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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岳小玉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44 时间:2017/9/16 字数:18351 |
上一章 第 五 章 下一章 ( → ) | |
“这就是了。”郭冷魂淡淡道:“当年褚老帮主把一个这样重要的职位托在邝兄手 上,必然是经过深思虑的,邝兄若为了一时之挫败而自暴自弃,岂非有负老帮主临终所 托? 邝火连忙说道:“鄙人不敢!鄙人不敢!” 郭冷魂叹息一声,道:“郭某看得出,邝庄主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邝兄又可曾想 到,一个人在逆境之际,求死是相当容易的,倒是想活下去,想杀出一条⾎路,却比引刀成 一快还更困难得多,到了如此田地,一死了之绝非勇者所为,反而是懦夫的怯惧行径!” 邝火听到这里,不噤汗流浃背,面如纸⽩,颤声道:“郭大堡主教训得很对,鄙人知 罪!鄙人知罪!” 郭冷魂道:“邝庄主太言重了,郭某不才,只是在濒临绝命之前,才斗胆向邝兄痛陈厉 害,还望邝兄痛定思痛,三思而后定!” 邝火忙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鄙人从今以后,自当发奋图強,无论如何绝不 有负褚老帮主所托!” 诸葛酒尊哈哈一笑,道:“不要再自我深责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两句话就算是 每天说八百遍,听一千六百遍也是绝不嫌多的。” 岳小⽟心中暗笑,忖道:“这两句话,近来的确听得不少,以后想忘记都很难了。” 诸葛酒尊对着邝火谈笑自如,但回头一看郭冷魂,却又不噤眉头深锁起来,道:“郭老 弟,蝼蚁尚且贪生,邝火听君一席话之后,相信⽇后再也不会自暴自弃,但你又怎样?” 郭冷魂居然也笑了笑,道:“诸葛大哥,你看我像个甘于自暴自弃的人吗?” 诸葛酒尊⽩眉一扬,朗声说道:“自然不像。” 郭冷魂叹了口气,道:“我若早存自暴自弃之想,此刻必然躲在百胜峰的狗窝里,悄悄 地等待看死神的降临,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甘心。” 诸葛酒尊凛然道:“若换上是老叫化,也一定同样大大的不甘心!” 郭冷魂道:“所以,我要穷最后有生之⽇,做尽一切该做而未做的事。” 诸葛酒尊道:“杀象如,这件事做得很好!”郭冷魂道:“我杀了象如后,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所以就骑了一匹快马赶了回来。” 岳小⽟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郭大哥想起了甚么人?” 郭冷魂望着他,灰⽩的脸上忽然绽出了诚挚的笑容,道:“是你这个小无赖。” 岳小⽟看见他这张脸孔,不由口一热,扑到他怀里叫了起来道:“郭大哥,你不会死 的,你不要离开我们!我要你留下来!” 郭冷魂抱看他,手指渐渐用力,声音却是开始有点顿抖道:“我不离开你们,我会留下 来…” 岳小⽟仰视看他,忽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铁老鼠恼了起来,伸手便要扯开岳小⽟,道:“不要再烦郭堡主了。” 但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岳小⽟,郭冷魂已一掌把他摔开,同时喝道:“谁都不许分开咱 们,就算是死神也不能。” 铁老鼠给郭冷魂掉了一下,但却不恼恨,只是心中酸苦得可以,险些也想哭了出来。 只见郭冷魂抱得岳小⽟更紧,但声音却越来越微弱,他摸抚看岳小⽟乌黑发亮的头发, 忽然说道:“那个赵八王是不是欺负得你很厉害?” 岳小⽟点头不迭,道:“不错!他倚老欺少,倚老卖老,是个老八王中的老八王。” 郭冷魂微微一笑,道“从今后起,你再也不必为这个人而忧心种仲了,我最憎恨他这 种人,所以就用那⻩金巨杵把他的头颅敲个粉碎。” 岳小⽟奋兴地拍掌,道:“好极了,郭大哥连除二害,真乃壮哉!” 郭冷魂哈哈一笑,面上的表情显得很是⾼兴,但他才笑了两下,面上就泛起了一层淡淡 的金芒。 这种淡淡金芒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那是很异样,也很可怕的事。 岳小⽟也看出情况不妙了,连忙问诸葛酒尊道:“前辈,郭大哥怎么了?” 诸葛酒尊难过地叹了口气,仿佛想说话,但最后却是言又止。 而就在这时,厅外忽然有人漫声说道:“神医在此,专治奇难杂症,保证起死回生,医 死人绝不收钱…” 这人前面几句话都很动听,但到了最后一句,却是不噤令人为之哑然失笑。 