑道:“你这娃儿,真够机灵调⽪,我们不必互通姓名,只互定一个代替称呼便了!” 狄素云抚掌笑道:“这‘代替称呼’四字,真是老人家的妙人妙想!但不知你要叫我什么?” 灰⾐老人笑道:“你胆大玩⽪,我便叫你‘⽪老弟’如何?” 狄素云点头笑道:“你大方慷慨,挥手万金,我就叫你‘金老人家’便了…” 灰⾐老叟探手怀中,又取出一红一黑两枚纸钱,递给狄素云,并向她含笑说道:“⽪老弟,今夜有三个人儿,在‘洞庭湖’上等我,我因怀疑他们对我是否真正忠诚?遂请你持这黑⾊‘纸钱’为证,代我与他们见面,试上一试!” 狄素云见这两枚纸钱的大小形状,虽与自己怀中那枚,完全相同,但⾊泽字迹,却不一致! 黑⾊纸钱之上,写着四个“令”字! 红⾊纸钱之上,写着四个“死”字! 狄素云看完这两枚纸钱,不噤扬眉笑道:“金老人家,你是要我持着这枚上书四个‘令’字的黑⾊纸钱,代你去见三个人儿,试探试探他们对你的忠诚程度!” 灰⾐老叟点头答道:“不错。” 狄素云拈起那枚上书四个“死”字的红⾊纸钱,又复目注灰⾐老叟笑道:“金老人家,这枚红⾊纸钱,又是作什么用呢?” 灰⾐老叟笑道:“常言道:‘皇帝不差饿兵’,我既是请你代我办事,总得付上一些酬劳费用!” 狄素云失声说道:“原来这枚红⾊纸钱,是老人家对我赏赐之物!” 灰⾐老叟听出她语意之中,似含讥讽意味。遂细目微翻,出两道冷森森的厉芒“哼”了一声问道:“⽪老弟,我付给你的酬劳,相当重了,难道你还嫌少么?” 狄素云头摇笑道:“金老人家,我不是没有识人眼力,你分明是游侠江湖的绝代奇客,纵然一羽之赐,也可能重逾泰山!只不懂这枚红⾊纸钱以上,为何书写四个‘死’字,难道我帮你这事儿,反要死上四次不成?” 灰⾐老叟哈哈大笑道:“人生百年,只能与阎老儿见上一面,从来也不曾听说有四进‘鬼门关’的豪侠英雄!故而这纸钱上所书四个‘死’字,并不是要你死上四次,而是使你免死四次!” 狄素云听得颇感趣兴地,含笑问道:“金老人家,这‘免死’二字,是对谁而言?” 灰⾐老叟答道:“自然是对你而言!” 狄素云秀眉一挑,目神光,含笑说道:“金老人家,你会不会觉得你这对我赠送红⾊纸钱,特予免死四次之举,有点多余?” 灰⾐老叟不解地问道:“此话怎讲?” 狄素云笑道:“我们虽然萍⽔相逢,但彼此情,似还不错!” 灰⾐者叟不等狄素云话完,便自摇手说道:“⽪老弟,我情极为古怪!喜怒之间,变化难测,慢说旁人,连自己也往往无法捉摸!休看目前对你印象颇好,一转瞬后,或许会以⾎手相加。你有了这枚‘四死红钱’,至少可在我手下逃生四次,彼此便能毫无顾虑地打道了!” 狄素云闻言,遂一面把两枚纸钱,揣⼊怀中,一面微笑说道:“金老人家既然如此说法,我就拜登嘉贶,多谢厚赐!” 灰⾐老叟命狄素云桨西去,将扁舟驶往湖心,并又想起一事,扬眉问道;“⽪老弟,你知不知道我在‘岳楼’上,向你买酒的那枚金⾊纸钱,是怎么用法?” 狄素云摇了头摇,微笑说道:“我不知道,莫非那枚钱儿,当真价值万金?” 灰⾐老叟傲然一笑,点头说道:“我生平情虽怪,手下虽狠,但却最重信用,言出必行,决不轻于然诺!⽪老弟在游侠江湖,周贫济困之际,万一手头不便,可持用那枚金⾊纸钱,寻找当地绿林魁首,向他限期筹集万两⻩金,包管他连一钱半分,都不敢短欠!” 狄素云点头一笑,目注灰⾐老叟问道:“金老人家,你今夜要我代你去见的三个人儿,那是谁呢?” 灰⾐老叟头摇说道:“他们的姓名外号,你不必问,只按照他们的结义排行,叫他们二老老三,以及老四好了!” 狄素云失笑问道:“怎么只有二老老三老四,老大却往那里去了?” 灰⾐老叟笑道:“老大踪迹隐秘,极为难寻,便是他三个盟弟,也无法把我的命令传达!” 狄素云想了一想问道:“我见了他们以后,有什么任务?应该说些什么话呢?” 灰⾐老叟微笑答道:“你的任务极为简单,在彼此见面以后,向二老发话,问他是否把应该给我的东西,业已准备妥当?” 狄素云笑道:“他若已准备妥当,给了我呢?” 灰⾐老叟双目之中厉芒闪地,点头狞笑答道:“若是乖乖给你,便算他们运气,否则…” 狄素云接口笑道:“否则便怎样?我看你的两道眼光,好凶好狠,像是要杀人呢!” 灰⾐老叟仰天厉笑说道:“杀人?凡属胆抗我命令之人,决不会舒舒服服,痛痛快快的进⼊鬼门关,我要把他们两手两⾜,一齐剁掉,再敷以极好金创妙药,使其只剩一段⾝躯,而凄惨无比地活在世上!” 狄素云听得方自打了一个寒颤,灰⾐老叟又复说道:“那二老若是把我向他要的东西,乖乖给你,你便命令他们南北东西地,分头找寻老大,务须在明年八月中秋的前三天,一齐赶到‘峨嵋山舍⾝崖’下待命!” 狄素云连连点头,前面月光以下,也现出了一点船影! 灰⾐老叟手指船影,扬眉笑道:“那条大船,大概就是他们结盟兄弟所乘,我看出你功力不弱,但不知能否踏⽔行波?因为我打算远远监视,不使他们发现我呢!” 狄素云微笑说道:“金老人家,你不要停舟过远,因为我年岁轻轻,功力浅薄,纵然为了受酬甚重,拚命施为,最多也不过只能踏⽔行波,走上六丈左右!” 