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世界金奖童话库在线阅读由佚名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世界金奖童话库  作者:佚名 书号:40108  时间:2017/9/13  字数:45585 
上一章   倒长的树    下一章 ( → )
    
  [印度]钱达尔

  
  一

  
  ⽗亲去世的时候,拉姆家里还有一间草房、一头牛、一口井和一个小小的园子。其余的家当都在⽗亲生前抵了债——有一些付给村里⾼利贷者,有一些归了国王。

  ⽗亲死后,⺟亲对拉姆说:“现在咱们什么也没有了,你⼲脆到国王那儿当兵口吧。”拉姆是个傻乎乎的孩子。他刚十二岁,说话耝鲁,本不懂得应当怎么讲话。他没理会⺟亲的话,反而说:“哼,要我找上门去?⼲吗国王不来找我?是他需要士兵,又不是我需要。”

  ⺟亲慌忙朝四下里看了看,说:“你小点声,国王听见了可要杀头的。”

  果然,拉姆的话真传到国王的耳朵里去了。因为凡是残暴无道的国王,总要把密探布満‮国全‬的。国王一听到拉姆的话,就亲自上拉姆家去。拉姆从未见过国王,不知国王是个什么样子。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国、国、国王。”

  拉姆笑着说:“哟,你是个结巴?当国王的都是结巴吗?”

  国王很生气,可是那时他正需要士兵,所以只好忍着。他说:“不,有、有、有些是结…巴,有些是秃、秃、秃秃子,有些是聋…聋子,每个人总…总…总是有点⽑…⽑病。”

  “你有什么⽑病?”拉姆问。

  “我专横残暴,专⼲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国王磕磕巴巴他说。

  国王的口吃,实在无法一一描述。照这样写下去,恐怕文章也要结巴了,不如索直截了当地往下写。下文中,凡是国王说的话,你们自己把它念成结巴的吧,这样倒更有趣些。

  拉姆问:“这么说,你是害我来了?”

  国王说:“不,不。我来,是要你给我当兵。”

  “给多少钱?”

  “钱?不!我的士兵不拿饷,抢到了东西,我分给他们四分之”什么?抢?“

  “是的,我把军队开到别的‮家国‬去抢劫。谁抢到了东西,他就得到四分之一。至于你嘛,我只给十分之一!因为你还小,刚十二岁,抢不了多少的。你⼲不⼲?快说!我可没时间和你泡‮菇蘑‬。”

  拉姆想了想,问道:“别的‮家国‬里住的也是人吗?”

  国王:“那还用说,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人。”

  拉姆:“那你这个差使我不⼲。”

  国王咆哮了:“要知道,你是在跟国王说话!”

  拉姆也咆哮着回答:“要知道,你是在跟鞋匠的儿子说话!”

  国王笑了。他明⽩了,这孩子是个傻瓜,跟他说话等于对牛弹琴。于是国王就打别的主意。他扫了一眼草房的四周:郁郁葱葱的园子里,繁花怒放,五彩缤纷。他说:“这园子里的花真美!”

  这称赞使拉姆⾼兴了,他说:“你要多少尽管拿吧!”

  国王说:“花就这么美,长这花的地下更美吗?这块地我全要了!”

  说完,国王便拍拍手,五十个士兵立刻来了。从此,拉姆家的花园就成了国王的了。——据‮府政‬的法令!

  第二天,⺟亲对拉姆说:“孩子,花园也没有了,现在你就到国王那儿当兵吧。”

  拉姆说:“妈,我要是当了兵,就会跟他们一样的为非作歹。您愿意儿子变坏吗?”

  ⺟亲连忙用手捂着耳朵:“天哪!孩子,我可是⽩天黑夜祈求老天爷保佑你成个好人,正经人。”说完,⺟亲便走进了草房。

  拉姆从井里提了一桶⽔去饮牛。这时,他看见自己的花园里,嗅,应当这样说,在已经属于国王的花园里,有一个⾐着十分华丽的姑娘,他问道:“你是谁?”

  姑娘回答说:“我是公主,来逛逛自己的花园。还不快给我行礼!”

  “为什么?”拉姆问。

  “我是公主!”公主大声嚷着。

  “我是鞋匠的儿子!”拉姆也大声嚷着。

  公主又说:“我的⾐服全是金丝编的。”

  拉姆也说:“我的牙齿结实得很。”

  公主说:“我天天都吃胡萝卜糕。”

  拉姆说:“我种胡萝卜,你会么?”

  公主说:“我不会。”

  拉姆做个鬼脸,接着说:“哼,你就会吃。好吧,你说,有什么事?⼲什么来的?”

  公主说:“我渴了。”

  拉姆从井里打了一桶⽔让她喝。

  喝过了⽔,公主说:“你这井里的⽔真甜,这样的⽔我还从来没喝过。”

  拉姆⾼兴他说:“往后你天天来,我天天给你喝。”

  “这⽔就这么甜,这口井不知该多甜哪!我⼲吗不连井也要过来呢?”

  说完,公主拍拍手。

  五十名士兵呼拉一下都来了。于是,这口井就成了国王的。——据‮府政‬的法令!

  第三天,⺟亲又对拉姆说:“孩子,这回你就去当兵吧。要不,咱们都得饿死了。”拉姆说:“妈,眼下还有一头牛,我去把它卖给财主。换来点钱也够吃些⽇子的,往后怎么着,那就走着瞧吧。”

  ⺟亲难过得掉下了眼泪。她很爱那头牛,可是饥饿难熬,有什么法子呢!

  拉姆解了绳子把牛牵到财主那里。财主问:“这牛一天出多少?”

  “三西尔①。”

  “就三西尔?”

  
  ①印度旧制重量单位,现已废用。一西尔约等于0。9公斤。

  “是的。不过很甜,你尝尝看。”

  “我早就喝过,那还是你爸爸活着的时候。是头好牛啊,可就是出得少,只三西尔!好吧,这牛你就卖三个卢比②吧!”

  “三个卢比?”拉姆吃了一惊。

  “对,”财主说“一西尔牛卖一个卢比,对吗?照这么算,三西尔就是三个卢比。要是你的牛能挤四十西尔牛,我就给你四十个卢比。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它只有三西尔啊!这三个卢比你拿去吧。这笔账没错!”

  可怜的拉姆哪懂得什么算账呢,他说:“大叔,靠这几个钱,我们家可没法过啊!”

  财主说:“那么,你就要了这三颗魔术种子好了。”

  “什么魔术种子。”

  “有个魔术师欠了我的钱,是他拿来顶账的。他说,谁要是在地里播下这三颗种子,第二天就能长出一棵大树。这树一个劲儿地往上长呀,长呀,一直长到云里头。那时,你就能顺着大树爬到天上去。可是有一个条件:你得把三颗种子埋在一起。”

  拉姆听得⼊了神。最后,财主说:“说吧,你要什么?三个卢比呢,还是这三颗魔术种子?”

  他的话音刚落,拉姆就一把拿过种子,紧紧地摸在手心里,朝家里跑了。

  财主望着拉姆远去的⾝影,得意地笑了:“这蠢驴,叫我耍得晕头转向的!”

  拉姆到了家,⺟亲问他:“钱拿到了吗?”

  他说:“我拿到了三颗树种。”

  ⺟亲一跺脚:“唉,你也不小了,怎么净做些蠢事呢?要树种顶什么用!

  要是拿点钱来,咱娘俩还可以凑合几天的饭食。你多傻呀,孩子!“

  拉姆说:“这三棵是魔术种子,把它们种在外面的花园里,就能长出一棵魔木树,一直长到天上去。”

  ⺟亲说:“那又有什么用呢?”

  拉姆说:“我到天上去,把星星摘下来给您。”

  ⺟亲摇‮头摇‬说:“你做什么梦呀!财主把你骗了。我这就出去一下,跟邻居借点吃的。”

  ⺟亲出去了。拉姆走到外边的园子里,他把种子放在草地上,然后在一旁掘着土,准备把种子播下去。正在这时,一只乌鸦“呱呱”地叫着飞来,刹那间就把两颗种子叼跑了。拉姆难过极了,因为财主说过,要三颗种子一块儿种,不然魔力就没有了。他伤心地哭了。牛没了,钱没了,临了连魔术种子也算完了。现在就剩下这一颗,该怎么办呢?最后,他想,管它怎么着,先把种子埋了,长不出大树,能冒出棵小苗苗也好,能结点豌⾖什么的,咱就吃豌⾖好了。想到这里,他就把种子埋在松软的泥土里,然后回到草房,轻轻地睡了。

  那天夜里,雷鸣电闪。暴雨使他‮夜一‬也合不上眼。他起来好几次,惜着闪电的亮光往花园里看,怎么也没见到厦木树,他慌了。好不容易才挨到天亮。这时风停了,雨也住了,拉姆急匆匆地跑到花园里一看,只见许多小树被风刮跑了,不少大树也给漱翻了,而埋魔术种子的地方被雷电打了一个裂

  
  ②印度货币单位。一卢比林约折合‮民人‬币两角多钱。 口,变成一个深的坑。哪有什么⾼耸⼊云的魔木树呀!拉姆非常失望,他妈妈也哭了。拉姆顺着裂口往里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里面确实有一棵很大的树,可它是倒着长的。就是说,这棵树不是朝天长,而是往地底下长的。它长得深很深,‮劲使‬看也看不见尽头。最后,它消失在黑暗里。

  ⺟亲沮丧他说:“咱们的命有多苦哇,种棵树也倒着长。论理它该往天上长的,但它偏偏长到地底下去了。这都是财主捣的鬼。”

  拉姆从裂口往下走。他用胳臂搂着树⾝,对⺟亲说:“管它正着长还是倒着长,反正我要下去瞧瞧,看它长到哪儿去。…”

  ⺟亲恳求着说:“唉,你别往里头走啊,里面那么黑,谁知道会碰着什么!我看里头黑咕隆咚的。”

  拉姆毫不理会,他敏捷地踩着树权子往窟窿深处走去。开头还有一线光伴随他,他就借着亮光在树上攀登。没走多久,亮光就消失了,他在昏暗中摸索着树枝前进,越走越黑,黑得像漆一样,简直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他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杀呀!杀呀!别让他溜了!造反呀!放火呀!抢呀!”

  拉姆很害怕,他用手四下寻摸着,这才发现树⼲旁边有一道梯子。他便离开大树沿着梯子往下走,走到一座门前,啪啪啪地敲了几下,门开了。这时他才看见,面前是一座圆顶的大屋子,屋子里的窗户都装有铁条,在一个壁龛里点着一支蜡烛。这屋子里虽然连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但总觉得里面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吵吵嚷嚷。

  “谁呀?”拉姆大声地叫喊着。

  “谁呀?”他的声音在屋子里回着,回答他的是成千上万的哈哈大笑声。

  拉姆全⾝的汗⽑都竖起来了,可他并不退缩。他大声嚷道:“谁在笑?出来呀!”

  回答他的又是一阵強烈的笑声,还有⾼昂的口号声,好像千万支‮行游‬队伍汇拢在一起。

  他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就在他⾝边飘来去。那个声音说“你知道,你在哪儿吗?”

  “不知道。”拉姆摇着头说。

  “这是声音的坟墓。”

  “什么?声音也有坟墓?”

  “是的,”那个柔声细气的声音说“这里关住的都是作家、诗人和政治家的声音。这些人反对国王,因此有的被杀掉,有的被抓进了监牢。”

  “那么后来呢?”

  “后来吗,这些人虽然关的关、杀的杀了,但他们的声音却不肯罢休,一直在‮国全‬震着。国王很恼火,就把这些声音也一股脑儿抓起来关进这个圆屋子里。现在,他以为这些声音已被永远庒制住了,他可以⾼枕无忧了。哈,哈,哈。国王真是个大笨蛋!”

  “国王是个笨蛋?”

  “当然啦!你听我说,”娇嫰的声音贴着拉姆的耳朵轻轻他说“我们一起在屋子里挖了一条隧道,要知道,这条隧道一直通到国王的宮殿。这屋子——这声音的坟墓正好就在皇宮的下面。现在,我们全体都将汇集在隧道里,就像一条炸药引线似的。你的任务就是用那蜡烛把这引线点着。我们 仅仅是声音,我们没有手,不靠人手的帮助,这引线是不会着的。现在你快把这件事办了,然后再跑回树上看热闹去吧。”

  拉姆从壁龛中拿起蜡烛放在隧道里,屋子里千万个声音动起来了,呼拉一下子都钻进了隧道。拉姆跑出门,很快就上了树。他刚踩上一个树杈,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大概是那间圆顶屋子倒坍了。随后,他看见有成千上万支蜡烛闪烁着,直到很远很远。这烛光给他照亮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程。

  
  二

  
  拉姆兴⾼采烈地上了树。攀呀攀呀,又走了三天三夜。途中俄了,他就从树上摘点豌⾖吃。那豌⾖像葡萄一样甜美多汁,因为这是魔木树上结的豌⾖啊!要是通常的豌⾖,他肚子早就该痛了。

  走了三天三夜之后,周围又是一片黑暗,没有烛光,他仍然在昏暗中攀登着。可是越来越黑了,怎么办呢?继续前进,还是往回走?他正犹豫,突然被人从树上抓下来。他觉得自己被人捏在掌心,在空中飞着。他‮劲使‬摆脫那只爪子,可怎么样也挣脫不开。就这样飞了好一阵子,他才降落到一座大城门外。这城门很大,别说是人,就是魔鬼一类的庞然大物,出来进去也毫不费事。拉姆很容易就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上写着“黑魔城”三个大字。

  他刚念完这三个字,就被人重新捏在掌心。定睛一看,是一只大黑手。那长着大黑手的人还有一个宽宽的黑脯,一张大黑脸,一双闪闪发光的黑眼睛。这双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那人嚎叫时,两块厚厚的黑嘴像两扇门似的打开了:“你是谁?”

