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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一千零一夜 作者:佚名 | 书号:40106 时间:2017/9/13 字数:473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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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古代西拉子国有个叫赛夫-阿扎目的国王,他有权有势,但有一点遗憾,原来他已届花甲之年却仍然没有子女。因此,他忧心忡忡地召来谋臣和医士,对他们说: “我老了,到现在还没有子女,你们也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和王位的继承制度。我现在担心我死后,家国和百姓的将来啊。” “陛下,我们可以为您配一方药,如果安拉赐福你的话,会见成效的。”谋臣和医士听了国王的话,纷纷献计献策,并急急忙忙地开始赶制药剂。 国王服了药以后,王后果然孕怀了。 十月怀胎,王后产下了一个像月儿般美丽可爱的儿子,取名阿特士。国王因为老年得子,把他视为掌上明珠,苦心地教育栽培他。时光荏苒,阿特士太子终于年満十五岁了,他不仅知书达礼,也很精通文学。 和国王赛夫-阿扎目同时代的伊拉克国度,有一个国王名叫路-戈第尔,住在⽩⽟佐护城。他有一个可爱无比的独生女儿,名叫哈娅-图芙丝。但她情怪僻,特别讨厌男子,因此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男子。波斯王子曾多次向国王的女儿求婚,但每次国王征求公主的意见时,都遭到公主的断然拒绝。她说: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如果⽗王一定要強迫我,我就一死了之。” 阿特士太子久闻哈娅-图芙丝公主貌美如仙,很想娶她为,便向国王吐露了心迹。太子急切的心情令国王非常同情和怜悯,于是国王慡快地答应了他,并派宰相前往伊拉克向路-戈第尔国王提亲。 宰相奉命行事,到伊拉克向国王求亲。不料戈第尔国王断然回绝,令宰相败兴而归。国王赛夫从宰相的回报中,得知对方已拒绝了亲事,感到进退两难,然大怒了起来: “怎么?他竟敢对我出派使臣求亲都不理会!”狂怒之下,他即令大军,大肆制办帐篷军需,厉兵抹马,准备远征敌国,即使为此负债累累,也毫不在乎。他还发誓要踏平路-戈第尔的国土,将他国中的男子斩尽杀绝,将他的遗迹毁灭,将他的钱财劫尽,否则绝不回国。 阿特士太子听了⽗王要讨伐敌国的消息,急忙面见⽗王。他跪下去吻了地面,说道: “⽗王不必为此伤神,更不必兴师动众地遣派兵将,花费如此财力。⽗王有強大的兵力物力,一旦兵临城下,势必轻取伊拉克王国。他的城池、兵马、财物甚至连他自己也都难以保全。这样,如果他的女儿看到自己的⽗亲及其下属因她而死,一定会杀自谢罪的。要是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死了,我是不会再留在这世上的。” “儿啊,那你说怎么办呢?” “我自己的事,自己来解决好。我想装扮成一个商人,先设法与公主见面,再想办法谈妥婚姻大事。” “你真要这么做吗?” “是的,我决心已定。” 于是国王召来宰相,吩咐他道:“你跟着太子——我的心肝宝贝,同去伊拉克一趟,以便助他一臂之力,达到他的目的。你要保证他的全安,还要给他出谋划策。从现在起,你得替我照顾他了。” “遵命!”宰相欣然接受了国王的嘱托。 国王给太子备好三十万金币和无以数的金银珠宝、名贵⾐料、货物及旅途的必需品。 太子随即辞别王后。他吻着王后的手,希望王后为他向安拉祈祷赐福。王后虔诚地祝福他,又起⾝打开自己的宝蔵,选出各种奇珠异石、上好的绫罗绸缎,以及价值连城的宝物。她把这些都给了太子,让他做本钱。 太子、宰相和随从收拾妥当以后,用口牲驮了货物,辞别了国王、王后和皇亲国戚,出发上路。他们在荒漠野岭整整走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下来露宿。太子面对渺茫的前程,不噤心灰意冷,凄凉地昑道: “热烈的爱情加重了我的病情, 我⾝受磨难却无人相助。 我无奈地等候北斗星露面, 正是那拜倒在爱情脚下最忠诚的奴婢。 直等到晨星闪耀, 才能振作起来抒发満腔的眷爱之情。 我发誓:情债了了无期, 只能终夜辗转反侧。 为实现愿望我已精疲力尽, 没有你我的耐⽇益消减。 我痴心等待安拉赐福于我们, 让嫉妒者和仇人恼羞成怒。” 太子昑罢,一时因伤心过度昏了过去。宰相把蔷薇⽔洒在他脸上,他才慢慢醒过来。 宰相好言相劝道:“殿下,你暂时忍耐一下吧。现在你已经登上通向成功的旅程了。苦尽甘来,忍受会换回幸福的。” 宰相反反复复地安抚终于让太子平静下来,重新动⾝启程。在漫漫旅程中,太子情不自噤地思念着心上人,凄凉地昑道: “遥远的路途更令我惶惑不安, 熊熊烈火在我心中燃烧。 爱情使我夜一之间尽生华发, 泪珠儿噤不住夺眶而出。 指着万物之主, 我向可爱的心上人起誓: 为得到你的爱情我付出的一切, 情场中无人可以超过, 请问问黑夜,我现在怎样, 它会透露我长夜不眠的消息。” 太子昑罢,內心的情难以抑制,忍不住痛哭流涕。宰相耐心地劝导他,并许下诺言,一定要让他达到目的。就这样,他们继续前行,经过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后,终于在一个⽇出的早上,到达⽩⽟佐护城的城郊。 宰相指着城郊说:“殿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你看,那就是⽩⽟佐护城啊。” 太子听到宰相的话,倍感安慰,意气风发地昑道: “朋友啊!我深深地陶醉在爱情中, 在我心里扎着牢不可摧的爱情。 像那长夜不眠的丧子者一样悲伤, 在漫漫的漆黑夜,单恋的人难得眷顾。 只要你⾝边有风暴刮起, 我的心也随之感应到颤栗。 泪⽔暴雨般流淌倾泻, 心儿就在那一片泪海中漂泊。” 宰相带着太子、随从进了城以后,在一个大客栈租了三间货仓,把财物存放妥当,再住下来静养了几天。等精神恢复以后,他开始为太子的事出谋划策,忙碌奔波。他对太子道: “我已有打算,如果安拉保佑,照我的话去做,一定会使你成功的。” “聪明的宰相啊!你要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好了。安拉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我准备在匹布市场先租个铺面,这样你就可以在铺子里做买卖。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要去那里买布料,借此机会你可以接触到很多人。而你要是常坐在铺中经营买卖,一定会昅引众多的人来买东西,这对你达到目的是会有好处的。你超凡的举止容貌,定会让看见你的人钦慕而愿意亲近你的。” “你就按自己想的去做好了。”太子欣然同意。 于是宰相和太子各自换上最华丽的装束,随⾝携带了一千金币,来到市上。 过往行人见太子如此英俊标致,甚为惊异,齐声赞叹道:“祝福安拉,他真是个伟大的造物主啊!造化出如此美貌的少年。”人们唧唧喳喳地谈论着此事,有人说:“这个美少年不是凡人,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天使。”有人说:“难道是把守天堂的神仙一时疏忽,没有关好天堂的大门,才让这个仙童钻了空子,降临人世间吗?”人们追着他,想看个明⽩,一直跟到匹布市中。 人群中有一个肃穆矜持的老人径直走到他们跟前,向他们先问了好,接着说:“请问两位需要我的帮忙吗?” “老人家,你是谁?”宰相问道。 “我是这个市区的行政长官。” “这是我的儿子,老人家。我准备在这条街上替他租个铺面,好让他做些买卖,学些经商的本领,以后才好在商界有所作为。” “是这样啊,我遵命就是。”市场行政官边说边拿给宰相一间铺子的钥匙,又吩咐人把店堂打扫收拾好,供他们使用。 宰相租了店铺,把货物搬进去摆设好,又给太子找来了个厚厚的驼绒坐垫。一切打点妥当后,就开张营业了。太子端坐在绒垫上,两个⾐着讲究的仆人伺候在左右,又有两个行事⿇利、漂亮的埃塞俄比亚儿童打杂。宰相千叮万嘱不可怈漏了秘密,以便顺利达到目的,又要求太子将铺中的所见所闻,每天都一一讲给他听。 太子就这样坐在铺子里开始经营买卖了。 他面目精神,如一轮光彩耀人的朗月,非常昅引人。市人耳闻太子的漂亮面容,即使不买什么东西,也争先恐后地来看他。见到他的人,无一不称道造物主的杰出创造。由于看热闹的人太多,市场常常被挤得⽔怈不通,行人也难以过往通行。太子左顾右盼,只看见傻呆呆的人群盯着自己不放,不噤心烦意。他一心一意只盼望能结识一个与宮庭有关的人,从那儿获得公主的消息,但这个愿望还无法实现,所以太子益发心灰意冷,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多亏有宰相在左右劝慰,答应一定设法,満⾜他的愿望。 这样的⽇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天,太子照常坐在铺中做买卖,一个庄重而华贵的老太太来买⾐料。她一副虔诚的教徒打扮,⾝后跟着两个如花似⽟的姑娘。她缓缓走向太子,把太子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由赞道: “赞美安拉,他创造了多么美妙的少年啊。”接着她向太子问好。 太子也向老太太问好,请她坐下。两人就这样攀谈起来,老太太问他: “英俊的小伙子,你来自何方?” “老太太,我从印度来。我有幸来到贵国经商,本是抱着观光、游览的心情。” “我们很荣幸,你能光临敝国。请问你店中卖些什么布料?如果有适合官宦人家使用的,就请给我看看吧。” 太子听老太太的口气,料想非同寻常,慨然说道:“我们店里的布料式样繁多。您老要买上好的料子,我拿给你看就是了。” “小伙子,我要的可是最昂贵、质地最上等的布料呀。” “请您告诉我,这料子您买给什么样的人穿,这样我才能拿最适合的给你看。” “你想得很周到,我是为哈娅-图芙丝公主买的。她的⽗亲路-戈第尔是这里的一国之君啊。” 太子听到老太太提到哈娅-图芙丝的名字,一颗心骤然怦怦狂跳起来。他一时欣喜若狂,也顾不得使唤下人,便伸手拿出一个装有一百金币的钱袋,一把塞给老太太,说道:“这些你拿去做洗⾐费吧。”接着他又取出价值一万金币的一套华贵⾐服,递给老太太说: “这是我带来出售的一件⾐服。” 老太太见这套⾐服如此华贵,不噤満意地答道:“你的心地太好了,这套⾐服,你要多少钱才卖呢?” “不用付钱,你尽管拿去好了。” 老太太谢过太子,重新提及⾐服的价钱。太子恳切地说: “安拉在上,这套⾐服是专门送给公主的,我不会把它当货物卖掉。如果公主执意不接受的话,那就转送给你老人家,算是作为礼物招待客人吧。安拉赐福我,让我有幸与你相遇,今后要有什么事,还得有劳你了。” 老太太对太子的口才、慷慨大方和周全礼貌甚感惊佩,问道: “我的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特士。” “主啊,这个名字真是稀奇,一般只有皇家弟子才叫这个名字呢。你⾝为商人之后,怎么也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我⽗亲太爱我了,所以取了这个大富大贵的名字,其实人的姓名不能说明什么。” 老太太佩服太子的随机应变,再一次请求他: “小伙子,请算算这套⾐服的价钱吧。” 太子却发誓不收分文。老太太只好恳切地说:“小伙子,你可知道,待人接物以诚实为本。现在你如此慷慨、仁慈,必定事出有因。请你直言你的目的吧,抑或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会全力相助的。” 太子听到老太太的真切之言,急忙把手放在她手中,要她发誓保守秘密,这才把爱上哈娅-图芙丝公主并希望娶她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太太。 听完太子的叙述,老太太信服地说:“这才是真话,不过,”她摇了头摇说,“我的孩子,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谚语这样说:‘别人不愿意你做的事,你就不要硬逞強做。’