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妇女闲聊录在线阅读由林白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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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妇女闲聊录 作者:林白 | 书号:39253 时间:2017/9/5 字数:11674 |
上一章 第一章 回家过年-1 下一章 ( → ) | |
时间:2004年三月地点:京北东四十条讲述人:木珍,女,39岁 过完年坐火车来京北,车上没⽔喝,笔直(一直)没有。大家都带的可乐,我也带可乐,在滴⽔车站旁边买的,让我弟弟买的,可能是五块钱一瓶,没喝完。一块来的有七个人,做木工的,油漆工,做纫的。王榨一个女的,她弟弟在京北开服装厂,做羽绒服,是⿇城的,在火车上坐在一块儿,她⾝上穿的羽绒服可能就是这个厂出的,质量不好,羽绒蹭得到处跑,妯娌两人,⾐服都一样,羽绒从针眼里跑出来,到处都是⽩的,満⾝都是。那女的,带她外甥女到厂里⼲活,去了肯定有活⼲,收⼊多少不知道,她不是王榨的。 在火车上饿了就吃咸鱼,我和那女的都是吃鱼,家里带的。她吃武昌鱼,我吃胖头鱼。她拿着一大块啃,没啃完,渴了就喝⽔,带了苹果、蛋、香肠,糖、饼⼲、蛋⻩派,都有人带。我就带了苹果和蛋和鱼。在车上打扑克,打七,两付扑克,108张,后来借给人家一付,剩一付,就打斗地主。 回去的时候车上没暖气,冻得要死,冻死人了。我就想,到了下一站,要是近一点,我就马上回京北。后来穿上两双袜子,两件大⾐,还不怎么好,脚就跟放在冰上一样。临时加的车,硬卧车改成硬座车,84块钱一张票,加上五块订票费。 回去的车上没上厕所,来的时候挤了一趟厕所,排队,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滴⽔的人最多,后来⻩岗、⿇城上来的人都一路站着,以后上车的都一路站着,到了坝州,全下光了,就有位置了。 晚点了两个多小时,本来七点半就该到京北的,我们的车晚了,就等人家的车过去,才让我们进站,坐了快十八个小时。 过年小王(木珍的丈夫)躺了好几天,二十八下午就躺着不起来,不⼲活,也不说话。就想要钱,他不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他做俏(闹别扭)。后来大姐说我才知道。他跟我大姐说的,大姐打电话告诉我妈,我妈再告诉我,我才知道。后来给了钱他就好了。 三十晚上,我给孩子庒岁钱,一人一百,给他五十,我还说,我嫁过来十几年了,你还没给过我一分钱庒岁呢,我们那叫庒金钱。我说我一下子给你五十,他说这钱我留着,留着充机手卡去。 三十下午吵了一架,他把椅子举起来,我一点都不慌,他没敢打我,把椅子摔跨了。他就说他要出去,要跑掉,不在家了,我就想,有你没你都一样。他就找⾐服,我就赶紧进去,把钱拿在手上再说。我怕他把钱拿走了,我就没钱花了。拿到钱我就不怕,你爱上哪你就上哪。 他找⾐服,村里的嫂子扯着他,让他别走,我说你别扯了,他走不了,最多就在王榨。后来那嫂子就不扯了。他就一直在屋里八门儿(到处)找他的⾐服。我在那扫地,跟老嫂说,他跑不了,能跑到哪儿去。他都没钱,往哪跑。要是我还跑得了。 落了(后来)他本就没出房门,又躺下了。