  “你是谁?”拉姆反问。

  “我是黑魔王。”

  “我是鞋匠的儿子,从地面上来的。”

  “可是他的颜⾊…不黑,又不⽩,到底算什么呢?”

  “我们那儿叫做麦⾊。”

  “可惜啊,”黑魔王说道“你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我放你走,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拉姆虽然不很明⽩黑魔王的用意,但他庆幸自己能够脫⾝,于是赶忙离开了。他走着走着,终于看出来了:原来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这城里,所有的有钱人都是黑⾊的,⽩人都是穷人。‮人黑‬奴役⽩人。‮人黑‬让⽩人住在肮脏的草棚里,用手铐锁着他们,用鞭子菗打他们,着他们⼲活。一切力气活都由⽩人⼲,‮人黑‬舒舒服服地享受。

  拉姆在城里待了四天四夜。在每个地方,他所看到的情形都是这样。他觉得很奇怪,于是,在临离开这座城时,他再次到黑魔王那里。他问道:“黑魔王,你这儿的⽩人是奴隶,受‮人黑‬统治,真怪,这是怎么回事?”

  黑魔王笑了笑说:“听说你们地球上⽩人统治‮人黑‬,我很生气。于是我就把这里的⽩人关起来,让‮人黑‬统治他们。我还让人从地球上把⽩人拐卖到这儿来,用镣铐把他们锁起来。”

  “这很不好。”拉姆说。

  “怎么?”魔王问。

  “你叫一个⽩人来。”

  黑魔王把一个⽩奴拉到拉姆面前。

  拉姆说:“割破他的手指头。”

  “哈,哈,哈,我很⾼兴为你效劳。”黑魔王把⽩人的一个指头割破,鲜红的⾎流出来了。拉姆又对黑魔王说:“现在你把自己的手指拉一个口子吧。”黑魔王划破了自己的指头,鲜红的⾎流出来了。

  拉姆说:“你看,你的⽪肤是黑的,可⾎是红的;他的⽪肤是⽩的,⾎也是红的。肤⾊不同,⾎没什么两样啊。”

  “那该怎么呢?”黑魔王沉思起来。

  拉姆说:“既不要‮人黑‬统治⽩人,也不要⽩人统治‮人黑‬。要让他们相亲相爱,互相关心,互相体贴。我的理智就是这么说的。”

  黑魔王点点头说:“你的理智说得对,从今天起,我让⽩奴自由。这座城里的‮人黑‬、⽩人从此和睦相处,共同劳动。你也留在这儿吧,我请你当这座城的首领。”

  拉姆说:“现在请你把我送回那棵树上吧。你要是怜悯我,就请这么办。”

  尽管黑魔王再三挽留,但拉姆执意要走。最后,黑魔王只好把他托在手掌中放回那棵大树的一个桠杈上。

  拉姆又开始攀登,黑暗包围着他。树上,有许多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舞着,这数不清的星星点点一直蔓延到很远很远。

  拉姆借着萤光走了漫长的一段路。后来,萤光消失了,四周黑得怕人。他约莫觉得在树上已攀登了七天七夜,但这棵树还是不见尽头。他迟疑了一下,打算往回走,忽然发现一团漆黑中有两只闪亮的眼睛。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只奇怪的动物蹲在一耝大的树枝上。这怪物的头是猫头鹰的,⾝子却是人的。它的两眼放出一种可怕的光。

  拉姆好奇地问:“你是人,还是猫头鹰?”

  “我是印度的电影导演,”怪物眨眨眼睛继续说“我⽩天‮觉睡‬,夜里醒着。”

  一听电影导演,拉姆立刻明⽩了,因为他的村子里也来过一次流动电影。

  拉姆问:“你一个人在树上蹲着⼲什么?”

  “不单是我一个人,”导演回答说“你走近点看看,还有许多弟兄都在这昏天黑地里坐着呢。他们都是被魔法变成猫头鹰的。”

  拉姆凑近一看,树枝上果然有上千只猫头鹰似的怪物,他们‮腿两‬悬空,垂头不语,正在打磕睡。

  拉姆同情地问:“谁把你们整成这副样子?”

  导演答道:“一个十岁的小孩,他对我们施了魔法。”

  “你们都有什么罪?”

  “那孩子说,我们二十五年来没有为儿童拍过一部电影,因此给了我们这个惩罚。”

  “那孩子在哪里?”

  导演说:“沿着这树枝一直走,大约走三百多码,你就会看见前面有亮光,那儿有一部很大的摄影机,它的快门大得能走过一个人。到了那里,你在摄影机的开关上按一下,说三声‘格,格,格!’那快门就自动打开了。你进去后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那个孩子。”

  拉姆问:“那孩子有什么特征,你告诉我吧!”

  导演说:“他的双手都只剩下一个大拇指,其余的手指都被砍掉了。”

  拉姆问:“这是怎么回事?”

  导演答:“我哪儿知道!我是导演,不是算命先生。”

  拉姆在这树枝上一直往前走。这树枝的最后一节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就挨着一个很大的照相机。这儿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拉姆按着开关叫三声“格,格,格!”照相机镜头上的玻璃像一扇门似的往一旁打开了。他在暗淡的光线中朝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卡喳”一声,四处大放光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大门前。

  
  三

  
  这是一座大城市。举目四望,到处都是⾼楼大厦,⾼⾼的烟囱在冒烟。

  城市很美,也很整洁。拉姆十分⾼兴。他想:好吧,就在这里逛几天。他朝大城门里刚一迈步,就有一个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小心口袋,提防扒手!”

  拉姆向两旁看了看,不见说话的人。进了城门,他就往前面的大街走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大人,请走人行道。”

  他连忙走上人行道,几辆漂亮的汽车擦⾝而过。汽车到了前面的空地上,在一盏红绿灯前面停下。

  他走近最前面那辆汽车,朝里一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车里是空的,连人影也没有!正在这时候,汽车里面传来说话声:“来吧,请坐!”跟着,车门也自动打开了。

  拉姆稳稳当当地坐到了软席上。车里又说话了:“先生,您要上哪儿去?”

  拉姆说:“去商场。”

  这时候,绿灯亮了,汽车自动行走起来,转眼间就进⼊市场。每个商店都敞着门,里面摆満各种物品:华丽的服装,各种各样的⽔果、糕点,五颜六⾊的、香噴噴的甜食…,所有的商品都有精巧的装演,奇怪的是,市场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汽车在一个汽油泵旁边自动停下,车里的声音响了:“请原谅,汽油没了,我得加点油,您就在附近的商店里转转吧。”

  逛商店之前,拉姆先看了看那个汽油泵。一条细细的油管自动升起来往汽车里灌油,加过油它又自动菗回去,挂在原先的地方。

  拉姆转⾝朝甜食店走去。店里摆満一碟碟的甜食点心,可就是没有老板也没有顾客。他吃了两碟炸团、两碟糖胶丸子和一碟⾖面煎饼。吃完,他用手中擦擦嘴,起⾝往外走。突然,有人对他说:“先生,请您付八安那①。”

  拉姆吃惊地转过⾝,可是,人呢?他很纳闷,但他庒住自己的惊讶,说:“我现在口袋里连一个拜沙也没有。”

  那声音说:“没关系,先给您记上账。”

  这时“咔喳”响了一下,拉姆这才看见,在通常是老板坐的位置上,安装了一台机器。拉姆一说话,那机器上的灯就亮了,同时“哒哒”地响了两下,接着从机器里伸出一只带弹簧的铁手。这铁手托着一个小瓷碟子,碟子里放着一张打印的账单,账单上写着“八安那”

  那个声音又说:“请把账单装在⾐袋里,离城的时候好结账。”

  拉姆呆呆地拿了纸片,走上汽车。

  汽车问道:“上哪儿去?”

  拉姆说:“我累了,找个休息的地方。”

  汽车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旅馆门前停下。车门自动开了,接着旅馆的门也

  
  ①印度的货币单位,现已废止。旧币帛卢比=16安那,1安那=4拜沙。 开了,拉姆走了进去。现在他开始有点明⽩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四下看了看,只见一旁摆着一架大机器,他一进来,那机器上的各种颜⾊的灯就闪亮了。拉姆走近一步,对机器说:“我要一个房间。”

  机器问:“你叫什么名字?”

  “拉姆。”

  “打哪儿来的?”

  “从国王的城里。”

  “怎么来的?”

  “沿着魔木材攀登来的。”

  “在这里待几天?”

  “直到看见人的时候。”

  机器笑了,拉姆也笑了。

  机器说:“您瞧,正面这间小房子,叫做电梯,您进去站好,它会把您带到您的房间里。”

  拉姆照着做了。电梯把他带到一个大房间的门前。拉姆一走近,门就自动开了。

  进去一看,房间宽敞,摆満各种各样的机器。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孩。小孩的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光芒和奇特的昅引力。他的两只手都只剩下大拇指,别的指头全没有了。

  拉姆说:“您好!”

  孩子说:“哈罗!”

  拉姆:“你的手指都哪儿去了?”

  孩子:“要那么多手指⼲什么!这里一切事情只要揿揿电钮就办妥了,所以,有一个大拇指就够了。”

  拉姆问道:“这城里的人都住在哪儿?我到过市场,也经过许多大街小巷,可以说,几乎所有的地方我都走遍了,除你以外,再没见到第二个人。这城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孩子:“这城里没有人,只有机器和电钮。”

  “人呢?”

  孩子叹了口气说:“都死了,有自己死的,有被别人杀死的。现在,城里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你的⽗⺟呢?”拉姆问。

  “他们也死了。我爸爸是本城的主人,他对‮钱赚‬很有‮趣兴‬。他在城里到处开工厂,工厂里有成千上万的工人。他很喜购买新式机器。有时,一部新机器来了,它不是顶一个而是顶一百个工人劳动。我爸爸在工厂里装上这种新机器,就要裁减工人,只留一个工人管机器,其余的九十九个都辞掉。这样一来,机器越是增加,‮业失‬的情况就越严重,饿死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了。”

  “嗯。你爸爸⼲吗要这样做呢?一部机器能顶一百个工人⼲活,那很好嘛,可以把一百个工人留下来,让他们每人都只⼲一丁点儿活。比如说,原先⼲十二个钟头的,现在只⼲十二分钟。”

  “可我⽗亲不这么想。他常说,我的工人就是⼲十二个钟头的。一百个也好,一个也好,反正都得⼲十二个钟头。”

  “这是为什么呢?机器是为人服务的,不是人为机器服务。人们应当从 ⾼效率的好机器中得到好处——减轻劳动。我就是这么看的。”

  “我⽗亲偏不这么看,他宁可减少工人,也绝不答应缩短工作时间。他说,那样做,工人要变坏的。机器要是零件坏了,换上新的,它又重新运转;可是工人呢,要是他们变坏了,谁能把他修好?”

  “你⽗亲的脑筋真是古怪得出奇!”

  “你听呀,”孩子接着说“最后,所有的活儿都由机器包了。人们就‮业失‬,贫困,以至饿死。我爸爸反倒⾼兴起来,因为他的利润老在增长。终于有一天发生了大饥荒,市场都空了——东西有的是,但人们没钱买——几天之內就饿死了上万人。许多人因为造反被杀掉,其余的都离开这城市逃荒去了。一天,全城就只剩下三个人——我和我的⽗⺟。后来我⽗亲也‮杀自‬了。因为城里没有人,他就再也没有利润了。你知道,利润不是从机器那里得来的,而是从人的⾝上赚来的。如今没有人了,他赚谁的钱呢?他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就‮杀自‬了。三年前,我妈妈也去世了。打那时候起,城里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没别的事,就是按按电钮,空闲时看看电影。但没有一部电影是为儿童拍的,我觉得很讨厌,就⼲脆把所有的电影导演都变成猫头鹰,让他们在树上待着。你来时大概已瞧见了吧!”

  “是的,我见到了,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指头是谁砍掉的。”

  “是我爸爸,因为我爱⼲活。爸爸说:”用不着你动手,让机器⼲得了。‘因此,他就把我几个指头砍掉了。“孩子看看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

  拉姆说:“你跟我走吧,离开这里。这不是城市,是‮业失‬和饥饿的坟墓。”

  孩子说:“我跟你去⼲什么呢?”

  拉姆说:“爬上树去,看看新的世界,见见各式各样的人。”

  孩子说:“可是我怎么爬树呢?我只会按电钮啊。”

  拉姆说:“我教你,跟我一起走吧。哦,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零、零、壹(001)。”

  “这也算个名字?说是电话号码倒差不多。”

  孩子说:“我们城里的人都没有名字,只有号码。我的号码是零零壹。”

  拉姆说:“从现在起,你就叫‘雅民’吧。”

  “雅民!”零零壹反复念着这两个字说“这名儿不错,像钟声那么响亮。”

  雅民就要跟着拉姆走了,他依依不舍地朝这个城市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惋惜他说:“多大的城市啊!宽阔的街道,漂亮的楼房,来往如梭的汽车,堆积如山的金钱,这一切的一切,将会怎样呢?”

  “没有人,这一切就毫无价值;有了人,这些东西才有意义。⾐服是给人穿的,甜食糖果是给孩子们吃的,街道是给人走的。可是,如果工厂里没有工人做工,住所里听不到妇女的笑声,大街小巷没有儿童的吵吵嚷嚷,这像个什么城市呢?…哦,你在胡同里胡闹过吗?”

  “胡闹是什么…”雅民用忧郁的目光望着拉姆。

  还没等他说完,拉姆就拽着他的胳膊说:“快走吧!这城市一片死气沉沉,再待下去,你就会被这种沉闷呑噬掉。你看,你才十岁,脸上就有皱纹了。”

  拉姆夹着他的手臂从摄影机的眼睛里走出来。外面的树枝上,一群电影导演正吵得不亦乐乎。

  一个说:“我比你⾼明。”

  另一个说:“不,我比你⾼明。”

  “有什么据?”

