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镜·神寂在线阅读由沧月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镜·神寂  作者:沧月 书号:40769  时间:2017/9/17  字数:15048 
上一章   Chapter 08 孤旅    下一章 ( → )
  帝都上空,密云不雨,时有惊电隐现。伽楼罗悬浮在帝都上空,云焕独自行走在朱雀大街上,任雨前润的风吹起他的发梢。因为帝国最⾼统治者突发奇想,非要步行上街,于是军队一大早就封锁了这一带,整条街道都被肃清过,四周的店铺和人家都关了门——门窗的隙里,一双双好奇而畏惧的眼睛闪烁着,偷偷观看门外传说中可怕的破军少帅。

  四周寂静无声,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只有银黑两⾊军服的战士静静伫立着。

  云焕在紫城的玄武门前停下了脚步,三道城墙已经被推翻了,如今的帝都再也没有隔阂,再也不分等级,站在噤城外看去,一眼便可看到铁城外的镜湖⽔面。

  ——走完这条五里长的街,居然只用了半个时辰。

  “怎么样,现在走起来是不是快了很多?”冥冥中,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对他冷笑。

  又是那个东西?那个罗嗦的家伙,为什么总是不时地冒出来打扰自己?然而一个人站在这条路的尽头,回顾来时路,破军的神⾊黯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居然第一次开口,回答了魔的问话:“是啊,平⽇恐怕走两个时辰都走不完。”

  “呵呵,你看,没了那些熙熙攘攘的蝼蚁挡路,走起来就快了吧?”魔在他心里大笑。

  云焕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噤城里层层叠叠的⾼楼——十大门阀被⾎洗之后,又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但不知为何这里始终还是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腥气。

  “通向颠峰的路本来就是寂寞的,如今没有一个人可以再让你滞留了。”魔的声音又低低地响了起来。

  云焕站在噤城下,长久地出神。暴雨来临前的薄暮里只有风在舞动,润而轻盈,拂过他冷峻的面容——多少年了啊,从西荒到铁城,又从铁城到这里,这一路,他走了多少年?

  一直一直地往上走,不曾回头,不曾停留。想要变得很強,更強,最強;一直一直地向上攀登,把所有对手的头颅都踩在脚下…直到某一⽇,他站到了这里,所有人都不敢再和他同路。

  然而,为什么却有一种茫然从心底升起?接下来,他又该做什么?要到哪里去?他…还会不会死?

  “你当然不会死。”魔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了,带着某种冷嘲和睥睨“你永远不会死…因为你将灵魂祭献给了我。”

  云焕一震,眼里陡然泛起了金⾊的光,手指握紧。

  “我知道你不服气,呵呵。”仿佛能够窥探他的心意,魔冷笑起来“以前的御风、怀仞和琅玕莫不如此——只可惜,没有一个能够逃脫,你也一样。你的⾎⾁和灵魂,必将为我所有。”

  “闭嘴!”破军低低厉斥,眼中光芒闪现,带着嫉妒厌恶和憎恨。他几乎是集中了全部的神志,才把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庒制了下去。

  继续前行,不多久,便到了圣泉殿,重建的宮殿庄严而宏伟。

  他将手抵在门上,缓缓推开,带着一种归家的渴盼和忐忑,看到了中堂长明的灯火,以及灯火上下栩栩如生的画像——画像上,那个人在静静地微笑。

  “师傅…”他喃喃,将⾝侧的佩剑解下,踏⼊了门內,随手准备将门关上——将门外的一切都从他的生命里隔开,只余下门內的世界。

  “少帅!少帅!”⾝后突然传来了焦急的呼声,马蹄声迅速近“请留步!有紧急军情呈上!”来人息着从马上滚落,匍匐着递上了一封火漆密封的信。

  “明天再说!”云焕一声厉喝。

  乘坐风隼从西荒万里赶来的信使急促地息着,脸⾊苍⽩,看到门就要重新关上了,虽然知道少帅脾气暴烈,动辄杀人,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嘶声大喊:“紧急军情,少帅!空寂大营內讧了!盗宝者挖掘了古墓逃走,整个空寂之城都了!”

  门在剩最后一条隙的时候顿住了,然后豁然洞开。

  “你说什么?”云焕的眼神亮的可怕“古墓怎么了?”

  “古墓被盗宝者挖掘了!”信使脸⾊苍⽩“空寂大营內了!少帅,前方将士等待您一声令下,便可以乘机攻⼊!

  “古墓…被盗了?”然而,破军本没顾上他后面的那句话,伸手一把揪住了信使的⾐领,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起“你说什么?那群盗宝者,那群盗宝者居然动了古墓?我,我要他们全都死无葬⾝之地!”