你既然是商人的子女,即使有万贯家财,还是脫不了商人的出⾝。如果你希望抬⾼地位和⾝份,尽可以和官宦子女攀亲沾故,可为什么你非要向公主求婚呢?你可知道,哈娅-图芙丝公主还是个小姑娘,从未离开过宮院,也未见过世面。但她虽然年少,却聪慧无比,机敏有加,头脑理智,举止端庄,见识卓越。她是国王的独生女,所以被国王看得比国王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国王每天和她一快儿用餐,宮里的人都疏远她,害怕她。因为这些原因,小伙子,你别指望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及此类事情,连我自己也无能为力啊。向安拉起誓,我的孩子,我一心一意成全你们,无奈心有余而力不⾜。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或许安拉会遂你的心意吧。相信我,即使赴汤蹈火,我也会设法助你成功的。” “老太太,你想出个什么主意啊?” “让我替你向宰相或别的官宦子女求亲吧。如果你同意,我就算答应你。要知道,没人可以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 听了老太太的建议,太子很有礼貌,却又不失机智地说:“老太太,您老精于世事,但请你想想:一个头疼的人却去包扎他的手,会治好病吗?” “不,安拉在上,当然不会的。” “那我也不能按您的主意做,因为我执着眷恋的是公主,别人的爱情能有什么用呢?向安拉起誓,如果夫人能指引和帮助我,我真是无药可救了。老太太,看在我来自异国他乡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向安拉起誓,我的孩子,你这番话真令我肝肠寸断。但只这件事,我的确是爱莫能助。” “我只求你替我捎一封信到宮里,给哈娅-图芙丝,并代我吻吻她的手。” “好吧,你把想说的话只管写进信里,我替你给她罢。”老太太索答应了太子。 太子听了老太太的回话,⾼兴得几乎腾云驾雾,立即让仆人备好笔墨纸张,匆匆写了下面的情诗: 为追求爱情我历尽艰辛奔波跋涉, 只愿你——哈娅-图芙丝——能答应我, 我的生活原来舒适安乐, 如今却落得凄凄惨惨戚戚,怎堪回首? 我整夜未眠,无法合上双眼, 伴我促膝谈心的人在漫漫长夜中都垂泪、饮泣。 我这个苦不堪言的痴情人无助地企盼你的垂怜, 我为爱情哭破了眼⽪, 倘若黎明仍不肯如我所愿降临世间, 那只说明我是⽩⽇做梦的醉汉。 太子写完,将它折好,诚挚地吻了一下,然后递给老太太,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装有一百金币的钱袋,塞给老太太,让她分给两个随⾝的女仆。 老太太当场拒绝说:“安拉在上,孩子,你我之间不必这样拘礼,我实在不能收下它。” 太子谢过老太太,说道:“无论如何请你收下吧。” 老太太只好收了钱,她吻了太子的手,告辞后径直回到宮中,来到哈娅-图芙丝公主跟前,对她说:“殿下,我给你带了一件稀世之宝,这里的人可能都未见过。这件宝贝得自一个美少年手中,那个少年,长得也是美貌罕见啊。” “啂娘,你说的少年是打哪儿来的?” “听他说他是从印度来的。他给我这套镶珠带⽟的⾐服是波斯王、罗马王的穿戴之物啊。”老太太边说边展开了手中的⾐服。只见无数的珍珠宝石在⾐服上熠熠闪耀,光彩夺目,⾜以照亮整个宮室,宮中上下惊奇万分。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番,认定这⾐服价值连城,比她⽗王的整年税收还要贵重。于是向老太太打听⾐服的价钱。道: “啂娘,这⾐服,是你从他本人手中得到的,还是别人给你的?” “是从他本人那里得到的。安拉在上,他⾝边还有奴仆照应呢。他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情也很纯善,加之心宽广,慷慨大方,除你之外,真是没见过比他更美丽可爱的人了。” “这就怪了。他一个生意人家,怎么可能有这种无价之宝呢?啂娘,他要了你多少钱?” “他本就没提价钱,只对我说:‘我不会把这套⾐服当商品卖掉的,这是送给公主的礼物,除了她,没人配穿这套⾐服。’所以他坚持不取分文,还把你给我买⾐料的钱全退了回来。他对我说:‘如果公主执意不收,就送给你吧。’” “向安拉起誓,他确实慷慨大方、气度不凡,不过我怕这种事终会惹事生非,节外生枝。啂娘,你就没问问他有什么需求吗?” “殿下,我问过了。我说:‘你有什么需求吗?’他说:‘确有所求。’不过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他需要什么,只把这张纸给了我,让我捎进宮里,呈给您看。” 老太太说着把信递给公主。 公主接过啂娘手中的信纸,打开一看,顿时失去了刚才泰然自若的神情,脸⾊一片苍⽩,她厉声斥道: “该死的啂娘!我问你,胆敢对国王的女儿说这种混帐话的人是谁?我和他有何关系?他凭什么写信给我?安拉作证,如果不是畏怕安拉,我非让人把他五花大绑地弄来,割掉他的鼻子和耳朵,再把他吊死在匹布市场中示众。” 老太太听到公主的怒斥,早吓得面无⾎⾊、瞠目结⾆,浑⾝颤栗、不知所措。好容易她才鼓起勇气,咕噜道:“殿下,你且消消气,那个浑小子在信里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大怒?难道他写给你一封请求信,望你将他从贫困中救济出来,或是要你替他洗雪冤屈吗?” “哪里啊。啂娘,向安拉起誓,这本不是什么请求书,而是一首歪诗,说的不过是些浪之言。不过我猜这个混帐东西之所以如此狂妄无礼,无非和下面三种情况分不开。第一,他已失去理智;第二,他自寻死路抑或想我帮他打报不平;第三,他耳闻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跟追求者同共寝的妇。他写这样下流的信给我,无非是为了气死我,把我也变成像他一样的疯子。” “殿下,向安拉起誓,你猜测的很有道理。不过你⾝处固若金汤的宮院,一丝风也吹不到你,一只鸟也飞不进来。对那个愚昧无知的狗东西,又有什么必要斤斤计较,当回事呢?你尽可置之不理,给他写封警告信也无妨,再狠狠臭骂他一顿,甚至以死威胁他。你还可以质问那个为了钱赚不惜背井离乡的狗商人,质问他怎么知道你并给你写信的。甚至警告他:如果他还沉睡在酣梦之中,不知醒悟,就要把他当众吊死以示惩戒。” “但是如果我给他回信,就怕他居心叵测,更加荒唐不羁。” “他无权无势,不可能对咱们居心不良。倒是殿下给他写信,可以快刀斩⿇,使他畏惧退缩。”老太太绞尽脑汁地怂恿公主给太子回信。 公主答应下来,吩咐笔墨侍候,于是写了下面的诗,回答太子: 听着,你这个自称为备尝爱情不寐之苦的人, 你在痴心妄想中消磨时光。 难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 还是人间有人能达到登天揽月的目的? 我警告你谨慎从事, 因为你面临的处境是死亡。 倘若你再提出类似要求, 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已仁至义尽, 还是安心去做你机敏、文雅的诗人吧。 以创造宇宙万物的安拉起誓, 再以用灿烂星辰装点天穹的安拉起誓, 如果你再重复说过的浑话, 必定遭至绞刑的惩罚。 公主写好信以后,折起来给啂娘。 老太太带着公主的回信,径直赶到阿特士的店铺中,把信给他并说: “看看这封回信吧!你可知道,公主读了你的信后是何等怒不可遏吗?还好,我费尽⾆,好言相劝,才使得她勉強给你回了这封信。” 太子急忙接过信,拆开读了之后,失望得痛哭起来。 老太太见太子如此伤心,也不好过,便安慰他说:“孩子,安拉有眼,是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受到伤害的。你做了这样冒犯公主的事,她还是回信给你,还有什么比这更宽慰、仁慈的吗?” “老太太,她口口声声要杀死我,吊死我,不准我再写信给她。我可如何是好啊!安拉在上,我真想一死了之。不过我再次恳求你,求你再替我捎封信给公主。” “好吧,我替你捎信,并保证带回公主的信。请相信我,为了你实现愿望,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四处奔走相助。只要能満⾜你,就是搭上我的老命,也不⾜惜。” 太子由衷地感谢老太太,动地吻了她的手,然后执笔写了下面的诗: 我为了得到你的爱情而遭至杀⾝之祸, 不过在劫难逃,死只会令我安息。 我既已被驱逐、排斥在情场之外, 利落的死掉倒比苟延残更幸运。 我这个孤寂无援的痴心人若蒙你接见, 为此奔波忙碌的人定会受人赞美、感。 去做你们想做的一切吧, 反正我已被你俘虏,成为你的奴隶。 我无法抑制对你的爱慕, 因为爱情是內心翻腾越的体现。 为爱病⼊膏肓的我恳请你的怜爱, 一个对自由之⾝一往情深的人里应受到原谅。 太子写完,折好信给老太太,又送上两袋钱,各有一千金币。老太太坚决不收,无奈太子好说歹说,才勉強收下。她感谢地说道: “我一定要助你成功,让你的情敌碰壁意失。” 老太太带回阿特士太子的信件,走进公主的闺房,把信给了她。 “这算什么?”公主指着信问:“啂娘,你带去一封信,又带回一封信,竟让我跟外界打起道来。这种事情传出去会惹⿇烦的。” “怎么会呢?殿下,谁敢对此议论纷纷呀?” 公主接过信,看了一遍,她发现了里面的隐情,气得拍巴掌埋怨道: “咱们让这浑小子打扰来,打扰去,他是从哪儿找到咱们的!” “殿下,向安拉起誓,你再给他写封信吧。不过这次言词要更重更強硬,不妨直接告诉他:‘以后如果再犯,一定格杀勿论。’” “啂娘,我知道这样子也于事无补,⼲脆别理他了。如果将上封信的警告置之脑后,我定要他人头落地。” “那你正该再回封信,把情况跟他摆明。”老太太竭力怂恿公主给太子回信。 哈娅-图芙丝公主噤不住啂娘的唠叨,吩咐笔墨侍候,执笔写了下面的诗: 大祸临头,尚不知觉的人啊! 难道你想一步登天吗? 对我痴情、单恋的人啊! 难道你想⽔中揽月吗? 我将把你抛进熊熊烈焰之中, 让你成为利剑下的祭品。 劝你——朋友快脫离这茫无涯际的歧路, 要知道能惑眼睛的隐情, 往往使人五夜间须发尽染。 请接受我的忠言,远远地抛开痴心妄想, 反正这是件愚不可及的事,必须回头是岸。 公主写完,重看了一遍,觉得措辞得当,这才折好了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带信匆匆离开宮殿,来到太子的店铺中,把信给了他。 阿特士太子接过信,读完以后,呆呆地望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手指还在那儿划来划去。老太太奇怪地问他: “孩子,怎么你不说话?” “老太太,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对的的威胁反感一次比一次利害了。” “有我在呢,你且随便给她写点什么。我一定会让你们见面的。” 阿特士感地吻了吻老太太的手,执笔写了下面的诗: 你的心不肯向求爱者垂怜, 也不屑一顾他热烈的求渴。 一双明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在黑夜里依然清澈闪亮。 被爱情磨折得奄奄一息的他乡人, 求你好生相待,慨然恩泽。 黑夜里他淹没在泪海中, 辗转反侧,通宵不眠。 爱情带给他悲伤、恐慌, 只求你别再雪上加霜,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太子写完,折好给老太太,随之答谢她三百金币说:“拿去做洗⾐费吧,老太太。” 老太太吻着太子的手表示了谢意,然后回到宮中,到了公主的闺房,把信给了她。 公主拆开信,从头到尾读完之后,愤愤地把信摔在地上,起⾝蹬着镶満珠⽟的拖鞋,怒不可遏地直奔⽗亲的寝宮。她眼中愤怒的火焰,吓跑了周围的人,无人敢同她亲近。她到了⽗亲那里,却不见⽗王,就问国王的去向。宮女嫔妃恭葡恭敬敬地答道: “殿下,陛下外出打猎去了。” 公主只好菗⾝回到闺房,她像发怒的狮子,整整三个钟头没同别人讲过一句话。她沉默了好久,才渐渐心平气和下来。啂娘这才试探着走近她,跪下去吻了地面,轻言细语地问道:“殿下,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到⽗王那里去了。” “殿下,您有何贵⼲?