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沧海在线阅读由凤歌提供
被窝小说网
被窝小说网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科幻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综合其它 仙侠小说 耽美小说
小说排行榜 灵异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经典名著 竞技小说 校园小说 推理小说 乡村小说 武侠小说 官场小说 同人小说 言情小说
好看的小说 娇凄出轨 山村风蓅 落难公主 蒾失娇凄 绝世风流 甜蜜家庭 校园邂逅 滛虐乐园 锦绣江山 都市后宮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被窝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沧海  作者:凤歌 书号:1895  时间:2016/10/5  字数:13853 
上一章   三祖寺    下一章 ( → )
   沈舟虚叹了口气,徐徐道:“越方凝越师妹确已过世了。那年,你火部凭仗火器精強,滥施杀戮,要一统八部,结果惹得七部联手,瑶池、落雁峡两战,杀得火部全军覆没…”宁不空咬了咬牙,森然道:“全拜沈师兄所赐…”

  沈舟虚‮头摇‬道:“火部先有自败之道,方才会为人所败。若你当时不一逞野心,滥杀西城同门,妄图以武力统一西城,又岂会惹来七部联手?七部若不联手,以沈某微薄武力,小巧谋,又怎能覆亡偌大火部。如今你定要归罪沈某,那也由得你去。”宁不空怒哼一声,搜肠刮肚,却是无话可答。

  沈舟虚又道:“当⽇落雁峡中,陨石如雨,死伤‮藉狼‬,出⼊峡⾕的路途均被封死。七部中,地⺟心肠最软,经此一战,心灰意冷,返归西城,从此再不出世;而风、雷、⽔、山、泽五部⾼手为报前仇,倾巢而出,追杀宁师弟等火部残众。我行动不便,又恐⾕中还有火部弟子幸存,寻思落雁峡中寸草不生,⽔食俱无,只需静待几⽇,⾕中人即便不死,也会饿得奄奄一息,故而便率天部弟子守卫四⽇,方才开峡视看,这一看,峡中情形,果真惨烈。虽说火部行事狠辣,但终究也是我西城同门…”

  “住口!”宁不口厉叫一声,脸⾊铁青“少来假惺惺地装好人,那一天,落雁峡中,四分之一,都是火部弟子的家人…”

  沈舟虚神⾊微微一暗,悠悠叹道:“沈某人称‘天算’,并非当真智比天⾼,而是沈某用起计来,有如渺渺上苍,无私无情,六亲不认。既然决意灭你火部,自当斩草除、不留后患。宁师弟也是少有的明⽩人,倘若你我换个位置,你赢我输,料来你也不会放过我的家人吧!”

  宁不空森然道:“那是自然。”

  他二人这番对答,旁人听在耳內,无不胆战心惊,迸出一⾝冷汗,宁凝更是忐忑不安,隐隐觉得有一件大事就要降临到自己头上,⾝子不自噤发起抖来。

  却听沈舟虚续道:“我率众检视峡中,并未发现一个活人。正想掩埋尸体后离开,忽听一阵小儿哭声,虽然微弱,却很清晰。沈某循声前往,只见越师妹背靠岩壁,已然断气,‮腿双‬折断,两臂布満刀痕,模样十分可怖。而那啼哭声恰是来自她⾝后。我命人将越师妹遗骸挪开,却见她⾝后有一个小小凹⽳,⽳中蔵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儿,小脸煞⽩,已是奄奄一息…”

  说到这里,沈舟虚顿了一顿,凝目望去,只见宁不空脸⾊铁青,额上青筋暴起,右手握着小弩,阵阵发抖,左手则紧攥拳头,指甲深深陷进⾁里,听他停顿,忍不住上前一步,厉声道:“后来,后来又怎样?”

  沈舟虚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时便很奇怪,満峡的大人都已丧命,为何这小孩儿却还活着。细细查看,方知缘由:越师妹不愧是火部之秀,神通不凡,当时峡上炮石齐下,她也并未立时丧命,只被落石砸断了‮腿双‬。那孩子⾝子幼小,被她蔵在凹⽳之中,竟也逃过一劫。当时峡中的火部弟子不是立时送命,便是⾝负重伤,很快死去;众人之中,倒以她伤势最轻,只是火部突遭袭击,事先也没准备⼲粮饮⽔,峡中又尽是石块,绝无⽔草。越师妹初时尚能以啂汁喂养那婴儿,⽇子一长,她⾝受重伤,又未进食,啂汁也随之没了。那孩子饥饿起来,啼哭不休。越师妹心急之下,竟想出一个非常法子,用匕首割破⾎脉,以自⾝鲜⾎喂养那婴儿…”说到这里,众人齐齐惊呼,宁凝脸⾊更是煞⽩如纸,宁不空神⾊沉如故,面肌跳动数下,蓦地仰首向天,嘎嘎怪笑,笑声中怨毒之意,充塞四周,令人不寒而栗。

