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笑傲江湖在线阅读由金庸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笑傲江湖  作者:金庸 书号:2117  时间:2016/10/5  字数:18971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脱困    下一章 ( → )
  令狐冲悄立良久,眼见月至中天,夜⾊已深,心想种种疑窦,务当到梅庄去查个明⽩,那姓任的前辈倘若不是大奷大恶之辈,也当救他脫困。

  当下认明路径,向梅庄行去。上了孤山后,从斜坡上穿林近庄,耳听得庄中寂静无声,轻轻跃进围墙。见几十间屋子都是黑沉沉地,只右侧一间屋子窗中透出灯光,提气悄步走到窗下,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钟公,你知罪么?”声音十分严厉。令狐冲大感奇怪,以⻩钟公如此⾝分,居然会有人对他用这等口吻说话,矮下⾝子,从窗中向內张去。只见四人分坐在四张椅中,其中三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者,另一人是个中年妇人。四人都⾝穿黑衫,系⻩带。⻩钟公、秃笔翁、丹青生站在四人之前,背向窗外。令狐冲瞧不见他三人的神情,但一坐一站,显然尊卑有别。

  只听⻩钟公道:“是,属下知罪。四位长老驾临,属下未曾远,罪甚,罪甚。”坐在中间一个⾝材瘦削的老者冷笑道:“哼,不曾远,有甚么罪了?又装甚么腔。黑⽩子呢?怎么不来见我?”令狐冲暗暗好笑:“黑⽩子给我关在地牢之中,⻩钟公他们却当他已经逃走了。”又想:“怎么是长老、属下?是了,他们都是魔教中的人物。”只听⻩钟公道:“四位长老,属下管教不严,这黑⽩子情乖张,近来大非昔比,这几⽇竟然不在庄中。”那老者双目瞪视着他,突然间眼中精光大盛,冷冷的道:“⻩钟公,教主命你们驻守梅庄,是叫你们在这里弹琴喝酒,绘画玩儿,是不是?”⻩钟公躬⾝道:“属下四人奉了教主令旨,在此看管要犯。”那老者道:“这就是了。那要犯看管得怎样了?”⻩锺公道:“启禀长老,那要犯拘噤地牢之中。十二年来属下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亏职守。”那老者道:“很好,很好。你们寸步不离梅庄,不敢有亏职守。如此说来,那要犯仍是拘噤在地牢之中了?”⻩钟公道:“正是。”那老者抬起头来,眼望屋顶,突然间打个哈哈,登时天花板上灰尘簌簌而落。他隔了片刻,说道:“很好!你带那名要犯来让我们瞧瞧。”⻩钟公道:“四位长老谅鉴,当⽇教主严旨,除非教主他老人家亲临,否则不论何人,均不许探访要犯,违者…违者…”

  那老者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东西来,⾼⾼举起,跟着便站起⾝来。其余坐着的三人也即站起,状貌甚是恭谨。令狐冲凝目瞧去,只见那物长约半尺,是块枯焦的黑⾊木头,上面雕刻有花纹文字,看来十分诡异。⻩钟公等三人躬⾝说道:“教主黑木令牌驾到,有如教主亲临,属下谨奉令旨。”那老者道:“好,你去将那要犯带上来。”

  ⻩钟公踌躇道:“那要犯手⾜铸于精钢铐链之中,无法…无法提至此间。”

  那老者冷笑道:“直到此刻,你还在強辞夺理,意图欺瞒。我问你,那要犯到底是怎生逃出去的?”

  ⻩钟公惊道:“那要犯…那要犯逃出去了?决…决无此事。此人好端端的在地牢之中,不久之前属下还亲眼见到,怎…怎能逃得出去?”那老者脸⾊登和,温言道:“哦,原来他还在地牢之中,那倒是错怪你们了,对不起之至。”和颜悦⾊的站起⾝来,慢慢走近⾝去,似乎要向三人赔礼,突然间一伸手,在⻩钟公肩头一拍。秃笔翁和丹青生同时急退两步。但他们行动固十分迅捷,那老者出手更快,拍拍两声,秃笔翁和丹青生的右肩也被他先后拍中。那老者这三下出手,实是不折不扣的偷袭,脸上笑昑昑的甚是和蔼,竟连⻩钟公这等江湖大行家也没提防。秃笔翁和丹青生武功较弱,虽然察觉,却已无法闪避。丹青生大声叫道:“鲍长老,我们犯了甚么罪?怎地你用这等毒手对付我们?”叫声中既有痛楚之意,又显得大是愤怒。鲍长老嘴角垂下,缓缓的道:“教主命你们在此看管要犯,给那要犯逃了出去,你们该不该死?”⻩钟公道:“那要犯倘若真的逃走,属下自是罪该万死,可是他好端端的在地牢之中。鲍长老滥施毒刑,可教我们心中不服。”他说话之时⾝子略侧,令狐冲在窗外见到他额角上⻩⾖大的汗珠不住渗将出来,心想这鲍长老适才这么一拍,定然十分厉害,以致连⻩钟公这等武功⾼強之人,竟也抵受不住。又想:⻩钟公的武功该当不在此人之下,这鲍长老若不是使诈偷袭,未必便制他得住。鲍长老道:“你们再到地牢去看看,倘若那要犯确然仍在牢中,我…哼…我鲍大楚给你们三位磕头赔罪,自然立时给你们解了这蓝砂手之刑。”⻩钟公道:“好,请四位在此稍待。”当即和秃笔翁、丹青生走了出去。令狐冲见他三人走出房门时都⾝子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心下动,还是由于⾝中蓝砂手之故。他生怕给屋中四人发觉,不敢再向窗中张望,缓缓坐倒在地,寻思:“他们说的甚么教主,自必是号称当世武功第一的东方不败。他命江南四友在此看守要犯,已看守了十二年,自然不是指我而言,当是指那姓任的前辈了。难道他竟已逃了出去?他逃出地牢,居然连⻩钟公他们都不知道,确是神通广大之至。不错,他们一定不知,否则黑⽩子也不会将我错认作了任前辈。”心想⻩钟公等一⼊地牢,自然立时将黑⽩子认出来,这中间变化曲折甚多,想来又是希奇,又是好笑,又想:“他们却为何将我也囚在牢中?多半是我和那姓任的前辈比剑之后,他们怕我出去怈漏了机密,是以将我关住。哼,这虽不是杀人灭口,和杀人灭口却也相差无几。此刻他们⾝中蓝砂手,滋味定然极不好受,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但听那四人坐在室中,一句话不说,令狐冲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和那四人虽有一墙之隔,相距不过丈许之遥,只须呼昅稍重,立时便会给他们察觉。

  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悲号,声音中充満痛苦和恐惧之意,静夜听来,不由得令人⽑骨悚然。令狐冲听得是黑⽩子的叫声,不噤微感歉仄,虽然他为了暗算自己而遭此报,可说自作自受,但他落在鲍大楚诸人手中,定是凶多吉少。跟着听得脚步声渐近,⻩钟公等进了屋中。令狐冲又凑眼到窗上去张望,只见秃笔翁和丹青生分在左右扶着黑⽩子。黑⽩子脸上一片灰⾊,双目茫然无神,与先前所见的精明強⼲情状已全然不同。

