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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上海之死 作者:虹影 | 书号:39231 时间:2017/9/5 字数:249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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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堇被古⾕三郞搂着,在霓虹奇彩眩目之中,她觉得他的手沁出了汗,他的眼光也带点意,她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帘。 就是在这时候,于堇听见胡兰成在莫之因那批人中发表议论。她抬起头来,像是鼓⾜勇气才敢看一眼古⾕三郞。 “战难和亦不易!”胡兰成在侃侃而谈。“我这句名言至今站得住脚。和平之所以能救国,就是因为本没有世界大战,只有两场分开的战争:一场欧战,一场中⽇战,两不相连。没有英美加⼊,国中单独不可能打败⽇本,因此,只有和平救国中。”胡兰成个子不⾼,是今晚満堂西服和军服的男人中惟一穿长衫的,气质超凡脫俗,斯文是在內心里浸透出来的。于堇觉得这是个很特别的人,比当初读他的文章时印象好一些。 有人提醒胡兰成半个月前,罗斯福拒绝⽇本的“和平条件”最近空气⽇益紧张,从港香到海上的英美船全停了。 “老一套讨价还价!”胡兰成一句话挡住了对方的滔滔不绝。“德国在北非托布鲁克坦克大战中击败英国,直埃及苏伊士;莫斯科市內已经听到德国大炮声,德军另一翼直指⾼加索,中东大油田马上要落⼊德国手中。如果前一阵子⽇本为了石油噤运,非动手不可,现在就可以松一口气了。简单一句话:⽇本不会与英美为敌。国中只能单独面对⽇本,过去四年如此,今后四年八年十二年依然如此。”“胡先生此言大有道理。”另一个人揷嘴说:“近⽇海上⻩金每两由二千二百元跌到一千四百元,证明海上市面也看好和平,认为⽇本与英美不会冲突。”莫之因也支持此种意见,他说他昨天看到《⽇本时报》社论,标题就是“⽇本将重新作出努力,求得国美谅解。”旁边的一个瘦⾼个,不以为然地说:“照胡君这么说,只有和平运动,才能救国中。”胡兰成腼腆地一笑“老弟,我们都爱国中,对吗?英美不加⼊,就只有国中人自己救国中。国土已经丢失,用哪一种办法弄回来,都是救国。”⽩云裳拉着关露走过来,说“胡大少,你们这些绅士也真太不像话,美女如云时,你咸扯⽩谈什么政治!”胡兰成忙着陪礼“昏头了,糊涂。不过你知道,我不擅跳舞,喜欣赏。”莫之因向关露一躬⾝,握着她的手步⼊舞池。 ⽩云裳笑起来,对胡兰成说“有莫大才子带路,你还愁遇不到中意的女人?” 这摩天舞厅的“弹簧地板”在海上非常有名:嵌木地板下用汽车的避震钢板作支托,跳起舞来人会产生微微的弹跳感觉,而且际国饭店的投资方四行蓄储会,把行银行徽设计成一个铜钱币,中方外圆形。外沿一层层波流散开。耝看细看都十分精雅,没有铜钱摆阔的伧俗。 于堇与古⾕三郞随音乐翩跹而舞,一边把那堆人谈的內容,尤其那个温文尔雅的胡兰成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些汪伪南京府政里人物的自辩逻辑,她早就明⽩。但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么一明二⽩的算计,心情还是颇为不平静。 她不噤想起那个港香美军国官的透露:原来如此,敌对双方可以打同样的算盘。 夏⽪罗今天告诉她,H先生要他们一分钟也不能延误,从得到的报情分析,⽇本动手,恐怕不会超过这月中旬。夏⽪罗已得到确认,所有尚在海上港的客船驶往港香不再返回。 于堇的眼角扫到谭呐,他没有跳舞,跟各式人等礼貌地搭讪,但神情很忧郁。 曲子终了,古⾕三郞告罪去喝口⽔。于堇走到谭呐⾝边,正好换了音乐。这音乐来得真是时候,灯光打在一个穿长裙的女人脸上,她扭着⾝子唱起《狐步海上》里爵士味儿十⾜的曲子。 你千万别放过我的爱情,舂天过秋天去冬⽇飘零,哪怕你费心机到处找寻,只留得回忆中⾐香鬓影。 他们没有跳舞,只是安静地站着,两人的⾝体离开了一点距离。谭呐低下头来看于堇,于堇正看着他,可是明显地她正在想什么事情,心思在别处。 今天早上七点有人敲门。谭呐赶快穿上⾐服,到一楼打开门看,是浙江富舂江边乡下老家的一个佣人。原来是他的⺟亲叫他今年不用回家。 ⺟亲一定生他的气了。以前每年她都托人来催他回家,说是⽗亲⾝体一年不如一年,要他回家,给他娶子,或他带个子回家。这样⽗⺟就安心了。他家是乡下富裕人家,有两个女儿,但只有他一个儿子,不能无后。 谭呐明⽩做儿子要行孝,行孝首先要有,有就要有他看得上的女人。这么一环扣一环,他就多年没有回去。 现在⺟亲叫他不要回去,说是路途不宁,他心头一热,有些感动。不过还是有一些纳闷,偏偏这种时候,专门派人来海上。 “你在想什么?”突然他听到于堇的声音关切地问。 “哦,”谭呐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在想我的⺟亲。”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人谁也不说话。曲子很情,带着点忧伤,灯光闪烁在舞池里那双双对对的人脸上。 “这乐队不错。”于堇决定打破这气氛。谭呐抬起头来,跟着她眼光朝乐队那边看。的确这个乐队称上得海上一流的⽔平。他们的演奏有曼哈顿俱乐部风格,尤其是钢琴师和萨克斯风号手,对音乐的醉态化成狂热势姿。 谭呐对于堇说,专门为这舞会请来海上租界响乐团。德国领事议抗说这个乐队犹太人太多;⽇本人议抗说这里全是俄国人。谭呐⼲脆请他们推荐乐队。可是,的确没有挑选的余地,就这个乐队最专业。 于堇说“谭呐,你辛苦了。我得谢谢你。”两人正说着话,古⾕三郞和⽩云裳到跟前。⽩云裳凑近古⾕三郞耳朵说了一句什么,两人停下来,⽩云裳把手搭在谭呐的肩上。“大导演,能不能跟我跳一曲?”谭呐一笑,握住她的手。古⾕三郞⾼兴地搂住于堇,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台上那女人在唱第二段了: 我不让你放过我的爱情,花再好经得起几度雨淋。 回过头想一想我的痴心,怕懊悔还不如抓住如今。 怀中的⽩云裳显得很亲昵。有那么一瞬间,谭呐觉得自己是在和于堇面对面,他去看于堇。于堇仰脸正看着古⾕三郞,満脸是喜气,谭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云裳真会捣,偏偏这个时候来,抢去了他的机会。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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