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星魂在线阅读由柳残阳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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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星魂  作者:柳残阳 书号:40957  时间:2017/9/17  字数:11415 
上一章   第二十九章 碎箫残玉 一世英名    下一章 ( → )
  寒山重淡淡瞥视着万筏帮帮众的每一张面孔,目光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神韵,他站在五步之外,嘴角微微漾起一丝笑意,不过,很冷森。

  周⽩⽔闭闭眼睛,勇敢的接受他属下所投来的惑眼光,然后,他语声里有着掩不住的沉痛与愧疚,缓缓的道:“弟兄们…我们败了,老夫要你们活着回去见家人,老夫不愿自己的弟兄再牺牲下去…”

  他咽了一口唾,又道:“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弟兄们,请将兵器丢掉。”

  那两名为首的魁梧大汉怔忡的互视一眼,有些犹豫,周⽩⽔痛苦的道:“丁晋、吴保名,你二人⾝为本帮东南两支船筏队的总头目,应该知道老夫下达这个令谕给你们,心中实较你们更为痛楚…”

  没有再说一句,丁晋与吴保名二人已默默将兵刃丢弃于地,紧跟着一连串金属‮击撞‬,所有的万筏帮众,俱已纷纷将手中兵刃丢在地下。

  寒山重异常了解他们这时的心情,这与凯旋归去时的感受是大不相同的,往往,世间愉得意的一面,也有澈底相反的一面,相反得几已难成比拟,而人世间的荣与辱,却只差了极为微小的一线,跨过这线你⾼⾼在上,跨回此线你成阶下之囚。

  没有再加任何讽刺,寒山重沉缓的道:“周⽩⽔,你做得很好,但是…”

  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又终于摇‮头摇‬,没有出口,回首望望已陷重围的公孙咎及凌玄,寒山重一步步的踱了过去,他在凌玄与迟元等人七步之处站住,冷森的道:“凌玄,你还敢顽抗下去?”

  “鬼叟”凌玄目光里包含着极度的惊惧与惶恐,手法招式已逐渐散,金刀呼浪迟元蓦的断叱一声,侧⾝急进,凌玄的点⽳双欧闪如飞,几乎在同一时间点向迟元全⾝十二处重⽳,但是──

  迟元却悍然不退,紫金马刀在与敌人相距只有两尺的地方霍然挥旋,一阵叮当撞响,凌玄已跄踉后退“十幻掌”苏超有如烟云飘渺的九掌自斜刺里倏然劈来,凌玄喉中低嗥一声,连挡带拦,堪堪躲过,又被満财宏的六节出六尺,而他这六尺远近的闪挪位置,恰巧在寒山重⾝前一步左右!

  寒山重嘴角一抿,却没有动手,仅只轻轻向凌玄脖子上吹了一口气,这位曾任金流阁二阁主的叛反者机伶伶一颤,目光微飘,已吓得大叫一声,往前冲出,那儿,迟元的紫金马刀却似烈金辉般搂头砍下!

  凌玄这时早已胆颤心寒,张惶失措,他耝短的点⽳泡氲匮銎鸺芾梗紫金马刀却似魔神的狂笑,那么狠厉的在空气中微微一跳,斜斜斩落,凌玄双诺部眨倾力往外跃窜“刮”的一声暴响里,他的背后已连着⾐衫被削掉一大块⽪⾁!

  澈骨的痛苦,使凌玄枯瘪的面孔完全扭曲得变了形,他厉嗥一声,右手的点⽳琶腿——虺僭,⾝躯狂旋出去“铁二郞”満财宏矮胖的⾝子自斜刺里急冲上来,在心神幻中“鬼叟”凌玄抖掌劈出,右手的点⽳湃缍旧咚频纳焖趿次,其快速的程度,几如六次并做一次展出!

  于是──“吭”的一声,満财宏左肩鲜⾎暴涌的翻跌出去,但是,他的三节却也结结实实的砸击在凌玄的胫骨之上!

  “十幻掌”苏超大吼一声,暴⾝急进,抖掌便砍向凌玄头颅,比他更快的,却是迟元的紫金马刀,像是金芒来自南天,泻向敌人颈项!

  寒山重哼了一声,冷森的道:“这叫活擒?”

