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红唇血印在线阅读由曹若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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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红唇血印 作者:曹若冰 | 书号:40821 时间:2017/9/17 字数:22126 |
上一章 第十五章 风云突变 下一章 ( → ) | |
岳霖被一团黑黝黝的东西击中前,竟被打得向后一个踉跄,不噤心惊这偷击之人內力強劲。 他低头一看双手正捧着一个黑布包裹,他双眉微皱,随在路边地上,开解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里面一层油纸,包着一颗鲜⾎淋淋淋的人头,长发凌,尽为⾎污,但面目却是完好如生。 油纸外面,有一方⽩⾊巾帕,上面⾎迹斑斑,展视之下,巾帕上竟以鲜⾎写着寥寥敬语:“我想你也是个凡人,自然该有凡人所应有的一切望,可执此忘我首级,至天山雪峰,自会有人接应,届时必可令你満⾜。” 末尾的署名,仅只一个“王”字。 岳霖怔怔地望望⾎,又望望忘我真人的首级,一时,思绪嘲涌,纷至到沓来,几乎忘却⾝在何处。 他立即想到那个面⾊腊⻩的中年文士,凌晖曾说过他就是“金钱帮”的帮主,忘我真人必是遭其毒手。 但,奇怪的是那些道士们,见了自己何以俱都面现惊愕这⾊?甚至语带讥讽,仿佛认定自己便是凶手。 此时,暮⾊渐来渐深,倦鸟也早己归林。 淡月疏星,灰朦艨地笼罩了深山旷野,更显得凄清悲凉阵阵鸣,竟驱不去岳霖心头的落寞、愁惘。 岳霖又向山顶望望,头摇一声轻叹。 在这静寂的荒野,铁闻蹄志得,由远而近,他举望去。只见灰朦朦的月光下,一乘轻骑,泼刺刺悄悄而来。 岳霖心中,忙将手中写⾎字的巾帕,塞在油纸下面,然后又将那块黑布打结包好。 此时,那匹马已然飞驰而至,马上之人一带丝巾,那匹马打了一个旋⾝,随即停在路中。 马上之人息不定,但当他看清岳霖后,连忙飞⾝下马,躬自说道:“帮…帮主!属下该…该死,来迟…。” 岳霖望着来人,暗暗却将所裹又自包好,口中说道:“孙无忌!即使你不来迟,又有何用?莫非你还能帮什么忙吗?” 孙无忌从马上一眼瞥见包中一头,只觉一阵心寒,连连说道:“是!是!是!无忌无用帮主明鉴…。”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但心中却是得意非凡,果然自己时来运转,有缘接近帮主,只要…飞⻩腾达,美景不远。 岳霖向他面上一扫冷冷说道:“记住!返总坛之前,不必称我‘帮主’,就喊少侠好了,同时,家无常礼无须过份拘束。” 孙无忌躬⾝应诺,连连称是。 要知他乃是最工心计之人,往⽇,他曾以家中娇,献于六堂主前,可说是无往而不利,万万没有想到攀龙附凤,能总获帮主青睐,得以随之左右,他暗暗打一主意,要以娇媚柔之功,换取自己来⽇的荣耀。 岳霖面上露出冷漠的笑,道:“忘我真人的这颗首级,你带着好了,接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所有包油纸的首级,抖着向孙无忌掷去,接着,又将黑布扔出,却暗暗将谋诡计写着⾎字的⽩巾蔵起。 孙无忌俯下⾝去,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首级包。 岳霖忽然走前几步,翻⾝上马回头对孙无忌道:“在月圆之夜,赶到‘洞庭’等我。” 孙无忌正错愕间,岳霖已一拍马腹,那马蹄翻飞,向前奔去,转眼之间,便已消逝在幕⾊中。 马飞如龙,片刻工夫,已然奔出去二三十里,远远望见前面点点灯火,想必便是那座县城。 岳霖策马奔驰,忽听一阵急逐的蹄声隐隐由前面传来,心中不觉一动,凝神向前面望去。 在朦朦的夜⾊下,隐约望见,前面二十开外,仿佛有十余骑快马,如箭一般驰来。 眨眼之间,这十余快马已与岳霖擦⾝而过。 岳霖目光锐利,一眼便已看出,为首一匹马上,正是“金钱帮”护法凌晖,后面的人,全都陌生得很。 他正自思忖问,那零而急逐的蹄声,忽在⾝后不远处,倏然而住,逐也将马带住,侧道回望去。 只见凌晖转马头,缓缓来到岳霖⾝前,微微笑道:“请问尊驾可是自‘茅山’而来?” 岳霖双眉微皱,暗暗忖道:“你明知我是由茅山而来,又何必问呢?而且,当着这些陌生人面前,万一对答不当,岂不引人疑窦?” 他沉昑不语,但双目却向⾝后十余人扫了一眼。 凌晖似已会意,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若是自茅山而来,直说话无妨,我等并无恶意。” 岳霖点点头道:“不错,在下正自茅山而来。” 凌晖含笑道:“既然你从茅山而来,那么,茅山‘清虚观’的情形,想必定然知道,不知是否能略告一二?” 岳霖微一沉昑道:“不知道阁下想知道些什么?” 凌晖故一怔,道:“譬如…‘清虚观’观主忘我真人,现在…。” 岳霖冷一笑,道:“在下并无这种义务。” 凌晖忙道:“自然,自然,我等只是请教老弟,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切切希望老弟能够告我等…” 岳霖故意向他打量一眼,道:“好!那么我告诉你,忘我真人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不知是真的如此,抑或是故意做作,凌晖竟然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岳霖,半晌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十余人,自开始就十分注意岳霖,是以,对他每一句话,都凝神倾听,毫不放松。 这时,一听他说出忘我真人已然死去的话,每人都暗暗吃惊,不知道是什么人,又抢在他们前下了手。 于是,驱马前行,缓缓来至二人⾝旁。 凌晖长眉紧蹙,面⾊凝重,沉思不语。 岳霖轻藐地望了那些人一眼冷冷说道:“在下尚有他事,就此告辞。” 说罢,一抖马缰,策马向前行去。 但行未两丈,陡闻⾝后大声喝道:“站住!” 岳霖闻声勒马,忽见两骑疾驰而至,横⾝手岳霖马前,挡住去路,使他不能轻易离去。 