  金⾊的烙印从他的左手开始蔓延,渐渐覆盖了他的整个眼眸。破军的眼神一瞬间狠厉如狼,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传令下去,集合帝都所有的军队!”云焕一个箭步从门內蹋出,随手将那个战栗的信使摔落在朱雀大街上,⾼声道“一个时辰之內在⽩塔下聚集完毕,不到者,杀无赦!立刻出发,剿灭乌兰沙海铜宮里的盗宝者,自上及下,一个不留!”

  无⾊城里,一片寂静。

  ⽔面上方,云荒各个方位正在发生的一切通过⽔镜一一呈现在了诸王面前——除了⽩璎、青塬之外,其他四位王者面面相觑,倒菗了一口冷气。形势急转直下,四处蔓延的战火忽然集中到了一处,帕孟⾼原上乌兰沙海里的铜宮、盗宝者的聚集地,忽然间成了破军不惜一切也要覆灭的对象。

  “十月十五⽇,大家准备好了么?”真岚看着跟自己并肩战斗了上百年的诸王,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之一族的战士由我来率领,青塬也将被从九嶷召回。这一次,一定要倾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

  “是!”诸王被这样的语气所感染,大声领命。

  “但是…”蓝夏却还有一丝迟疑“为什么要在十月十五⽇?”

  真岚低头看向⽔镜,淡淡地回答道:“因为按云荒历法来说,这一⽇正是黑夜最长、⽩昼最短的一⽇——最有利于我们冥灵军团作战。”

  “可是,再长的夜也有破晓的时刻,”黑王玄羽犹豫道“毕其功于一役?皇太子认为可能在‮夜一‬之间摧毁沧流军队的主力么?万一不成功,天亮后来不及撤回就会遭到极大的损失。到时候,还不是把战果拱手让给了那些鲛人?”

  “黑王!”真岚蹙眉,厉声道“大事尚未开始,便拈轻怕重、寻思退路,这一战不必打便先输了!”

  从未见温和的皇太子如此严厉,黑王不由得低下头,不敢出声。

  “我和空桑早有约定,自当相互协助。”真岚放缓了语气“诸位不必瞻前顾后,凡事总有一拼。如果信任真岚,便各自尽力就是了——空桑复国,就在此一举了!”

  “听凭太子殿下吩咐!”诸王齐齐屈膝。

  真岚也弯下了,一一回礼,眼神严肃:“天佑空桑!”

  “天佑空桑!”大司命举起了手,在光之塔下仰头大呼,花⽩的长发和胡须在⽔底拂动“国祚绵长!”

  无⾊城里,所有的⽩石棺材都发出剧烈的震颤,仿佛里面沉睡着的子民同时受到了震动,震动声渐渐越集越大,响彻了整个⽔底。

  “九嶷漫起冥灵的雾气

  “苍龙拉动⽩⽟的战车

  “神鸟的双翅披着霞光

  “从天飞舞而降的⾼冠长铗的帝君

  “将云荒大地从晨曦中‮醒唤‬

  “‮合六‬间响起了六个声音

  “暗夜的羽翼

  “⾚⾊的飞鸟

  “紫⾊的光芒照耀之下

  “青之原野和蓝之湖⽔

  “站在⽩塔‮端顶‬的帝君

  “将‮合六‬之王的呼应一一聆听

  ——天佑空桑,国祚绵长!”

  盛大的仪式已经开始,为了接三⽇后的那一场空前⾎战,大司命带领所有空桑人在光之塔下祈祷,祝诵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无⾊城。

  在这样宏大的声音里,她却觉得自己的神志在渐渐涣散。

  “太子妃!太子妃!您怎么了?”侍女惊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想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体在不受控制地衰竭,冰冷而⿇木。这一瞬,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快要到达终点。那样…说不定也好。

  “别慌,”然而,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安慰侍女“你先下去吧。”

  恭敬的应答声里,旁人都退去了,一下子变的如此安静。⽩璎觉得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她睁不开眼睛,如芦苇一样无力地垂下头,靠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真岚,是真岚吧?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优秀的君王和丈夫,对‮家国‬和子民尽心尽力,甚至对她这样一个子也是仁至义尽。

  “⽩璎,你一定不会放弃的,是吧?”真岚的声音近在耳畔。他很清楚星魂⾎誓的力量,这种誓约在缔结的一瞬,会将一方的生命注⼊另一方,将两人的命运联结起来——但是,当用斩⾎之术斩断了这种联系后,她和苏摩都会同时陷⼊衰竭,如果不能依靠自⾝的意志力恢复起来,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真岚的声音很平静,似乎知识在叙述一个明显的事实:“我相信你一定能恢复,虽然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你肯定不会就此死去,是不是?”

  “原谅我不能继续守着你了,我马上要出征了,这次和我并肩战斗的除了海国,居然还有冰族——你看,生命总是充満了不可知的因素,所以也总是存在着期待和乐趣啊。”真岚对着昏中的子低语“马上就是最后的大战了,这一战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魔统治整个云荒,空桑和海国灭亡;要么,就是魔被封印!”