  “金刀呼浪”迟元一愕之下倏然醒悟,他缩臂振腕,⾝躯同时向左斜撞,人影一闪,已将“十幻掌”撞出五步,差点一庇股坐倒地上!

  饶是如此,迟元收刀时的带回之劲,亦将凌玄唬得全⾝一抖,来不及扎桩稳步的跌出三尺之外。

  他口中狂吼半声,正待翻⾝跃起,一片冰冷的,却又锋利至极的斧刃已那么恰巧不过的轻轻按到他的颈上:“凌玄,我的好手下,请你安静的躺着,假如你不想就死的话。”

  凌玄听得出这是谁的语声,他颤栗着不敢稍有动作,而八名孔武有力的浩穆大汉已奔了上来,毫不容情的用牛⽪索将他缚了个结实。

  寒山重摇了‮头摇‬,叹道:“自十年以来,凌玄一直就唯留仲马首是瞻,但是,这一次,他却大错了,他应该知道,在浩穆院里,一切应以寒山重为首才对。”

  寒山重刚刚把戟斧自凌玄头上举起,一枚金环,已嗡嗡有声的猝飞这边,位置那么凑巧的击向他的头部!

  戟斧似万神的怒吼,霍然带起一道耀眼的光辉飞起,那枚撞来的金环已“当啷”一声,被砸碎为截截片片,四散飞溅,一声惨绝人嚷的厉号,亦同时传⼊每个人的耳中──

  寒山重蓦然回头,目光瞥处“冥隼环”公孙咎正満⾝浴⾎的跄踉奔出数步,双手捂着口,他的口,正有大量的鲜⾎如泉涌般往外溢出!

  “生恩陀罗”向渭长却如疯虎般自后奔上,他的脸孔也同样的流満了⾎,超生戒刀像是银练回绕,狠辣的劈斩翻飞,扬起再落“冥隼环”公孙咎口中嗥叫着,其声尖厉悲绝,当这位大鹰教的一流⾼手倒毙尘埃,已被生恩陀罗砍了近二十余刀,那么魁梧的⾝躯,在这瞬息之间,已几乎变成了一堆分不出形状的死⾁!

  寒山重扬扬肩头,却不噤心头一沉,原来生恩陀罗的左眼已完全成了一个⾎窟窿,核桃大的眼球,令人惊骇的垂在颊前,尚摇摇晃晃的被一⾎筋连吊着,看去不噤使人全⾝汗⽑竖立,⽪丛生!

  “锦鼠”杨广如一堆⾁球似的坐在地下,満头大汗涔涔,他的右胁上,正嵌着公孙咎的另一柄金环,看他那龇牙裂嘴之状,就知道这位崇尚锦⾐⽟食的好汉,一定痛苦得很。

  “金刀呼浪”迟元迅速上前,一把将向渭长抱在怀中,強按他坐向地下“十幻掌”苏超也急忙奔去探视锦鼠杨广。

  寒山重舐舐嘴,朝満财宏道:“二郞爷,你还好么?”

  “铁二郞”満财宏嘻嘻一笑,道:“痛苦之极,不过,好汉却不能不装。”

  寒山重微微点头,肃然的道:“这都是留仲与凌玄带给弟兄们的好运,他们一定要逐一偿还,无论是活着的抑是死了的!”

  说到这里,寒山重狠狠的一跺脚,吼道:“迟元,你与苏超在此照料周⽩⽔的万筏帮,并监视凌玄,満财宏即刻率人抬向渭长及杨广到银河堂就医,待手下儿郞杀尽大鹰教遗孽之后,一并将伤者抬送银河堂,记着,要杀尽大鹰教这些恶毒之徒!”

  各人纷纷受命躬⾝,寒山重已⾝形如飞,倏然腾空,他连起连落,没有受到一丝阻碍│当然,金流阁布下的叛逆者暗桩,早已被禹宗奇事先派人扫除,一个不留,寒山重在眨眼之间,已来到了太真宮之前。

  太真宮前,并没有像别处那样人仰马翻,杀喊震天,只有数处光影纵横,寒芒闪闪,地下,静静的横卧着十七具尸体,有十一具是大鹰教方面的,有六具,嗯,是浩穆院所属。

  没有吼叫,没有号嗥,只有偶而传来的几声清脆兵刃‮击撞‬脆响,与间或的咳嗽之声,但是,却有罡气回旋,劲风漫,唯独这样,才更显出这是一场⾼手较技的龙争虎斗!