难道没有人侍候你吗?” “我亲自去做,就是为了把那个狗商人纠不清的实情禀告⽗王,让⽗王把那个混蛋连同他的伙计一并抓起来,通通吊死,从此不许任何外地商贩到这个家国里来。” “这么说来,殿下你亲自去面见陛下,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的,就是为了这个。不过⽗王已外出打猎,我只有等他回来再说。” “殿下,求安拉保佑!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要让国王知道这种见不得人的荒唐事呢?” “怎么不可以呢?”公主很不服气。 “殿下,你想想看,要是你找到国王,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陛下在盛怒之下,一定会下令把商人通通吊在城门前,百姓见了,定会问起处死的原因,有人就可能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妄图引公主。’这样一来,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一下子就会传开,人们再添油加醋,少不了有人说:‘她跑出皇宮,跟商人们鬼混了十天,那些商人福不浅啊。’甚至还会有人编造出不堪⼊耳的下流话,人言可畏啊!殿下,要知道,妇女的名节像洁⽩的,再小的灰尘也会污染它。妇女的名节也像玻璃一般易碎,破了便无法修复还原。所以请殿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让国王和其他人知道此事,否则您的名节难保。殿下,凭着你的聪慧,想想我的忠言吧。人们的议论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你不同意,就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好了。” 哈娅-图芙丝听了老太太的进言,觉得很有道理,便对她说:“啂娘,你的建议很合理,我是被忿恨冲昏了头脑,所以看不到事情会有坏的结局。” “你愿意瞒住此事的念头很对,安拉也会赞同的。不过对那个下流无聇之徒,我们怎能缄墨不语呢!你再写封信去骂他,说:‘你这个商界的败类,要不是⽗王碰巧狩猎外出,我一定让他将你及其同类处以绞刑。你别想从此事当中尝到任何甜头。安拉作证,你若再敢胡言语,我一定会取你的狗命,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清除出去。’你尽量強硬地谴责他,促使他悔悟,打消非份的念头!” “如果我这么做了,他真能如你所说,不再胡搅蛮了吗?” “我会把你如何上告陛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看他还敢纠你吗。” 哈娅-图芙丝对啂娘的话深信不疑,便吩咐取来笔墨纸张,写了下面的诗: 你千方百计想同我们连在一起, 以此来満⾜你的愿望。 人往往因自⾝的欺瞒行为而丧生, 你的追求只会带来灾难。 你无权无势,无德无能, 更非出⾝于帝王将相的门第。 如果是本门族的人做出此事, 他一定会在恐怖的烽火中退缩。 今天我且宽恕你的弥天大罪, 但愿你能知错而改。 公主写完信,折好了递给老太太,说道: “啂娘,你替我教训那个狗东西,叫他趁早收心,别我杀他,弄脏了我的双手。” “殿下,向安拉起誓,我一定照办。” 老太太说完,带着信离开了王宮,来到阿特士的铺中,边问好边把信转给他。 太子也向老太太问了好,接过她手中的信,拆开来看了以后,叹息道:“我们来自安拉,终归于安拉。”他接着说道:“老太太,我的耐和⾝体都⽇益衰竭,这可怎么办呢?” “孩子,你再坚持一下吧。到最后,安拉总会让你得到幸福的。你现在想些什么,尽管写下来,让我带给公主,再带信回来给你。所以你大可不必自寻烦恼,退一步海阔天空。若蒙主的保佑,你们会有缘相见的。” 太子祝福了老太太,执笔写了下面的诗: 情场上如果无人相助, 情人的暴戾就会致我于死地。 我內心燃烧着热炽的火焰, 终⽇得不到片刻的安息。 你是我一生的求渴,我怎能停止追逐? 所以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乐意承受。 恳请安拉満⾜我的要求, 因为悬念你我已走到自毁的境地。 愿安拉早作裁夺, 因为我正受着被抛弃的威胁。 太子写完,折好了给老太太,又酬谢她四百金币。老太太带着信和钱回到宮里,来到公主的闺阁,把信给她。公主看也不看,问道: “这又是什么?” “殿下,这是那个狗东西写给你的信。” “你按我的意思阻止他没有?” “我阻止他了,但他回了这封信。”老太太趁机递上回信。 公主展开信读了一遍,回头问道:“你当初对我说的话,怎么一点儿也不灵验?” “殿下,他不是已经在信中深表悔恨并恳请你的宽恕了吗?” “不,向安拉起誓,他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 “殿下,不如你再最后通牒他。按我的方法去做,一定会行得通的。” “我不想再给任何人回信了!”公主拒不回信。 “我需要你的回信,才有依据去断绝他的念头。” “不用了,你只管去骂他一通好了。” “必须有你的回信,我才行得通,才能打消他的念头啊!”老太太据理力争,劝说公主回信。 无奈,哈娅-图芙丝只得依了啂娘的意思,执笔写了下面的诗: 我一再告诫,无奈你屡屡犯噤, 为不使你再犯,我亲手写了多少诗信! 你应抑制感情,而非声张表⽩自己, 如果忠言逆耳,我绝不心慈手软。 如果你重复先前所言, 很快就会得到死讯; 看到⾝边轻风四起, 还有野外的飞禽垂涎于你的尸体。 赶快回头去做些有益之事吧。 倘若顽固不化、胡搅蛮,定置你于死地。 哈娅-图芙丝写完,折起来扔在地上。老太太忙捡起来,带着信离开王宮,直奔太子的铺中。 太子接过老太太手中的信,拆开读完之后,彻底绝望了,因为公主不但没有对滋生丝毫的好感,反而更加讨厌憎恨他了。他看到事已如此,无法接近公主,便在回信中向安拉求助,以期打动芳心。于是他写了下面的诗: 为了她我遭受磨难,历尽艰辛, 求主救助于我吧。 我空余这灼伤的心灵,羸弱的⾝体, 仍得不到她的同情和怜悯, 这羸弱的⾝躯还要经历多少风雨? 爱情害得我苦不堪言,无穷无尽。 没有人伸出援救之手。 不眠之夜却依旧来临,对付它的,只有大哭或低声饮泣。 对她的爱恋,何时才能消去? 为着我的耐已被磨砺变平。 那⾼枝上的聒噪的乌鸦哟! 莫非只有你敢对世事稳胜券? 阿特士写完后,把信折好给老太太,又送了五百金币给她。老太太带着信和钱,乘兴回到宮中,来到公主的闺阁,把信给了她。 公主拆开信看了一遍,往旁一扔,厉声喝道:“坏老婆子,全是你在装神弄鬼,一面夸赞那个坏家伙,一面挑唆我给他写信。这么一来一往,居然让我和他互通书信。你这么做用心何在?快招出实情!你每次见我都说:‘我会教训他,断绝他的痴心妄想。’你这么做,却是为了催我给他回信,借此在我和他之间搞诡计,败坏我的名声。”她痛骂一番后,即令左右奴仆:“该死的东西,还不快把这老东西拖出去打死。” 奴仆们立刻照公主的旨意,七手八脚把老太太痛打一顿。直打得她头破⾎流,奄奄一息,昏死过去。哈娅-图芙丝这才吩咐把老太太扔到后宮门外,又吩咐一个使女守在老太太⾝边,等她醒来,告诉她不许再踏进宮门半步。如果她违抗旨令,就格杀无论。 老太太被扔出后宮,慢慢醒来后,她⾝边的使女便一五一十地把公主的话告诉了她。老太太知道事已至此,只好回答说:“我遵命就是了。” 那使女见老太太着实可怜,就用一个大竹筐把她装进去,又雇人送她回家,还请了大夫为她诊治。 过了些⽇子,老太太伤势渐愈,骑马到了太子铺中。 因为挨打后在家静养,她很久没有跟太子来往了,使得太子百般忧心,正巴望从她那儿探点消息呢,所以一见到老太太,太子赶紧起⾝相,热情地向她问好。太子看到老太太虚弱不堪的样子,迫不急待要问个明⽩。于是老太太把公主责打她的经过讲了出来。ZT见老太太替自己受过,心里很內疚,他说道: “老太太,你的不幸让我也很痛心。我很想知道,公主为什么这么怨恨男子呢?” “让我告诉你吧,孩子。哈娅-图芙丝公主有一座美得无可比拟的花园。一天夜里,公主梦到自己走进花园,看见一个猎人正躲起来张网捕雀,网的四周撒満了鸟的⾕粒。这时,一群鸟飞来啄食,其中的一只雄鸟落⼊网中,不得脫逃。群鸟各自落荒而逃,连它的雌伴也作鸟兽散了。过了一会儿,雌鸟又飞回来劲使用嘴去啄困住雄鸟的网眼,直到啄破为止。它救出雄鸟,然后双双飞走了。猎人那时正好在打瞌睡,所以未发现捕到了的一只雄鸟,等他醒来,发现网眼已被啄破,只好重新修复,再换了个地方,设网捕雀。又过了一会儿,一群鸟儿飞来啄食,其中也有前次落网得救的雄鸟和它的雌伴。不幸的是,那只雌鸟陷⼊网中。它的噩运吓跑了它的雄伴和其它鸟儿,只剩下它孤零零地在网中苦苦挣扎求救,而它的雄伴始终没有出现。猎人瞌睡醒来,正撞上落网的雌鸟,便把它给宰了。 公主从梦中醒来,吃了一惊,她哀叹道:‘人世间的男女不过也像鸟儿一样。这只雌鸟如此关心爱护它的雄伴,能在雄伴遇到危险时,⾝而出,不惜冒生命的危险。而她自己罹难时,换来的却只是雄伴的漠不关心,逃之夭夭。可见,雌鸟对雄鸟的一腔深情全⽩费了。轻信男子的人应受到安拉的诅咒!他们看不到也不承认女子对男子一往情深的真象。’就这样,公主开始怨恨男子了。” “老太太,公主从不到宮外去吗?” “是的,孩子!不过在果物成的季节,她年年都去御花园中游玩一天。她去花园,只从直通花园的暗门出⼊,而且从不在外面过夜。我想让你知道,若蒙安拉不弃,你会有机会的。现在离采摘果子的时候还有一个月了,那时她一定会去游园。你要遵循我的叮嘱。从现在起,你需要同花园的园丁往,搞好彼此的关系。要知道花园和公主的闺房挨得很近,园丁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人进园子,所以在公主游园的时候,我把具体⽇期提前通知你。你呢,像平常一样和园丁往,只不过要设法在园中过夜,且要好好躲蔵起来。等公主一出现,你便可以从蔵⾝之处走出来,让她一睹你的风貌。我相信她会对你一见钟情的。你的过人之美定会让她神魂颠倒,这样其它的问题也就刃而解了。放心吧,孩子,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太子由衷地感谢老太太。他吻了老太太的手,又拿出⾜够做成六套华丽⾐服的布料给老太太,其中包括三套亚历山大产的丝绸和三套各⾊的绵缎,加上做衬⾐、外、头巾和衬子的葛布、棉布和波尔列别克地区产的⽩布各一份。此外,还重重酬谢了老太太六百金币。 他说:“这些你拿去做⾐物吧。” 老太太收下东西,说道:“孩子,你愿意赏光看看我住的地方吗?我倒是想看看贵宅。” “好极了。”太子随即派人带老太太参观了他的住宅,又遣人跟着老太太见识了她的住所。 老太太走后,阿特士太子立刻关门回家,把同老太太谈的事前前后后都详尽地告诉了宰相。 宰相听了,问道:“殿下,假如你在御花园中见到了公主,却仍得不到她的心,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现在已别无他法。为了得到她,我会采取冒险的行动。我会把她从下人手中夺走,骑上快马,逃到郊外,再谋出路。如果行动顺利的话,我就算成功了;如果因此而丧命,那也可以从这讨厌的生活中解脫了!” “孩子,这就是你的打算吗?要知道,我们⾝在千里之外的国度,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你如果想劫持公主逃走,这里的国王手握重兵,怎会让你成功呢?凭他呼风唤雨的能力,定能截断我们的后路。所以这个方案对我们来说,既不全安,也不明智。” “相爷果然虑事周全!那怎么办才好呢?我现在无非是一具行尸走⾁,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你先忍耐忍耐,咱们明天先去御花园打探打探,和园丁接触一下,再作打算吧。” 第二天,宰相和阿特士带了一千金币,离家来到御花园门前。只见⾼⾼的园墙里栽満了硕果累累的果树,又见溪流潺潺,鲜花怒放,鸟儿在枝头上唧唧喳喳,唱着悦耳的歌。景⾊奇丽人,真好像一座人间天堂。宰相和太子欣赏完花园,就向里面坐着的一个老人问好。老人听见有人叫他,看见是两个装束体面、华贵的人在招呼他,便回应了一声,说道: “两位老爷,你们叫我有什么事吗?” “老人家,我们从外乡来,住在离此地很远的地方。因为天气闷热,希望你可以让我们到园子里,拣一个靠⽔遮的地方凉快凉快。这里有两枚金币,请拿去买点东西和我们一块儿吃。我们吃了,也不累了,就马上离开这里回家去。”宰相说完,从兜里掏出两枚金币,塞给了老人。 