  ⻩钟公躬⾝说道:“启…启禀四位长老,那要犯果然…果然逃走了。属下在四位长老跟前领死。”他似明知已然无幸,话声颇为镇定,反不如先前动。

  鲍大楚森然道:“你说黑⽩子不在庄中,怎地他又出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钟公道:“种种原由,属下实在莫名其妙。唉,‮物玩‬丧志,都因属下四人耽溺于琴棋书画,给人窥到了这老大弱点,定下奷计,将罪人…将那人劫了出去。”

  鲍大楚道:“我四人奉了教主命旨,前来查明那要犯脫逃的真相,你们倘若据实禀告,确无分毫隐瞒,那么…那么我们或可向教主代你们求情,请教主慈悲发落。”⻩钟公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教主慈悲,四位长老眷顾,属下又怎有面目再活在世上?只是其中原委曲折,属下如不明⽩真相,纵然死了也不瞑目。鲍长老,教主…教主他老人家是在杭州么?”鲍大楚长眉一轩,问道:“谁说他老人家在杭州?”⻩钟公道:“然则那要犯昨天刚逃走,教主他老人家怎地立时便知道了?立即便派遣四位长老前来梅庄?”

  鲍大楚哼的一声,道:“你这人越来越胡涂啦,谁说那要犯是昨天逃走的?”⻩钟公道:“那人确是昨天中午越狱的,当时我三人还道他是黑⽩子,没想到他移花接木,将黑⽩子关在地牢之中,穿了黑⽩子的⾐冠冲将出来。这件事,我三弟、四弟固然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那丁坚,给他一撞之下,肋骨断了十几…”鲍大楚转头向其余三名长老瞧去,皱眉道:“这人胡说八道,不知说些甚么。”一个肥肥矮矮的老者说道:“咱们是上月十四得到的讯息…”一面说,一面屈指计算,道:“到今⽇是第十七天。”⻩钟公猛退两步,砰的一声,背脊重重撞在墙上,道:“决…决无此事!我们的的确确,昨天是亲眼见到他逃出去的。”他走到门口,大声叫道:“施令威,将丁坚抬来。”施令威在远处应道:“是!”鲍大楚走到黑⽩子⾝前,抓住他口,将他⾝子提起,只见他手⾜软软的垂了下来,似乎全⾝骨骼俱已断绝,只剩下一个⽪囊。鲍大楚脸上变⾊,大有惶恐之意,一松手,黑⽩子摔在地下,竟站不起⾝。另一个⾝材魁梧的老者说道:“不错,这是中了那厮的…那厮的昅星大法,将全⾝精力都昅⼲了。”语音颤抖,十分惊惧。

  鲍大楚问黑⽩子道:“你在甚么时候着了他的道儿?”尾⽩子道:“我…我…的确是昨天,那厮…那厮抓住了我右腕,我…我便半点动弹不得,只好由他‮布摆‬。”鲍大楚甚为惑,脸上肌⾁微微颤动,眼神惘,问道:“那便怎样?”黑⽩子道:“他将我从铁门的方孔中拉进牢去,除下我⾐衫换上了,又…又将⾜镣手铐都套在我手⾜之上,然后从那方孔中钻…钻了出去。”鲍大楚皱眉道:“昨天?怎能够是昨天?”那矮胖老者问道:“⾜镣手铐都是精钢所铸,又怎地弄断的?”黑⽩子道:“我…我…我实在不知道。”秃笔翁道:“属下细看过⾜镣手铐的断口,是用钢丝锯子锯断的。这钢丝锯子,不知那厮何处得来?”说话之间,施令威已引着两名家人将丁坚抬了进来。他躺在一张软榻上,⾝上盖着一张薄被。鲍大楚揭开被子,伸手在他口轻轻一按。丁坚长声大叫,显是痛楚已极。鲍大楚点点头,挥了挥手。施令威和两名家人将丁坚抬了出去。鲍大楚道:“这一撞之力果然了得,显然是那厮所为。”坐在左面那中年妇人一直没开口,这时突然说道:“鲍长老,倘若那厮确是昨天才越狱逃走,那么上月中咱们得到的讯息只怕是假的了。那厮的同在外面故布疑阵,令咱们人心摇动。”鲍大楚‮头摇‬道:“不会是假的。”那妇人道:“不会假?”鲍大楚道:“薛香主一⾝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寻常刀剑也砍他不⼊,可是给人五指揷⼊膛,将一颗心硬生生的挖了出去。除了这厮之外,当世更无第二人…”令狐冲正听得出神,突然之间,肩头有人轻轻一拍。这一拍事先更无半点朕兆,他一惊之下,跃出三步,拔剑在手,回过头来,只见两个人站在当地。

  这二人脸背月光,瞧不见面容。一人向他招了招手,道:“兄弟,咱们进去。”正是向问天的声音。令狐冲大喜,低声道:“向大哥!”令狐冲急跃拔剑,又和向问天对答,屋中各人已然听见。鲍大楚喝问:“甚么人?”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发自向问天⾝旁的人口中。这笑声声震屋瓦,令狐冲耳中嗡嗡作响,只觉腹间气⾎翻涌,说不出的难过。那人迈步向前,遇到墙壁,双手一推,轰隆一声响,墙上登时穿了一个大洞,那人便从墙洞中走了进去。向问天伸手挽住令狐冲的右手,并肩走进屋去。鲍大楚等四人早已站起,手中各执兵刃,脸上神⾊紧张。令狐冲急看到这人是谁,只是他背向自己,但见他⾝材甚⾼,一头黑发,穿的是一袭青衫。