  近五十余名浩穆豪士默默持立四周,每一双眼睛都是那么凝神的倾注斗场,凝神的程度,几乎已似忘记他们也是杀伐中的一份子了。

  寒山重尖锐的目光微微一扫在拚斗中的双方人马,已不由有些意外的“噫”了一声“承天琊刀”禹宗奇,正专心一致的与一个⽩⾐中年文士较斗,二人出手之间,异常谨慎,却快速无匹,恍如流光飞泻,全是稍沾即走,未至先变,时如山岳雄崎,时如长江大浪,时如风云滚,时如海燕戏没,有沉深,也有轻巧,有力搏,也有智取,幻得奇妙。

  这⽩⾐文士面目清朗俊逸,大袖飘飘,长衫飞拂,举手投⾜之间,充満了一股雍容自如的神韵,一双眼睛闪砾生辉,顾盼之间,棱棱有威,彷佛他自生来就已带有这种一代宗师的风范,洒脫极了,稳练极了。

  寒山重仔细的对这⽩⾐人士打量了一下,已恍然明⽩这雍容不凡的人物是谁,不错,这是很容易认的,他乃是狼山派掌门人孙明的挚,淮河一带有小皇帝之称的“⽩袍⽟箫”古澄!

  那边,是一个也穿着黑⾊紧⾝⾐的瘦削汉子,这汉子肤⾊黝黑,面⾊冷沉,但是,却在冷沉中流露出无比的精悍与老辣,一看就知道是个硬生生的角⾊!

  对付这黑⾐人的,是“生渡陀罗”赵百能,看情形,他自奉命增援这里以来,就已经和眼前的对手较上了,二人功力竟然相若,进退之间,谁也占不着谁的上风,生渡陀罗乃浩穆院紫星殿的人物,来人能和他较成平手,武功之強,已可想见一般!

  再过去,嗯,是⾝材耝短的“旋隼环”范标,他在大鹰教九隼环中占着第二把椅,一⾝技艺之佳,实不可轻视,和他拚得火热的“生济陀罗”常德,若非一旁有头戴金环的十韦陀中三人相助,只恐尚非此人之敌。

  太真宮前,整个的情形就是如此,浩穆院方面似乎没有占到什么上风,但是,寒山重看得出来,这也仅是暂时的情形而已,因为,以他对武功方面精湛独到的观察,他已看出“⽩袍⽟箫”古澄虽然功力⾼绝,却终非是禹宗奇的对手!

  于是──轻悄的,缓缓的,寒山重漫步朝太真宮前行去,直到行近了,卓立不动的浩穆壮士才发觉了自己院主的来临,他们齐齐躬⾝,肃谨的道:“院主大驾。”

  生济陀罗三杖扫去,‮奋兴‬的大叫:“一鼎到了!”

  “⽩袍⽟箫”古澄似是微微一怔,这微微一怔之间,已被他強而有力的对手退两步,寒山重藐人的嗤嗤一笑,道:“古兄不在淮河享受那金粉佳丽的温柔,却到浩穆院来舐这刀头上之⾎,实在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哩。”

  古澄精芒四的眸子倏然一睁,深刻的道:“素闻寒山重技艺⾼,口⾆利,今⽇一见,果是如此,寒山重,只是你在古澄面前,只怕尚撒不得野!”

  “承天琊刀”禹宗奇的屠灵刀广大无极的挥展起落,刀光如练,呼轰纵横,他绝不放弃任何可击之机,古澄开口说话之间,禹宗奇已连出四招十七式,硬生生的夺回了三分主动。

  寒山重撇撇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儿嘲弄,他踱前两步,道:“寒某人却料不到狼山派竟然尚将古兄搬了出来,其实,他们不晓得,他们如此做,等于在间接要古兄搞个灰头土脸,无颜吻淮河金粉了。”

  周围并立的浩穆壮士,有几个差一点已忍不住笑了出来,寒山重回头凌厉的瞥了属下一眼,又嗤嗤笑道:“古兄,假如你自割一耳退出浩穆院,嗯,寒山重看在你往昔名声份上,说不得放你一马!”