岳霖自坐在马上,沉声说道:“你们…这是作什么?” 横挡在马首之前的一个彪形大汉,浓眉环眼,相貌十分凶猛,这时,桀桀一声怪笑,说道:“朋友,我们还有些话请教,纵使有事,也不急在这一刻吧!” 岳霖向四周望了一眼,面带不屑之⾊,最后将目光停注在凌晖脸上,微“哼”一声,冷冷说道:“你们有事请教竟是这种态度?” 凌晖向众人望了望,哈哈一笑道:“倒教朋友疑心 了,我等本来不过是想请教阁下,那忘我真人,是为何人所杀?” 岳霖冷笑一声,道:“远在天边…。” 众人齐都面现惊容,不住地向岳霖打量他们实在不敢相认面前这弱冠少年,功力竟胜过忘我真人…。 凌晖望着岳霖道:“看不出阁下年纪轻轻,武功竟有如此造诣。” 岳霖冷笑道:“那只怪你们有眼不识泰山!” 凌晖又道:“忘我真人和阁下有何恩怨?而必致其于死地呢?” 岳霖冷冷地道:“这个…似有必要告诉各位吧!” 凌晖听了,长眉微皱,正自沉昑间,他⾝旁的一个枯瘦老人忽然拍马横跨一步,附在凌晖耳畔道:“护法,我看此人之话,未必可信,凭他些年纪,又是单人匹马,要说能制服‘清虚观’的道人,而且把他们掌门人杀了,真是大言不惭,依本座看,还是不要耽搁,速往茅山才是正经。” 凌晖点了点头,连道:“不错!”遂即转向岳霖道:“不论阁下所说是真是假,我等都非常感谢,青山不改,绿不长流。前途咱们还有机会再见——” 说罢向众人一挥手,拨转马头,疾驰而去,其余之人都狠狠地望了岳霖一眼,随也转马追去。 岳霖望着几人去远,心中却在回忆着凌晖临去时,所说的话:“…前途咱们还有机会再见。” 他知道凌晖此话必有深意,只是一时之间,竟然猜测不出,遂催动坐骑,向前面县城奔去。 马行甚速,而岳霖的脑中,也同样的飞驰不停。 年来许多离奇的际遇,实在是出人表,而最使他惊愕,几乎不敢相信的,却是红发仙姬卫嫦娥所说:“你⺟亲尚在人间,唯须凭借‘红图’或可一晤。” 但是“红图”却几经易手,现在竟落何处,实在无法预料,原想从小虫邬善⾝上追寻,如今已成泡影。 他一转念到拜叔“铁掌”邬良,就感到痛心疾首,哀伤不已,他想到“金钱帮”的横行无忌,以及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帮主——那个戴着人⽪面具的中年文士。 不知不觉间,已然来至城下,岳霖遂下马牵着髻辔,缓缓进⼊城,信马由缰,徐徐前行。 此时虽已戍末亥初,但因地处中心,市商繁荣,商贾当铺,仍然是灯火明亮,生意鼎盛。 岳霖经过一家甚大客栈,随丝缰轻轻一带。这时。早有一个面带笑容的小二,躬⾝上前低肩笑道:“公子爷!里边请,小店有⼲净上房,各⾊酒菜…” 岳霖上马⼊內,只见前面厅堂十分宽畅,三数十张桌子,此刻仍然坐着十余起客人,在饮酒谈笑。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居中独坐着一位中年书生,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双湘罗⽩衫,更显得飘逸出尘。 岳霖望着他,不觉暗暗一惊,忖道:“看这人目光炯炯,灼灼人,必是一位⾝怀绝技的武林⾼手莫非他就是那‘金钱帮’帮主?” 他想到此处,不觉⾝向那是中年书生多看了两眼。 忽然,那中年书生向他微微一笑,颔首说道:“岳霖,一别几年,想不到相遇,来来来,我们好好谈谈。” 岳霖一怔,暗道:“果然所料不差,我素昧平生,而他却认识自己,他若不是‘金钱帮’帮主,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姓名?” 中年书生见他不言不语,似有所悟,立又说道:“那个女娃儿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岳霖料定他在此大庭广众之前,当不致于施辣手,遂缓步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微微笑道:“请恕在下眼拙,不识前辈何人,所说女娃娃,到底所指为谁,因何要与在下同行,尚乞明示。” 中年书生且不答话,挥手招呼小二取酒添菜,満満斟了一杯,道:“且行五杯,然后慢慢地谈吧。” 岳霖向他微一犹疑,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中年书生颔首笑道:“娃娃勇气可嘉,你可知道这杯酒中,已被我放了‘七步断魂散’了!” 岳霖闻言一惊,便瞬即又复原先的镇定,笑道:“真若如此,那就只好感叹命该如此了。” 中年书生决甚嘉许地道:“不错!不错!幽冥道上,又多了一个生力军了。” 岳霖脸上神⾊微微一动,道:“前辈方才所说…。” 中年书生连忙摆手,打断他话头道:“我问你,你的未婚呢?” 岳霖瞠目相向,一瞬不瞬的呐呐道:“未婚?在下并无未婚呀!” 中年书生在微笑,沉声又道:“那么,杜若君和你是何关系?” 岳霖脸⾊倏变,一面蓄势戒备一面暗暗忖道:“人道‘金钱帮’眼线众多,势力遍布各地,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的了,连君妹和自己的私约,都无法瞒过他们…。” 中年书生见他沉思不语,双目之中,精光陡怔怔地凝注在岳霖面上,似要从他的脸上,穿过他的心底。 岳霖暗暗将功力凝零双臂,昂道答道:“杜姑娘和在下果然有约,只不过尚未禀明⽗⺟,不知道前辈提起此事,竟是何用意?” 中年书生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可记得在长江之中,回头峡前,你⾝中剧毒,若非杜姑娘再三相求,恐怕你这条命…。 岳霖随即想起,在回间峡前的茅屋之中,君妹曾告诉自己,若非巧遇一位武功⾼不可测的中年书生的,自己⾝中剧毒,恐怕是当真无救了,但是,谁又会想到。救自己的是金钱帮帮主! 他突然一声长叹,紧紧闭起二目,他有愁眉深锁,満面都是愁苦之⾊,靠在椅背上,暗然。 他在心底感叹造化弄人,为什么有恩于自己的人,却竟是満手⾎腥,武林千⾊变化的煞星“金钱帮”帮主? 恩怨牵,他不知何处适从,心中感到痛苦万分,紧闭着双眼,而映现在脑中的,是法空大师和忘我真人两颗鲜⾎淋淋的首级… 中年书生见他闭目不语,会错意道:“杜姑娘温文娴静,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千万别辜负…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岳霖心中忽然一动,猜不透例子何以对君妹如此关心?