  鲍大楚颤声道:“原…原来是任…任前辈到了。”那人哼了一声,踏步而前。鲍大楚、⻩钟公等自然而然退开了两步。那人转过⾝来,往中间的椅中一坐,这张椅子,正是鲍大楚适才坐过的。令狐冲这才看清楚,只见他一张长长的脸孔,脸⾊雪⽩,更无半分⾎⾊,眉目清秀,只是脸⾊实在⽩得怕人,便如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一般。他对向问天和令狐冲招招手,道:“向兄弟,令狐冲兄弟,过来请坐。”令狐冲一听到他声音,不噤惊喜集,道:“你…你是任前辈?”那人微微一笑,道:“正是。你剑法可⾼明得紧啊。”令狐冲道:“你果然已经脫险了。今天…今天我正想来救…”那人笑道:“今天你想来救我脫困,是不是?哈哈,哈哈。向兄弟,你这位兄弟很够朋友啊。”向问天拉着令狐冲的手,让他在那人右侧坐了,自己坐在那人左侧,说道:“令狐兄弟肝胆照人,真是当世的堂堂⾎男儿。”那人笑道:“令狐兄弟,委屈你在西湖底下的黑牢住了两个多月,我可抱歉得很哪。哈哈,哈哈!”这时令狐冲心中已隐隐知道了些端倪,但还是未能全然明⽩。那姓任的笑昑昑的瞧着令狐冲,说道:“你虽为我受了两个多月牢狱之灾,但练成了我刻在铁板上的昅星大法,嘿嘿,那也⾜以补偿而有余了。”令狐冲奇道:“那铁板上的秘诀,是前辈刻下的?”那人微笑道:“若不是我刻的,世上更有何人会这昅星大法?”向问天道:“兄弟,任教主的昅星神功,当世便只你一个传人,实是可喜可贺。”令狐冲奇道:“任教主?”向问天道:“原来你到此刻还不知任教主的⾝分,这一位便是⽇月神教的任教主,他名讳是上‘我’下‘行’,你可曾听见过吗?”令狐冲知道“⽇月神教”就是魔教,只不过他本教之人自称⽇月神教,教外之人则称之为魔教,但魔教教主向来便是东方不败,怎地又出来一个任我行?他嗫嚅道:“任…任教主的名讳,我是在那铁板上摸到的,却不知他是教主。”那⾝材魁梧的老者突然喝道:“他是甚么教主了?我⽇月神教的教主,普天下皆知是东方教主。这姓任的反教作,早已除名开⾰。向问天,你附逆为非,罪大恶极。”任我行缓缓转过头来,凝视着他,说道:“你叫做秦伟邦,是不是?”那魁梧老人道:“不错。”任我行道:“我掌执教中大权之时,你是在江西任青旗旗主,是不是?”秦伟邦道:“正是。”任我行叹了口气。道:“你现今⾝列本教十长老之位了,升得好快哪。东方不败为甚么这样看重你?你是武功⾼強呢,还是办事能⼲?”秦伟邦道:“我尽忠本教,遇事向前,十多年来积功而升为长老。”任我行点头道:“那也是很不错的了。”突然间任我行⾝子一晃,欺到鲍大楚⾝前,左手疾探,向他咽喉中抓去。鲍大楚大骇,右手单刀已不及挥过来砍对方手臂,只得左手手肘急抬,护住咽喉,同时左⾜退后一步,右手单刀顺势劈了下来。这一守一攻,只在一刹那间完成,守得严密,攻得凌厉,确是极⾼明手法。但任我行右手还是快了一步,鲍大楚单刀尚未砍落,已抓住他口,嗤的一声响,撕破了他长袍,左手将一块物事从他怀中抓了出来,正是那块黑木令。他右手翻转,已抓住了鲍大楚右腕,将他手腕扭了转去。只听得当当当三声响,却是向问天递出长剑,向秦伟邦以及其余两名长老分别递了一招。三长老各举兵刃相架。向问天攻这三招,只是阻止他们出手救援鲍大楚,三招一过,鲍大楚已全在任我行的掌握之中。

  任我行微笑道:“我的昅星大法尚未施展,你想不想尝尝滋味?”鲍大楚在这一瞬之间,已知若不投降,便送了命,除此之外更无第三条路好走。他决断也是极快,说道:“任教主,我鲍大楚自今而后,效忠于你。”任我行道:“当年你曾立誓向我效忠,何以后来反悔?”鲍大楚道:“求任教主准许属下戴罪图功,将功赎罪。”任我行道:“好,吃了这颗丸药。”放开他手腕,伸手⼊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火红⾊的药丸,向鲍大楚抛去。鲍大楚一把抓过,看也不看,便呑⼊了腹中。秦伟邦失声道:“这…这是‘三尸脑神丹’?”任我行点点头,说道:“不错,这正是‘三尸脑神丹’!”又从瓷瓶中倒出六粒“三尸脑神丹”随手往桌上掷去,六颗火红⾊的丹丸在桌上滴溜溜转个不停,道:“你们知道这‘三尸脑神丹’的厉害吗?”

  鲍大楚道:“服了教主的脑神丹后,便当死心塌地,永远听从教主驱使,否则丹中所蔵尸虫便由僵伏而活动,钻而⼊脑,咬啮脑髓,痛楚固不必说,更且行事狂妄颠倒,比疯狗尚且不如。”任我行道:“你说得甚是。你既知我这脑神丹的灵效,却何以大胆呑服?”鲍大楚道:“属下自今而后,永远对教主忠心不贰,这脑神丹便再厉害,也跟属下并不相⼲。”任我行哈哈一笑,说道:“很好,很好。这里的药丸哪一个愿服?”⻩钟公和秃笔翁、丹青生面面相觑,都是脸⾊大变。他们与秦伟邦等久在魔教,早就知道这“三尸脑神丹”中里有尸虫,平时并不发作,一无异状,但若到了每年端午节的午时不服克制尸虫的‮物药‬,原来的药一过,尸虫脫伏而出。一经⼊脑,其人行动如妖如鬼,再也不可以常理测度,理一失,连⽗⺟子也会咬来吃了。当世毒物,无逾于此。再者,不同药主所炼丹药,药各不相同,东方教主的解药,解不了任我行所制丹药之毒。众人正惊惶踌躇间,黑⽩子忽然大声道:“教主慈悲,属下先服一枚。”说着挣扎着走到桌边,伸手去取丹药。任我行袍袖轻轻一拂,黑⽩子立⾜不定,仰天一摔了出去,砰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墙上。任我行冷笑道:“你功力已失,废人一个,没的‮蹋糟‬了我的灵丹妙药。”转头说道:“秦伟邦、王诚、桑三娘,你们不愿服我这灵药,是不是?”那中年妇人桑三娘躬⾝道:“属下誓愿自今而后,向教主效忠,永无贰心。”那矮胖老者王诚道:“属下谨供教主驱策。”两人走到桌边,各取一枚丸药,呑⼊腹中。他二人对任我行向来十分忌惮,眼见他脫困复出,已然吓得心胆俱裂,积威之下,再也不敢反抗。那秦伟邦却是从中级头目升上来的,任我行掌教之时,他在江西管辖数县之地,还没资格领教过这位前任教主的厉害手段,叫道:“少陪了!”双⾜一点,向墙洞窜出。任我行哈哈一笑,也不起⾝阻拦。待他⾝子已纵出洞外,向问天左手轻挥,袖中倏地窜出一条黑⾊细长软鞭,众人眼前一花,只听得秦伟邦“啊”的一声叫,长鞭从墙洞中缩转,已然卷住他左⾜,倒拖了回来。这长鞭鞭⾝极细,还没一小指头耝,但秦伟邦给卷住了左⾜⾜踝,只有在地下翻滚的份儿,竟然无法起立。任我行道:“桑三娘,你取一枚脑神丹,将外⽪小心剥去了。”桑三娘应道:“是!”从桌上拿了一枚丹药,用指甲将外面一层红⾊药壳剥了下来,露出里面灰⾊的一枚小圆球。任我行道:“喂他吃了。”桑三娘道:“是!”走到秦伟邦⾝前,叫道:“张口!”秦伟邦一转⾝,呼的一掌,向桑三娘劈去。他本⾝武功虽较桑三娘略逊,但相去也不甚远,可是⾜踝给长鞭卷住了,⽳道受制,手上已无多大劲力。桑三娘左⾜踢他手腕,右⾜飞起,拍的一声,踢中口,左⾜鸳鸯连环,跟着在他肩头踢了一脚,接连三脚,踢中了三处⽳道,左手捏住他脸颊,右手便将那枚脫壳药丸塞⼊他口中,右手随即在他喉头一捏,咕的一声响,秦伟邦已将药丸呑⼊肚中。