灰⾐老叟盯狄素云几眼,忽然感慨无穷地,失声一叹说道:“⽪老弟,你小小年纪,能够踏波六丈,委实称得上是武林中的奇葩!可惜…” 狄素云见他语音未了,忽然停顿,遂含笑问道:“金老人家,你可惜什么?” 灰⾐者叟因舟船业已接近到十丈左右距离,不愿被对方发现自己,便一面⾝卧舟中,一面向狄素云低声说道:“关于我所可惜的是什么事儿方面,以后再谈,你且预先准备,等到两船相距六丈之际.便倒桨停舟,踏波行去!” 狄素云微微颌首,等两船到了相当距离,便提气纵出小舟,施展內家上乘绝学,踏⽔行波地,缓缓向大船走去! 那只大船除了舟尾一人正自摇橹掌舵以外,舱中仅有两人,均在忧虑眺望! 狄素云⽩⾐飘拂,凌波缓步,那份⾼华曼妙,恍疑绝世飞仙!使得舱中两人,目睹之下相顾失惊,猜不透是何路道? 走到离船七八尺处,狄素云真气微提,一式“洛⽔凌波”.从⽔面借力腾⾝,飘⾝飞落在那条大船之上! 船上两人,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蟹面青袍道士,一个是四十一二的容貌险儒生,见狄素云飞落船头以后,由那青袍道士,念了一声无量佛号,发话问道:“尊驾何⼊?来此有何见教?” 狄素云冷冷一笑,不答自己姓名,却向青袍道人问道:“你是老几?” 这句话儿,把青袍道人问得大吃一惊,脸⾊立变,从青中泛⽩地,看看狄素云,应声答道:“我是二老!尊驾莫非是…” 狄素云不等他再说,便向那容貌险,⾝着⻩衫的中年儒生问道:“你是老几?” 中年儒生目內凶光微闪,看了狄素云两眼,低声答道:“我是老三!” 狄素云扬眉问道:“还有老四何在?难道他敢…” 青袍道人业已猜出狄素云是受谁所遣,赶紧陪笑说道:“老四在舟尾摇橹掌舵,因为今⽇之会,不宜有船家参与!” 狄素云目光一扫,冷笑说道:“船在湖心,四外空,何必还要摇橹掌舵?你去叫老四出来见我!” 语音刚了,一位虬髯巨汉已自舟尾走来,向狄素云抱拳笑道:“老四在此,参见贵客!” 狄素云见对方人数已齐,遂扬眉问道:“你们兄弟三人,如今应该业已知道我是何⼊所遣?” 青袍道人稽首当,陪笑答道:“我们已知尊客来历,敬听咐吩,无不从命!” 狄素云目光凝注在青袍道人⾝上,冷笑问道:“二老,你应该呈那位老人家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青袍道人脸⾊如纸地,点头颤声答道:“准…准…准备好…好了…” 狄素云笑道:“既然准备好了,就给我带走!” 青袍道人闻言,方自伸手⼊怀,那中年儒生,忽然摇手相拦,发话说道:“二哥慢点,我们不能就凭这位朋友的几句话儿,便把那等紧要东西,随便他带走!” 青袍道人被那中年儒生一语提醒,遂向狄素云稽首当,陪笑问道:“请问尊驾,那位老人家差你来时,有没有给你什么物件?” 狄素云伸手⼊怀,摸出那枚上书四个“令”字的黑⾊纸钱拈在指中,向青袍道人扬了一扬说道:“那位老人家给了我这枚黑⾊纸钱。 青袍道人见了这枚黑⾊纸钱不噤面如土⾊,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向狄素云双手递去! 狄素云接过布包,也未打开,便又扬眉问道:“你要我代为转呈那位老人家的东西,只有这只小布包吗?” 青袍道人脸上神⾊更惨地,咬牙答道:“尊驾慢走,还有一件东西!” 话音甫落,便自取出一柄锋利匕首,把左手的食中二指,生生削落,顿时鲜⾎如注,摇摇倒! 狄素云想不到对方竟有这等举措?不噤“呀”了一声,微觉愕然! 但那排行老三的中年儒生,及排行老四的虬髯巨汉,却似早在意中,毫未惊奇!由虬髯巨汉用金创妙药,替青袍道人敷伤止⾎,加以包扎,中年儒生则拾起那两枚断指,用油纸包好,递在狄素云的手內! 事已至此,狄素云只得遵守灰⾐老叟所嘱,向青袍道人中年儒生,及虬髯巨汉,沉声说道:“那位老人家命你们南北东西地,分头找寻老大,务须在明年八月中秋的前三天,一齐赶到‘峨嵋山舍⾝崖’下待命!” 青袍道人,中年儒生,及虬髯壮汉闻言,均自肃立,口称遵命! 狄素云无可再留,遂飘⾝纵出大船,依然凝⾜劲力,踏⽔行波,向自己所驾小舟走去! 等她回舟坐定,那灰⾐老叟便向她含笑赞道:“⽪老弟,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替考我验出他们兄弟三人,对我仍颇忠诚,未曾丝毫反叛!” 狄素云默然不答,把那小小布包,袖纸所包断指,及灰⾐老叟送自己的那枚“四死红钱”一齐取出,放在灰⾐老叟面前! 灰⾐老叟拈起那枚“四死红钱”向狄素云讶然问道:“⽪老弟,你把这枚‘四死红钱’还我,却是何意?” 狄素云冷然答道:“在下不敢当金老人家厚赐!” 灰⾐老叟扬眉诧道:“⽪老弟为何刚才肯收?如今又不肯要了?” 狄素云指着那油纸小包,淡然说道:“金老人家,请你把这纸包打开,看看其中何物?” 灰⾐老叟摇了头摇,含笑说道:“不用看了,我知道这油纸包中,是二老的两枚断指!” 狄素云秀眉双轩,朗声说道:“在下倘若早知道这桩考验,含有⾎腥气味,便决不愿代替老人家前往!