七筒(儿子的外号)吃完中午饭,没有叫他,七筒自己就把门口的土弄好了。我和小王吵的时候,七筒正好也在那,他说,让我学手艺,我学个巴!他二妈说:这你不管,与你不相⼲。 儿子很好,上山打了很多柴,放到二楼码得好好的,小王不管,全是七筒弄的,贴对联,也是我和儿子,女儿不知上哪儿去了,宠坏了,她就比七筒小一岁。我边做饭边贴对联,七筒烧火,我买的对联,大门的六块钱一幅,大的长的,在三店买的,一共买了十四块钱的,门斗都有。去年兄弟媳妇贴了一个短的,她不甘心,今年非得跟我一起去,她也要买一样长的。 后来那椅子摔跨了,他又钉上了。最后出来,钱全给他了,女儿上学的钱我了,剩下的钱全部给他了。不给我就怕他打女儿,七筒出来了,他也打不着,不怕。2002年还是2001年,他把女儿的脚都打坏了,在上躺了两天。女儿脾气倔。他没钱花就拿女儿出气,说女儿老要钱花。 我弟说,他去年卖鸭子,有一千多块呢,就不知道这钱上哪去了。肯定是给他的相好了,上次他还要向我弟借钱,我让不要借给他了,他老想他借,让我还。以前我伯(爸爸)还喜他的,现在,我伯看见他恨不得一口吃掉,不理他了。 再就是初一,我在家包包面,拜年,先上庙里,王榨除了土地庙,还有两个庙,先上林师傅那个庙,慈灵观,就是每个人给十块钱,每个菩萨面前磕个头,大人小孩磕,林师傅把供菩萨的苹果,每个孩子给一个。我们就喝点茶,往年是米酒,今年是茶。再回来吧,就是自己屋里,像玩龙灯似的,一帮人,就家里留一个人。 又上那个庙,我都没记住叫什么庙,我说不去算了,他妈信佛,去年跑到庙里,要在那过年不回来,不是我不在家吗,大嫂二嫂去接她回过年,她不回。过完年她才回。去年初一上那拜年去,一大帮人。 今年我说不去了,小王老说要去要去,我就说,你是不是想看一眼冬梅(他的相好)啊? 我说去年去了,那是因为你妈在那,今年去⼲吗呀?你无非就是想看一眼冬梅呗!那就走呗,去呗! 他说:算了算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去! 我说走吧,一块去,免得你老想着。 就去了,见着了冬梅了。去年不是一大帮人去了吗,全都上她家去了。小王跟冬梅还有默契的,冬梅一拿炮竹,一撑出来,小王就知道接过来放。 他大嫂还有意瞟了我一眼,我就装傻,装自己没看见。后来回家我说:你们俩还好的。他说我瞎说。他不承认,他说人家给你你不放啊。 我说大哥也在那啊,他怎么不接。他说我话无脾味(无聊的意思)。 所以今年我说,上庙里可以,但是不要去冬梅她家。他说他也没想去啊。回的时候冬梅就在门口站着,到家了我就说,这下舒服了吧。看见了吧。每句话我都是笑着说。 二十九,我就上马连店办年货,买了饼⼲,五斤,四块钱一斤,云片糕,也是四块一斤,葡萄⼲,六块钱一斤,还有⽩瓜子,也是六块钱一斤,都买了两斤。还买了瓜子,一口袋,再买了蚕⾖,还,有山楂片,蚕⾖便宜,两块一斤,山楂片七块钱一斤,还买了一袋苹果,十三块钱一袋。两袋粉,十五一袋,什么牌子都忘了,里面是单个包装的。 ⾁小王在家已经买了,酱油味精还有健力宝,五块一瓶,买了四瓶。霞牌龙须酥,买了 六盒,全都是吃的。瓜子炒得七八黑的,吃的人,嘴一圈梗是(全是)黑的,那手上梗是黑的。蚕⾖就是我吃,买的火腿肠,黑木朵,⼲香菇,还买了粉丝,火锅吃。买了腿,还有爪子,⽩木耳,红枣,安南看我买什么,他就买什么,安南跟我一年生的,也是六五年,三十九岁。我还在那笑,我买么西,你买么西,你回去不怕你香芽打你。买的都是贵的,我平时不在家,给孩子买点好吃的。他说没事,你怎么吃我怎么吃。 买炮竹、对联、门斗,都是这天买回的,烟花,都是。