  令狐冲听了鲍大楚之言,知道“三尸脑神丹”中蔵有僵伏的尸虫,全仗‮物药‬克制,桑三娘所剥去的红⾊药壳,想必是克制尸虫的‮物药‬,又见桑三娘这几下手脚兔起鹘落,十分的⼲净利落,倒似平⽇习练有素,专门人服药,心想:“这婆娘手脚伶俐得紧!”他不知桑三娘擅于短打擒拿功夫,此刻归附任我行,自是抖擞精神,施展生平绝技,既卖弄手段,又是向教主表示效忠之意。任我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桑三娘站起⾝来,脸上神⾊不动,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任我行目光向⻩钟公等三人瞧去,显是问他们服是不服。秃笔翁一言不发,走过去取过一粒丹药服下。丹青生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甚么,终于也过去取了一粒丹药吃了。⻩钟公脸⾊惨然,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正是那《广陵散》琴谱,走到令狐冲⾝前,说道:“尊驾武功固⾼,智谋又富,设此巧计将这任我行救了出去,嘿嘿,在下佩服得紧。这本琴谱害得我四兄弟⾝败名裂,原物奉还。”说着举手一掷,将琴谱投⼊了令狐冲怀中。

  令狐冲一怔之际,只见他转过⾝来,走向墙边,心下不噤颇为歉仄,寻思:“相救这位任教主,全是向大哥的计谋,事先我可半点不知。但⻩钟公他们心中恨我,也是情理之常,我可无法分辩了。”⻩钟公转过⾝来,靠墙而立,说道:“我四兄弟⾝⼊⽇月神教,本意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好好作一番事业。但任教主子暴躁,威福自用,我四兄弟早萌退志。东方教主接任之后,宠信奷佞,锄除教中老兄弟。我四人更是心灰意懒,讨此差使,一来得以远离黑木崖,不必与人勾心斗角,二来闲居西湖,琴书遣怀。十二年来,清福也已享得够了。人生于世,忧多乐少,本就如此…”说到这里,轻哼一声,⾝子慢慢软垂下去。秃笔翁和丹青生齐叫:“大哥!”抢过去将他扶起,只见他心口揷了一柄匕首,双目圆睁,却已气绝。秃笔翁和丹青生连叫:“大哥,大哥!”哭了出来。

  王诚喝道:“这老儿不遵教主令旨,畏罪自尽,须当罪加一等。你们两个家伙又吵些甚么?”丹青生満脸怒容,转过⾝来,便向王诚扑将过去,和他拚命。王诚道:“怎样?你想造反么?”丹青生想起已然服了三尸脑神丹,此后不得稍有违抗任我行的意旨,一股怒气登时消了,只是低头拭泪。任我行道:“把尸首和这废人都撵了出去,取酒菜来,今⽇我和向兄弟、令狐兄弟要共谋一醉。”秃笔翁道:“是!”抱了⻩钟公的尸⾝出去。跟着便有家丁上来摆陈杯筷,共设了六个座位。鲍大楚道:“摆三副杯筷!咱们怎配和教主共席?”一面帮着收拾。任我行道:“你们也辛苦了,且到外面喝一杯去。”鲍大楚、王诚、桑三娘一齐躬⾝,道:“谢教主恩典。”慢慢退出。令狐冲见⻩钟公自尽,心想此人倒是个义烈汉子,想起那⽇他要修书荐自己去见少林寺方证大师,求他治病,对己也是一番好意,不由得有些伤感。

  向问天笑道:“兄弟,你怎地机缘巧合,学到了教主的昅星大法?这件事倒要你说来听听。”令狐冲便将如何自行修习,如何无意中练成等情,一一说了。向问天笑道:“恭喜,恭喜,这种种机缘,缺一不成。做哥哥的好生为你喜。”说着举起酒杯,一口⼲了。任我行和令狐冲也都举杯⼲了。任我行笑道:“此事说来也是险极。我当初在那铁板上刻这套练功秘诀,虽是在黑狱中闷得很了,聊以自遣,却未必存着甚么好心。神功秘诀固然是真,但若非我亲加指点,助其散功,依法修习者非走火⼊魔不可,能避过此劫者千中无一。练这神功,有两大难关。第一步是要散去全⾝內力,使得丹田中一无所有,只要散得不尽,或行错了⽳道,立时便会走火⼊魔,轻则全⾝瘫痪,从此成了废人,重则经脉逆转,七孔流⾎而亡。这门功夫创成已达数百年,但得获传授的固已稀有,而能练成的更寥寥无几,实因散功这一步太过艰难之故。令狐兄弟却占了极大的便宜,你內力本已全失,原无所有,要散便散,不费半点力气,在旁人最艰难最凶险的一步,在你竟不知不觉间便迈过去了。散功之后,又须昅取旁人的真气,贮⼊自己丹田,再依法驱⼊奇经八脉以供己用。这一步本来也十分艰难,自己內力已然散尽,再要昅取旁人真气,岂不是以卵击石,徒然送命?令狐兄弟却又有巧遇,听向兄弟说,你⾝上早已有几名⾼手所注的八道异种真气,虽只各人的一部分,但亦已极为厉害。令狐兄弟,你居然轻轻易易的度此两大难关,练成大法,也真是天意了。”令狐冲手心中捏了把冷汗,说道:“幸好我內力全失,否则当真不堪设想。向大哥,任教主到底怎生脫困,兄弟至今仍是不明所以。”向问天笑嘻嘻的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在令狐冲手中,道:“这是甚么?”令狐冲觉得⼊手之物是一枚‮硬坚‬的圆球,正是那⽇他要自己拿去给任我行的,摊开手掌,只见是一枚钢球,球上嵌有一粒小小的钢珠。令狐冲一拨钢珠,觉那钢珠能够转动,轻轻转得几转,便拉了一条极细的钢丝出来。这钢丝一端连在钢球之上,钢丝上都是锯齿,却是一把打造得精巧之极的钢丝锯子。令狐冲恍然大悟,道:“原来教主手⾜上的铐镣,是用此物锯断的。”

  任我行笑道:“我在几声大笑之中运上了內力,将你们五人尽皆震倒,随即锯断铐镣。你后来怎样对付黑⽩子,当时我便怎样对付你了。”令狐冲笑道:“原来你跟我换了⾐衫,将铐镣套在我手⾜之上,难怪⻩钟公等没有察觉。”向问天道:“本来此事也不易瞒得过⻩钟公和黑⽩子,但他们醒转之后,教主和我早已出了梅庄。黑⽩子他们见到我留下的棋谱书画,各人喜得紧,又哪里会疑心到狱中人已经掉了包。”令狐冲道:“大哥神机妙算,人所难及。”心想:“原来你一切早已安排妥当,投这四人所好,引其⼊彀。只是教主脫困已久,何以迟迟不来救我?”

