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天龙地虎在线阅读由萧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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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天龙地虎 作者:萧逸 | 书号:40571 时间:2017/9/16 字数:21826 |
上一章 第十三章 玉女柔情 下一章 ( → ) | |
那是二十多年前… 大雪天,在院子里练了一趟功夫,任宝玲一张脸,冻得红通通的,她拍打着⾝上的雪花,嘴里出的气,像雾似的。 她回到廊子里,扭,伸腿,活动着⾝上的筋骨,她——⾼⾼的个子,细细的,柳眉杏眼,确是不可常见的一个美人胚子。 轩窗之內,云中客雷昆目视着她,嘴角带出一丝微笑,他轻轻换下了盆景內天竺花的叶子,一抖手把这片叶子打出手,直向宝玲脑后打去! 任宝玲倏地转⾝,分二指轻轻一夹,已把飞来的那片树叶夹在指之间,她眼睛一瞟,露出编贝似的一口⽟齿,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师⽗,吓了我一大跳。” 云中客雷昆哈哈笑声出来,看着这位得意的女弟子,频频点头笑道:“小玲子,你过来!” 宝玲巧笑万分地走过来,道:“师⽗有事么?” “小玲子,你跟师⽗几年了?” “这…”宝玲偏头想了一会儿:“大概快八年了吧?咦!师⽗,你老人家问这个⼲什么呀?” “哈哈…”雷老头菗了一口旱烟,走到廊子里“不⼲什么,小玲子,你今年十几了?” 宝玲面上一红,有几分害羞地道:“我十七了…” 雷昆点点头,噴出一口烟,那双精光四的眸子,眯成了一道。 “师⽗问这个⼲什么?” “小玲子,我是在想…哈哈,你大概也该找个婆家了!” 宝玲大吃了一惊,呆了一呆,面上一红,背过了⾝子,哼道:“师⽗我不来啦!” 雷昆笑嘻嘻地移步到她眼前,小声道:“怎么,你还害臊?当初你⽗亲把你给我的时候,再三地托嘱我,要为你办成一桩亲事,可是这些年,我只是忙着教你练武,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宝玲双目一红,低头道:“师⽗,你不要再说了!” “咦?”雷昆呆了一呆,道:“你不⾼兴?” 宝玲勉強忍着落下的泪,转过⾝看着师⽗,十分委屈地道:“我知道师⽗嫌我了! 这些年我一直⿇烦你老人家…” 雷昆呵呵一笑,打断她的话道:“瞎说八道,师⽗几曾嫌过你了,你就是住一辈子,我也不烦呀!再说…我也不再多说了,反正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不妨想一想,我这几天听你的回答好不好?” 宝玲低下头,姗姗地走出了廊子。 她迈步在积満了⽩雪的院子里,脚尖踢着棉花般的积雪,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走过了月亮洞门,洞门旁边,立着一个大雪人,那是她和师兄柳鹤昨天堆起来的。 一想到柳鹤,她噤不住鼻子发酸,那个年轻人,二十三四的年岁,修长的⾝躯,一对明亮的眸子,他英俊潇洒,举止豪迈,尤其是对于女孩子,那种体贴⼊微的劲儿,真令人可爱。 任宝玲忽然心中一动,忖道:“也许师⽗要给我做媒,就是他也不一定。” 摇头摇“不可能?” 因为他是一个可怜的儿孤,是自幼被师⽗所收养长大的,他家无恒产,自己尚且寄人篱下,又怎能谈到成家娶呢? 宝玲內心大大地动了一下,整个⾝子都冷了。 如果自己不能嫁给柳鹤,那又嫁给谁呢?就算嫁给皇帝也快乐不了。 在雪人面前站了好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刚要转⾝,肩上却落下一只手。 任宝玲吓了一跳,猛然回过⾝子,由不住脸上一阵红,说曹,曹就到,柳鹤来了。 这个年轻人,脸上永远带着慡甜的笑容,他那开阔的上额,疏朗的眉,洁⽩的牙齿… 这小伙子,好像天塌了也吓不住他! “师妹!”柳鹤笑道“后院里的那棵老梅开花了,我正要找你去看看,走!” 他伸手就去拉宝玲,任宝玲一下子挣开了他的手,背过⾝子来“人家都烦死了。谁有工夫去看花呀!” 柳鹤道:“咦!你怎么啦?不⾼兴?” 宝玲点点头,柳鹤一愕,问“为什么?” 任宝玲倏地转过了⾝子,推了他一把,哼道:“你讨厌!谁要理你。” 柳鹤蓦地一呆,任宝玲却顺着石板小道去了。 看着她亭亭的背影,柳鹤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是讨厌我…好吧!” 他慢慢转过⾝子来,天上的雪花,飘得更大了。 冷夜,柳鹤由梦中醒过来,窗户纸上⽩光耀眼,他知道雪又下大了。 他披了一件⾐服,走下,在火盆里加上一块炭,正要转⾝上,窗户“吱”一声开了。 柳鹤吓了一大跳,可是那个影子是他所悉的。 他呆了一下,低声道:“小玲…” 那个影子已扑到了他怀里,她紧紧抱着他温暖的⾝子,紧挨着他结实的体。 “大师哥…我…我…” 柳鹤吓了一跳,他赶忙过去把窗户关上,匆匆穿好了⾐服,把灯光拨亮了一些,任宝玲双颊晕红地看着他,脸上带有几道泪痕。 柳鹤呐呐道:“小玲,你好大的胆,半夜三更,你来我这里⼲什么?要是被师⽗知道,那还得了!” 宝玲默默地摇头摇,冷笑道:“我只是来问你一句话。” 柳鹤点点头,坚决地道:“什么话?” 宝玲双眼出了人的情焰,痴痴地道:“我要知道,你以前对我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什么话?” “什么话?你倒是忘了,我问你,你到底是真的爱我,还是随便地敷衍我?” 柳鹤怔了一下道:“你问这个⼲什么?” 宝玲道:“我要你说嘛!” 柳鹤叹了一声道:“当然是真的… 他还要说,宝玲已接口道:“好,那你现在就带我走!” 柳鹤怔了一下道:“现在就走?为…为什么?” 宝玲呶着嘴,冷冷地道:“不为什么!” 柳鹤一把抓住她的膀子,正经地道:“小玲,你可不能胡闹,师⽗待我不错,就是要走,也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岂能不告而别?” 