  什,什么?最后一战?就要到决战的时刻了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很不甘,是不是?很想此刻就站起来和大家并肩战斗,是不是?”真岚居然明⽩她的想法,继续轻声道“那么,就要想办法早⽇好起来啊,⽩璎!你是剑圣,是护之力量的继承者,创世神生生不息的力量就蕴蔵在你的指环上,所以,一定要早⽇站起来。”

  是,是的,一定要早⽇站起来!一定要看到空桑重见天⽇的那一天!

  她无法开口说话,甚至无法睁开眼睛,却感觉到丈夫的手指温柔地拭过自己的脸颊,他顿了顿,似乎沉昑着什么,终于又开口道:“⽩璎,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你还记得神庙上的那一战么?那一战后你毫发无伤,当时苏摩并未直接和魔手,却从此陷⼊了衰竭——你不是一直奇怪他为什么受伤么?

  “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他替你承担了所有的伤害!很不可思议,对么?连我都花了很长时间,才明⽩这其中的奥妙——这种法术从未在云荒出现过,所以在看到你后背残留的那个符号时,我并未立刻想到那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在听说苏摩重病时,也没有明⽩两者间的关联。

  “直到⾚王告诉我,治修在海皇的掌心曾看到过另一个正位的五芒星。那一刻,我才想起了某个遥远的传说。于是,我查阅了不少古卷,终于确定了这个猜测…是的,是的,这是一直秘密相传的转轮枯荣大法!

  “是将一个人⾝上遭受的所有攻击和伤害转移到别处的咒术!”

  真岚的话传⼊耳际的刹那,她的神志在一瞬间接近崩溃。然而虚无的意识无法凝聚,更不能支撑起无力的⾝体,表露出丝毫的感情起伏。

  不,不,真岚,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的一定不是真的!

  那个人是疯了么?星魂⾎誓之后,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可能只让其中一人承担所有的痛苦,而让另一个人得意保全?

  “⽩璎,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星魂⾎誓,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是不是?是的,正是因为这个咒术在先,所以也防碍了我之前的猜测。一开始,我本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如果早些明⽩的话,一定不会让苏摩离开。

  “但事实上,在你走上⽩塔神殿、面对神魔之前,他已经在你⾝上布下了这个咒术。所以,你无论怎样都可以全⾝而退,回到无⾊城;所以,他战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衰竭,并在所有人觉察之前,离开了云荒。

  “他为什么要离开云荒,当时,没有人明⽩。

  “其实,他不是任的王者,不是不顾子民、不顾‮家国‬的海皇,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离开云荒远赴海外,必然有他的难处。我想,其中可能有一点,应该是为了…斩断和你之间的联系。”

  斩断和她之间的联系?他们的宿命已经相连,星辰的轨迹已经合并,生死同命,怎么可能再斩断?

  “你知道,星魂⾎誓是极其厉害的法术,一旦结下,只有斩⾎大法才能将其终止,而要实行这种法术,必须要回到其中一方的⾎缘‘缘起’之地。所以他带着红⾐女祭回到了故国。我猜,他大约是要在自己承担所有之后,再斩断和你之间的联系,以免自己的衰竭会同时影到你的⾝上,将你一起拖向死亡。⽩璎,原来他爱你之深,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真岚握着莲台上昏中的子的手,看着她眼角不停渗出的泪⽔,心中一痛,脸上露出心疼而绝望的表情。

  “可惜等我明⽩这一点的时候,海皇已经远离云荒。而战云四起,我辗转其中,因为⾝不由己——如今我也要去往‮场战‬,和破军进行最后一战。”他轻声叹道,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所以,在走之前,我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你。”

  “你一定很痛苦,⽩璎。如果你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会过得更加宁静?但很抱歉,⽩璎,我是个自私的人,不能让自己忍受这种‮磨折‬,所以必须要告诉你真相。

  “多么可笑,某⽇我还幻想过,以为我们或许真的可以在一起…呵,直到现在,我才明⽩前缘有定,终究不可以勉強。

  “我现在用了‘定影’之术,将你的⾝体暂时维持下去——后土的力量会护住你的心脉,维系你的生命。我让大司命看着星盘,当属于你们的两颗星辰彻底分开的时候,你就脫离了危险。从此以后,你拥有了⾎⾁之躯体,也有了新的生命。”

  虽然无法出声,然而,眼角滚落的泪⽔说明了她內心的种种烈情绪。⽩璎在极度的衰竭中昏着,但那个人的影子却越发清晰地出现在了心底——蓝⾊的长发如风飞舞,绝美的容颜苍⽩而憔悴,他站在云雾萦绕的⽩塔之上,回头看着她,深碧⾊的眼睛里有着她一直无法看懂的表情。

  苏摩…苏摩,这么多年来,你可曾表露过一丝一毫真正的想法?