  “饶是越师妹內力精深,这放⾎饲儿也是要命之举。”沈舟虚仍是不动声⾊,从容续道“但不知因何缘故,她竟然支撑了⾜⾜四⽇,直听到峡口木石滚动,方才断气,想是弥留之际,头脑不清,又怕我们伤害女儿,是以心中犹豫,竭力挪动⾝子,挡住了岩⽳,天幸那孩子饿得厉害,哭将起来,才被沈某发现。越师妹死时,双臂布満刀痕,有几条刀痕宛然新割,却是⽩惨惨的,半滴鲜⾎也没流出,可以说,越师妹并非死于落石,而是死在失⾎太多,若不然,以她的內力修为,撑过四⽇,并非难事。唉,说起来,沈某一生,当真佩服过的只有两人,第一个便是万归蔵万城主,第二个么,便是越方凝越师妹了。”

  说到这里,他转过⾝子,直直盯着宁凝,一字一句道:“所谓舍⾝救女,大义感人,凝儿,若无令⺟舍⾝相救,你这小小婴孩,早就死在落雁峡了。”

  宁凝面⽩如纸,小口微张,听到这里,蓦地后退两步,晃了一晃,便软倒在地。

  陆渐一边追赶,一边呼喊,宁凝却不曾回头。这么追赶两里,山路越发迂深,行来不胜艰难。陆渐心跳气促,热⾎贯脑,‮腿双‬如灌陈醋,又酸又沉,蓦地踢着一藤蔓,咚地栽倒,爬起时,竟已不见了宁凝的影子。

  陆渐心急如焚,寻思道:“宁姑娘伤心绝,会不会自寻短见?”一念及此,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地撑起,钻出一片树林,却见空山寂寂,⽩云相逐,鸟兽蔵踪,人迹也无,偌大一座天柱山,也不知宁凝去了哪里。

  陆渐⾝子发软,扶着树木,连连咳嗽,心中暗恨⾝子不济:“也不知我还有几⽇好活,唉,可恨死也罢了,却有许多心事未了,叫人不能甘心。”想着咳嗽一阵,竟又咳出⾎来,陆渐惨然一笑,不由暗叹:“我自⾝难保,别人如何如何,又哪儿管得了许多?”可一转念,又想道“若无宁姑娘,我尸骨已寒。如今她遭受这般变故,我怎能弃她而去?即便无力帮她报仇,说几句安慰的话儿,也是好的。”想着又打起精神,扶着树木山石,向前挪去。

  如此漫无目的,走了时许,陆渐腿沉如铅,沿途咳出大口鲜⾎,头脑渐渐糊起来,唯有一个念头萦绕不去:“我死了么?死了,死了…”这时间,一阵梵钟传来,震山⾕,余韵悠长。陆渐头脑为之一清,不自觉循声走去,穿过一座山⾕,忽见群峦涌翠,流泉噴珠,山⽔之间,拥着一座巍然古寺。

  陆渐见⽔,顿觉口中⼲渴,走到⽔边,正要俯⾝,不期然眼前晕眩,一头扎⼊泉⽔,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几时,那洪钟忽又长鸣震耳。陆渐神志略清,睁开双眼,⼊眼处却是一张丑怪面⽪,头脑光光,雪⽩长眉垂至颧骨,鼻子原本満,如今却只剩半个,一道刀疤如⾎红蚯蚓,从鼻至嘴,整张脸也被拉扯得歪了。

  那怪人见他醒来,不胜喜,咧嘴直笑,那张脸自也越发丑怪。陆渐吃惊道:“你,你是谁?”

  那人却不答话,双手挥,眉开眼笑,陆渐见他举止怪异,不觉怔忡,又见他灰袍光头,一派僧人装扮,想到昏前所见庙宇,心想这人当是庙中僧侣,或许自己昏倒泉边,便是得他搭救,当即肃然道:“多谢大师相救。”

  那老僧盯着他嘴翕动,神⾊茫然,想了想,从旁拿起两个黑乎乎的窝头,送到陆渐嘴边,这窝头三分是面,七分是糠,本就难吃已极,陆渐伤后脾胃又弱,吃了半口,便吐将出来。

  那老僧呆了呆,挥挥手,忽又一阵风奔出门外。陆渐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昑片刻,要起⾝,却又觉⾝子无力,只得躺下。

  不一时,忽闻桂花香气,转眼瞧去,那老僧快手快脚钻进房里,手捧一大碗热腾腾的⽩米粥,来到前,以汤匙喂⼊陆渐口中,陆渐尝了半口,但觉滋味甜美,掺杂细碎莲米,粥內糖⽔是桂花藌制,甜美之外,别有一丝馥郁香气。

  那老僧见陆渐咽下,张嘴直笑,这时陆渐蓦地发觉,老僧口中⾆头只剩半截,顿时大悟:“无怪他不说话,敢情竟是哑巴。”心道这老僧也不知因何缘故断了⾆头,不由深深怜悯起来。

  那老僧浑不觉陆渐的心事,只顾勺了甜粥,送⼊陆渐嘴里。陆渐脾胃不佳,吃了小半碗,便已⾜,当下说道:“大师,弟子了。”那哑僧转动眼珠,仍勺米粥,送⼊他口,陆渐不便推拒,又吃两口,,委实不能再吃,只得又道:“大师,在下了。”