如今木已成舟,无法反悔,却怎再接受这枚⾎腥钱呢?” 灰⾐老叟失声笑道:“⽪老弟,凡属游侠江湖之辈,谁的⾝上也总也背着几条人命!两枚断指,算得什么,你这样大惊小怪则甚?” 狄素云头摇说道:“金老人家,话不是这样说法,我与那排行二老的青袍道人,毫无仇怨,却使他生生断去两指,总有些心中不忍!” 灰⾐老叟听得狂笑连声说道:“且等我处理了一桩要紧事儿以后,再劝说老弟把这枚‘四死红钱’收下!” 说完,便取起那小小布包,仔细打开! 狄素云颇为好奇地目光注处,只见包中之物,竟是一只鼎⾜! 灰⾐老叟手持这只鼎⾜,向狄素云含笑问道:“⽪老弟,你知不知道这只鼎⾜来历,以及它的价值?” 狄素云扬眉笑道:“听老人家的口气,这只鼎⾜大慨是那‘罗公金鼎’四腹两耳三⾜等九件残鼎之一?” 灰⾐老叟点头笑道:“⽪老弟果然聪明,猜得丝亳不错!” 狄素云又复笑道:“若是‘罗公鼎⾜’,则价值之⾼,便无法衡量!在寻常人物眼中,虽似废铜烂铁?但在武林人物眼中,却宛如绝世之宝!” 灰⾐老叟头摇一笑说道:“⽪老弟,你说错了,这只‘罗公鼎⾜’,在我眼中,也毫无价值,宛若废铜烂铁而已!” 话音方了,随手一抛,竟把那只⾜以引得武林人物万众觊觎的“罗公鼎⾜”抛⼊“洞庭湖”的浩渺烟波之內,只溅起一些⽔花,便自沉下湖底! 狄素云哦了一声,微笑说道:“原来这只‘罗公鼎⾜’,只是膺品!” 灰⾐老叟双眼一瞪,怪笑说道:“胡说,什么膺品?这是货真价实的罗公遗宝‘九残金鼎’之一!” 狄素云失惊问道:“既是真品,金老人家为何把它抛落湖心?这洞庭湖烟波万顷,沉物之处,不易辨识,他⽇要想捞到,只怕颇为艰难,不是…” 灰⾐老叟怪笑说道:“⽪老弟是聪明绝顶人物,怎么突然胡涂起来?我既把‘罗公鼎⾜’,抛⼊湖心,却还要捞它则甚?” 狄素云听得愕然不解说道:“九残盘鼎,绝世准求!老人家好容易才弄得一只鼎⾜,为何又加抛弃?” 灰⾐老叟哂然一笑,目注狄素云道:“⽪老弟,我有几句话儿,要想问你!” 狄素云点头笑道:“老人家有话请讲!” 灰⾐老叟笑道:“武林人物为何对那些鼎腹,鼎⾜,鼎耳,特别珍视?” 狄素云含笑答道:“因为若能使‘九残合一,金鼎还原’,便可参研出‘罗公绝学’,无敌天下!” 灰⾐老叟扬眉笑道:“仅有一只鼎⾜呢?” 狄素云头摇笑道:“一只鼎⾜无用,必须把其余两⾜,两耳,四腹等八件残鼎,一齐获得,才能据以合参!” 灰⾐老叟笑道:“其余八件残鼎何在?” 狄素云微笑答道:“也许尚未出土?也许已⼊人手?寻找均极隐秘!” 灰⾐老叟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老弟如今你该明⽩了么?我虽获得一只‘罗公鼎⾜’,但必需再设法寻得其余八件残鼎,才能发挥作用!而找寻那八件‘罗公鼎⾜’,却是极为艰难之事!” 狄素云点头笑道:“自然艰难!若是未曾出土?则八荒四海,渺渺难寻!若是业已出土,则持有人之人,亦必尽力防护!” 灰⾐老叟扬眉狂笑说道:“所以我不肯太费心力地,企图获得这整座九残合一的‘罗公金鼎’,只消把一只鼎⾜,投⼊湖心,便可使其余八件残鼎,一齐成为废物,一切英雄梦想,全都化作飞灰!” 狄素云听得暗暗心惊,不噤向灰⾐老叟适才投落“罗公鼎⾜”的湖⽔之上,看了两眼! 灰⾐老叟微笑说道:“⽪老弟,不必看了,波浪翻腾,天⾼岸远,毫无表记可凭!慢说是你,就是我自己,在一瞬以后,也不知道那只‘罗公鼎⾜’沉于何处的了!” 狄素云知道他所说是实,不噤微叹说道:“金老人家,你这弃去‘罗公鼎⾜’之举,虽使得不少武林人物的雄梦成灰!但你自己也无法参研那‘罗公鼎⾜’上所载的‘罗公绝学’!” 灰⾐老叟冷笑说道:“我不要希罕什么‘罗公绝学’!” 狄素云讶然问道:“难道那‘罗公绝学’,不够灵奇玄妙?” 灰⾐老叟笑道:“那‘罗公绝学’虽然灵奇玄妙,但当世中只要无人能会,便不⾜虑!故而我只想加以破坏,并不想亲自研参!” 狄索云“哦”了一声问道:“听老人家这样说法,是自诩举世无敌的了?” 灰⾐老叟傲笑说道:“当世之中,虽还有二三⼊可以做我对手,勉強周旋,但他们绝对无法胜过我一招半式!” 狄素云不服问道:“‘风尘双异’如何?” 灰⾐老叟冷“哼”了一声答道:“在寻常人物眼中,‘风尘双异’属于绝世⾼手!但他们两人加在一处,也和我走不下五十个照面!” 狄素云见他连对“风尘双异”也未看在眼中,遂又扬眉问道:“游仙醉丐上官智呢?” 灰⾐老叟哈哈笑道:“这个老头子倒有几手,十数年前,他与我酣斗百招,在败象已呈之际,设法下台遁走!如今我正想找他,继续昔年的未了之战!” 狄素云目光一转,又自问道:“⾎手香妃龙妙妙呢?她可以和金老人家,周旋多久?” 灰⾐老叟头摇道:“龙妙妙是近年崛起蛮荒,颇有威誉,彼此尚未会过!但我认为倘若和她动手,自己总有六成获胜把握!” 狄素云忍不住地问道:“南海醉仙客,与北岳⽟观音…” 话犹未了,灰⾐老叟便接口点头说道:“南海醉仙萧九先生,及⽟剑观音空明师太,是我心仪已久的两位空门奇侠,大概当世中也只有他们两人,可以配称为我的真正敌手!” 