邝火才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喊,脸⾊已变得很不好看,须知邝家庄占地广阔,这厅院距离 庄院大门及少也有五六十丈之遥,而这人叫喊之声居然就在厅外,显见是潜⼊庄內已久。 倘若没听见最后那一句话,邝火还勉強可以忍耐得住,但等到“医死人绝不收钱”这七 个字钻人耳朵后,邝火不噤为之然大怒,立时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只见厅外树荫底下,站看了一个头发焦⻩、颚下胡子稀稀落落的灰⾐中年汉子。只见他 背负药囊,手摇虎撑,嘴里还不断的念念有辞,完全是一个江湖郞中的模样。 邝火从来都瞧不起这些走江湖的郞中,认为此辈绝大多数都是不学无术的骗子,这时候 -看见自己庄院深处也居然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不噤为之怒火中烧,险些马上就要动手揍 人了。 但他还没有动手,那灰⾐郞中就已指看他的鼻子,道:“这里有只蚊子。” 邝火更怒,喝了一下,又骂了一声道:“放--”但下面那一个不雅的字还没出口,鼻 子上已给灰⾐郞中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 邝火虽然算不上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顶尖⾼手,但他首先给人在鼻尖上指了一下,然后才 给人一拳打在鼻子之上,这种事情也着实令人太难以置信。 但这种事情却已发生了。 邝火明明是看见那郞中一拳挥了过来的,而他也不是没有闪避,但不知如何,到最后这 一拳仍然是不偏不倚地打在自己的鼻子上。 这一拳的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之,邝火没有给打得晕倒过去,但却也疼得差 点连尿也撒了出来。 这时候,铁老鼠也已走了出来,睹状立时怒叱道:“何方鼠辈,竟敢在此出手伤人?” 那郞中倏然一笑,道:“有阁下在此,不才又岂敢自称鼠辈?” 铁老鼠与邝火都是怒火中烧,正待双双出手,忽听诸葛酒尊在背后叫道:“两位且 慢。” 邝火怒道:“此人不学无术,到处招摇撞骗,今⽇竟然骗到邝家庄中,又岂可轻易饶 恕?” 诸葛酒尊沉声道:“邝庄主稍安勿躁,这位大夫若是不学无术之辈,也不能轻易地就潜 进戒备森严的邝家庄来。” 邝火脸上一红,心想此言不无道理,其实诸葛酒尊没有把他脸上中拳之事也一并说了出 来,已经是客气之极。 那郞中听见诸葛酒尊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大为得意,抱拳笑道:“这位大叔,未知跟丐 帮可有甚么渊源?” 诸葛酒尊也抱拳答礼,道:“老叫化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乃“酒王之子”诸葛酒尊是 也!” 那郞中闻言,立时翻⾝便拜道:“原来是中原第一奇丐在此,请恕不才眼拙,该掌嘴, 该拿嘴!”说着,果然在两边面颊各掌一记耳光,但力道之轻,只怕连苍蝇也无法打死。 邝火看在眼里,心中怒火又再重燃,道:“这算是掌甚么嘴?简直形同儿戏!” 那郞中嘻嘻一笑,道:“⾝为良医者,绝不可妄自戕害自己的⾝子,否则用力重了,连 医生也晕倒在地上,又有谁来挽救病人的命?” “放庇!”邝火怒道。 “有理!”诸葛酒尊却同时点头,接看又对邝火道:“我不是说放庇有理,而是说医生 言之成理。” 邝火昅了一口气,忍不住道:“莫非诸葛前辈认为他真的是个甚么了不起的神医吗?” 诸葛酒尊说道:“至少,这位仁兄,有勇气承认自己是个神医,那就很不简单了。” 邝火道:“天下间吹牛之人,多如牛⽑,邝某就不相信他有甚么真材实学。” 那郞中却毫不介意,反而哈哈一笑,道:“就连不才,也不相信自己的捞什子医术,可 是苍天无眼,偏偏就教不才那样的骗子,年年都活人无算。” 诸葛酒尊忙道:“还没请教神医⾼姓大名?” 那郞中说道:“不才姓公孙,叫公孙咳。” “咳嗽的咳?” 正是,盖因不才出生之⽇,家⽗咳个不停,是以一怒之下就为孩儿取了这么个名字。” 诸葛酒尊想了想,便自笑道:“好⽗亲,好孩儿,好名字,好慡快,想不到笑公爵公孙 兄居然生下了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可喜可贺。” “笑公爵?”铁老鼠当时怔住,道:“莫非这位…这位神医的老子,就是公孙世家的 老爷子公孙我剑?” 公孙咳哈哈一笑,说道:“不要又老子又孙子了,总之,公孙咳的老子就是公孙老爷 子,这一点倒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诸葛酒尊睑上立时露出了振奋之⾊,道:“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人病了…” “不是病,而是受了伤!”