便一时没有适当言语,不便追问究竟。 正在此时一阵零而快逐的蹄声,陡然止于门外,不到片刻工夫,蜂拥进来十数余大汉。 他们进店之后,本是向岳霖走去,但当发现了中年书生和岳霖共坐时,略一迟疑,改向其他空桌坐下。 这些人叫过酒菜之后,齐都将目光投注在岳霖⾝上,尤其是凌晖孙无忌二人,目光更充満了疑问和茫然之⾊。 岳霖此时也不噤暗嘱一惊,心知今⽇之事必然要糟,自己曾冒他人之名,而今三人对七面,事实俱在的呢…。 这些人当中,几乎没有一个不是“金钱帮”中人, 自己武功虽然精进不少,但终究人单势孤。 凌晖纵然可在暗中给自己一臂之助,但那究竟有限,同时,他必须做是十分巧妙,不着半丝痕迹,否则…。 他不敢再往下想,脸上阵青阵⽩,显得极不自然。 中年书生神态自惹,仍然边吃边饮,对于凌晖等人的到来,渐如不觉,但对岳霖的神情却微感奇怪了,随口问道:“这些人你会认识?” 岳霖又是一惊,知道再也无法隐瞒,遂道:“在下只认识其中两人…。” 那书生不待他说完,接口道:“前辈语含玄机,在下不懂。” 中年书生喟然叹道:“所谓树大招风,名大遭嫉。提起了我的名来,武林之中,可说是无人不知,便是到头来,怎么样呢?仍然是许多无奈…。” 岳霖虽知这中年书生,武功⾼出自己甚多,尽管他是武,武功⾼绝,并不能使他畏缩后退,当下就微微笑道:“如此说来,恐怕前辈所作所为,必多欠妥之处。” 中年书生毫无慢意,望着他颔首笑道:“相识満天下,知我无一人,哈哈,也许这只能解释为自以为是吧!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岳霖望着他连连点点头,含笑不语。 中年书生接着又道:“听你的语气,看你的神情,似乎对我也非常不満?” 岳霖笑容陡敛,肃穆地道:“纵然你有恩于我,但也不⾜以补偿你的罪惩。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尚望前辈三思。” 中年书生听罢,哈哈大笑道:“看不出你年岁轻轻。跟老夫打起禅机来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岳霖的神情,这时显得庄重无比,双目之中,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怔怔地凝注着中年书生道:“在下固不敢班门弄斧,更不解禅机,只是以俗语作譬,希望前辈能捐弃成见,则天下苍生,幸莫大焉。” 中年书生突然垂首不语,似在沉思。 岳霖因为这个煞星狠绝毒辣,兼有并具,是以话说得非常委婉,生怕弄巧成拙,反而怒了他。 现在岳霖见他沉思不语,似乎微有悔意,心中也不噤暗暗在想如果他真能够猛然醒悟,确是武林之中的一大福音。 他心念一转,正,再有所言,突见在城外曾与凌晖悄语的枯瘦老人,这时又附在孙无忌耳畔,窃窃私语。 旋而,孙无忌向中年书生望了一眼,十分地勉強站起⾝来,又低语数声,始离座向这边走来。岳霖不由心中一动,如果孙无忌到来,自己冒名“金钱帮”帮主之事恐怕就要当场拆穿。但如不让孙无忌过来,只有自己起⾝去,而如此又必然引起中年书生的疑心,不觉在神⾊之问,流露出极度不安。 中年书生看在眼里,却是故作不见,面容之上,神情冷漠,仿佛孙无忌之前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正当岳霖焦急不安,进退维⾕之际,孙无忌已一步一顿地走向前来,他望着中年书生,又望望岳霖他,呐呐说道:“帮…少一…少侠!护法着属下请示‘忘我真人’那颗首级是由他先带回去呢?还是…。” 岳霖神⾊微变,迅快地扫了中年书生一眼,他依旧默然沉思,似孙无忌的话语,恍如未闻,心中略宽。 他狠狠地望孙无书忌一眼,沉声说道:“你的事,为什么这般噜嗦?” 孙无忌嗫嚅嚅地道:“是…是麒麟堂堂主,带着属下来的他…他们不…相信…少侠就是…。” 他満脸愁苦之本望了中年书生一眼,倏然住口。 岳霖心中紧张万分,早已暗暗运真气,功凝两臂,准备在必要时,先发制人,现见孙无忌说到紧要当口,竟然住嘴不言,虽也感到奇怪,但却暗暗地松了口气。 中年书生忽然一声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追魂叟呢!” 孙无忌扫了一眼,道:“就是追魂叟也不与你相⼲,我们帮主尚且不问,却要你来火上加油,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中年书生面⾊陡变,双目光闪闪,冷电一般地凝注着岳霖,脸上杀机隐现,半晌冷冷地道:“真是士别三⽇,当刮目相看,哼!”他话声刚落,左臂徐徐抬起,向外轻轻推出。 一缕劲风,骤然涌起.势如涛般,疾向孙无忌掷去。 孙无忌一心认定岳霖就是神出鬼没的“金钱帮”帮主,为了此事,在城外即和那枯瘦老人——麒麟堂堂主争得面红耳⾚,但终因枯瘦老人⾼⾼在上,言出不逊,只好忍气呑声。 他蹩了一肚子怨气,也不管中年书生究系何人,更不知个中利害,未加思索,就脫口骂了出来。 孙无忌见此不噤大骇,彼此相距,又是如此之近如要想闪躲,他知道自己尚无此功力。 孙无忌虽然自知必死,但实在是心有不甘,眼看美梦即将成为事实,如今一死,岂不是一切成空? 他想闪躲,他想挣扎,但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一转念之问,蓦见岳霖右掌倏伸,自他⾝侧穿出,迅快地向那面来的劲风去。 中年书生只因孙无忌出口伤人,想要略加告诫,后听他称岳霖为帮主,当真是非同小可。 不知不觉,杀心已起,他向凌晖等人坐处扫了一眼,然后,便以六成功力,向孙无忌击去。 眼看孙无忌就要立毙当场,陡见岳霖出手相救,他连忙又暗加二成劲道,原姿不变,向前推去。两股劲风相接,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余劲在空或回旋、、震得孙无忌一连向后退了四步。 岳霖故作镇定道:“前辈这是何苦,需知现今乃是在下随从,打狗尚须看主人…。” 他一语未完,中年生突然仰天狂笑不已,笑声“铿锵”震至屋瓦,令人听了,心神俱都是为之一颤。 中年书生笑声忽住,头摇说道:“天下这大真是无奇不有,怪哉!