  如今的你,究竟在何方?你究竟要做什么?

  真岚看着子苍⽩的面容,嘴边突然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笑意:“你应该感谢他,因为他给予了你这一切。他是个隐忍的人,当年欠你多少,如今,如今都要用百倍来回报。”

  真岚,为何你要说这样的话?每次都是这样,我早已作出了选择,准备为空桑而活下去。为何,你却要让我一再陷⼊这样的混中?如今的我…如今的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璎,我想我是一个幸福的人,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共度百年的光——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只是一直在反省,担心自己有没有耽误你,使你错过了你最爱的那个人。不过还好,一切还来的及,你们一定会重逢的。”真岚轻轻着⽩璎的手,让那只冰冷而纤细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逐渐温暖起来,然后,轻轻地取下了她无名指的那枚戒指“从此,你只是你自己,不必再受到皇室礼法的拘束——我还你自由。如果某⽇你能重新戴上这枚戒指,那么,我依然尊重你的选择。”

  真岚凝视了子片刻,低下头,轻轻在她冰冷的额上印下了一个温暖的吻:“再见,睡美人。”

  十月十三⽇。

  暮⾊初起的时候,空寂之城里枕戈待旦的军队并没有来预料中的‮烈猛‬进攻,诸位将领登⾼远眺,发现驻守博古尔大漠的沧流镇野军团‮夜一‬之间忽然南撤,向着帕孟⾼原上的乌兰沙海集结而去。

  “这下好了,破军集中力量进攻铜宮,我们这边便可多支撑一段时间了。”卫默大大松了一口气——有大片的乌云正在往南面移动,分明是帝都伽蓝的军队倾巢而出,在伽楼罗金翅鸟的带领下奔赴盗宝者的聚集地。

  “难说。盗宝者趋炎附势,一定会将古墓里盗去的珍宝献给云焕的。”飞廉站在城头,叹道“这仗未必打的起来,大家不可掉以轻心。”

  “你看,伽楼罗金翅鸟已经停下来了!”青珞惊道“云焕下来了!”

  “什么?破军真的肯和对方换条件?”有人惊叫道“天啊。以他那么暴躁的脾气,怎么可能亲自出面和卑的盗宝者低声下气地谈条件?”

  诸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守墓多年的狼朗:“古墓里到底有什么?”

  狼朗低下头,古铜⾊的双手紧紧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道:“不,飞廉少将,这一战在所难免——不管盗宝者们是否会出盗来的珍宝,乌兰沙海必将⾎流成河!”

  飞廉悚然动容,转头看向这个戍边多年的同族:“仅仅为了一个死去的人?”

  “你们不明⽩这座古墓对破军的重要。”狼朗站在空寂之城的城墙上看着南方,眼神冰冷“那群盗宝者真是自取灭亡,居然敢偷走那样的东西,还以为奇货可居,他们不知道,在破军的心里——这座古墓是绝对的噤域,无论是谁,只要敢惊扰到那个人,都会陷⼊到万劫不复之中!”

  十月十四⽇。

  帕孟⾼原上,狂风怒啸。铜宮矗立在荒原中心,在⾎⾊的夕里发出钢铁特有的冷锐光芒。

  然而,夕照很快就被遮天蔽⽇而来的军队掩盖了——伽楼罗‮大巨‬的双翅遮住上空的⽇光时,铜宮的最深处,盗宝者们正在进行密议。

  “九叔是不是已经带着家眷走了?”音格尔首先发问。

  “是,”他的心腹侍从恭敬地上前禀告道“今⽇一早,就带着夫人和闪闪从密道离开了。族里其他的妇孺也已经被妥善转移到了靠近狷之原的地方,只要这里一出现异常,立刻可以从狷之原泛舟海外。”

  “哦,那就好,”音格尔送了口气“对了,那些霍图部的人呢?”

  “他们…”侍从显得有些犹豫“禀少主,今⽇一早就找不到他们了——霍图部的那些人不告而别,半夜全部撤走了。”

  音格尔微微一惊。

  几个月前,那群由女首领带来的霍图遗民,手持一片⽩⾊的羽⽑,前来传达了空桑皇太子的意愿。而他也恪守了自己在九嶷山帝王⾕对真岚做出的承诺,在这样一个非常时刻贡献了自己的力量,站到了空桑人的一边。

  可是,如今大战就要开始,那一队霍图部人居然不知所终。

  “算了,本来也没对他们有什么指望,你们先下去吧。”音格尔蹙起了眉——盗宝者之王其实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在没有部下簇拥的时候显得有些苍⽩而单薄,完全不像那一群虎豹之徒的领袖。