公孙咳道:“实不相瞒,郭堡主中了⾎花莲之事,不才早已 知道。” 诸葛酒尊一怔,道:“原来你是为了郭堡主跟到这里来的?” 公孙咳点点头,道:“不错。” 诸葛酒尊忙道:“救人加救火,就请神医从速⼊內为郭堡主治疗。” 公孙咳“唔”了一声,向邝火欠了欠⾝,又故意气他一气,道:“不才可以进去吗?” 邝火咳嗽两下,虽然心里还是不相信公孙咳有甚么治病疗伤的本领,但碍着诸葛酒尊在 旁,也只好含糊地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而就在这时,岳小⽟的哭声忽然传了出来。 岳小⽟的哭声一传出,诸葛酒尊的一颗心就向下沉了。 这种哭声,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甚么佳兆。 众人进⼊了厅子,只见郭冷魂已面如金纸,硬地躺在地上,而岳小⽟则俯伏在他的 ⾝上大哭不已。 诸葛酒尊在那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有昏倒过去,甚至连在他⾝边的邝火, 也觉得这位中原第一奇丐的⾝子有点摇摇坠之感。 最镇定的只有一个人,那是公孙咳。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把岳小⽟抱开,然后就用九支金针揷在郭冷魂的⾝上。 岳小⽟不知道这些金针是用来救人的,还以为公孙咳想再伤害郭冷魂,但诸葛酒尊立刻 向他解释,说公孙咳是个很了不起的神医,他是在用金针揷⽳之法,,希望可以把郭堡主救 活过来。 只见公孙咳在郭冷魂⾝上揷了九支金针后,又用右掌抵住他的口,口中还不断念念有 辞,众人虽然与他相距不远,却也听不懂他到底在念些甚么。 说也奇怪,就是这样,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光左右,郭冷魂面上的金芒已渐渐消退,而且 居然还出现了一丝淡淡的⾎⾊。 而且,他那僵硬了的手指也可以活动起来了。 岳小⽟⾼兴得为之雀跃三尺,奋兴地说道:“郭大哥没有死!他仍然活看!” 公孙咳冷冷一笑,道:“他当然仍然活着,刚才他只是⽳道⾎气闭塞而已,但若由庸医 诊断,只怕已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放进棺材里!” 岳小⽟道:“郭大哥是不是可以脫离险境了?” 公孙咳道:“脫容易脫险难,他现在还可以再活三个时辰。” 邝火陡地暴跳起来,怒道:“公孙…神医,你说甚么?” 公孙咳道:“你又不是个聋子,难道我还说得不够清楚吗?” 邝火颤抖看说:“你不是说过可以起死回生吗?” 公孙咳道:“你今年几岁了?人家说甚么你都信个十⾜十,难道你以为一个人咽了气之 后,真的还可以治愈过来吗?” 邝火红着脸,过了好一会才道:“但郭大堡主现在还没有咽气,而且连面⾊也好看得 多。” 公孙咳道:“那是因为我用了大量內力支撑着他。唉!经过这么一搅,不才又最少损折 了一个月的功力啦!” 邝火怒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损耗了一个月的功力,简直是微不⾜道!” 公孙咳嘿嘿一笑,道:“不才每年治病逾百宗,若次次救人都损耗一个月的功力,只怕 不到半年就得一命呜呼去也!” 邝火一怔,半晌才道:“但郭大堡主和别的病人不同…” “有甚么不同?”公孙咳冷哼一声,道:“是不是有三颗脑袋、八条胳臂?” 邝火睑⾊一变,正待发作,诸葛酒尊已喝道:“不要再争吵啦!就让郭堡主再活三个时 辰算了!反正这三个时辰也算是⽩⽩捡回来的,若再去求人,只怕大家的面⽪都会变得花花 烂烂。” 公孙咳瞪了诸葛酒尊一眼,忽然笑道:“诸葛大叔不必将,小侄若没有两下子功夫, 还不敢在大叔面前献丑。” 诸葛酒尊故意板着脸,道:“你现在是不是两下子功夫全都已经耍出来了?” 公孙咳道:“小侄只用了一下子功夫,还有另一下子功夫,看来也非要使出来不可 了?” 诸葛酒尊道:“第二下子又是甚么功夫?” 公孙咳道:“用药。” 诸葛酒尊道:“用甚么药?” 公孙咳道:“说到要用甚么药,那就考究功夫的很了,像郭堡主那样的伤势,只要用错 了一分药,无论是过轻或者是过重,都会酿成万劫不复的悲剧。”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说道:“郭堡主中了⾎花莲掌力,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悲剧,天下 间,该死的人何止千万,但这些人个个平安大吉,却要让郭老弟来受此灾劫!” 公孙咳冷冷道:“这是命数如此,诸葛大叔休再罗嗦!” 他说话的方式甚是奇特,有时候嘻笑怒骂,但有时候却一本正经,绝对不假辞⾊。 诸葛酒尊虽然初次与公孙咳见面,但跟其⽗笑公爵公孙我剑却已相识了数十年,素知公 孙我剑为人荒诞不经,每喜凭一己之喜恶而行事,正是有其⽗必有其子,是以诸葛酒尊也不 以为忤。 