  “这就是据,你瞧,我能倒挂在树上!”说完,它拍打着翅膀,用脚勾着树枝,像蝙蝠似的倒悬起来。

  前头那个说:“哈哈,我早就知道了!当初我看了你的影片,就断定你是倒过来拍的。”

  拉姆对雅民说:“咱们走咱们的。这班人的争论,咱小孩子管不着。”

  沿着树枝走着走着,他们到了树⼲上。这里又是一片漆黑,幸而雅民想得周到,临行时把手电筒带上了。这两个新朋友借着手电光往树上爬。

  雅民在前,拉姆在后。这样,万一雅民掉下来,拉姆可以在后面拉着。

  
  四

  
  雅民爬树只靠着两个指头,因此很费劲。在黑暗中爬了一会儿,前面忽然出现一片淡淡的光芒,就像月夜的清辉。再往前走,只见一⾼⾼的树权上吊着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个月亮。

  笼子旁边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妖魔。他浑⾝上下闪着银光,眼睛是银的,手臂是银的,连⾆头也是银的。他一说话,从嘴里出来的不是句子,而是银子。那银子丁零当嘟,怪声怪响地掉到下面一个大银盘里。银盘‮央中‬有一个大洞,洞的下面连着一条管道,管道连着妖魔的肚脐。银子从那妖魔的嘴里掉下来,叮叮当当地落在盘子里。拉姆伸手去抓一把银市,又“哟”的一声连忙放下了。原来银币像火一样,滚烫滚烫的。

  拉姆看看自己的手,手拿上烫起了许多泡。

  雅民说:“现在你怎么爬树呢?”

  银魔王笑着说:“用不着走了,就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住下来吧。”

  雅民问:“你们这个世界怎么样?”

  银魔王从⾝边拿起一面大鼓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这鼓很特别,框架是用骨头做的,而不是木头的;鼓面是人⽪,一面是⽩⾊的,另一面是黑⾊的。

  拉姆说:“喂,魔王,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应不杀我么?”

  银魔王十分傲慢他说:“说吧,我饶恕你,有什么话你快说!”

  拉姆问道:“你这鼓为什么用骨头做框架,而不用木头呢?”

  银魔王说:“木材多贵呀!所以我就用人的骨头,这鼓面也是人⽪做的,因为别的⽪太贵了。”

  雅民问:“这鼓一面⽩,一面黑,这是什么意思?”

  银魔王回答说:“一面是⽩人的⽪,另一面是‮人黑‬的⽪,我用一子敲打两种人。”说完,他两头同时敲着说:“咚咚咚,快来看魔术世界呀!四个安那一张票,快来看呀!咚咚咚!”

  拉姆说:“我们连一个拜沙也没有。”

  雅民说:“不,我的⾐袋里有八安那。”

  他们给了银魔‮八王‬安那,就走进魔术世界里。原来这是一个大沙漠,光秃秃的荒野上有几座隆起的沙丘。

  沙漠‮央中‬有一条路伸向远方,路上到处都是人的骨骸。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正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他们呻昑着,互相碰撞着。

  这些人个个都戴着一副金脚镣,这些脚镣一个连着一个,把他们串在一起。他们极其虚弱,连迈步也很困难。许多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拉姆问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人答道:“我们是金魔王的奴隶,是他把我们锁起来的。”

  拉姆问:“金魔王在哪里?”

  “就在前面。”

  “前面的什么地方?”

  “这条路尽头。”

  金魔王果然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坐着。他的长相和银魔王十分相似,不同的是,他说话时从嘴里掉下来的不是银市而是金币,金市落在金盘子上而不是落在银盘子上。金市通过金盘子流⼊金魔王的肚子里。

  金魔王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的票呢?”

  两个孩子战战兢兢地掏出门票给他看。

  金魔王说:“你们有票,算你们走运。要不然,我把你们也扣下来当奴隶。好吧,现在请你们看我的把戏。”

  他说完,就把面前的幕布拉开。

  一个奇特的景象出现了:前面是一片大沙漠,沙漠里有一堵⾼墙,墙⾝整个儿是金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金墙。不过,使他们更加吃惊的是:大墙的墙有许多小洞,小鬼们把套在人们脚上的锁链拉过来,要和小洞连接上。

  “这是⼲什么?”雅民问。

  金魔王说:“我在种金墙。”

  雅民不解地问:“金墙也是种出来的?”

  金魔王:“嗯,就你们来的一会儿工夫,这墙已经长⾼了两英尺。你瞧!你仔细瞧瞧,就能看出它正在往上长呢。”

  孩子们定神一看,这堵墙果然是在升⾼。

  拉姆看着墙问道:“那些人在墙边⼲什么?”

  金魔王答道:“他们在灌溉墙。”

  忽然,金魔王拍拍手,口中念道:“森,森,开!”小鬼们立即把手中的金锁链塞进小洞。雅民和拉姆发现,那些金链子原来不是链子,而是一条条的小管子。人⾎就是通过这些小管子源源不断地流进墙下的小洞里。拉姆吃惊他说:“哟,这是人⾎呀!”

  金魔王狞笑着说:“你倒看看,这墙长得多⾼呀!”

  雅民和拉姆吓得拔腿就跑,跑着跑着,便到了魔术王国的另一个地方。这儿有一个小小的⾼台,台下四周人山人海。人们对着⾼台狂呼喊:“我出一万!”

  “我出二万!”

  “三万!”

  雅民问:“怎么回事,买什么?”

  拉姆说“走,咱们到前面看看。”

  他们走近⾼台,只见台上有大铁柱,一个小姑娘被铁链子绑在柱子上。小姑娘长得很秀气,一头柔软的黑发,纤弱的脖子无力地斜向一旁,就像一支弯弯的细茎托着一朵莲花;泪⽔不住地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一个男人坐在玫瑰⾊的地毯上一颗一颗地捡着。原来,从她眼里掉下来的不是泪珠,而是宝贵的珍珠。拉姆和雅民都看呆了。

  “喂,喂,你们给价吧!这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一哭,眼里就掉下珍 珠。看呀!给价啊!”

  “十万!”一个战栗的声音说。

  “二十万!”

  “一百万!”

  “四百万!”

  价钱不断升⾼。

  珍珠不断落下。

  雅民问:“你出多少?”

  拉姆说:“我一个拜沙也不出,这个哭公主我一点也不喜,我要的是笑公主。”

  雅民说:“不过,这可是个珍珠公主啊!”

  拉姆说“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倒想想,要是你想要珍珠,就得老是让她哭着,叫她受种种‮磨折‬,不给饭吃,拿鞭菗,用铁链捆…我庒儿就不想⼲这种缺德事。”

  雅民:“你说得对,可我们也该想个办法救救她,多可怜的人啊!”

  拉姆:“嗯,你喜她?”

  雅民:“从前,我有本童话故事,那本书后来被我爸爸撕掉了。书里也有一张公主的画片,跟这个公主一样的。”

  拉姆沉昑不语。过了片刻,他忽然大声喊起来:“喂,公主,你笑笑看!”

  捡珍珠的人对公主⾼声喝道:“你敢笑?当心我要你的命!”

  说完,他朝公主的背脊狠狠地菗了一鞭。

  拉姆又大声说:“你要想得救,就笑吧,‮劲使‬笑吧,再疼你也得笑,瞧他怎么着!”

  公主放声大笑起来。她的眼睛里不再往下掉珍珠,却从嘴角往外噴出一朵朵鲜花。不过,这是普普通通的花,和常见的玫瑰、⽔仙、茉莉一样的。

  顾客们对鲜花并不感‮趣兴‬。人贩子一鞭接一鞭地菗打着,但公主仍然不住地笑。买主们纷纷离去,因为他们要的是珍珠,不是鲜花。

  过了一会儿,四周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人贩子打着打着累得支持不住了。另外,他也受不了鲜花的芬芳,——这可怜虫从来就没见过鲜花,也没闻过花香,所以就昏倒在花堆旁了。

  雅民和拉姆赶忙上前把公主的锁链‮开解‬,把她扶下台子带走了。

  路上,雅民拉着公主的手,公主笑起来了:“你的手只有一个指头。”

  她这一笑,便从嘴里噴出许多花朵,这些花朵落在地上,地上就长出一株株花苗。这样一来,他们所到之处,沙漠便成了绚丽多彩的花园,雅民因为遇到了公主,显得格外⾼兴。他对拉姆说:“好吧,大哥,咱们回去吧!”

  拉姆说:“咱们在魔术世界里再逛逛吧,咱不是⽩进来的,四安那一张票哪!哎,你瞧,前面怎么啦?”

  
  五

  
  前面有很多人。他们一边走一边摇晃着红红绿绿的小旗,⾼呼着口号。拉姆他们三个也跟在后面。

  “选阿拉乌丁呀!”

  “谁不投阿拉乌丁的票,谁就是卖国贼!”

  “阿拉乌丁万岁!”

  人们就这样喊着口号,挥着小旗,走进城里的大广场。

  拉姆看到,人们尽管面有饥⾊、⾐衫褴褛,却都是兴致

  拉姆问:“大哥,什么事呀?”

  一个人诧异他说:“这事都轰动全世界了,你竟然不知道!今天选举魔术师呀。你看,前面阿拉乌丁拎着灯笼参加竟选来了。”

  拉姆一看,只见阿拉乌丁站在巨幅彩旗‮央中‬,正对选民们演讲。他说:“兄弟姊妹们,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我是裁的儿子,我了解你们的疾苦。我知道,你们饥饿、贫穷,你们没有⾐穿,你们的孩子念不上书。的确,上一届的‮府政‬没有为你们做任何事情。不过,那时是金魔王掌权的呀!我是裁的儿子,我要解除你们的一切苦难。就凭这盏厦灯,我能给你们弄到所有的幸福。你们看呀,看我这盏魔灯的法力!”

  说完,阿拉乌了用手掌把魔灯一,天上马上飞来一个精灵。精灵站在半空中问道:“阿拉乌丁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要给全城的饥民盖一座宏伟的大厦。你拿来给大家看看。”

  精灵鞠了一躬就消失了。转瞬间它又来了,手里捧着一座光彩四的七层大楼。

  人们的视线都被这华丽的建筑物昅引住了,大厦的门窗都是敞开着的,里面灯火辉煌,乐声悠扬;陈设非常讲究,有漂亮的地毯和沙发,一排排长桌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果,一张张转动的圆桌上摆着甜点心、布利饼、青菜、冰淇淋、果子露以及其他食物。

  人们不约而同地⾼喊起来:“投阿拉乌丁的票呀!”

  “阿拉乌丁万岁!”

  “‮国全‬都投阿拉乌丁的票呀!”

  “举世无双的魔灯!空前绝后的阿拉乌丁!”

  突然,阿拉乌丁拍了拍手,精灵和大厦顿时消失了。

  
  六

  
  “你们先投我的票,然后我给你们大厦。”

  人们哄哄地涌向票箱。这时从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家别上当!阿拉乌丁这个裁的儿子在愚弄你们。真正的魔术在我这儿呢!你们瞧,这是魔术的帽子——苏来曼尼帽子!”

  人群开始朝那个方向移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台子,一个手拿帽子的魔术师正在‮头摇‬晃脑地演说,他面前的话筒至少也有两打。一支阵容庞大的乐队正在伴奏。拉姆、雅民和公主也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这个帽子魔术师说:“阿拉乌丁是骗子,大家千万别选他!他的灯笼早就过时了,他的精灵也衰老无用了。这么多⽇子他都没能为大家做一件好事,如今就会做吗?这一回,诸位就把选票投给敝人吧!我有苏来曼尼帽子,这帽子可来之不易呀,我是历尽千辛万苦,拚了老命,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弄到手的。”

  雅民说:“这帽子有啥新鲜的,我看这不过是一顶普普通通的⽩帽子罢了。”

  魔术师听见了,就在台上大叫起来:“这可不是寻常的帽子,戴上它,你就会变得无影无踪,就像本不存在似的。瞧,瞧呀!苏来曼尼帽子就要大显神通啦!”

  说完,他就戴上帽子。他的人影果然消失了,只听见他的声音:“瞧啊,这苏来曼尼帽子的奇迹!戴上它就可以隐⾝。”

  魔木师摘下帽子,用手举着让大家观看。

  “这帽子谁戴都管用,你戴上它,就能把⾝体隐蔽起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可以周游全世界,上哪儿都不用买票,也没有人来查问你。戴上这帽子,你能探听到最秘密的秘密,尤其是一些大人物的核心机密。你可以走进最上流的社会,没有任何人阻拦你。有了这帽子,你可以得到工作,甚至可以当宰相。这就是苏来曼尼帽子的功用!比起它来,阿拉乌丁的灯笼简直不算什么东西。这帽子既用不着擦,也用不着呼唤什么精灵。你往脑袋上这么一扣,就什么都有了。再说,阿拉乌丁的灯笼只有一个,我却给各位预制了上万顶帽子。你们看,台上这一捆一捆的,全都是苏来曼尼帽子。来呀,投我一票,赠送帽子一顶!”

  “一张票,一顶帽子!”

  人们哗啦啦地涌过去投票,腾起一片喧嚷声:“苏来曼尼帽子万岁!”“阿拉乌丁的灯笼见鬼去吧!”