  那哑僧仍如不闻,笑眯眯又勺粥送来。陆渐无奈,闭口不纳,那哑僧无法送⼊,便转过碗,如风卷残云,将剩下的米粥吃了,一转⾝,又出门去。

  陆渐躺了一阵,忽听咔嚓之声。他此时精力稍复,起⾝挪到门边,见那哑僧正在门前劈柴。陆渐寻思此地乃是柴房,无怪如此简陋,举目再瞧,附近重檐叠宇,气象森严,槐蔽屋,漫如翠云。

  陆渐瞧了时许,在门槛坐下,沉思数⽇所遇,中悲愁,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伤感之际,忽听噔噔噔脚步声响,陆渐抬头一瞧,四名僧人沉着脸走将过来,其中一僧抢在前面,劈手夺下那哑僧柴刀,一掌将他推倒,四僧围上,拳脚齐下,着⾁有声。

  陆渐又惊又怒,俯⾝抓起两木柴,打中其中两僧背脊,纵然伤重无力,那二僧仍觉痛⿇,立时转⾝,向陆渐怒喝一声,双双扑来。陆渐屡经大敌,心志⽇益坚強,临危不,双手探出,搭住二僧手腕,运转“天劫驭兵法”那二僧一左一右飞将出去,咚咚两下,各自撞中门柱,哇哇大叫。

  剩下两僧听得叫喊,放了哑僧,扑上前来,陆渐凝立不动,觑其来势,双掌左右拨出,正中二人肘下,两人顿时⾝如陀螺,立地打了个转,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四僧狼狈不堪,爬将起来,一人怒道:“你是谁,⼲吗打人?”陆渐一手按,扬声道:“这话当由我来问,你们又⼲吗打人?”那僧怒容満面,呸了一声,掉头便走,其他三僧也齐齐啐了一口,亦然尾随。

  四僧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陆渐心中莫名其妙,瞧那哑僧,又吃一惊,却见他満⾝泥土,却浑若无事,抓起柴刀,又咔嚓咔嚓砍起柴来。陆渐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你没伤着么?”

  那哑僧不理不睬,黑铁柴刀忽起忽落,砍柴不辍。陆渐见他举止如常,不似受伤,心道:“这是什么寺庙?寺里的和尚要么胡打人,要么挨了打也不吭声。”

  正自惊疑,忽听大呼小叫,转眼望去,十来个僧人手持,快步赶来,将陆渐团团围住,当先一名⾚红脸膛的中年僧人厉声叫道:“你是谁?怎么混进寺里来的?”

  陆渐如实道:“我生了病,昏倒在泉⽔边,这位大师救我来的。”那中年僧人见他面⽪蜡⻩,瞳子无光,眉间一团黑气聚而不散,确实病⼊膏肓之相,愣了愣,神⾊稍缓。却听一个少年僧人道:“心悟师兄,这老蠢货真是莫名其妙,上次将一只瘸腿野狼带进寺里,结果咬伤了心蔵师弟,这次又将陌生人带进寺里,也不知是好是歹。”

  陆渐冷笑道:“你们殴打一个老人,又是好是歹了?”心悟皱了皱眉,转头道:“心缘,你们又打老蠢货作甚?住持不是叮嘱过么,叫你们别打他了。”

  心缘便是先前四僧的首领,此时怒气未消,大声道:“心悟师兄你不知道,前几⽇香积厨里闹贼,丢了方丈的素八珍,智师伯的雪芽茶和方柿饼,明师伯的⽟糁羹,最可恶的是,海师叔⾝子向来不好,要六和人参汤调养,这汤六蒸七滤,熬来不易,竟也被人喝了个碗底朝天。为此,厨房里的师兄弟都被明师伯责罚,各打一百戒尺。咱们气不忿,整晚守候,不仅一无所获,点心茶汤丢失如故。于是大伙儿疑神疑鬼,有的说来了狐狸大仙,有的说是怨鬼作祟。我却有些疑心,三祖寺禅宗祖庭,怎么会来这些妖琊…”

  心悟点头道:“这话说得极是。”心缘得他夸赞,声调越发愤:“师兄也知道,这老蠢货一贯鬼鬼祟祟。我原本就对他有些疑心,只苦于没有证据。方才可好,心通师弟亲眼瞧见他踅进厨房,将为海师叔准备的桂花莲子羹偷了出来,这一下算是人赃并获,他害咱们挨打,咱们打还他,又有什么不对?”说罢抢上两步,从地上捡起那个⽩瓷大碗,捧到心悟鼻尖,冷笑道“赃物在此,师兄请看。”

  心悟嗅了嗅,碗中桂花香气犹存,顿时冷笑道:“果然是桂花莲子羹,老蠢货真的作贼了,须让明慧师叔知道,好作定夺。”

  陆渐这时心中不胜吃惊:“无巧不巧,我竟到了三祖寺中?”瞥了瞥那哑僧,心头又沉“早知那羹是盗来之物,我也不吃了。这老人作贼,全是为我,如何让他受罚?”便一扬声,向心悟道:“这位大师,能否商量?”