公孙咳又再仔细观看了郭冷魂一会,才把背上的药囊解了下来。 他从药囊里找出了七八个瓷瓶子,分别倾出了数颗至十数颗药丸,然后又很小心的把所 接着,公孙咳又在药囊里拿起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葫芦;他把塞子找出,从葫芦里倒出了 半杯以⾎非⾎,似酒非酒的汁来。 岳小⽟觉得很古怪,忍不住便问道:“这是甚么东西?是否琼浆⽟?” 邝火眉头一皱,心想这小子非要大碰钉子不可,谁知公孙咳却对岳小⽟和颜悦⾊,微笑 着答道:“你说对了一半。” 岳小⽟道:“是前一半对了?还是后一半对了?” 公孙咳又微微一笑,道:“前一半不完全对,后一半也不完全错。” 岳小⽟奇道:“这是甚么意思?” 公孙咳道:“这⽟葫芦里装着的并不是琼浆⽟,而是蝎浆毒!” 邝火闻言,面⾊倏变道:“这岂不是毒药吗?” 公孙咳笑道:“当然是毒药,而且毒之烈,连三贞九烈的女人也比不上。” 邝火哼一声,道:“女人三贞九烈和毒烈猛简直是风牛马不相及,怎可混为一谈?” 铁老鼠却问道:“公孙先生把药丸掺放在毒药之中,未知用意何在?” 公孙咳笑笑道:“当然是给郭堡主服下。” 邝火神⾊骤变道:“公孙先生莫非凭此法来减轻郭大堡主所受痛楚?” 公孙咳道:“正是如此。” “万万不可!”邝火怒道:“你若没本领治好郭大堡主的掌伤,大可速离此地,若要毒 杀于他,邝某绝不答允!” 公孙咳骇然道:“邝庄主何出此言?不才几时说过要毒死郭堡主了?” 邝火道:“你不是说要用毒药喂给郭堡主吗?” 公孙咳道:“是呀!但这毒药尽管可以毒死咱们这里每一个人,但郭堡主喝了下去,却 反而只会有益无害!” 邝火陡地呆住,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公孙咳瞪了他一眼,道:“你若中了⾎花莲掌力,也不会给这种毒药毒死!” 邝火奇道:“这又是甚么道理?” 岳小⽟也瞪了他一眼,道:“你还不明⽩吗?这自然是以毒攻毒,两种毒相生相克的 结果了。” 公孙咳哈哈大笑,道:“聪明!聪明!一点就透!” 他一面笑,一面把混和着几种药丸的蝎浆毒倒⼊了郭冷魂的嘴里。 诸葛酒尊长长地吐出口气,道:“郭老弟总算有救了!” 公孙咳却摇头摇,道:“还是差得远啦!” 诸葛酒尊吃了一惊,道:“你不是已经用了药吗?难道这样还保不住郭堡主的命?” 公孙咳叹息一声,道“若是别的伤毒,小侄保证可以药到回舂,但⾎花莲掌力… 唉,请恕小侄无能为力了!” 邝火陡地暴跳起来,戟指怒道:“俺早就知道你这种人靠不住…” “住口!”诸葛酒尊脸⾊一沉,道:“这里虽然是你的地方,但老叫化却要斗胆,请阁 下安静一些!” 邝火立刻闭嘴,诸葛酒尊接看又道:“若不是公孙大夫全力保住郭堡主的命,郭堡主 现在早已咽气,所以咱们就算再焦急,也不能把事情责怪在公孙大夫的⾝上!” 邝火闻言,知道诸葛酒尊所言属实,只好连连赔礼,向公孙咳表示歉意。 公孙咳⼲笑两声,道:“邝庄主是急人之难,才会有此失常举措,不才又怎会放在心 上?但郭堡主的掌伤,只怕很难有治愈的希望了。” 诸葛酒尊心中一沉,道:“贤侄可否再想想办法?” 邝火道:“俺愿倾尽全力,为郭大堡主此事奔波。” 公孙咳沉昑了片刻,才道:“不才先前卖了一番功夫,虽然未能使郭堡主化险为夷,但 如今估计,也最少可使郭堡主多活一个月左右。” 诸葛酒尊摇头摇道:“一个月太少了,最少也要他再活一百年!” 公孙咳道:“要他再活下去,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诸葛酒尊忙道:“愿闻其详。” 公孙咳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把郭堡主带上饮⾎峰,向⾎花宮宮主练惊虹求取解 药。” 诸葛酒尊“啊”的一声叫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连这最简单的事情也想不出 来!” 但公孙咳却冷笑道:“这法子说来简单,其实却比登天这难!” 岳小⽟奇道:“却又何难之有?” 公孙咳哼了一声,道:“⾎花宮宮主练惊虹,是武林中最难的大魔头,他有两个外 号,第一个是“茹⽑饮⾎鬼独夫”另一个则叫“六亲不认断肠人”嘿嘿,只要听听这十 四个字,就不难想像得到他是何等样人了。” 邝火愤然道:“练老魔简直就不是个人!” 岳小⽟望看邝火,忽然道:“你为甚么要骂练惊虹?” 邝火道:“他把郭大堡主害得不似人形,俺自然要骂他!而且还要骂个够本够利!” 岳小⽟道:“怎样才算够本?你又怎知道郭大哥一定是练惊虹打伤的?” 邝火气忿地说道:“⾎花莲掌力是练惊虹的独门武功,郭大堡主给这种歹毒的掌法伤 了,那自然是练惊虹⼲的好事!” 诸葛酒尊大不以为然,道:“只怕未必。” 邝火道:“不是练惊虹又是谁?” 诸葛酒尊道:“若是练惊虹亲自施展⾎花莲掌,郭堡主只怕已挨不到这个时候了。” 