怪哉!”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拂袖而去。 岳霖以及其余众人的目光,齐都随着那人的背影,直至消逝不见这才将目光又转到孙无忌⾝上。 此时,孙无忌心中那份⾼兴,是无法形容的,在他心目中“帮主”是至⾼无上的“帮主”如此恩待自己,是一种无比的殊荣,即便是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何况,…他想到这里,又得意地笑起来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跨前几步,躬⾝说道:“少侠谢谢您…。” 岳霖面⾊凝重,冷冷说道:“随我到房里去。” 两人随着小二来至一间静室,岳霖问道:“是他们带着你来的…。” 岳霖道:“为什么?” 孙无忌垂首答道:“他们不相信少侠您就是‘帮主’!” 岳霖又道:“我不是告诉你,不准怈漏我的⾝份么?” 孙无忌垂手肃立,连道:“属下一时疏忽,属下该死!” 岳霖略一思忖道:“那么他们你来,目的何在?” 孙无忌抬起头来,故作神秘地道:“护法本来说帮主有令,事后速总坛,若有迟误,决定以帮规论处。” 孙无忌连声应是,转⾝就待离去。 岳霖却沉声又道:“慢着!你传谕之后,不必再来见我,可径往洞庭相候,但要注意,此特关系至重,不得怈漏于行蔵,即使护法凌晔,也不叫他知道,好了,赶快去吧!” 孙无忌诺诺,连忙躬⾝出屋外,迈开大步,直奔前厅而来。 这已是夜阑人静,前厅之內,坐椅架于桌上,小二正在低头清理一见孙⽟忌“嘻嘻”笑道:“大爷您没有安歇?可是旅途寂寞,要找一个解解闷么?‘翌花轩’新来一个美美,可真是标致极了。” 孙无忌一皱眉道:“谁耐烦听你,我问你,方才坐这边的二位,几时走的?” 小二无可奈何地道:“刚走,都在跨院里呢,大爷你自己去吧。” 说罢,低头扫地,对孙无忌地去留,不闻不问。 孙无忌此时有心事,也不与他计较,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东首小院果然看见一排三间,俱是灯火通明。 口口口 凌晖见中年书生,和岳霖孙无忌先后离去,不噤心中一动,侧瞥了⾝旁的枯瘦老人一眼道:“我看,那个中年书生倒有点像帮主…” 那枯瘦人颔首道:“本座也有同感,只是这娃娃来得太怪,像孙无忌这种刁顽不化的人,竟会对他死心塌地,岂非咄咄怪事?” 一直缄默的小顾,忽然揷口道:“这小子既然投舍在此处,我们何不赶去问个清楚?” 枯瘦老人倚老卖老地道:“店中耳目众多,不可轻举妄动,我们还是先找好宿处,等到我来之后再去不迟,还怕他溜上天去?” 于是,一帮人被引领到东边小跨院內,在正中间坐定之后,大家议论纷纷,商讨该采取如何的步骤。 片刻之后,大家协议由小顾带领一个锦⾐大汉,甚至不惜用药,务必将那家伙擒住严刑供,不怕他不吐露实情。 小顾在心底暗暗忖道:“这次可得格外当心,得手之后,嘿嘿!我要好好地报那一箭之仇。” 想到上次所受的辱凌,他就有些急躁难安,他不能再多等待,他要及早将姓岳的擒住,他要…。” 他向凌晖和那枯瘦老人,托言早些前去将路踩好。以便于到时行动,随即与另两个锦⾐大汉,转⾝向屋外走来。 突地,门外人影一晃,赫然出现一张脸来!这张脸木讷、惨⽩、肌⾁扭曲,作出狰狞恐怖的笑容。 小顾等三人大惊失⾊,连连地向后退去。 那张怪脸忽然发出一连凄厉悠长的笑声,笑声尖锐刺耳摄人心魂,屋中之人都感到⽑发悚然。 凌晖微然一怔,猛地长笛站起,一掌便向怪脸劈去。 谁知枯瘦老人较他更快,⾝形一晃,疾向门口欺来。 那怪笑之声倏然而止,一个冷冰冰地笑音喝道:“打——” 枯瘦老人前扑的⾝躯,突被一股大力击撞,不由惊呼一声斜斜地退后七步,方始拿柱站稳。 凌晖掌力甫发,便见枯瘦老人向前扑去,唯恐误伤同伴,连忙沉肩撤掌,硬生生将发出的力道收加了。 在此同时枯瘦老人跌跌撞撞,踉跄后退。 凌晖见此情,不噤暗暗一惊。 其余之人已然大纷纷撤出兵刃,凝神戒备,一见那人喝了一声“打”后,却并无暗器打来。就在众人这微微一怔之时,那怪人又是“嘿嘿”一声冷笑,如鸟鸣,如猿啼,震人心弦。 笑声方起,骤风人手臂微挥,一黑一⽩两缕风,直向凌晖⾝前击来,来势迅快威猛,不同凡响的。凌晖唯恐黑⾊之物有毒,⾝形微侧,向旁一闪,同时右手倏伸,便向那缕⽩⾊光体抓去。 他只觉那个⽩⾊光体⼊手又冰又硬,仔细一看,竟是一个七旗三寸宽的人骨小匣。 而那缕黑⾊风,已“笃”地一声,仃在墙壁之上,三角布随风飘扬,中间画着一张狰狞而笑的惨⽩怪脸,一如门首出现之人。 他不由大声惊呼:“啊!笑魔令!” 抬头再望,那张怪脸早已随着笑声,同时消逝。 屋外,夜⾊苍茫,静寂无声。 屋內,每个人都呆立当地,怔怔地望着钉在墙壁上的小旗,和凌晖手中的人骨小匣,愕然发愣。 除了凌晖和枯瘦老人之外,其余诸人俱是面⾊惨⽩,口“怦怦”狂跑,不知这一突变是因何而起。 凌晖缓缓把目光,自屋外移到枯瘦老人脸上,彼此换一个眼⾊,随即伸手将那具小匣慢慢启开来。 匣內并没有传言中的药丸,仅只是一张红⾊笺贴,凌晖伸手取出,枯瘦老人也围拢过来,只见上面写道:“字谕金钱帮众,即⽇起从速解散,各安本份,造福人群,尚可苟延歼,偷生民人,如今到三月尚不遵行,届时休怪言之有豫,悔之莫及。” 笺贴上没有署名,也没有戳记,但凌晖和那枯瘦老人都知道是“笑面魔”的“笑魔令” 二人面⾊凝重,彼此互相望望,俱都默默不语。 其余众人更是満面惊孩之⾊,虽然频频注视凌晖和枯瘦老人,但他们并未忘却门外的那张怪脸。 他们各执兵刃。不时望向黑黝黝地门外,仿佛那惨⽩的怪脸,仍在窗外一般,心中忐忑不安。 忽然,枯瘦老人轻咳两声似是自言自语:“奇怪?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在一起呢?” 凌晖心中雪亮,此是已悟出那中年书生,就是“笑面魔”的庐山真面目这是一听枯瘦老人说话连忙道:“莫非许堂主有何发现么?。” 枯瘦老人——许堂主忽然面容一整,肃容说道:“护法!看来我们今天是栽到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连‘坛主’都看走了眼,何况你我…。” 凌晖被他说得真的一怔,半晌始道:“许堂主是说…。” 许堂主微事得意道:“我是说那个少年,正是‘笑面魔’矫装的,而上午那中年书生才是咱们‘帮主’,护法想想,放眼天下,有谁能接得咱们帮主一掌?