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风尘侠隐在线阅读由卧龙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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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尘侠隐 作者:卧龙生 | 书号:35608 时间:2017/7/25 字数:25979 |
上一章 第十五回 降鸾传警讯 众侠西行灭魔威 下一章 ( → ) | |
少女无不爱玩,凌雪红叽叽呱呱地和人谈个不停。 在别人心目中,都认为她那样⾼绝的武功,一定是个骄气凌人的人,想不到她竟也是异常平和天真。 这一来,都和她亲近起来,罗寒瑛、余栖霞、万翠苹都和她谈的很投机,几个女孩子真有相见恨晚之感。 正当大感谈得⾼兴当儿,严燕儿突然端着一杯酒到了凌姑娘面前,他人小嘴甜,捧着酒杯,先喊了几声姊姊。 凌雪红被他叫得粉脸上微观羞红,因为除了雁秋外,还没有另外男人这样喊过她姊姊,而且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她红着脸端着酒杯站起来,准备陪严燕儿一个⼲杯。 哪知严燕儿却端着杯子笑道:“秋哥哥早就答应我了,他说等见着你时,要我求你教我几招武功,刚才你大败雪山派的诸葛胆,我亲眼看见,你的本领真大极啦,我敬你一杯酒,你传我三招手法,好吗?” 凌雪红侧脸望雁秋,罗雁秋笑而不答,其实雁秋心中很明⽩,这是小乞侠诸坤替严燕儿出的主意,他既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微笑着不说话,自是唯一的善策。 凌姑娘看秋弟弟笑而不答,误认严燕儿说的话,当真是罗雁秋答应过的,狠狠地瞪了雁秋一眼,又转脸笑对严燕儿道:“我⽗亲传我一套摆莲掌,从头到尾只有七招,左三右四,以快克敌,不过每一招中另蕴含着三个变化,算起来共有三十几招,这一套摆莲掌对付武功太⾼的人固然没用,但对付一般江湖人物,却有很大威势,我就把这套摆莲掌传给你吧。” 严燕儿⾼兴得一仰头把一杯酒喝得一个点滴不存,笑道: “姊姊真好,咱们明天就开始好不好?” 凌雪红看他乐的小脸蛋上两个酒涡儿直跳,倒不好当头给他一盆冷⽔,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肖俊看小师弟不管生就跟人家顽⽪,不噤一皱眉,正要斥责他,想不到凌雪红竟一口答应下来。 这一来,铁书生自再难出口,严燕儿却端着空杯一面愉,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坐的紧靠着大师兄肖俊,刚刚坐好,就转头望着肖俊笑道:“大师兄,等我学会了摆莲掌,咱们两个试几招好吗?” 铁书生本来就一肚子气,但此刻却又为小师弟暗暗庆幸,凌雪红艺得号称当代第一奇人苦因大师亲授,刚才力斗诸葛胆时,纵横剑气中,本就看不出她用的什么⾝法,肖俊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种至⾼的剑术,自然那摆莲掌也不会差到哪里,严燕儿能得此技,对他助益不浅,当下点头答道:“凌姑娘授你的武功,我如何能接得住呢?” 严燕儿听得心中愈发⾼兴,扬眉自得,脸上的两个酒涡儿一直就没有再平复过。 这桌酒,大家都吃得十分愉快,可是却有一个人心中深蔵着无限痛苦,但她的外表却仍是谈笑风生,不特别留心的人,本就看不出来,这个人就是受尽了漂零磨难的余栖霞姑娘。 余姑娘虽然早已知道了秋哥哥情有所寄,而且小⽩猿李福在河南永城客栈中,还亲口对她说过,他告诉过余栖霞,罗雁秋已有了心上情人,那人技似天人,貌如娇花,当时余姑娘心中还有很多怀疑。 她怀疑小⽩猿有点言过其实,对方武功比她好,也许是实在,加果说人也生得比她漂亮,余姑娘却有些不信。 因为余栖霞自觉长得不坏,比起万翠苹也不逊⾊,哪知今⽇一见,凌雪红不单是武学⾼不可测,而且人长得也确实盖世无双,自愧和人家相差天壤。 这一比,余姑娘就好似跌⼊了万丈冰窟,凉透了她一寸芳心,満怀情火顿时自熄,一股热望尽化幻影。 余栖霞虽然伤透了心,但因她历尽磨难所养成的一种坚韧格,却使她能保持着表面镇静。 尽管余姑娘外形是那样平静,但她却瞒不过小乞侠一双神目。 诸坤自⼊席之后,两道眼神就一直注意着师妹神情。 初看她有说有笑的神态,心中还暗自⾼兴。 渐渐地小乞侠发现余姑娘神情不对,谈笑愉中隐含着幽幽情愁,小乞侠心中蓦然一惊,暗自忖道:“糟了,原来这丫头腑如此深沉,外面的镇静正是掩盖她內心的极端痛苦。” 小乞侠发现师妹心中隐秘之后,破天荒地皱起了他两条眉头,心中盘算着如何来处理这件⿇烦的事,不觉这酒也吃不下了。 黑罗汉三宝和尚,看诸坤一副神不守舍模样,心中大感奇怪,低声问道: “小要饭的,你怎么搞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是不是挂虑着尚师伯的伤势?” 诸坤瞪着眼睛怒道:“我的心事,告诉你也办不了,谁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他这一喝,声音很大,全桌上的眼光,不自觉都集在他的⾝上。 黑罗汉端起面前酒杯,一口喝⼲后,大笑道: “佛法无边,你把心事说出来,小和尚包有好主意!” 诸坤仰脸一阵狂笑后,目注雁秋答道: “天下无人能解得我小要饭的一怀幽忿。” 罗雁秋心头一震,急声问道:“诸兄弟,你可有什么事要小弟效劳吗?” 小乞侠抓住面前酒杯,仰脸喝个一滴不留,笑道: “好说,好说,罗兄弟仙露明珠,我们穷人攀不上⾼亲。” 雁秋被他一句话说得红着脸,下不了台,凌雪红听得莫名其妙,星目流转,一脸茫然。 铁书生已听出了诸坤话中的含意,生怕闹出事情,赶紧接口道: “罗兄弟,诸兄弟多喝几杯酒,总得要发点酒疯,老⽑病,你别理他。” 诸坤抓过三宝和尚面前一壶酒,又喝个一滴不留,摇头摇说道: “这酒实在不坏,小要饭的真是有点醉啦。” 一席酒⾜⾜吃了一个多时辰,方始结束,凌雪红离席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瓶,拔了瓶塞,倒出来五粒大还丹,给罗雁秋,笑道: “刚才在山下和雪山派动手时,有几位老前辈似是受人打伤,这几粒‘大还丹’想可疗治。” 罗雁秋接过“大还丹”给肖俊,铁书生伸手接丹,手直发颤。 这等珍贵灵丹,求一粒已是难得,凌雪红一出手就是五粒,自就难怪肖俊有点⾼兴得发起抖来。 肖俊拿着大还丹,立时去晋谒师⽗松溪真人张慧龙,这位武当派掌门人见了五粒大还丹也不由怔了怔,接过灵丹,又面临了分配的因难,松溪真人想了半晌,才决定不给胜卫。 他亲拿灵丹,送到几人养伤静室,给几人服用,大还丹能起死回生,五人服用后,伤势立见起⾊,可是苦了追风侠秃头胜卫。 再说罗雁秋散席后,和凌雪红情话静室。 罗雁秋叙说了半年来迭遇奇险的经过。连那余栖霞痴心相爱,司徒霜约晤荒园,还有鲁西遇那⽩⾐女,相赠回生续命散等经过也说了,不过说得很简单罢了,浮光掠影地支吾了事。 