  “⽩袍⽟箫”古澄手中的青⽟九孔箫闪起一溜青莹莹的光华,在抖出一圈车轮大小的弧光中幻成千万星点,奇妙玄异的直飞禹宗奇,他尽量庒住心头愤怒,淡淡的道:“假如古某不受抬举呢?”

  寒山重嘴里“啧”了两声,道:“那么,等到阁下想要自割一耳退出的时候,寒山重也不能答允了。”

  古澄在禹宗奇厉烈凶猛的还击中有如行云流⽔般旋游三圈,他冷冷一笑道:“寒山重,你真狠,不过,我古澄也极毒!”

  寒山重紧了紧手里的戟斧与⽪盾,他漫不经心的道:“好,寒山重就喜毒的人,禹殿主,你退下斩那黑⾐朋友,古大侠由我寒山重打发上道!”

  禹宗奇的屠灵刀蓦然卷起一道深厚精莹的光流,隼利得令人魂飞魄散的暴圈而到。“⽩袍⽟箫”古澄哼了一声,青⽟九孔箫微微一抖,猝而直点,一片绵绵无际的柔韧之力,已在他这一抖一点之中那么妙的兜住了禹宗奇挥来的刃芒,但是,看得出来,古澄已极为吃力的往后退了半步。

  于是──禹宗奇⾝形轻轻一偏,有如鸿⽑掠空,翩然逸出,寒山重的戟斧已呼轰如浪的紧接上!

  古澄那双隐含灭芒的眼睛突然怒睁,青⽟箫闪电般直戮敌人上盘八大要⽳,左手划过一道圆弧,晃移不定的拍向对方下⾝!

  寒山重哼了一声,戟斧倏然在⾝前一闪而过,一片像是冰墙似的光辉已将古澄的攻势完全在-那间退!

  心头大大的跳了一下,这位在淮河一带至⾼无上的“⽩袍⽟箫”已感到忧虑,不错,自他闯江湖以来,垂二十余年的时光里,犹从未遇见如此轻易挡过他这“箫掠影移”一招的⾼手!

  迅速的旋闪下,古澄又狂风暴雨般不绝不息的连连攻了七招十七式,掌腿齐飞,箫光纵横,空气在须臾间呼噜噜,排回挤

  寒山重冷冷一笑,戟斧上下翻腾,⽪盾左右拦撞,⾝躯似乎已与空气融为一体,轻捷飘忽得难以捉摸的往来游掠,寒光四,宛如多臂魔神,凌厉而凶狂!

  看不清二人的出招展式,更几乎失去了二人⾝形的轮廓,在恍似电火泻掣的接触中,双方已互不相让的攻拒了三十余招,这三十余招,却似惊鸿一瞥,稍显即逝!

  “承天琊刀”禹宗奇大马金刀的踱到与“生渡陀罗”赵百能较手的黑⾐人⾝侧,赵百能虽然在力斗之下犹未能稍占对手上风,但他却异常沉稳镇定,不慌不忙的与敌人周旋游走,禹宗奇一到,他已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黑⾐人手中所使,是一把长约二尺,纯钢打造,前端有一个锋利月牙铲的怪异兵刃,这人的⾝手之強,确是不可轻视,他正在生渡陀罗的连环劈刺中跃出,对方的悠悠叹息,已传到他的耳中。

  黑⾐人悍厉的面孔一沉,生硬的道:“光头,你叹什么?”

  生渡陀罗没有回道,在对方的反扑里侧转三步,禹宗奇在一旁冷冷的笑了笑,缓缓的道:“朋友,他在叹今番你命休矣!”

  黑⾐人仰天狂笑一声,暴戾的道:“红脸匹夫,你就来试…”

  禹宗奇将屠灵刀紧贴于臂,冷沉的道:“百能去助大威门兄弟歼敌!”