除那帮主,又有谁抵得住,‘笑面魔’猛然一击?只可惜连帮主被那魔头瞒过了…。” 凌晖见他分析得果然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所谓“差这毫厘,谬之千里。”当下微微一笑,道:“果然许堂主⾼见,令老夫心折…。” 他说到此处,蓦听连声喝,人影晃动,齐向门首扑去。 凌晖和枯瘦老人闻声回头,凝目望去,只见无忌当门而立,其它人,这时收回兵刃,向后略退去。 孙无忌见各人挥动兵刃,向自己来,本不一即至各人停⾝后退,方始看清凌晖手中之物以及钉在上面的黑⾊小旗,不觉一惊。 他见屋內的气氛不对,察言观⾊知此地必已发生什么变故,他一怔之后,随即缓步向里走来。 凌晖“嘿嘿”一声冷笑,道:“孙无忌!你现在该承认看错人了吧?” 孙无忌向他和那枯瘦人望了一眼,昂首说道:“奉帮主之谕,着护法速率本帮所属,即⽇起程,赶返总坛候令,若有迟误,决以帮规严惩不贷。” 他的神情肃穆,话语有条不率,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许堂主向凌晖望望,一看之间,倒真不敢斥其狂妄,灰自的脸上皱纹挤在一处,暗暗忖道:“难道真是我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如果那少年不是帮主,就凭孙无忌,他那有这个胆子,也不可能如此镇静…。” 凌晖也是双眉深锁,俯首沉思,默默不语。 许堂主忽然灵机一动,附在凌晖耳边道:“他既然宿在后院,你我何不前去看看分晓。” 凌晖频频颔首,嘱咐众人在此守候,遂与许堂主二人步出房屋,向四下略一打量,径奔后院而去。孙无忌见二人走后,心中突地动,暗道:“帮主不是吩咐我即刻启程么?少停他们回来又问长问短,弄不好如被他们悄悄跟至洞庭,这个罪名可当不起。” 想到此处,狠狠地瞪了小顾一眼,出门扬长而去。 口口口 岳霖见孙无忌由前厅直奔东跨院而去。 他催马疾行,一气紧赶,直到天⾊大亮之后,才在离开官道的一处镇集,找了家幽静的小店歇息下来。 清酒、小菜、餐一顿之后,又净过⾝子,他感到一种从所未有的疲惫,仰卧榻,沉沉睡去。 此时,⽇影偏西,天方过午。 但当他一觉醒来,却已是新月西附,夜阑人静了。 他本想继续赶路,但转念一想,还有六七天的时间,赶至“洞庭”⾜有余裕,索在此⾜歇一⽇。 于是,唤来店家,端整酒菜饭食,然后着其自去安歇。 自流落江湖以来,几乎没有一⽇不是在紧张、惶恐中度过,今⽇在此荒村小店,使他有一种远离尘世之感。 宁静,安谧…。 屋內陈设虽是因陋就简,但此时岳霖看来,却有着无比亲切之感,无拘无束,可以畅所为。 他精神上得到解脫,思绪更像脫缰之野马,任意奔行。 这时,万籁俱寂,连夜风吹过,都不曾留下丝声音。 岳霖有了三几分酒意,忽然想起在南海时,逍遥居士老前辈曾嘱自己,一待事速往六盘山一行的…。 虽然孔老前辈未曾明言、此行究竟有何意义,只说看看自己运气,有无遇合…难道是…。 他一念至此,放下酒杯,忙自⾝畔取出那个的⽟石小匣,就着灯下反覆鉴赏,爱不释手。 他摸抚着那恍如山⽔花卉似地纹痕,一边挖空心思,不住的猜忖寻思,但是许久,许久,依然是一片茫然。 他端详着手中的⽩⽟石匣放于桌边,端起酒又自饮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仍不时的望着石匣,是心有不甘。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心中一动。 他一把又将石匣取在手中,借着已有几分酒意。手握两端,暗将全⾝劲道聚集双掌,用劲一捏“叭——”那个石匣应声而碎,纷纷落在地上,一张薄如蝉翼般的锦绢,也飘呀飘的,飘落在窗前。 不待锦绢落地,岳霖已⾝形一晃,飞⾝上前,一把抓住锦绢,⾜尖一点地面,又已飞回座间。 在微弱的灯光下,岳霖缓缓将那张锦绢展开,平铺于桌面之上,凝目望去,不觉就是一怔。 但见那张锦绢之上,了无字迹,只有百数十个类如相思⾖一般的东西,凌地散布在锦绢之上。 细看下,原来是用原砂,毫无规则地点在锦绢上。 任凭岳霖聪颖过人,望着这张锦绢,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来由及这点点红印,究竟是什么呢? 这些红点,在他脑中不停地旋转:扩大,扩大…终于静止了,而那红⾖,又开始跳跃起来了。 岳霖陡然想起以前年时光,自语道:“奇怪!我好像在何处见过…。” 他又将此锦绢拿起,仔细端详了半天,一点儿也不错,他对这线凌的“红⾖图”确实甚为悉。 这张图的红⾖,大小如一,而距离则不等,乍一看看,恍如无数石,攻堆各处,但细加审视,又好像这其中蕴含着一种至⾼无上的学问,只是不得其门而人,令人无从探测。 岳霖苦思良久,一无所获,不噤轻轻一声叹息,小心翼翼地将锦绢折好,揣⼊怀內贴⾝之处。 他将残余的酒菜,一齐嘱下肚內,然后,又在屋內徘徊片刻,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像是千头万绪。 但当他強自镇定,平心静气地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滑似的,他和⾐躺在上,但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想起近⽇所见,真是不寒而栗“少林”百余僧人尸横当地“茅山”的门人弟子,环绕跪伏于掌门人尸体之旁。 凌晖的言又止,枯瘦老人狂妄不驯,小顾的満面茫然之⾊,孙无忌的是喜是忧,其余人的惊愕和骇惧,…。 而给他印象最深,也使他最难相信的是“金钱帮”帮主——那个中年书生,看他的⾐着和他的言语笑貌,谁会相信他竟是杀人不眨眼的万恶魔王? 在当时,岳霖似乎没有多大感觉,而现在想来,也不噤有些悔意,自己实不该一时任,而冒充“金钱帮”主。 万一当时拆穿——他不敢再往下想,因为,他自信实在没有把握,能够胜得了那中年书生。 何况,还有凌晖、枯瘦老人,以及发现被骗的孙无忌…如果真要是动起手来,那个万万不是敌手。 天山雪峰,想必就是“金钱帮”的总坛,否则他也不必留笺相召了,他暗暗打定主意。见过君妹和巧娘之后,前往一行,一方面去看看他们的虚实,同时,另一方面也可查探一下邬良的下落。 鬼灵子郭灵、小玲、“红图”最重要的还是娘…。 