哪知凌雪红听得甚是用心,件件都不放松,而且她问得又很彻底,问清了一件后,再问第二件,这一来罗雁秋倒没法子支吾以对了,只得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余栖霞和司徒霜的事,凌姑娘虽也问得很清楚,但似是没有放在心上,听完一笑,⽩了雁秋两眼就算过去,单单对那⽩⾐女的一档事,却是一点也不放松,追寻底,问个不停,而且听一段,想一阵,然后再问,罗雁秋如临法庭,形同被告,被红姊姊左右盘问得他连一字也留不住。 凌雪红向完后,神情异常凄伤,叹口气说道: “我离东海无极岛时,⽗亲已对我说过,他说我们⽇后要遇上很多烦恼,要我遇事都该退一步想,如果太过认真,恐怕会造成悲惨结局,看来这件事就要到来。我⽗亲三月前发现他师⽗空空大师留下的一本册子,那里记载空空大师一件秘密,⽗亲没有告诉我个中详情,但他却很郑重地对我说,要我对你的事不要管得太多,一个不好,也许会连累了他老人家,自从发现那本册子之后,我⽗亲好像有什么心事一般,常常锁着眉头,我几次闹着⽗亲,求他对我说出原因,可是他总是不肯答应,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恐怕与你有着关系。” 雁秋笑道:“空空大师的事,会和我有关系,那岂不是笑话,你不要胡猜想了,我们夫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小弟这颗心惟天可表。” 凌雪红笑道:“你现在讲的很好听,可是到时候恐怕就把我给忘了,刚才你受师⽗骂时,用什么态度对我,你自己想想看,怎不使我伤心?” 罗雁秋黯然叹道:“师恩如山,我就是粉⾝碎骨也难报答,难道姊姊还记恨我吗?” 凌雪红叹息一声道:“我如果记恨你也不会对你说了,我现在发愁的是以后的事,有一天,你为环境所迫不得不弃我而去时,我该怎么办?” 雁秋笑道:“这是没有的事,我最担心的是怕师⽗这一关难过,现在既已得我师伯作主⽟成,师⽗也已经答应,从今后我们是一对名正言顺的夫了,生则一体,死则同⽳,难道姊姊真的不相信我吗?” 凌雪红凄然一笑道:“我不是怀疑你对我用情不真,而是我心里有了一种预感,总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我⽗亲也不会故意吓他的女儿,真要到了那一天,我就横剑自绝。” 说完话,泪⽔盈眶,神情竟是十分伤心,好像真的有人夺去了她的秋弟弟似的。 罗雁秋十分动地抱着了凌姑娘纤纤柳,斩钉截铁地说道:“姊姊尽管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死在一起,不过,我想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你那样大的本领,天下除了岳⽗之外,还有谁能打得过你,没有人能打过你,谁还敢欺侮我呢?” 凌雪红笑道:“我没有到东海学剑之前,实在有些自负,但自东海学剑之后,反而感到自己渺小了…” 两个人情意绵,难分难舍,罗雁秋紧紧抱住了凌姑娘的躯娇。 良久之后,凌雪红才推开雁秋道: “你还不走呀!尽管呆在我房里⼲什么?” 雁秋看看天⾊,已是夕下山时分,不知不觉间在凌雪红房中过了半天,点点头笑道: “我当真要给师伯、师⽗请安去了。” 说着话,缓步迈出了凌姑娘的静室。 他刚刚踏出门,头碰上严燕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见罗雁秋就叫道:“秋哥哥,我正要找你,快些去吧!瑛姊姊在你房中等你,看样子好像有什么大事一样。” 罗雁秋听说姊姊找他,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卧室,果然见寒瑛一个人坐在案边,似乎有无限忧虑。 雁秋心中一惊,急抢两步,到了姊姊⾝边,低声问道:“姊姊要找我吗?” 寒瑛点点头道:“你看这是谁留给你的信?” 说着话把手中一方⽩笺递给雁秋。 罗雁秋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奉命送上千年灵芝一瓶,想君必已收到,复命途过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时,急动游兴,降鸾雪峰,遍历雪山派关卡各堂,无意遇上自称为君师祖的散浮子,谆言托妾传讯武当,他已为雪山派紫虚道人困居于逍遥山庄。本应早⽇传警,乃因主人待妾复命于圣⺟峰上,故而不得不先行西上,好在紫虚道人并无加害令师祖之心,略延误时刻,还不至造成大恨。妾于圣⺟峰见得主人之后,面陈令师祖所托转讯一事,幸获主人面允,得重返武当山面述警讯。 哪知君正和好友饮宴偏殿,且正值兴⾼采烈,君侧青⾐女,美貌绝伦,想必其为君竹马爱侣,良友情人,饮正洽,妾纵有要事,也不忍惊散酒兴,但主人限期迫切,妾又不能多留片刻,故而留书致意,临去依依,颇不胜情,但愿后会有期。 绿云草上。” 雁秋拿着信笺,心中暗自忖道:“这件事势需禀告师⽗,但如把绿云留函阅,又可能招来一顿责骂,如果隐瞒这件事,又怕害了师祖散浮子的命。” 他一时间犹豫难决,站在他⾝边的罗寒瑛,早已看得不耐起来,恨声道: “事关师祖他老人家的生死安危,你怎么拿着信发起呆来,快些想想,看该怎么办啦?” 雁秋被姊姊一叱,登时定了主意,决定拼受一顿责骂也要把绿云留函呈师⽗,心念既决,立时答道: “这事我们是没有法子自作主意,我把这封信送给师⽗看看,让他老人家作一裁诀。” 也不待寒瑛回答,立时向悟玄子静室中跑去。 这时,悟玄子房中除了慧觉和一萍生外,还有万里游龙吕九皋和武当派掌门松溪真人张慧龙,五个人团团对坐,看样子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一样。雁秋到了房门外,迟疑着不敢进去。 张慧龙面门而坐,看雁秋手捧一张⽩笺,徘徊门外,正待转告悟玄子,让他进来,背门而坐的慧觉,突然大声笑道:“秋儿,你手里捧的什么信?有事情怎么不进来呢?” 松溪真人只听得心头一震,暗自忖道:“武林传说东海三侠中慧觉长老,修为功力之深,已达剑侠之境,今天看来,果是不假,他头未回望,目未转视,何以竞知门外来人是罗雁秋?” 张慧龙正自忖想,雁秋已进了房中,他给东海三侠见过礼,又对万里游龙和松溪真人见过,然后手捧信笺送给师伯。 慧觉接过信笺,很仔细地看了一遍,脸上立时微现异样神⾊,但只不过一瞬工夫,立时恢复了镇静。 慧觉把信给松溪真人张慧龙看完后,又转给悟玄子,不大工夫,几个人都看完毕。几人中除了罗雁秋知道绿云是谁外,其余的都不知这信笺上所具名的绿云究竟是何许人物。慧觉当下笑道:“散浮子既被紫虚道人软囚在逍遥山庄,应早⽇设法救他出来,此事不知张道长作何打算?” 松溪真人合掌道:“为我们武当派与雪山、崆峒的门户纷争,致拖累你们东海三侠,贫道为此昼夜难安。” 慧觉道:“紫虚道人野心本大,志在所有武林同道,并非只图贵派而已,所谓拖累,亦即自保,张道长大可不必为此不安,当前课题,旨在救人,如能双管齐下,寓破敌于救人之中则更佳妙。” 张慧龙、吕九皋一齐合掌,道:“只聆一语,即可窥得中玄机,烦请作主运筹,以决胜于千里之外。” 