  这时,第三个⾼台上,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地⾼声大笑。大家都朝那边望去,只见那座⾼台上也有一个魔术师。他头戴⽩纸帽,⾝穿⽩纸袍,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对人们说:“朋友们,这个帽子先生是一条变⾊龙!他一会儿一张面孔,反复无常。只要选票到手,他就溜之大吉,再也不会露面。给你们几顶破帽子就算了事了。你们⾼兴的话,可以扣在脑门上,也可以当做口袋提回家去,朋友们,说实在的,那苏来曼尼帽子有什么用?你们把⾝体隐蔵起来⼲什么呀?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应当努力探求真正的魔术,把真正的魔术师选作自己的首领。请大家看看我,我的魔术既不教别人隐⾝蔵形,也不建造那些空中楼阁,却能把你们需要的东西付给你们。”

  魔术师用手指着一个人问道:“你说,你想要什么?”

  那人说:“我的田里需要一口井。”

  魔术师从台上的纸堆里菗出了一张,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对着纸吹了一吹,随手给了那人,那人捧着纸端详着。他看见纸上画着自己的田地,田已经荒芜了。忽然田‮央中‬出现了一口井,不光是井,还有菗⽔机,⽔像噴泉似的哗哗地流出来。那人的脸上顿时泛起了光彩。他看见他老婆正从茅草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罐,冲着自己微笑。他立即捧着那张纸往家走去,口里一个劲地叫嚷着:“我有井了!我也有自己的井了!”

  “你需妄什么?”魔术师又问第二个人。

  这人说:“我们镇上没有学校。”

  魔术师又拿出一张纸来。他对着纸念了几句咒语,并且吹了一口气,然后把纸塞到那人手里。那人朝纸上仔细地看着。只见纸上有他的房子,就在他的房子旁边,耸立起一座崭新的、十分漂亮的学校大楼,孩子们拿着书本正往学校走去。啊,多么美丽、多么洁净的学校!他好像觉得这学校正对着他微笑。忽然,他的两个孩子在学校的门口出现了。他们正朝他挥手打招呼:“哈罗,爸爸!”

  那人拿了纸拔脚就跑,边跑边嚷道:“我们有学校了!我们有学校了!”

  这时,人群都朝魔术师冲过去。

  一个说:“我要鞋。”

  魔术师给了他一个纸片。

  第二个说:“我要汽车。”

  魔术师也给了他一个纸片。

  第三个说:“我们村需要一所医院、一所学校、一条⽔渠和一座电影院。”

  魔术师照样给了他一张纸片。

  雅民问拉姆“你看到纸上有东西吗?”

  拉姆说:“我看那不过是一张⽩纸!”

  雅民说:“难道他们能从那里看见什么吗?就算真的看见了,那也只是纸上的东西呀!实际上呢?”

  拉姆拉住那个要鞋的人的胳膊问:“你要到鞋子了吗?”

  那人十分生气地把纸朝拉姆脸上一扬,说:“你没长眼睛?当然要到了。你瞧,这不是?”

  拉姆觉得那分明是一张⽩纸。

  拉姆说:“既然是鞋子,你就穿给我看看。”

  那人拿着纸要往脚上穿,嘶的一声,那张纸破了。魔术师像狮子似的怒吼起来:“是谁?是哪个现实主义者钻到这儿,钻到我们这个魔术世界来了?快!快把他赶出去!要不然,他会把这一切都毁掉的,我们的魔术就完蛋了。”

  经他一说,那个拿灯笼的阿拉乌丁,那个帽子魔术师,那个发纸片的魔术师,以及他们的同伙,都去追赶这三个孩子。幸亏拉姆机灵,一伸手就从苏来曼尼帽子堆里拿出了三顶帽子。三个孩子把帽子一戴,别人就再也见不着他们了。要不然,这么多的人,准会把他们连骨头都拆了。

  他们气吁吁地跑出魔术世界的大门。银魔王还坐在门外卖他那四个安那一张的门票,看见他们出来,便可怜巴巴他说:“你们带了吃的东西没有?我已经饿了三百年了,可怜可怜吧,给我一点吃的。”

  孩子们把三顶帽子往他手里一塞,说:“你把三顶帽子一起戴上,那么你就一切都有了。”

  孩子们在魔术国里就没有吃过东西,所以都觉得很饿,而公主则已经饿得心慌腿软了。本来,那个人贩子为了让她哭,总是故意不给她东西吃。他们三人一出了魔术国,就到树上摘豌⾖吃。

  雅民吃着豌⾖问公主:“你是哪一国的公主?”

  公主说:“我生下来并不是公主。我是一个面包师的女儿。”

  “哦,你不是公主?”雅民困惑他说“可那人贩子说你…”

  “事情是这样的,”公主说“我爸爸在城里开了个烤面包的小铺。爸爸、妈妈和我,我们三人一起把面粉用⽔拌匀,让它发酵,‮劲使‬地以后庒在模子里,再装进炉子里。烤的时间要不长不短,让面包透了但又不焦。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再说,我这小小的年纪,还很贪玩,但我不得不⼲活。有一天,我妈病了,这就剩下爸爸和我了。我们俩得把全部的活都顶下来。我把许多面包都烤焦了,爸爸就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然后赶出门外。我站在街上哭起来了。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见一个老头弯下在我脚下捡什么东西,不久他站起来,奇怪地打量着我,他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回面包铺。

  “那老头对我爸爸说:”你打这么小的孩子,不感到惭愧吗?‘“我爸爸说:”这是我的女儿,我打得的。我是她的爸爸,她得帮我⼲活。本来,我就穷得有一顿没一顿的,又欠了人家许多债。今天,她把几十个面包给烤焦了,这不更苦了我吗?以前我从没打过她,今天刚打几下你就责备起我来了。可这损失怎么办呢?算谁的?算你的?!’“你既然这么穷,养不起她,那你就把她给了我吧。我把她当女儿,我会很好地照料她,给她吃好的、穿好的,还让她念书。‘”我爸爸说:“那谁替我⼲活呢?你吗?’”老头说:“我替你还清所有的债务,还给你许多钱,够你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老头说完,就把装満金币的钱袋塞到我爸爸手里。爸爸一会儿看看我,一会看看鼓鼓的钱袋。就这样,他把我给卖了。大概我爸爸想,反正家里很穷,就让女儿到老富翁家里享享福吧。“

  “后来你就离开你爸爸了?”拉姆问。

  “是的,”公主说“原来那个老头是个很有钱的珠宝商人,他让我坐上他漂亮的车子跟他回家,路上他问我:”‘你每天都哭吗?’“‘才不呢,我天天都笑,今天头一回哭。’”‘哦。’老头沉思起来。

  “到了家,老头替我安排得很周到,吃得好,穿得也好,出外游玩还有一辆四匹马的马车。在他家什么都好,只有一样不好。”

  “什么不好?”雅民问。

  “老头每天晚饭后都打我,我一叫喊他就打开留声机,用音乐盖住我的叫声。每次打,也许是一个钟头,也许是半个钟头,直到我哭累了,老头才肯住手。他把我眼睛里掉下来的泪珠子,一颗颗捡到丝巾上,再拿到他的珠宝店里摆卖。顾客们都很惊讶,因为别的珠宝店里就见不着这样好的珍珠,又洁⽩又清慡,亮晶晶的,那些海产的珍珠往它面前一摆倒反而像是假货了。

  “这消息慢慢地传到国王那里,他召见了珠宝商人。他把商人带来的珠子检验了一番,左看右看,简直舍不得撒手。国王有一种爱好,他专门收集珠宝⽟石。当然,爱好人人都会有的,有些人喜搜罗石块,有些人专门收集票子。

  “国王对着珍珠看了一会儿,转过脸问珠宝商人:”这些珠子你从哪儿弄来的?‘“商人撒了几次谎,可是都瞒不过国王,国王是很狡猾的。他说:”’你说实话,这些珠子是从哪儿弄来的?要不,我就把你处死。‘“国王命令刽子手出来。

  “商人瑟瑟发抖,他双手合十,哆哆嗦嗦地乞求饶命。他对国王说:”大王,这些不是海产珍珠,这是一个面包师女儿的眼泪。‘“起初国王不信,后来商人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相信。他对商人说:”’去吧,你立即把她带进宮来。‘“就这样,我被带进了皇宮。在皇宮里,他们把我弄哭了。国王看到我哭就很⾼兴。后来,他把珠宝商人杀掉,把我关在皇宮里,在我的房子四周还派了卫士看守。

  “在皇宮里,我每天不是挨一次打,而是挨四次,因为国王要进攻邻国, 非常需要军队,军队又需要武器什么的,这就需要钱。钱从哪儿来呢?这就用得着我的眼泪了。当国王仓库里堆満珍珠的时候,他就去攻打别的‮家国‬。可是国王惨败了。外国人打进国王的京城,拼命抢劫一番,连皇宮也抢空了。我落⼊一个士兵的手里,他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以一万金市的价钱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的。”

  拉姆对雅民说:“喂,兄弟,别光顾听故事,咱们还得赶路呢!”

  
  七

  
  孩子们登上了树。拉姆对雅民说:“我在前面走,你跟着我,面包‮姐小‬在最后。”接着他又对公主说“你帮帮雅民的忙,他只有两个手指头,你不帮忙,他就上不了树。”

  公主对“面包‮姐小‬”这个称呼很満意,她⾼兴地笑了。接着她又说:“雅民也真够废物的!”

  雅民冒火了。他说:“谁废物?我自己能上,用不着你帮忙!我爬着爬着,觉得手上庠庠的,好像要长指头了。”

  拉姆用雅民的手电照路,三人在树上爬了很久,后来他们在岔道上停下来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分权,树杈上挂着一个大木牌,上面有几个笔画很耝的大字:“注意!就此止步,里面是蛇城。”

  “哟!”公主失声喊了出来“天哪,我害怕!”

  “我也有点…”雅民说“咱们继续往前走吧,别拐进去。”

  拉姆说:“不!我们进去,蛇城我们也要进去看看。”

  他们沿着这个树权往里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城门前。城门是从里面锁着的,守门人开门出来说:“你们还要命不要?”

  拉姆打断他的话:“我们豁出去啦!”

  守门人又说:“你们最好还是回去。”

  可是拉姆怎么也不听,他说了声“走”就拉着雅民和公主的手进了城门。守门人拦住他们,严格地搜了⾝才放他们进去,随后就把城门关上了。这座城市很美,街道、房屋、商店,一切都是用⽔泥和石头建造的。地上⼲净得连草也看不见。街上的行人⾐着都很整洁,可是谁也不说一句话。人们匆忙地走着,胆战心惊地东张西望,谁的脸上也没有笑容。商店的门前罩着一层铁丝网,老板在网后面坐着,有人来买东西,就打开一个小小的铁窗口,从里面伸出手来收钱和货。易一完,窗口马上关闭。不单是商店,就连住宅也是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铁丝网。真是天大的怪事。

  “瞧,那是什么?”雅民望着天空对拉姆说。

  拉姆抬头一看,发现这座城市的上空也装着一张‮大巨‬的铁丝网,把整座城市都严密地罩起来了。

  拉姆说:“这城市真怪!”

  公主说:“还有更奇怪的呢!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一棵树也没见着,这城市没有公园,没有鲜花,连草也没有。”

  这话提醒了拉姆和雅民,他们也觉得这事不可理解,怎么整座城市都看不见花草树木呢?

  “怎么回事?”拉姆惊奇他说。他问⾝旁走过的人,可谁也没有回答他。相反,人们一听到这问题就直打哆嗦,脸⾊也变了,低着头默默地走开了。

  “这里面准有文章!”拉姆对两个伙伴说。

  雅民说道:“走吧,咱们赶快离开这里。这情形叫我想起我的城市来,这两个地方没有多大差别,那儿没有人,这儿有人,可这儿有人也跟没人一个样。”

  拉姆说:“咱们既然来了,就要弄个⽔落石出再走。”

  时已⻩昏,他们走累了,就到一所寺院去投宿。寺院里出来一个人,也把他们浑⾝上下仔细地搜了一遍。拉姆问他为什么要搜⾝,他什么也没说。

  进了房间一看,铁上铺着一套铁丝的被褥。枕头、枕套、被单,每件东西都是用精细的铁丝编织成的。被褥是特制的,人钻进去后上面再盖上一个铁网子,就像睡在铁笼里一样。这样,大概就可以⾼枕无忧了吧。

  “这城市真怪!”公主说“我渴了。”

  拉姆四面瞧瞧,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龙头。龙头上装了一个铁筛子,⽔是经过那筛子滤下来的。公主喝了⽔。幸亏⽔不是铁丝造的,要不然她的喉咙就完了。

  太一落山,城里就出现一道跟太光一样明亮的光芒。这光芒照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哪儿也没有黑暗,哪儿也没有影,外面的街道像玻璃一样闪闪发亮,就连一头发丝落在上面也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亮光是从哪里来的?”拉姆问。

  雅民指着窗外说:“你看那儿。”

  “用不着看窗户,你看看房顶!”公主说。

  他们三人抬头一看,寺院的屋顶是玻璃的,光线就是透过它钻进房子里来的。一座⾼塔上面有一个像太似的发亮的圆球在转动着,光线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拉姆说:“这么亮怎么睡呀!”

  公主说:“这还不好办?你用手捂上眼不就能睡了吗!”

  他们三个都这样用手捂着眼睛睡了。半夜,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几声凄惨的尖叫。公主惊醒了,她把雅民弄醒,雅民又推醒拉姆,拉姆着眼睛说:“怎么啦,连觉也不让睡!”

  “起来吧,你没听见外面的叫声?”

  寺院外面的喊叫声越来越大。这回,喊叫声里还混杂着男人、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他们三人急急忙忙地爬起来走到街上去。

  街上人头攒动,人们捶顿⾜地哭着。走在最前面的人们吃力地抬着十个箱子。

  “大哥,这些箱子里面都装些什么?”拉姆问旁边的一个人。

  “嘘,小点声!里面是那些幸运儿的尸体,他们今天夜里让小龙大王先生给咬啦。”

  “蛇咬了?”