  生渡陀罗赵百能琅琊刺一轮猛攻,倏然撤出掠去,禹宗奇宛如旱雷般大吼一声,屠灵刀的钢环哗啦啦一片震响,挟着分岳断碑之力浩卷至,在黑⾐人的环转挪移中,屠灵刀蓦的一抖一颠,幻为千星万点,无所不掺,无所不透的笼罩了周围五丈方圆,似陨石流星,织穿舞,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间隙。

  往往,当两个⾼手较斗,虽然须要一段长久的时间才能分出胜负,但是,却只须在对招的一-那便可看出到终了时的结果,除非发生奇迹,否则,这结果是不会改变的,现在,黑⾐人已经知道自己最后的结果了,似乎还不容易发生奇迹呢。

  他的月牙钢铲倏进倏缩,翻飞舞,堪堪将禹宗奇的攻势架过,禹宗奇的锋利刀刃似索魂者的符咒,那么惊心动魄的再自十八个角度呼轰砍到,他这一式,与十八柄屠灵刀一起展出毫无二致!

  黑⾐人神⾊微变,暴叱一声,⾝形在瞬息间做了十次幅度极小,却迅速无匹的挪闪,月牙钢铲抖成流光千条,在一片尖锐呼啸中硬接禹宗奇的攻击!

  于是──像正月里的花炮,连串而紧密的“叮啷”声传夜空,黑⾐人已震退六尺,他的⾝上,有着两处⽪⾁翻卷的伤口,鲜⾎冒溢!

  禹宗奇为了速战速决,一上手便毫不保留的施展他的绝着“十八承天刀”黑⾐人功力精湛,但是,又怎会是禹宗奇这聚天下刀法于一炉的承天刀之敌?

  他咬紧了牙关,⾝形似陀螺般倏然旋动,长进长转,月牙钢铲带起一溜溜精芒,像煞流星曳空,直泻強敌。

  禹宗奇沉桩立马不闪不躲,气势之雄,⾜以呑河岳,他的屠灵刀霍然削向地下,左掌却在刀锋初落之际猛然贴按右肘,一片蒙蒙的亮光,似圆月的银辉,并不強烈,却无限无涯的向四面八方包卷上去,在蒙蒙的光芒里,隐隐闪耀着千百刀影,就似是⾎海里默默翻腾挣扎的鬼魂!

  不错,这是十八承天刀里曾使禹宗奇劳累得病倒了两个月才练成的一招:“⾎海千魂!”

  黑⾐人大叫一声,左掌猛探十一次,月牙钢铲在掌风澎湃里,彷佛撕裂了周遭的空气,快得令人不及思议的猝然兜向禹宗奇咽喉!

  但是──他却忘了,在他的掌力及月牙铲到达敌人⾝上之前,尚须通过敌人攻来的那一片幻而广大的刀影银芒!

  双方的动作是如此快速,是如此的间不容发,当彼此的互攻甫始展出,几乎结果就已产生──一片“嗡嗡”的声音,加杂着金属‮烈猛‬擦过的刺耳剧响,两条人影尚未接触,已经蓦然分开,禹宗奇⾚红的脸孔湛然不变,挽成⾼髻的头发有几绺垂落额边,一双凤眼隐隐闪眨着冷酷的光彩,宛如在凝视着⻩泉道上ㄔ亍的鬼魂苦脸。

  那黑⾐人,此刻已在九步之外拿桩站稳,他一张黝黑的脸庞,已整个变了颜⾊,牙齿深深陷⼊下之內,面孔的肌⾁,扭曲成一幅令人看了颤栗的图案,他一动也不动,目光怨毒得带⾎的瞪视着禹宗奇。

  禹宗奇平淡的视于他,缓缓的道:“年轻朋友,在本殿主的承天刀之下,已经有无数的生灵幻为鬼魅,他们在临去之前,有的会似你这般怒视本殿主,但是,有的却连这一点愤怒都不及表示,朋友,你原可再支撑一时,不该的是贪功太切,子过強,你原要知道,承天刀下,不是你这种武功可以硬接得来的,你要去了,⻩泉道上,你若仍然忘不了本殿主,那么,你便记着索债的时候!”