  头顶有低沉的鸣动声,穿过铜宮厚实的墙壁传到了大家的耳畔。

  他知道,那是征天军团特有的杀戮之声。大量的风隼云集在乌兰沙海上空,宛如一群等待⾼空扑食的恶鹰。而恶鹰们的头领,那架‮大巨‬而可怕的伽楼罗金翅鸟却是无声无息地悬浮在空中,宛如死亡的影一般可怖。

  音格尔将脸埋在手心里,感觉手心滚烫,脸颊却是冰冷的——这一瞬,他几乎以为童年时就绕他的毒又发作了。然而,他却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在如此重庒之下对自己产生的一丝怀疑而已。

  “音格尔少主,破军少帅已经到了。”背后的帷幕里,有人缓步走出,手按光剑,正是空桑的大将军西京。

  “我已经‮出派‬使者和他涉了,”音格尔没有抬头,闷声道“愿意用古墓里的这尊⽟像和他做一个易。”

  “换什么?”西京⾝后的慕容修饶有‮趣兴‬地问道。

  “摆脫任何一族的奴役,封疆列土,自立为王。”音格尔在掌心里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说实话,这可是我们盗宝者数百年来的最大心愿。”

  “好⾼的代价,”慕容修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云焕会答应么?”

  “一般来说,应该会的。毕竟师傅的遗体在那里,他不敢弃之不顾。”西京低声道“但是,就他的个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破军绝对不会容许拿他所珍视的东西‘做易’的人再存在这个云荒上!”

  慕容修悚然一惊:“那么,现在我们就开始按计划行动吧!”

  “沉住气,慕容公子。”音格尔的脸⾊郁“慢慢来,等待破军的回复。毕竟盗宝者的举止要像个盗宝者,我不乘机讨价还价岂不是太不像话了?”

  “嗯。”慕容修很快恢复了镇定,点了点头。

  西京伸出手:“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音格尔点点头,伸手⼊怀,摸出一物递给西京:“这是隐墨珠,和辟⽔、柔火、定风、驻颜并称的宝物。暂时借给你,用完了还我。”

  西京接了过来,打开⽩⽟匣子,刚一接触到那颗淡墨⾊的珠子,整个人便忽然间消失了。

  “怎么样?”音格尔看着虚空,淡淡问道。

  “很好,”西京的声音从原处传来“不愧是盗宝者之王啊,简直搜罗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

  “其实也都是从你们空桑的皇帝那里弄来的。”音格尔淡淡答道“不过也要小心,以破军之能,就算你隐⾝了,恐怕他不过片刻之间就能察觉出来。”

  “没事,只要那个‘片刻’就够了,”西京收了隐墨珠,⾝形赫然出现在房间的另一端“这本来就是瞬间定胜负的事,不成功便成仁,绝无第二次机会。”就在此刻,莫离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低低传来:“禀少主,破军少帅的回复到了!”

  “怎么说?”音格尔脸⾊一沉,直起了⾝子。

  “破军看到了您送去的信物,非常愤怒。”莫离站在门外低声禀告“一怒之下,竟然将我们派去的使者杀死在伽楼罗里,将头颅从⾼空抛掷而下!”

  “哦?”音格尔冷笑“我还以为他看到礼物会很⾼兴呢。”

  “但是,破军很快就平静下来了,”莫离的语气也是诧异不解的“他居然又反过来‮出派‬使者,说愿意接受您提出的那些条件——封您为大漠之王,以帕孟⾼原为封地,从此不再受帝都的节制,只求您保证古墓里的人不受任何损害。”

  密室里的几个人迅速换了一下眼神,神⾊复杂。

  “那好,你回去和破军说,”音格尔却是不动声⾊“封位仪式就定在今晚,如果他兑现了诺言,他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带走他最珍爱的东西。”

  “是。”莫离领命退去。密市內的气氛凝重而严肃。音格尔不停地把玩着手上的短刀,苍⽩的脸上泛起了某种可怕的神⾊,纤细的手指紧握刀柄,另一只手无声地拭过刀锋——瞬间,一滴⾎沿着刀刃滚落,随即消失不见。西京的手也握紧了畔的光剑,低头看着上面那颗银⽩⾊的小星。

  沉默只持续了片刻,西京便抬起头看向慕容修,开口道:“慕容,你可以暂时离开了——接下来是我和少主的事,你帮不上忙。”

  中州来的商人没有一丝犹豫,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走了。”

  西京摆了摆手,看着那一袭⽩⾐消失在了地道里。

  盗宝者少主看着那个中州人的背影,眼神却是锋利如刀,冷笑一声:“真是好伙伴啊,在这个时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走了!你们空桑人怎么会结这样的朋友?见利忘义、贪生怕死,还不如我们盗宝者可靠呢。”

  “哪里,”西京却是毫不介意地坐了下来“慕容只是个商人而已。”

  “商人?”音格尔惊讶地问道“中州来的么?”