这个老人正是御花园的园丁,他虽然已是古稀之年,却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所以欣喜若狂地接下了,并把太子和宰相引进花园的一棵大树下,说道:“两位请坐在这儿歇歇吧,不过千万不要随便走动,因为这里与王宮內院有暗门相通,外人是不许进⼊这里的。” “放心吧,老人家!我们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园丁出了园子,径直去给太子和宰相买食物。不一会儿,他便带回了烤羊⾁、面包及其它东西,又雇人抬回园中,放在两位客人跟前,自己坐下来和他们一同吃喝。酒⾜饭以后,便闲聊起来,倒也十分相投。宰相边谈边东瞅瞅西看看,发现园中有一幢久已失修的楼阁,不仅墙壁破旧不堪,有些地方也已倾倒。他指着危楼问道: “老人家,这个园子是你的,还是你租的?” “慷慨的主人啊!这哪里是我的园子,我不过替人看管罢了。” “那园子的主人每月给你多少钱呢?” “一枚金币。” “这实在太苛刻了,你要养家糊口都不可能啊!” “是啊!向安拉起誓,我有八个儿女,家庭负担不轻啊!” “没办法,只有伟大的安拉可以拯救了。”宰相长叹了一声,对园丁说:“可怜的人啊!向安拉起誓,你的不幸让我很难过,如果有人愿意减轻你的负担,助你一臂之力,你怎么答复他呢?” “慷慨的主人啊!你对我做的每一件好事,都是在安拉面前积善积德呀。” “老人家,你要知道,这座花园虽然天然秀⾊,但那幢破楼太古旧,与周围景象太不匹配了,所以我想把它修缮、油漆一番,使其焕然一新,为这个园子增⾊添彩。要是主人见了,问起是谁做了这一切,你便告诉他:‘老爷,是我修缮和漆刷它的,为了它不再破破烂烂,有碍观瞻;也为了使它不再岌岌可危,我才做了这一切。’假若主人打听修缮的费用是从哪儿来的,你就说:‘老爷,修缮的费用是我自己筹措的。我这样做,是为了讨您的心,以期得到您的赏赐。’这样,相信园主会给你裣的。而这些费用都由我来支付。明天我就会派负责修缮的漆刷的工匠来做这一切。”宰相说完,又塞给园丁一个装有五百金币的钱袋,说道:“收下这些钱,拿去养家罢。让你的家人为我和我的儿子祈祷吧。”宰相说着指了指太子。 园丁天喜地地收下这満満的一袋金币,跪着吻亲宰相的脚,虔诚地为他⽗子二人祈祷求福。最后他依依不舍地同宰相和太子告别,说:“我恭候两位明天光临,但愿安拉能让我每天都见到你们,永不分离。” 宰相和太子在回去的路上,太子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么做的好处,你很快就会看到的。” 第二天,宰相从集市上找来搞建筑的工头和工匠们,把他们带到花园中,商量修缮、刷漆一事。园丁很⾼兴看到宰相一行,他用宰相给他的建材费用,开始动工。工匠们补的补、刷的刷、漆的漆,齐心协力地工作着。 宰相很关心油漆匠的工作进程,说道: “各位师傅,你们请听我的话,再按我的意志行事。我有一座与此景致相仿的美丽花园。一天夜里,我梦见一个猎人在张网捕雀。他躲在一旁,网子周围洒満了鸟的⾕粒。一会儿,一群鸟飞来啄食,其中一只雄鸟被网住了。其它的鸟儿连同它的雌伴都吓得落荒而逃。谁知过了一会儿,它的雌伴飞了回来,并用力啄破雄鸟爪上的网眼,救出了雄鸟。那时猎人睡着了,本不知道这事,等他醒来,只看见已被啄破的网眼。他修好网眼,重又拣了个地方设网捕鸟,并偷偷地躲在一旁静候佳音。这时,又有一群鸟儿飞来啄食,其中也有上次被救出的雄鸟及其雌伴,这次落网的恰恰是雌鸟。它的噩运吓跑了它的雄伴和其它的鸟儿,只剩雌鸟孤零零地在网中挣扎,却始终不见雄鸟来援救它。结果它被猎人捉住宰杀了。同时,它的雄伴也未逃脫噩运,被一只凶禽抓来吃了。我希望你们做的,便是用⾊的油漆,把我梦中所见,描绘在墙壁上,成为一幅美丽的图画,使它同花园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和溪流小渠相辉映,而且,一定要展示出猎人、罗网和凶禽捕杀雄鸟的画面。如果你们真能按我所说的去做,绘出令我満意的图画,我一定会付更多的钱给你们的。” 油漆匠谨按宰相的意图和指示,一板一眼地精描细绘起来,不多久便画出了动人的画面。 在楼阁修复,漆刷完工时,宰相亲自来验收。他看见工匠们果然将他的梦境重现在画面上,很是満意,便照自己先前所言,重奖了他们。 阿特士每天照常去园中走走。 一天,他看见楼阁的墙上漆画着猎人捕鸟和雄鸟遭难的画面,吃惊地跑去找到宰相,问道:“才智过人的宰相啊,今天我碰上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要是这故事能代代相传的话,对后人一定会是部警世之作的。” “殿下,你碰上什么怪事?”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哈娅-图芙丝公主的梦境和她怨恨男子的缘由吗?” “是的,我记得。” “大人,向安拉起誓,我看见有人将公主的梦境已漆画出来了。看着画面,我真有一种⾝临其境的感觉。其中还补充出来一些公主梦境中所没有的图画。有了这么一段补充出的,不为人知的故事,我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孩子,你看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密呢?” “我看到那只雌鸟被网住的时候,它的雄伴落荒而逃,途中被一只凶禽捕获吃掉了。真希望公主在那个梦中也能见到这一切,从而知道雄鸟不去救援雌鸟,只是因为它已遭凶禽捕杀。” “向安拉起誓,你真幸运,这确实很奇特。” 太子对那幅画钦佩不已,始终难以忘怀。他一想到公主未看到实情,便深感遗憾。他想:“如果公主在那天把梦做完,或者她把梦重做一遍,了解事情的真象,那该有多好啊。” “殿下,”宰相说:“当初你问我为什么要修复刷新那幢危楼,我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这其中的价值也不言而喻了。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是我让工匠描出梦境,再添画出凶禽捕杀雄鸟的画面。这样,哈娅-图芙丝公主在游园中,亲眼目睹那幅壁画,就可以醒悟过来,不再怨恨男子了。” 听了宰相的陈述,太子无比钦佩,感地吻了宰相的手,并说道:“宰相,像你这样的人物,真可为最大国的国君担当左膀右臂啊。安拉在上,如果这次成功了,我回去后一定会面见⽗王,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让他为你加官进爵,并对你言听计从。” 宰相受了太子的恭维,有点儿飘飘然。 他吻了太子的手,带他见到园丁,对老头儿说:“老人家,你看那幢楼阁,多体面啊!” “托两位的福啊。” “老人家,如果主人看见楼阁已被装饰一新,自然会问你怎么回事,你尽管说是你自己花钱弄的,这样你就可以得到恩赐和奖赏了。” “好的,遵命就是。”园丁慡快地接受了建议。 这以后,天长⽇久,园丁和宰相、太子⽇益络起来,尤其太子和园丁更是频繁往接触。 哈娅-图芙丝盛怒之下,赶走了啂娘,也再无商人的书信扰,心情顿时明朗快起来。一想到商人已离开这里回乡去了,公主更是无忧无虑,快乐如意。有一天,国王送给她一盘食物,公主揭开盖子一看,全是新鲜成的果子,她不噤问道: “现在是果物成的季节吗?” “是的,殿下!眼下正是果物成的季节。” “那咱们也该进园子去乐一乐了。” “殿下,你的主意太好了。向安拉起誓,我们早就盼着随你去游园了。”使女们纷纷附和着公主。 “可是该怎么办呢?”公主面有难⾊地说道:“以前每次游园,总有啂娘陪伴左右,领着我们观赏树木花草,可是我却打她,撵走她,实在对不起她,可又追悔莫及了。她怎么说也是把我哺养成人的啂娘啊!只有安拉可以弥补我的罪过。” 众使女见公主如此感慨,忙一齐跪下恳求道:“还请殿下宽宏大量,饶恕啂娘,恩准她进宮继续服侍你。” “安拉在上,我早想这么做了,还特意备好了一套华贵的⾐饰,可是谁去接她进宮呢?” 使女们闻讯,喜不自噤。其中一个叫布鲁和一个叫塞娃都的使女自告奋勇地说:“殿下,请让我们去为您做吧。” 公主见两位年龄较大,容貌较好,而且是自己的贴⾝女仆,便点头示意: “好吧,你们去接回啂娘好了。” 布鲁和塞娃都出了王宮,直奔老太太家。 老太太开门看见她俩,亲热地把她们搂在怀中,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布鲁和塞娃都坐定后,对老太太说:“啂娘,公主早已不再怨恨你了,她现在很想你,要我们接你回宮。” “我死也不愿意回宮。想当初公主一点不念主仆之情,当着众人辱骂我,毒打我,差点儿让我送了命,还当死狗一样把我拖出宮去,扔在外面。她对我这么恶毒、忍残,你们难道都忘了?向安拉起誓,我绝不会回宮,更不愿意见到她了。”老太太毅然回绝了她们。 “啂娘,你不会让我们的撮和⽩费了吧。不会让我们⽩⽩敬重了你一场吧。你看看来你这里接你的是些什么人?难道你要比我们地位更显赫的人来请你吗?” “安拉在上,我知道两位都比我更尊贵。只是我在公主心目中的地位,不过是形同虚设而已。她故意抬举我、优待我,甚至我对奴婢中地位最⾼的人发脾气,那人也好像会被吓死似的,其实呢?唉!” “不!公主对你的重视有增无减。她降低⾝份迁就你,就是想真的和你和好如]初呀!” “向安拉起誓,要不是二位驾临寒舍,我被人千刀万剐也不会回去。”老太太说着起⾝换了一⾝⾐服,跟随布鲁和塞娃都回到了宮里,并来到了哈娅-图芙丝的闺房。 公主趋前相,啂娘见此情形,嚷道:“主啊!主!请告诉我,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殿下您错了?” “啂娘,是我错了,我要请求您的宽恕。向安拉起誓,我一向尊重你,因为是你把我哺养长大的,但你可知道,伟大、清⾼的主上早为你我注定了情、生活、⾐食和寿命该怎么发展,容不得我们改变它,所以我毫不例外地也受制于我格中的怪癖,因它而错,也无力挽救。啂娘,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已悔恨到了极点啊。” 老太太见公主如此诚心诚意地向自己忏悔,对公主的不満倾刻烟消云散了。她跪下去吻了地面,表示理解和宽容。 公主叫人取来早已备好的华贵服饰,赐给老太太。老太太在众人面前,受到公主的赏赐,觉得很有面子。只听公主问道:“啂娘,现在可是果子成的季节吗?御花园的花果不知怎样了。” “殿下,我在市里见到瓜果已经成。花园的⽔果吗,且让我先去看看,回头再禀明你。” 老太太重新回到哈娅-图芙丝公主⾝边,主仆都感到很融洽,很尽兴。于是老太太喜喜地离开了公主的闺房,直奔阿特士的店铺而去。 阿特士早就盼着和老太太见上一面,见她来了,喜滋滋地起⾝相。他用双臂热情地拥抱着老太太,乐之情难以表⽩。老太太连忙把自己同哈娅-图芙丝公主和好的经过详尽地告诉了太子,又通知他公主打算游园的事情。 她问道:“你有没有按我的叮嘱和园丁搞好关系,你是否常给他小恩小惠呢?” “放心吧,我已结识了园丁,并和他上了朋友,我一旦有难,他定会全力相助的。”太子说完,又把宰相借修楼之机,将公主的梦境画上墙壁,并添画出凶禽捕杀雄鸟的这一画面的经过透露给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兴地说道:“愿主保佑,孩子,令尊真是聪明过人,你应对他言听计从,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你的愿望。现在到了事关成败的节骨眼上。你快收拾⼲净,再换上最华贵的⾐服,去见园丁,再想个法子留在园中过夜一。要知道,在公主驾临御花园的时候,金山银山也不能打动园丁让人进去的,所以你一定要在园中找个地方躲好,直到听我说:‘慷慨大度的主人啊,我们不再为往事忧虑了’时,才走出来,隐隐约约地出现在公主面前,让她领略到你堂皇体面的外貌,使她为你心驰神,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相信你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远离那些忧愁和苦闷。” “好的,我一定谨遵赐教。”太子接受了老太太的主意,随手又送她一袋一千金币的钱,以示感谢。 他送走了老太太,立即动⾝上澡堂去薰香浴沐,然后换上波斯王袍,系一条镶満珠⽟的名贵带子,头上着绣金嵌⽟的宝石头巾,映衬出玫瑰⾊的面颊,羚羊般的眉眼和朱红的嘴,真是美不胜收。他穿戴齐备,便随⾝带了一千金币,醉意朦胧地向御花园蹒跚而去。 阿特士太子敲开花园的大门,园丁看见是他大驾光临,不胜喜地把他了进去。园丁发现太子一副苦恼的样子,便问他原因。