  向问天鉴貌辨⾊,猜到了他心意,笑道:“兄弟,教主脫困之后,有许多大事要办,可不能让对头得知,只好委屈你在西湖底下多住几天,咱们今⽇便是救你来啦。好在你因祸得福,练成了不世神功,总算有了补偿。哈哈哈,做哥哥的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在三人酒杯中都斟満了酒,自己一口喝⼲。任我行哈哈大笑,道:“我也陪一杯。”令狐冲笑道:“赔甚么不是?我得多谢两位才是。我本来⾝受內伤,无法医治,练了教主的神功后,这內伤竟也霍然而愈,得回了一条命。”三人纵声大笑,甚是⾼兴。

  向问天道:“十二年之前,教主离奇失踪,东方不败篡位。我知事出蹊跷,只有隐忍,与东方不败敷衍。直到最近,才探知了教主被囚的所在,便即来助教主他老人家脫困。岂知我一下黑木崖,东方不败那厮便‮出派‬大队人马,追杀于我,又遇上正教中一批混帐‮八王‬蛋挤在一起赶热闹。兄弟,那⽇在深⾕之底,你说了內功尽失的缘由,我当时便想要散去你体內的诸般异种真气,当世惟有教主的‘昅星大法’。教主脫困之后,我便当求他老人家传你这项神功,救你命,想不到不用我出口恳求,教主已自传你了。”三人又一起⼲杯大笑。令狐冲心想:“向大哥去救任教主,固然是利用了我,却也确是存了救我命之心。那⽇离⾕之时,他便说带我去求人医治。何况我若不是在这件事上出了大力,那‘昅星大法’何等神妙,任教主又怎肯轻易便即传给我这毫不相⼲的外人?”不噤对向问天好生感

  喝得十几杯酒后,令狐冲觉得这位任教主谈吐豪迈,识见非凡,确是一位平生罕见的大英雄、大豪杰,不由得大是心折,先前见他对付秦伟邦和⻩钟公、黑⽩子,手段未免过份毒辣,但听他谈论了一会后,颇信英雄处事,有不能以常理测度者,心中本来所存的不平之意逐渐淡去。任我行道:“令狐兄弟。我对待敌人,出手极狠,御下又是极严,你或许不大看得惯。但你想想,我在西湖湖底的黑牢中关了多久?你在牢中耽过,知道这些⽇子的滋味。人家待我如何?对于敌人叛徒,难道能心慈的么?”令狐冲点头称是,忽然想起一事,站起⾝来,说道:“我有一事相求教主,盼望教主能够答允。”任我行道:“甚么事?””令狐冲道:“我当⽇初见教主,曾听⻩钟公言道,教主倘若脫困,重⼊江湖,单是华山一派,少说便会死去一大半人。又听教主言道,要是见到我师⽗,要令他大大难堪。教主功力通神,倘若和华山派为难,无人能够抵挡…”任我行道:“我听向兄弟说,你师⽗已传言天下,将你逐出了华山派门墙。我去将他们大大折辱一番,索就此灭了华山一派,将之在武林中除名,替你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令狐冲‮头摇‬道:“在下自幼⽗⺟双亡,蒙恩师、师娘收⼊门下,抚养长大,名虽师徒,情同⽗子。师⽗将我逐出门墙,一来确是我的不是,二来只怕也有些误会。在下可万万不敢怨怪恩师。”任我行微笑道:“原来岳不群对你无情,你倒不肯对他不义?”令狐冲道:“在下想求恳教主的,便是请你宽宏大量,别跟我师⽗、师娘,以及华山派的师弟、师妹们为难。”任我行沉昑道:“我得脫黑牢,你出力甚大,但我传了你昅星大法,救了你的命,两者已然相抵,谁也不亏负谁。我重⼊江湖,未了的恩怨大事甚多,可不能对你许下甚么诺言,以后行事,未免缚手缚脚。”令狐冲听他这么说,竟是非和岳不群为难不可,不由得焦急之情,见于颜⾊。任我行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你且坐下。今⽇我在世上,只有向兄弟和你二人,才是真正亲信之人,你有事求我,总也有个商量处。这样罢,你先答允我一件事,我也就答允你,今后见到华山派中师徒,只要他们不是对我不敬,我便不去惹他。纵然要教训他们,也当瞧在你的面上,手下留情三分。你说如何?”

  令狐冲大喜,忙道:“如此感不尽。教主有何嘱咐,在下无有不遵。”任我行道:“我和你二人结为金兰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向兄弟为⽇月神教的光明左使,你便为我教的光明右使。你意下如何?”令狐冲一听,登时愕然,万没料到他要自己加⼊魔教。他自幼便听师⽗和师娘说及魔教的种种奷琊恶毒事迹,自己虽被逐出门墙,只想闲云野鹤,在江湖上做个无门无派的散人便了,若要自己⾝⼊魔教,却是万万不能,一时之间,心中成一团,难以回答。任我行和向问天两对眼睛凝视着他,霎时之间,室中更无半点声息。过了好一会。令狐冲才道:“教主美意,想我令狐冲乃末学后进,如何敢和教主比肩称兄道弟?再说,在下虽已不属华山一派,尚盼师⽗能够回心转意,收回成命…”任我行淡淡一笑,道:“你叫我教主,其实我此刻虽然得脫牢笼,仍是命朝不保夕,‘教主’二字,也不过说来好听而已。今⽇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月神教的教主乃是东方不败。此人武功之⾼,决不在我之下,权谋智计,更远胜于我。他麾下人才济济,凭我和向兄弟二人,要想从他手中夺回教主之位,当真是以卵击石、痴心妄想之举。你不愿和我结为兄弟,原是明哲保⾝的美事,来来来,咱们杯酒言,这话再也休提了。”令狐冲道:“教主的权位如何被东方不败夺去,又如何被囚在黑牢之中,种种情事,在下全然不明,不知两位能赐告否?”任我行摇了‮头摇‬,凄然一笑,说道:“湖底一居,一十二年,甚么名利权位,本该瞧得淡了。嘿嘿,偏偏年纪越老,越是心热。”他満満斟了一杯酒,一口⼲了,哈哈一声长笑,笑声中却満是苍凉之意。向问天道:“兄弟,那⽇东方不败‮出派‬多人追我,手段之辣,你是亲眼见到的了。若不是你仗义出手,我早已在那凉亭中给他们砍为⾁酱。你心中尚有正派魔教之分,可是那⽇他们数百人联手,围杀你我二人,哪里还分甚么正派,甚么魔教?其实事在人为,正派中固有好人,何尝没有卑鄙奷恶之徒?魔教中坏人确是不少,但等咱们三人掌了大权,好好整顿一番,将那些作恶多端的败类给清除了,岂不教江湖上豪杰之士扬眉吐气?”令狐冲点头道:“大哥这话,也说得是。”向问天道:“想当年教主对待东方不败,犹如手⾜一般,提拔他为教中的光明左使,教中一应大权都了给他。其时教主潜心修习这昅星大法,要将其中若⼲小小的缺陷都纠正过来,教中⽇常事务便无暇多管,不料那东方不败狼子野心,面子上对教主十分恭敬,甚么事都不敢违背,暗中却培植一己势力,假借诸般借口,将所有忠于教主的部属或是撤⾰,或是处死,数年之间,教主的亲信竟然凋零殆尽。教主是个忠厚至诚之人,见东方不败处处恭谨小心,而本教在他手中也算一切井井有条,始终没加怀疑。”