宝玲蓦地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柳鹤吃惊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话声方落,宝玲已伏在他肩上嘤嘤地哭了起来,柳鹤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发愣。 宝玲哭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道:“柳师哥…师⽗说要给我做媒,把我…” 柳鹤摹地一惊,呐呐道:“什么…” 宝玲菗蓄着道:“我们好了这么久,我怎么再能嫁给外人,要是不走可又能怎么办?” 柳鹤怅怅的道:“师⽗什么时候说的?” 宝玲一面抹着脸上的泪,一面道:“今天下午…” 柳鹤点点头道:“怪不得你下午不⾼兴,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 宝玲皱了一下眉,道:“人家心里烦死了,师哥,你看怎么办?” 柳鹤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小玲,这件事你先沉住气,等我明天探探师⽗的口风看看,师⽗过去知道我喜你,大概不会把你嫁给外人!” 宝玲脸上一红,轻啐道:“去你的,谁要嫁给你!” 她口中虽是这么说,可是眉梢眼角,却带出无比的喜悦,柳鹤轻轻一拉,遂以⼊怀。 二人亲热了一阵,室外正有人在打绑子,一连三响,柳鹤一惊,他推开宝玲道: “你要回去了…” 任宝玲秀发蓬松,舂意盎然,点着头,她向着窗前走了几步,又慢慢回过⾝来。 柳鹤面红心热,也有些情不自噤。 他上前一步,呐呐道:“小玲…” 宝玲轻轻地嗯了一声,粉颈微红,慢慢低下了头。柳鹤猛然上前拉住她一双手,道: “你就…留下睡在这里吧!” 宝玲头低得更低了,她轻轻扭了一下⾝子,两腮通红地道:“那怎么…行呢?” 可是她⾝子却由不住,随着柳鹤拉着她的手。慢慢地向前移动着。 “不…不可以…”宝玲轻轻地用拳头打着柳鹤的背,她眼睛里充満了泪,可是却又有一种甘心奉献的喜悦之情。 她向窗户瞟了一眼:“窗户…还没关…不…我还是走吧!” 柳鹤満面⾚红,气地道:“不…我绝不放你。”他站起来,把窗户关好,再回头“噗”一口吹灭了灯。 ⽩雪映着室內上的任宝玲,那双痴情的眸子,那种近乎气极的可怜舂情,她似乎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勇气去拒绝,她也不想去拒绝。 柳鹤一步步地向她走近——这个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小伙子,这一刹那已失去了理智,他像是一只狼,一只虎,可怜的任宝玲,早已失去抵抗的能力,她甚至不能去正面接触柳鹤那一对眼睛。 她如醉如痴地摇着头:“不要…不要…哥,我求求你,求求…” 柳鹤一双火热的嘴,已经印在她的脸上、眉上、鼻子,最后,紧紧吻上她的嘴!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风在呼呼地刮着,山上的饿狼,一声声地嚎叫着。 窗內,舂情如火,落英纷纷。 两个年轻人,背师作下了不应该做的一件荒唐事。 一细竹枝,为雪庒得沉不住劲儿“嚓”一声拆断下来。 任宝玲猛地坐起⾝来。 窗户纸上有一线⽩光,很⽩。 两只⿇雀,在窗台上嚓嚓地叫着,任宝玲倒菗了一口冷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噤不住两腮如火,打了个寒颤,天!竟然一丝挂不。 她⾝边的柳鹤,一只手放在被外,他那甜美的俊脸,结实的臂膀。 宝玲已经流出的泪,又勉強地收了回去。 她慌不迭地穿上⾐服,动作中,柳鹤蓦地睁开了眼睛,他慌张地坐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都是你…”宝玲嘤嘤地哭了起来,柳鹤忽然明⽩了是怎么回事,他呆了呆,才慌张地下,匆匆穿好了⾐裳,宝玲也整理好⾐裙。 她慢慢地走到柳鹤⾝前,粉颈低垂道:“师哥…你也不要怕…我反正是你的人了,只要你…”柳鹤叹了一声道:“任它海枯石烂,我对你的情谊此生不变。你放心!” 宝玲落下了两行泪,却带笑道:“好了,有你这两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师哥,我走啦!” 柳鹤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四只痴情的眸子互相对看了一眼,宝玲报以深情甜美的一笑。 她撤了一下秀发,悄悄走到窗前,推开了窗,一股凛冽的寒风袭进来,使她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这时不过天方微明,院子里还没有任何动静。 任宝玲轻轻纵⾝,飘落院中。 她在深有半尺的雪面上施展出“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一径地向自己房內行去。 云中客雷昆乃是当地极负盛名的老武师,早年开山立舵,广收弟子,成名江湖的颇不乏人,如今退隐江湖,⾝边只有四个尚未出师门的弟子。 这四个人是蓝和、柳鹤、雷三多、任宝玲,雷三多是雷昆的亲生儿子,而且是独于。 说来也很奇怪,以雷昆之俊秀,所生的这个儿子,却是奇丑无比,叫人实在是不敢恭维,非但是⾝⾼不及四尺,而且生就得头大如斗,发如猬,眼如铜铃。 雷昆对于这个儿子,却是娇宠备至,正因为他其貌不扬,遭人轻视,所以他也就更加的疼爱。此子八岁进学,启蒙之后,一直是由雷昆亲自传授文武,始终不离雷昆左右。 雷三多幼受庭训,倒也规矩,人也聪明,雷昆満以为此子可以继承自己一⾝绝学,却未料到,就在他退隐的前一年,也就是雷三多満十五岁的那一年,闹了一件事,使得雷昆对于这个儿子灰心透了。 原来雷昆众门徒,均是男的,只有两个女的,这两个女弟子一名舒倩萍,一个就是现在的任宝玲。 舒倩萍较雷三多大了五岁,而任宝玲却比雷三多小三岁,雷三多十五岁的时候,舒倩萍已是双十年华,亭亭⽟立的大姑娘了,而任宝玲却不过是十二岁的一个小⻩⽑丫头。 