慧觉合掌还礼道:“和尚怎敢僭越,还请张道长主筹施令,凡遣派我兄弟之处,定当尽力以赴。” 张慧龙头摇道:“贫道已久闻大师才博古今,罗万象,既承降助一臂,还望看在武林苍生份上,不要再推辞才好。” 慧觉大笑道:“一语错出,惹祸不小,暂行一试,下不为例。” 说罢,略一沉昑,又道:“旬前贫僧晤苦因大师于东海无极岛上,得蒙指点玄机,谓玄叟苍古虚已允诺倾全力助紫虚道人,达到称霸江湖野心。雪山派目前实力,无可讳言,再加苍古虚这个老魔头,助纣为,更是如虎添翼,如不得一二奇人之助,则纵然联合天下武林同道,恐亦难抵得苍古虚绝代武学。” 说此一顿,眼光落在雁秋脸上。 罗雁秋正听得⼊神,大和尚忽然停住不说,要想追问,又不敢启齿,心中甚感焦急。 慧觉目光移扫全场一周后,继续说道: “天下能制得玄叟苍古虚的奇人恐只有东西双仙了,但东海无极岛空空大师,早已返极乐;天山梅花⾕清心神尼,是否也证大道,恐当代只有三两个人知得,这三两个人,如非她亲传弟子,亦必是为她守护禅关的人。” 说到这里,罗雁秋心中突感一阵小鹿顶撞般地跳,慧觉几句话使他忆起鲁西遇的⽩⾐女来,等一下师伯如问起绿云来历,实在无法回答,不说不行,说了又违背答应过人家,永不对人谈起的誓言,心中一阵惶惶难安,脸上也红了起来。 慧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据苦因大师说,那苍古虚现正值闭关期间,百⽇之內,没法出手,刚看了秋儿送呈函笺所说,一时触动灵机,趁那玄老怪关期未満之际,我们不妨先挫敌一阵锐气,就我等之中选得数人,兼程赶往大雪山,救助天南剑客,另集全力先把雪山、崆峒两派在川东大巴山中所建筑基业,一鼓平,免得⽇后西行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时,多一层后顾之忧。” 慧觉一席话,听得吕九皋、张慧龙不住点头,问题在人手上调派不易,西上大雪山十二连环峰,无疑如闯龙潭虎⽳一般,非有绝世武功,难以去得,否则就去得回不得了。 几经研讨,才决定由万里游龙吕九皋和东海三侠中慧觉长老,带着罗雁秋、凌雪红,奔赴大雪山救人。 张慧龙、悟玄子、万永沧及伤势痊愈的云梦双侠、江南神乞等六人,带着小乞侠诸坤、铁书生肖俊、欧鹤、梁文龙、严燕儿、黑罗汉三宝和尚等六人,共计十二人,赶往大巴山愁云崖。 武当山三元观中,留下一萍生、一心大师和伤势未愈的追风侠秃头胜卫,以及罗寒瑛、余栖霞、⽟虎儿、万翠苹等,南天叟则听其自处。 分遣既定,约定次⽇即由慧觉、吕九皋带着雁秋和凌雪红先行起程,三⽇后,张慧龙等二批人,再奔愁云崖。 当⽇夜晚三元大殿中,⾼烧着四支耝如儿臂的红烛,武当三老,及尚、柳、华、悟玄子、一萍生等,都在大殿列队送别。 慧觉、吕九皋告辞了送行的诸人,带着凌雪红、罗雁秋飘然出观。 四人刚下得七星峰,突闻长空一声雕鸣,一只大硕青雕破空直下,落在凌雪红的面前。 凌姑娘望望雁秋,又望望慧觉,似想说话,但她却始终未开得口。 慧觉看一对小儿女,联肩站在晚⾊里,山风吹得他们⾐袂飘动,果然是两棵⽟树,一对明珠。微笑着对俩人道:“你们两个不妨乘雕赶路,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去。” 说完话,又转脸对万里游龙笑道:“那大青雕是空空大师养的神物,⾜可驮他们俩人同行,咱们也该走一步啦。” 万里游龙纵声大笑,和慧觉联袂而起,这两位武林中顶尖人物,轻功造诣,都在踏雪无痕,登萍渡⽔的化境,但见两条人影闪处,人已达十丈之外,转瞬间消失不见。 俩人走后,凌雪红回顾着雁秋,低声笑道:“大师伯的太乙气功已达凌空虚波,踏风飞行之境,他如要全力施展,那老道士绝难望其项背。” 雁秋知她自幼野惯了,心目中很少看得起人,随口而出的话,并非有意,不过自己却不能和她一样出口伤人,微微一笑,答道:“吕老前辈的轻功虽比不上大师伯,但也算武林中难得一见了。” 凌雪红纵目四顾,只见空山寂寂,四无人影,拉着雁秋走近灵雕,笑道: “要不是为你,我真想和他们一起步行,一较轻功⾼下…” 罗雁秋正待接话,突听得三元观来路上,响起严燕儿大声的叫喊道:“红姊姊,红姊姊…” 边喊叫边飞一般对着他们停⾝地方跑来。 他看雁秋和凌雪红已停⾝那青雕旁边,心中大感羡慕,叹息一声,问道:“怎么,你们要骑着大雕走吗?” 雁秋笑道:“不错,你心里是不是也很想骑一下,飞着玩玩呢?” 严燕儿一脸黯然神情,答道:“我要随师⽗到大巴山愁云崖去,要不然,就可以和你们一起坐在雕背上,飞到大雪山去玩玩了。” 一顿,又道:“你们骑着大雕赶路,一定很快,晚走半天也不会耽误事情。” 雁秋知他说话含意,故意装作不懂,笑道:“多留半⽇,原是无防,但却没有什么事值得延误时间。” 严燕儿道:“红姊姊答应传我摆莲掌,还没有传呢?” 凌雪红皱眉答道:“目前哪有工夫传你,还是等我从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回来后,再传你吧!” 严燕儿仰脸想了一阵,道:“三天后,我就要跟随师⽗一起到大巴山愁云崖去,那一定要和雪山派的人动手,姊姊要不传我摆莲掌,我怎么能打得过人家呢?” 说完话,一双黑⽩分明的大眼睛,无限乞怜地望着凌姑娘。 雁秋看他神⾊,似是无限怅惘,心中很感不忍,转脸对凌雪红笑道: “你既然答应人家,怎么能够撒赖。” 凌姑娘瞪了雁秋一眼,又转头对严燕儿道: “摆莲掌虽然易学,但也得一天时间,才能够了然其中的精妙作用。” 严燕儿无限愁苦说道:“这么说红姊姊是不传我了?” 凌雪红低头想了一想,道:“摆莲掌我还是传你,不过要等我从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回来再传,现在先传你一手‘移形换位’⾝法,这移形换位,是闪避⾝法中很精奥的一着,虽然不能用来克敌,但在避击还攻之中,却有很大妙用,将来配着我教你摆莲掌使用,更可发挥极大威力,这‘移形换位’⾝法,总共只有三个步位,你只要慢慢地练了,自然能体会出其中玄机。” 严燕儿本来十分愁苦的脸上,登时露出笑容,道:“那我现在就学,好吗?” 凌姑娘笑着点点头,跃下雕背,开始传授严燕儿“移形换位”的⾝法。 这“移形换位”⾝法,说起来甚是简单,但学起来又感十分繁难,出步移位,着着蓄玄机,说很快也花了凌雪红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这一个时辰中,可实在苦坏了严燕儿,他本是心地十分灵巧的人,平时磨着别人传他武功,一学便会,今天苦学移形换位⾝法,竟累得他头上汗⽔如雨,直到⽇升三竿,才算勉強学会概要。 凌雪红见严燕儿学了“移形换位”⾝法,才望着他微笑说道:“小兄弟,你实在够聪明了,今天时间匆促,我无法再指点了,你回去后,自己再多习几遍,就可慢慢地了然其中精意,咱们再见吧。” 说完,拉着雁秋跃上雕背,一拍雕头,那巨雕振翼而起,长颈直伸,破空急上,转瞬间,消失在天际长空。 严燕儿仰着脸,直待那青雕完全不见,才转回⾝子,无精打采地回到了三元观去。 按下慧觉大师等赶赴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去救人不提,且说张慧龙待慧觉等走后第三天,会同万永沧、云梦双侠、江南神乞尚乾露、悟玄子,以及小一辈中的铁书生肖俊、小乞侠诸坤、黑罗汉三宝和尚、梁文龙、严燕儿,老少一十二人,轻装疾发,赶奔大巴山愁云崖去。 