他对⺟亲一点印象都没有,自从他懂事之时开始,爹就告诉他说娘已死了,现在想想,仍不明⽩爹的用意何在。 想起⺟亲,他的思绪不再那么率了,他有点儿动,而这种动,只不过是一个流浪儿,望渴承膝下而已。 他无法想象⺟亲的音容美貌,但他将⺟亲的一切,假想得很美,因为他只有一半象爹,而别的另外一半,无疑的是像⺟亲了,因此他肯定的相信,⺟亲必然是个美丽的慈祥的妇人,虽然他无法想象⺟亲何以会抛夫弃子而去。 于是,他怀着美丽的憧憬,朦胧地进⼊梦乡。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早已⽇上三竿。 他略进饮食,又带了些⼲粮,离店上马,向西而来。 由于距离相约之时有数⽇,并不急于赶路,缓缓行来,沿途浏览江南景物之胜,果与北方甚不相同呢。 他走⻩山,过九江,一路朝洞庭湖进发。 行行重行行。 这天⻩昏时候,岳霖已然到达沅江县城,虽然经过了,连⽇奔驰,旅途劳顿,但他竟毫不感觉疲乏。 想是此地乃是通都要邑,四处客商云集,街道整齐繁华,岳霖信马由缰,在元县城往来游走,所经之处,一片喜气洋洋。 约莫顿饭工夫,他才在一条横街上,选了一家最大的客店“宾居”要了一明一暗两间静房。 他绕行街市,以及选了这家华丽的客栈,目的却是一个——希望找到君妹和小莺,或是因此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略作休憩,随又缓缓向外走来。 这家“宾居”除了清静雅洁之外,更兼做酒饭生意,此时正值早晨之,大厅之上,早已是⾼朋満座了。 岳霖站在门首,向里微一打量食客中虽也有妇女在座,但却不是杜若君和小莺,不噤双眉微一皱。 忽见一个小二上前来,笑道:“公子爷,你里边请,早已为你留下座了。” 岳霖听了,微微一怔,道:“呃?” 小二似已看出岳霖的奇怪的神⾊,躬⾝说道:“公子爷你不知道,凡是住在我店的客官,不论在不在店里用饭,我们都照例要留座位的…。 岳霖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你们店中对客人,侍候的倒是蛮周到的。” 小二得意的点头笑道:“不是小的夸口,你在这沅江县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小店百多年来,就一直受顾客称赞…。” 岳霖不耐烦听这些,一摆手道:“好了,你先带我坐下再说。” 小二诺诺连忙将岳霖引至靠墙的一张旧桌,笑道:“公子爷!你要吃点什么?” 岳霖四下一扫,道:“拣你们店里做得最好的来上两样,先来两斤酒。” 小二吐⾆头,道:“两斤?” 岳霖奇道:“怎么?你是说太多,还是太少?” 小二郑重其事地道:“小店所卖的酒,都是道地的‘茅台’,普通人只能喝得几两,就是酒量大些的,一斤也⾜够了…。” 岳霖故意“哦”了一声,徽微笑道:“原来你们这里卖的是‘四川’酒,好!那就先来半斤吧!” 小二尴尬地笑笑,躬⾝退去。 岳霖觉得好,这看来似是一流的店铺,原来竟也是名挂羊头,实卖狗⾁,无怪天下要了。” 片刻之后,酒菜已端整上来,小二不再多言,躲⾝一礼而退,岳霖含笑斟酒,尝了一口,果然辛辣无比。 正在这时,忽听⾝后一个耝哑的声音道:“真他妈的,连一个歌都搭起架子来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你不能这么说,咳咳!人家可是卖笑不卖⾝的。” 先前那个耝哑的声音又道:“哼!什么卖笑不卖⾝?有钱还不是一样?” 那个苍老的声音叹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叫活该,在镇江卖,到这儿就不卖了,假充正经,那些凶神恶煞,不但有钱,而且有势,这一下去,嘿嘿,等会儿咱们瞧热闹去。” 岳霖得心中“怦”然一动,暗暗忖道:“他们说的女子,莫非是君妹么?” 他一念至此,不由转首向⾝后一扫,只见一个老者和一虬髯大汉,二人俱是一⾝短装,一望而知必是武林中人无疑。 岳霖为了想多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扫了一眼之后,立即装作若无其事似地回过头来,吃喝如故。这又听那老者长叹一声,道:“我看…佟贤侄,不去也罢,近来江湖事非正多,你没听短短的数⽇中,少林、茅山两派掌门人俱都死于非命?”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道:“俺的武功虽然不济,可还没把那什么‘金钱帮’放在眼里,俺长了这么大,除了‘笑面魔’,对谁俺也不服!” 老者头摇笑道:“难得这世上还有你佩服的人,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虬髯大汉一竖拇指道:“人家是大丈夫,真英雄,拿得起,放得下,以前恶名在外,无人不知,可是现在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家专作些行侠仗义的事,而且涉及让人知道,比起那些沽名钓誉的什么大侠和什么英雄,自然叫俺由心眼里边佩服。” 岳霖听他从前由歌,忽然这间又扯到“笑面魔”头上去了,心中又惊又喜,感慨良多。 岳霖从离开回头峡——“扇子崖”倏忽年余,虽然他对“笑面魔”的恶毒、险,甚为憎恨,立誓除之,但对其的作为,不稍推诿的作风,在私下之也不噤生出几分敬佩。 尤其是他坦然告诉岳霖,他生平虽是杀人无数,但却从未杀过岳尚岳其人,岳霖察言度⾊,知道他没有说谎。 因为按照当时的情形而论,岳霖自知非敌,但因报仇心切几次三番,不顾利害地找笑面魔拼命。 然而,笑面魔地也有意无意间,与他正式对面.甚且岳霖知道有好几次,笑面魔有意放他逃走…。 他不噤感叹着沧海桑田,变幻无定,不过年余光影,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竟变作济困助凶的“真英雄”了。 这些念头,在岳霖脑海中,不过是一瞬间事,他更关心的是那个歌,究竟是否就是杜若君?以及她们现在何处?又被那些恶人所? 岳霖忍不住又回头向⾝后望了眼,见老者与那虬髯大汉自开怀畅饮,吃得甚是⾼兴。 忽然,那虬髯大汉抬眼向岳霖狠狠地一瞥,岳霖只觉得这虬髯大汉双目中神光光充沛,炯炯人,连忙回过头来,心中不其然“怦怦”跳,唯恐他对自己有所误解,而生出许多枝节来。 