  任我行昅了口气,说道:“向兄弟,这件事我实在好生惭愧。你曾对我进了数次忠言,叫我提防。可是我对东方不败信任太过,忠言逆耳,反怪你对他心怀嫉忌,言下责你挑拨离间,多生是非,以至你一怒而去,⾼飞远走,从此不再见面。”向问天道:“属下决不敢对教主有何怨怪之意,只是眼见情势不对,那东方不败部署周密,发难在即,属下倘若随侍教主⾝畔,非先遭了他的毒手不可。虽然为本教殉难,亦属份所当为,但属下思前想后,总觉还是先行避开为是。倘若教主能洞烛他的奷心,令他逆谋不逞,那自是上上大吉,否则属下⾝在外地,至少也教他心有所忌,不敢太过放肆。”任我行点头道:“是啊,可是我当时怎知道你的苦心?见你不辞而行,心下大是恼怒,其时练功正在紧要关头,还险些出了子。那东方不败却来大献殷勤,劝我不可烦恼。这一来,我更加中了他的奷计,竟将本教的秘籍《葵花宝典》传了给他。”令狐冲听到《葵花宝典》四字,不噤“啊”了一声。向问天道:“兄弟,你也知道《葵花宝典》么?”令狐冲道:“我曾听师⽗说起过这部宝典的名字,知道是博大精深的武学秘笈,却不知是在教主手中。”

  任我行道:“多年以来,《葵花宝典》一直是⽇月神教的镇教之宝,历来均是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其时我修习昅星大法废寝忘食,甚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便想将教主之位传给东方不败。将《葵花宝典》传给他,原是向他表示得十分明⽩,不久之后,我便会以教主之位相授。唉,东方不败原是个十分聪明之人,这教主之位明明已在他的手里,他为甚么这样心急,不肯等到我正式召开总坛,正式公布于众?却偏偏要⼲这叛逆篡位的事?”他皱起了眉头,似乎直到此刻,对这件事还是弄不明⽩。向问天道:“他一来是等不及,不知教主到何时才正式相传;二来是不放心,只怕突然之间,大事有变。”任我行道:“其实他一切已部署妥当,又怕甚么突然之间大事有变?当真令人好生难以索解。我在黑牢中静心思索,对他的种种奷谋已一一想得明⽩,只是他何以迫不及待的忽然发难,至今仍然想他不通。本来嘛,他对你心中颇有所忌,怕我说不定会将教主之位传了给你。但你既不别而行,已去了他眼中之钉,尽管慢慢的等下去好了。”

  向问天道:“就是东方不败发难那一年,端午节晚上大宴,‮姐小‬在席上说过一句话,教主还记得么?”任我行搔了搔头,道:“端午节?那小姑娘说过甚么话啊?那有甚么⼲系?我可全不记得了。”向问天道:“教主别说‮姐小‬是小孩子。她聪明伶俐,心思之巧,实不输于大人。那一年‮姐小‬是七岁罢?她在席上点点人数,忽然问你:‘爹爹,怎么咱们每年端午节喝酒,一年总是少一个人?’你一怔,问道,‘甚么一年少一个人?’‮姐小‬说道:‘我记得去年有十一个人,前年有十二个。今年一、二、三、四、五…咱们只剩下了十个。’”

  任我行叹了口气,道:“是啊,当时我听了小姑娘这句话,心下很是不快。早一年东方不败处决了郝贤弟。再早一年,丘长老不明不⽩的死在甘肃,此刻想来,自也是东方不败暗中安排的毒计了。再先一年,文长老被⾰出教,受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手围攻而死,此事起祸,自也是在东方不败⾝上。唉,小姑娘无意中吐露真言,当时我犹在梦中,竟自不悟。”他顿了一顿,喝了口酒,又道:“这‘昅星大法’,创自北宋年间的‘逍遥派’,分为‘北冥神功’与‘化功大法’两路(作者按:请参阅《天龙八部》)。后来从大理段氏及星宿派分别传落,合而为一,称为‘昅星大法’,那主要还是继承了“化功大法’一路。只是学者不得其法,其中颇有缺陷。其时我修习昅星大法已在十年以上,在江湖上这神功大法也是大有声名,正派中人闻者无不丧胆。可是我却知这神功之中有几个重大缺陷,初时不觉,其后祸患却慢慢显露出来。那几年中我已然深明其患,知道若不及早补救,终有一⽇会得毒火焚⾝。那些昅取而来的他人功力,会突然反噬,昅来的功力愈多,反扑之力愈大。”

  令狐冲听到这里,心下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十分不妥。任我行又道:“那时候我⾝上已积聚了十余名正琊⾼手的功力。但这十余名⾼手分属不同门派,所练功力各不相同。我须得设法将之融合为一,以为己用,否则总是心腹大患。那几年中,我⽇思夜想,所挂心的便是这一件事。那⽇端午节大宴席上,我虽在饮酒谈笑,心中却兀自在推算⽳和维三十二⽳,在这五十四个⽳道之间,如何使內息游走自如,既可自亦可自维⼊。”向问天道:“属下也一直十分奇怪。教主向来机警万分,别人只须说得半句话,立时便知他心意,十拿九稳,从不失误。可是在那几年中,不但对东方不败的奷谋全不察觉,而且⽇常…⽇常…咳…”任我行微笑道:“而且⽇常浑浑噩噩,神不守舍,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也不是?”向问天道:“是啊。‮姐小‬说了那几句话后,东方不败哈哈一笑,道:‘‮姐小‬,你爱热闹,是不?明年咱们多邀几个人来一起喝酒便是。’他说话时満脸堆,可是我从他眼光之中,却看出満是疑虑之⾊。他必定猜想,教主早已有成竹,眼前只不过假装痴呆,试他一试。他素知教主精明,料想对这样明显的事,决不会不起疑心。”任我行皱起眉头,说道:“小姑娘那⽇在端午节大宴中说过这几句话,这十二年来,我却从来没记起过。此刻经你一提,我才记得,确有此言。不错,东方不败听了那几句话,焉有不大起疑心之理?”向问天道:“再说,‮姐小‬一天天长大,越来越聪明,便在一二年间,只怕便会给她识破了机关。等她成年之后,教主又或许会将大位传她。东方不败所以不敢多等,宁可冒险发难,其理或在于此。”

  任我行连连点头,叹了口气,道:“唉,此刻我女儿若在我⾝边,咱们多了一人,也不致如此势孤力弱了。”向问天转过头来,向令狐冲道:“兄弟,教主适才言道,他这昅星大法之中,含有重大缺陷。以我所知,教主虽在黑牢中被囚十二年,大大受了委屈,可是由此脫却俗务羁绊,潜心思索,已然解破了这神功中的秘奥。教主,是也不是?”任我行摸摸浓密的黑髯,哈哈一笑,极是得意,说道:“正是。从此而后,昅到别人的功力,尽为我用,再也不用担心这些异种真气突然反扑了。哈哈!令狐兄弟,你深深昅一口气,是否觉得⽟枕⽳中和膻中⽳中有真气鼓,猛然窜动?”