三元观中的事,尽由伤势初愈的追风侠胜卫主持,好在一萍生、一心大师都留在了三元观,防守实力并不单薄,只有南天叟却在张慧龙离开三元观后第二天,向追风侠胜卫告别,胜卫坚留不住,只得由他。 单讲松溪真人等一行离了武当山后,抄捷径,直奔大巴山。 十二人一进⼊大巴山区后,立时隐秘起一行踪迹,他们知雪山派中的信鸽,甚是灵异,除了作通讯用外,还可监视追寻敌踪。张慧龙自诸葛胆率众犯侵武当山后,心中已感觉到不管自己如何委屈求全,也没法谋得三派和平共存,既然事情迫到头上,留人一步,等于自绝一步生机,因此,这位素来仁慈的出家人,心中也动了无名怒火。 这次率众进⼊大巴山,已存了一股歼杀敌人,毁其川东基业之心,故而谋敌行踪均极慎重,想出敌意外,潜⼊贼巢,一击成功。 中午时分,几人到了一座大森林边,林木无际,四周却都环绕着揷天⾼峰,除了横过那无际森林外,只有来的那一条盘曲山径,其他处均无路可通。 尚乾露转脸看着疯侠,叫道:“你柳二老上一次不是来过大巴山吗?而且还摸到了贼窝子偷喝酒,你现在该是带路的时候了,却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反穿羊⽪袄,装的什么来?” 柳梦台笑道:“这大巴山我来过倒是不错,而且也确确实实到过愁云崖,不过那次是由三峡⼊川,走的另一条路,现在我们抄捷径,越山而来,我柳二老还不是和你老要饭的一样糊涂。” 小乞侠在师⽗和疯侠说话时,已爬上了一株巨松,查看形势,不过四周矗立的山峰都有数百丈以上⾼度,诸坤虽然爬上了一株十多丈⾼的巨松,仍是无法看得山态形势,只好跃下树来,走近柳梦台,低声说道:“疯师叔,咱们爬上左侧山峰上,看看四周山势,也许会看出一点眉目来。” 柳梦台笑道:“办法虽不⾼明,但总算是唯一之策,咱们试试看吧。” 说完,当先向左侧一座山峰上攀去。 小乞侠跟踪而上,俩人一阵手攀⾜登,不过一刻工夫,已然爬上峰顶,举目望去,只见群峰连绵,无尽无止。 远处山峰似和云天接在一起,疯侠运⾜目力看去,也难辨认出愁云崖的方向,不噤轻轻一叹,道:“柳二老这一回算给老要饭的抓住话把儿了!小要饭的,你这办法不行。” 说完,却不听诸坤回答,转脸一看,只见诸坤凝神南望,目光一动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般,心中暗感奇怪,顺着小乞侠目光望去,只见南方天际,⽇光眩耀下,隐隐现出了一点⽩影,流星飞矢般划空而来,不大工夫,已可看出是一只⽩鸽。 柳梦台心中一动,暗自忖道:深山之中,纵有野鸽,亦必成群结队,此鸽单独飞行,很可能是雪山派中驯养的信鸽… 急忙一拉诸坤,隐起⾝子,望着那⽩鸽去向。 只见⽩鸽飞近两人停⾝的峰上,绕了一周,又振翼向来路飞返。 诸坤由隐⾝石后跳出来笑道:“这东西虽然久经训练,看上去甚是通灵,但它究竟非人,咱们就随它去向追去,虽非一定可到愁云崖,但方向总不致错。” 疯侠大笑道:“这可是你小要饭出的主意,要是错了方向,我可有话去对付老叫化了。” 疯侠口里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对小乞侠却十分佩服。他能随时镇静地审量处境,谋求解决之法,确是不凡。心里想着,已向峰下跃去,诸坤微微一笑,跟踪而下。 张慧龙着疯侠问道:“你是否看出来了一点眉目?” 柳梦台不答张慧龙问话,却转脸对着尚乾露笑道:“刚才小要饭的看到了一只鸽子,他硬说那是愁云崖放出来搜寻敌踪的信鸽,主张按着鸽子去向追寻,你老要饭的想一想是不是该去。” 尚乾露笑道:“柳二老,你别绕着***说话,反正跑错了方向,总归有你的苦头好吃。” 柳梦台笑道:“愁云崖不是沉在海里的一粒沙石,你认为柳二老当真就找不着吗?赶路啦。” 说完当先向峰上攀去。 张慧龙等鱼贯跟进,攀上峰顶,放眼看去,但见一层层叠岩凝翠,一道道山岭绵连,好在这次来的人,轻功都均有极深造诣,施展开来,就如掠地飞鸿,随着起伏的山势向正南奔去。 这一阵兼程赶路,尽走的峭壁断崖,深壑溪涧,铁书生肖俊、严燕儿等几个小一辈的人,都施出了全⾝气力狂奔,就是云梦双侠和尚乾露等,也都用出几成真力赶路。 这一口气紧走急赶,⾜⾜有二百里左右。肖俊、小乞侠、黑罗汉、欧鹤都已跑得汗落如雨,上气不接下气了。 尚乾露看几人再难支持下去,停住脚步,笑道: “我们该休息了,再要跑下去,几个孩子非累倒不可。” 当下几人都收步停住,小乞侠气,擦⼲了头上汗⽔,又向一座山峰上爬去。 他们已深⼊大巴山的腹地,四外尽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岭,一望无边,诸坤攀上峰顶一株松树上,四处张望。 这时,已是夕西下的时候,晚霞流照,红云似火,西南方立着几座特⾼的山峰。 突然不远处一声虎吼,随着传来,紧接着,隐现出一团灰影,电掣风飘般对着诸坤等停⾝所在驰来。 不大工夫,那灰影已到了不远处岭脊上面,诸坤定神看去,原来一只巨虎,驮载一个人如飞而来。 小乞侠心中一动,想起上次在大巴山中遇的伏虎大王杨霸宇来,心念初动,那巨虎已越过了几重山脊,向诸坤停⾝的峰上奔来。 虎登峰,小乞侠才看清楚背上的人,灰⾊长衫,银箍柬发,左右两手中各提着一只虎齿⽇月轮。 这装饰,这兵刃,都很怪异,不用再看他面貌,小乞侠已知来人正是自称伏虎大王的杨霸宇,立时一个倒翻,从松树上直落下来。 这当儿,恰巧那巨虎也到了松树下面,诸坤脚落实地正好拦在那巨虎前面。 这只虎异常壮大,⽩额吊睛,⻩⽑黑纹,诸坤人落实地,正待出言招呼,哪知⻩⽑巨虎突然跃起七八尺⾼,猛向诸坤扑下。 小乞侠原知杨霸宇养的虎都甚通灵,不得主人指示,不会伤人,何况杨霸宇还坐在虎背之上,巨虎陡地一扑,大出他意料之外,百忙中仰面卧倒,贴地翻出了四五尺,才算让过巨虎一扑。 这一下,惹起了诸坤怒火,⾝跃起后,怒喝道:“姓杨的,你就是不屑理小要饭的也不要纵虎伤人,难道这畜生还真能把我伤了不成。” 口里说着,人已纵跃而起,一招“苍鹰攫燕”猛向骑在虎背上的杨霸宇背心抓去。 哪知事情又出了诸坤的意外,杨霸宇竟是毫无反抗,吃诸坤抓住脊背⾐服,随手拖下虎背。 小乞侠一怔神,又听得当当两声,虎齿⽇月轮同时落在地上。 这当儿,那巨虎已掉转过头,看诸坤擒了主人,怒吼一声,又扑过来。 小乞侠两臂抱着杨霸宇,无法出手制服巨虎,只得以轻⾝功夫,避过巨虎的猛扑。那虎连扑数次,只震得峰顶上几株松树上枝叶纷飞,仍是苦追猛扑不舍。 诸坤几次险被它扑中,但又无法让它停住,空有一肚子活,说不出来,心中焦急异常。 突然间,杨霸宇睁开了一双失神的环目,望了诸坤两眼,异常吃力地低啸一声,那啸声不过只传出三四丈远。 说也奇怪,这一声有气无力的低啸,竟使那形同狂疯的巨虎静了下来,低吼一声,不再向诸坤扑击,虎尾下垂,站在一侧。 诸坤已被那巨虎扑追得出了一头大汗,他顾不得擦去头上汗⽔,立时蹲下⾝子,把杨霸宇平放地上,再看他环眼已闭,一张紫脸变成了铁青颜⾊,双手冰冷,已是奄奄一息了。 小乞侠连问两声,杨霸宇连眼也没有睁过一次。 