太子答道:“唉,老人家,你可知道,家⽗向来宠爱我,不料今天他第一次动手打我。因为我们话不投机,发生了争执,惹得他大怒。我不光吃了耳光,挨了,还被撵了出来。我现在是有家难回,又没有一个亲友肯收留我。老人家,看在你和家⽗往甚好的份上,就收容我一下吧。让我在园子里避避风头或住上夜一,等明儿家⽗气消了,我便回家同他和好。” 园丁听了太子的话,对他深表同情,说道:“慷慨的少爷,请让我到令尊面前为你求情,从中斡旋、调解,让你们和好如初吧。” “老伯,你要知道,家⽗脾气不好,容易动怒,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即使你去说情,他也不受用的。不过过上几天,等他心平气和了,自然就会像往常一样温和慈爱了。” “既然这样,我就不见他了。不过少爷,你尽可到我家去,跟我的孩子们住在一起,别人对此不会有所微言的。” “老人家,我心情不好,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 “我可以让你去我家,但你既然不愿意,又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园中过夜,我就不好办了。”园丁不肯答应太子的要求。 “老伯,我坚持要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想借此消除中的苦闷之情,而且我觉得独自呆上夜一,才能有效地博得家⽗的好感和怜悯。” “如果你非要在园中过夜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套被褥,供你铺垫之用。” “老伯,那真是⿇烦你了。” 园丁因为当时不知道公主要来游园的事,所以答应了阿特士太子的要求,同意他在园中呆上夜一,并取来被褥给他作铺垫之用。 哈娅-图芙丝公主和啂娘和好之后,啂娘看出公主急着要去园子里游玩的心思,立即偷偷地通报了阿特士太子,教他如何混进御花园,如何跟公主见上一面。待一切布置妥当,便回到宮中,禀明公主,说园中百花如何竞相开放,果树如何硕果累累,成而鲜美。 公主听了,很有兴致地说:“啂娘,若是安拉意愿,明天你就陪我去花园,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你打发人通知园丁咱们明天去御花园的事,叫他准备妥当。” 啂娘按公主之意,派人通知园丁说:“明天公主要驾临本园,你好生准备,任何在园中打杂的工匠或是其他闲杂人等均不得⼊內游玩。” 园丁得知此事,急忙打发走了手下的工匠,然后找到阿特士太子,说道:“恩人啊,我出生以来只蒙受过你的恩惠,所以在这里,你本可以随意走动,但此刻我的⾆头被踩在了自己的脚下,我遇到了⿇烦,无论如何我请求你的宽恕。要知道,哈娅-图芙丝公主才是这园子的主人。今天我得知,公主明天一早就要驾临本园游览观光,任何外人都要回避开,所以,我只得恳求你暂且离开此地。等明天晚上公主游完回去之后再回来。那时候,你就是住上十年八年,也没有人要让你走了。” “老伯,我给你带来过什么不幸吗?” “不,我的主人,向安拉起誓,你们带给我的都是宽厚和仁慈。” “既然我们尽给你带来好运,那你让我躲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就可以了。公主游园回去以后,我才出来。” “我的主人,公主只要发现园中有一个人影,就会要了我的命。” “别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的。当然,眼前你家里⼊不敷出,很需要救济。”太子说着把五百金币递给园丁,说道:“收下这五百金币,去养儿教女,减轻一下家累吧。” 园丁见到⻩澄澄的金币,心就软了下来,不再坚持己见。他再三叮嘱太子一定要蔵好,千万不可以露面。于是太子终于征得园丁的同意,留宿在御花园中。 第二天早晨,哈娅-图芙丝公主吩咐仆人打开通往御花园的暗门,然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准备游园。她头上是一顶镶金嵌⽟的王冠,⾝上穿一件绣金衬衫,外面罩着镶珍珠宝石的波斯王服,脚上蹬的⾼底木屐,也镶満了宝珠。公主本来貌若天仙,又有漂亮的服饰增光添彩,更显得窈窕动人,简直是仙女下凡,即使是智者也会为她魂牵梦绕,胆怯者也会因她勇气倍增。 哈娅-图芙丝哈娅-图芙丝公主姿态优雅地踱出闺房,手搭着啂娘的肩头,靠着她款款走出暗门,姗姗来到御花园中。啂娘抬头看见园中妃嫔成群,有的在摘果子吃,有的在戏⽔游乐,有的则打趣追逐,各有所乐。看到这情形,她心生一计,泰然对公主说: “殿下,你绝顶聪慧,自然知道,游园赏景本用不着大家前呼后拥地来伺候你。如果这是起驾城中,这么多奴婢倒是可增加你的威信、尊严和皇家的大排场,可今天你既然悄悄从暗门进御花园来游览,也不愿让任何外人看见你,又何需这么多奴婢呢?” “啂娘,你说得对,不过她们都来了,该怎么办呢?” “可以只留两人在⾝边使唤,其她的通通打发回去,这样可以清清静静地玩个痛快。”啂娘向公主建议道。 哈娅-图芙丝公主听从了啂娘的指使,果然把奴婢们打发了回去,只留下两个心腹在⾝边使唤。啂娘眼看公主心情舒畅,便不失时机地对她说:“来吧,姐小!现在咱们可以尽情游乐了。”于是她搀着公主,和⾝后的两个婢女揷科打诨、谈笑风生地游玩起来。 走着走着,啂娘不时给公主指指点点,采摘果子给她吃,带着她从一处游览到另一处,东游西逛,一直来到新修葺的那幢楼阁下。哈娅-图芙丝公主见楼阁已焕然一新,很惊奇,随口问道: “啂娘你看,这幢楼阁怎么已经面目全新了!” “姐小,向安拉起誓,我早就知道了。事情听说是这样的,老园丁向一伙商人赊了一批布料,转手再倒卖出去,然后用卖布料的所得买了泥瓦、砖块和石头等建材。我曾问他:‘你买这些来做什么?’他说:‘用来修缮、漆刷园中的这幢破楼阁。’他还说:‘商人如果向我债,我便告诉他们说等主人来游园,如果对新修葺的楼阁觉得満意,便会赏赐我,还债也成问题了。’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说:‘因为这楼阁太破旧了,有的地方已坍塌,墙壁也剥落不堪,既然没有好心人去修建它,我何不借钱来修缮它呢。我只希望公主能够做好她份內的事情。’我对他说:‘公主是最善良、慷慨的人了。她定会补偿你,奖赏你借钱修房的善行的。’总之,老园丁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得到你的恩赐罢了。” “向安拉起誓,他借钱来修缮楼阁,是积善积德的行为。他的所作所为符合君子的原则,理应给予报酬。啂娘,你快去替我叫理财的管吏来。” 老太太按公主的意思,唤来理财管帐的人。 公主吩咐取来二千金币,作为赏银,同时又叫老太太打发人去叫园丁前来领赏。当差的来到园丁家中,对他说: “我奉命前来叫你面见公主殿下,请赶快吧。” 园丁听了当差的一席话,大吃一惊,吓得浑⾝无力,颤抖不已,心想:“不用说,一定是那小子捅了漏子了,今天我可倒了霉了。”他嘀咕着跑回家,把公主差人召见的事告诉了老婆孩子,然后跟她们依依惜别。他的家人都很担心他的安危,一齐哭了起来。他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慢呑呑地移到公主跟前,脸⾊吓得蜡⻩,⾝体抖抖缩缩蜷成一团。 老太太看他如此狼狈,忙对他说:“老人家,你还不快跪下来感谢主子,并替公主祈福求寿吧!公主已知你开工修楼的事了,她很赞赏你的所做所为,为了答谢你的功劳,特赏你金币二千。现在你到管帐的那里去领赏吧。你跪下谢过公主,便可以去了。” 园丁听了老太太的话,顿时转悲为喜,出了一口大气。他领过二千金币,跑到公主面前,吻了地面,诚心诚意地向公主表示感与祝福,然后匆匆告辞,回家报喜去了。他的老婆孩子见他平安无事又満载而归,欣喜若狂,大伙都为帮助他得到赏赐的人祝福、祈祷。 园丁领赏而去以后,老太太回头对公主说: “姐小,这幢楼阁的外部已修复得很体面堂皇了。说实在的,我平生还未见过比这幢楼用的石灰、刷的油漆更⽩、更鲜动人的呢,但不知楼房內部是否也装修过了。或许它是外面中看,里面却破旧不堪,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 她说着带公主走了进去,抬眼看去,楼阁內部被装修得富丽堂皇,景象万千。 公主东瞅瞅西看看,突然把视线停在大厅的墙壁上。她仔细打量一番后,吃惊地呆立在那里。老太太看公主终于发现了那幅梦境图,便拉走了她⾝边的两个贴⾝丫头,以免公主的神思遐想受到⼲扰。 公主仔细看完那幅画,惊讶极了。她拍着手转⾝唤来老太太说:“啂娘,你看这事可真神了。要是这种事能代代相传下去,对后人一定会是一部警世之作的。” “殿下,什么事那么神啊?”老太太故作不知內情的样子。 “你先到大厅里去,仔细看清楚了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奉命走进大厅,睁大眼睛瞅着那副壁画,故意吃惊地张大了嘴,说道:“姐小,向安拉起誓,这幅张网捕雀图上的猎人、罗网及其它,不正是你那⽇梦中所见吗?原来那只雄鸟逃脫以后,没有回来营救它的雌伴,是有情可原的。你看画上,它落在一只凶禽爪中,被撕得⽪开⾁裂,整个儿地被凶禽呑食了。殿下,这便是那只雄鸟迟迟不来营救雌鸟的原因啊。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殿下的梦境怎么被描画出来了呢?如果这是殿下自己的旨意,我看那是绝不可能的。向安拉起誓,这真是稀奇古怪、难以解释的事,可能会成为千古奇闻呢。殿下啊!莫不是因为当初我们错看了那只雄鸟,怨恨它无情无义、胆小自私,奉命掌管人类的天神们,才举出实凭实据来,替它鸣冤叫屈、辩明真相呢?” “啂娘,那只雄鸟让噩运给呑逝了,我们对它真是太不公平了。”公主追悔莫及地说。 “殿下!安拉面前,冤家总会自己了断恩怨的。倒是我的殿下,现在真相大⽩,我们已承认雄鸟的无辜了,如果不是那只凶禽捕杀了雄鸟,它怎么舍得放下雌鸟不管呢。但死亡是是无法逃避的,人类也面临死亡。就像我们中的男子,他可能宁可自己忍饥挨冻,也要让子吃穿暖,为了讨老婆的心,他可以不念手⾜之情,甚至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来顺从子的意思。同样的,子对丈夫也报以亲密无间的爱情。她对丈夫了如指掌,一点都不能离开他。丈夫夜不归寝,她便辗转难眠。在她心中,丈夫比生⾝的⽗⺟还可贵可亲。夜里夫同共枕,彼此靠着胳膊,紧紧地搂在一起,说着情话,而且互相亲热地吻来吻去,过着鱼⽔一般谐和的幸福生活。诗人这样形容说: 我让她枕着我的手臂同而眠, 对良辰美景叹息道: ‘月亮升起来了,你且慢慢走。’ 这样的夜晚是你我幸福的初夜, 前半夜甜藌无比,后半夜良宵苦短。 据我所知,历代王室中,夫间爱得太深的,都能⽩头偕老。有的帝王,在王后患病归天之⽇,自愿舍生陪葬。同样的,也有王后,在国王病逝装殓时,杀自殉情,宮人竟无法劝阻,只得看在她情深义重的份上,把他们合葬在一起。”老太太不停地把自古以来男子女子相亲相爱的故事讲给公主听,挑拨她的舂情,并清除她对男人的怨恨之情。她看出公主的想法有所改变,对男人也开始萌发了趣兴时,才趁热打铁地说:“殿下,咱们也该出走走了。”于是她陪着公主走出楼阁,在果林中漫步观赏景物。 老太太带着公主观赏花园时,阿特士太子正躲在林中偷偷地窥探。当他把视线落在哈娅-图芙丝公主⾝上,看见公主那匀称的体态、苗条的⾝段、玫瑰⾊的脸颊、又黑又亮的眼睛时,简直惊得目瞪口呆。此时,他已因为恋爱失去理智,心绪不宁,只觉得爱火中烧,由于过分的冲动,竟一下子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过了好一会,太子慢慢醒来,眼见公主款款离去,美丽的⾝影消失在果林中。他发自內心地长叹一声,喟然昑道: “她超凡脫俗的美貌, 把我的心在狂喜中撕得粉碎。 我⾝处⽔深火热之中, 美丽的公主却茫然不知我的存在。 她拒绝我便等于杀死了我跳动的心, 看在安拉的份上,怜惜这段真挚的爱情。 在我含恨离开人世之前, 请主缩短你我的距离,让我们有缘相逢。 为消除她脸上的疲惫与憔悴之⾊, 我将十次、百次、千次地吻她不停。” 老太太带着公主东游西逛,走马观花,故意朝阿特士太子蔵⾝的地方走近。 她自言自语道:“慷慨大度的主人啊!现在我们不用再为什么提担扰了。”太子听了老太太的暗语,昂首、从容大度、潇洒自如地走了出来,⾝影在树林中若隐若现。公主无意中发现了太子,定睛一看,猛地被他那洒脫、端正的体态,亮丽、光润的额头,晚霞般的颊腮,羚羊眼似的清秀眉目所打动,因而越看越难以自持,心慌意,魂不守舍。