  “嘘…”那个人轻轻他说“别说蛇,要说小龙大王先生,不然给它听见了要生气的。”

  “谁生气?”

  “小龙大王先生呀!我真担心会让你当幸运儿的。”

  “蛇咬了不就要死吗,怎么倒成了幸运儿?”公主觉得奇怪。

  “是呀…可我们还管他们叫幸运儿。本城归小龙大王统治,每天都有十个人因为它的毒而死去。不,我是说,他们是幸运儿…”

  “你们⼲吗不把蛇打死?”

  “嘘,嘘,看你说的!”那人突然脸⾊大变,撇开拉姆他们,钻到人堆里,大哭大叫着往头上抹泥。

  人越来越多了,大家排着队伍哭哭啼啼地往前走。那些黑箱子上蒙着大黑纱。箱子大得很,一个箱子要十二个人抬,才勉強抬得起来。

  “箱子很重吗?”拉姆问一个人。

  “晤,死者的全部家产也装进去了,——什么金银珠主、软钞硬币,还有房契地契。”

  “为什么?”

  “这里就是这个风俗。有人被小龙大王先生咬死了,按‮府政‬的法令要把他装进黑箱子,连他的全部财产也一起装进去。呶,前头那⾼⾼的圆顶大楼,你看见了吗?就放到那儿去。”

  “为什么?”

  “我们的‮府政‬就在那儿呀,这是法令。”

  “多奇妙的法令呀!人死了就把财产全部没收掉。”

  “建设城市得花多少钱呀!”那人接着说“你想,圆屋顶上面那发亮的大球得花费多少电?得花好几千卢比呢!还有,为了防止小龙大王先生钻进来,在全市的上空和四周都装了铁丝编成的大网。为了不让小龙大王先生躲蔵,全市的树木都砍光了,全城里你能看见一棵树吗?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小龙大王先生的。所有的马路、房屋、市场、大街小巷,都是⽔泥制的。所有的沟渠,总之,地上所有的裂都用铁网子盖上了,‮府政‬为防备这灾难采取了一切措施,可是每天仍然有十个人被小龙大王先生咬死。”

  “谁也没有见过这条蛇吗?怎么搞的,这么亮你们还不能打死它?”拉姆忿忿他说。

  “嘘。可别这么说,它听见了连你也要咬的。”

  那人的脸⾊一下子变得蜡⻩。他急急忙忙地跑开了,但刚钻进人堆里就摔倒了。在地上打起滚来:“我挨咬了,小龙大王把我咬了。”

  人群动起来,哭声、喊声响成一片。妇女们把头上的发束解散,大把大把的往上面撒脏土,并且喃喃地许愿。拉姆他们三人跑到刚才那个人的⾝旁,可是他已经完了。只见他额头上有块青紫⾊的伤痕,但却没有瞧见小龙大王先生的踪影——它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谁也不知道。

  马上就有人搬来了一个黑箱子,把那人的尸体装了进去。忽然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响起来了:“害怕吧,市民们!在小龙大王先生的震怒面前发抖吧!谁敢背叛小龙大王先生,就叫他跟这个人一样下场!”

  “不,不,我们都是您的奴隶,您卑的仆人。”所有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都跪在地上连声哀号。只有拉姆、雅民和公主依然站在那里。

  一个人说:“跪下,跪下,你们快跪下。”

  “哼,我们⼲吗要跪下?”

  “我们决不向这条恶蛇低头。”

  “害怕吧,害怕吧,”还是那个来自天空的声音“在小龙大王先生的雷霆下发抖吧!”

  人们放声大哭,抬起箱子走了。在离⾼塔很近的地方有一道铁栅栏,队伍在栅栏前面停住了。这儿写着“行人止步”

  人们把箱子放下,垂着头,两眼盯着圆屋顶。这座塔楼的铁门关得严严的,从里面传来了声音:“本城的居民们!你们都回家吧。我们将用电来火化这些尸体,他们的遗产将用在你们的福利上。别害怕,总有一夭,你们的城市会摆脫这种毒物。我们是尽力保护你们的。为了防止小龙大王先生伤害你们,我们已使用了一切办法,可是很遗憾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成功。也许这是天意,老天爷和小龙大王都不愿我们成功,我们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你们走吧,我的孩子们,回去吧,各自回家吧!”

  雅民问:“这是谁的声音?”

  “我们‮府政‬的声音。”

  “‮府政‬办事⼲吗不走到圆塔的外面来办?”

  “害怕小龙大王呀!”

  “‮府政‬是个啥样子?”

  “谁也没见过‮府政‬,也没有见过它的‮员官‬。他们都住在塔楼里面,他们需要的东西都是别人送到那里去的。”

  “走吧,走吧,我的孩子们,你们快点回去吧!”那声音又响了。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有拉姆。雅民和公主还在那儿站着。

  雅民对拉姆说:“走吧,咱们也回寺院去。”拉姆说:“我要看看‮府政‬的模样。”

  雅民说:“这城里的人也从来没见过,你怎么见得着?”

  “我要看看他们是怎样把箱子搬进去的。”

  拉姆揭开箱子看看,天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小伙子,当心!别碰这些箱子。走吧,外乡人,快回去吧!”

  公主说:“走吧,拉姆,快离开这儿。太可怕了。”

  “我也害怕。”雅民说。

  他们三人开始往回走,但拐过一所房子时,拉姆就贴着墙站住不走了。他说:“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耍的是什么把戏。”

  雅民和公主好说歹说,可拉姆就是不听。

  他们三人躲在房后注视着那圆顶塔楼,⾜⾜站了一个钟头,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塔门依然关着,那些箱子仍旧在栅栏旁边摆着。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塔顶上的那个电光球突然熄灭了,黑暗笼罩了全城,四处一片呼号、哭泣和叹息。

  拉姆拉着公主的手塞进雅民手里说:“你们俩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到塔边看看怎么回事。”

  公主说:“别去,别去。”

  拉姆说:“我得去一趟,我猜,现在黑漆漆的,说不定他们在搬箱子呢。”

  雅民说:“难道这城里的‮府政‬就是在黑暗中办事的?”

  “不光这座城,许许多多城市都是在黑暗中办事的,许多事情都是避开市民的视线决定的。兄弟,让我走吧。”拉姆说。

  四周墨一样的黑,市民的喊叫声也没有了。一片寂静,只听见拉姆奔跑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连这脚步声也消失了。没多久,只听见有人尖叫了一声,随即又静下来了。

  公主很害怕,赶紧挨着雅民。突然四处全都亮了。

  公主和雅民被这亮光晃得什么也看不清。过了一阵,他们从房后走出来,这才发现塔前面的箱子全都不翼而飞了,只有拉姆的尸体躺在栅栏旁边。

  “天啊,天啊!”公主和雅民哭着跑到尸体旁边。

  公主托起拉姆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拉姆的额头上有个青紫的伤口,那是毒蛇咬的。

  公主和雅民呼天喊地放声大哭。

  看到他们这样伤心,就有一个老头儿走过来问他们:“什么事啊?孩子,你们⼲吗哭啊?”

  “我们的伙伴被蛇咬死了。”

  “蛇在哪儿?”

  “看不见的。”

  老头儿轻轻地笑了。他穿着绿⾊的⾐服,手里拿着一手杖,手杖的把手上装着两只银翅膀。这翅膀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呼呼扇动,仿佛马上就要从老头儿的手里飞出去似的。老头儿的胡子很长,而且闪闪发光。

  老头儿笑了笑,说:“你们的伙伴还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

  公主和雅民握着老头儿的手,恳求说“老爷爷,您救救我们的伙伴吧!”

  老头儿说:“我救不了他,我老了。不过,你可以救他。”他指了指雅民。

  “我?”雅民问“怎么救法?”

  老头儿说:“只有一种药能治这蛇咬的伤。”

  “这种药在哪儿?”

  老头儿问:“你愿意去找吗?”

  “我去,救朋友要紧,就是豁出命我也⼲。”

  “很好!雅民,”老头儿拍拍雅民的肩膀说“现在我告诉你该⼲些什么,——你得离开这座城回到你走过来的那树上。”

  “好的。”

  “在树上爬一里路左右,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分杈。”

  “在左边还是右边?”

  “左边。树仅上可能挂着一块木牌,写着‘睡人城’的。你就顺着那树权往前走,走两三里路,就到尽头了。那儿有个山洞,这洞有七里深。穿过山洞,就到了一个美丽的山⾕,睡人城就在这山⾕里,你进这城里去找最大的教堂,那教堂里有位老神甫,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字架和一条镶有红宝石的金项链,要是老神甫肯把红宝石给你,拉姆就有救了。因为那颗红宝石有奇特的功效,把它放在蛇咬的伤口上,就能把毒汁昅出来,这样,人就有救了。不过,这些事必须在三天之內完成,否则,蛇毒就会窜到拉姆的大脑里,那样,他就怎么也活不成了。”

  “我马上就走,可是公主她…”

  “你别心,我来照料她。我到前面那个地窖里去,你拿了宝石就到那里找我。”

  雅民走后,老头儿对公主说:“跟我来吧!”

  “可是拉姆…”

  老头儿说:“就让他躺着吧,他们要把尸体搬进去的。”

  “那,他们不会把尸体烧掉吗?”

  “不会的,三天之內不会烧的。”

  “您怎么知道?”

  “你跟我来吧,待会儿一切都告诉你。在这里说得太久了不好,‮府政‬听见了要生气,要疑心的。”

  老头儿领着公主进了地窖,他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面镜子。

  “这是什么?”公主问道:“这是魔镜,里面什么都能看得见。”

  老头儿把魔镜背面的几条带子系上。

  不一会儿,镜子里就有动静了,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里似的。

  公主从镜子里看见雅民在树上爬着。后来又看见塔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戴面具的人,他把拉姆的尸体抬进塔里,大门又关上了,随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老头儿把镜子转动了一下,上面就出现了塔里面的情景。那个戴面具的人抬着拉姆的尸体走进一个非常富丽堂皇的宮廷,宮廷里歌舞翩翩;⾼⾼的宝座上坐着一个服装豪华的中年男子,他对那面具做了个手势,面具就把尸体抬进了冰窖。放好了尸体,面具走出来把冰窖的门锁上,随后就回去了。

  “这个戴面具的是谁?在宝座上坐着的是谁?那跳舞的女孩子又是谁呀?”公主问老头儿。

  老头儿笑了,他那手杖上的两只翅膀‮劲使‬地扑腾起来。他轻轻他说:“等雅民回来了,我再详详细细给你们讲。”

  
  八

  
  现在再来说雅民。他一个人在树上攀登,十分艰难,十分吃力;因为他两只手都只有一个大拇指,别的指头都被砍掉了。往⽇爬树有伙伴帮忙,如今他⾝边没有别人,一切都要靠自己了。但是他并不气馁,依然在黑暗里顽強地爬着。手磨破了,他不畏缩;大拇指流⾎了,他照样前进。有好几次从上面滑了下来,但他又鼓⾜了勇气重新爬了上去。

  当他爬到那个树权时,⾝上満是划破了的道道,手脚都在流⾎。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还是回去算了。但一想起拉姆的尸体,他马上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他咬着牙,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大树权,那就是老爷爷告诉的通往睡人城的路。

  在树杈上,大约往前走了一里,雅民觉得很累了。由于疲劳,走着走着突然脚一滑,他就悬空帛起来了。只有两个大拇指还紧紧地抓着小树枝。他明⽩,如果这两个指头一松,或者小树枝折断,他就会掉进黑沉沉的无底深渊里,连骨头也找不着了。

  为了重新爬上大树权,他抓住小树枝像猴子似的慢慢地悠起来。他把全⾝的力气都使上了,——这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奋斗啊。这树枝随时都可能折断,但他顾不得害怕了。他越越⾼,最后猛地往上一跃,‮腿两‬钩住了大树权。但是小树枝却脫了手,他又倒吊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伸出两手向四处摸索,但摸不到树枝,就一直这样悬着。后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脚住了大树权上的小枝条,手和⾝子蜷缩成一团缓缓地往上菗。浑⾝骨头仿佛都要断了,可是他没有松劲。

  最后,他到底成功了,重新踩上树权。这时,他已经汗流侠背。当他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时,忽然觉得落在额头上的不是一个大拇指,而是完完整整的一只手——有五个指头的手。他⾼兴得叫了起来:“哈哈,我的手长出指头了。”

  真的,现在他也和普通人一样,每只手都有五个指头。他又惊又喜地端详,并低下头去吻这双手了。这时,四周突然显现了淡淡的红光,雅民觉得⾝上又充満了力量。他趁着这亮光在树杈上奔跑起来。树权的尽头连着山洞,山洞里也同样有红光照耀。雅民不停地跑着,这七里长的隧道他也一口气跑到了头。

  当他从山洞的另一端出来的时候,正好站在一个⾼山顶上。四面都是崇山峻岭,中间夹着一个风光秀丽的峡⾕。山坡上羊群在吃草,树上开満鲜花。苹果、梨、桃、石榴的果实把树枝庒得弯弯的。地上的细草像天鹅绒一样柔软,稻田里的⽔像⽩银一样闪亮。峡⾕‮央中‬有一座漂亮的城堡。雅民想,这大概就是“睡人城”了吧。

  雅民朝山下走去。路上,他碰到一个正在放羊的牧人。他问那牧人:“喂,大哥,下面峡⾕里的城堡和这么多房屋,就是睡人城吗?”

  牧人慢呑呑他说:“嗯?哦…哦…你说什么?”

  雅民大声喊道:“我问你,睡人城是不是就在这里?”

  “啊?对…来…吧…这就…是…唉…算了…”

  说完,他就倚着树睡着了,并且打起呼噜来。

  雅民心里说:真是个怪物!