说到此处,忽然目光疑注在狄素云的脸上,沉声问道:“⽪老弟,我看出你纵非这两位空门奇侠门下,也必与他们颇有渊潭!故而有句话儿,想要问你!” 狄素云岸然笑道:“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灰⾐老叟笑道:“我听说萧九先生有‘南海’‘北海’等,两处住所,空明师太也有‘南岳’‘北岳’等,两处修真之地!” 狄素云点头答道:“金老人家说得不错,这两位老人家因参研一种有关天候的精深武学,遂于每年的舂夏两季,居住于‘南海’‘南岳’,秋冬两季,居住于‘北海’‘北岳’!但不知金老人家,问此则甚?” 灰⾐老叟笑道:“我问清以后,倘若在明年中秋‘峨嵋金顶争金鼎’的大会之上,未能与萧九先生,及空明师太切磋,便可跑到‘北岳’‘北海’,向他们拜望拜望,不至于走冤枉路了!” 狄素云双眉一挑,目注灰⾐老叟问道:“金老人家,你已把‘罗公鼎⾜’,抛⼊‘洞庭湖’中,却为何还要参与明年中秋在‘峨嵋金顶’召开的‘金鼎大会’?” 灰⾐者叟笑道:“一来我要欣赏那些傻瓜们,为了几块已无用处的废铜烂铁,而拼得你生我死!二来可以藉此会上一些慕名未见的世外奇人,甚或设法把所有与会群雄,一齐加以控制,完成我在四海八荒间,唯我独尊的雄图大愿!” 狄素云哂然笑道:“常言道:‘士可杀而不可辱’。武林人物尤其骨傲心⾼!金老人家要想控制所有与会群雄,恐怕不容易吧?” 灰⾐老叟纵声狂笑说道:“⽪老弟,你若也参与这场‘金鼎大会’,便可知道我是否具有令人难言的神奇手段!” 说到此处,取起那枚“四死红钱”递向狄素云道:“⽪老弟,我要走了,你且把这枚‘四死红钱’收起,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一点缘法!” 狄素云摇手笑道:“在下心领金老人家盛意,但对于这枚业已沾有⾎腥气味的‘四死红钱’,却决不敢收!” 灰⾐老叟然变⾊地,厉声叱道:“我早就声明生平喜怒无常,逆我者死!你再敢说一声‘不收’,我便要了你这条小命!” 狄素云任凭对方发狠,却仍依然自若地,扬眉笑道:“不收!” 狄素云“不收”二字才出,灰⾐老叟那只鸟爪似的右手,业已举起! 但他手虽举起,却未击向狄素云,只用那灰⾊指甲,在“四死红钱”之上,划去一个‘死’字!目光森厉如刃地,拧笑说道:“⽪老弟,你看见没有?你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了!” 狄素云目光微注,哂然一笑! 灰⾐老叟狞厉神⾊惭收,换了安详笑容说道:“⽪老弟,一般武林人物对于这枚‘四死红钱’,均都梦寐冀求,视如奇宝!你怎么偏偏不肯收受…” 狄素云不等对方话完,便自揷眉笑道:“金老人家何必多说?我不收就是不收!” 灰⾐老叟摇了头摇,又把红⾊纸钱所剩的三个“死”字,划掉一个!并森森地,怪笑说道:“⽪老弟请看,你又死了一次!” 狄素云嘴角微披,正待答话,反驳灰⾐老叟几句,突然听得有片歌声,隐隐从⽔上传来!唱的是: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碧亦有时尽,⾎亦有时灭,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灰⾐老叟一听歌声,脸⾊顿变,目注⽔云深处,提气⾼声叫道:“湖上作歌之人,是上官老花子么?” ⽔云深处,无人答话,又复传来几句歌声!这次唱的是:“上官原本是游仙,乞食人间不爱钱!武林旧友还相忆,一别而今十四年!” 灰⾐老叟听得作歌人确是“游仙酒丐”上官智,遂纵出小舟,⾜踏湖⽔,向狄素云厉声叫道:“⽪老弟,不管你是否收受我所赠那枚红⾊纸钱?但今夜之事,却决不许向任何人有所透露!” 语毕,扬气踏波,行如箭驶,直向歌声来处,急急赶去! 狄素云心头一动,暗想灰⾐老叟的这种举止,未免过于鲁莽,倘若上官智作歌以后,不曾停舟相待,则他难于久久踏波,却向何处落⾜? 她心念虽动,但因一来“游仙酒丐”上官智与自己师门颇有渊源的长辈奇侠,二来这灰⾐老叟临行前的神⾊语气,过于凶狞,遂也未加劝阻! 狄素云既未劝阻,遂在灰⾐老叟离船之后,反把所驾之舟,向相反方向开,继续欣赏这八百里洞庭湖的波光月影! 她把舟还,一面将那枚已被划去两个“死”字的红⾊纸钱,慢慢撕碎,抛⼊湖中,一面却凝神倾听灰⾐老叟所去之处,有无动静? 湖上极静,毫无异声传来,那枚红⾊纸钱,却被她慢慢撕尽! 狄素云撕完那枚红⾊纸钱,本想索连那金⾊纸钱,一并撕掉!但转念一想,这金⾊纸钱,是自己用“猴儿美酒”所换,暂时无妨保留,才好仗以向武林豪雄,打听灰⾐老叟的姓名来历! 据“鄱鬼岛”暨此处两次所见,那“纸钱灰指甲,金链黑骷髅,令到如人到,江湖鬼见愁”之语,确实不差,无论是一枚黑骷髅,或一枚纸钱,均俱有可以纵对方生死,使其不敢违背的惊人威力! 更妙的是“金链黑骷髅”曾由姊姊狄墨云持有,自己⾝边,如今也蔵着一枚金⾊纸钱,岂非巧合已极? 