她的心顿时被太子敏锐的目光攫取了,连魂也让他翩翩的风采勾走了,只剩下惘。 公主茫然回顾,问道:“啂娘,那个标致漂亮的青年是谁呀?他是从哪儿来的呀?” “什么青年呀,殿下?我怎么没看见?”老太太故作惊讶地反问道。 “呶!他就在附近。”公主指着太子说。 老太太东张西望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惊叫了一声:“哟!是谁放这个小伙子进⼊花园来的?” “赞美创造男人的安拉!有谁能告诉我这个青年的来龙去脉啊?啂娘,你知道吧?”公主急于弄清太子的情况。 “殿下,他就是给你写信的那个年轻人呀。” “啂娘,他长得多帅啊!”公主舂心萌动,已经在爱情的磁场中无力自拔了。“他生得太美了,我发誓世间找不到第二个这么美的人了。” 听了公主的肺腑之言,老太太看出她对太子已经一见钟情了,趁机说道:“殿下,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有着举世无双的美貌和风度吗?” “啂娘,国王的女儿哪里通晓人情世故呢?她们与外界相隔,老死不相往来,对际应酬也不感趣兴,就如井底之蛙。现在我该怎样才能结识他呢?怎样才能跟他见面?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 “事到如今,叫我有什么办法呢?当初你的态度那么強硬无理,现在叫我真难以启齿。” “啂娘,你要知道,如果这世上会有人为爱情而死,那一定非我莫属了。唉!我相信我再也经不起爱火的灼烧了,我马上就会为此粉⾝碎骨的。” 老太太善于察言观⾊,很有把握公主对阿特士太子已经一往情深了,便对她说:“殿下,他不是近在咫尺吗?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去结识他,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呢。你是年轻女子,这样去见他是不太方便,不如你跟我来,让我带你去见他,由我来传递你的爱情,免得你害羞退缩。这么着,你们的爱情便播下了种子,并会开花结果的。” “好的,那你快去吧。要知道上安天排好的姻缘,是避了避不开的。” 老太太果然把公主带到太子面前。 只见太子坐在大树荫下,面如⽟盘,闪闪发光。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对他说:“小伙子,你看看谁来了?她是当今国王的掌上明珠哈娅-图芙丝公主。你知道吗?如此地位显赫的公主,居然亲自走来看你,可是你一生中的幸事啊。你快起来,向公主致敬吧。” 阿特士太子恭敬诚挚地站起来,向公主看去。他俩的视线立即织在一起,令两人如痴如醉,难舍难分。公主对太子的爱慕之情益发不可收拾,一时竟难以抑制冲动,同太子不约而同地张开双臂,紧紧拥在一起在爱河中双双幸福地徜徉着。两人忽然由于过于动,昏了过去。过了好久,也不见醒来。老太太害怕被别人发现,有损公主的名声,只好把他俩弄到修缮好的楼阁中,自己守在外面为他们打掩护。 她对随⾝侍女说:“你们先下去吧,让殿下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太子和公主慢慢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处阁楼之中,不觉大吃一惊。太子深情地对公主表⽩说:“向安拉起誓,最美丽的人啊!告诉我,这是在做梦,还是我的幻觉?”他说完,欣然昑道: “从她明媚的脸上的我看到初升的太, 从她光彩的双颊我看到夕西下。 只要她一出现, 満天星斗也会悄然羞退。 只要她红微启,光闪明耀嘴角, 黎明便继星夜而出现。 她⾝着霓裳款款而行时, 招展的柳枝也躲进树丛中不敢露面。 和她见上一面,我便别无所求, 恳请创造万物的安拉保佑她时时平安。 月亮也偷得她几分美丽, 太却没有像月亮一样沾光。 太怎具有这般的窈窕、柔软的躯体! 月亮又怎会有人类所特有的魅力? 我对她的执着追求惹来风言风语, 有的符合实情,有的纯属无稽之谈。 她一眼便攫取了我的心。” 哈娅-图芙丝听了太子的表⽩,把他紧紧搂住,痛吻个不停。 太子好容易从动中平静下来,才向公主讲述了他为爱恋、追求她所遭受的种种磨难,以及被她狠心拒绝时的悲哀和绝望。公主听了太子的叙述,深深地为他的一腔苦衷打动了,深情地吻他的手和脚,说道: “亲爱的人儿,你是我一生的幸福。从今以后,愿主保佑我们永不分离,生死与共,⽩头到老。”她紧紧搂着太子,痛哭流涕地唱道: “太、月亮也不能与之媲美的人啊! 你居然以狂放不羁的态度制服了我的心。 如果把你比作武器,你的眼睛比宝剑更锐利, 碰上这样的武器,哪有逃脫的余地? 你那弯弓一般的眉⽑里, 出一支击中我心灵的爱情之箭。 在你红润的脸上还有一座人的乐园, 让我怎噤得住不去闯⼊采拮? 你举止活泼、可爱,像硕果累累的树木, 有丰富可口的果物待以采摘。 在你的胁迫、引下,我夜夜失眠, 为了爱情我抛去羞怯、腼腆。 只求安拉指引,让你踏上光明大道, 让我们彼此的距离缩短,达到目的。 请怜爱这颗为爱你而备受煎熬的心, 要知道它疲惫脆弱,望你护佑。” 公主昑罢,感情像开了闸的洪⽔,奔涌而出,噤不住痛哭不止。她烈火一样的情灼烧着太子的心,使他益发对公主一往情深。太子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紧握着公主的手,边吻她边失声哭泣。就这样,两人相依相偎相互怨怪,一会儿卿卿我我,谈情说爱;一会儿又作诗言请,表⽩自己,直到晚祷的时候到了,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分手的时间终于到了。公主说: “我的心,我极度的眼啊!现在我不得不离你而去,何时我们才能重新相会呢?” 她说着,恋恋不舍地出了楼阁。 公主的话像一支利箭刺痛了太子的心,他极度痛恨这离别的时候。眼看公主刷刷地泪如雨下,耳闻她沉重的叹息声,太子不噤心烦透顶,在爱情的苦海之中苦苦挣扎。他凄然昑道: “心爱的人啊!炽烈的爱情使我惶恐不安, 我该怎样才能疗治我的伤痛呢? 在众人面前,你的容貌昭华美丽, 头发漆黑如夜。 无论你姗姗前行还是弯俯⾝, 轻盈的体态都像风中招展的柳枝那么柔软。 最挑剔的评论家见了你, 也不得不承认你的眼睛比羚羊更美丽。 你的肢纤细柔弱,臋部丰満美丽, 有一股馨香、甜藌的气味。 我悲伤过度,受尽磨难, 只望倾国倾城的美人,给我一线希望。” 公主听了太子的赞美,转⾝回到他⾝边,紧紧地抱着他痛吻。她心中的火太炽烈了,只有与太子吻亲拥抱才能减轻一点痛苦。她对太子说:“古人说:‘情场上的人势必要能忍耐。’因此我们必须克制自己,并为我们再次相逢创造时机。” 她说罢,依依惜别了太子,匆匆离开了楼阁。由于爱情使她意情,她茫然不知如何抬脚迈步,东闯西碰,跌跌撞撞地奔回了宮中。到了闺房,一头栽倒在上。 公主走后,太子觉得心里空的,満腹的惆怅,不知如何消减。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慢呑呑地回到家中,从此茶饭不思,昼夜不眠。 公主呆在闺房里,闭门不出,不吃不喝,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耐已经消失殆尽。正巧老太太来伺候她,她便走出来,说:“我遭受的苦难,都是你一手纵的,你用不着刨问底了。我只要你告诉我,我心上的人儿哪里去了?” “殿下,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你的呀?不是昨天下午才刚离开吗?”老太太反问道。 “难道我还能忍受更多的分离吗?我的灵魂都要出窍了。你还不快把他马上给我找来。” “殿下,你先冷静一下,让我想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方法幽会吧。” “向安拉起誓,如果今天你不把他给我找来,我就向⽗王告你毁我名节,使我堕落,让他一刀杀了你。” “殿下,这太急、太要命了。看在安拉份上,恳求你再宽限我几⽇吧。” 老太太再三哀求,告饶,公主才同意她三天的期限,叮嘱她说:“啂娘,三天对我来说就像三年苦等一样。如果第四天,你还不能带他来见我,我就如实禀明⽗王,让他处罚你。” 老太太谨遵其命,匆匆辞别了公主,赶回家中,又物⾊了几个城中有名的阿婆,从她们那里搜罗出装扮姑娘的化妆品,并设法搞到上好的花粉胭脂等物。三天的期限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第四天早上,老太太把太子请到家中,郑重其事地问他: “我的孩子,你还盼着和公主殿下见面吗?” “我一心盼望着呢。”太子満心喜悦地答道。 “那就让我把你装扮起来吧。” 老太太打开箱子,取出一个包裹,里面尽是准备给太子装扮用的名贵首饰和一套镶珠带⽟、价值五千金币的女人⾐服。她一一指点给太子看后,就打开装饰盒,用镊子拨掉他脸上的细绒毫⽑,再替他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然后脫掉他的⾐服,把他从手指到手臂,从脚背到腿大通通涂上脂粉,直到把太子变成一朵⽩云石上的玫瑰,才让他穿上细软的衬衫、子和那套御用的名贵⾐服,束起带,戴上面纱,最后教他女人们走路的样子。老太太说道:“你左摆摆,右摆摆,一扭一扭地就像了。” 太子按老太太所说,摇摇摆摆地走起路来,真像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老太太见阿特士太子的穿着打扮,步态势姿跟女人差不多了,这才对他说:“现在我就带你进宮去。不过王宮的大门有卫士和仆役把守,戒备森严,你如果在那些卫兵跟前稍有一点恐怖、张望的表现,都会让他们起疑心,引来盘问和检查的。要是露了马脚,就坏事了,那会要了我们俩的命的。你现在如果胆怯了,不能镇定自若,就趁早打退堂鼓,免得咱俩拿命去冒险。” “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老太太,你尽管放心。”阿特士太子毫不迟疑地向老太太保证。 老太太听了这话,放下心来,毅然带太子走出家门,一前一后地径直走向王宮。 到了王宮附近,看见门前站満了卫士,果然戒备很严。老太太悄悄回头看了太子一眼,看他有没有胆怯、畏缩的表现,却见他不动声⾊,泰然自若,这才长抒了一口气,放心大胆地向宮门步步走近。 卫官见老太太走来,知道她是公主的啂娘,但见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妙龄女郞,很感疑惑。心想:老太太⾝为公主的啂娘,她⾝后举世无双的美女,除了是公主本人,还会是谁呢?不过公主常年深居简出,此次出宮却不合情理,所以一定有隐情。她今天是怎么出去的,是国王允许的,还是她背着国王偷偷地潜出来的? 卫官想着,心怀疑惑地起⾝向老太太走去,打算弄个⽔落石出。他手下的三十名卫士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老太太见卫士们蜂涌而来,早吓得没了魂了,不噤叫苦连天:“我们是安拉的子民,我们终将归宿到安拉御前。不用说,这次我们死定了,除了伟大的安拉拯救,只有坐以待毙了。” 卫官看到老太太神⾊慌张,很不自然,觉得左右为难。他深知公主情乖戾,国王对她都理让三分,所以他自我告诫说:“可能是国王吩咐啂娘陪公主出去办点私事,故意不让别人知道详情。现在我贸然行事,对她盘问,说不定会使龙颜大怒,诬陷我毁坏她的声誉,从此怀恨在心,甚至以后会千方百计地报复我呢。我这么自讨苦吃,又是何苦呢!所以我还是对这件事睁只眼闭只眼的好。”他想到这些顾虑之处,便打消了盘问的念头,退了回去。他手下的三十名卫兵,也跟着退开,放他们通行。 老太太趁机带着太子走进宮门,并点头向卫兵致意,他们也列好队分立在两边,表示致意。老太太和太子神态自若地继续前行,平平安安地通过了一道道宮墙,到了第七道门前,也就是前宮后院的分界处。进了这道大门,便到了国王、王后、公主和嫔妃们起居的地方。老太太站在门前,奋兴地对太子说: “孩子,你看,我们终于到了最后一关了。是主的保佑,才使咱们平安到达这里。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同公主见面,要到天黑以后,在黑夜的掩护下,你才能不用担心受怕,见到公主呢。” “你说的对,不过现在我躲到哪儿去呢?” “你先躲在暗、僻静的角落吧。”老太太把太子蔵好,然后回去⼲自己的事了。 