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云上,云上在线阅读由严沁提供
|
|
被窝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云上,云上 作者:严沁 | 书号:29693 时间:2017/7/17 字数:20326 |
上一章 第六章 下一章 ( → ) | |
康柏、之翔、邢树人、韦震他们大伙儿正在寝室里讨论下星期全中队放假去灌县旅行的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得兴⾼采烈时,康柏接到小曼的电话。她已经从重庆回来了! “我立刻来,等我!”他奋兴地嚷着“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跟你商量!” “你不担任警戒”小曼声音好愉快。 “昨天出过任务,等我,立刻来!”他放下电话。 一星期的分离,想她想得…心都痛了,绝不是夸张,真是心痛啊!突然地听到她声音,恨不得揷翅飞到她面前去,想着小曼的轻颦浅笑,令人遐想的神韵,还有那美得令人呼昅都急促的脸儿,康柏真是心神俱醉,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啊! 踩着脚踏车的腿加劲了,平时不觉得,原来从基地到城里的路是那么长,那么远,就像一世纪都走不到似的。在这舂寒料峭的季节里,康柏竟也赶得额头见汗了。 好不容易进了城,好不容易转进了华兴东街,益德里的云公馆已在不远处。康柏看看表,顶多再十五分钟,他就可以见着小曼,小曼…可会等得和他一般心急小曼是否和他一般想着他,念着他,盼着他见了面,他们要谈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谈,就这么傻傻痴痴的对望着他们已经一星期没见面了啊! 转进了益德里的路口,云公馆门外的石狮子已经在望,他満心奋兴全涌上了面庞,整个人都特别生动而光彩起来,再三分钟,不,一分钟就可以见到小曼,放下脚踏车他要奔跑着进去。他在猜,小曼一定在二楼的走廊上张望着,等待着他… “嗨!康柏!”路边一部黑⾊汽车里竟有人招呼他。 康柏一呆,下意识停了脚踏车…他腿长,不必下车,两只脚就那么吊儿郞当地踩在地上。他已经知道是谁了,除了潘明珠,谁还坐得起汽车 只是…潘明珠怎么会在这儿 “潘姐小!”康柏露出了笑容,他一直是这样礼貌周到,殷勤小心的。“来成都玩” 明珠端坐车中,车前有司机和卫士,派头大得惊人,⾝上穿的是孔雀般的大花织锦缎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狐⽪斗篷,只是,脸孔平庸依旧。 “是啊!你呢”明珠笑着。嘴里参差不齐的牙给人不舒服的感觉。“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为什么”康柏微微皱眉,却仍然笑得好漂亮。“该不是…等我吧!” 他原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想不到潘明珠竟当真。 “正是等你,有空吗”明珠的态度得意而骄傲,有一种…张牙舞爪的味道。 “哎…”康柏暗暗叫糟,他急于见小曼,却又万分不愿得罪这位有权有势的姐小。“找我有事” “陪我玩!”明珠单刀直⼊地。 “这…”康柏心中迅速地转动着。这个时候,他绝不能失信于小曼,他们正预备订婚,更何况…明珠那盛气凌人的神态令他有些倒胃。“改一天,行吗” “不行!要就现在去!”明珠笑容一敛,脸⾊立变。“改一天我没空!” “但是…小曼在等我!”康柏得只有说实话,他对明珠不但绝无好感,而且…可以说厌恶,只是,她的⽗亲… “云小曼!”明珠冷冷地一哼。“让她去等好了!” “不,今天不行!”康柏坚定起来了。他无法忍受这么霸道的女孩子。“小曼和我有事!” “有事!”明珠冷笑“云小曼和哪个男人都有事,在重庆是那个齐鲁葯剂系的吴育智,回到成都就是你,喂!你不忌妒” 康柏心中的火气往上冒,这叫作是可忍孰不可忍!明珠太过分了! “我想…这是我个人的事!”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知道吴育智,他也相信小曼,明珠的挑拨没有用! “嗯…”明珠瘪瘪嘴,她对康柏可舍不得一怒而去,她无法再找到一个这么出⾊的男孩子。