连同吃的,一共,四百多,比别人肯定多一点,别人就是买点蚕⾖,瓜子,再就是糖,糖我在这带了七斤。京北的糖价钱差不多,京北有软糖,家里的全是硬的。孩子爱吃软的,全把软的挑来吃了。软糖还便宜,吃到后来来客了,吃的全都是硬糖。 亲戚都来,初一,牛⽪客儿子做十岁生⽇。那天来的,都是小王那边的亲戚,他姐夫就是拿了一包糖,酥糖。外甥女婿拿了一包糖和一块⾁,生的,肥瘦都有,骨头也有。三⽑,也是一块⾁,一包糖。来一个放一包,一千头的炮竹。小王放,家里烧着火盆,也不冷。还放一个小桌子,有吃都拿出来,用一个盆装着。没有烧汤待客的了。有的就是划一下,就是站一会儿就走了,给他泡一杯茶,他一边喝一边走,一次的杯子,走到哪扔到哪。有的茶都不喝,放下东西就走,好象是就是给你送东西来的。 初二我们全都上我妈家。七筒八筒跟着小王的弟媳上街(上县城)拜年,坐小面的,一个人四块钱,讲价,说,都是小孩子,后来每人两块。我就坐小王的摩托去的。 带了一块⾁,在县城买了老人喝的麦片,十五块一袋。后来我想换,换成脑⽩金,后来懒得回去了,就没换。 我们到了,孩子还没到。我们从北城这边来,我妈在南城那边,要穿过整个县城。有环城的公汽,一块钱一个人。我伯就生气了,担心两孩子弄丢了。他说:那是么搞法的。他的脸就沉下来了,小王就赶紧骑摩托去找,没找着,他又回来了。我就说:落不了(丢不了),落不了,多大两个伢,还落得了。我伯没吭声,叹了一口气。 我说我看看去吧。刚出去,他们两就来了,是等公汽,等了半天。 中午他们喝酒,吃涮羊⾁,再就是舿子,⾁丸、鱼丸。聊天,东聊西聊,细哥说他喜京北的馒头,一顿吃四个,大个的。他在京北打工,去年,就那几个月,他也是坐那趟冻得要死的车回家。他说坐到⿇城下的。到滴⽔也是,全是宰人的,他本来只要四块,面的,结果一个人要十块,他们五个人不⼲,后来他们东找四找,在大市场停的,上那边等去,后来细哥看见他的同学了,同学的车,就说还是四块一个,还说细哥的不要钱,同班同学,细哥还是给了,说这不比平常。 细胖哥说这次去京北,把木玲(木珍的妹妹)烧了一下,就是说花了木玲的钱。他打工的工地很偏,真难找,木玲真找到了,给他买了鞋、袜子、內⾐,就是我们那叫秋秋衫的,还拿了一件旧的羽绒服,他说怎么京北果冷(这么冷),我说你以为跟屋里(家里)一样啊。 我说你那车是怎么坐的,他本来说二十号走,没拿到票。我说以为你们在车站还要呆好好几天呢,票真难买,他也说,几个人急得,他们八个人一块回⿇城的。只有五个是滴⽔的。⼲什么活?⼲泥工的,工资没欠,全都是给的现金,给人私盖的别墅,那房主真有钱,说京北人真有钱,说房子盖成之后,还要盖院子,院子里头养花养草,还请一个保姆看房子,平时不怎么住。工钱给他,三个月了,吃的住的除开,拿到家里有一千八百块。他觉得还可以。 我说你怎么也那么迟,他说是想早点回,那房子没成功,他说那京北人也真是,冬天⽔泥冻上了,做的墙是松的,那京北人还非要做,⼲完了才帮他们买票,后来没有了,就在车站里呆着。 其实他也不是特意出来打工的,他来找一个人,那人借了他两万块,没还,他来讨,只知道那人在京北,不知道在哪,他就来。幸亏一起出来的有五个人,那人以前是做电工的,电工只养了两个女儿,都出嫁了,他不用回家了。老婆跟着女儿去了,带孩子,大女儿有工作,在武汉。电工不管家。那时候说是出来做生意,借两万,后来全都赔了,赔了他更不回家了。 细胖哥来京北找,还是没找着,钱还是没给。 我问钱怎么办,钱么搞法的,他说:落了再说。 细胖哥说没有玩,哪都没去,天天出工。全都住一个屋里,睡地上,冷得买张电热毯,老弟买的,木玲本来说想买,他说别人买了。