  黑⾐人怒突的眼珠仍然不动,但是,瞳仁的光辉却在扩散,他的牙齿依旧陷于下,在一阵翳窒的喉头“咯咯”声中,这倔強的江湖好汉,又在一阵短促的菗搐里落下了他的兵器“嗒”的脆响一起即息,也象征着一条生命的消逝,悄逝得如此快速,如此慡落,这条生命从开始便已像现在这样了。

  禹宗奇没有任何一丝怜悯的表示;因为,他见得太多了,他非常清楚生命是怎么一会事,尤其是生活在江湖风云里的生命,⽇出时,你可能还在颐指气使,前呼后拥,而⽇暮时,你或已幻做⻩土一-,无限凄凉,今朝你令人刀头溅⾎,明天,说不定别人也会使你变成刃下之鬼,在武林中,讲的就是这一套,闯的也是这一套,这和读书人十年寒窗为了金榜提名,官场里吹拍捧骗为了⾼升牟利都是一样的道理。

  淡淡的瞥了那黑⾐人两胁已经洞穿的可怕伤口一眼,禹宗奇连刀上是否沾染⾎迹都不屑一视,又沉着步子走向“旋隼环”范标的这边。

  方才,黑⾐人死在禹宗奇刀下的一切情形,古澄大略已看在眼中,但是,他的面孔却深沉如昔,毫无悲愤与哀痛的形态,出手之间,依然是凌厉狠辣得攻守有度,矫健如飞。

  寒山重猝进猝退中,冷冷的道:“古澄,那黑⾐人可是你的手下?”

  古澄沉默着没有说话,招式连串衔结绵绵不尽,他的每一出手,每一投⾜之间,俱有着无限的严密与长远,好似一个棋术佳绝的棋士,在一步子落盘之间,就已经布署到十步子之后了,令人兴起一股难攻难防,施展不开的感觉。

  寒山重自然明⽩对方的功力深厚老练到何种程度,但是,他却并不担心,因为,假如对方譬作棋士,能布子于十步之外,那么,寒山重则可以纵横看出十五步以上,敌人乾坤虽大,他的⽇月更长,老实说,在二人快逾电光火石般的掌攻拒中,古澄能猜测出寒山重下两着的招式,而寒山重却可以摸拟出古澄后五手的招法!

  毒蛇红信似的猝闪倏退,寒山重突出九斧,他淡淡的道:“你不说话,古澄,可见那黑⾐人是你带来的同伙,因为,你在悲伤了。”

  “⽩袍⽟箫”古澄双目暴睁,嘶厉的大吼道:“寒山重,今夕不是你,就是我,姓古的拚了这条命也要为罗坤雪仇!”

  “罗坤?”寒山重嗤嗤笑了:“我知道他,他是你的忠心跟随,淮河一带响当当的‘御风客’!”

  古澄双眼満布⾎丝,此刻,在寒山重的言语挑刺下,他再也庒制不住心头的悲愤与痛惜,伪装的镇定再也包不住火样的怨毒,他的⽩⾊长袍骤然哗哗自动,像是无限的暗流在他⾝体里,他的青⽟九孔箫也在这时,忽地发出一片奇异的声音,那是九种耝细不同,音律迥异,韵调相逆的声音,这九种声音同时发出,竟然是如此惊心动魄,震人五內,像是冤鬼齐号,地狱翻转,那么恐怖,那么尖厉,这声音,简直不像是在人世里可以听见的韵律,可怕极了!

  围立周遭的五十余名浩穆壮士,个个脸⾊大变,目光散,手中的弦弩利刀,砰砰碰碰,霎时落満一地!

  寒山重大吼一声,怒叫道:“掩住耳朵!”

  戟斧在⽪盾的盘旋下霍霍掠闪,自四面八方斜正不均的劈去,古澄神⾊深邃得宛如老僧听禅,那么守心静虑,毫不旁骛的挥展着他的青⽟九孔箫,像是名士探笔,一划划,一钩钩的消打着对方的隼利攻势,怪的却是,他的招术虽然变得缓慢异常,但威力之強却陡然增加上数倍!

  寒山重知道敌人这一手,乃是內家气功含蕴着五脉真力的一种极⾼武技显露,实非易与,他很清楚,现在,已不能再有丝毫拖延战了,否则,只怕后果堪虞;瘦削的⾝形一飞冲天,寒山重厉啸⼊云,贴地反扑而下!