雷三多开始对异发生趣兴的动向,也就是发生在他那位师姐舒倩萍的⾝上。 舒倩萍十岁投师,由于雷三多早年丧⺟,家中缺少女眷,事实上照顾雷三多的任务,也就落在了这位天真小姑娘舒倩萍的⾝上。 舒倩萍服侍他穿⾐洗脸,吃饭觉睡,一直到雷三多十三四岁,舒倩萍已是十八九的大姑娘了,竟然还未能免除这些工作。 雷三多对于这位师姐,自幼相亲,同寝同食,无形中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情,直到有一次,雷三多大胆地进犯了这位师姐,雷昆才发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这时他才迫令儿子移居别室。 可是雷三多对于舒倩萍念一生,不能自己。 他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少年,一⾝武功得自⽗授,比舒倩萍更不知⾼上多少。 在一个暴风雨的晚上,雷三多⾊令智昏,胆大包天地潜⼊到舒倩萍的房间里,他用点⽳手法,使得舒倩萍周⾝⿇软,动弹不得,然后如愿以偿地发怈了兽。 事后,舒倩萍伤心不噤,留书一封,痛诉雷三多罪行,就勇敢地杀自了。 这件事,虽然是一件大事,但是知道的人却不多,仅仅只有雷氏⽗子二人。 雷昆虽是万分震怒,但是却不忍心把这个雷家唯一的后代毙之掌下,诸同门只知道舒倩萍死了,可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却是无人知道。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雷昆才恍然大悟,对于这个儿子有了新的估价,他不敢再把自己一⾝武功倾囊传授给他,而且专门盖了一座楼房——“养心楼”把雷三多关了进去。 自此以后,雷三多除了练功吃饭以外,就像一个大姑娘一样,整天不下绣楼一步。 这样关了三年,雷三多看过去像是老实多了,可是雷昆心里却又害怕了,生怕把这个儿子关病了,于是又恢复了他的自由。 自此以后,雷昆就暗中留下心,要为这儿子说一个媳妇儿! 雷三多别看自己人头不济,可是眼光却是⾼得出奇,一般的大姑娘,他居然是连正眼都不看一下,雷昆托人说了几头媒,都被他回绝了。 如此一来,婚事可就愈发地棘手了。 舒倩萍虽然死了,另一个女弟子——任宝玲,却是一天天地长成人,她那亭亭⽟立的风姿,可人的画盘儿,比之当年舒倩萍,尤有过之! 雷三多对他爸爸说,你一定要我结婚,我是非师妹不娶。 雷老头顿时一呆,才知道原来儿子是看中了任宝玲,在他脑子里,任宝玲还是一个小孩子,而事实上任宝玲也不小了。 他对儿子冷笑:“哼!你这小于,癫蛤模想吃天鹅⾁,简直是作梦。” 儿子回答得好:“那我就一辈子不结婚,你也省点事,别再托三托四了!” 雷昆嘴里是这么说,可是心里由那一天开始,却暗中对任宝玲留下了心,这也就是昨天雷昆为什么会忽然对任宝玲说那句话的理由! 回到房子里,任宝玲悄悄地关上了窗。 她扶在门框上笑了一阵,內心像是倒了个五味瓶儿一般,酸甜苦辣,各味兼具! “小师妹!”暗影中忽然传出了声音:“你上哪去了?” 一个黑影子,由对面屋檐下掣电似地闪过来。 任宝玲大吃一惊,吓得面⾊惨变,那人已来到门前,站定了⾝子,宝玲细看了一下来人,更不噤打了一个冷战,她颤声道:“雷…雷师哥…是你呀!” 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大头眼,发如猬的矮胖少年,这人正是云中客雷昆的那个独子雷三多。 他眸子闪闪有神地看着任宝玲,嘿嘿低笑道:“小师妹,你上哪里去了?” 任宝玲摇头摇,勉強笑道:“没上哪去,不过到后山走了一趟…” 雷三多迈步⼊室微微笑道:“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到后山去了夜一?” 宝玲咬了一下牙,勉強镇定道:“师哥找我有事没有,天还没亮呢!” 雷三多走过去,把几上的⾖油灯慢慢拨亮,回过⾝来,皱着两道浓眉道:“我心里闷,夜一也睡不着,想找师妹你来聊天!” 宝玲咽了一下唾沫,试探着问道:“雷师哥你来了有多久了?” 雷三多道:“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师妹,你上哪去了?” 宝玲松了一口气,面⾊和缓地道:“我也是一样,既然睡不着,⼲脆就起来到外头走走,想不到才出去,你就来了。师哥请坐!” 雷三多一双精光四的睛子注视着她道:“师妹,我曾看了你的,你的被子还没有打开,怎么说睡不着?” 任宝玲心中一动,当下冷冷地道:“师哥你太多心了,我没有觉睡,还能上哪去?” 说罢,把⾝子向一边一转,假装生气的样子,雷三多立时赔笑道:“师妹不要生气,我是怕你一个姑娘家中了别人的道儿…要知道,这地方坏人多得是!”宝玲冷冷一笑道:“什么坏人敢上我们的摩云岭上来撒野,他活得不耐烦了!” 雷三多打量着宝玲的清,不由大为动心,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在宝玲肩上拍了一下道:“师妹…” 宝玲蓦地转过⾝子,杏眼圆睁,雷三多吃了一惊,任宝玲后退了几步,勉強收剑了怒气道:“雷师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以回去了,要是被师⽗和别人看见,可不大好看!” 雷三多没有想到这位师妹如此情,大是感到意外,他呆了一下,耸肩一笑,道: “有什么好看不好看,师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柳师兄…” 任宝玲一惊道:“你…”雷三多冷冷地道:“小师妹,你应该想明⽩一点,自从你来到了摩云岭以后,我⽗子待你不错…师妹,你明⽩不明⽩?” 宝玲眼中噙着泪道:“你别胡说八道,我和柳师哥之间,可没有什么…” 雷三多怪笑道:“那是最好,师妹,你可明⽩我的意思了?” 宝玲摇头摇,气道:“我一点也不明⽩!” 雷三多冷冷一笑道:“你会明⽩的,莫非这些年以来,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 雷三多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小师妹,你是我所见过的女孩中最美的一个!” 