可能就是吃馒头,他说哎呀真好吃。细胖哥是队部回来的,当过兵民连长,再就是村长,再就是记书。 现在种田可舒服了。小麦都不用种了,谁知道,⿇烦呗,割小麦的时候呛人,灰尘最大,鼻孔是黑,脸也是黑的,哪哪都是黑的,八面都是黑的。就是打小麦的时候就得最大的太晒,才好打下来。那上面的那个⽑,我们叫须,那个到⾝上庠的,再个,以前吃的面粉都是自己家种的,自己吃,我们叫馒头叫做发粑,都是自己的面粉。后来有面粉卖了,还⽩,就没人种小麦了,现在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油菜。它也不用你薅,就打点除草剂,就没草了,追肥,以前是一个桶里抓一把尿素,一棵一棵地泼,现在就等天下雨,反正我们那雨⽔多,下雨了,拿一袋尿素,一撒,就完了。现在种田多快活。 我说人快活了,就想更快活,红薯片也不做了。以前是割完二季稻就开始做薯片,家家都做,像比赛似的,在稻场上,铺上稻草,有的就挑上两桶红薯泥,像土⾖泥那样的,全都是隔夜弄好的,有的里面还放碎的桔子⽪,就拿一个小桌子,一个地膜,盖秧用的,尼龙的,一个啤酒瓶,再就是一盆⽔,就在那擀。看那个桌子有多大,就弄多大,再往草上一铺,就揭下来,极好看哦。 有的时候,四五个人,围着,在那弄,稻场上没有,不用看着。晒到不沾手的时候再换一个面。赶的时候,东聊西聊。罗姐、⽔莲、还有上面的那个二姐,还有是小王的堂嫂,我叫隔壁姐的,还有桂凤,全都在那聊,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做了有没有人吃还不知道呢。⽔莲说:没事啊,到二三月,天长,肚子饿,就有人吃了。有人说:那也不一定。再一个说:到那时候什么都吃。 现在不做了。以前还做一种叫花果的,现在也没人做了。花果就是用粉,做成一个红的,一个⽩的,炸炮的,炸得很大很脆,很好吃的。现在都没人做,现在做的可真是稀物(少有),一看见就抢。 现在的人买的瓜子,太贵了,没人买,都买的葵瓜子。再就是蚕⾖,便宜,两块钱一斤,⽩瓜子六块钱一斤,葡萄⼲,六块钱一斤也没人买。 我老逗牛⽪客的儿子,说你家有什么好吃的,偷出来出来我吃。他说我爹才奷哪,买一螺(巴)东西,放在楼上收倒,我找半天没找着。我说你爹果奷,他说:当然的。 回家打了几天牌。二十六到家,二十七没打,洗被子,二十八吃完饭,二十八吃饭我们叫发财,发完财,我还是在门口洗⾐服,几个打牌的贩子就来了,小王的大嫂,叫老三,再就是冬梅,小凤,还有小王的弟媳妇,陈红,几个,一直在那喊,喊打牌了,快点啊。我就在那慢慢的,死不断气的,我心里想,我也不想打,我打不了,这牌我都不会了,新的,打晃的,不要东西南北风的,算帐我都不会了,要庇(音),开口,开四口,都不会。 她们一直在那喊,让我打,我说我不用了反正我不会打。后来她们就走了,去找贩子去了。没找着,又回了。又在那喊。我说那么的啊,挨要我打。没打的时候不想打,打的时候又上 我还在家里磨呢,她们就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了,牌都弄好了,就差你一个人。就打了。 还没怎么,尽输。她们喜赢我的钱,我的钱从京北带回的,全都是新的,家里的钱都是像猪油渣似的,拿出来一坨,窝在一块的。我就喜把钱抻开,也是破破烂烂的,真没好钱,农村真没好钱。 这是二十八的晚上,打了一天,打到做饭。晚上也是七筒做的,我没做。 