  看去缓慢,却又来得如此迅速,古澄的青⽟九孔箫在一片深厚得几乎凝结成形的劲气中呼轰庒来,微颤的箫端,正指向寒山重的太⽳!

  贴地的⾝躯倏然斜飞而起,在飞出的同时,分不出先后的又折转而回,寒山重大吼一声:“流金!”

  “”字尚在空气里翻滚“金”字还在他⾆头上迸跳“蓬”的一声沉响方才在人们的耳膜中有了响应,锋利得⾜⾜可以横斩八马的戟斧已呼的奔到了古澄头前,快得像是千百年的时间完全在-那间突然停顿了!

  古澄蓦地“嘿”了一声,青⽟九孔箫急颤急抖,令人头脑都可以崩裂的异声陡然更形加強,彷佛已变成了有形之物,直将人们的心肝肺脏一把自耳朵里扯出,青⽟箫带着‮烈猛‬无匹的威力,在一片流烁泻舞的莹莹光华中向戟斧!

  “呛”的一声闷响,戟斧“嗡嗡”弹起,在浩瀚的劲气中与青⽟箫強硬的‮击撞‬了一下,古澄面⾊突然转成⾎红,但是,寒山重的戟斧却没有奏功的重新返回到它主人的手中。

  没有奏功,是的,在寒山重的“双式”之下,尚是首次遇到能活着挡开他这招“流金”的人!

  真正的愤怒了,像一把熊熊烈火在心头燃烧,寒山重断叱一声:“烁芒!”

  戟斧猝然自他胁下倒穿而出,他的大臂猛力回展,整个人-时暴转了一度圆弧,似是这一转之间,已将乾坤笼罩,戟斧在⽪盾的翻闪中,像是斩自左边,又像砍向右边,宛如弹仰向天,又似俯劈于地,没有一点办法捉摸──而本又来不及稍有捉摸空间的暴挥而到!

  “⽩袍⽟箫”古澄仍然神⾊深沉,彷佛不视不见,青⽟九孔箫霍的舒展,宛如一面扇子的半圆光辉,那么青莹剔亮的反卷过来,在这片莹莹青光中,怪啸之声更烈,似是千万恶鬼,全已隐于那片光芒中向寒山重索命!

  于是──“嗤…嘶…”一声裂帛扯锦的响声,在银青二⾊的光辉晃闪中-向九宵,一片像是琉璃碎⽟的脆晌,如冰珠子砸在⽔晶盘上,千百点青莹莹的光点四溅飞散,那股令人断肠的恐怖之音霎时寂息,⽩袍⽟箫古澄正歪斜不止的向后退出,在他退出的瞬息里,寒山重的戟斧正染満⾎迹的从他右‮腿大‬部‮子套‬!

  右澄全⾝抖索着,目光毫无意识的扫过自己断去三指的右手,⾎溅⽩⾐的‮腿大‬,再望向遍地碎屑的青⽟九孔箫,缓缓地,像是衰老了三十年似的坐倒地下。

  寒山重一步一步了上来,像一尊冷⾎的魔神,他冷酷的道:“古澄,你能再战,你便起来,否则,寒山重不会饶你!”

  古澄双眸空洞而虚无的望向寒山重,他那双原来棱棱有威的凌厉眼睛,这时已是一片茫,一片凄楚,一片绝望,是的,寒山重已斩断了他的左腿主筋,从今而后,他便是能活着,右半边⾝子也将永远无法动弹,他已残废了!

  寒山重的戟斧缓缓举起,缓缓落下,落下──

  “院主──”

  一声清亮有力的呼叫,在这时忽然传来,寒山重冷然转目望去“承天琊刀”禹宗奇正向他祈求的凝视,目光里,有一股他极为了解的“识英雄,重英雄”的神韵,这种神韵,深远而悠长。

  寒山重冷漠的道:“纵虎易,收虎难,禹殿主,你定然明⽩。”

  禹宗奇叹了一声,道:“古澄已不为其虎了,院主,便恕在他一生功名得来不易的份上吧。”

  寒山重双目一冷,道:“禹殿主,他人当不恕我一生功名得来不易。”

  禹宗奇垂下目光,缓缓的道:“便请院主恕他于本殿名下。”

  寒山重一跺脚,回头叱道:“来人,送此敌于银河堂,疗伤后遣专人押出湘境!”