狄素云想到此处,不噤想起龙三公子,暗忖龙三公子除了对东南一带,因系⾜迹初经,较为生疏以外,一切江湖经验,显然优于自己,他定可知道“金链黑骷髅”及“纸钱灰指甲”的来历! 想到龙三公子,不噤又想起那位“神针⽟指赛韦娘”杜飞绵来,狄素云立即⽟颊飞红,心忖自己女孩儿家本相,已桩杜飞绵识破,但愿她未曾先与龙三公子相会,否则自己怎好意思再往“岳楼”头赴约? 狄素云就这样惘惘寻思,心情百变地,舟行于湖中,直到长夜已过,东山泛⽩,也未听得那灰⾐老叟与“游仙酒丐”上官智的丝毫声处! 一⽇,两⽇,三⽇… 展眼间,便到了狄素云与龙三公子互相定约的五月十七⽇! 狄素云对龙三公子,思念极深,竟于天⾊未明之前,便到了“岳楼”上。 楼上自然寂无人影,狄素云凭栏望远,手中抚弄龙三公子所赠那颗“魏武宝珠”对着湖上天边的朦胧曙⾊,低声昑道:“重逢相约岳楼,有客凝眸楼上愁…” 蓦然楼侧一片沉沉暗影之中,失声叫道:“三哥,你真到得早呢!” 龙三公子一面哈哈大笑,一面从暗影之中,缓步走出,指着四外的熹微曙光,扬眉说道:“我们是先后脚同上这‘岳楼’头,曙光犹未大透,兄弟便双双践约,⾜证兰盟一定,彼此情深,贤弟在别以后,定极思念愚兄,愚兄也朝夕相思,想煞贤弟!” 这“朝夕相思”四字,又听得狄素云耳发热,职颊微红,目注龙三公子,讪讪问道:“三哥,你⼊湘以来,可曾见过那‘神针⽟指赛韦娘’杜飞绵杜姑娘么?” 龙三公子头摇笑道:“这位姑娘,风尘漂泊,可遇难寻,踪迹也未必准在三湘一带,此行不曾与其相遇,贤弟提她则甚?” 狄素云听说杜飞绵尚未寻着龙三公子,这才心內稍宽,神思微定地,秀眉双扬,含笑说道:“小弟是觉这位姑娘慧眼识人,对三哥深情款款,极堪敬佩,想请三哥替我引见引见!”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贤弟放心,只要我遇着她时,必让你见见这位风尘奇女!” 这时,天光业已大亮,狄素云方看出龙三公子脸⾊苍⽩,似有病容?不噤大吃一惊,失声问道:“三哥,你病了么?怎地脸⾊不好!”龙三公子摸摸自己面颊,含笑说道:“多谢贤弟关怀,我不是有病,只是失⾎稍多,加上星夜赶路,疲劳未复而已!少时仅需十斤美酒,一顿餐,包管还你一个活生生的龙三公子!” 狄素云听得越发关心地,皱眉问道:“三哥这好的一⾝上乘武学,又有‘紫貘衫’护体,怎会受伤失⾎,你…你伤在何处?” 龙三公子微撩儒衫,左腿近股之处,一片斑烂⾎迹! 狄素云心中微酸“哎呀”一声,目注龙三公子问道:“三哥,你这伤势…” 龙三公子头摇笑道:“贤弟不必焦急,这点伤势,我还噤受得起!只是腿⾁之中,尚有两鱼骨飞芒,未曾取出…” 话犹未了,狄素云便顿⾜叫道:“三哥,你真荒唐,这等毒辣晴器,怎可听其留在⾁中?弄不好会废了你一条腿呢!” 龙三公子毫不在意地,剑眉微挑,含笑说道:“我昨夜受人暗算,挨了一袖箭,及两‘鱼骨飞芒’!因一来觉得所中飞芒,只是深陷⾁內,未曾伤骨,不致有甚大碍;二来想念贤弟,急于赶到“岳楼”头,遂仅将袖箭子套,未对⾁中芒刺,加以适当处理!” 狄素云闻言,不噤感动得目中泪光浮动地,皱眉说道:“三哥委实大以情深,便让小弟在‘岳楼’头,等你半⽇,又有何碍?来来来,小弟有极好伤药.且替三哥把⾁中芒刺取掉!” 龙三公子点头笑道:“芒刺⼊⾁颇深,无法取出,有劳贤弟连⾁挖去便了!” 狄素云见龙三公子褪中⾐,直窘得満脸通红,连连摇手地,⾼声叫道:“三哥,你不必褪去中⾐,我就这样替你挖⾁取去‘鱼骨飞芒’便了!” 龙三公子忽见狄素云这等神⾊,自然颇觉诧异?但也未加询问,只向她扬眉笑道:“贤弟,你尽管下手,我不怕痛!” 狄素云默然不语,用那锋利匕首,把龙三公子的⾎污中⾐,割去一截,现出他那⾎渍模糊腿⾁! 古时男女界限极严,除了夫之外,几乎连嫡亲兄妹,都不许有这等肌肤相亲之举! 何况龙三公子伤处近股,自然更有不便,但狄素云见了他的模糊⾎⾁,再感于龙三公子置伤不顾,赶来“岳楼”头,与自己相会的一片深情,竟已忘了羞窘,只是心酸地滚落了两行珠泪! 龙三公子见状,虽知狄素云这落泪之举,是感于自己置伤不顾,赴约情深!但因发他的英雄豪气,遂剑眉双挑,狂笑说道:“贤弟,你太娘娘腔了!江湖人物整⽇驾刀头⾎,剑底飞魂,这点⽪⾁徽伤,那里还值得落泪?” 狄素云果然被他这几句话儿,发豪情,觑准龙三公子伤处,匕首疾落,一挖一桃,挖出一团⾎⾁!然后手法绝快地,便把事先预备好的一包金刨妙药,敷在他伤口之上! 龙三公子从那团⾎⾁之中,挑出两长仅寸许的“鱼骨飞芒”向狄素云哈哈笑道:“贤弟手法真⾼,灵药更妙,竟使我本未觉出任何痛楚?这两‘鱼骨飞芒’,我要保留,将来原物奉还,也使那对我暗算之人,尝尝滋味!” 狄素云因是女孩儿家,心思较细,深恐这“鱼骨飞芒”有毒,遂取出那粒“魏武宝珠”先在龙三公子伤口之上,略加滚转,然后才用自己的一方丝巾,替他加以包扎!并蹙眉问道:“三哥,你人既聪明绝顶,武功又⾼,江湖经验更极练达,这次怎会疏神?是受了谁的暗算?” 龙三公子略整⾐衫,苦笑说道:“贤弟,我所行事事不顺,先是在所谋将成之际,突生意外,后来又复大意疏神,受人暗算!