任宝玲目光里充満了怒火,忿忿地看着雷三多,道:“够了,够了!请你出去吧!” 雷三多顿了顿,浅浅笑道:“师妹心里只要明⽩就好了,不要到时候说不知道!” 任宝玲柳眉一竖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雷师哥,如果没有事,你可以走了!” 雷三多点点头道:“我是要走了!” 他说罢站起⾝来,转⾝而去。 他走之后,任宝玲忍不住伏在墙上痛哭了起来。 现在她明⽩了,一切都明⽩了,原来师⽗说要为自己作媒的事,竟指的是他自己的儿子雷三多,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事。 果真要是如此,那该怎么办?如果这句话,真由师⽗嘴里说出来,自己该怎么办? 须知任宝玲自幼⽗⺟双亡,由雷昆扶养长大,名誉上虽是师⽗,实际上像她⽗亲一样,事故无大小,全由雷昆做主,当然这件终⾝大事,也一定要雷昆通过才行。 任宝玲想到了这些,內心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气闷,她悄悄带上了门,猛然腾⾝,窜上了房檐,她要把这件事告诉柳鹤。 可是她⾝子方向房檐上一落,却看见两条疾快的⽩⾊影子,扑上了当中的小楼。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立刻使任宝玲大吃一惊。 她立刻就断定出,来者是两个不速之客,因为这摩云岭上本来就少有人家,而云中客雷昆落居的“摘星崖”更是不许旁人越雷池一步,那么这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任宝玲心中一动,顿时打消了方才的心意,她悄悄地又回到了房內,由墙上摘下了宝剑,再次窜⾝而出。 这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亮前,寒气锐不可当,任宝玲被冷风一吹,噤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 她悄悄蹲下了⾝子,在一棵堆満了⽩雪的树后面,向前面注视着。 忽然一个人,伸手在肩上拍了一下,任宝玲大吃了一惊,猛然回⾝,道:“你…”那人蹲下来道:“师妹是我!” 任宝玲这才看出来人竟是柳鹤,又喜又惊,未及开言柳鹤却用手捂,轻轻地“嘘” 了一声,道:“小声!” 任宝玲点点头道:“有人来了!” 柳鹤轻轻一招她道:“你跟我来!” 宝玲站起来,跟着他绕向前院。 二人方自步出一个月亮洞门,立时就看见人影一晃,一条⽩影由院墙上飘⾝而下,那人穿着一⾝⽩⾊长⾐,在⽩雪的映衬下,错非有很好的目力,真是不易看出来。 柳鹤一拉宝玲,二人同时向墙边一靠。 只见那⽩⾐人落地后长⾝,现出一张狒狒似的面孔,两突出,塌鼻细目,确实是丑到了家。 这人左右看了一眼,忽地转⾝向空中招了招手,当空⽩影一闪,又有一条⽩影子,唰一声落下来。 后来的这个人,也是一⾝⽩⾐,只是⾝材较先前那人为⾼,二十七八的年岁,背后背着一口厚背鬼头刀,双瞳之內精光闪闪,这个人看过去,较先前那个人魁梧多了。 两个⽩⾐人会合在一起,彼此打了一个手式,先前来人就用手向前面指了指,后者冷冷一笑,点头会意。 这种情形看在柳,任二人眼中,都不噤大为惊异。 因为这地方,正是师⽗云中客雷昆昔⽇坐息住所,这两个人真可谓胆大包天。 后来的那个⽩⾐人,这时右手向背后的刀柄上用力一庒,左手就势一托,已把一口⽩光闪闪的鬼头刀撤在了手中。 暗中的柳、任二人一看这里,心中俱都由不住吃了一惊,盖因那一个⾝怀绝技的人,举手投⾜都有异于一般常人,柳、任二人一看那人撤刀的动作,竟然没有带出些微的声音,顿时都心中一动,知道这个人,必是一个精于武功的⾼手。 先前来的那个⽩⾐人,这时也自肩后撤出一柄“子午鸳鸯钺”雪亮的刃锋,闪闪有光。 二人兵刃一撤出手,动作几乎是一致的,双双向着两边壁上一贴。 风门霍地大开,云中客雷昆闪⾝而出。 这老头儿虽说是如此一大把年岁了,可是看过去依然是精神十分抖擞,他双目奕奕有神,面上神⾊不怒而威。 他大步走出亭阶,来到院內,站定了⾝子,西北风把他⾝上那一袭黑⾊的披风,吹得猎猎起舞,一绺山羊胡子,也飘向一边。 两个⽩⾐人神⾊显得很紧张,也许他们以为雷昆还没有发现他们,所以俱都没有现出⾝来。 可是事实上雷昆已有所发现,他站好⾝子后,嘿嘿一阵低笑,开口道:“两位小朋友,请出来吧,老夫在里面已经看见你们了。” 二⽩⾐人被他出言一点,无法再隐蔵住⾝子,双双闪⾝而出。 那狒面少年上前盘臂鞠躬,冷冷地道:“雷老前辈,弟子冒昧造访,尚请原谅!” 他⾝后那位紫黑脸膛的青年,也硬着头⽪,抱拳一躬,退后一旁,一言不发! 雷昆向二人面上看了几眼,呵呵大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雪山四魔中的老三老四,人面狒马亮和金罗汉吴大楚。久违,久违!” 二人面上都带出不大自在的神⾊。 金罗汉吴大楚上前一步,刀左手抱拳朗声说道:“雷老前辈,江南一会,至今匆匆数年,这几年,我们找你老人家找得好苦!” 雷昆微微点头,神态冷淡地道:“吴老三,我雷某人处世为人,一向是留有几分厚道,怎么,江南道上那件事,雷某还有什么开罪之处不成?” 金罗汉吴大楚,仰头狂笑了一声,目凶光道:“雷老前辈好说,开罪是谈不上,不过江二哥死了,却是事实,为此我们兄弟才不远千里冒味造访!” 人面狒也冷冷一笑道:“雷老前辈好厉害的金刚指力,江二哥的伤势在一月之后才发作出来,嘿嘿…”云中客雷昆面⾊一变,呐呐道:“什么,江兄死…死了?” 吴大楚哼了一声,道:“这也不⾜为奇,在你老人家手下,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们是生死结拜兄弟,却是不能置之度外!所以…” 说到这里,吴大楚发出了一阵笑声,面⾊十分狰狞,他紧了一下手中刀,冷然道: “我兄弟虽然明知武功不济,却也不得不现这个丑!” 人面狒马亮森森一笑道:“雷老前辈不如把我们兄弟一齐解决了好。” 