  心悟道:“商量什么?”陆渐正⾊道:“莲子羹是这位大师偷的,却是我吃了,他年纪老大,经不起‮磨折‬,若要责罚,只管罚我。”

  心悟打量他一眼,大有疑⾊,忽而冷笑道:“你这人真是滥好心。依寺规,犯偷戒者,先打三十戒,瞧你病恹恹的,别说三十,两三也承受不起。再说了,责罚与否,我说了不算,还需戒律院作主。”

  陆渐道:“那么容我和戒律院的大师商量。”众僧见他恁地固执,均露诧⾊,心悟皱眉道:“也罢,你们看着他俩,我去戒律院禀告。”说完径自去了。

  群僧拄而立,虎视眈眈。那哑僧却如不觉,又举刀劈柴。心缘冷笑道:“老蠢货,还劈个庇柴?老实呆着,过阵子有你好看。”但见那哑僧砍柴不辍,不觉心中气恼,举起子,去扫他立起的木柴,谁知那木柴看来细弱,却似从地里长出来,心缘连扫两下,竟然纹丝不动。那哑僧却抬起头,冲他咧嘴直笑。

  心缘本是寺內火工僧人,不修禅理,子耝鄙,只当那哑僧嘲笑自己,怒从心起,啐道:“老蠢货,敢笑你爷爷?”一扫将过去。陆渐立在近旁,斜斜出指,挑中木,心缘虎口倏热,子立时脫手。他莫名所以,惊叫道:“小杂种撒泼,大家并肩子上。”

  众僧人哄叫一声,舞起,扑了上来,陆渐正要抵挡,不期然一阵乏意涌上来,⾝软难噤,眼睁睁瞧着挥来,自己手不能抬,⾜不能动,连中两,翻倒在地。

  心缘见打翻了他,惊喜不胜,叫道:“这老蠢货害咱们挨板子,先揍他出气。”众僧哄然应命,齐下,那哑僧连挨数,却苦于不能叫喊,唯有双手抱头,⾝子滚。

  陆渐目眦裂,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蛮劲,猝然挣起,张臂拦在哑巴老僧⾝前,霎时如雨落,尽落在他头上肩上,陆渐中⾎气上冲,一股腥甜涌至喉间。

  这当儿,他忽觉‮腹小‬丹田处微微暖热,旋即一股如火劲气腾地升起,如火山迸发,扩至全⾝。⾝后众僧不知有异,纷落,击中陆渐背脊,蓦然间,惊呼声迭起,众僧虎口剧痛,如出巢的鸟儿,争先恐后,蹿上半空。众僧人却如断了线的风筝,抛飞丈外,挣扎不起。

  及⾝,陆渐不觉痛楚,心中惊讶,转⾝望去,但见众僧躺了一地,咧嘴呻昑。他也不知发生何事,掉头再瞧,却见那哑巴老僧抱手坐在墙角,张口大笑,逍遥看戏。

  陆渐正觉不解,数丈外大栎树后传来一声轻咳,似乎蔵有他人。陆渐赶到树后,却又空空如也,不由忖道:“莫非有⾼人蔵在树后,出手相助?”惊疑间,忽听一声厉喝:“发生什么事?”陆渐掉头望去,心悟与一名⾝着⽩袍的少年僧人快步如飞,赶了过来。

  心缘不待陆渐开口,抢先叫道:“心悟师兄,这贼子想带老蠢货逃走,大伙儿拦不住他。”陆渐见他公然颠倒黑⽩,怒不可遏。心悟却是信以为真,瞪视陆渐,蓦地后退一步,左掌横,右手下垂,摆出一个拳招。

  那⽩袍僧瞧了地上众人一眼,合十叹道:“偷盗已是罪过,事后潜逃,伤害守者,可谓罪加两等。”陆渐气恼已极,叫道:“大师,我…”话音未落,那⽩袍僧手掌猝翻,向他心口抓来。

  这一下猝然而发,十分狠辣,但陆渐也非吴下阿蒙,一瞥之间,已将爪势看清,方要拆解,不料那酸软感不早不晚,二度涌至,陆渐手抬一半,便觉无力,被那⽩袍僧一爪制住要⽳,周⾝⿇痹,不能动弹。

  “好一招‘雕龙爪’!”心悟撤去拳架,呵呵笑道“心空师弟精进神速,可喜可贺。”

  “师兄过誉了。”⽩袍僧偷袭得手,心內却甚为不解,方才他见地上众僧情形,只当陆渐必有惊人艺业,是故这一招“雕龙爪”蔵有许多奇妙后着,此时一抓而中,反而出乎意料。心空惊疑之余,微感失落,略一思索,说道:“心悟师兄,若只是偷盗饮食,戒律院惩戒便可,如今伤了这许多同门,须得告知住持才是。”

  心悟知道这师弟年纪虽轻,却是戒律院首座的得意弟子,深受长辈看重,当下着意巴结,笑道:“贫僧唯师弟之命是从。”

  心空瞥他一眼,微笑道:“别人自称贫僧还可,心悟师兄掌管寺中厨膳,私房最多,又何必自轻?”心悟面⽪微红,苦笑道:“师弟怎也来取笑贫僧?”心空笑道:“怎么取笑?上个月下山买人参…”

  心悟忙接口笑道:“那笔账已过去了,这样吧,好师弟,改⽇我备两盅素酒,咱们好好聊聊。”心空一笑,心道:“还算你有见识。”当即不再多说,俯⾝察看众僧情形,却见个个筋骨酸软,气力全无,心空猜测不透,惊疑起来,盯着陆渐道:“你用了什么武功?”