公孙咳也点头同意,道:“诸葛大叔言之成理,照小侄判断,伤害郭堡主之人,多半是 ⾎花宮中其他⾼手。” 诸葛酒尊⽩眉紧蹙着,说道:“⾎花宮门下,会有多少⾼手懂得使用⾎花莲掌力?” 公孙咳道:“据家⽗估计,应该不出三人。” 诸葛酒尊沉昑道:“待郭堡主稍微清醒,大可向他问个明⽩。” 公孙咳摇头摇,道:“在这一个月之內,郭堡主是再也不会清醒过来的。” 诸葛酒尊一怔道:“为甚么会这样?” 公孙咳道:“因为他中了⾎花莲掌力在前,又服下蝎浆毒在后,全⾝力气都已虚耗 了。” 诸葛酒尊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太难为了他。” 公孙咳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难为了小侄?不说难为了自己?” 诸葛酒尊讪讪一笑,接看把话题岔开道:“令尊大人近来如何?” 公孙咳两眼一瞪,说道:“除了他⾝上的虱子之外,又有谁会知道他近来是怎样?” 岳小⽟奇怪地望着公孙咳,道:“你⽗亲⾝子很肮脏吗?是不是每个月才澡洗一次?” 公孙咳摇头摇,道:“家⽗的⾝子一向保持得很⼲净,他每逢生⽇都一定澡洗的。” 岳小⽟“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就难怪⾝上有虱子了。” 公孙咳捣着鼻子,道:“但他⾝上的虱子,全都不姓公孙,而是姓丐。” 岳小⽟奇道:“这是甚么意思?” 公孙咳说道:“像咱们公孙世家那样显赫的武林望族,又怎会有甚么虱子?只不过家⽗ 喜跟丐帮的叫化混在一起,所以久而久之,丐帮大大小小老老嫰嫰的叫化子⾝上的虱子, 都跳到我⽗亲的⾝上来了。” 岳小⽟听后皱眉道:“怎么不除掉它们?” 公孙咳说道:“我除掉过一只,是雌虱。” 岳小⽟大是奇怪道:“你怎知道那一只虱子是雌的?” 公孙咳道:“那只倒楣的虱子肚子十分肥大,必然是有了⾝孕,既有⾝孕,自然是雌虱 了。” 岳小⽟笑道:“你怎样对付它?” 公孙咳道:“用指甲戳死它,虽然手法不怎么纯,远不如丐帮那些大叫化、小叫化、 老叫化、嫰叫化,但我內力深厚,所以戮下去的时候,只听见“必剥”一声,接看那雌虱惨 叫两下就一命呜呼去了。”岳小⽟听得津津有味,道:“这很有趣。” “不是很有趣,而是很忍残!”公孙咳头摇叹气,道:“就是为了⼲掉这只⺟虱,家⽗ 把我臭骂了九百二十八顿。” 岳小⽟一怔道:“你为⽗除虱有功,本该重重有赏才对,何以还要挨骂?” 公孙咳道:“家⽗说:“虱子也是有生命的,常言道蚂蚁尚且偷生,虱子自然也不例 外,它只不过在我⾝上跑跑跳跳,正是优悠自在,与世无争之隐士也,但你不由分说就用內 家指力将它杀掉,这样跟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有甚么分别?” 岳小⽟想了想,道:“他这样说,倒也不无道理。” 公孙咳道:“当然很有道理,所以我这个儿子听完之后,就差点没有吐⾎!” 诸葛酒尊心中不由哇哇叫好,忖道:“在江湖上,我这个老叫化已经是罕见的怪物了, 但跟公孙我剑⽗子相比,却连人家的一只脚趾也不如。” 他以为公孙咳还要和岳小⽟扯下去,谁知道公孙咳话题一转,两眼直望看诸葛酒尊道: “听说诸葛大叔和郭堡主十分投契,对吗?” 诸葛酒尊不知道这句话是甚么意思,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听见公孙咳又自说 道:“但小侄跟郭堡主可没有甚么渊源,我出手救他,全然是奉了老⽗之命而行事而已。” 诸葛酒尊忙道:“两位的⾼义隆情,老叫化自当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会永远记看他妈的。” 他不愧是个稀奇古怪的老怪物,居然在低首下气答谢之余,还会在后面加上“他妈的”这三 个字。 若是换上别人,只怕非要大发脾气不可,但公孙咳却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不是小侄 藉辞推搪,也不是小侄贪生怕死,登饮⾎峰之举,小侄是万万不能奉陪的了,此后,郭堡主 祸福之门,就全掌于大叔手上,但愿诸位此一去也,路上福星⾼照,回来之⽇个个大吉平 安,那就无量寿佛兼阿弥陀佛得很了!” 岳小⽟叫道:“你是不再照顾郭大哥啦?” 公孙咳道:“不才悬壶济世,所救的绝不只是一两个人,倘若我也跟你们登上饮⾎峰, 那就未免太费时失事了,再说,你们就算全都有去无回,统统死在⾎花宮里,也只不过是死 了几个人而已,要是连公孙咳也葬⾝魔域,⽇后只怕不知会有几许伤病之人,无辜地死于庸 医之手,一念及此,还是要自我奉劝一句:“良医不立危墙之下也!” 诸葛酒尊咳嗽两声,道:“贤侄所言有理,小岳休再阻大夫了。” 岳小⽟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晚辈遵命!” 公孙咳嘻嘻一笑,道:“来⽇方长,只要大家都不死,以后一定可以再见。” 