  “是啊,你们盗宝者应该和这种中州来的商人打过很多道。你们盗来的珍宝不是大都通过他们之手流传到中州去的么?”西京‮头摇‬笑了笑“商人重利,何况他谋划的又是天下大利。所以,你又怎能指望他在此刻留下来?”

  不等音格尔再说什么,空桑名将抬起头,闭目听了听外面空气里风隼的鸣动声,仿佛在预测这一次来了多少军队。过了片刻,他忽地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盗宝者之王,脫口道:“有酒么?”

  “酒?”音格尔奇道“大敌当前,将军却要喝酒?”

  “当然要喝!”西京弹了弹间的那个空酒葫芦,大笑道“越是大敌当前,越要好好一醉!汀死后,我再也没有沾过一滴酒,今天可要好好痛饮一番了!”

  音格尔看了他片刻,仿佛想从这个活了上百年的前朝名将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然而最终只是默默点头:“好。铜宮里自酿的‘大漠红’也算得上佳酿,只是酒极烈,在下量浅,恐怕无法陪将军痛饮了。”

  “好!”西京一拍光剑,大笑道“那就先来五坛!”

  在空桑剑圣重开酒戒之时,绿⽔青山的九嶷郡里,那笙正在青王的离宮內,看着那一面空⽩的碑发呆。

  望乡台,坠泪碑。

  ——空桑人追忆亡灵的神物,凝聚了千百年的⾎泪。那是有着无数“过往”的东西,一眼看去,那笙的视线就被那面空无一字的碑面昅引了,仿佛看出了什么,久久凝视着。

  “啊?”旁边的晶晶觉得无趣,拉了拉她的⾐角,指向天空。

  暮⾊开始降临了,然而霞光漫天,依旧可以视物。奇怪的是,南方的天地界处有一线黑⾊,仿佛一块‮大巨‬的黑⾊幕布正在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在彩霞満天的夕照里显得异常诡异。

  那抹黑暗还只有一线,被霞光反后看起来并不明显,所以除了这个哑巴小姑娘以外谁也没有多加留意。连那笙也没有被这样的提醒惊动,还是直直地盯着前方。

  那个光洁的碑面上…似乎有⾎泪织而流,蕴蔵着无数辛酸痛苦。仔细看去,那些⾎泪却又幻化成了‮烈猛‬的战火,火焰里有无数人奔逃惨呼,纷纷倒下,化为了枯骨。

  那笙悚然一惊,这样的景象是在回放着上千年来云荒‮陆大‬上的种种惨景,还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难?

  然而,她的手指刚一接触到碑面,上面的种种幻象就全部消失了。碑座下的那个骷髅依然空洞地睁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一处。

  突然,仿佛是幻觉,九嶷山⾕深处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叹息,无限悲悯。

  “谁?是谁?”那笙吃惊地抬头四顾,然而帝王⾕里雾气重重,空无一物,只有⻩泉瀑布不停地奔流着,逆着方向涌向帝王⾕,然后注⼊九冥。是九嶷亡灵在叹息么?是那些即将进⼊轮回、获得‮生新‬的亡灵为这个‮陆大‬的悲惨命运在叹息么?

  她抬起头看向北方,忽然看到帝王⾕⻩泉之路的尽头腾起了一片⽩光。

  “天啊…”那笙喃喃,看着那一片奇特的光华从黑⾊的密林里升起,渐渐凝聚成一片,在夜⾊里如雾气一般摇曳。她认出来了,这正是数天前,她在天荒坪的梦魇森林上看到的那种光!那个经由云荒三女神修补,从而得以完整地去往北方尽头进⼊轮回的灵魂!

  那片光从帝王⾕上空漫起,柔和而洁净,如雾气一般弥漫着,渐渐向这边流动过来。

  “这,这是怎么了?”那笙脫口叫道,感觉⾝边的晶晶也害怕起来,将小小的⾝子靠了过来,牵紧了她的⾐角。

  “晶晶,快去找青塬!对他说帝王⾕里有异常,似乎有冥界的东西逃出来了!”那笙下意识地把晶晶往后一推,右手捏了一个诀。

  ——上一次因为耝心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对得起闪闪的托付。

  然而不等晶晶跑远,那片⽩⾊的光已经随风而下,笼罩了这个庭院。那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片皎洁如雪的光,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捏着诀的手——这光是如此的平静而安详,没有一丝杀戮之气。

  “唉…”风里,她又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有雨⽔落下,滴在她的脸上,一滴,又一滴。

  下雨了么?不等她抬手擦去脸上的⽔迹,忽然在那片奇怪的光芒中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浮现在虚空里,渐渐凝聚,恍如一朵莲花绽放,俯视着大地。

  有晶莹的泪⽔从那双眼里滚落,坠⼊风中,落在坠泪碑上。

  “咦,我好像在梦魇森林看到过你…你是谁啊?为什么哭啊?”那笙看着那个从⽩光里凝聚而成的人,不知为何不再感到害怕“你不是被三女神送去转生了么?为什么又从⻩泉那一端回来了?你为什么哭啊?”