真所谓‘龙游浅⽔遭虾戏,虎落平被⽝欺’了!” 狄素云一面与龙三公子凭栏落坐,一面颇为关怀地,向他问道:“三哥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不便对我说么?” 龙三公子头摇笑道:“贤弟说那里话来?我们如今义结金兰,无殊骨⾁,还有何事不能相告?我此行是图谋一只‘罗公鼎⾜’!” 狄素云想起被灰⾐老叟抛落“洞庭湖”心的那只“罗公鼎⾜”不噤疑心微动,扬眉问道:“三哥把这‘罗公鼎⾜’,弄到手中了么?” 龙三公子苦笑说道:“我为了这只‘罗公鼎⾜’在‘幕⾩山九龙⾕’口,连杀一十三人…” 狄素云本就略嫌龙三公子手下太狠,故而听了他“连杀一十三人”之语,便自眉头深蹙,脸上微现出不悦神⾊! 龙三公子真聪明到了所谓聆音察理,鉴貌辨⾊地步,一见狄素云神情有异,便自微笑说道:“贤弟莫要不悦,我深深记得你送我的‘弹剑无妨作壮游,杀人须杀恶人头’之句,这次在‘幕⾩山九龙⾕’口所杀的一十三人,并非善良,全是江西钜寇!” 狄素云把两道情意深挚的似⽔目光,疑注在龙三公子的英俊脸庞之上,向他缓缓说道“三哥,对方虽是恶人,也未必非杀不可,不妨留给他们一条孽海回头的自新之路!” 龙三公子长叹一声说道:“贤弟,不瞒你说,我在与你结以前,每当挥剑杀人之际,极少动念施仁!这次却不知怎地?忽动仁心,对那十五名江西钜寇,竟留下两名未杀!”狄素云听得喜滥双眉,含笑说道:“三哥,你有进步了,这样才好!”龙三公子摇了头摇,皱眉说道:“不是这样才好,却是这样才糟!我就为了临阵纵敌,一念宽仁,不仅功败垂成并几乎把条命,代在宵小手內!” 狄素云讶然问道:“三哥此话怎讲?” 龙三公子叹道:“我正对那两名幸逃不死的江西矩寇,谆谆告戒,命他们从此回头,不许再为非作歹之际,却被人把我已到手的一只‘罗公鼎⾜’,悄悄偷走! 狄素云哦了一声,说道:“三哥,这不算糟!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龙三公子不等狄素云再往下说,便即苦笑说道:“罗公鼎⾜被盗,也还罢了,但我怅然赶路,走到昨⽇晚间,却又与那两名被我施恩放走的江湖钜寇相遇!” 狄素云笑道:“这两人是三哥剑下游魂,应该像惊弓之鸟,望影而逃才对,怎反会使三哥中了他们暗算?” 龙三公子答道:“事有凑巧,当地有片陡立峭壁,那两名贼于竟告诉我是追踪盗取‘罗公鼎⾜’之人来此,对方正在峭壁端顶!” 狄素云接口笑道:“三哥急于夺回‘罗公鼎⾜’,定在闻盲之下,未经深思,便即飞⾝登壁!” 龙三公子苦笑几声,点头说道:“贤弟猜得不错,我是⾜尖刚点峭壁端顶,便被壁下两人,猝不及防地,打了我一简袖箭,及一大把‘鱼骨飞芒’!” 狄素云叹道:“这种情势之下,委实无从躲避,难怪连三哥的护体异宝‘紫貘衫’,也不能发挥妙用!” 龙三公子轩眉说道:“我闻得袖箭崩簧之声,便知中计,赶紧施展‘梯云躔步’⾝法,腾空躲闪,但仍被打中了一袖箭,及两‘鱼骨飞芒’,遂诈做伤在要害,脫口惨哼,仆地不动!” 狄素云不解问道:“三哥怎不下壁追杀那两名无聇恶贼?” 龙三公子答道:“我先恐怕暗器有毒,再若悲愤扑斗,毒力将提早发作,⾝死贼手,遂暂忍盛怒,仆卧壁顶,闭气封⽳!但等细察暗器无毒之后,那两名万恶贼徒,却早已逃得无踪无影!” 狄素云听完经过,向龙三公子含笑安慰说道:“三哥,你不必生气,我如今便以十斤美酒,及精美菜肴,使你畅饮啖,恢复精力!然后再奉告自从‘括苍’一别之后,小弟所遇的种种奇事!” 龙三公子哈哈大笑说道:“括苍别后,朝夕相思,好容易才于今⽇重聚,自然要与贤弟长谈畅饮!但无论是谈,是饮,均不必在这‘岳娄’头,应该换个更舒适,更美妙的所在!” 狄素云秀眉微轩,含笑问道:“这‘岳楼’,俯瞰洞庭,烟波浩渺,分明极为佳妙的饮酒之处!那里还有什么更好…”龙三公子不等狄素云话完,便拉着她的手儿,一面走下“岳楼”一面狂笑说道:“贤弟,这‘岳’地面,妙处极多,我们且去‘铜雀台’饮酒长谈,那里要比‘岳楼头’,舒服多了!” 狄素云听得诧声问道:“钢雀台在‘河南邺城’,怎会跑到‘湖南岳楼’来了?” 龙三公子笑道:“贤弟莫问,且跟我前去,一见便知!尤其你⾝怀‘魏武宝珠’,还应该一登‘铜雀台’,在酒酣耳热之际,⾼唱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那首短歌行了!” 狄素云満怀奇诧,只好跟着龙三公子飘飘举步,走到‘洞庭湖’畔,一座占地并不太大,但却极为精致的庭园之內。 庭园中人,见了龙三公子,对他执礼甚恭,把二人引至园內一角小红楼上落座。 楼外是片方圆丈许的小小平台,⽩石为栏,雕凿精美,龙三公子便吩咐在台上设宴,酒宴摆好,两人步出平台,龙三公子向狄素云含笑问道:“贤弟,这就是‘岳’地面,极有名的‘小钢雀台’,你认为比那‘岳楼’如何?” 