说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厅。 邝火苦笑了一下,目注着诸葛酒尊道:“这下子可有得瞧了,容四公子先来,公孙大夫 随后,中间又还夹着了展独飞、郭堡主,正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置才好?” 岳小⽟道:“事无大小,总有先后轻重之分,邝庄主不妨慢慢思索,然后才出主意不 迟。” 邝火目光一转,盯在他的脸上,道:“你年纪虽小,但鬼主意倒不少,俺现在正要问一 问,你敢不敢上饮⾎峰?” 岳小⽟扁了扁嘴,道:“为了郭大哥,十八层地狱也要闯一闯再说!” 邝火道:“话儿到说得够响亮,只怕还没进⼊⾎花宮,你就已经给吓得心胆俱裂,満地 爬。” 岳小⽟道:“我害怕的话,自会抱着诸葛前辈的腿大,不信他不来救我!” 诸葛酒尊不噤大笑,他笑了好一会,才道:“⾎花宮绝不是甚么可怕的地方,尤其是老 叫化,跟宮主练惊虹十分相,此一去也,包管可以⽔到渠成,顺利完成任务。” 岳小⽟一怔,邝火也“咦”的一声,道:“诸葛前辈和练…练惊虹真的很相吗?” 诸葛酒尊又呵呵一笑,道:“提起练惊虹,别人也许会心惊胆颤,但老叫化以前经常跟 他喝酒,也经常打架,他的庒箱底玩艺儿,老叫化是一点也不怕的,所以此一行也,实在是 大大的优差,你们谁都不必跟看去。” 岳小⽟眯看眼,道:“既是优差,晚辈更加非去不可。” 铁老鼠也道:“郭堡主⾝受重伤,要些人照应照应也是好的。” 岳小⽟道:“铁兄所言极是,况且⾎花宮在武林中大大有名,晚辈很想前往一开眼 界。” 诸葛酒尊脸⾊陡地沉下,道:“老叫化主意已决,你们谁都不必多说!” 岳小⽟冷冷一笑,道:“江湖上果然是人心险诈,公孙大夫固然如此,想不到诸葛前辈 也是同样工于心计!” 铁老鼠一怔,道:“小岳子何出此言?” 岳小⽟冷冷道:“若照小岳推算,郭大哥中了⾎花莲掌力之后,一直不曾上饮⾎峰取解 药,必然有着某种难言之隐,他既可能跟⾎花官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也可能本不屑向 练宮主求药。” 诸葛酒尊道:“那又跟公孙大夫有甚么关系?” 岳小⽟道:“公孙大夫说郭大哥力气耗尽,所以将会晕整个月之久,嘿嘿,说来似模 似样,但我小岳却偏偏不怎么相信。” 诸葛酒尊心中暗暗惊诧,道:“你继续说下去!” 岳小⽟道:“公孙大夫是故意让郭大哥不省人事,好让咱们更容易向⾎花宮求药。” 诸葛酒尊脸上的神情更惊诧了,道:“好小于,你真是甚么都想得出来!”虽然他并不 直接承认岳小⽟所说属实,在但众人从他的面⾊,已知道岳小⽟所言,实在是不中亦不远 矣。岳小⽟向着诸葛酒尊看一眼,接着又缓缓道:“还有,前辈对小岳子也可算是用心良 苦,想那⾎花宮宮主的外号既称为“茹⽑饮⾎鬼独夫”又叫做“六亲不认断肠人”显见 是人灭绝,心狠手辣之辈,以前辈嫉恶如仇,潇洒任的格,又怎会跟练惊虹有甚么 情,你是有心把晚辈抛开,免得缚手缚脚才是真的。” 诸葛酒尊的⾝子不由自主地震了一震,然后才喟然叹道:“你很聪明,很厉害,老叫化 真是自愧弗如!” 岳小⽟哂然一笑,道:“前辈是不是认为小岳子言出无状?” 诸葛酒尊道:“你说的都是事实,但却未免是太锋芒毕露一些。” 岳小⽟道:“晚辈会记住前辈教训的话。” 诸葛酒尊道:“你是个资质极佳的孩子,但要记看老叫化一句忠告,切莫聪明反被聪明 误,做事必须要留有余地,你明⽩吗?” 岳小⽟神态恭谨地说道:“是,晚辈明⽩。” 诸葛酒尊微微笑道:“你若真的能够明⽩,老叫化也就放心了,但无论如何,你是不能 到⾎花宮的。” 岳小⽟委屈地说道:“但我真的很想和郭大哥在一块儿。” 诸葛酒尊叹了一声,道:“老叫化知道你很有义气,也知道你愿意跟郭堡主同生同死, 但⾎花宮之行,你去了绝不能给郭大哥任何的帮助,倘若因此而无辜断送了小命,又叫我这 个老骨头怎样向郭大哥代?” 铁老鼠也在劝岳小⽟,说道:“诸葛前辈是为了大局着想,须知他也有他的困难…” “不要再说了,小岳子一切都很明⽩”岳小⽟深深地昅了口气,道:“好,我不去!” 诸葛酒尊这才展颜一笑,道:“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 铁老鼠和邝火却同时道:“我却非去不可。” 诸葛酒尊正在沉昑着,半晌才道:“但这件事极其危险,一个弄不好,非但救不了郭堡 主,就连咱们也会处⾝于险境之中!” 铁老鼠道:“晚辈不怕。” 邝火接道:“俺也不怕。” 诸葛酒尊道:“但人多并没有用,万一练老魔以为咱们向他大兴问罪之师,恐怕形势将 会更为不妙。” 铁老鼠道:“邝庄主不宜轻出,他应该守在这里才是。” 邝火两眼一瞪,道:“这算是甚么道理?” 诸葛酒尊想了一想,道:“铁老弟之言,也不无道理,饮⾎峰之行,就让老叫化和我老 弟一力承担好了。” 邝火还想争辩,诸葛酒尊又已经道:“本来,老叫化只打算独个儿带着郭堡主上饮⾎峰 的,但既然铁老弟也有这份心意,老叫化也不想拒人千里之外,但邝庄主是气节帮帮主,如 今正是百废待兴之际,着实不宜轻率离巢,再说,展王在这里被人劫走了,邝庄主也得查 个⽔落石出才对。” 