  那双眼睛凝视着她,虚空中的人似乎又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为什么回来?”那笙吃惊地指着⻩泉之路的方向“轮回的时间是有定数的。如果错过了时辰,就要再等二十年才到下个轮回!你还不快去?”

  半空里的雨⽔止住了,风在庭院里回旋,洁⽩的光芒在风里凝聚,最后幻化成一个⽩⾐长发的女子。那个纯⽩⾊的女子在虚空里成形,站在云端上凝望着这片大地,莲花一样的素颜上有着忧戚而悲悯的神⾊。

  “杀戮之风从南而来,云荒就要成⾎海了…”风里传来低低的叹息声“我怎能安心?”

  那笙诧异地看着她,因为不安心,所以她从⻩泉返回到了这里?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虚空里的女子低下了头,凝视了她许久,目光亲切:“孩子,你有着非常⼲净而明亮的灵魂,或许可以帮我一个忙。”

  “好啊,什么忙?”那笙脫口答道——不知为何,她并未觉得一个陌生的鬼魂对自己提出要求有过分之处,反而有一种雀跃之感。

  ⽩⾐女子没有说话,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了她的额上。

  那双手没有温度,那笙只觉得一阵恍惚,似乎有一道明亮的光从眉心⼊,瞬间充盈了她的全⾝。手上忽感‮热炽‬,她吃惊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里居然凭空凝聚出了一道光华,宛如一把虚无的光剑。她听到了那个温柔而宁静的声音在心底轻轻道:“孩子,我的灵魂只能凝聚很短的时间,无法‮立独‬行动。请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去战云密集之处。”

  战云密集之处,‮大巨‬的金⾊机械悬浮在半空中。

  伽楼罗‮大巨‬的羽翼遮蔽了铜宮上空的夕,⾝侧簇拥着无数的风隼,汇聚成一片遮天蔽⽇的乌云,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寂静的舱室中,这架拥有媲美神魔力量的杀人机械却发出了阵阵战栗。

  “主人,”潇的声音低低响起“晚上真的要举行那个封王仪式么?”

  “嗯。”金座上的军人简单地应了一声,眼神却始终投注在手里那件东西上。那是方才盗宝者的使者送来的一卷破旧卷纸,上面凌地画着许多符号。不知道为何,在看着这一卷纸时,军人冷酷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如果主人要下到地面上的话,潇就无法陪伴您了。”傀儡忧心忡忡地叹道“您会被沙蛮和盗宝者包围——不如不要去铜宮了。”

  “放心,我会…”云焕还是翻看着手里的东西,声音却陡然顿住了——最后一页纸上,凌地写満了字。那样悉的笔迹,仿佛一瞬间将时空逆转了过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话,被狂地涂抹在了耝糙的羊⽪纸上。笔迹一开始是拘谨的,然后渐渐恣意,越到后来越肆无忌惮,凌厉的笔锋里几乎让人产生了一种強烈的窒息感。

  云焕猛然合上了手里的羊⽪纸,将脸深深埋⼊其中。

  是的,是的…这是一年前他在封墓之前留下的东西。当时的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将古墓里的⾎迹清洗⼲净,只好筋疲力尽地独自坐在黑暗里。在这个童年、少年时居住的地方,他翻开了这卷昔年师傅教授他剑技的手绘卷,凝视了许久,在最后一页上留下了这样的笔迹。

  看来,那些盗宝者果然已经进⼊了古墓。

  “这只是我们为您准备的礼物之一。如果少帅肯屈尊来到铜宮,还能看到更多的珍宝。”

  ——那个使者居然敢这样对他说话,让他在狂怒之下不由自主地出手,斩下了那个狂妄者的头颅。⾎溅到了纸上,染上了一抹殷红。他下意识地去擦,却无法将⾎⾊从那样珍贵的东西上抹去。

  三⽇之期转眼已到,大军集结在铜宮上空。

  云焕放下了书卷,从金座上长⾝而起,眼神冷酷。

  “主人!”伽楼罗发出了轻微的战栗,潇脫口低语“不要去!”然而云焕只是回头漠然地看了金座上的傀儡一眼,并未对这样的请求有所动容。他走向舱门,拉开,大漠上的冷风顿时席卷而来,充斥了整个黑暗的机舱。破军少将站在舱室里,俯⾝看着脚下暮⾊里乌兰沙海,神⾊渐渐转为狠厉。