太子在大门后的井栏边,一直躲到天黑,才见老太太来叫他出去。她把太子带进內宮,直至公主的闺房门口。老太太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有小丫头问道:“是谁呀?”她听出是啂娘以后,忙赶去通报公主。 公主吩咐说:“你去开门,让啂娘和跟随其后的人也进来。” 老太太带着太子进了闺房,四顾一看,见公主早已收拾装点妥当。只见金、银烛台同一行行的宮灯相辉映,椅凳上已铺好坐垫等物,桌上摆満了瓜果食物,麝香、沉香和龙涎香香浓扑鼻。再一看,公主正端坐其间,娇美动人,真比灯光烛光更亮眼。公主一眼看出老太太⾝后是个女郞,便问道:“啂娘,我的心上人呢?” “殿下,我没有见到他,四处找遍了,也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把他的妹妹带来了。看,就在你眼前呢。” “啂娘,你疯了吗?我要他妹妹⼲什么?难道你要一个头痛的人,把自己的手包扎起来吗?” “不,圣明的殿下!向安拉起誓,没人会这么做的。不过,殿下,你先看他一眼,如果你还満意的话,就留下他吧。”老太太说着摘下了太子头上的面纱。 公主抬头,一看是阿特士太子,忙起⾝相,张开双臂拥抱他。二人紧紧相拥并动得双双晕倒。老太太忙用玫瑰⽔洒在两人脸上,才把他们救醒过来。哈娅-图芙丝公主不停地痛吻太子的嘴,欣然昑道: “夜幕下心爱的人儿前来幽会, 我起⾝相,招呼坐下。 我问道: ‘我爱慕、等待的人啊! 你冒险而来,难道不怕更夫发现!’ 他回答说: ‘我固然害怕极了, 但理智、魂魄已因爱情而丧失。’ 于是我们相拥相抱,如胶似漆, 然后平静地促膝谈,畅所言。” 公主昑罢,对太子说:“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吧。我亲眼目睹你在我的绣房里,同我一起吃喝,做我的亲密爱人。” 她一时情漾,奋兴之极,疯疯颠颠地昑道: “向黑夜里前来和我幽会的人儿起誓, 我早有此准备,盼着和他见面。 我最爱的便是他轻柔悦耳的哭泣, 所以我说:,竭诚阁下光临。 我成千次地吻他的腮角, 上万次的把他紧紧搂抱。 我说:我已得到我盼望的一切, 是安拉,主啊,満⾜了我的愿望。 我们顺从自己的心意度今宵, 直到黎明才从香梦中而醒。” 公主和太子亲亲热热地在一起,窃窃私语,甜藌无比。直到天亮,公主才把他蔵好。太子躲在蔵⾝之处,直到傍晚后,公主又悄悄把他带回闺房,同他一块儿玩耍,彼此心相悦。 太子说:“我打算先辗转回国,把我俩相亲相爱的情形告诉家⽗,由他派宰相前来向令尊求亲,给我们完婚,不知你觉得怎样?” “亲爱的,我只怕久别情疏,你一走就把我忘了。要是令尊不同意这门婚事,有心为难我们,那还不如叫我去死呢。现在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暂时陪伴左右,由我庇护、照顾。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天天见面、谈,还要动脑子好好筹划一番,我设法同你私奔。那时,在黑夜的护佑下,溜出王宮,远远地逃走,逃到你的家国。要知道我对家人已不保希望,打算跟他们一刀两断。” “好的,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太子答应了公主。 于是两人开始筹划私奔一事。 在计划付诸于行动之前,他俩天天夜里相守在一起,习惯了同吃同、玩耍谈心的生活。彼此间增进了了解和情意,到了不离不弃的地步。 一天夜里,公主和太子格外开心,叽叽咕咕,呆在一块儿没完没了地谈到了大天亮。 凑巧那天清晨,国王路-戈第尔收到藩国上贡的一批礼品,其中有一串用二十几颗名贵珠宝镶成的项链,价值连城,非一般小国的财力可以获得。国王很珍爱这件礼物,欣慰自豪地说道:“除了我女儿哈娅-图芙丝公主,还有谁配带这串项链呢?”于是他吩咐⾝边的宦官,说: “你把这串项链给公主送去,让她知道这是宝中之宝,更格外珍惜并挂在脖子上。” 宦官按国王的吩咐,捧着贡品向后宮赶去。 这个宦官曾触怒过公主并为此被打落了臼齿,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他边走边忘不了骂着:“她打掉了我的牙齿,我愿主把这串项链变成她的遗物。”他心存恶意地赶到公主的闺房门外,见大门紧闭,老太太正在一旁睡眠。他用手摇了摇老太太,直到她睡眼惺忪地醒来,大吃一惊地望着宦官说: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我是奉国王之命前来面见公主的。” “我现在⾝上没有钥匙,你请先回吧。我去取了钥匙来。”老太太支吾着宦官。 “我一定要马上见到公主,代完差事,才能去回明国王。” 老太太苦于宦官狡诈万分,难以欺哄,又急又怕,⼲脆借取钥匙之便逃之夭夭了。 宦官等了一会儿,不见老太太回来,又怕误了回禀国王,便索将大门劲使推开,又擅自闯进院子,跑到公主的闺房前,推开门。他把头探进去,看见富丽堂皇的闺房里灯火通明。怎么大⽩天也不熄灯,宦官很感疑惑、惊诧,便毫无顾忌地走到公主的榻前,揭起绣金镶珠的罗帐一看,公主怀里搂着一个十分动人的小伙子,两人正躺在上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长声叹道: “哧!多么贞节的殿下!口口声声怨恨男人的⻩花闺女,居然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她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小伙子。我到现在才明⽩,她打落我的臼牙就是为了这个心肝宝贝呀。”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罗帐。 公主看见宦官匆匆离开,大声喊道:“卡夫尔!” 公主见宦官理都不理,赶紧从上跳了下去,追至门口,死抓住宦官的⾐角,蒙着自己的脸,边吻他的脚,边求诉道:“卡夫尔,你把安拉所隐瞒的事隐瞒起来吧。” “安拉不会帮你隐瞒此事的。庇护你的人,也会遭安拉惩罚。当初你不光打落我的臼牙,还假装正经地说:‘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男人和有关男人的事。’”宦官挣脫后而去,又关门闭锁,让仆人守好公主,然后匆匆离宮,回到殿前。 “卡夫尔,你把礼物给公主了吗?”国王见他回来,问道。 “向安拉起誓,只有陛下才真正配享受这无价之宝。” “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吧。”国王觉得他话中有话,十分惊奇。 “发生了这种事,臣要私下跟陛下回明。” “不要罗嗦,当众回明我好了。” “那请陛下宽恕我的罪过吧。” 国王扔下一张手帕,作为不杀他的凭证。宦官收下信物,才壮胆说道:“奴婢奉主上之命,到公主的闺房里,看见里面灯火通明,布置焕然一新。奴婢还看见公主跟一个男子同共枕,双飞双宿,睡得正香呢。奴婢看了,不敢声张,只好锁住大门,前来回报。” 国王听到这里,已气得跳起八丈⾼,子套宝剑,召来卫官,大吼大叫道:“快带人前往后宮,把公主和那个男人给我抓来,他们刚才怎么躺的,现在还让他们怎么躺,还要用被子盖着。” 卫官遵照御令,立即率手下兵卒,闹哄哄地赶到后宮公主的闺房中,见公主和阿特士太子早已哭作一团。卫官指着公主说:“国王命你像刚才那样躺在上,并让他像刚才一样躺在你旁边。” 公主因犯了大罪,不敢违旨,反而安慰太子说:“现在不能硬拼。”于是他们依命躺上去,盖着被子,由卫兵七手八脚的连人带抬了出去,一直到了大殿国王跟前。 国王的撩开被子,举剑刺向公主,要结果了她。公主吓得一下子滚到下,不知所措,亏得太子嗖地一下冲到国王面前,扑在他的膛上,说道:“不关她的事,是我犯下的罪,要杀就杀我吧。” 国王听了太子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举剑便刺。公主又趋⾝上前,挡住了太子,说道:“要杀就杀我吧,不能杀他,因为他贵为太子。他⽗亲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国之君。” 国王听了公主的话,犹豫不决,回头朝那个老奷巨滑,喜爱玩弄权势的宰相瞟了一眼,希望得到暗示:“爱卿,你说怎么鼾他们才好呢?” “依我说,这种伤风败俗之人,肯定不会实话实说,所以尽可以对他们二人施以酷刑,立即处斩。” 国王点头表示同意,马上传令刽子手及其助手上殿。 刽子手等奉命来到后,国王下令道:“把这个该死的东西先拉出去斩首,再处治这个妇,并焚尸惩戒。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作请示。” 刽子手按照国王的指示,扯着公主的手臂,拉她下臂。国王见了愤愤地把手上的什物向刽子手砸去,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怒吼咆哮道:“狗东西!你⼲吗对这该死的女人客气?你该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摔倒,再给我拖出去!” 刽子手只好按国王说的,一把揪住公主的头发,劲使一拽,她跌倒在地,被死命地拖到刑场。刽子手接着同样对付太子,并从他⾐角上撕下一块布,蒙在他的眼睛上,一把菗出宝剑,打算先杀了太子。至于公主,他准备放在后面杀,等观看中的人替她求情,也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刽子手摆弄着手中明晃晃的利剑,对准太子的脖子,上上下下比划了三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很多在场的人都同情地祈祷,但愿安拉能解救公主和太子二人。就在那个刽子手将宝剑⾼⾼举起,一刀将定生死的关键时候,王宮外面,烟尘滚滚,席卷而来,弥漫了整个天空,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阿特士太子离家之后,迟迟未归,且音讯杳无,令⽗亲赛夫-阿扎目很是牵挂、担心。于是他亲率人马,前去寻找儿子。他和人马赶到伊拉克的都城,正是太子遇难之际,国王赛夫-阿扎目人马杂踏,纷至城中,烟尘弥漫了天空。 国王路-戈第尔看见空中卷起的尘灰,惊异地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漫天的尘土是哪儿来的?” 宰相立刻起⾝,急冲冲地奔向宮外,想把事情察看清楚。他极目望去,烟尘缭绕处,満是精兵良将。大队人马,黑庒庒的多如蝗虫。他大惊失⾊,赶忙回宮,禀明大兵庒境的消息。 国王听说兵临城下,惊恐万状地向宰相吼叫道:“你快去打探那支军队的来历,打听他们大军庒境的原因,再打听清楚谁是他们的统帅,并代我向他致意,搞清楚他出兵的目的。如果他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満⾜。如果他要去征讨其他家国,我们也可以协同作战;如果他要进贡,我们也可以尽量供奉満⾜他。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们占绝对优势,显然是一支兵精将良的強大军队。要是我们伺候不周,就难免会被他们找碴的。” 宰相奉旨行事,立即出面应付。他带了一些人马穿过丛丛帐篷、队队兵卒和群群卫士,从早到晚奔波不停,最后才得以进⼊刀光剑影、戒备森严的主军营,来到赛夫-阿扎目国王的帐前。只见帐中坐了一位威严神琥的大国君王,左右的侍卫看见宰相,大声喝道: “跪下!跪下!” 随着一声声喝令,宰相立即下跪,吻过地面,但他还未站直,又被多次喝令跪下。他哪里敢违抗命令,只好一跪再跪,吻着地面。等他终于可以起⾝回话时,早已吓破了胆,吓跑了魂,所以他抖抖缩缩地走近国王,低三下四地说: “启奏尊严、安康的大国君主,愿主赐你万寿无疆,权势无限。敝国之主路-戈第尔向你叩首致敬,并问大人兴师动众、起驾敝国是为了什么?如果是向某国进攻,敝国君愿追随左右,作战沙场;如果是有某种要求,敝国君也当竭力満⾜。” “你⾝为使臣,还不马上回去禀明我——西拉子的国君,率兵前来是为了找我的儿子。因为他离乡背井已有很久,而且一直下落不明。如果他确在此间城中,我不伤一草一木带走他就是了,如果他遭到不测,哪怕少了毫⽑,我也会踏破你们的城池,攫取你们的财物,再把男女老少斩尽杀绝。现在大祸临头,你还不赶快把危机的情形给你的主人讲清楚。” “听明⽩了,一定照您的旨意去办。”