邝火双肩一耸,叹道:“真是七八糟,事事都不如意。” 诸葛酒尊淡然笑道:“人生不如意之事,本来就占了十之八九,总要镇定对付,正是兵 来将挡,⽔来土掩,只要自己方寸不,再大的障碍也可刃而解。” 邝火点了点头,道:“前辈⾼论,令人获益匪浅。” 诸葛酒尊呵呵一笑,道:“这不是甚么⾼论,只是老生常谈而已。” 邝火默然半晌,道:“前辈打算何时启程?” 诸葛酒尊道:“从这里往饮⾎峰,大概半个月行程左右而已,所以时间方面,倒不算怎 么急切,不如就在这里叨优一宵,明儿个清早才再赶路。” 铁老鼠道:“如此也好,大伙儿腾折了半天,也已弄得很疲累了。” 邝火却紧皱着眉,不再说话。 这时候,金德宝走了过来,问岳小⽟道:“咱们的老子不见了咱们,只怕都已急如锅上 蚂蚁。” 岳小⽟道:“你老子也许急得快要撒尿,但我的老子才不紧张哩!” 金德宝道:“话可不是那样说,我看得出,你⽗亲其实是很疼爱你这个宝贝儿子的。” 岳小⽟道:“你记挂着老⽗,可以先行回去。” 金德宝道:“你呢?” 岳小⽟道:“迟几天再回去。” 金德宝一怔,道:“那么这几天你在甚么地方菇蘑?” 岳小⽟道:“海洞天空,总不信找不着容⾝之所。” 金德宝道:“但咱们只是出来混了一两天,就已弄得遍体鳞伤,焦头烂额。” 岳小⽟道:“你害怕了?” 金德宝道:“我甚么都不怕,但咱们终究不是江湖人。” 岳小⽟不服气,道:“江湖人是怎样的?” 金德宝说道:“江湖人最少也应该懂武功,和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但咱们两样都不 行,简直就是一对不折不扣的大草包。” 岳小⽟冷冷一笑,道:“是不是每个江湖人一生下来就懂武功,才戒了吃就会有着丰 富的江湖经验?” 金德宝呆了一呆,才说道:“当然不是。” 岳小⽟冷冷道:“这就是了,咱们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儿,就算现在才开始学,也是 为时未晚。” 金德宝怔了半天,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果然很有拚劲,我比不上你了。” 岳小⽟道:“你泻气了?” 金德宝摇头摇,道:“胖宝宝没有怈掉甚么气,只是胖宝宝向来就没有甚么大志,也没 有想过要成为一个武林中人。” 岳小⽟道:“但我很想做个江湖人,很想在武林中大⼲一场。” 金德宝道:“以你的情,大⼲一场是不过瘾的,最少也要大⼲七八十场才够滋味。” 岳小⽟苦笑一下,道:“你倒比我还更了解小岳子。” 金德宝道:“胖宝宝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和你已经是多年出生⼊死的死了,难道连你 是个怎样的人都看不出来吗?” 岳小⽟瞧着他圆圆大大,却又瘀痕満布的脸孔,道:“老朋友,咱们是不是注定要分手 了?” 金德宝叹息一声,道:“天下本无不散之筵席,你不要难过,好好的去⼲,总有一天, 我会听见江湖上的人说:“岳小⽟,他真!不愧是江湖上的大英雄、大侠士!” 岳小⽟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忽然握住了金德宝的手道: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就在这时候,诸葛酒尊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道:“你们岳小⽟立刻拉着金德宝的手 向外走,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会回来。” “回来?你知道这是甚么地方吗?” “我知道,这就是江湖,我要成为江湖人,我要在江湖中行走死而无悔!” 他虽然年纪细小,稚音未改,但最后那句话,却是说得铿锵有力诸葛酒尊怔怔地望着 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充満他目送着岳小⽟和金德宝并肩离去,而邝火却忽然 走了过来,诸葛酒尊点点头,邝火又问道“他俩会不会再回来?” 诸葛酒尊缓缓道:“胖的不会,聪明绝顶的小岳一定会再回来邝火道:“诸葛前辈是不 是想传授他一些武功?” 诸葛酒尊摇头摇道:“不想。” 邝火道:“但他肯定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 诸葛酒尊道:“所以我才不敢传授他任何武功。” 邝火道:“你怕他会走火⼊魔?” 诸葛酒尊道:“不是怕他走火⼊魔,而是我不配做他的师⽗。” 邝火菗了一口凉气,道:“以前辈的盖世绝艺,又怎会不配?” 诸葛酒尊叹了一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叫化的功夫然绰绰有余,但要是遇 上了真正的绝世⾼手,却也难以讨好得去。” 