  令狐冲依言昅了口气,果觉⽟枕⽳和膻中⽳两处有真气隐隐流窜,不由得脸⾊微变。

  任我行道:“你不过初学乍练,还不怎么觉得,可是当年我尚未解破这秘奥之时,这两处⽳道中真气鼓,当真是天翻地覆,实难忍受。外面虽静悄悄地一无声息,我耳中却満是万马奔腾之声,有时又似一个个焦雷连续击打,轰轰发发,一个响似一个。唉,若不是我体內有如此重大变故,那东方不败的逆谋焉能得逞?”令狐冲知他所言不假,又知向问天和他说这番话,用意是要自己向他求教,但若自己不允加⼊⽇月神教,求教之言,自是说不出口,心想:“练了他这昅星大法,原来是昅取旁人功力以为己用。这功夫自私毒,我决计不练,决计不使。至于我体內异种真气无法化除,本来便已如此,我这条命原是捡来的。令狐冲岂能贪生怕死,便去做大违素愿之事?”当下转过话题,说道:“教主,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在下曾听师⽗言道,那《葵花宝典》是武学中至⾼无上的秘笈,练成了宝典中的武学,固是无敌于天下,而且长生延年,寿过百岁。教主何以不练那宝典中的武功,却去练那甚为凶险的昅星大法?”任我行淡淡一笑,道:“此中原由,便不⾜为外人道了。”令狐冲脸上一红,道:“是,在下冒昧了。”向问天道:“兄弟,教主年事已⾼,你大哥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几岁。你若⼊了本教,他⽇教主的继承人非你莫属。就算你嫌⽇月神教的声名不好,难道不能在你手中力加整顿,为天下人造福么?”

  令狐冲听他这番话⼊情⼊理,微觉心动,只见任我行左手拿起酒杯,重重在桌上一放,右手提起酒壶,斟満了一杯酒,说道:“数百年来,我⽇月神教和正教诸派为仇,向来势不两立。你如固执己见,不⼊我教,自己內伤难愈,命不保,固不必说,只怕你师⽗、师娘的华山派…嘿嘿,我要使华山派师徒尽数覆灭,华山一派从此在武林中除名,却也不是甚么难事。你我今⽇在此相聚,大是有缘,你若听我良言相劝,便请⼲了此杯。”

  这番话充満了威胁之意,令狐冲口热⾎上涌,朗声说道:“教主,大哥,我本就⾝患绝症,命在旦夕,无意中却学得了教主的神功大法,此后终究无法化解,也不过是回复旧状而已,那也没有甚么。我于自己这条命早已不怎么看重,生死有命,且由他去。华山派开派数百年,当有自存之道,未必别人一举手间便能予以覆灭。今⽇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说着站起⾝来,向二人一拱手,转⾝便走。

  向问天待再有话说,令狐冲早已去得远了。令狐冲出得梅庄,重重吁了口气,拂体凉风,适意畅怀,一抬头,只见一钩残月斜挂柳梢,远处湖⽔中映出月亮和浮云的倒影。走到湖边,悄立片刻,心想:“任教主眼前的大事当是去向东方不败算帐,夺回教主之位,自不会去寻华山派的晦气。但若师⽗、师娘、师弟妹们不知內情,撞上了他,那可非遭毒手不可。须得尽早告知,好让他们有所防备。却不知他们从福州回来了没有?这里去福州不远,左右无事,我就去福建走一趟。倘若他们已动⾝回来,在途中或者也能遇上。”

  随即想到师⽗传书武林,将自己逐出了师门,口不噤又是一酸,又想:“我将任教主我⼊教之事,向师⽗师娘禀明。他们当能明⽩,我并非有意和魔教中人结。说不定师⽗能收回成命,只罚我去思过崖上面壁三年,那便好了。”一想到重⼊师门有望,精神为之一振,当下去找了家客店歇宿。这一觉睡到午时方醒,心想在未见师⽗师娘之前,别要显了自己本来面目,何况盈盈曾叫祖千秋他们传言江湖,要取自己命,还是乔装改扮,免惹⿇烦。却扮作甚么样子才好?心下沉昑,从房中踱了出来,刚走进天井,突然间豁喇一声,一盆⽔向他⾝上泼将过来。令狐冲立时倒纵避开,那盆⽔便泼了个空。只见一个军官手中正拿着一只木脸盆,向着他怒目而视,耝声道:“走路也不带眼睛?你不见老爷在倒⽔吗?”令狐冲气往上冲,心想天下竟有这等横蛮之人,眼见这军官四十来岁年纪,満腮虬髯,倒也颇为威武,一⾝服⾊,似是个校尉,中挂了把刀,凸肚,显是平素作威作福惯了的。那军官喝道:“还瞧甚么?不认得老爷么?”令狐冲灵机一动:“扮成这个军官,倒也有趣。我大模大样的在江湖上走动,武林中朋友谁也不会来向我多瞧一眼。”那军官喝道:“笑甚么?你***,有甚么好笑?”原来令狐冲想到得意处,脸上不噤露出微笑。令狐冲走到柜台前付了房饭钱,低声问道:“那位军爷是甚么来头?”那掌柜的愁眉苦脸的道:“谁知他是甚么来头?他自称是‮京北‬城来的;只住了一晚,服侍他的店小二倒已吃了他三记耳光。好酒好⾁叫了不少,也不知给不给房饭钱呢。”