这时,张慧龙、悟玄子、铁书生等都已听得虎啸声,登上了峰顶,柳梦台首先发现了卧在地上的人,正是上次在大巴山遇上的翠华山庄庄主,伏虎大王杨霸宇,立时急抢两步,屈下一膝把他上半⾝揽⼊怀中,悟玄子早已取出一粒九转丹给疯侠。 柳梦台左手一捏杨霸宇的嘴,右手顺势把一位九转丹送⼊伏虎大王口中。 神医侠万永沧也蹲下⾝子,推拿他几处要⽳,杨霸宇经悟玄子九转丹药力一托,又得神医侠推拿了几处⽳道,不大工大果然清醒过来。 杨霸宇睁开眼睛,目光扫了一转,对肖俊、小乞侠等微一点头,眼光又落在疯侠⾝上笑道:“想不到我这玩老虎的人,和你柳二老还有最后一面缘分。” 柳梦台想起上次杨霸宇在翠华山庄中款待之情,不觉一阵黯然,说道: “你隐居翠华山庄,早和江湖绝缘,怎么又会和人动上手呢?” 杨霸宇苦笑道:“说起来话长了,各位可是准备到愁云崖去的吗?” 柳梦台道:“不错,你和什么人动手伤成这个样子,快些说出来,柳二老给你报仇。” 杨霸宇叹息一声说道:“各位如能早来一天,也许翠华山庄还不致被人毁为平地,可怜我数年辛苦经营的一点基业,竟被愁云崖派人夜一间完全毁去。” 柳梦台心头一震,急声问道:“你和愁云崖素来无怨,他们为什么要毁去你翠华山山庄?” 杨霸宇突然一⾝坐起来,道:“这几位想是名振武林的⾼人大侠,你先替我引见再说,我杨霸宇能在咽最后一口气前多认识几位大侠⾼人,杨某人死也含笑九泉了。” 柳梦台心中虽早知翠华庄被毁经过,但又不忍违拂杨霸宇的心意,只得一一为他引见。 杨霸宇命虽危在旦夕,但仍不失江湖豪气,大笑一阵,吐出来两口⾎,道: “各位都是我杨某人仰慕已久的英雄,实在难得。” 柳梦台一皱眉头急道:“看样子你內腑伤得不轻,最好不要大笑,只要把你翠华山庄毁坏的原因,说一点听给我听听,柳二老总要替你报了这个仇。” 杨霸宇笑道:“我內腑已被乾坤手闵雕震得支离破碎,纵有灵丹妙药,也是难救我这条命了。” 话未说完,又连吐三大口⾎,苦笑一下,继续说道:“半年前我奉主人之命,接各位在敝庄留宿一宵,这件事不知怎样竟被愁云崖上的闵雕探听出来,昨夜中,他亲率崆峒、雪山两派中不少⾼手,兴师到翠华山庄问罪,一言不发,就动上手,可怜由关外随我⼊川的十名兄弟,全遭了毒手丧命,翠华山庄也被他们一把火,烧一个寸草不留…” 一口气不接,闭目逝去。 柳梦台一松手,放下了杨霸宇,群雄目光齐注尸体,一个个面⾊肃然。 蓦地里,一阵风动,那⻩⽑巨虎,跃近主人尸体边,在他脸上嗅嗅,似是已知主人死去,一声响彻群山的悲啸,衔起尸体,疾奔而去。 群雄目光直送那巨虎翻越过一道山岭不见,都不噤黯然神伤,张慧龙叹息一声,说道: “杨霸宇也算为我们武当派送了命,这场门户纷争,不知牵累了多少无辜的人啦。” 言下竟炫然泣。 这时,柳梦台已然认出了愁云崖方向,瞪了江南神乞一眼,道: “柳二老已看清了贼窝子的去路,咱们紧赶一程,初更天大约可到愁云崖下,休息一阵,二更登山。” 说完,当先向前奔去。 愁云崖是大巴山林立众峰中一座耸霄⾼峰,而且形势险要,易守难攻,一年中大部时间,都遭云雾封锁,平常的人本就没法攀登一步。 自雪山、崆峒两派在上面建立了基业之后,更经过层层布设,处处埋伏,愈发险峻难登… 几人一路急奔,尚乾露、柳梦台当先开路,沿途虽遇愁云崖几道伏桩暗卡拦截,但均遭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扫除,而且每一出手,毫不留情,几道伏桩暗卡的弟子,只要一被尚、柳二人发现,全都被俩人击毙。 到了二更时分,几人已到愁云崖五里左右。 月亮逐渐爬过了山顶,清辉如⽔,照耀着连绵的峰岭,柳梦台看着那一轮皓月,皱皱眉头道:“柳二老一生中从没做过什么怕见天⽇的事,偏是今天想做一次,老天爷就这等为难,看来做贼,也要有点贼运了。” 尚乾露笑道:“柳二老,你不要怨天忧人,做不成贼,咱们就⼲脆明火执仗当強盗好了。” 说完,当先对着愁云崖奔去。 众雄随后紧赶,又翻过两座浅山,已到愁云崖下,抬头看立壁如削,险要异常,峰处积満冰雪,月光下有如用琉璃做成一般,银辉耀目,闪闪生光。 张慧龙仰观了一阵山势,道:“这座愁云崖竟是不小,雪山、崆峒两派经营了数年之久,想必有很多埋伏设施,我们虽然来得出敌意外,但他们也决不能说就毫无防备。” 尚乾露笑道:“这话不错,不过我们到愁云崖来,并不是抱着取巧偷袭的主意,以老要饭的看来,不管他们有什么谋布置,我们给他个不理不问,強行抢登,只要能到了他们窝子里,先把几个主脑人物给收拾了,使他们自章法,指挥失措,其他的不攻自破。” 张慧龙转脸望了悟玄子一眼,悟玄子只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万永沧、柳梦台,都附和尚乾露的办法,主张直捣贼巢先除主脑,虽然有点冒险,但凭几人武功,也许能对付得了,而且这办法不失速战奇袭之效,当下道: “各位既都如此主张,贫道遵从众议就是。” 说完话,从严燕儿手中取过长剑,施展开轻功⾝法,当先向峰上抢登。 紧接着万永沧、柳梦台、尚乾露、华元、肖俊等鱼贯跟上,悟玄子道袍飘飘,走在最后。 几人所走之处没有山径,全凭攀踏着矮松突石前进。 大约攀登有顿饭工夫,已到峰积冰所在,张慧龙细看那积冰,平平整整,光滑如镜,不噤停住步,不再往前走,心中暗自忖道:“这积冰上如此光滑,人走上面,本就危险,如果再有人用滚木擂石施袭,纵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抗拒得住,势非被打伤滚落断崖不可…” 这时,尚乾露、柳梦台也到了积冰边缘,俩人看那积冰形势,也觉触目惊心,呆了一阵,尚乾露才望着柳梦台道:“这抢登山峰的主意,虽然是老要饭想出来的,可是你柳二老也一口赞成,愁云崖这等防敌布置,倒是新鲜,老要饭的走了几十年江湖,就没有见过,你柳二老如果不怕和我老叫化死在一块儿,做个穷鬼,咱们俩就试试他们这冰阵的味道如何?” 柳梦台大笑道:“难得,难得,柳二老自是舍命奉陪。” 尚乾露大喝一声:“走!”人已跃上积冰。 柳梦台岂肯示弱,一提丹田真气,跟踪而上。 张慧龙再待阻止已来不及,一皱眉头,正想跃上积冰,万永沧已抢前一步,道:“大师兄不可涉险,待小弟奉陪尚、柳二兄试试,如能闯得过去,大师兄再过不迟。” 说完,跃上积冰向前追去。 且说尚乾露、柳梦台跃上积冰之后,只觉光滑得难以着⾜,所幸俩人轻功造诣,极是精深,凝神踏行,尚可走得。 不过,走这等壁立悬崖的积冰,比起“登萍渡⽔”还要难上一等,一个人的轻功再⾼,也难支持许多时间,尚乾露和柳梦台轻⾝功夫虽然已是武林中罕见的⾼手,但还未到凌波虚渡之境,起落之间,必须要借实物。 俩人走到五十丈后,已觉出力难前进,尚乾露脚下一用力,积冰深陷下去寸许,停住⾝子道: “走过积冰,确实不易,如再有人施袭,老要饭的势非升天不可。” 柳梦台如法踏陷积冰,站住⾝子,气,仰脸看那积冰尽处,少说点总还有一百多丈距离,望望尚乾露,摇头摇道:“这味道,当真是不大好受,就是没有人施袭,柳疯子恐怕也爬不上去了。” 俩人说话间,神医侠万永沧已赶了上来,他早已拔剑在手,探臂一劈,一片积冰应手碎落,光滑的冰面上,立时陷出一个凹坑。 万永沧站着脚,也不觉了两口气,道:“这一片冰崖,倒是别出心裁的防敌之…” 万永沧话还未完,蓦地几声厉喝由峰上传来,接着一声大震,两块数百斤重的巨石由积冰上直滚下来,积冰随石崩飞,威势奇大吓人。 