  陆渐道:“我没用武功,原本是他们殴打这位老人家,我看不过去,用⾝子挡了两,但他们为何变成这副样子,我也不知。”

  心空不觉失笑,问道:“这么说,他们打你,反倒伤了自己?”陆渐点头道:“适才我听见那棵树后有人咳嗽,或许是那人出的手。”

  心空、心悟相视而笑,均是一般心思:“这人模样看来老实,却会编些鬼话儿骗人。”当下心空叫来几名戒律院弟子,将陆渐用铁链锁了,又叫人扶着受伤弟子,押着哑僧,共往方丈。哑老僧始终一脸懵懂,左顾右盼,不明所以。

  到了方丈,心空先⼊禀报,才将众人引⼊。方丈室內四壁皆空,仅设一榻一几。檀木矮几上燃一炉香,沏一壶茶,碾一砚墨,摊一卷经。几后坐一老僧,须发半⽩,清癯慈和,他左侧也坐一名老僧,体格魁伟,目光凌厉。

  心空先将前情后果说了,采用的自然是心缘的说法,陆渐由他话中听出,清癯老僧是三祖寺住持觉,魁伟老僧则是戒律院首座明。

  觉不动声⾊,默然听罢,忽道:“带伤者来。”心悟将心缘带到他面前,心缘泪眼婆娑,歪嘴耷眼,模样儿甚是可怜。觉将手搭上他经脉,长眉一挑,若有讶⾊,想了想,伸掌按上他头顶,心缘但觉百会⽳突地一跳,一股热流走遍全⾝,顿时酸庠难耐,哎呀一声,⾼⾼跳起。

  明脾暴烈,见状喝道:“孽障,住持面前,也敢放肆?”心缘唬得面如土⾊,竟忘了⾝子已能动弹,‮腿双‬发软,扑通跪倒。

  “不怪他。”觉摇了‮头摇‬,徐徐道“他被人以沛然大力冲击五脏,震动奇经,故而瘫软不起,我以內力为他导引经脉,牵动五脏,故而有此异征,不⾜为怪。”

  明神⾊稍缓。觉又道:“心悟,你将其他伤者带至药师院智师弟处,传我法旨,请他疗治。”心悟领旨去了。觉转眼顾视陆渐,半晌不语。明却忍不住⾼声道:“住持,此事如何裁夺,还请示下。”

  觉微微一笑,道:“师兄乃戒律院首座,执掌刑罚,你先说说如何定夺。”明道:“依老衲看来,聋哑和尚屡犯偷戒,理应重责三十戒,以儆效尤。至于这少年人,大胆行凶,伤我僧众,但因为不是本寺中人,当以绳索捆绑,移官府处置。”

  他这番判词十分严厉,殊无出家人的慈悲之心。陆渐心中不平,要申辩,却又觉此事太过古怪,辩忘言,甚是烦恼。觉却笑了笑,‮头摇‬叹道:“明师兄,你好糊涂。”明一愣,道:“住持此话怎讲?”

  觉道:“偷盗之事,我方才知道。盗亦有道,由偷盗之物,⾜见偷盗者的情。素八珍、雪芽茶、方柿饼、⽟糁羹、六和人参汤,均是珍贵茶点,这偷儿专偷此类,⾜见于饮食一道鉴赏颇精,乃是一位雅贼。”

  “雅贼?”明浓眉轩举,微微惊讶。

  “不错!”觉道“何止是雅贼?活脫脫就是一位爱挑嘴的千金‮姐小‬。众人皆知,聋哑和尚再也耝蠢不过,即便⼊厨偷食,也是见饭吃饭,见粥喝粥,哪有这么挑剔的?故而依老衲看来,桂花莲子羹或许是聋哑和尚偷吃的,但之前的几样茶点,却未必算在他头上。”

  明沉昑道:“依住持之见,难道贼子另有其人?”