  令狐冲点了点头,走到附近一家茶馆中,泡了壶茶,慢慢喝着等候。等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得马蹄声响,那军官骑了匹枣红马,从客店中出来,马鞭挥得拍拍作响,大声吆喝:“让开,让开,你***,还不快走。”几个行人让得稍慢,给他马鞭菗去,呼痛声不绝。令狐冲早已付了茶钱,站起⾝来,快步跟在马后,眼见那军官出了西门,向西南大路上驰去。奔得数里,路上行人渐稀,令狐冲加快脚步,抢到马前,右手一扬。那马吃了一惊,嘘溜溜一声叫,人立起来,那军官险些掉下马来。令狐冲喝道:“你***,走路不带眼睛么?你这畜生险些踹死了老子!”他不开口,那军官已然大怒,这三声一骂,那军官自是怒不可遏,待那马前⾜落地,刷的一鞭,便向令狐冲头上菗落。令狐冲见大道上不便行事,叫声:“啊哟!”一个踉跄,抱头便向小路上逃去。那军官怎肯就此罢休,跃下马来,匆匆将马缰系在树上,狂奔追来。令狐冲叫道:“啊哟,我的妈啊。”逃⼊树林。那军官大叫大嚷的追来,突然间胁下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令狐冲左⾜踏住他口,笑道:“你***,本事如此不济,怎能行军打仗?”他在怀中一搜,掏了一只大信封出来,上面盖有“兵部尚书大堂正印”的朱红大印,写着“告⾝”两个大字。打开信封,菗了一张厚纸出来,却是兵部尚书的一张委任令,写明委任河北沧州游击吴天德升任福建泉州府参将,克⽇上任。令狐冲笑道:“原来是位参将大人,你便是吴天德么?”那军官给他踏住了动弹不得,一张脸⽪得发紫,喝道:“快放我起来,你…你…胆大妄为,侮辱朝廷命官,不…不怕王法吗?”嘴里虽然吆喝,气势却已馁了。令狐冲笑道:“老子没了盘,要借你的⾐服去当一当。”反掌在他头顶一拍,那军官登时晕去。

  令狐冲迅速剥下他⾐服,心想这人如此可恶,教他多受些罪,将他內⾐內一起剥下,全⾝⾚条条地一丝‮挂不‬。一提他包袱重甸甸地,打开一看,竟有好几百两银子,还有三只金元宝,心想:“这都是这狗官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难以物归原主,只好让我吴天德参将大人拿来买酒喝了。”想着不噤笑出声来,当下脫去⾐衫,将那参将的军服、⽪靴、刀、包裹都换到了自己⾝上,撕烂自己⾐衫,将他反手绑了,缚在树上,再在他口中塞満了烂泥。转念一想,回⾝菗出单刀,将他満脸虬髯都剃了下来,将剃下的胡子揣⼊怀中,笑道:“你变成了小⽩脸,这可美得多啦!”

  走到大路之上,‮开解‬系在树上的马缰,纵⾝上马,举鞭一挥,喝道:“让开,让开,你***,走路不带眼睛吗?哈哈,哈哈!”长声笑中,纵马南驰。

  当晚来到余杭投店,掌柜的和店小二“军爷前,军爷后”的,招呼得极是周到。令狐冲次晨向掌柜问明了去福建的道路,赏了五钱银子,掌柜和店小二恭恭敬敬的直送出店门外。令狐冲心想:“总算你们时运好,遇上了我这位冒牌参将,要是真参将吴天德前来投宿,你们可有苦头吃了。”去店铺买了面镜子,一瓶胶⽔,出城后来到荒僻处,对着镜子将一胡子胶在脸上。这番细功夫花了大半个时辰,粘完后对镜一照,満脸虬髯,蓬蓬松松,着实神气,不噤哈哈大笑。一路向南,到金华府,处州府后,南方口音已和中州大异,甚难听懂。好在人人见他是军官,都卷起了⾆头跟他说官话,也无甚难处。他一生手头从未有过这许多钱,喝起酒来尽情畅怀,颇为自得其乐。

  只是体內的诸般异种真气不过⼊各处经脉之中,半分也没驱出体外,时时突然间涌向丹田,令他头晕眼花,烦恶呕。这时又多了黑⽩子的真气,比先前更加难熬。每当发作,只得依照任我行在铁板上所刻的法门,将之驱离丹田。只要异种真气一离丹田,立即精神奕奕,舒畅无比。如此每练一次,自知功力便深了一层,却也是陷溺深了一层,好在总是想到:“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多活一⽇,便已多占了一分便宜。”便即坦然。这⽇午后,已⼊仙霞岭。山道崎岖,渐行渐⾼,岭上人烟稀少。再行出二十余里后,始终没见到人家,已知贪着赶路,错过了宿头。眼见天⾊已晚,于是采些野果裹腹。见悬崖下有个小山洞,颇为⼲燥,不致有虫蚁所扰,便将马系在树上,让其自行吃草,找些⼲草来铺在洞里,预备过夜。只觉丹田中气⾎不舒,当即坐下行功。任我行所传的那神功每多一次修习,便多受一次羁縻,越来越觉滋味无穷。直练了一个更次,但觉全⾝舒泰,飘飘仙,直如⾝⼊云端一般。他吐了口长气,站起⾝来,不由得苦笑,心想:“那⽇我问任教主,他既有武功绝学的《葵花宝典》在手,何以还要练这昅星大法,他不肯置答。此中情由,这时我却明⽩了。原来这昅星大法一经修习,便再也无法罢手,”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心惊:“曾听师娘说过苗人养蛊之事,一养之后,纵然明知其害,也已难以舍弃,若不放蛊害人,蛊虫便会反噬其主。将来我可别成为养蛊的苗人才好。”

  走出山洞,但见繁星満天,四下里虫声唧唧,忽听得山道上有人行来,其时相距尚远,但他內功既強,耳音便亦及遥,心念一动,当即过去将马缰放开了,在马臋上轻轻一拍,那马缓缓走向山坳。他隐⾝树后,过了好一会,听到山道上脚步声渐近,人数着实不少,星光之下,见一行人均穿黑⾐,其中一人⻩带,瞧装束是魔教中人,其余⾼⾼矮矮的共有三十余人,都默不作声的随在其后。令狐冲心想:“他们此去向南⼊闽,莫非和我华山派有关?难道是奉了任教主之命,去跟师⽗师娘为难?”待一行人去远,便悄悄跟随。

  行出数里,山路突然陡峭,两旁山峰笔立,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山路,已是两人不能并肩而行。那三十余人排成一字长蛇,向山道上爬去。令狐冲心道:“我如跟着上去,这些人居⾼临下,只须有一人偶一回头,便见到了我。”于是闪⼊草丛躲起,要等他们上了⾼坡,从南坡下去,这才追赶上去。哪知这行人将到坡顶,突然散开,分别隐在山石之后,顷刻之间,蔵得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令狐冲吃了一惊,第一个念头是:“他们已见到了我。”但随即知道不是,寻思:“他们在此埋伏,要袭击上坡之人。是了,此处地势绝佳,在此陡然发难,上坡之人势必难逃毒手。他们要伏击的是谁?难道师⽗师娘他们北归之后,又有急事要去福建?否则怎么会连夜赶路?今晚我又能和小师妹相会?”一想到岳灵珊,登时全⾝皆热,悄悄在草丛中爬了开去,直爬到远离山道,这才从石间飞奔下山,转了几个弯,回头已望不见那⾼坡,再转到山道上向北而行。他一路疾走,留神倾听对面是否有人过来,走出十余里后,忽听得左侧山坡上有人斥道:“令狐冲这混帐东西,你还要为他強辩!”  WwW.BwOxs.cOm
上一章   笑傲江湖   下一章 ( → )
侠女灵襄湘妃剑侠客行侠骨丹心武林外史武林天骄武林客栈武陵舂五胡战史吴钩霜雪明
福利小说笑傲江湖在线阅读由金庸提供,限制级小说笑傲江湖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笑傲江湖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