面临这种形势,虽是三人功力深厚,也不觉大吃一惊,尚乾露站得较前,首当其冲,那巨石滚滚速度,异常惊人,眨眼间,已到江南神乞面前。 尚乾露自不甘束手待毙,大喊一声,一掌推出,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掌风到处,竟把那滑落巨石,开数尺,从左侧滚下。 一石开,另一块巨石接着又到,尚乾露正待再次出手,柳梦台已抢先劈出两掌,劲力到处,又把一块巨石开。 无奈峰上敌人接连把滚木擂石推下,但闻得隆隆之声,不绝于耳,积冰纷飞中,如排山倒海一般打下。 滚木擂石,有如江河堤溃般绵绵不绝,尚乾露、柳梦台、万永沧纵然各负绝学,也是难以挡受得住,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三人都已満头大汗。 尚乾露一掌推开一块巨石,另一滚木,却紧随着打到。一则江南神乞已快力尽,再者这滚木是一株数百年的巨松主⼲,由百丈⾼的冰面上滑落而下,来势既快,力道又大,尚乾露一掌没有开,滚木已滚到面前,只得纵⾝一跃起来两丈多⾼,道:“柳二老,老要饭的恐怕要升天了。” 他在说话时间,那巨木已到了万永沧跟前,神医侠探臂出剑一拨,巨木虽被拨偏数尺,但那巨松⾜⾜有一丈多长,并未全被拨开,一侧斜下,一侧仍对着万永沧撞来。 神医侠奋起真力一挑,巨木刚被挑起,不防脚下积冰被他踏松,失⾜一滑,连人带滚木一起向下落去。 柳梦台眼看尚乾露、万永沧双双遇险,不觉心头一惊,微一分神,一块巨石已滚到面前,百忙中不及出掌相拒,右脚一起,着巨石扫去。 他急切间,忘记了脚是踏在冰上的,右脚一起,左脚一滑,那块巨石虽被他扫开,人却头下脚上,沿冰面向下滚去。 这时,峰上滚木擂石仍然如冰雹般,不停地向下打来,尚乾露一贴冰面,立时被得向下滑去。 三个人辛辛苦苦的游登上数十丈,却被这滚木擂石打了下来,这等滑不留⾜的冰面上,纵有一⾝本领,也是无法施展,全被滚木擂石打伤,所幸每人均有一⾝內外功夫,及丰富的经验阅历,临危不,人虽在积冰上向下滑落,仍能随势出飞腿,击挡近⾝木石。 眨眼工夫,已落到峰底,这时三人⾝上⾐服,大都破损,尚乾露一⾝站起来,望着柳梦台和万永沧,道:“怎么样,你们是不是还有兴再试一试?” 柳梦台一眨眼,答道:“你老要饭的只要敢上,柳二老一定舍命奉陪就是。” 张慧龙细看三人虽全带伤,但都不重,摇头摇,接口道: “这一段冰崖,抢登实在不易,我看咱们还是另想办法上吧,据我想他们必然另有通上峰顶的路。” 悟玄子一直在默查山势,张慧龙说完后,他突然接口道:“兵贵神速,另寻登峰之路,势必要耗去不少时间,这段冰崖虽然险要,但除了滚木擂石之外,似是尚无其他埋伏,不妨让贫道试试看,能否侥幸成功。” 霍地转⾝,一躬⾝,道袍飘动,人已平拔起四五丈,接连四五个纵跃已近积冰。 他这超俗绝伦的轻功,使峰下观望的群雄,无不佩服异常。 悟玄子已游上冰崖,峰上滚木擂石纷纷打下,声势较刚才更加威猛。 只听悟玄子一声清啸,袍袖左拂右摆,滚木擂石全被他打出罡力开,人如掠波燕剪,贴着冰面向上飞登。 柳梦台大声叫道:“老要饭的,快些看,悟玄子道长抢登冰崖的⾝法,是不是蹑空虚渡的罕见神功。” 张慧龙接口道:“不错,除了蹑空虚渡的神功之外,纵有绝顶轻功,也难一面飞登冰崖,一面拨打滚木擂石。” 几人谈话之间,悟玄子已登上大半冰崖,峰上滚木擂石,愈发打得烈猛。 月光下只见悟玄子有如一只大鹏鸟般,袍袖飞舞,滚木擂石纷纷被他用內家真力开,不大工夫,已然越渡冰崖。 悟玄子刚刚渡过冰崖,骤闻几声厉啸,暗影中跳出四个人来,全着黑⾊劲装,手握奇形兵刃“风翅打⽳镢”一排并立,拦住去路,正是崆峒四龙三凤中的四龙。 右首站的飞天龙崔海清,望了悟玄子一眼,正要喝问,突然心中一动,疾退两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放⼊口中,吹出一声长啸,啸声直冲霄汉。 悟玄子如果出手抢攻,毙四龙易如反掌,但究是名重武林的一代大侠,不愿出手打伤几个晚辈,一时间犹疑不决,故而趑趄沉昑。 但如果不把四龙击退,张慧龙等势将无法登上冰崖,想了一阵,近四龙,说道:“贫道也不愿和你们动手,刚才你们用竹哨传警,已算尽到了望之责,在你们援手来到之前,贫道要借这一段时间,接峰下几位朋友,登上冰崖。” 说完话,回头一声呼啸。峰下的松溪真人等,闻得那呼啸声后,立时纷纷向峰上抢来,尚乾露、万永沧当先跃上冰面,向上攀登。 四龙被悟玄子神威震住,本不敢再放滚木擂石,但眼看着敌人纷纷踏上冰面,哪里能忍得下,双头龙龚子亮和小⽩龙钟君平,正待施放。 哪知刚一动作,只觉⾝侧微风飒飒,悟玄子已欺到俩人⾝边,龚子亮不顾再施放滚木擂石,风翅打⽳镢反手打出一招“拒虎门外” 哪知兵刃出手,突觉肩后“风府⽳”上一⿇,风翅打⽳镢脫手落地。 飞天龙崔海清和闹海龙童庆,一见龚子亮遇险,两柄打⽳镢左右齐出,一攻上盘,一攻腹小。 悟玄子一声轻笑,袍袖一拂,立时随袖飘卷一股潜力,把童庆和崔海清双镢住,接着双手疾出,快若飘风,瞬间连点了崔海清、童庆、钟君平三人的⽳道。 四龙⽳道受制,无法再施放滚木擂石拒敌,眼看着敌人渡过冰崖。 首先越过冰面的是松溪真人,紧接着云梦双侠,万永沧、尚乾露等接踵而上。 小乞侠、严燕儿、欧鹤、梁文龙、黑罗汉三宝和尚等,在登上冰面六七丈后,已站⾜不住,又滑了下来,铁书生勉強上了十丈,也站⾜不住,跟着滑下。 尚乾露早有准备,渡过冰面后,立时把一条连接的长藤垂下,铁书生等借那葛藤之力,鱼贯渡上冰崖。 悟玄子看群雄全已渡上冰崖,随即解了四龙⽳道,退后数尺,道: “贫道刚才出手,实非得已,现在我们的人均已上了冰崖,四位或退或战,均都有人奉陪。” 张慧龙心知悟玄子不愿以东海三侠之尊,惩治几个晚辈,回头望了肖俊一眼。 铁书生初⼊大巴山时已和四龙动过手,深知四龙井不比自己⾼明,一看师⽗眼⾊立时明⽩师⽗心意。 翻腕菗出背上长剑,当先跳近四龙。 紧接着小乞侠、欧鹤、梁文龙、黑罗汉、严燕儿等五人,争先恐后全都跃了过去。 肖俊横剑对四龙道:“上次在大巴山未分胜败,今天该拼个生死出来了。” 崔海清冷笑道:“咱们一对一打呢?还是你们六个人一齐动手?” 肖俊笑道:“对付你们四个,还用不着六人合击,自然是单打独斗。” 严燕儿一伸手从中抖出蚊筋龙⾆,低声对欧鹤道:“欧师兄,你让给我打一场好吗?我学了这样久武功了,还没有真正和人动过手呢?” 欧鹤正待答话,遥闻峰上一声大笑,道: “什么人驾临愁云崖,请恕我闵某人未远大驾。” 随着一声大笑,由峰顶奔下几个人来,不过一阵工大,已然到了张慧龙等面前。 为首一人,长发修躯,面如火灰,穿一件浅蓝湘绸衫,⾜登粉底薄履,正是崆峒掌门人,一字神剑公孙明的师弟,乾坤手闵雕。 他背后并排跟着三个玄装美丽的崆峒三凤。 闵雕看清楚了当前几人后,不噤为之一呆。 松溪真人拱手一笑,道:“深夜惊扰大驾,张慧龙甚感不安。” 乾坤手勉強镇静下来,冷笑一声,答道: “好说,好说,几位远道跋涉,定是辛劳,请到寒寨中稍坐片刻,容闵某人略尽地主之谊。” 张慧龙本就未存暗袭之心,当下合掌笑道: “不速而来,已觉汗颜,如再接受招待,更觉惭愧了。” 闵雕放声大笑一阵,道:“张道长言重了,寒山荒岭,能接得几位大驾,何幸有之。” 说此一顿,回头对四龙喝道:“你们快些传上大寨,就说武当派掌门松溪真人,亲率很多江湖⾼人及门下弟子夜莅寒山赐教。” 