二十九的下午在那聊天,也是线儿火问我跟谁打牌了,我就说是小王的二老婆(即冬梅,木珍到京北后,小王跟冬梅好,大家都知道),她说谁告诉你的,我说多早就知道,还要谁告诉。 她就说:那你知道了还跟她打牌! 我说:没事,我就装做不知道。 她说那可不行,要是我的话,我就不跟她打牌,你还跟她打牌。宛珍在旁边说:没有这回事,那有这回事啊。我说你别装了,満弯子的人都知道,你不知道?她说她不知道。她说别听人家瞎讲,小王不是那样的人。我说反正不管,我也不在家,管不了,我也不管。 打牌的时候有人讲,说冬梅,你苗(她女儿)回了,她就说,我苗没回我知道,她的⼲爹带她上京北玩去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整个村子都知道,什么⼲爸,就是当二。 香苗初中念了半截,她爸爸死了,就是那个"半天",也叫"牌圣",得肺病死了,她就不念了。她就跟着那个细佬,就是叔叔,去了疆新,学做生意。过了半年又回了,回来人家介绍她到武汉,开始的时候说是在网吧,后来也不知道⼲什么,谁都不知道,她跟她妈说在网吧里帮人家看吧。后来她那个,前年回家,我还不知道,以为她还是一个老实的、好的孩子,她也⽩的,眼睛很大的,长得不错,后来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她穿得很洋气的,她是年三十回家的,也是拖着一个旅行箱,她也是从我们门口过去,我就问那个陈红,说:苗⼲吗的,穿得果好,她说你还不晓得啊,我说我不晓得。 她说她外面做呢,有的是钱。跟她妈买了金戒指金项链,我就说我不晓得。 后来我又跟隔壁姐说:真是天意啊,她爸爸死了,老天爷给她一碗饭吃。她就说:这碗饭啊,谁都不愿意吃。当子婊谁不会啊!我说那倒也是。 她去年穿得好的回来,就带着村里的小伙子,全都是十五六岁的,她也就是十七岁。上马连店,溜冰去了,她请客。打台球,买吃的,全都是她请客。 回家也就是呆了两天,初一上外婆家拜年,带着小伙子打牌,她输了无所谓。她初二早上就走了。我后来问小王,我说苗到底在武汉⼲什么。小王说在那她认了一个⼲爸,⼲爸有两个儿子,说把她当女儿养着,说以后给他儿子做媳妇。小王说苗还不错的,那⼲爸把她弄到学校念书,去年夏天回家,把她自己的户口下了,弄走了。她去年让她妈不种田了,带到武汉来。 今年,那苗,二十九下午,我家门口,有一堆孩子玩,我家有一对羽⽑球拍,每家都有,都打坏了,我家的是双杆的,在那打球,她就回了,又从我家门口过。 她一边拖着旅行箱,穿着大红的⽪夹克,一边走,一边玩机手,也是一个红的机手,那么多孩子,都没人理她,就是大嫂看见了说,苗回来了苗,她就是抬头看了一下,也没吭声。走了。 第二天,三十,我就看着她在前面走,她妈,就是冬梅跟着她,有一段距离,人有问她妈:冬梅,你去哪儿去?她说我苗要买彩电,家里的小了。要买一个大的彩电。她们就走了,我就上塘里洗⾐服,刚好,小莲也在洗⾐服,她没多少了,我就站着等她。就在那聊,就聊苗。 她也是说,哎呀那个苗,有什么好看的,以为有多光荣啊,就是不要脸,我说刚才她妈说买彩电,说她⼲爸带她上京北玩了。她说:哎哟喂,亏她还说得出来。什么⼲爸啊,那有那么好的⼲爸,去年一年丢了三个机手,丢了一个买一个,丢了一个又买一个。还说家里的房子就盖了一层,房子要再加个二层的,苗不⼲,她要上武汉买房子去呢! 她说:把那个脸不要,什么不⼲得出来。她说几十岁的老头,她也睡得下去。莲说话最直的,能说不能说的,她都说,这话她不是小声说,就在那大声说。塘那头还有人呢,肯定都听见了,她的⼲爸爸比她妈还大两岁,其实也不大,⼲爸是64年生的,她妈比我小一岁,66年生的,估计是64年的,苗是86年生的。 