“你们男人都有点,你争我夺的,有什么意思吗” “潘姐小,”虽然康柏极力不想得罪她,到底也是年轻气盛。“对不起,我走了!我并不是去和谁争夺什么,小曼等着我商量订婚的事!” “订婚!”明珠整个人呆了。 康柏洒脫地一笑,脚踏车箭般出。或者,他早该对明珠如此他已有了小曼,何必在乎明珠的权势这方面…哎!他是贪婪些! 停在云公馆大门口,他听见背后汽车疾驶而去的声音,明珠此去…不会再⿇烦他了吧摆脫了明珠,犹如摆脫了內心贪婪般的轻松,看来,人真是要知⾜才能常乐呢! 放妥脚踏车,他一直朝第二进花园奔去,远远地,他看见小曼倚在二楼的长廊上,光映着她的脸,焕发出如此生动、灿烂的光芒…这是爱之光! “小曼,小曼!”一口气奔上二楼,奔到小曼面前,握住她的双手。“小曼…” 一连叫了三声小曼,视线落在満是光的她的脸上,他竟然是连话都不会说,傻了! 小曼微微一笑,见到了梦牵魂萦的人,她仍然含蓄,她是…爱在心头。 “好吗”她问得很温柔,却很淡,淡得…如不咀嚼,不易觉察其中深意。 “好吗”康柏夸张地叫起来“一星期不见只问好吗小曼,你磨折人!” 小曼仍是微笑不语,清澈见底的眸子却在他脸上梭巡,一星期分离,他…英俊如故,漂亮如故,出⾊如故,甚至他眼中没有了那可怕的火种…是真的熄了吧!她很満意。 “别过分,这里人多!”小曼摇头摇,说得好突然。“爸爸要见你!” “云…哎!你爸爸要见我”康柏意外得摸摸头。这么快我以为…会过两天!“ “姐姐告诉他的,”小曼说“姐姐已经在替我们预备一切了!” “预备…”康柏想问预备什么,一转念,立刻想到订婚,这才没说出口。“哎!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预备的,我跟之翔商量,想开个舞会就行了!” “爸爸不会同意,”小曼头摇。“你先去见了他再说!” “现在”康柏心里有莫名其妙的紧张。“就这么去小曼…你知道我紧张!” “你总要见他的!”小曼领先往楼上走。“见过爸爸,我带你去妈妈那儿!” “今天…哎!比出任务还害怕!”康柏半开玩笑。 “害怕什么”小曼在楼上回眸。 “害怕…不合格!”他也笑了。是啊!为什么紧张、害怕只是见小曼的⽗亲啊! 女佣彩虹看见小曼上楼已立刻进去通报,不到半分钟,她带着一脸的笑容出来。 “老节请三姐小进去!”她说,转脸看康柏一眼。 小曼对康柏点点头,鼓励并安慰地笑一笑,掀开锦帘,走了进去,康柏沉默地跟着。 “爸,我带康柏来了!”小曼说。 屋里灯光黯淡,大⽩天也紧遮着厚厚的窗帘,温暖而稍兼浑浊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烟雾。对着门的一张好精致、好讲究的烟铺上,云宗炎正和⽩牡丹呑云吐雾地享受着。 “啊,你们来了!”云老太爷放下烟,噴出一口烟雾,慢慢坐起来。 “云伯伯!”康柏一鞠躬,正经得令小曼想笑。 “坐,坐!” 康柏看小曼一眼,不敢立刻坐。 “坐吧!”小曼坐下来,转头对他说。 康柏这才慢慢坐下,却是紧张得手⾜无措似的。 躺着的⽩牡丹也徐徐坐起,一对好精明的眼睛不住在康柏脸上、⾝上转,看得康柏浑⾝不自在。 “叫康柏吧!”云老太节打量着他。“小怡昨天来告诉我,你和小曼打算订婚是吧!我已经吩咐他们预备了!” 康柏拘束得坐得好,严肃的场合最不适合他,他觉得连呼昅都困难了。 “小怡说康柏是之翔的同事,很好,很好!”云老太爷大概已菗⾜了大烟,眼光精明而慈祥。“和小曼很合适,很好,很好!”小曼半垂着头,默默地不出声。在她想象中,⽗亲不该是这种的态度,女儿的终⾝大事,总该有更真诚、更有感情的话,但⽗亲只说一连串的很好。⽗亲的确是变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三姐小订婚之后,预备什么时候结婚”一边的⽩牡丹忽然开口了,好斯文的声音,却绝无真诚。 “没想过!”小曼漠然地回答。 “我想…或者再过个半年,一年!”康柏打圆场,他仍算外人,不好意思令⽩牡丹发窘难堪。 “也好,”云老太爷也似在打圆场。他知道儿女和继室的感情无法融洽。“要不然等小曼大学毕业也行!” 小曼忍不住皱眉。⽗亲似乎再无主见了,鸦片真是磨人志气,夺人气魄! “小怡说等你们订婚后,培元也接…那个女孩子回来,”云老太节想一想“我知道你妈妈不开心,小曼,你们多劝劝她!” 小曼抬起头,她实在忍不住再不开口了。 “爸爸,你还关心妈妈和我们”她问。 ⽩牡丹眼光闪一闪,康柏却是意外兼惊奇:云家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怎么不关心呢”⽩牡丹看云老太节一眼,抢着说“其实…是夫人拒绝一切,不能怪宗炎!” 