四龙同时躬⾝一揖,转⾝疾向峰上奔去。 尚乾露冷笑一声,道:“闵寨主这等大惊小怪,不觉着太紧张吗?” 乾坤手脸⾊一变,怒道:“尚兄少说风凉话,等我姓闵的尽过地主之谊后,定当先领教尚兄绝学。” 尚乾露笑道:“好极,好极,老要饭的一定舍命奉陪就是。” 这当儿,闵雕⾝后三凤中的穿云凤梅影仙,两道眼神,含着无限情意,不时在肖俊⾝上溜来溜去。 乾坤手并肩和张慧龙走在一起,三个玄⾐少女在前面带路,向峰上攀去。 几个人又走了不少时间,才到峰顶,穿过一片浓密的林木,眼前景物骤然一变。 只见十二盏气死风灯,分列两边,几十个⾼低不同的人,早已排队相,人虽不少,却是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但闻山风松涛的呼啸。 为首一人,⾝躯⾼大,⻩⾊短须,环眼金睛,阔口鹰鼻,一⾝⻩⾊短服,薄底快鞋,背后叉着一对奇形兵刃,用⻩绒反扣前,这人正是愁云崖的副寨主,雪山派掌门人紫虚道人的弟子,金眼神佛吕萱。 张慧龙打量愁云崖峰顶形势,只见这座峰顶,相当辽阔,⾜⾜有两三百亩大小,四周林木环绕,房舍均依着山势筑成,四面林木中⾼挑着不少红灯,一看即知经过不少人苦心的经营。 金眼神佛还未会见过松溪真人,只管瞪着一双环眼,打量群雄。 乾坤手抢前一步,替吕萱引见了张慧龙等。 金眼神佛一听来人大都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人物,亦不噤暗暗吃惊,当下对张慧龙一拱手,道:“难得,难得,各位肯驾临荒山,愁云崖生辉不少,请随我吕某人到大厅吃杯⽔酒之后,再拜领教赐不迟。” 说完,右手一挥,数十个随吕萱列队相的人,立时纷纷退到两边,中间让出一条三四尺宽的路来。 张慧龙也不客气,微微一笑,随在吕萱⾝后前进,紧接着悟玄子、尚乾露等鱼贯而⼊。 金眼神佛把松溪真人等一行,带到一座青石砌成的大厅中坐下,室內⾼燃着十二支儿臂耝细的巨烛,火光熊熊,照的十分明亮。 这座青石砌成的大厅,十分宽大,中间排着四张八仙桌外,还余下很多的地方,桌上铺着⽩⾊布垫,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厅外是一片亩许大小的空地,短草青青,四面竹竿挑着二十四盏巨型风灯,厅外和厅內一样地耀如⽩昼。 尚乾露纵声笑道:“好地方,吃了茶点酒饭,咱们就在贵寨大厅外这片空地方,比划比划。” 闵雕一面让座,一面冷笑道:“尚兄急什么,你们既然来了,自然要一一领教,早一刻,晚一刻似无关要紧吧?” 尚乾露遂取过一盘点心吃着,笑道: “我们远道而来,算是疲劳之师,就贵寨利害而言,宜在速战,你不怕我们吃饭了,增加气力吗…” 尚乾露话未完,金眼神佛吕萱已忍耐不住,推杯而起,冷笑接道:“阁下如当真急于动手,我吕萱先奉陪一阵如何?” 说着话,人也移步离席,却被乾坤手闵雕一把抓住,笑道: “江南神乞是江湖上著名的狂妄之徒,我们不能为他一个,而失去江湖礼教。” 那边儒侠华元也把江南神乞劝住,算把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波庒了下去。 就当前形势上说,时间拖长,对崆峒、雪山派利大害少,张慧龙所以肯和闵雕、吕萱委于虚蛇,不肯立即动手,一则因为他不愿失去一派掌门宗师的度量,二则他料定吕萱和闵雕纵然用飞鸽求援,大雪山距此遥遥数千里,也不是一两天可以赶到,故而并不急于出手。 一杯茶罢,酒菜已川流不息地送上,金眼神佛吕萱和闵雕,并坐主位,他们⾝后列着⾼矮不等的数十个人,俩人似乎已觉到今天事态非同小可,脸⾊都十分凝重。 大厅上,⾼烧着数十支儿臂耝细的巨烛,光如⽩昼,全室通明。 闵雕捧杯,对张慧龙等笑道:“承几位侠驾光临,使寒山生辉不少,夜深山荒,无美物以敬佳宾,请随意饮杯⽔酒后,再恭聆教言。” 松溪真人端起酒杯,笑道:“闵兄太客气了,贫道等夤夜造访,惊扰清兴,甚觉不安,不过,我两派数十年中的积怨,也该及早清结一下了。” 闵雕呵呵一阵大笑道:“道兄说得不错,我闵某人自当舍命奉陪。” 尚乾露查看酒⾊无异,一举手,喝⼲了一杯,大笑道: “只可惜崆峒只有乾坤手一个,贵掌门一字神剑公孙明和令师弟三手真人于天豪、八臂哪吒周金鹏,均未在这里,要不然,倒真是一场盛会。” 乾坤手脸⾊一变,冷笑几声,道:“尚兄好大的口气,你就看定了我们愁云崖没有人能接得下你吗?” 江南神乞笑道:“好说,老要饭的既然到你们愁云崖来,就没有打算再活着回去。” 尚乾露一语刚毕,突听大厅外一声长笑,接道:“你不打算回去,那是最好不过。”随着话音进来三人。 第一个⾝着青⾊道袍,垂花⽩长髯,⾜登云履,头挽道髻,背揷宝剑,手执拂尘,正是崆峒派掌门人,一字神剑公孙明。 第二个⾝穿长衫,修驱独臂的老者,正是和神医侠万永沧结仇的三手真人于天豪。 第三个,五十多岁,背揷魁星笔,蓝衫长须,正是八臂哪吒周金鹏。 江南神乞一见三人,推杯大笑道:“好啊,几位赶得巧极,不早不晚,看来咱们缘分实在不浅。” 一字神剑公孙明冷冷地望了江南神乞一眼,合掌对松溪真人道: “张道兄,别来无恙,咱们十几年未见面了。” 松溪真人起⾝还了一礼,道:“贫道当受不起,公孙道兄今夜赶到愁云崖来,真是再好不过…” 公孙明截住张慧龙的话,道:“张兄心意,是想把贵我两派之间的恩怨作一次清结,对吗?贫道亦久存此心,今晚上一定让张兄如愿趁心就是。” 说着话,面带微笑,缓步就席。 闵雕⾝后的三凤,一个个款移莲步,走到一字神剑前面,并肩儿盈盈拜倒。 公孙明点点头,笑道:“起来啦!你们四位师兄呢?” 乾坤手起立躬⾝答道:“他们都有职司,我这就派人替换他们回来。” 说完话,吩咐⾝后两个大汉几句,俩人立时如飞而去,三凤也拜完起⾝,一排站在师⽗⾝后。 一字神剑等人突然来到,使吕萱和闵雕安心不少,这无疑是天降救命。 那一字神剑公孙明,在武林中辈份极尊,金眼神佛虽然⾼傲,也不敢漠然对之,起⾝离坐,长揖拜见,他一施礼,凡是雪山派的弟子们,纷纷跟着躬⾝施礼。 公孙明合掌,笑道:“吕堂主这等多礼,贫道如何能当受得起?” 吕萱拜罢,笑道:“不知几位老前辈驾到,吕萱未能接大驾,望勿怪罪。” 公孙明笑道:“吕堂主太自谦了。” 说此一顿,又回头对张慧龙拱手道:“张道兄到此多时了吗?” 说完话,一眼望见了悟玄子也在座中,不觉心头一震,怔神一下,才又起⾝大笑道: “东海大侠,竟也肯光临愁云崖来,这倒出贫道意料之外了,真是一场难得的盛会。” 悟玄子笑道:“道兄⾝掌一派门户,受武林万人敬仰,悟玄子闲云野鹤,怎能和道兄相提并论。” 八臂哪吒冷笑一声,接道:“既自称闲云野鹤,就该埋名深山才对,何以混迹江湖之中? 其实俗夫,又偏偏自鸣清⾼,不觉着有点齿冷吗?” 悟玄子微微一笑,既不辩驳,也不发火,心平气和地坐下去,连看也不看八臂哪吒一眼。 松溪道人见天⾊已到三更,不愿再多拖时间,起⾝对一字神剑公松明道:“我等由千里外赶来此地,本就有讨教之心,道兄又不早不晚地恰巧赶到,于、周两兄也随同来此,正好借此机会结算一下贵我两派的嫌怨,真是再好也没有,酒菜我们已经领受,寸宝贵,我们还是早些动手吧。” 公孙明拂袖而起,大笑道:“贵我两派数十年恩怨,今天能作一了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说罢,当先走出大厅,闵雕、吕萱、周金鹏、于天豪等,鱼贯相随而出。 