狄素云见这“小铜雀台”傍湖而建,栏下便是一望无际的浩渺清波,沙鸟飘翔,风帆隐现,景⾊果然绝美,遂点头微笑说道:“三哥说得不错,这‘小铜雀’台所占地势极美,不但眼界广阔,可以尽情欣赏指点君山,离杜若,寒蒸云梦,烟醉巴陵的‘洞庭’景⾊,并无俗客烦扰,在此饮酒畅谈确实比那‘岳楼’上,好得多了!” 龙三公子失声说道:“贤弟文绉绉地说了半天,本未曾说到这‘小铜雀台’的妙处所在!” 狄素云讶然问道:“三哥,莫非这‘小铜雀台’,还有什么特殊妙处?” 龙三公子扬眉笑道:“魏武徒荒铜雀台,东风回首梦成灰!这是我昔⽇胡诌的两句诗儿,请教贤弟其中的‘荒’字,及‘梦成灰’之语,意属何指?” 狄素云应声笑道:“诸葛东风,周郞一炬,烧得那位曹孟德先生,焦头烂额,绮梦成灰!三哥诗中的这个‘荒’字,应该是笑他不曾‘揽二乔于东南兮’之意!” 龙三公子剑眉双挑,哈哈大笑说道:“曹孟德空自造了一座‘大铜雀台’,而不能‘揽二乔于东南兮’,但我们却可‘揽二乔于岳兮’,贤弟如今总谊明⽩这‘小铜雀台’的妙处了吧?” 狄素云闻言恍然,遂自心中微跳,脸上微红地“呀”了一声,向龙三公子低问道:“三哥,难道这‘小铜雀台’,竟是寨不成?” 龙三公子狂笑说道:“寨二字,不太顺耳,我一向是把这种所在称为‘风月无边小酒家’的!” 狄素云听说龙三公子竟把自己带到寨之中,不噤內心微嗔,満面飞红,蹙眉不语! 龙三公子“咦”了一声,扬眉问道:“贤弟怎地如此涩羞?难道像你这等俊逸饲傥,风度翩翻的美少,尚是第一次进寨么?” 狄素云本待发作,但又恐滑了马脚,遂想索大方一些,倒看他能胡闹到什么地步?” 主意打定以后,便点了点头笑道:“龙三公子太风流,小弟尚未经过这种风流阵仗!” 龙三公子听得扬眉狂笑说道:“唯大英雄的本⾊,是真名士始风流,贤弟不必拘谨,我介绍一位⾊艺双绝的三湘翘楚给你!” 话完,也不等狄素云答盲,便向那小红楼中,笑声叫道:“大乔小乔还不快来?你们往昔笑我只像‘小霸王’孙策,雄豪恣肆,不够温柔,今⽇我可带了一位温柔蕴藉的小周郞来!但他尚是初历情场,脸⽪太薄,你们可得仔细招呼才好!”这几句话儿,听在狄素云耳中,简直使她有些哭笑不得! 龙三公子话音刚落,珠帘启处,从那小红楼中,走出一位全⾝鹅⻩,一位全⾝淡绿的两名窃窕佳人。 狄素云眼前一亮,觉得这两位佳人的风姿貌相,均属极美,但全⾝鹅⻩的一位,似比全⾝淡绿的略为年长! 果然龙三公子伸手把那全⾝鹅⻩的美女,拉得坐在自己⾝傍,向那全⾝淡绿的美女笑道:“小乔,你姊姊伺候我这‘小霸王’孙策,你去伺候那位几乎比你长得还要漂亮的小周郞吧!” 小乔闻言,遂珊珊微步,走到狄素云⾝旁,向她敛衽为礼,并吹气如兰地,嫣然含笑问道:“妾小乔参见公子,请教公子尊名上姓?” 狄素云那里见识过这等场面?不噤慌了手脚,竟同小乔恭⾝为礼,一揖到地,应声答道:“在下姓狄,小字素云,姊姊…” 话犹未了,坐在龙三公子⾝旁的大乔,便自掩口葫芦地,娇笑说道:“狄相公,你在风神蕴藉方面,确像小周郞,但在礼貌谦恭方面,却像是刘皇叔了!” 龙三公子哈哈大笑,向狄素云说道:“贤弟,你我今宵只谈风月,莫论江湖!不要学曹孟德与刘皇叔的‘青梅煮酒论英雄’,而要学周瑜孙策,潇洒江东,才能够‘铜雀舂深搂二乔’呢!” 小乔一面拉着狄素云就座,一面向龙三公子柳眉微扬地,娇笑说道:“龙公子,杜牧之原句‘铜雀舂深锁二乔’的‘锁’字,用得略嫌残酷!你这‘铜雀舂深楼二乔’中‘楼’字,用得又略蝉轻狂!我要请教狄相公,到底应该换个什么字儿才好?” 狄素云未作深思,随口答道:“换个‘礼’字如何?” 小乔“呀”了一声,惊喜笑道:“铜雀舂深礼二乔!这‘礼’字用得多么体贴温柔?还是狄相公尊重我们女人,小乔要以酒为谢,敬你三杯!” 龙三公子失笑说道:“贤弟,你这个‘礼’宇,用得虽够尊重美人,但仍然有些刘皇叔的童味,不是英雄本⾊!我要以酒为惩,罚你三杯!” 狄素云委实讲不过他们,只好把这三敬三罚的六杯美酒,一齐饮下! 这大乔小乔,不仅姿⾊绝美,语言风趣,并还雅擅词章,精于丝竹,渐渐也使狄素云觉得她们有点可爱起来! 饮到鱼天珠吐,蟾魄东升之际,大小乔以技娱宾,大乔用七弦古琴弹了一曲“雁落潇湘”小乔是用⽟笛吹了一曲“梅花引” 龙三公子也酒兴半酣,一面命大小乔回室梳理晚妆并备侍寝,一面拉着狄素云走到“小钢雀台”的临湖之处,倚栏纵目,指点洞庭夜⾊! 一阵风来,波涛疾卷,浪花拍岩有声,狄索云不噤想起苏学士念奴娇中词句,随口昑道:“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龙三公子看她一眼,微笑说道:“贤弟你怎么了?我不是已经说过英雄豪杰等明朝,今夕只可谈风月么?” 狄素云着实饮了不少,已有七分酒意,竟把躯娇倚在龙三公子肩旁,点头含笑说道:“好,我们不谈英雄豪杰,只谈儿女风月!三哥,我方才昑的那阙苏东坡词,是叫什么词牌?” 龙三公子发现狄素云似已微有醉意,遂应声答道:“东坡学士的这阙‘念奴娇’词,脍炙人口,是千古词林绝唱!” 狄素云点头说道“对了,是‘念奴娇’!” 