后来我洗⾐服回来,她们彩电也买回来了。坐车上县城,买了就回来了。我那⾐服不少,两桶⾐服。多少钱,没问。 初几了,三十,她买完彩电就换了一⾝⾐服,穿了长统的⽪靴,才那么点长的超裙短,又约那些男孩,又上马连店玩去,又请他们溜冰,打台球,买吃的。后来我就跟陈红说:哎喂,冷不冷啊,穿果短点裙,还露一截腿舿子在外边。陈红说:你个傻瓜,她面边穿着⾁⾊的袜子,我说哎哟我没看出来。她们玩到晚上回来,那些男孩上我家玩,我就问上哪玩来着。说马连店,全是苗请客。我说,哎哟,她哪能那么多钱啊?男孩说:苗烧包钱啊(就是说钱多的)。 今年不是初二走的,可能是初四走的。 三十的晚上又打牌了,在牛⽪客家里打的,现在都不守岁了,家里都烧着火盆呢,没人烤火,有的只有小孩在家,有的有男的在家,也有男的出来打牌,女的在家做包面,反正没有全家一块守着的了。 我们打七,扑克。贴门对子,就是对联,都是又长又大的门对子。楚汉的堂客,叫腊花,老爱管男人,不让他打,腊花进来,牛⽪客就说: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来。我们在下面一个细桌,上面有一桌是打⿇将的。让他坐下来,说,今天三十,你未必今天还不让他打。腊花说:不是,你看他磕磕卡卡的,病夫子样儿,我不是不让他打,别打夜深了。牛⽪客说:今天谁也别打夜深了。(因为都要封门啊。)最多打到十二点。说到了十二点都得走。 大家说行啊。 腊花说:你妈个头的,你果做人家,买果点细门对儿。(我们都是大的门对子) 我们就说:他买多大的门对儿啊? 腊花说:一点细。你穷穷得果狠,买个对门子都不起来。 楚汉就说:怕么西,大门对儿也是果的过,小门对也是果的过。 腊花说:看的吧!(就是不好看的意思) 我们就在那笑,说楚汉,你也真是的,买个大门对又么的!大家都笑。 打到十二点全都回家,牛⽪客就放一千头的炮竹。 后来出天方,放的烟花比那年,我在京北工体看到的,就是申奥成功,还是大生学运动会那次看到的,还要壮观。马连店街上放的,好几个村连起来的一条路,就像这(京北)平安大街似的,两边有房子,全全都是有钱的人家,放的烟花真是很好看的,放了也有半个多小时呢。我们就站在那看,八筒坚持不住。出天方,封门之后,再弄上蜡烛,敬上香,再拿炮子,全是一万头的,带电光的,牛⽪客放的还是三万头的呢。 整个放起来,十二点,全村都是噼哩啪啦的。我们村也有人放烟花,不多,今年有十户人没回家过年,我们的炮竹放完了,就全上河堤上看那边放烟花,那眼睛真是看不过来,二眼的儿子,一直在那喊,哎呀真过瘾,真过瘾!真有味。我就问:怎么样?壮观吗?他说:真壮观!十三岁的孩子。七筒也在那看,八筒睡着了,喊不起来,七筒去喊,她睡着了,喊不起来。那家伙没看见,我们看了半个小时。 后来那个李想就约七筒到社庙去,就是土地庙。出了天方就全都到那去。女的不能去,只有男的能去,带上香纸,不能讲话,带炮竹。要七筒一块去,我说行啊,你快点,跟着三伯,小王是三伯,一块去,他妈说:三伯多时就去了,赶不上了。我说那就算了,去不成了,不去,刚才你又没看见,看见你就让他等等。 第二天大家说昨天晚上真有味,到处都放着烟花,女儿说她哥没喊她,太可惜了。她哥说:我怎么没喊,你自己不起来。她说我不知道。往年也有,没这次好看。 这小王的二老婆吧,冬梅,她不怕,谁爱说谁说去,反正她死了丈夫,她没死丈夫的时候,她就那样。她丈夫有病,在武汉,修无线电,大家都知道她。她也喜打牌的,不论大小,她都打。她就上公路打去,立民的外⽗,有六十多岁,她就跟他好。