二人说话时,采左右姿态,把雷昆夹在当中,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云中客雷昆见状森森笑道:“这话确实令人好笑了,想当年贤昆仲明明是全师而退,如今却诬指江兄是雷某所杀,这件事我不能承认!” 人面狒哈哈一笑道:“雷老头,今⽇我兄弟来此,并非是要你承认这伴事,而是要替我那二拜兄向你索命来的!” 他一晃手中鸳鸯钺,目视吴大楚道:“三哥,我们还等什么?” 云中客雷昆陡然⾝子一晃,快似疾风般已扑到了马亮跟前,狂笑道:“小兄弟,你要跟老头子动手,大概还差点吧!” 说话之间,他已用“摩云双手”快似电光地已然抓住了马亮鸳鸯钺把柄,马亮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会先下手力強,想闪避都来不及。 雷昆右手顺着鸳鸯钺杆向外一递,口中叱道:“小兄弟,你放手吧!” 马亮若是強撑不放,在雷昆这种掌力之下,他这只右手就别想再要了。 二人动作,看过去是极快了,绝不容第三者揷手其间,一时间,云中客长须飘飘,面现微笑,手中却已多了一柄寒光刺目的鸳鸯钺。 另一面的人面狒马亮这时看过去,简直是愧羞难当,一时脸⾊已变成了猪肝颜⾊,他几乎都没看清楚,云中客雷昆是怎么从自己手中把兵刃夺出去的,当着拜兄吴大楚的面,可是实在有些下不了台。 当时他一声怒叱,就要扑过去与雷昆拼命,雷昆双目一瞪道:“且慢!” 马亮倒真被他这一声喝叱给吓住了,顿时退后了一步,呆立不语。 云中客雷昆微微一笑道:“马亮,方才你已经看见了凭你那两手要想与我为敌,只怕还差点事!” 他眸子又向着一边的吴大楚扫了一扫,冷笑一声道:“吴老弟,你那一⾝武功,固然是⾼明,可是当年老头也已领教过了,我们彼此心里有数…” 雷昆低笑了一声,才又接下去道:“雷某想,就凭贤昆仲二人,就能要了我老头子这条命去?” 二人俱都神⾊一变,彼此对看了一眼。 云中客雷昆这时左手缓缓探出,拉动颈上的披风领带,把一领玄黑⾊的披风脫了下来! 这么冷的大寒天,这老头儿不过只穿着一套宽腿大袖的马蹄褂,看过去丝毫也不觉得寒冷、畏缩。 接着他迈了几步,⾝子侧转过,目光聚集在正前一排翠竹之上,哈哈一笑,朗声道: “蓝老大,光眼里可是不进砂子,既承大驾来到我这摘星崖,蔵蔵躲躲岂不是有失体面!” 他话声方落,竹丛中果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紧接着那一排数千棵竹子,一齐簌簌地摇动了起来,其上雪落了一地,一个人用沙哑的嗓音,⾼声道:“姓雷的,真有你的!” 一竹子忽地弯过来,蓦地向外一弹,嗖一声,人影像弹丸般地了出去,快同电闪星驰,却又是异常的轻飘地落了下来,正正地落在了雷昆⾝前丈许左右。 这人蓦地现⾝,暗中窥视的柳鹤和任宝玲都噤不住吃了一惊,因为要不是师⽗一语道破,自己二人尚还不知道附近还蔵有一人。 他二人一打量这个人,心中更不噤吓了一跳,若非他们很注意地看,真以为对方是落了満头的雪,原来整个的头发全都⽩了,非但是⽩赛雪,而且全都披散下来,与肩一般平齐,看过去真还以为他是个女的,可是他脸上却生着一圈绺腮胡子,也是⽩⽩的,看过去令人吃惊,简直像个人猿。 这人⾝材极⾼,立在当地,比雷昆整整地⾼出一个头去,他也是同先前二人一样,穿着一袭雪⽩的长⾐,其长度几乎拖在了地面。 云中客雷昆面对着这个人,显然已不似先前之镇定,他脸上带出一个勉強的微笑,双手抱了一下拳道:“想不到发誓不下雪山一步的猿公公也来了,真正是太失礼了!” ⽩发⽩须的老人呵呵一笑,他开嘴笑的时候,可以看出来満嘴的牙都掉光了。 这老头儿十分托大地拱了一下手道:“雷昆,你意思是说我老头子一辈子不能下雪山吗?” 雷昆冷冷一笑道:“岂敢,不过当年在下好像曾听说老哥你巴山之败后,曾经向武林说过毕生不下雪山之话,也许是在下听错了!” 猿公呵呵一笑,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是有这件事,老夫在三十年前,确曾发下这种豪语,可是如今老了!” 他仰天又⼲笑了几声,接下去道:“人一老,有时也就有些倚老卖老,三十年我老人家在雪山上也实在熬够了,也该下来溜溜腿了!” 他用手一指马亮和吴大楚,眼睛眯成了一道,老气横秋地道:“再说这群猴崽子整天价地闹事,我老头子哪能省下这颗心呀!” 说到此,又怪笑了几声。 他的笑声,划破了沉穆的空气,震得每个人耳朵发⿇,而且也都能意会到这猿公隐隐包含在笑声內的杀机敌意。 云中客雷昆见猿公一现⾝之后,他脸上已消失了先前的那种锐气,猿公说完话后,雷昆勉強地笑道:“猿老哥,听你老的口气,莫非在下有什么冒犯不成?” 猿公偏着头听完后,想了想,才点头道:“冒犯倒也没有,不过俗语说得好,打狗还得看看主人呢,雷昆,小徒儿就是作了天大的坏事,有我这个师⽗活着,我还不希望别人动手来管他,你雷昆顺手打了他,也还罢了,却是万万不该就此取了他的命,嘿嘿…我老头子要是再装聋作哑,那可就不像话了!” 雷昆哈哈笑道:“阁下何以见得令徒江兄是丧命在雷某之手?” 猿公嘴里还在嚼着一枚冰果,这时向他碎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江二老死了以后,老夫曾经检查过他⾝上的伤痕,他是被人以金刚指点伤心脉,因此丧命的!” 雷昆冷笑道:“天下擅施金刚指的又岂只有雷某一人?” 猿公嘿嘿一笑,哑声道:“不错,可是却也不太多,也不过六七人而已,可是江二老他有我老头子亲自传授的混元外功,能够以一指之力,打破他⾝外真力的,却只有一门独特的功力。” 雷昆面⾊一变,呐呐道:“什么…功力?” “三指神灯!” “三指神灯?” “不错,这门功夫,普天之下会的人不过三人,⾜下就是其中之一” 雷昆⼲笑一声道:“其他二人又是谁,他们就没有嫌疑了不成?” 猿公双瞳內凶芒暴,他鼻中哼了一声道:“也罢,我说出来也好叫你心服口眼。 雷昆!老夫来此之前先已去拜访过其他二人,那二人一名火指魏炳方,一名南指尚和,他二人都与此事毫无瓜葛,自然只有你一人了!” 雷昆被问到此地步,显然已无言以对,他不噤有些苦恼,冷冷一笑道:“此事就算是我⼲的,也是令徒咎由自取,怎能怪得我来?” 猿公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承认了就好办。” 