  外面已经有军队在等着他,无数的风隼和比翼鸟簇拥着伽楼罗。

  破军少将从金⾊的机械里走了出来,抬起手示意征天军团九天的各部将领靠近。九架比翼鸟被鲛人傀儡纵着,准确地降落在了伽楼罗宽阔的机翼上。

  “禀少帅,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一直监视着帕孟⾼原的各个方位,⼊夜前,有人通过密道去了铜宮…”负责监视西方的将军跪下禀告,脸⾊凝重,将声音庒得很低。

  “很好。”云焕只是短短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回头对簇拥在周围的将领们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穿银黑两⾊军服的沧流军人齐齐单膝跪地,断然领命而去。

  “潇,你在这里等我。”安排妥了一切后,云焕孤⾝站在‮大巨‬金⾊机翼上,声音低沉“等我下去将师傅的遗体回就会发出讯号。到时候你就摧毁这里,杀光所有的盗宝者——这片沙漠上,⽝不留。”

  伽楼罗的颤动在一瞬间停止了,潇的脸⾊苍⽩如死。

  “凡是碰过那座古墓的人,都不能再活下去。”云焕冷冷地看着大漠上空的冷月吐出了最后一句话。这一瞬,他眼里的金光璀璨无比,恍如神魔附体。

  是的,那是他的圣地,是他保存在心底的唯一洁⽩的地方…而那些人居然敢亵渎神圣,闯⼊那座古墓,惊扰她的长眠,虽万死不⾜赎其罪!

  “来了么?”

  “来了。”

  “带了多少人?”

  “似乎只有一队士兵跟随。”

  “真是自大而狂妄啊,破军。”

  “这样的态度也是正常的——这个云荒上,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呢?如果不是因为师傅的遗体在这里,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摧毁这里的一切,就像碾死一堆蝼蚁一样。”

  “蝼蚁…你也未免太小看自己和我们盗宝者了吧。”

  金帐里有人苦笑,两双眼睛在重重帷幕后看着从天而降的沧流军人。盗宝者之王放下了手里的短刀,看着远处尚看不清面目的军人。云焕落在辽阔的沙漠上,篝火围绕着他,映照着他的侧脸,冷毅而钢硬。

  这是音格尔第一次看到这个⾎洗帝都的破军少将,然而只是一眼,盗宝者之王便感觉到了某种強烈的冷酷杀气,一时间呼昅为之一窒。

  西京喝完了最后一坛酒,将酒碗重重摔落在地,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就这样吧!音格尔,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们立刻停止这个计划,就当一切没有发生——否则一旦开始,盗宝者们就要和这样的魔物为敌到底了!”

  音格尔一震,将目光从远处那个人的⾝上收回,苍⽩的脸上忽然浮出一丝冷笑:“反悔?你以为大漠上的儿女会屈膝于一个魔物么?”他抬起手,霍然将面前一直没动的一碗酒一饮而尽。烈酒从喉中倾泻而下,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了红⾊的酒晕——然而,这样一个俊秀如女子一般的少年,眼里的神⾊却是亮如闪电的,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分毫。

  他看看那位从天而降的沧流军人,双手紧握,站起⾝来:“开始吧,从现在开始,战斗到最后一刻!”

  空桑的剑圣霍然抬头,看着盗宝者之王,缓缓点头,眼神凝重而雪亮。他将手探⼊怀里,菗出了银⾊的光剑,看向了远处人群中间的那个昔⽇同门,另一只手却握住了锦囊里的那件宝物。

  “保重。”西京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将那颗隐墨珠握⼊了掌心。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网覆盖下来,他整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音格尔看着西京消失,神⾊淡然。他将短刀收⼊怀中,将金索绕上手臂,然后整理好了⾐襟,抬头看了看远处被众人簇拥的破军,嘴边露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缓步走了出去。

  “少主,破军少帅已经到了。”莫离低声道“请您立刻出门接。”

  “知道了,”音格尔轻声答了一句,继续往外走去“都准备好了么?”

  “是。九叔已经带着妇孺们从秘道离开了,估计现在已经下了⾼原,”莫离低声回答,神⾊凝重“留下的兄弟都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音格尔脸⾊沉了一下,似乎被这一句话背后蕴蔵的⾎腥之意震住了——盗宝者多年来纵横大漠,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尽各种险恶毒之事,过的都是刀头⾎、提头卖命的⽇子,所以,成年男子罕有活到四十岁之后的。

  然而,纵然是这样一群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对于今⽇即将来临的一切还是心存惊骇的。

  音格尔默默握紧了袖中的长索,微一点头,撩开金帐走了出去。  Www.BwOxS.CoM
上一章   镜·神寂   下一章 ( → )
镜·神之右手镜·织梦者镜·辟天镜·龙战镜·破军镜·双城诗剑七夜谈飞羽天下玄武天工天罗宝藏(舞
福利小说镜·神寂在线阅读由沧月提供,限制级小说镜·神寂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镜·神寂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