那时候,她本来跟她婆婆一个大门里进,虽然分了家,但是没有另外开一个大门,有一天晚上,这个老头就上她家去了,后来,她公公婆婆就堵在那了,出不来了。这个老头是开店的,有钱,他的女儿儿子全都是拿工资的,他跟下弯子的人过伙(合伙)开一个店,他有钱,这下好了,让她婆婆捉住了。 那老头出不去,就跪在她公公婆婆面前,让他们莫作声,婆婆说他強奷,要送到出派所。后来他就说私了算了。讨价还价,后来给了两千块,够多的了。 村里人笑得要死,都说这下好了,这下冬梅又有钱花了,她不是喜打牌吗,说这下又润得好大时了。有人说,像她这样就要得,搞十回就有两万了,这个生意做得好。她没听见。 我们那时候真是天真,想着她出来怎么见人啊,有时候我们说着说着,她就来了,她也笑咪咪的跟你打招呼,跟没事一样。等她走了,我们就,哎呀她怎么不怕丑啊。 还有一个,她跟线儿火的丈夫昭明,这个村里头没人知道。昭明做得隐蔽的。那段时候,老是听昭明说丢钱了,后来吧,线儿火精的,她能觉察。晚上她就盯丈夫的梢,我们那叫捉错。她跟踪了好几个晚上,终于被她捉着了。那时候,冬梅家就另开一个门了,单开一门。线火进去的时候,门是掩着的,没揷上。她就进去了,这时两人正在⼲好事,线儿火一把摁着她丈夫的光庇股,她就打那个庇股,让他回家,她说她丈夫不要脸,她没骂冬梅。 这时候冬梅的丈夫还没死,还在武汉。线儿火回家,两口子打架,第二天,我们那天做义务工,全村都出来了,线儿火就在那说,把晚上的事全说出来,昭明在家作俏(闹别扭),生气不出来。我们说:你这狗婆子,还精的,怎么就让你捉着了。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看不出他跟冬梅有什么事。说怪不得,你们家老说丢钱,今天五十,明天一百的。现在明⽩了,全都丢给冬梅了。又说线儿火,你这狗婆子,捉她⼲嘛呀,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多好呀,你们两口子互不⼲涉。她说,你个活狗婆子! 我们在那说的时候,就想着看那冬梅怎么出来见人,嘿,她照样没事。 还有呢,说她只要有大头羊,不管你胡子长。还有一个老头,七十多岁了,那个也是听她们说的,打牌,女的一边打一边说,那个老头叫什么样来着,她叫细爷的,那老头有点钱,不多,他女儿给的,女儿在县委的。油啊,一桶一桶的,补药什么的,反正能拿回来的,她都拿回来给她爸爸。冬梅就在细爷家拿十斤油,我们都不相信,那老头长得又不好看,又那么老,她也要啊,真不相信。 线儿火说,你们不信算了,跟你说,那天细爷在菜园里捂菜,菜园在村头,细爷的屋子也在村头,冬梅就上细爷的菜园子拿菜,菜园正好在四季山的脚下,山下全都是松树,山上放牛的看见细爷的手伸进冬梅的⾐服里,在那摸。我们说,好坏还让他摸啊,还不赶紧把手打出来,她说,她没打,她还叉着腿两让他摸呢! 我们还是不信,她说,不信,不信问放牛的。我们就信了。 村里打⿇将,我们女的就怕男的跟冬梅打,大莲跟我说,⽑姐家里男的打牌,跟谁打⽑姐都让,就不让他跟冬梅打,说冬梅塞牙婊齿的。大莲也不让丈夫跟她打,这些人偏偏就喜跟她打,有一次我问大莲男人,怎么喜跟冬梅打,他说跟冬梅打牌,跟她说,来,亲一下,她就跟你亲一下,还让人摸。到了她输了,她就可以不给钱。他说: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不让人亲。 这下好了,丈夫死了,没人管了,放羊了。我这出来,前年回家,我侄媳妇跟我说:哎呀,我屋梗没钱用。