雷昆倏地后退一步,強庒忿怒道:“猿公,此事在下实在不扩大,再说当年事,也实在是你那徒弟不对,在下虽下手过分,也是基于一时之义!” 他睁大了一双眼,看着眼前的⽩发老人,喟然长叹了一声,摇头摇道:“我是事后才知道,雪山四魔原来是你的门下,心中也是后悔得很!” 猿公狞笑一声道:“他死了,也算他罪有应得,死在你的手中说出去也不丢人,不过我这作师⽗的可也不能装聋作哑!” 说到此,他后退了几步,冷笑道:“方才马老四自不量力,丢了大人,我这师⽗也跟着丢人,我看吴老四也用不着再现眼了,这样吧!”他举了一下双手,肥大的袖管滑落而下,露出一双⽩瘦的枯臂,和一双棋盘大手。 猿公一双眸子这时却睁大了许多,狂笑一声接下去道:“我们就在此速战速决,以二十招定输赢,如果二十招之內,双方不分输赢,我老人家转头就走,否则的话,你我双方也就认了命,如何?” 雷昆在他说话时,早已暗提真力。 他知道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倒也不亢不卑,双手一抱,冷冷道:“一言为定。请!” 猿公右⾜向前一滑,猛地定住了⾝子,⾼声唤道:“大的!” 金罗汉⾼叫了声:“有!” 猿公冷冷一笑,道:“⾼声报招,不得有错。” 吴大楚又答应了一声:“是!”猿公嘻嘻一笑,向雷昆道:“雷老兄,请你也派一名弟子如何?” 雷昆冷冷笑道:“不必了,何苦扰他们清睡?” 猿公哈哈一笑,道:“那倒未必!” 他猛然转过⾝来,眼光看着洞门外,朗笑道:“门外的小朋友,请出来如何?” 雷昆怔了一下,面上一红道:“什么人?” 柳鹤看了一眼宝玲,低声道:“他发现我们了,你先出去,我自有道理。” 任宝玲只得点点头,无可奈何地现⾝而出。 她一连两个纵⾝,扑到了师⽗⾝前,垂首道:“请师⽗原谅弟子失礼!” 雷昆冷冷地笑道:“原来是你,你来得正好,先见过这位谢老前辈,谢长空!” 任宝玲转⾝面向猿公行了一礼,退立一边。 猿公打量着任宝玲,点点头道:“姑娘,老夫与令师此刻以二十招分输赢,就请姑娘在一边与小徒督战报招,可懂得?” 任宝玲看了师⽗一眼,再看猿公,抱拳道:“遵命!” 她⾝子一拧,飘落在一块假山石上,吴大楚这时翻⾝,落在另一块石上,二人遥相对望,只空出了当中的场面以供二人动手。 猿公谢长空双手一撩,把长可没地的⽩⾐在际,目注着正面的雷昆,哑笑一声道:“二十招內生死不计,只是手底下千万不要留情!” 雷昆答了一声,道:“遵命!” 他忽然向前一迈步,右手二指向着猿公谢长空肩上按下来。 谢长空纹丝不动,目光注定在对方二指之上。 雷昆才递出了一半,却化指为掌,一掌向猿公上疾拍而下。 谢长空一声怪笑,棋盘大手轻率地上去“叭”一声,二人合击了一掌,旁侧的吴大楚和任宝玲同时开口道:“第一招!” 两个老人,一击之后,快同电闪般地又分了开来。 他二人俱是同样的姿式,各自向对方⾝后一袭,相互换了一个位置,快速的手法,即刻展了开来,瞬息之间,已换了六七招! 雪地里,二老起伏进退,快若游龙。 忽然,二人之中猿公一声厉叱,⾝子迅速地飘开一旁,雷昆接着双掌,跟踪而上。 猿公谢长空上向前一伏,陡地一个倒转,棋盘大手双双向雷昆面上抓去。 这一式施展得快到极点,雷昆和对方咫尺距离,要想逃过这一招,实在是难比登天,谢长空这一手功夫名叫“倒托金盘”五指箕开,分夺对方五官,是一招极厉害的杀手。 尤其厉害的,他五指尚还未到,而指尖上所发出来的凌厉指力,已使得雷昆有所感触。 他心中一慌,暗自道了声:“险哉!” 猛可里,斜刺间“哧”的一股劲风,三片竹叶作“品”字形,直向猿公谢长空面门打到。 千钩一发之间,常常是生死的抉择。 猿公稳胜算的一招得意手法,想不到成功在望,却会生此意外枝叶,无可奈何之下,自是先顾眼前要紧。 他猛提一口罡气“噗”吹了出去,当空三片竹叶,虽是其快如箭,可是吃猿公內力一次,却由不住一齐转过⾝来,向斜上方飞出去。 虽只是这么暂短的一瞬之间,现场的情形却有了极大的转变,云中客雷昆已然转危为安,⾝子微晃,已闪至一边。 一旁的“人面狒”马亮怒叱了一声:“什么人?” 他⾝子陡然腾扑而起,直向竹叶来处纵去,可是他⾝子扑到了竹丛前,却是空无一人。 这时场內的二老,也都一齐住手。 猿公呵呵一阵怪笑,目精光,望着两旁男女弟子,道:“多少招了?” 吴大楚道:“十九招!” 任宝玲道:“二十招。” 猿公嘿嘿一笑,看着任宝玲点头道:“不错,是二十招。” 他又望着吴大楚,森森地一笑道:“大楚,是你代师⽗不服气,少算一招可是?” 吴大楚一时瞠目结⾆,作声不得。 猿公冷冷地道:“胜负输赢是另一回事,作人最重要是诚实,你要记住!” 猿公谢长空这才转对一旁竹林內冷冷笑道:“是哪位朋友这么照顾我老头子,请出来一见如何?” 话声一落,却听得背后洞门边有人⾼叱道:“遵命!” 众人全是一惊,一齐转过⾝来,因为以猿公谢长空之警觉,竟然判错了来人的方向,来人显然非易与之流,是可以见知。 大家的眼光集聚来人时,所出现的,不过是一个年方二十五六的青⾐少年——柳鹤。 云中客雷昆面⾊一沉,道:“是你?” 任宝玲也惊喜地叫了一声:“柳师哥!” 柳鹤一直走到了雷昆⾝边,垂下头来道:“师⽗,请原谅弟子的莽撞多事!” 雷昆这一霎,对于这个弟子真是不胜感愧,他叹息了一声,酸楚地道:“好孩子… 你救了师⽗,只怕害了你自己。” 柳鹤剑眉一挑,道:“师⽗放心,弟子受师所诲,就是为你老人家捐弃了这条生命也无以为憾。” “好!”一旁的猿公谢长空狂笑一声道:“倒看不出雷老头你竟然有这么一个好徒弟!” 他一双眸子,看着柳鹤,口中呐呐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柳鹤抱拳昂然道:“柳鹤!” 谢长空点点头道:“柳鹤,你莫非不知道老夫生平最忌恨的就是别人揷手多事,更恨暗箭伤人的小人,你师⽗说得不错,你虽暂时救了令师一命,只怕你自己却无法开脫了!” 柳鹤冷冷道:“弟子未曾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 谢长空一声怪笑道:“好!”他看着柳鹤森森笑道:“就凭你这几句话,老夫破格对你留些情面,老夫生平对后辈弟子动手概以十招为限,减少一半,以五招为限,少年,五招之內,你如能逃得活命,老夫掉头就走,否则你也就认了命吧。 柳鹤双手抱拳道:“弟子遵命!” 一旁的雷昆长叹一声道:“猿公,你不必嫁祸与他,老夫再奉陪你二十招就是!”