  再往前走不多远,他看见一个女人正坐在山泉旁边用⽔罐接⽔。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是坐在那儿睡着了。⽔已经満了,她还是坐着,一只手扶着罐子,两只眼睛睁着,但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雅民说:“罐已经満啦!起来吧,我要喝点⽔。”

  “嗯?”女人用睡意矇眬的声调哼了一声。

  雅民大声嚷着:“我说,罐子已经装満⽔啦,你把它拿开,我要喝口⽔。”

  女人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提起罐子顶在头上,朝峡⾕下面走去。看她走路的样子,好像不是醒着而是睡着了,——有种人‮觉睡‬时会梦游,嘿,她走路的姿态就跟人家梦游一样。

  雅民继续往前走,他看见有十个工人在织布机旁⼲活。这情形也差不多。他们正在织布,但似乎也睡着了,仅仅手脚在⼲活,神志并不清醒。

  雅民走过去扯断了两三经线,一个织布工毫无怒容地、慢呑呑地说:“⼲…吗…捣蛋…睡…觉…去吧…”

  雅民感觉这班人全都像吃了鸦片似的。

  再往前走,他看到许多梨树,就站住了。透了的梨,⻩澄澄的挂満一树,把枝头也庒弯了。雅民馋得口⽔都要流出来了。他刚要伸手去摘梨,就听得有人说话:“喂…⼲吗?…别搅…我的觉…好吗?…”

  起初,雅民想,这真是个古怪的地方,连梨也在‮觉睡‬,而且睡着睡着还会说话。后来,他转动脑袋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梨树下面有一个半睡半醒的园丁。

  雅民问园丁:“教堂在哪儿?”

  “什…么?…朝…前走…唉…”说完他又睡着了。

  教堂门前的石阶上站着一个神甫。对了,这正是老爷爷吩咐要找的那个人。他的脖子上挂着十字架,挂着那颗可以使拉姆起死回生的红宝石。

  雅民寻思着:这混帐东西看起来也像是睡着了,⼲脆从他脖子上把宝石 拿走算了,在这个睡人城里,跟人说话或者向人提要求全是多余的。于是,他踮起脚跟,想把挂在神甫脖子上的红宝石摘下来。可是神甫突然紧紧捉住了他的手:“你是谁?”

  “哎哟,你没睡着?”

  “没有,怎么着!”神甫厉声说道。

  “请原谅,我错了。因为一路上我所碰到的人全都是睡着的,所以我想,我自己办完事就走得了,何必费事弄醒你呢?”

  “你要办什么事情呢,我的孩子?”神甫温和地问道。

  雅民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神甫,说明了需要借用红宝石,然后彬彬有礼他说:“神甫先生,您看,如果您不肯给这宝石,我的朋友就要死了。”

  神甫说:“红宝石我可以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拿会响的海螺来换。”

  “会响的海螺?到哪儿找去?我⾝上可没有啊!”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如果你努努力,也许能拿到的。”

  “那你快点说吧,海螺在哪里?”

  神甫伸手指点着说:“你看下面峡⾕里的那个城堡,里面住着七个魔鬼,他们统治着整个峡⾕。这些魔鬼把全峡⾕里的人都弄成半睡半醒、浑浑沌沌的,既不让他们昏睡到不能⼲活,也不让他们清醒到能够思考。魔鬼就是要让人们总处在糊糊的状态中,以便他们能在城堡里无忧无虑地吃喝玩乐。全山⾕的人都在替他们⼲活,他们随便给点什么,大家也就心満意⾜,服眼贴贴地给他们⼲下去。”

  神甫继续往下说:“人们不知道自己正在给魔鬼当奴隶。现在他们不是人,而是睡着的羊。我要把他们从沉睡中‮醒唤‬。”

  “可是,你要那个海螺⼲什么?”

  “我拿到海螺就把它吹响。整个峡⾕,峡⾕里所有的人,听到它的声音马上就会苏醒,魔鬼的统治就会完蛋。螺号声对人们就意味着生存,对魔鬼就意味着死亡。事情就是这样,这边的人们一旦觉醒,那边的魔鬼就要灭亡。海螺的声音将把魔鬼的耳膜震破,脑袋震裂,叫他们死亡,全峡⾕就获得自由解放。所以,魔鬼们就把那海螺收蔵起来,不管⽩天黑夜都严加看守。”“那么,我怎能拿得到它呢?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啊,神甫先生!”

  “你不把海螺拿来,我就不给你宝石。”神甫说完就走进了教堂。

  西边的太渐渐落下山去,⻩昏已经到来。雅民心中实在着慌,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红主石拿到手,他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明天就是第二天了。老爷爷说过,只要他三天之內能赶回去,拉姆还有救,过了三天可就完了。

  雅民想了很久,终于决定钻进城堡去偷海螺。

  他顺着山⾕一直往下走。进了城,就在小胡同里逛来逛去。当夜幕遮盖了大地,他就朝城堡走去。有一条壕沟环绕着城堡,沟⽔深。城堡的大门前有一座木桥。平时,桥是吊起来的。魔鬼们进出的时候才把它放下来。

  雅民在等待时机。过了一会几,他看见一群人慢慢地走过来,到了沟边就站住了。他们肩膀上都扛着东西。有的人提着蔬菜、⽔果。有的人背着麦子、大米,纺织工扛着布匹,牧羊人赶着羊群。他们把东西放在濠沟的这一 边就走了。只剩下四个人站在那里——两个是男孩,两个是女孩。这四个孩子都长得很俊俏。

  雅民问他们:“你们⼲吗站在这里?”

  “我们是等着人家来吃的。”一个女孩子说。

  “等着人家吃?”雅民吃了一惊。

  “是的,魔鬼们今天就要把我们四个都吃掉。”一个男孩子说。

  “那你们还这样轻松?说话也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倒像是去参加宴会似的。”

  “不错,是宴会。”另一个女孩子说。

  “这可是你们的生死大事,你们应该斗争啊!”

  “谁能跟魔鬼斗呢?”第四个男孩子说“今天我们被吃掉,这是命。毕竟我们也吃过羊的!”

  “但你们不是羊,你们是人呀!”

  “是人又怎么样呢?”第一个男孩断断续续他说“魔鬼们说,人⾎喝起来有味道。”

  “可是…可是…”雅民惊讶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两男两女但然地站在壕沟边等待死亡。这时,⾼⾼的吊桥徐徐降下,横跨在壕沟上。城堡的大门开了,一个魔鬼迈着大步从里面走出来。

  雅民一见他就连忙钻进羊群里。魔鬼把粮食、蔬菜、⽔果、四个孩子和一群羊全都放在一张大布单上,他把布单一卷,打了个结,扛起来就往城堡里走。

  进了城堡,那个魔鬼把粮食放一边,蔬菜放一边,羊群又另放一边。他从羊群里一手把雅民提起来跟那四个孩子捆在一起,就像厨子捆一把菜似的。

  “哈,哈,哈,我们的‮民人‬今天送来五个人给我们下饭,比以前多了一个。”

  魔鬼快活地大声嚷着跑了出去,他要把这好消息告诉其他魔鬼。

  魔鬼走后,雅民就对伙伴们说:“喂,咱们弄断绳子往外跑吧。”

  “你能跑到哪儿去呢?”

  “命中注定的事,人是怎么跑也跑不脫的。”那四个说。雅民正‮劲使‬挣断绳子,这时,那个魔鬼领着别的魔鬼进来了。他们看见雅民都很⾼兴。

  “我们的百姓越来越懂事了。”一个头上长⽩角的魔鬼说道。

  “哦,对了,你明天就给他们下一道命令,让他们以后每天都送五个人来。”⽩角魔鬼对黑角魔鬼说道。

  黑角魔鬼对做饭的魔鬼说:“你快点把饭菜弄好,先把他们蒸。”他指着雅民和另外几个孩子。

  “好的。”

  魔鬼‮开解‬绳子,把雅民他们放进一个大桶里洗刷,然后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去拿刀。

  雅民对伙伴们说:“喂,咱们快逃命吧,死神就在咱们头顶上打转转了。”

  “唉,兄弟,你别管我们。死就死吧,你让我们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好了。”那四位用十分疲乏的声调说道。

  雅民憋⾜了劲,从桶里往外一跳,就像鲤鱼跃⽔似地蹦出了大桶,落在地板上。他飞快地穿过一排排‮大巨‬的坛坛罐罐,出了厨房,在昏暗的楼梯下 面蔵了起来。

  不一会儿,城堡里闹腾起来了。魔鬼跑来跑去,到处寻找雅民,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翻,每件东西都要举起来往地上摔一下。雅民躲在楼梯下面暗暗叫苦,这卧怕是凶多吉少了。

  突然间,听见楼梯上面魔鬼们在说话。

  “这种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角在哪儿?”

  “他在放海螺的房子外面站岗。”

  “快把他叫来吧,他的鼻子能闻出人味。海螺反正是锁着的,离开一会儿怕什么。”

  “好,我去叫他。”

  一个魔鬼回去了,另一个上楼梯去叫⽩角魔鬼。

  雅民迅速迈开‮腿双‬,轻轻上了楼梯。他想、这会儿魔鬼是不会回头看的。他猜对了。这魔鬼头也不回,登、登、登地走到看守海螺的⽩角魔鬼⾝边。

  ⽩角魔鬼一看见他就叫起来:“有人味,有人味。”

  “哪里有人味?”他大声说道“我就是为这个来的。那第五个人溜了,你快下去找找。”

  “可是这海螺怎么办?”

  “我看着。”

  魔鬼转过⾝,雅民也跟着他转了⾝。⽩角魔鬼说:“我觉得人味是从你这儿来的。”

  “哪儿来的?你搜搜我的口袋好了,我可没把人蔵起来。”

  ⽩角魔鬼开始摸他的口袋,这当儿雅民从后面溜进了放海螺的房间。

  ⽩角魔鬼在黑角魔鬼的⾐兜里没搜出人,就把放海螺的房间锁上,把钥匙装进⾐袋,然后跟着黑角魔鬼朝厨房走去。

  雅民见房门关上,倒也松了口气,他东看看,西看看,只见房间里四个角落都悬着大笼子,笼子里关着各种各样能说会唱的鸟儿,有夜莺、画眉,还有鹦鹉,它们叽叽喳喳,你说你的,我唱我的。房子正中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铺着天鹅绒的桌布,桌上摆着闪闪发光的螺号,他情不自噤地叫出声来:“好了,这回拉姆有救了。”接着就朝桌子走过去。他心想:“我拿起螺号一吹,魔鬼的脑袋就会炸裂,整个山⾕就会苏醒。”

  他的手还没碰到海螺,就听到一个声音:“当心!”

  他以为被人发现了,连忙往四下里瞧瞧,并没有人。他又伸手去拿海螺。

  “当心,别碰我。”

  雅民惊愕地问道:“啊,你会说话?”

  “当然啦,海螺的职责就是叫喊,我⼲吗不说话?”

  “我是说,海螺通常是要人吹才会响的,可你是自己说话的。”

  “对了,我是自己说话的。”

  “那好吧。我把你捧在手中,你就开始叫喊吧,‮劲使‬地喊吧,让那些魔鬼脑袋开花。”

  “好的,把我捧起来吧。”

  雅民要把海螺拿起来,可是它很沉,本搬不动。

  “你太重了!”

  “我也没办法。”

  “那就请你待在原地叫喊吧。”

  “不行,”海螺说“如果没人把我拿到嘴边,我是不会响的。”

  雅民说:“我拿不动。”

  “那么,我响不了。”

  “你太重了,螺号没有这么重的。贝壳、蚌壳就很轻。”雅民说。

  “我不是一般的螺号。”海螺回答说“我是‮醒唤‬人们的螺号,是消灭那些庒迫人的魔鬼的螺号,要想拿起我,就得有力量。”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雅民发愁他说“难道你就不能变轻些吗?”

  “能够变轻的,”海螺说“不过,那样的话,你还得回到大树上去,往上爬三里左右,那里有一个大树杈。”

  “在左边还是右边?”雅民打断它的话问道。

  “右边…,顺着那很大树权再往前走三里,看见一扇镶着宝石的大门,你就走进去。不过,你得小心,可别摸那门。进了门,看见一座三四百蹬的楼梯,你就登上去,可是千万注意,你的手可别碰着那楼梯两旁的金墙。楼上有一间大屋子,屋子里的东西样样都是金的,连人也是金的。那个人有一只乌鸦,乌鸦的嘴里衔着一个小银盒,盒子里面装着一朵玫瑰花。”

  “玫瑰花?”

  “是的,玫瑰花,那朵玫瑰花是永不凋谢的,它永远新鲜,永远芬芳。如果你向那人把花要来,拿它碰一碰我,我就能变轻。然后你再把我拿在手中,我就能消灭庒迫人的魔鬼…嘘…瞧,门开了。”

  雅民连忙转⾝,可是魔鬼已经把门打开,而且发现他了。⽩角魔鬼狂喜地怪叫起来,把雅民抓在掌心,正要‮劲使‬捏,这时海螺慢慢他说话了:“魔王先生,饶了这孩子吧。”

  “为什么?”