说上马连店,有一个窝,老板是个瞎子,叫瞎子六,他家就是窝。几个女的一块说话,说,冬梅,咱们没钱花了,上瞎子六家做去吧。她说,我才不上那呢,坐在家里,有人送钱给我。陈红说:我气得要死,这冬梅真值钱。六六年生的。长得也一般。她就是德好,你怎么说她她不生气,你家有忙,她乐意帮。她从来不议论别人的风流事,她不像线儿火,自己是歪的,还老议论别人,冬梅不⼲。 我姐说,娘家村的一个女孩,可能也是给人家当二,她在发廊的,美容美发的,我没看见,我妈她们说,说她在武汉也是认了一个⼲爸,又有权又有钱,只听说她在外面有一个很好的工作,这工作有权的,帮她家里头,她弟弟考学,考得不好,她就把她弟弟弄到一个军校去了,就是那个⼲爸弄的。村里人还羡慕的,都不知道她是做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想着都奇怪,怎么现在还不知道。 那天我跟我姐聊,说这就是做的,这书上都讲了,⼲女儿都是二,我姐才明⽩,说:怪不得,她还把她妹妹给带去了。后来她妹也嫁了人,生了一个小孩,把小孩送给娘家养着,她嫁的是外县的人,后来,妹夫跟她闹,不让她上发廊去,她妹妹非要去,都闹翻了。我姐说,怪不得有一次那个女孩她妈,告诉她,有一次她大女儿给了她一个存折,正好她家盖房子,她妈又不认识字,就拿一个黑的塑料袋,包着放在头柜里,搬家就搬到外面放着,不知放了有多长时间,可能有两三个月,都忘了。后来大女儿回了,家俱还没搬进来。就问:妈,我那存折呢,她妈当时就蒙了,说哎呀,我放哪了,不记得了。后来,就找吧,找,还在那里头呢,让她找着了。 她妈问她,你这里头有几多儿啊?她就轻松地告诉她妈,说:有几多儿啊,就你做的这屋(盖的是两层楼呢),能有四五幢!她妈当时吓着腿都软了,说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我姐就说,怪不得,她们都有钱。说哎呀,这个事儿啊,打死我也做不了。我宁可天天在家里做生活(就是⼲活),天天挑草头(就是挑稻⾕,捆成一捆的那种),她说赚这个钱,么味啊!我说,人跟人不一样,她生出来,就是那个德。 我姐又说王大钱,我在家也听别人说,王大钱,跟三丫离了又复,复了又离,弄了好几次,算命的说,三丫是带钱的,有财,说王大钱离了就没钱了,就反复几次,后来彻底离了,去年又结婚了。娘家村的外甥说,他这个三姨⽗是个老客嫖,极不要脸啊!去年,找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生了一个儿子,又不要了,都不要了。我当时也没问他,这王大钱,跟三丫生了三个女儿,王大钱做了结扎手术,不能生育了,那个女的怎么可能生一个儿子,肯定有问题。要不就是那么有钱,做了一个试管的儿子?(木珍经常看报纸,知道试管婴儿)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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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房间致一九七五同心爱者不能瓶中之水玻璃虫一个人的战争万物花开荣宝斋(百年狼烟北平血色浪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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