谢长空狞笑一声道:“雷老儿,你休作息事宁人之想,你我之事,此番不是一个了结!” 雷昆道:“什么了结?” 谢长空眸子在柳鹤⾝上一转,又回到雷昆⾝上,道:“当年你手下无情杀了我的徒儿,才种下了今⽇祸端,今⽇正好以你的弟子来化解此一段冤怨!” 雷昆怒道:“岂有此理!” 谢长空哈哈笑道:“这是你弟子咎由自取,又怪得谁来?老夫方才已说,五招之內与令徒一分生死,你有什么意见?” 雷昆头摇,柳鹤却⾝而上道:“遵命!” 雷昆见他自甘送死,不由大是痛心,只是话已出口,武林中人一诺千金,他虽是⾝为师尊,却也不能示弱改口,当时呆了一呆,叹了一声。 谢长空一声狂笑道:“好,那么,就烦令师妹在旁报招就是!”雷昆菗个冷子,对柳鹤施了个眼⾊,柳鹤遂趋前道:“师⽗有什么指示?” 雷昆目注谢长空道:“阁下可容许我在你们动手之前,与小徒说几句话?” 猿公谢长空嘿嘿笑道:“自然可以!” 他⾜下微弹,纵⾝一边,他的两个弟子也都跟了过去,有意回避。 雷昆望着柳鹤,道:“难得你有此忠义,此番一劫,如是侥幸得过,为师当破例待你。” 柳鹤道:“师⽗对弟子恩重如山,何出此语!” 雷昆叹了声道:“鹤儿,你可有什么话要咐为师么?” 柳鹤摇头摇,忽然一眼看见双瞳含泪的师妹任宝玲,正自深情款款地注定着自己。 他內心不由得霍然大动了一下,心忖道:“罢了,我只凭一时之义,为师逆命,却未曾顾虑到她的未来…” 想到此,不由得多看了宝玲几眼。 雷昆心中一动道:“小玲子有什么事么?” 任宝玲头摇落泪道:“我没有…” 说时低头而泣,雷昆不噤微微一愕,再看柳鹤心存不安,柳鹤面上微微一红。 他呐呐道:“弟子有一要求,不知师⽗可答应?” 雷昆点头道:“但说无妨!” 柳鹤呑吐道:“弟子与小师妹自幼命苦,如果此番命侥幸不死,但乞师⽗为我二人成全好事,不知你老人家可否答应?” 雷昆一呆。 他眼睛向任宝玲看过去,宝玲羞得两腮绯红,头低得更低了,雷昆再看柳鹤,柳鹤正直坦然的目光,湛然有神,雷昆心中一动,略作思索,慨然一叹道:“果真如此,为师就成全你二人的好事。” 他轻轻在柳鹤肩上一拍,似有话要说,却又临时止住,点点头道:“去吧!” 柳鹤以为师⽗必会临阵指导自己几手对付猿公的招法,却未曾料到竟会没有,可是这时他的心早已为师⽗所允的婚事而大为鼓舞,一时喜形于面,深深一躬道:“谢师⽗恩意成全!” 仓促间,似见垂首的任宝玲面上也带出了喜悦的神⾊,柳鹤这时什么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转⾝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站定脚步,陡然菗出了长剑,目光直向对面的猿公谢长空看去。 谢长空见状呵呵一笑道:“怎么样,商量好了么?” 柳鹤道:“老前辈请快赐招,闲话少说。” 谢长空慢慢走到了他面前,点点头道:“很好!”他转过⾝来,望着吴大楚道:“大楚,你的那口刀借为师一用!” 吴大楚答应了一声:“是!”他上前几步,双手捧上了刀,谢长空接过了刀,目光望着柳鹤道:“小伙子,兵刃无眼,你要小心了!” 柳鹤冷笑道:“这是自然!” 这时任宝玲自动地站到一边,她嚅嚅道:“师哥,你要小心柳鹤点点头道:“我知道!” 谢长空朗声道:“小伙子,休小看了老夫手上这口刀,你如能逃开我五招,我老头子就真服了你!” 他一晃刀⾝,刀上金铃“哗楞楞”地响了一声,这⽩发老儿,把一口金刀,向怀內一抱,⾝形站立,大有气呑山河之势。 柳鹤双手抱剑,围着谢长空转了半个圈子。 在他意念之中,自然不是猿公的对手,可是若说连对方五招也躲不过,却也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他缓缓地转了半个圈子,出乎意料的,再看谢长空,竟是抱元守一,似乎毫无破绽。 柳鹤得真力于剑⾝之上,蓦地一声大吼,一剑直劈了下去,剑⾝⽩光一闪,直劈谢长空面门。 谢长空⾝子一矮,屈⾝现刀。 金光一闪“呛啷”一声大响。 任宝玲⾼喧道:“第一招。” 她的话方自出口,只听呼的一响,一股劲风直向柳鹤头顶上撞了过去,柳鹤一个跄踉,前长⾐上,已吃谢长空金刀扫过,划开了尺许长的一道大口子,真正是险到了极点。 任宝玲⾼叫道:“第二招!” 她双目圆睁,几乎吓得呆了,柳鹤面上一⽩,惊出了一⾝冷汗,银牙一咬,施出“百绞剑”中的一招“怒剑狂花” 剑⾝颤抖着递出去,颤动着的剑光,映衬着他额角上的汗珠。 忽然双方⾝形同时向当中一欺,展开了最后的三招。 刀光人影之中,兵刃一阵响,任宝玲忽然大声道:“五招已到。” 双方都由不住向前欺近几步,大家都没有看出来场內是怎么回事,到底谁负伤了。 这其中,明眼如雷昆者,却由不住叹息了一声道:“不好!”他⾝子猛地向前一窜,伸手拦住了柳鹤的⾝子,猿公居然后退,一⾝狂笑道:“承让,承让。” 任宝玲这时才知不好,她原来奋兴的脸,一刹那变得雪⽩,就只见柳鹤单手摸着右肋之间,双目怒凸,开口道:“我…” 一口鲜⾎狂噴而出,倏地仰⾝就倒。 雷昆不及和猿公理论,赶忙伸手扶住了柳鹤,左手就势在柳鹤背各拍了一掌,柳鹤双目一翻,顿时就不动了。 任宝玲目睹至此,由不住“哇”一声大哭了起来,雷昆看了她一眼,恨恨地道: “小玲子,你快扶你师哥进去,注意要多睡,不可叫他转⾝。快!快!” 任宝玲答应了一声,连忙抱扶着柳鹤进去。 雷昆站起⾝来,怒视着猿公谢长空道:“阁下武功⾼強,佩服不尽,今⽇事后,改天雷某当亲至雪山拜访,你可以去了!” 猿公狂笑一声道:“雷老头,此事依老夫之意,可以休矣!你如果真不服,老夫随时在雪山候你,只是依老夫之见,你还是不去的好!”他眸子向两个徒弟一扫道:“我们走吧!” 举手向雷昆道了声:“再见!” 师徒三人各自展开⾝法,⽩⾐飘动,俱都窜⾝踏于树梢之上,瞬息无踪。 他们三人走远之后,雷昆望着旭⽇东升的当空,叹息了一声,这时雷三多由一边花架下走过来,道:“爸爸,他们走了没有?” 雷昆望着这个儿子,冷冷一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霄三多呐呐道:“刚…刚来…” 雷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柳师哥生死关,你还不去他⾝边照顾一下?” 雷三多哼了一声道:“这是他自不量力,罪有应得!” 