邝火眉头一皱,道:“那么,以前辈之见,当今武林,谁可配称?” 诸葛酒尊沉昑片刻,才道:“八十年前,武林中绝顶⾼手仅三至来,却呈现出各有千秋 之势,就像长⽩山太乙真人,以至⾎花宮宮主正一琊,已经是不相伯仲,难分轩轾之局。” 邝火道:“然则以前辈所见,是否只有太乙真人那样的武学大宗⽗?” 诸葛酒尊道:“这是很难说的,拜师学艺,最讲机缘,至于师⽗最为重要。” 邝火点点头,道:“难道前辈跟小岳还不够投缘吗?” 诸葛酒尊道:“别的事情上甚投契,但要老叫化传授他武功,却是邝火道:“他若再回 来,我如何对之?” 诸葛酒尊道:“不必过分执着,任其发挥,让他多点磨练磨练,将来,他自有他的造 化。”邝火点头称是,但实际上,心里却还是并不完全明⽩的,但他也没有再问下去,因为 他知道,就算自己打破沙锅问到底,仍然是不会完全明⽩过来的。 诸葛酒尊又再去看顾着郭冷魂。 他已决定上饮⾎峰,冒一冒险! 在龙神庙,香火仍然十分鼎盛,但庙祝岳老石的脸⾊,却比神案上的香灰还更难看。 岳小⽟已经回来了,但他接着却对岳老石道:“我要离开平城,到外面去闯一闯。 岳老石气得连脸都灰了,道:“闯一闯?你凭甚么本领到外面去闯?” 岳小⽟道:“不凭甚么,就凭着我是你的儿子!” 岳老石嘿嘿冷笑,道:“你真是有趣极了,比起猪槽里最有趣的一只小猪还更有趣,但 不管多么有趣的小猪,终究还是个猪,除了吃猪馊⽔之外,又还能有甚么作为呢?” 岳小⽟昂起了头,道:“我不是小猪,你也不是小猪的⽗亲。” 岳老石冷笑道:“你错了,你是小猪,我是老猪,咱们是猪⽗猪子,你猪我猪,现在能 够有两顿安安稳稳的米饭啃进肚子里,已经是幸福之极!” 岳小⽟道:“放庇!” 岳老石瞪圆了眼,道:“放肆!你现在是对甚么人讲话?” 岳小⽟道:“龙神庙的庙祝老爷,我的老爹。” 岳老石冷冷的说道:“你竟敢骂我放庇?” 岳小⽟道:“这世间上人人都会放庇,做⽗亲的同样也会放庇!” 岳老石铁青着脸,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岳小⽟道:“我若越来越像话,就会变成了小猪。” 岳老石道:“做猪有甚么不好?” 岳小⽟道:“我不想有一天,任由他人宰割,所以…” “所以怎样?” 岳小⽟道:“所以我要练武功、闯江湖,做一些我们家族里以前从来也没有做过的事 情。” 岳老石忽然笑了,笑得很奇诡,笑得很古怪。 “你真的很想练武功?” “是的。” “那么,你打算拜甚么人为师?”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遇上明师的。” 岳老石沉默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道:“你跟我来。” 岳小⽟不知道⽗亲想到了甚么主意,但却也只得跟着岳老爹走。 岳老石杷岳小⽟带到庙后的一间石屋子。这石屋子四周十分荒凉,连门前的一口井也已 ⼲涸了很久。 岳老石把木门推开,只见屋內満布蛛丝,家具也早已霉烂不堪。 岳小⽟很少到这里,因为这里太单调,也太肮脏了。 而且,岳老石曾经对他说道:“这屋子是一个屠夫的,后来他死了,就把这屋子送给了 我。” 岳小⽟不喜屠夫,所以也不喜这屋子。 但这时候,岳老石却把他带到这屋子里。 屋子很深沉,而且有着一种怪异的气味,这气味虽然不致于中人呕,但闻着了却也是 极不舒服。 岳小⽟不知道⽗亲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但他却一直忍耐着没有追问。 他知道迟早会知道原因的。 只见岳老石用手抹了抹一张椅子,而他才坐下去,椅后就有一条蜥蜴受惊地窜了开去。 岳老石把椅子抹了几下,然后就坐在椅上。 岳小⽟心想:“这霉椅还不坍塌下来,倒也算是个奇迹。” 只见岳老石坐在椅子上左右顾盼,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二十年,转眼又已二十年 了!” 岳小⽟心中纳罕道:“二十年,那是甚么意思?是不是说这屋子的屠夫已经死了二十 年?” 岳老石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接道:“你真的很想成为一个武林⾼手?” 岳小⽟道:“做不做⾼手都没相⼲,但总不能做个小猪。” 岳老石脸⾊一沉,倏地喝道:“这句话才是真真正正的放庇!” 岳小⽟一懔,岳老石接着又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武人,永远只能往⾼处 攀,若是不伦不类,倒不如甚么武功都不练。” 岳小⽟昅了口气,道:“孩儿还是不怎么明⽩。”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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