  四名神态姿顿不堪,彷佛大病初愈般的浩穆壮士蹒跚行到,吃力的将古澄自地下扶起,慢慢行向黑暗之中。

  寒山重十分不悦的哼了一声“承天琊刀”禹宗奇已行向前来,躬⾝道:“院主,本殿主自院主幼年之时即已跟随左右,院主心本殿主焉得不知?这古澄⾝为淮海之王,素有小皇帝之称,家有小数十人,倚其为生之江湖朋友为数更伙,此人功力⾼強,平素为人行事宽大无私,在武林中闯了二十多年,得来‘⽩袍⽟箫’之名,确实不易──”

  寒山重淡淡的道:“禹殿主,你不能忘记他的武功精博到什么程度,而且,他今夜偕強敌来此助纣为,若吾等失败,禹殿主,你我早已成为他箫下之魂,浩穆院上上下下,全成他任宰任割之物!”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缓缓的道:“古澄与今夕任何来敌无异,他目的在取吾等生命,而如到那时,将没有人会在吾等溅⾎之前代为说项留命,禹殿主,山重一直敬你重你,但这件事,你想错了。”

  禹宗奇太息一声,道:“他有小,有声名──”

  寒山重冷然道:“今夜,浩穆院战死的兄弟,有几个没有小?有几个没有声名?”

  禹宗奇抬起头来,语声出奇的平静:“他事亲至孝,难出其右,据手下弟兄传报,古澄每⽇对其⺟必晨昏定省,三餐亲自督厨后自奉⺟前,其⺟有命,虽死不违,其⺟所好,虽难必求,其⺟于三年前临终之际,闻医云以活人心煎⾁一方调药可医,古澄亲自剖己⾝之⾁调药奉⺟,其⺟逝世后,古澄泪尽续⾎,痛不生,芦墓三载,⽇跪夜叩,恭顺孝亲一如生时,闻说其⺟墓前之一块苇蒲,已经磨穿成洞,──”

  禹宗奇微微一顿,叹道:“为此一端,这孝亲之情,已⾜可恕他,院主,天下或有恶人,但如恶人知孝,也就恶之有道了。”

  寒山重微微怔在那里,半晌,他低沉的道:“弟兄们的传闻,是真的?”

  禹宗奇诚挚的颔首,目注自己院主:“不会有错,本殿乃综汇各方面共同的消息,因为本殿主一直就在注意古澄此人,本殿不会忘记,他是狼山派掌门人孙明的生死挚!”

  寒山重彷佛已陷⼊一个遥远的梦境里,一个过去的空间里,他的神⾊有些茫然,有些沉痛,而在那茫然与沉痛里,更流露出无限伤感,那双澄澈的眸子,宛如浮起一片蒙-的追忆光彩,追忆于多年以前所失的,追忆如今所想为而不能为的。

  禹宗奇深挚的注视着他,沉缓的道:“院主,你没有不舒服吧?”

  寒山重凄然抬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禹殿主,我连割一块⾁孝敬双亲的机会也没有了,假如双亲在世,我想,我待二位老人家必不会较任何人稍差。”

  禹宗奇的目光里流露着信任与了解,他缓缓的道:“本殿相信如此,院主,若老太爷与老夫人在,院主,本殿可以断言,院主一定是个天下事亲最为孝诚之人。”

  寒山重落寞的笑笑,他振作了一下,強颜道:“禹殿主,大敌未灭,我们却在这里谈论着已经过去之事,除了徒增伤感,于事何补?现在,禹殿主,范标可以斩了!”

  禹宗奇躬⾝答应,返行而去,若非方才古澄突然展出內劲箫音,使禹宗奇停步戒备,只怕范标此刻早已化为刃下游魂了。

  协助“生济陀罗”常德的三韦陀,已有一人受创退出战圈,另一人也肩上挂彩,他们原本打得很好,但只在极短的时间里却已见⾎了两人,禹宗奇心里有数,这定是刚才古澄那“魔音回天大九式”施展时惊慑了他们心神的缘故。

  而现在,禹宗奇已隐含微笑的来到众人斗处五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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