所幸岳霖一套长衫,既无佩剑,又无兵刃,给人的印象,只是个文质林彬的美书生而已。 虬髯大汉瞥了他一眼之后,又自说道:“二叔!你老多年不走江湖了,现在那些侠义门人,真叫俺看不顺眼,他们好话说尽,坏事做绝…。” 老者沉声打断他的话头道:“去病!不可如此武断。即使某一桩事他们处理得不尽妥善,但必有他的原因在,或为情势所迫,或为…。” 虬髯大汉——佟去病立即接道:“这俺早看清了,自道成者王侯,败者贼,天下乌鸦一般的黑,就拿今⽇来说话,那些小辈还是瞧那妞儿标致?才肯冒着命危险,说是主执正义,和‘金钱帮’的人约在洞庭,要是换了俺了你老瞧吧,他们管个庇!”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不止。 老者转⾝大喝一声,道:“佟贤侄,我看你醉了,咱们还是回房去吧!你不是要去瞧热闹么,时晨尚早,歇息一阵去正好赶上。” 佟去病笑容一敛,望着老者道:“好!二叔,今天都听你的。” 说着,当真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直向屋后走去。 老者头摇长叹,缓步随后而去。 岳霖望着二人消逝在屋外,心中顿时感到无经的空虚,仿佛失落了什么似地,他好像对人生,经历了漫长而又艰难的一段,恍惚在这刹那,他领悟了不少,懂得了不少。 他直觉的认为,那个虬髯大汉——佟去病,不愧是条⾎汉子,憨直、刚正,而且不为任何力量所屈。 他所说的虽然稍嫌偏,但无可否认的,完全都是事实。 岳霖既知他俩也住在这象店內,放心不少,暗暗忖道:“他们不是也要去吗?我只须跟定他们就行了,不论所说的是否就是君妹,我都是应该去看上一看。” 他一面低斟着酒,看看厅中食客走得所剩无几,这才点手将小二唤了过来,摸二两银子,递给他道:“你们店里,是我所见过最好的了,果然你说得不错,喏!这点碎银子,就算你吧!” 小二见了银子,连眼睛都笑眯了,但他却缩手不前,因为他知道,这种银子绝不是⽩拿的。 但是真若不要,他还真舍不得,于是“嘻嘻”一笑,道:“公子爷,你有事尽管吩咐好了,小的一定…嘻嘻!” 岳霖容⾊一正,道:“既然你们店中,是以侍候客人周到为标榜,那么,客人所说的话,就是命令了,你没有理由不要,喏!拿去!” 小二见他神⾊庄重,眨眨眼睛,心道:“拿来就拿来,如果你说的事办不成,这银子你也休想再要回去了,跑堂听使,不为这,为啥?” 他接过银子,躬⾝一礼,道:“谢谢公子爷赏赐。” 岳霖点头笑笑,心中想问的话,一时竟有些难以启口,直到小二将要离去时,他才轻咳一声,道:“刚才坐在我⾝后的那两位,他们来此多久了,也住在店里吗?” 小二听了一怔,说道:“你是说那个満脸髯子的汉子?我的爷!他住了一年多了,那个老头子来了不过两天,就住在你对面房里…。” 岳霖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但他奇怪那个佟去病的,何以在这客栈住一年余,不解地道:“怎么,他在这店里住了一年多?他没有家吗?” 小二点点头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洞庭酒侠’佟去病,人从早醉到晚,但他专爱管人间不平事,只是,他夫人失踪了,所以,他才搬来小店里住。” 岳霖“哦”了一声,无限同情地道:“原来这样,那这个人也够可怜的…。” 小二随口应道:“是啊!不过天下可怜人正多着呢。” 岳霖待他出去后,匆匆用过饭,也自加休憩。 果然,远远看见对面房內,灯火明亮,窗上人影晃动,隐约可听天低语之声,只是无法听清。 岳霖为了避免对方起疑,闪⾝进⼊房內,将前窗轻轻推开,熄灭灯火,然后,和⾐躺在上。 月光如雪,自窗外⼊,屋內清晰可辨。 他心中思嘲起伏,既想跟随佟去病探个究竟,又想不如径往湖中的好,一时之间,竟打不定主意。 时就听佟去病的声音道:“二叔!你老不去,就早点安歇吧,俺是非去不可,俺到底要瞧瞧,究竟是八王厉害:还是谁厉害?” 岳霖听得差点笑出声,暗道:“这可好,管你八王得胜兔子赢,反正没有一个好人。” 于是,开门声,脚步声,渐去渐远,径向前厅而去。 岳霖更不怠慢,关好窗子,晃⾝来至屋外,顺手将门带好,见对面房內灯火已熄,忙改轻脚步,向前厅走去。 穿过前厅,走出大院,遥见二人已是出去老远。 岳霖和二人保持了段距离,亦步亦趋,尾随其后。 口口口 洞庭湖乃是我国五大湖之首,湖面长约百里,遥连天际,而每届夏秋⽔涨之际,更是壮阔无比。 湖中小山尤多,其中以君山最为著名,苍翠滴,景⾊如画。 时值秋季,明月⾼悬,湖面上映着片片银鳞。 在碧波浩瀚中,无数引航的彩⾊灯火,宛似点点流动的寒星,倏东至西,漂移不定。 岳霖暗随二人来到湖边,见二人雇一了艘小艇,直向对岸驶去,遂也划艇相随,跟踪前行。 由于两艇相距过近,当岳霖所划艇离岸之后,佟去病和那老者,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岳霖举⽇四望,但见月光下,一片银⽩,山⾊朦胧,旷野寂寂,锦大地,充満了一片祥和之⾊。 岳霖仰望天穹,一轮明亮的⽟月⾼悬在暗蓝的天空中,皎皎明月,何其动人心情。 他信步前行,穿过一片树林,转过一处山坳,隐约望见不处,正有十数人围在一起。 他借树枝余、山石掩蔽,迂回向前行去。 在距那人还有丈远近时,岳霖忽然发现右首一块大石之后,蹲伏着两个人,不问可知,必是佟去病和那位老者。 岳霖略一思忖,便向左边抄去,在一株矮树后,隐住⾝形。 他凝神静气,放眼望去,只见那十数人分站两边,一边以崆峒道士柳逢舂为首,另一边则具不相同的。 在他们⾝后两丈处,杜若君手抚瑶琴,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小莺宝贝二人,分别屹立左右。 岳霖看清之后,立即猜知事情始末,柳逢舂乃是⾊中饿鬼,见了君妹自是惊为天人,用尽一切诡计来,企图一亲芳泽,但有小莺和宝贝两个鬼精灵在旁,柳逢舂的狡计,自然无法以得逞。 然而,他会就此作罢吗? 于是,他以“金钱帮”的恶势力,想使君妹就范。 于是,引起这些人——佟去病等不即现⾝,遂也隐住⾝,要先看个究竟,然后再决定该如何结束这场风波。 场中之人,相距丈余,各个怒目相向,僵持不动。 杜若君忽然莺声说道:“你们怎都像塑木雕一般?我便是观音菩萨,莲座之前,也没有这许多的哪咤童子呀?” 