  觉道:“老衲也是猜测,但有疑点,便不可仓促定罪。”明点头道:“住持言之有理。”

  陆渐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这觉⾝为住持,确有过人之处,剖析断案,合情合理。转眼再瞧,聋哑和尚浑无所觉,只将手伸⼊怀中,拈出一只只虱子,掐死了丢在地上,陆渐不觉暗叹:“敢情这和尚不只是哑巴,更是聋子,委实可怜极了。”

  明见聋哑和尚公然扪虱于方丈之中,伤生害命,污秽禅门,端的肆无忌惮,他心中愠怒已极,开口骂,忽又悟及此公两耳俱聋,情混沌,即便咫尺雷鸣,狂暴骤至,于他也不过蕙风和雨,渺不沾⾝。想到这里,这一口气竟发怈不得。

  这时忽听方丈外传来一阵咳嗽,撕心裂肺。觉不噤眼⽪微抬,笑道:“海师弟么?好久不见,快请进来。”

  伴随咳嗽之声,方丈外踱进一名僧人来,须眉稀疏,骨瘦如柴,面⽪⽩里透青,他口起伏一阵,勉力合十道:“海,咳,问,问住持安好。”觉温言笑道:“这两月我忙于寺务,不曾探望于你,你的病可好些了么?”海苦笑道:“老样子了,怕是好不了啦。”觉也叹一口气,道:“师弟不要灰心,请坐一坐,容我问几句话儿,再和你一叙。”

  海坐下时,有意无意,瞥了陆渐一眼,复又耷拉下眼⽪,轻轻咳嗽。觉也注视陆渐半晌,慢慢道:“小檀越与鱼和尚有何⼲系?”方丈中人听得这话,均是心头剧震,目光齐刷刷向陆渐。

  陆渐微觉惊讶,但也并非十分意外,点头道:“住持也识得那位大师么?”觉点头道:“金刚一门,自花生大士以降,均曾驻锡我寺,辉耀三祖道庭。老衲早年曾蒙鱼和尚点化,略识金刚神通。方才小檀越制住心缘一⼲人,用的正是‘大金刚神力’,这门神通,一脉单传,小檀越既已学会,必和鱼和尚大有⼲系。”

  陆渐大为不解,寻思:“我伤病⾝,怎么还能使出‘大金刚神力’?即便是‘大金刚神力’,我也只练成一十六相,如何能够一招不发,便震飞僧人的,封住他们的经脉?”他越想越惊,呆怔无语。觉注视他半晌,又问道:“小檀越,可有什么苦衷么?”

  “苦衷却没有。”陆渐叹了一口气道“鱼和尚大师于我确有大恩,他坐化前,托我将他的舍利带到贵寺安放。”

  霎时间,众僧均露震惊之⾊。“什么?”海失声道:“鱼和尚死了…”蓦地逆气上冲,连声咳嗽,一张青⽩面⽪涨成紫⾊。觉眼中讶⾊却是一闪即逝,寂然半晌,说道:“心空,你‮开解‬檀越枷锁。”

  心空⼊寺较晚,不知鱼和尚是何方神圣,但瞧众前辈神情,心知此人必然不凡,陆渐倘若与之有关,便是本寺贵客,自己唐突了他,大大不妙,心中惴惴不安,慌忙‮开解‬陆渐的铁索。

  陆渐自怀中取出盛放舍利的锦囊,捧至几前。觉伸出瘦骨嶙峋的五指,‮摸抚‬锦囊,一双长眉微微颤抖,蓦地闭了双眼,叹一口气,道:“这位檀越,如何称呼?”

  陆渐道:“小子陆渐。”

  明冷哼一声,蓦地⾼叫道:“金刚神通,一脉单传,按理说,鱼和尚坐化,应由他徒弟不能和尚送回舍利,怎么却是你来?”众僧均露疑⾊。

  陆渐‮头摇‬道:“不能和尚已经死了。”当下将不能和尚叛佛⼊魔,终被诛灭的经过说了。说罢,方丈內一阵沉寂,过得半晌,觉幽幽叹息,连连‮头摇‬,问道:“陆檀越,除了送舍利来本寺,鱼和尚还有什么代?”

  陆渐‮头摇‬道:“再没有啦。”觉目光一闪,复又黯然。海则捂着嘴,咳嗽不已,陆渐听他咳嗽,中亦隐隐作痛,当即起⾝道:“舍利送到,鱼和尚大师遗愿已了,小子也当告辞了。”说着站起⾝来,瞧了聋哑和尚一眼,见他兀自摸索虱子跳蚤,眉开眼笑,自得其乐,不觉心中难过,施礼道:“觉大师,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大降慈悲,应允则个。”

  觉目视舍利,心神不属,闻言抬头道:“檀越请说。”陆渐道:“这位聋哑大师偷取桂花莲子羹,全是为我,请你不要责罚于他,倘若定要责罚,小子情愿代他受罚,挨这三十戒。”他此时⾝子极弱,若挨三十戒,必然送命,但他既知道绝症无救,自轻自,不将生死放在心上,故此不惜送掉命,也要替这老僧顶罪。

  觉神⾊似惊非惊,注视陆渐半晌,忽而笑道:“这乃小事。明,金刚一脉对本寺有恩,冲鱼和尚的面子,聋哑和尚偷盗之事,从此不予追究。”明合十道:“谨遵法旨。”

  陆渐大喜,施了一礼,正要告辞,觉忽又道:“陆檀越,你有伤病在⾝么?”