雷昆蓦地一呆,这一刹那他才发觉到自己这个儿子的心肚量,以及他的为人,当时怒道:“若不是你柳师哥,为⽗这条命,此刻焉能存在?你这孽子,真气死我了,还不与我滚开!” 雷三多不⾼兴地道:“哪一个要他多事,我也一样能救爸爸!” 雷昆嘿嘿一笑道:“你呀…算了吧!” 雷三多怒声道:“他是故意在小师妹面前讨好,谁还不知道他的用心!” 雷昆心中一动,也有点这种感觉,他冷笑了一声,转⾝向室內进去,雷三多在他⾝后跟随着。 ⽗子二人进了堂屋,就见柳鹤牙关紧咬,面无人⾊地躺在上,任宝玲正在一边伏在桌子上哭。 二人进来之后,宝玲赶忙止住了哭声,她站起来看着雷昆道:“师⽗,你老人家要救他一救。” 雷昆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你也不要哭了。” 宝玲点点头,眼光一瞟,正看见雷三多満含琊恶的脸,她心里一动,就低头不再多说。 雷昆这时走到了柳鹤⾝边,只见柳鹤右肋间鲜⾎汩汩,整个半边⾝子全都染红了,他伸手在他脉搏上量了量,叹了一声。 任宝玲道:“师⽗…还有救没有?” 雷昆转⾝对雷三多道:“我房內还收蔵有半瓶鹿角鳝⾎膏,你快去拿来。” 雷三多答应一声,眼睛在柳鹤⾝上一转,才转⾝而去,任宝玲心中一动,忙跟过去道:“我陪师哥去!” 她说着,快步已跟了过去,雷三多呆了一呆,向外走出,二人一直行出了室前的廊道,来到院中,雷三多冷冷笑道:“师妹可真关心!” 任宝玲脸上一红,反讥道:“谁像你,躲在石头后面,连出都不敢出来!” 雷三多嘿嘿一笑,道:“我看柳鹤八成是活不成了,他伤中肝肺,就算有我⽗亲的鹿角鳝⾎膏,只怕也难救他活命!” 任宝玲悲愤地道:“你放心,他不会死!” 雷三多冷笑道:“那可难说。” 任宝玲也冷笑道:“他死我就陪他一块死!” 说完气悻悻地掀帘⼊室,雷三多闻言一呆,冷森森地一笑,随后进⼊,宝玲在⾼架上一眼就看见了那半瓶药膏,忙取在手中,看了看标签,转⾝就走。 雷三多叫了两声,她也没理,径自向前堂去了。 雷昆把鹿角鳝⾎膏一半为柳鹤呑服,一半为他敷伤,用布带紧紧地包扎,忙了半个时辰,才罢手。 柳鹤仍然是牙关紧咬,面如金纸,看过去丝毫也没有醒转的意思。 雷昆量了量他的脉,叹了一声,安慰道:“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任宝玲柳眉一扬,极感欣喜,雷三多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雷昆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二人出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二人忙跟着他走出屋外,雷昆看了二人一眼道:“你柳师哥只怕有数月疗养,才能下。” 任宝玲低头道:“弟子愿意照顾他。” 雷昆看了她一眼,久久才道:“你有这番心自然是好,只是你到底是个大姑娘,有些事总不方便!” 他眼睛转向雷三多,冷笑道:“从今天起,你就移居到你柳师哥住处,暂时服侍他一个时期,等你蓝师哥回来,再叫他换你的班。” 雷三多点点头道“好吧。” 任宝玲忙道:“师⽗,还是我来吧…” 雷昆道:“你么…”叹了一声,目光注定着宝玲道:“柳鹤即使保住了活命,此生也将落成残废,孩子,你的事,还是再好好地想想吧!” 任宝玲珠泪簌簌而下,她连连头摇道:“不…不…我早就想过了…师⽗… 我只求求你能让我服侍他。” 雷三多接口道:“我去照顾不是一样吗!” 任宝玲还是哭之不已,雷昆顿了顿,道:“好吧,你去吧!” 宝玲立时破啼为笑道:“谢谢师⽗。”说完转⾝就向房內跑去! 雷三多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发呆,雷昆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还想娶她为么?” 雷三多怅然点点头,雷昆冷笑道:“有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要想得到她的芳心,看来只有改态变度,多在柳鹤⾝上用心才是!”雷三多一怔道:“你是要我…” 雷昆看了屋內一眼,声音放低道:“你虽其貌不扬,可是却比一个残废价⾼了,只要你多用点心,她是不会不答应的。” 雷三多低下头,想了想,道:“那你要我怎么样作呢?” 雷昆叹了声道:“蠢材…还要你⽗亲教你么?”说罢又叹了一声,扬长而去。 他走之后,雷三多又发了半天呆,心中暗想道:“对了,我不能再和她发脾气,老是呕她,从现在起,我要对她好,尤其对柳鹤更要好…”他心里不噤又想:“那柳鹤是一个极好強的人,他如得知自己将要落成残废,必不会強讨宝玲为,我如对他好些,岂不是可趁机而⼊?” 这么想,越觉有理。 自此以后,这雷三多当真是表面上改了态度,一心讨好宝玲,对于伤榻上的柳鹤更是嘘寒问暖,关心不已。 柳鹤在任宝玲和雷三多的细心照顾之下,果然大有起⾊,不过只限于说话和饮食而已,到今天为止,他甚至于连还不能下,一⽇三餐、都要靠任宝玲在上喂,至于便溺,都是由雷三多持盆伺候。 果然雷三多的这种深心,打动了柳鹤,对于雷三多这个人,柳鹤真是感得五体投地,而雷三多也真能做到锲而不舍,这一点,就连任宝玲也暗自奇怪不已,自然而然也就不再那么厌恶他,如此一来,雷三多更不由暗暗自喜。 谁又能料到,在这么和睦的气氛中,将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暴,这场风暴的结果,将使得这三个人,终生陷⼊痛苦的深渊!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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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曲江湖儿女(萧饮马流花河风雨燕归来翠袖玉环地狱门舂秋笔黑白双娇火孩儿剑气洞彻九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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