柳逢舂掉首望望她似乎为其言词所动,狞人狰目望着峰前数人,不知不觉问,向前跨出两步。 他⾝后的七个人,也随着向前移了两步。 另一边站的那个人俱甚彼此换了一个眼⾊.又一齐将目光移注在杜若君⾝上,好像听候的命令一般。 杜若君望着他们,颔首边点,同时微微一笑,这一笑,真是百媚横生,顿使这些个青年心波旌摇。 他们受到了鼓励,齐向前跨出一大上步,蓄势戒备。 岳霖一见君妹竟用这种方法,促使两相拼斗,双眉微微一皱,心中也不以为然,方待出声喝止,却见⽟臂轻移,手拨弦琴,发出清脆悦耳的音响,接着,轻启朱,缓缓而歌: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于天: 不知天下宮阙,今夕是何年。 我乘风归去,又恐琼楼⽟宇,—— ⾼处不胜寒。 起后边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帘,低倚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中偏向别时圆。 人有悲离合,月有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歌声绵,令人听来热气回肠。 所有的人,都为歌声所惑,凝立不动。 场中,一片沉寂,每个人都好像忘了自己置⾝于何处… 半晌之后——岳霖缓缓站起⾝来,突地,场中传来一声喝:“贼徒,今⽇让你死无葬⾝之地!” 岳霖凝目望去,却见那六个青年,已蜂拥上前,各挥双掌,恶狠狠地向柳逢舂等八人扑去。 柳逢舂等齐地向后一闪,同时将兵刃都已抄在手中。 这些青年一击不中,大喝一声,再次向前扑去。 柳逢舂一声狞笑,冷冷说道:“你们自己找死,可怪不得道爷手狠心辣!” 说罢,挥动手中长剑,划起一道银虹,疾取面前劲装青年的“”、“气海”、“丹田”等三处大⽳。 那劲装青年冷哼一声⾝形急传然为左手并反手如戟,猛向柳逢舂左“期门”⽳点去。 柳逢舂待得指风击体一声怪笑,微微一闪,劲装青年的左臂,已然擦⾝而过,他振腕一抖,长剑幻起朵朵剑花,一抬脚走空,双⾜一点,飘退七尺,反手取了一支判官笔来,从⾝前扑,和柳逢舂打在一处了。 顿时,柳逢舂这一边七人,另外一边是五个人,这时早已各执兵刃,混战成一团。 柳逢舂所属,虽然较对方多出二人但他们武技平庸,尽管自众敌寡.却丝毫未占上风。 一时之间,只见刀光剑影,映月生寒,给这平静、宁谧的洞庭湖畔,平添了无限杀气。 岳霖在矮树之后,见双方势均力敌,一时恐难以分出胜负,又向右首石后望去不料佟去病和老头,俱都失去了踪影,不由暗暗一怔。 他向四下望望,见附近并无二人踪迹,心中忖道:“他们既是来瞧热闹,好戏方才上场,何以又径自离去呢? 就在他一念方罢,场中突然响起两声惨嗥,接着有二人倒地不起,前部腹,鲜⾎兀自冒个不住。 岳霖因场中之人,除了柳逢舂外,其余无一相识,这时见有二人受伤倒地,一时竟分不出究竟是那方的人来。 突地,柳逢舂一声厉喝,一紧手中剑“唰唰唰”一连攻出七剑,剑势凌厉,将那个青年得得连连后退。 柳逢舂一声狞笑,⾝随剑走丝毫不差人如影随形般,一直与那劲装青年相距不及五尺。 劲装青年一支判官笔,使来虽也奇幻莫测,无奈为柳逢舂气势所慑,相形之下,难免襟见肘,险象环生。 柳逢舂“嘿嘿”一声冷笑,长剑电闪光摇,突幻风雷“剪云裁月”、“长虹贯⽇”、“银河倒海”一连三剑,回环并发。 刹那之间,但见精芒万点,剑影千重,丈余方圆之內,俱在他温柔天剑气,智能罩之下。 劲装青年直被他连连躲闪,几无还手之力。 柳逢舂左手紧张“力拒千军”击出一掌,右手长剑突化万点银星,疾向劲装青年当头罩下。 劲装青年被得向后一退,寒光耀眼的森森剑气,已临顶门,当下不及多想,急忙错⾝倒纵。岂知柳逢舂正是要他如此,长剑倏然收势,左手曲指如钩,局势如奔电似的,猛向劲装青年“门”⽳点去。 劲装青年不虑有此,一招失机,于也躲闪不及,只觉脑中“啜”会一震,撒手郑笔,颓然倒地。 柳逢舂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划过夜空,使人听了发悚然。 忽然,笑声嘎然而住,他満面杀机,一步步走向劲装青年⾝侧,手中长剑倏然⾼举,猛地向下刺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门,连声叱中,已有三条人影,分自两边,迅捷地向柳逢舂⾝上扑来。 柳逢舂闻响,但他不知来者是友是敌,心中暗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先结果了他,再说。” 他脑中电旋一转,手中长剑原式不变,脫手向下刷去,同时,双⾜一点,纵⾝菗后飞退。 “啪”地一声,随即⾎光四溅。 这时,三条人影,也已同时飞落当场。 岳霖一望,见另外二人正是洞庭酒侠佟去病和那个老者,各自向后退了两步,彼此相互地上下打量着。 柳逢舂纵⾝后退,扫视之下,见自己同来之人,已有四人伤亡在地,而对方却仅只死伤三人,不由暗暗一叹。 他脚落实地之后,回头一望,不噤吃惊,心道:“这两个魔头怎么走在一起的?” 他心念一转,表面上不动声⾊,脚下却缓缓向后移去。 宝贝和小莺一见岳霖到来呼一声,就要纵⾝过来,却不防被杜若君一手一个,拉住说道:“你两个先别急,等打发了这些狂徒再说。” 岳霖见“洞庭酒侠”佟去病,长得浓眉环眼,狮鼻阔口,神⾊之间,自有一种豪迈,慡朗他不由暗暗生出几分敬意。 佟去病见这文弱书生来得突兀,同时又见他功法轻灵曼妙,武功自也不弱,端详了一阵,冷冷地说道:“是那条线上的?到这儿来,有何贵⼲?” 岳霖心中想笑,他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微微一笑,打趣地道:“在下是⽔旱线上的,到此来只不过想瞧瞧热闹而已。” 佟去病先是一惊,向老者望了一眼,道:“光眼里不沙子,朋友!你还是明⽩说吧!” 岳霖思忖片刻,忽然说道:“阁下不也是来瞧瞧热闹的么?何必这么气势汹汹的,反正在下也不是侠义门人,你犯不上找我,你又不是帮谁。” 佟去病环眼一瞪,大声说道:“谁说的?那个输了,俺就帮那个…。”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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