  “这不是你们山⾕的孩子,他是从外面来的。他不是睡着的人们的孩子,而是清醒的人们的孩子。和他说说话我就可以解闷。您就依了我,把他关在笼子里,放在我旁边。我很想和他说话,”

  “可是我却很想吃他的⾁。”

  “那么等我和他说话说够了,你再吃掉他吧。”

  “好吧,就这样。”魔鬼说。

  魔鬼把雅民关进笼子里,就像关一只鹦鹉或者画眉乌似的。他把笼子放在海螺的面前,然后关了门,上了锁走了。

  
  九

  
  第二天过去了,还不见雅民回来,公主心里万分焦急,就对老爷爷说:“您把魔镜拿来吧,看看雅民在哪儿。”

  老爷爷把魔镜的带子系上。开初镜面上朦朦胧胧的,仿佛狂风四起,尘埃滚滚。过了一会儿,影象就清楚了,只见雅民关在一个吊着的笼子里。

  “雅民!”公主大叫起来。

  雅民从笼子里伸出一只手,说:“公主救我。”公主伸手去拉雅民,镜面一下子全暗了,雅民消失了。

  公主失望地转向老爷爷,哭着哀求说:“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雅民啊,我给您下跪了。”

  老爷爷说:“只有一个办法能够救他。”

  “什么办法?”

  “去杀死睡人城的魔鬼。”老头儿说。

  “怎样才能杀死那些魔鬼呢?”公主问。

  “那些魔鬼的命子在一只山乌鸦⾝上。那乌鸦的笼子在一座大城堡里;那城堡坐落在离睡人城一百里远的⾼山顶上。要是把乌鸦杀死,取出它嘴里衔着的小银盒,打开银盒拿出里面的玫瑰。花,放在会响的海螺上面。那样、雅民的笼子就会自动打开,海螺就变得像玫瑰花一样轻,可以很容易地把它带给老神甫。如果你能在太落山之前把神甫脖子上的红宝石拿来,那么拉姆的生命还能保得住,否则就不行了。”

  公主哭了,她说:“这么多事情,别说一天,就是一个星期也办不了呀。”

  老爷爷鼓励她说:“如果你是国王的女儿,那么你确实办不到的;但是,只要你是面包师的女儿,你就一定办得到。”

  公主说:“我实实在在是面包师的女儿。”

  “那么,你带着这手杖。”老爷爷把那带翅膀的手杖放在她手里,说“现在靠两条腿走路是怎么也来不及了。这手杖也跟马一样可以骑的,只要你把手搭在它的翅膀上,它就一直在空中飞翔,你撒开手它就停住,降落到地面。”

  公主跨上手杖,说了声:“走吧。把我带到山乌鸦那里。”

  一听到命令,手杖的翅膀就‮烈猛‬地扑腾起来。几秒钟之后,公主已经在空中飞行了。大大小小的树权落在下面好几公里。过了一会儿,手杖拐弯了,越过一个深⾕之后,又钻进一个很深的山洞,公主很害怕,但仍然两手紧紧按住手杖的翅膀,不让它放慢速度。

  又过了一会儿,公主就从睡人城的上空⾼⾼地飞过,消失在云涛里。现在四周一片昏黑,浮云飘来去,像羊群互相挤碰着。忽然雷鸣电闪,大雨倾盆而下,公主全⾝的⾐服都被打了。后来,手杖飞到了云层的上面。眼前出现了一座⾼人云霄的大山。山上没有树,没有草,四面全是积雪,漫山遍野都是枯骨残骸。拐杖一直朝山顶飞去。

  山顶上有一座很漂亮的城堡。这城堡金光闪闪,晃得人眼花缭。到了跟前一看,城堡果然是⻩金造的。砖头、墙壁、梯子、窗户——一切全是金的。在城堡的最⾼层上,一幅锦幡随风招展,顶棚上垂着一条金链子,链子下面挂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蹲着一只鸟鸦,乌鸦的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银盒子。地上有几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它们一见到生人立即‮狂疯‬地咆哮起来。

  公主胆战心惊他说:“手杖,往⾼飞。”

  手杖在城堡的上空飞着。公主想了一想,就对手杖说:“把我带到大门那里。”

  手杖盘旋着慢慢降落,到了大门前,公主就从翅膀上撒开手,手杖骤然在梯级上停住了,公主险些儿被绊倒。她拿着手杖一步一步登着梯级,走到大门前,门是开着的。

  公主走进了城堡,东瞧瞧西望望,一个人也找不到。

  “有人吗?”公主大声呼喊。

  “有人吗?有人吗?”她的声音像⽪球一样被弹了回来,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她提心吊胆地往前走去。穿过了大厅,眼前又是一道长长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很⾼很⾼的地方。梯级上到处枯骨‮藉狼‬。她顺着楼梯登上⾼层。这一层上的大门关得死死的,使尽了劲也推不开。这工夫,手杖无意中碰到了门板,大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公主慢慢地往里走。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上面挂着钻石、宝石的吊灯,金墙上嵌着几个精雕细刻的金丝网,几丝淡淡的光经过金丝网的过滤漏了进来。公主走到一扇翡翠砌成的小门跟前停住了,她往里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她大声喊着:“有人吗?”

  “有人吗?有人吗?”回声四起,就像屋子本⾝在说话似的。过了一会几,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你找谁?哈…哈…哈…。有人!喂,我们全都在这里,你找谁呢?哈,哈,哈,请进来吧!”

  公主怯生生地走了进去。房子里有一棵⻩金铸成的树,它的伎叶上闪烁着宝石的光辉。金墙上有几个窗户,也是金丝细网。屋內尘土満地。桌子、椅子、花瓶,每样东西都是金的,但都蒙上了灰尘。公主用手一摸,原来这灰尘都是金的。

  在一张金上躺着一个姑娘。金⾊的头发,金⾊的脸颊,连嘴也金光闪闪——活像一个金塑像。她静静地睡着。

  公主想把姑娘叫醒,可是当她用手去拉这姑娘的时候,她又吃了一惊。

  原来这姑娘从头到脚都是金的。姑娘边有一张大转椅。一个老头儿斜躺在转椅上。公主大声呼喊:“爸爸!”

  然而,错了,这不是她爸爸。乍一看,她觉得像爸爸,再往前走一步又觉得像那个珠宝商了。

  “哎呀,是珠…”公主叫起来,后退了一步,这回,她却在这老人的脸上看到了人贩子那张凶恶的面孔。

  “昅⾎鬼!恶!”她惊叫着,连连倒退。

  “别害怕,”⾝旁有人笑着说“他不会伤害你,他是金的。”

  公主回转⾝,前后左右都看了看,哪儿也看不见人。

  她大声喝问:“你是谁?你躲在哪儿?有话站出来说!”

  “我就坐在你面前呀!”

  “哪儿?”公主立刻问道。

  “这儿,你面前。”那声音回答。

  可是公主面前什么也没有,只是她旁边的三⾜椅上放着一把七弦琴,琴弦好像正在微微颤动。

  “是你在说话吗?”公主疑惑地问道。

  “是的,我是会说话的七弦琴。”

  “兄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七弦琴笑着说:“七弦琴还能给人当兄弟?我是没有生命的啊!”

  “这姑娘是谁?”公主急切地问。

  “她是老头儿的女儿。”

  “她怎么啦?怎会变成金的?”

  “嗯,这古堡里的每样东西都是金的,是金,下的蛋是金蛋;噴泉是金的,噴出来的是金汤;树木花果,一切都是金的。甚至,你在这屋子里 烙饼的话,饼一下锅也会变成金的。”

  公主觉得很奇怪:“怎么会…?”

  “那老头儿,就是那个躺在大转椅上的老头儿,”七弦琴说“曾经是一个有名的暴君,点金石就是他发明的。”

  “什么点金石?”公主问。

  “这老头右手的小拇指上有一只金戒指,戒指上镶着一颗室石,你看见了?那就是点金石。不管什么东西,一触着它就要变成金的。”

  公主移步向前,七弦琴喝道:“当心!你一摸它,你也会变成金的。”

  公主退回来说:“这个人还活着,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是的,”七弦琴继续说“他全⾝都是金的,就是心没变成金的,所以到现在还活着。”

  “他的心为什么没有变成金的呢?”公主又问道。

  “起初,他爱金子爱得了不得,每样东西他都用点金石碰一碰,把它变成金的。我本是普通的木头七弦琴,如今也变成了⻩金的,又笨又重。你瞧,说着说着,我的弦也疼起来了…唉,我说到哪儿了?”

  “你说到这个暴君用点金石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金的。”

  “好,我接着说。有一天,他不小心让点金石碰着了女儿,女儿就变成金的了。就从那天起,他开始憎恶⻩金。他想尽办法,要把女儿重新变成有⾎有⾁的人,可是没有成功。任何东西,你把它变成⻩金是容易的;但是,要把⻩金变成⾎⾁,却是完全不可能的。他没法让女儿活过来,就索用点金石把自己也点成金的了。不过,他的心里已经对⻩金产生憎恶,所以他的心现在还是⾎⾁的。还像活人一样时时刻刻都在跳动。唔,现在你说说,你是⼲吗来的?来找点金石吗?路上那成千上万的⽩骨骷髅你看见了没有?他们都是来找点金石的,半路上就死了。这些贪心的人啊!”

  “看见了,”公主说“但是我不需要你们的点金石,我只要山乌鸦。”

  “山乌鸦是由一群老虎守护着的。老虎只听老头儿的话,呶,就是你跟前那个无知无觉地躺着的老头儿。要想拿到山乌鸦,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公主迫不及待地问。

  “你能在附近弄点⽔来吗?”

  “⽔?山上还缺⽔?”公主说“我在路上看见遍地都是雪。”

  “傻瓜,那雪是金的。这山上所有的山泉也是金的,从里面噴出来的不是⽔,是溶化了的金子。这山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

  “那么,你要⽔⼲什么?”

  “如果你找来了⽔——⼲净的⽔——把⽔洒在他们⾝上,他们就能重新变成有⾎有⾁的人。那时,你就可以向这老头要那只乌鸦。你救了他们的命,他们会报答你,一定会把山乌鸦给你的。”

  “你⼲吗这么袒护那老头儿?”

  “他已经悔过了嘛,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再说,我还想重新歌唱呢。以前,我是姑娘的七弦琴。这个美丽的姑娘时常用她可爱的手指抚弄我的膛,弹出来的曲调是那样动人,我实在无法形容。我要让往⽇的光景重现,我的膛要再度迸发出优美的乐章。现在我能说话,但不能歌唱。”

  “为什么?”

  “歌唱需要美丽的指头——需要有生命的指头,这种生命所要求的不是⻩金,而是⼲净的⽔。你不能把⽔找来吗?要是你把⽔拿来,我就把点金石、 金噴泉、金⺟,把这座城堡都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公主说“我只要山乌鸦。”

  说完,公主就跨上手杖,用手按着它的翅膀说:“快,到洁净的泉⽔边去。”

  手杖拍着翅膀飞上⾼空,不一会儿四周又是一片漆黑了。手杖在滚滚云涛中绕了几个圈子,最后降落在一个舂意盎然的山⾕里。青青的草,绿绿的树,一股瀑布从山顶飞泻下来,像一把利剑把山峰裁为两截。

  山下许多妇女拿着罐子打⽔。公主选中了一个装満了的⽔罐,冷不防提起来就走,还没等⽔罐的主人喊叫,她已经骑着手杖腾空而去了。妇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呆了,有几位甚至昏了过去。

  公主乘手杖飞回城堡。沿途,遇到骷髅她就洒⽔,枯骨也都变成了活人,他们纷纷向她鞠躬致敬。

  进了城堡,她先往老头儿⾝上洒了⽔,老头儿活过来了。公主又把⽔洒在姑娘⾝上,姑娘也活了。她立刻跑过去拥抱她爸爸。

  这时,有人说话了:“留神!别过去,他手上还带着点金石。”

  说话的是七弦琴。

  老头儿马上从手指上摘下点金石扔到城堡外面,伸出双手搂住女儿。⽗女俩谢过了公主。公主对老头儿说明了来意,请求老头儿到城堡的顶层上把老虎守卫着的山乌鸦笼子取下来,老头儿立即⾼兴地答应了。

  公主和老头儿⽗女正要往顶层上走,又有人说话了:“就把我撇在这里不管了?真是…!人是多么忘恩负义啊!”

  公主转⾝看看七弦琴,给它也洒了⽔。金琴重新变成了木琴。公主认出来了,她一把抱起七弦琴,眼泪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掉落在琴弦上,琴弦奏出了如此美妙的乐曲,竟使古堡大地上的一切都复苏了。⻩金的树叶变成绿嫰的新芽,⻩金的花朵变成芬芳袭人的玫瑰,荒山秃岭长出了萋萋绿草。过去金汤沸腾的地方,如今流泉淙淙。清凉甜净的泉⽔环绕大地,长生不老的甘露滋润着田园。

  舂天重新回到金峡⾕。

  老头儿在城堡的顶层上看着这一派生气的景象,对公主说:“好吧,现在你可以把山乌鸦带走了。这乌鸦的眼睛里没有眸子,只有两位点金石。乌鸦一死,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点金石了。”

  老头儿‮开解‬锁链,把笼子递给公主。

  
  十

  
  公主乘着手杖,一会儿就到了睡人城。手杖飞过⾼墙进⼊魔鬼的城堡。“有人味啊,有人味啊”魔鬼们狂嚎着朝公主奔去。公主迅速打开笼子,把乌鸦嘴里的小银盒掏出来放在自己⾝上,然后把乌鸦的两个翅膀揪下来扔掉。

  乌鸦失掉翅膀,魔鬼们的双臂也全部“卡嚓”一声折断了掉在地上。他们疼得“哎哟”叫,朝公主扑去。公主把乌鸦的眼睛挖掉,魔鬼们顿时全都瞎了。他们看不见公主,就像发了疯似的在黑暗中跑。

  但是,有一个魔鬼的鼻子能闻出人味。他踉踉跄跄地走着,好不容易才靠近了公主,他企图像大象踩蚂蚁一样,用脚去踩公主。但是公主机智沉着,她灵巧地往旁边一闪,抓住乌鸦的‮腿两‬把乌鸦从中间撕开了。顿时一声霹雳, 山摇地动,城堡的圆顶崩裂了,碎块纷纷掉落下来。公主被震昏了。

  她醒过来时,发现城堡不见了,魔鬼也没有了,监狱和囚犯都不存在了。跟前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原野,天鹅绒般柔软的绿草覆盖着大地,⾊彩斑斓的鲜花在争妍斗丽。平原的‮央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那个会响的海螺。桌子旁边有一个大笼子,雅民就关在里面。

  公主一见雅民就朝他跑去。她迅速打开笼子放出雅民,随后又从银盒子里拿出玫瑰花放在海螺上。

  玫瑰花刚落在海螺上就消失了。海螺变得像花一样轻。雅民把它拿在手里,和公主一道骑上手杖到神甫那里去了。他把海螺给神甫。神甫接过海螺,喜出望外。他对海螺说:“呼唤吧,呐喊吧,把世上的穷苦人都‮醒唤‬!”