说到此处,忽自惺忪醉眼之內,出无限情思地,凝注在龙三公子脸上,柔声含笑说道:“三哥,你懂得念奴娇么?” 龙三公子虽然看出狄素云目光之中,情思如火,但却以为她是对小乔钟意,急于存温!遂连连点头地,带笑说道:“我懂!我懂!所谓‘念奴娇’就是周郞怜念小乔娇,灭银虹渡鹊桥,来来来,小乔已在卧室理妆,准备侍寝,我送贤弟…” 话犹未了,狄素云纤手忽扬,脆生生地,掴了龙三公子一记耳光,并向他冷笑说道:“你懂?你懂个庇!” 龙三公子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挨人掌掴,不噤手抚左颊,苦笑说道:“贤弟,你喝醉了!我扶你到卧室之中,去歇息…” 狄素云不等龙三公子话完,便自戟指叱道:“你去,我不去!大乔小乔,一齐归你,我不像你那样荒无聇!” 龙三公子眉头深蹙,暗想自己今夜真算倒霉,既挨了冤枉打,又挨了窝心骂,还必须忍气呑声地,伺候这位醉酒盟弟! 狄素云此时正怒气満,见龙三公子还要凑向自己,遂咬紧银牙,厉声叱道:“你赶快去铜雀舂深搂二乔,⼊你的温柔乡,作你的风流梦,不要管我!再若不走,我不仅还要打你,并划地绝,割袍断义,从此不认你作三哥了!” 龙三公子听得一声冷汗,知道醉酒之人,无法理喻,不敢再复触怒狄素云,遂不仅如言退出“小铜雀台”进⼊小红楼,并拦住闻声惊起,前来探视的大乔小乔,对小乔略作耳语! 小乔远远看了狄素云一眼,便自微笑退去! 狄素云见龙三公子退去以后,芳心之內,不噤百绪如嘲! 她暗想自与龙三公子结识以来,始因年貌相若,气味相投,进而关怀渐深,情丝暗系,等到“岳楼”头,替他在腿上挖⾁疗伤之际,心中业已拿定主意,除非丫角终⾝,倘若嫁人则只有嫁这龙三公子! 谁知自己对他柔情脉脉,暗许终⾝,他却把自己带到这寨之中,如今想必与大乔小乔,锦帐舂浓… 狄素云想不下去了,脸红心跳地,微叹一声,举袖拭去颊上自然垂落的两行珠泪! 忽然,小红楼的珠帘轻起,小乔一手拿着一件夹⾐,一手拿着一只盖碗,莲步珊珊地走来,脸上并堆満了人甜笑! 狄素云以为她是来劝使自己就寝,遂秀眉微蹙,摇手说道:“姑娘…” 这“姑娘”二宇才出,小乔便把満脸人甜笑,换作了无限哀怨,幽幽一叹地,接口说道:“狄相公放心,我不是来向你纠,像我这等任人攀折的路柳墙花,也难怪你看不起我,不屑略施雨露!这碗醒酒汤,是龙相公亲手所调,这件夹衫,也是龙相以所穿之物,他命我特地送来,为狄相公御寒解酒!” 狄素云听了这番话儿,不噤又觉得小乔⾝世堪悯,天生质,我见犹怜!更体会出龙三公子对于自己,确极情深义重,只因未曾识破自己是个女孩儿家,才有今夜,这种相偕狎的荒唐情事! 她正在芳心惘然,柔肠百转,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之际,蓦自眼角余光瞥视之下,看见“洞庭湖”畔,有条人影一闪! 一条人影,本无⾜奇,但这条人影不仅⾝法快捷得超过狄素云以上,并使她觉得有点眼热! 狄素云秀眉双蹙,微一寻思!忽然想起这条人影,极像是自己在“鄱鬼岛”所遇,可能便系胞姊狄墨云的“冷面仙姬” 她想出黑影来历,不噤又喜又惊地,霍然起立! 这时,小乔正放下醒酒汤,双手取起夹衫,要替狄素云披在⾝上,忽然见她起立,便异常温柔地,含笑说道:“狄相公若是倦了,便请往楼中休息,我决不勉強你…”狄素云不等话完,便自中取出十两⻩金,放在桌上,对小乔微笑说道:“这十两⻩金,权当狄素云的头之赠!请姑娘转告我龙三哥,就说狄素云因有要事暂离,三⽇之內必返!” 小乔闻盲,不噤愕然失惊地,要想呼叫龙三公子,但狄素云却已⾝形微闪,化成一缕轻烟般地,飘出“铜雀台”外! 等她纵下“铜雀台”那条颇似墨云的轻灵人影,业已毫无踪迹! 狄素云怎肯甘心?遂循着那黑影去向,急急赶去。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她已驰出不少路程,不仅远离“洞庭湖”并到了一片蔓萋萋的坟堆內! 狄素云看到这片坟堆,心中反倒一喜! 因为二次与那可能即系胞姊狄墨云的“冷面仙姬”是在“鄱湖湖心鬼岛”的凄凄鬼境之下相遇!如今既然又是一片凄凄鬼境,呈现眼前,或许又有什么机缘遇合? 狄素云天孝友,姊妹情深,她一面缓步走进坟堆中,目光如电地,四面搜索,一面拿定决心,这次倘若再遇上那“冷面仙姬”必将不顾一切,用尽手段,探察出她的事历⾝份! 这片坟堆占地颇广,狄素云正走之间,忽然听得前方十来丈外,一大丛树影以內,不时传出喝叱及兵刃互触声息,分明是有人在林中打斗! Www.BwOxS.CoM |
上一章 金鼎游龙 下一章 ( → ) |
金手书生墨羽青骢梅花血怒马香车霹雳蔷薇玉女黄衫生死盟阴阳谷四海群龙传一铃半剑 |
福利小说金鼎游龙在线阅读由诸葛青云提供,限制级小说金鼎游龙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金鼎游龙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