那边张慧龙等十二人,也一一起⾝,到了厅外。 大厅左边百丈远处,有一片广阔的草坪,这是愁云崖平时练武的场子,今天却作了武当、崆峒两派数十年嫌怨的结算屠场。 此时明月在天,银辉匝地,群雄在四盏气死风灯引导之下,相继进⼊广场。 公孙明仰脸望望当空皓月,纵声笑道:“今宵月光如昼,比剑绝峰,倒不失一件雅趣之事。” 张慧龙微微一笑道:“我辈江湖中人,如都能心比皓月,也不致于杀劫相连,⾎债永结,闹得永无宁⽇了!” 尚乾露恐怕张慧龙再动了慈悲心肠,把事情化开解去,数千里跋涉,空劳往返不说,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再想重邀东海三侠助拳,集此实力,恐怕永无可能了。 当下一声大笑,越众而出,接道:“事情既已到了头上,你牛鼻子还感叹的什么?要是怕死,就不该到人家愁云崖来。” 说此一顿,又一声狂笑,望着闵雕道:“我老要饭的,最是不知死活,刚才闵兄在大厅时,就想和我比划比划,现在咱们俩先作第一阵决战如何?” 乾坤手看他指名叫阵,不觉怒火暴起,冷笑一声,一跃出阵,怒道: “尚兄指名叫阵,难道我当真怕你不成?今天咱们不分出来生死,就不许罢手。” 尚乾露还未及答话,万永沧已接口道:“二十年前,在⻩河渡口,我中了闵兄小天星內家掌力一击,养息数年,才算保得这条命,今天借此机会,正好再领教一下闵兄绝学,此阵让给我万永沧吧。” 万永沧月前在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前,独拒闵雕、于天豪、八臂哪吒周金鹏等三人,数十回仍能支撑不败,乾坤手已领教了厉害。 要他单独和万永沧过招,心中实在没有制胜把握,因而他不想和神医侠动手,当下一声冷笑道:“万兄报⻩河渡口一掌之仇,我闵雕自当奉陪,不过尚兄已指名叫阵在先,我只有陪尚兄之后,再和万兄结算旧债了。” 尚乾露回头对万、柳二人喝道:“人家要和我老要饭动手,你闹什么劲?” 说完,跃起一掌,劈向闵雕。 乾坤手早已蓄势待敌,左掌一招“云捧月”架住江南神乞攻势,右手一招“穿云摘星”直打前。 尚乾露长笑声中,让开攻势,拳脚齐出,连攻三招。 闵雕只觉江南神乞每一劈掌飞脚,均带着強劲的潜力,心中暗自惊道:“这老叫化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当下展开乾坤掌,全力击。 俩人手五六个照面后,已是难分敌我,但见拳影点点,四周生风。 万永沧、柳梦台看尚乾露已和闵雕动上了手,只得缓步退回。 这当儿,四龙已得到消息赶来。 小乞侠一拉严燕儿⾐袖,低声问道:“这四人和公孙明⾝侧站的三个少女,都是一字神剑公孙明的门下,号称四龙三凤,你想和他们比划比划吗?” 严燕儿道:“我心里早就忍不住了,小要饭哥哥,快些想个法子,让那四龙三凤出手,咱们好好地打它一架。” 诸坤笑道:“三凤中最美的一位是你大师兄的情人,当真要打起来,你可不许对她真下辣手。” 严燕儿留神看去,果然见一字神剑公孙明最右侧那玄装少女,轻颦眉儿,大眼睛不停转动,经常停在肖俊⾝上,严燕儿望了一阵,对诸坤道: “小要饭哥哥,我好像看她很面呢?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诸坤低声笑道:“你不只是见过她而且还谈过话,不过你们谈话时,她穿的是男装罢了。” 这时尚乾露和乾坤手,已打⼊了生死关头,双方掌风愈打愈強,由拆招换式,逐渐变成了以內家真力相拼,那一拳一脚中都含蕴了无穷的劲道,只要挡受一击,必然要受重伤。 因此,双方观战的人,都看得十分紧张。 猛闻乾坤手断喝一声,左掌劈山一招“飞钹撞钟”右手含蕴真力,横里扫打中盘,一攻之中,两种力道,尚乾露右手疾翻,扣闵雕左腕脉门,左掌当蓄势,准备应变。 闵雕陡然欺中宮踏前一步,后发右掌猛地加快打到,掌风飒飒,已近肋。 尚乾露冷笑一声,右拳左掌,一挥去,但听砰然一声,俩人掌势接实,这一击中,双方都用了八成以上真力。 一招硬接,各退三步,尚乾露只感口一甜,⾎气直涌咽喉,人也晃了几晃。 乾坤手闵雕,却被掌势震得眼冒金星耳鸣⾎翻,双方势均力敌,半斤八两。 那边八臂哪吒周金鹏和三手真人于天豪双双抢出,挽住了乾坤手闵雕,这边万永沧和华元也跃出,搀住了江南神乞,万永沧低声问道: “尚兄快运气一试,看是不是受了內伤?” 尚乾露摇头摇,笑道:“不要紧,老要饭的还撑得住,我们还没有拼出生死,还得再打一阵呢!” 万永沧笑道:“尚兄请先休息一下,第二阵让小弟接吧!你们还没有比过兵刃,等会儿再打不迟。” 江南神乞一生刚傲,如何肯听,大声叫道:“闵兄不要退下,咱们再斗一阵兵刃如何?” 闵雕怒道:“当然舍命奉陪。” 说着话,一伸手,从背后拨出吴钧剑,正待再战,却被一字神剑公孙明拦住。 八臂哪吒周金鹏子套魁星笔,当先抢出,冷冷说道: “老叫化发的什么狂,比兵刃我奉陪几招如何?” 万永沧拔剑接道:“车轮战岂是英雄行径,我万永沧领教阁下就是。”话刚落口,振腕一剑刺去。 周金鹏挥笔架开长剑,一招“凤凰三点头”只见寒芒流动,疾刺万永沧“玄机”、“将台”、“当门”三大要⽳。 这一招是周金鹏由崆峒派镇山剑术“玄门一字剑法”中演化而成七十二手追命打⽳法中绝招,一手就施展出来,万永沧心头一震,被迫退了四步。 八臂哪吒狂喝一声,挥笔急进,展开七十二手追命打⽳法,全力抢攻,万永沧一着失机,全陷被动,长剑左封右架,拒挡周金鹏凌厉的攻势,一时间,无法还手。 直斗到十五回合,万永沧看个空隙,疾下三着毒手,这三剑虽未伤了八臂哪吒,但已扳回主动,趁势还击。 神医侠一和周金鹏动上手,心中就存了杀机,这一抢先回先机,立即展开快攻,剑化生平绝学“星河倒挂”绵绵剑势,化一片寒芒罩下。 这“星河倒挂”一招**有五个变化,随势制敌,精奥异常,周金鹏眼看万永沧长剑由上面劈下,哪知举笔一封,万永沧长剑突然由右侧斜着攻⼊。 周金鹏一笔封空,赶快疾退三步,万永沧大喝一声趁势追袭,长剑如影随形,把八臂哪吒的魁星笔封住,只见剑光银芒闪动,寒光耀目,点近前。 周金鹏兵刃已被封到门外,一时间无法接架,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经百战,临危不。 一松手,先丢掉手中魁星笔,仰⾝卧倒,才让过万永沧一剑,就是他应变够快,也被剑锋刺破了前⾐服。 万永沧知周金鹏纵横江湖,博得八臂哪吒的外号,原因是狠在他一⾝暗器上面,只要被他逃出剑下,必有一阵⿇烦,当下一沉腕,长剑疾点下去。 八臂哪吒贴地一个急旋滚出八尺多远,让开了万永沧下点剑势,就借那一旋之势,手中已扣了暗器,扬腕银光电,两支丧门钉并排袭去。 万永沧深知周金鹏的暗器,号称江湖一绝。 当下一声怒叱,长剑上撩,两支丧门钉应声而落,左掌遥空击出,一阵劲风随掌卷出。 这一记劈空掌,是他毕生功力的所聚,罡力如山崩海啸,威势实非小可。 果然周金鹏不敢硬挡锐锋,仰⾝一翻,疾退八尺。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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