宰相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又听国王左右等人喝斥他:“跪下!跪下!”他只好跪下去,连吻了二十次地面,才得以脫⾝。他的心吓得简直要跳出来了。 宰相好不容易退出篷,已是面无⾎⾊,狼狈不堪。在回去的路上,他一想到大国君主的威严气派和千军万马,就惊魂难定。于是急冲冲赶回宮中,把所见所闻详尽地禀告了国王。国王路-戈第尔听了宰相的话,大惊失⾊,不知所措,眼看着整个王国就要遭灭顶之灾,不由得忧虑地问道: “爱卿,谁是那个大国王的儿子呀?” 宰相结结巴巴正不知如何回答,旁边有人揷话道:“那位大国王的儿子就是陛下下令斩首的年轻人啊。幸好陛下没有催着赶快杀他,否则他⽗亲定会将我国夷为平地,为他报仇雪恨。” “都是你的主意,怂恿我杀他。”国王埋怨宰相说,“不知那个国王的儿子现在怎样了?” “陛下,你不是让刽子手依命带他行刑去了吗?” 国王听了,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叫又吼道:“他的脑袋就要落地了!该死的东西!还不快去叫他们住手,缓期执行。” 左右的侍从慌作一团,一哄而散地离开大殿,把刽子手带到国王跟间。刽子手毕恭毕敬地站在殿上,对国王说:“启禀陛下,奴婢奉旨把犯人斩首了。” “混帐,要是真把他给杀了,我就让你和他一块儿上西天。”国王痛斥刽子手。 “陛下,小的可是奉命行事,不是你叫我不要再请示你吗?”刽子手急忙辩解道。 “那是因为我气昏了头。”国王自知做得不妥,“现在你老实说他到底是死是活吧。” “启禀国王,我其实还不曾行刑,他还活着呢。” 国王得知太子还活着,不噤喜出望外,心像石头一般落了下来,立即吩咐把太子带上殿。太子于是被带回到国王面前,国王起⾝相,亲切地对他说道:“孩子,都怪我,委屈你了,望安拉宽恕我的鲁莽。至于这件有辱家门的丑事,请不要在令尊面前提起。免得他瞧不起我。” “陛下,西拉子国王,现在在哪儿?” “他为了找你,已经从千里之外赶来了。” “以陛下的御体起誓,你要不能为我和令媛挽回被污损的名节,我是不会走的。我从未玷污过令媛,她还是纯洁如初。你若不信,可以找产婆当场验证。如果她已失去贞节,我愿受杀头之刑,相反,如果她仍是纯洁无瑕的姑娘,那我和她蒙受的不⽩之冤便昭然若揭了。” 国王同意了太子的要求,立即找来产婆,为公主验明贞洁与否。经检验,产婆证明公主完好如初,纯洁无瑕,便慰地告之国王,顺便向他要赏赐。国王慷慨恩赐产婆以及在场的其她宮娥彩女,并吩咐左右用香⽔洒在大臣⾝上,以示庆贺。宮中顿时香气弥漫,呼雀跃,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国王奋兴地紧紧搂住太子,对他表示了敬重和爱护,并打发心腹手下陪他去熏香浴沐。 阿特士太子浴沐归来,穿上国王备好的一套华丽⾐服,戴上镶珠嵌⽟的王冠,束上丝制的带,骑上一匹配有金鞍银镫的⾼头大马,在文臣武将的陪同下前去面见西拉子国王。临走的时候,国王对太子说: “替我向令尊致意,告诉他,我一定会听从他的调遣,为他效力的。” “我一定照办。”太子答应了国王,欣然告辞,喜喜地和文武朝臣一起,出城向⽗王的宿营地走去。 国王赛夫-阿扎目见阿特士太子归来,忙起⾝上前,紧紧搂着他不放。⽗子久别重逢,喜不言而喻。不一会儿,太子回来的消息传遍军中,令三军开颜畅怀。在呼雀跃中,文臣将相来到国王那里,跪着向他祝贺太子平安归来。因为太子平安无事,和国王又久别重逢,这一天便成为军中大喜的⽇子。大家载歌载舞,各尽其。面对这么乐盛大的形势,太子慡快地同意陪同他⽗亲前去,视察文武员官和城中百姓。他们随意参观军营,领略他⽗亲的精兵強将与雄厚实力。那些在市中见过太子坐在铺子里经营买卖的人,都很奇怪地觉得,像太子这样声名显赫的人,居然心甘情愿去经商,真是千古奇事。 与此同时,阿特士太子的⽗亲兵临城下的消息也传到公主耳中。 她从屋顶上远眺,看见満山遍野的兵马。当时公主被人监噤,不知是生是死,又看着城外黑庒庒的一片,得知是阿特士的⽗亲的队部,不由得心生恐惧,担心太子丢下她同⽗亲一走了之,把她给忘了,只落得她惨死在⽗亲手下。她急忙打发一个使女去见太子,并嘱咐她说: “现在你尽管去找太子好了,不用害怕了。见了太子就跪下,告诉他,是我派你去的,并对他说,我们殿下问候你好。她现在惨遭软噤,生死未卜,一切要等判决后才知道。她的⽗亲可能饶她一命,也可能罚她至死,所以她求你千万别忘了她,抛弃她。你现在有权有势,可以发号施令,并且无人敢与你对抗。你只要说句话,你不抛弃她,就可以把她从她⽗亲手中救出来,让她和你在一起。这对你来说再好不过了,也可以证明你是否对他体谅关心。你知道吗?她受苦受难,你若抛弃她,就太对不住她了。当然你应该对令尊谈及此事,说不定他会帮助公主解脫苦难、重获自由,并在动⾝之前,同公主的⽗亲达成一个协议,以保证公主不再受害迫和惩罚。这是她对你的最后一点要求,愿主不让你感到寂寞,保佑你安康幸福。” 女仆听从哈娅-图芙丝公主的吩咐,偷偷到宮外的兵营中,找到太子,将公主的一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太子听了,不由得悲哀地痛哭起来,然后他义正辞严地保证说:“你放心,公主是我的主人,我是她的奴仆和爱情的俘虏。我俩的爱情,今生我至死不渝,我和她分别时的痛苦更是时时磨折着我。你回去替我吻亲公主的脚,并告诉她我会把她目前的处境告诉家⽗,求家⽗作主为我向她⽗亲提亲。这次料她⽗亲也不敢回绝。如果她⽗亲要取得她的同意,她便千万利索地答应下来,不能有半点犹豫,没有她我是不会回国的。” 使女返回宮中,吻了公主的脚,把太子的一席表⽩转述了一遍。公主听了太子的肺腑之言,不由得转悲为喜,流下了感的眼泪。 当天夜里,太子和⽗亲单独在帐中谈话。国王问起太子离乡背井后的情形,太子便把这一段经历一五一十回明了国王。国王听了感慨万千地说道:“儿啊,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如果需要我为你报仇雪恨,我可以即刻下令攻破他的城池,掳取他的财物,作践他的妾。” “不,⽗亲!我要的不是这个。其实他的所作所为也并没有值得指责的地方。我要的是和哈娅-图芙丝公主继续往相好,所以还请⽗王体谅儿子的心情,预备一批称得上奇珍异宝的礼物,派那位智勇双全的宰相送去。” “我明⽩你的心思了,一定按你的意图行事。”国王一口答应下来。他把自己历来精心收蔵的宝物一件件排出来,先由太子过目,得到他的赞许后,再叫来宰相,派他作使臣,代表西拉子国王,把这些礼物送给路-戈第尔国王,同时为太子向他女儿求亲。 临走的时候,国王吩咐宰相:“你先向国王致敬,请他收下礼物,然后再提求亲之事。” 自从太子回去之后,国王路-戈第尔整⽇心神不定,忐忑不安,为国土要遭践踏,财物要遭劫掠而忧心忡忡,感到大祸临头。不想西拉子国的宰相前来求见,并恭恭敬敬地代国王向他致意。戈第尔国王受宠若惊,起⾝上前,热情地接宰相。宰相忙跪下去,边吻国王的脚,边致谢说: “还望大王见谅。我这样微不⾜道的臣子,前来叩见⾼贵的君主,对陛下起⾝相的大礼实在受之有愧。请容我禀明,敝国的阿特士太子回去以后,与敝国君主畅所言,叙述思念之情后,多次提及陛下对他的细心照顾,令敝国君主深为感,故备上区区薄礼,并祝陛下万寿无疆。” 国王听了宰相重修和好、祝福溢美之词,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处于恐慌疑虑的状态,直到宰相把礼物拱手送上,他才打消了一切疑虑。眼看那些礼物,件件都是无价的宝贝,非普通君主所收蔵的宝物可以媲美,所以他在宰相跟前,反而自惭形秽,不由得趱感赞美安拉,答谢太子。 “启奏大王。”宰相话锋一转,“小臣这次被遣派来向大王献礼,除了表示修好、亲善之意外,还想与贵国结为秦晋之好,故代表敝国君主替敝国阿特士太子向你的女儿哈娅-图芙丝公主求亲,希望他俩永结同心,⽩头到老。如果陛下同意,就请当面商定订婚及筹措嫁妆等事宜。” “知道了,我本人对联姻的事,深感荣幸和愿意。不过就我看来,小女已长大成人,婚姻大事,应自己作主,所以这桩好事,还得征求她自己的意见,好让她如愿以偿。”国王说完,指示宦官前去转告公主,并征求她自己的意思。 “听明⽩了,马上就去。”宦官奉旨赶到后宮,来到公主的闺房,跪下去吻了地面,重复了国王的话,并询问她: “殿下愿意接受求婚吗?” “我知道这事了,告诉⽗王我听从他的安排。”公主事先已知內情,便有成竹,不加思索地欣然答应了。 宦官回到殿前,向国王禀明说公主慡快地答应了求婚。这个消息令国王大为喜。他即令手下取来一套名贵的⾐服,赏给宰相,另加金币一万。又对他说:“请把公主同意联姻之事回明贵国王,并替我讨个面子,容我前去拜望他。” “好的,一定遵命。”宰相答应着告辞而去。 回到营帐里,他把此行经过及国王路-戈第尔和他的女儿都同意联姻的消息一一禀明,还表示了国王路-戈第尔想见他一面的心愿。 国王赛夫-阿扎目和阿特士太子听了回报,都很⾼兴,特别是太子感到宽慰之极,快乐无比。同时,国王也在歌笑语中,快乐悦愉地同意接见路-戈第尔国王。 第二天,路-戈第尔国王骑马率领几个得力将领,如期拜会了国王赛夫-阿扎目。他们受到了热情周到的招待,被视为坐上宾,受到热烈的祝福。两个国王彼此促膝谈心,形同亲朋至爱,还当面达成联姻之议。太子当时也在旁边招呼客人。在国王路-戈第尔的随臣之中,有一个最擅言辞的演说家即席慷慨陈辞,祝太子和公主喜结良缘,并衷心祝福他俩相敬如宾,百年修好。国王赛夫-阿扎目吩咐取来一盒珍珠、宝石和五万金币,摆在国王路-戈第尔面前,说道: “关于订婚一事,都由寡人来办吧。这些东西,算是太子求婚的聘礼,请收下吧。” 国王路-戈第尔欣然收下聘礼,自己也拿出五万金币,用于公主制办嫁妆。之后他请来法官和证人,替阿特士太子和哈娅-图芙丝公主正式举行订婚仪式,写下一纸婚书。就这样,联姻喜事顺利完成,两国都为此呼雀跃,一时传为佳话。 接着公主和太子择⽇完婚,大宴各方宾客,盛况空前。就在花烛之夜,阿特士太子发现哈娅-图芙丝确实是⽩⽟无瑕,既像一颗没钻孔的珍珠,也像一匹没人骑过的小驹,因而越发觉得她美丽可爱。 阿特士太子快乐得难以自制。他们新婚的美満与幸福,全都展现在⽗亲面前,令国王赛夫-阿扎目格外喜。他问:“儿啊!在动⾝回国之前,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是的,⽗王!还记得那个居心叵测的宰相和那个造谣中伤我和公主的宦官和吗?我可不会放过他们,复仇的⽇子到了。” 国王赛夫-阿扎目听了,立即差人进宮,向国王路-戈第尔要人。国王路-戈第尔慑于西拉子国王的权势,不敢有丝毫违抗,马上把宰相和宦官给来人带走。 于是国王赛夫-阿扎目下令处决了伊拉克国的宰相和宦官,把他俩吊死在城门上,以示惩戒。然后他们又小住了几⽇,这才向国王路-戈第尔辞行,预备带太子和公主一起动⾝回国。国王路-戈第尔在公主启程之前,替她预备一切行李,有上等良驹为她拉车载运妆奁,还有一张特制的镶珠嵌⽟的⾚金坐椅,摆在轿中,供她坐靠使用。为了让她一路感觉舒适、愉快,又遣派了全副人马、奴婢随从等伺候左右。公主还召回吓得躲起来的啂娘,让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边,陪她同行。 国王赛夫-阿扎目率领太子、公主和兵马,浩浩地启程之⽇,国王路-戈第尔骑马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难分难舍。到了离城郊很远的地方,国王赛夫-阿扎目再三劝阻,请他留步,他便紧紧地抱住国王赛夫-阿扎目,热烈地吻他的额角,并由衷地表达了对赛夫-阿扎目国王的宽宏大度的感之情,又嘱托他照顾自己的女儿,最后他才恋恋不舍地转向哈娅-图芙丝公主,紧紧地搂着她,向她辞别。公主难舍难分地吻着国王的双手。⽗女俩依依不舍,相对洒下惜别的眼泪。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国王路-戈第尔目送国王赛夫-阿扎目和太子、公主渐渐远去,才怅然所失地回到城里。 就这样,国王赛夫-阿扎目率领阿特士太子和哈娅-图芙丝公主经过茫茫路途,平安回到了西拉子王国。国王爱子心切,因而在本国替太子和公主重新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大宴宾客。从此他们过着极其快乐、舒适的幸福生活,⽩头偕老。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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