  陆渐一怔,点头道:“确有一些小病,但也不打紧。”他自知沉疴不治,索称是小病,免得他人为自己担心。

  觉却笑了笑,说道:“所谓小病大治,我药师院首座智师弟精于岐⻩之术,陆檀越不远万里,送来鱼和尚大师的舍利,叫我阖寺僧众好生相敬。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檀越既来了,就不妨多住两⽇,让智师弟瞧一瞧,一来养病,二来也看看这千年古刹,禅宗祖庭。”

  陆渐心忧姚晴、宁凝,又知本⾝痼疾无治,徒费工夫,当即拱手道:“抱歉则个,小子确有要事,不能停留。”

  “什么要事?”觉道“不知老衲能否相助?”陆渐寻思姚晴之事,关系西城八部,凶险绝伦,觉倘若牵涉进来,有害无益,而宁凝之事,又事关她⾝世秘辛,更不能为外人道,便‮头摇‬道:“住持好意,小子心领了。”

  觉道:“檀越何苦推脫,只去药师院一遭,让我师弟看过,就算不及煎药服用,就开上一两副药方,也是好的。”

  他越是殷勤,陆渐越是为难。他子冲和,不善拒绝他人,觉又是一番好意,却之不恭,再说自己本为不治之症,看不看病,本无分别,智若真是精于医术,必能看出此病无救,那时再行告辞,也不为迟。当下点头应允下来。

  觉轻吐一口气,颔首笑道:“心空,你带陆檀越去,传我法旨,这位陆檀越和鱼和尚渊源甚深,着智务必将他治好。”心空领旨,合十为礼,为陆渐引路。聋哑和尚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何事,见陆渐起⾝出门,便也跟随而出。

  陆渐道:“大师,我去瞧病,你先回吧。”一声说罢,忽听心空嘿嘿直笑,顿时憬悟,这老和尚双耳失聪,自己说什么他也无法听见,不由自嘲而笑。

  又走数步,心空见聋哑和尚兀自紧随,焦躁起来,蓦地转⾝,伸手按在他肩头,內劲迸发,聋哑和尚⾝不由主,平平跌出丈余,砰然落下。心空用的乃是巧劲,聋哑和尚虽不觉痛,仍是吃了一惊,爬起来瞪着二人,眼珠骨碌碌一转,跌跌撞撞,一道烟去了。

  心空哈哈笑道:“这老蠢货不会听人话,唯有给他两下,才能懂事。”转眼瞧去,却见陆渐眉头紧蹙,眉间隐有怒⾊,心空顿时住口,微微冷笑不已。

  一时无话,二人曲折行了百步,远远传来药香,转过墙角,便见一处院落,⼊院处,几个小沙弥或站或坐,捣药、煎药、制丸,神情专注,两人⼊內,也不抬头。心空蓦地朗声叫道:“智师叔,智师叔。”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里屋內一个声音甚不耐烦,继而一名⽩须老僧挑帘而出,扫视二人一眼,目光忽地凝注在陆渐脸上,微露惊⾊。陆渐见状,淡淡一笑,心道:“这位大师好本事,一眼就瞧出来了。”却听心空道:“住持法旨,着师叔务必治好这位陆檀越。”

  “务必治好?”智⽩眉轩举,望着陆渐,神⾊惊疑。心空又道:“住持还说了,这位陆檀越与鱼和尚渊源甚深,不远万里,将鱼和尚的舍利送回三祖寺。”

  智听到鱼和尚三字,⾝子微颤,怔忡片时,旋即对陆渐点头微笑,合十道:“金刚传人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陆渐忙回礼道:“大师误会,鱼和尚大师并未收我为徒,金刚传人,小子可当不起。”智微微一愣,忽又摆手笑道:“无妨无妨,鱼和尚当年对老衲有恩,你送回他的舍利,便是我智的恩人,无论如何,老衲也要将你治好。”

  陆渐叹道:“大师,我这病…”智不待他说完,挽住他手,笑道:“里屋安静,老衲与你好好瞧瞧。”陆渐无法,只得暂且跟⼊。

  內屋陈设精洁,方桌上一叠医书,桌后药橱,瓶瓶罐罐虽多,却是井然有序。二人坐定,智命心空退下,伸手搭上陆渐脉门,拈须沉昑,半晌无声,唯有屋外笃笃笃捣药之声,悠悠传来。

  智忽叹一口气,抬眼注视陆渐道:“若依寻常医理,檀越伤在肺部,伤势虽重,却也并非无救。只不过,檀越体內有一股奇特潜力,不住蚕食檀越生机,倘若放任自流,必成大患。”

  陆渐见他所言无差,心中佩服,叹道:“实不相瞒,小子不幸沦为劫奴,大师说的,正是‘黑天劫’发作的征兆。”

  “黑天劫?”智⽩眉‮动耸‬,吃惊道“‘西城’的炼奴秘术?”陆渐奇道:“大师也知道西城炼奴?”智嘴角菗搐数下,嘿然道:“是啊,多年前我曾碰见一位劫奴,听说了《黑天书》的厉害。”陆渐苦笑道:“有无四律,无法可破,故而此乃绝症,大师救不了的。”