  但是,海螺沉默着。

  神甫怒气冲冲地看着雅民说:“你骗我。这不是真正的螺,你拿来的是冒牌货。”

  雅民说:“不,这是真正的响螺。”

  “那它怎么不响呢?”神甫问。

  雅民把海螺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又看。这还是那个海螺呀!他对海螺说:“你⼲吗不响了?”

  可是,海螺仍旧沉默着。

  神甫忿忿他说:“你走吧!我不给你红宝石。”

  公主从雅民手里夺过响螺,把它贴在嘴上‮劲使‬一吹,海螺突然响了:“呼唤吧,呐喊吧,把世上的穷苦人都‮醒唤‬!”

  它的声音震着四面八方。那些昏昏沉沉的人们,那些失去自尊心、萎靡不振的人们,他们一听到这声音就全都觉醒了。他们⾼兴得热泪盈眶。他们沉睡了许多年,今天才苏醒过来。现在,他们认出了自己的朋友,彼此热烈地拥抱起来。整个峡⾕翻涌着觉醒的浪嘲。海螺⾼唱着:“呼唤吧,呐喊吧,把世上的穷苦人都‮醒唤‬!”

  神甫动地把海螺贴在前。他说:“现在我明⽩了,这是人的螺号,不是魔鬼的螺号,它自己是不会响的。它的响声,实际上是人的气和力通过它发出来的呼声。”

  神甫看了看雅民和公主,就从脖子上把红宝石摘下来给了他们。

  
  十一

  
  太快要落山了,公主和雅民也不耽搁,立刻骑上手杖动⾝往回走。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到达蛇城,回到那位穿绿⾐裳的老爷爷⾝边。

  这时,西天已掩映着斜晖。看起来,不消半小时,这一抹残也要消失的,老爷爷接过红宝石说:“时间不多了,不过还行。走吧,我们尽最后的努力试试看。”

  老爷爷拿着手杖,和雅民、公主手拉着手,向着蛇‮府政‬的塔楼走去。路上,老爷爷对公主和雅民说:“只有一个办法能闯进楼里,你们可得听清楚。要是出丁点儿差错,那就一切都完了。”

  “您说吧,我们听您的。”

  老爷爷说:“你们看见前面那道栅栏吧,到了那儿,咱们就站住。楼里会有人问:”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就回答,’是‮府政‬的奴仆。‘这样,他 们就会叫我们往前走。但是,走到塔楼的那扇关着的大铁门前面,我们还得停下来。这门上有一个小孔,他们就是通过这个小孔从里面偷偷察看我们,考验我们是不是真的‮府政‬的奴仆。“

  “他们怎么看得出谁是‮府政‬的奴仆?我们也没有什么凭据证明我们就是啊!”

  “这里面有一个诀窍,我来讲给你们听。一会儿咱们走近大门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要眨眼。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站着,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孔,哪怕天坍下来也不能动一动眼⽪。‮府政‬奴仆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眨眼——他们总是双手合十、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一动不动地听候吩咐。你们听明⽩了吗?”

  公主说:“明⽩了。”

  老爷爷再次提醒说:“我说的这些,你们必须全部照办。否则,拉姆有个好歹可别怨我。”

  说完,他们三个来到了栅栏旁边站住了。

  从塔里传来一声间话:“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三人回答“我们是‮府政‬的奴仆。”

  “有什么事?”

  “我们给‮府政‬服役来了。”老爷爷说。

  “走过来。”塔楼里的人说。

  他们三人走上前去。

  塔楼的大门上果真有一个小洞洞。他们走到跟前停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门上的小孔。就这样站了好一阵,雅民觉得眼睛酸疼,公主已经开始流泪,要是再站一会儿,也许她就得眨眼了。幸亏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他们进去以后,大门又自动关上。

  进了塔楼,老爷爷用于势比划着:“从这楼梯上去。先去冰窖,太马上就要落山了。”

  他们跑过了许多楼梯,恰好在⽇落的时候进了冰窖。

  老爷爷把红室石搁在拉姆的额头上,宝石立刻在蛇咬的伤口上昅起来。这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红宝石昅的毒越来越多,塔里面的光线就越来越弱。

  过了一会儿,冰窖外面的楼梯上响起了纷纷沓沓的脚步声,是朝着冰窖来的。老爷爷急忙上前把冰窖的门关上。

  宝石昅了毒就从红⾊逐渐变成了绿⾊。拉姆的脸上开始现出了生命的‮晕红‬。当宝石把毒全昅⼲净的时候,拉姆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塔里即时变得一团漆黑。四处传来了大蛇小蛇的嘶鸣,使人⽑骨惊然。

  “红宝石在哪儿?”老爷爷在黑暗中慌慌张张地摸索着。

  “在我手里。”拉姆大声说。

  宝石放出绿⾊的光芒。外面的嘶嘶声越来越大。蛇群正通过地道往冰窖里钻。

  老爷爷大叫:“快把宝石砸碎。”

  拉姆从老爷爷手里接过拐杖,用它的银柄把宝石砸得粉碎。

  一声巨响震得天崩地裂,空中掠过一道闪电。在电光中,老爷爷看见这座圆顶从上到下裂开了,它劈里啪啦地响着,眼看就要坍下来。

  老爷爷大声喊着:“快跑!快,快!离开这里。”

  老爷爷托起公主,拉着拉姆、雅民一直跨上拐杖,一眨眼的工夫就出了塔楼。他们刚一出来。塔楼就轰隆一声倒坍了。

  全城都震动了。许多房子倒坍了;城市上空的铁网整个儿震飞了,掉落到很远的地方。人们叫着喊着从家里跑出来。只见街上有许许多多死了的小蛇。

  在倒坍了的‮府政‬大楼旁边,人们看见一个奇怪的景象:大大小小的毒蛇都死了,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残砖碎瓦上。数不清的珠宝⽟器和其他贵重物品,散地堆放着。一个⾝穿绿⾐裳的老头儿站在那里,他⾝旁还有两个男孩子和一个小姑娘。三个孩子茫然地望着这一切。

  人们走上前,拜跪在老人的脚下,感谢老人把他们从毒蛇的威胁下解救出来。

  老爷爷说:“大家别谢我,谢谢这三个孩子吧!是他们的勇敢使你们得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蛇来咬你们,毒蛇‮府政‬永远完结了。”

  人们呼雀跃,欣喜若狂。他们把三个孩子举上肩膀,开始了庆祝‮行游‬。‮行游‬队伍轰轰烈烈地走遍全城。

  
  十二

  
  当天夜里,三个孩子就睡在老爷爷的地窑里。早上起来,拉姆向老爷爷道了谢,并向老爷爷请求,请他允许他们继续攀登那棵倒长的树

  老人没有回答,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他的魔镜。

  拉姆问:“老爷爷,您同意了?”

  这时,镜子已经调好。镜子里出现了一间草房子,草房外边围着许多人,他们正在大吵大闹。

  拉姆忽然认出来了:“哎,这是我的家呀!”

  老爷爷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镜子。拉姆的视线也集中在镜子上。他看到:许多士兵把一张抬到屋子外面,‮劲使‬往地上摔。一个老太太惊惶地从上爬起来,她大声呼喊着:“拉姆,拉姆,你在哪儿啊!国王的士兵要霸占咱们家了。拉姆,我的孩子啊,你在哪儿?”

  “哎唷!”拉姆失声叫起来。

  老爷爷把脸转向拉姆,说:“孩子,你的⺟亲有难啊。”

  “是的,老爷爷,”拉姆紧张地说“我得马上回去救我妈。”

  老人把魔镜上的带子‮开解‬,轻轻地说:“好吧,咱们走。”

  老人让三个孩子也坐在手杖上,等他们坐好,就命令手杖出发——离开魔木树的分枝,向树⼲的底部飞去。

  这棵倒长的树很大,枝枝桠桠延伸到地下的深处;这次他们下树,也就是朝着地面的方向飞行。他们要回到拉姆家里。

  他们像腾云驾雾似的从树枝、树叶的上头飞过。拉姆突然问道:“老爷爷,刚才的那座城里,毒蛇到底蔵在什么地方?”

  老爷爷说:“孩子,他们是人,不是蛇。他们穿着人的服装,混在人群里,时机一到就突然咬人家一口,这种披着人⽪的強盗比毒蛇还危险。”

  “那怎样辨认这种人呢?”公主问道。

  “孩子,这种人的心灵里装満毒药,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眸子,只有两颗圆圆的小银粒。只要仔细地看看他们眼睛,就能清楚地辨认出来的。这种人专门掠夺别人,挑动别人互相争斗。他们的眼里没有眸子,只有银子。”

  手杖飞得很快,现在已经靠近树⼲了,从地面的洞口透进来几丝光线。说话之间,手杖已经降落到洞口了。他们一起出了洞。

  老少四人现在已经到了拉姆家的小花园里。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来了,财主也夹在里面。国王和他的士兵们都在那里。拉姆的⺟亲凄惨地啼哭着。

  拉姆喊了一声:“妈!”

  ⺟亲惊异地看着儿子,跑过去一把搂住了他。⺟亲哭着,不住地亲拉姆的脸。

  突然,国王恶狠狠地叫道:“把他也抓起来!”

  国王的士兵抓住了拉姆。老爷爷向国王问道:“这可怜的孩子有什么罪呀?”

  国王说:“他是逃兵,他不愿跟我的队伍去打仗。我要攻打我的邻国,他不肯参加我的军队。”

  老爷爷说:“你⼲吗要去攻打别国呢?”

  “我需要钱。”

  “需要多少?”老爷爷问,并伸手进篮子里抓了満満一把珠宝往地上一撒。

  国王和他的士兵们趴在地上,捡着、争着、抢着。老爷爷又抓了一把珠宝扔进洞里——就是长着魔术树的那个洞里。

  几个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蹦进洞里。

  国王停住手,问老爷爷:“你这是⼲什么?”

  老爷爷说:“我在给你们指引道路。我们是从这个洞里出来的,里面有无数宝蔵。像这样的珠宝,里面有的是。在那儿你能弄到很多很多的钱,那是你在这里一辈子也弄不到的。”

  国王和他那贪婪的女儿一起往洞里跳。拉姆喊道:“等一等,等一等。”

  但是老爷爷拉住了他的手,说:“别拦他们。这些人现在全都进了洞,你快往里填土。”

  拉姆愣愣地站着。

  老爷爷转过⾝来对村民们说道:“要是你们想彻底摆脫国王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时候了。快点往洞里填土,把洞封上,别让国王溜上来了。”

  这时,拉姆才恍然大悟。

  他拿起铁锨,把土铲进洞里。村里的人也都跟着他一起动手。没多久,他们就把洞口封死了。

  这时,拉姆说道:“老爷爷,洞里还有我的一棵树哪。”

  老爷爷说:“那棵树现在还在。你从树上的游历中取得了许多生活经验。你把学到的一切都对你的伙伴和邻居讲讲吧。”

  “可是老爷爷,我还没有走遍全树,我连树顶也没见着,我多想看看树顶呀!”拉姆说。

  老爷爷听完拉姆的话就说:“孩子,那不是普通的树,那是人类进步之树。它的顶点,至今还没有人见过。”

  拉姆脸上难过和遗憾的神⾊消失了,他觉得一下子明⽩了许多道理。他恭恭敬敬地吻着者爷爷的手杖说:“老爷爷,您教会我许多东西,这叫我怎么谢您呢?您的恩德,我怎么也报答不完啊。我只有一个请求,从今天起,这个草房子就是您的,我们大家的。往后,您就跟我们在一起住,一起住在这间小小的草房里。雅民也住 在这里,这个公主也住在这里。”

  老爷爷‮摸抚‬着公主的头说:“拉姆,所有的小姑娘都是公主啊。你就把她和雅民一同留在家里吧。要好好服侍⺟亲,要用自己的经验和知识为村里人造福。现在我要走了。”

  “老爷爷,您怎么不住下呢?”雅民问。

  “您就留下来吧!”公主偎依着老人亲昵地恳求。

  “我是不能停留的,孩子!”老爷爷轻声说“我的职责不是停留,而是前进。我不停地走着,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因为我的名字叫历史。”

  老爷爷把扇着翅膀的拐杖拿在手里,就往前走去。拉姆、雅民和公主,目送着老人走了很远很远。最后,老人的⾝影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消失了。

  拉姆的⺟亲慈祥亲热地看着孩子们说:“老爷爷说得很对。好了,孩子们,进屋去吧,你们的家在等待着你们呢!”

  拉姆拉着雅民和公主的手,跟在⺟亲后面。他们穿过一畦一畦的鲜花,走进了小草房。

  (蔡国辉译)  wWW.bWoXs.cOm
上一章   世界金奖童话库   下一章 ( → )
阿凡提的故事一千零一夜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爱的教育爱丽丝漫游奇格列佛游记北欧的神话传爱丽丝镜中奇苦儿流浪记
福利小说世界金奖童话库在线阅读由佚名提供,限制级小说世界金奖童话库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世界金奖童话库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