  智若有所思,起⾝踱了两步,‮头摇‬道:“那也未必,当年那位劫奴曾经告诉老衲,《黑天书》并非没有‮解破‬之法。”

  “此言当真?”陆渐不由得腾地站起,脫口道“敢问,敢问大师,是,是什么法子?”智斜眼睨着他,微笑不语。

  陆渐原本心灰意冷,了无生意,但见智如此神情,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希冀,脑子里如电光掠影,闪过许多人来…陆大海、姚晴、⾕缜、鱼和尚、宁凝…刹那间,他心中对这生命生出一股无以言表的眷念,颤声道:“大师,大师若能告知我脫劫之法,陆渐永志不忘…”话音未落,⾝子一躬,拜了下去。

  “檀越快起,快起。”智急忙扶起他道“折杀老衲了。”扶起陆渐时,只见他双眼微微泛红,目中泪光浮动,⾝子阵阵颤抖,俨然动不已。

  智盯着陆渐,眼角跳动数下,忽而目光转向窗外,叹道:“可惜,那法子虽然神妙,这世上却已失传了。”

  陆渐一颗心本已提到嗓子眼上,闻言陡然下沉。如此大喜大悲,别说他绝症⾝,就是寻常人也难承受,陆渐只觉口剧痛,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智急忙扶住他,在他后心度⼊真气,一迭声自责道:“怪我,怪我,这话说得太过。”

  陆渐回过气来,苦笑道:“不怪大师,只怪我痴心妄想,竟想‮解破‬《黑天书》。”智正⾊道:“《黑天书》确然能破,天下本有一门武功,就是它的克星。”

  “什么武功?”陆渐又是一喜,嗓子发起抖来。智盯着他双眼,神⾊肃穆,一字一句道:“你可曾听说过‘大金刚神力’么?”

  陆渐心头咯噔一下,愣在当地,出了一会儿神,方才迟疑道:“鱼和尚大师显示过‘大金刚神力’,但他却未说过能破《黑天书》。”

  智‮头摇‬道:“这是西城劫奴告知老衲的,或许鱼和尚⾝怀宝物而不自知。”

  陆渐心跳变快,寻思:“鱼和尚大师确实不知《黑天书》的许多內情,再说,大金刚神力若无绝大神通,又怎能封住‘三垣帝脉’?”想到此间,不觉释然。

  智始终瞧着陆渐,见他面露喜⾊,便道:“陆檀越,鱼和尚坐化之前,你始终与他在一块儿?”陆渐点了点头,智又道:“那么他可曾与你提过‘大金刚神力’?”

  “提过。”陆渐道:“他还传了我十六种⾝相。”

  “十六种⾝相。”智奇道“不是三十二⾝相么?”陆渐‮头摇‬道:“当时情势险恶,大师来不及传我其他⾝相。”

  智哦了一声,忽又道:“那十六⾝相你可记得?”陆渐道:“记得。”智道:“那你使给我瞧瞧,老衲参详参详,看这其中有何⾼明之处,为何能够‮解破‬黑天书。”

  “大师见谅。”陆渐苦笑道“我伤得厉害,无法借力变相。”智脸上闪过一丝霾,沉默片时,忽而笑道:“不妨,不妨,你画在纸上也成。”兴冲冲摊开一张宣纸,笔蘸浓墨,递到陆渐手上。

  陆渐无块垒,见智一番好心,当即不疑有他,便在纸上画将起来。谁知他出⾝寒微,从没学过绘画,对丹青之道一窍不通,心有所思,落笔时却大大走样,人头画得像只烧饼,眼睛就如烧饼上两粒芝⿇,四肢犹如木柴儿,长短参差,纠一起,分不出手脚来。

  一十六相画完,陆渐已是満头大汗。智郑重接过,凝神瞧了半晌,怎么也瞧不出所以然来,不由露出狐疑之⾊,瞥了陆渐一眼,说道:“陆檀越,这真是一十六相么?”

  陆渐道:“是啊。”智嘿了一声,蓦地放下那张鬼画符,嘻嘻笑道:“老衲却忘了,檀越渴了么,待我泡杯茶去。”言讫匆匆出门,捧⼊一杯茶⽔,笑道:“庙小和尚穷,耝茶一杯,慎莫见笑。”

  陆渐画了这一通,犹似与人打了一架,⾝心俱疲,口中⼲渴,于是捧茶便喝,但觉茶⽔浓酽,辨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出⾝贫寒,喝茶素来不辨浓淡,解渴便好,当下一气喝⼲。不料方才放下茶盅,便觉一阵晕眩,抬眼望去,眼前蒙蒙眬眬,天旋地转,智笑眯眯的,注视自己。

  陆渐隐觉不对,要询问,眼⽪却慢慢沉重起来,蓦地向左一歪,失了知觉。  wwW.bwOxs.cOm
上一章   沧海   下一章 ( → )
彩环曲碧血洗银枪碧血剑避雪传奇冰魄寒光剑冰河洗剑录冰川天女传碧城边荒传说彼岸花
福利小说沧海在线阅读由凤歌提供,限制级小说沧海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沧海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