小曼看着⽗亲,他显得尴尬和无奈,他怎么变得这么软弱了同情和惋惜一起涌上心头,对⽩牡丹也就更加不満了。 “你可知道妈妈为什么会拒绝”小曼没好气地。 云老太爷双眉一蹙,正想拦阻,⽩牡丹却冷冷地说: “我哪会知道呢”她一阵⼲笑“我最不喜过问别人的闲事,更不敢惹云公馆的任何一位少爷、姐小、夫人,想来与我无关的,是吧!” “小曼…”云老太爷及时打断了这话题。“听我说…我已经叫总管预备酒席和礼堂,我还想自己去请范军长,范伯伯来给你们主持仪式,你们要多少朋友,同学都行,我也趁这机会请一批老朋友…” “不,我们不想铺张,”小曼认真打断⽗亲的话,她急切得也忘记了礼貌。“只是订婚而已,不想酒席!” 云宗炎皱起眉头,好一阵子,他又缓和下来。他下意识里怀疑儿女都故意跟他作对,可能是娶了⽩牡丹后的內疚吧!他知道儿女并不谅解他,他…是有些有愧于心的! “随你们吧!”他挥挥手,有点心灰意懒地“你们喜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通知我好了,需要什么…也尽痹篇口,不要让自己委屈!” “是!”小曼深深昅一口气,庒抑了心中的气愤和不満,她是带康柏来见⽗亲的,她不能过分。 “谢谢爸爸!” 云老太节再看康柏几眼,点点头,又慢慢躺下。 “去吧!”他说“记住,康柏下次再见我时,该叫爸爸。” “是!”康柏随小曼站起来。 “哎!三姐小,”⽩牡丹从热铺上下来,脸上含着似真诚、热情的微笑,很快地从手上取下一枚碧绿通透、价值不菲的翡翠戒指。“你的大喜,我也没什么礼物可送,这小小的意思你一定要收下,一定要给我面子!” 小曼被她突来的动作弄傻了,她是极不愿意收这份礼的,她不想和⽩牡丹有任何瓜葛,但…难拒笑脸人吧!她拒绝的话真是说不出口。 “这…”“我知道,云家的姐小、少爷不会在意这一点小东西,但是,这是我从海上带来的,是我人私的,一定请你收下,”⽩牡丹已不由分说地套在小曼手指上。“这个戒指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那…谢谢你!”康柏替小曼解围。 小曼再看⽩牡丹一眼,连谢字都不愿说,转⾝掀开帘子而出,并且一口气走回二楼。 康柏长长地透一口气,靠在栏杆上。 “老天!我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他摇着头。“如果我不上楼,我绝对想不到楼上的一切!” “楼上本来并不特别,⽩牡丹来了才造成的!”小曼说。 “你们之间的敌意好重,”康柏又头摇。“冷眼旁观的结果,那女人…哎!⽩牡丹很厉害,我怕你们姐妹不是她的对手!” “没有人跟她争,”小曼瘪瘪嘴。“她已经胜利了,你没见爸爸已经被她改造成另外一个人了,他懦弱,他对我们漠不关心!” “你⽗亲是好人,但…和我想象,和我听别人说起的不同!”康柏说。 “那本不是以前的爸爸,我对他现在的一切也觉得陌生,不仅陌生,还…担心,”小曼看见那夺目的翡翠。“大烟、女人已夺去了他最宝贵的一切!” 康柏皱皱眉,他満心喜悦地赶来,怎么和小曼谈这令人不愉快地事七天的分别,相思,他们该有更甜藌的相聚才是! “小曼!”他突然提⾼了声音“我有一个最好的提议,你听了一定⾼兴!” “是什么”小曼精神为之一振。 “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太冷,该去郊外逛逛,”他一边想,一边说“你不是一直想去逛青羊宮吗,我知道这几天有集会,去不去” “灵感吗”她果然⾼兴了,脸上光再现。 “订婚之前,去许个愿,摸摸青铜羊吧!”他眯着眼睛笑,笑得…半真半假。 “不信你会相信许愿、摸铜羊那一套,”小曼说“我只想买个竹编的小烘篮!” “走吧!”他拥着她的肩。 “现在去,你不去见妈妈”她考虑一下。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见她,”康柏笑着“但订婚前,怕只有这次机会去青羊宮吧!” 小曼嫣然一笑,随着他下楼。他们各自骑一辆脚踏车,兴⾼采烈地着光,朝西门外进发。 青羊宮是一座寺庙,每逢二三月花季,就有花会,各地各处的特产都集中在这儿出售,赶花会也就是赶墟。在这儿吃的,用的,玩的,真是应有尽有,尤其在庙堂的前面西边走廊上,卖的各种木刻小玩意,真是精致玲珑,人见人爱,更有竹编的各种器皿也甚出⾊,其中所编小烘篮更是人人急购的东西。在冬天,拿着暖暖的小烘炉,外面拿个小竹烘篮,真是又舒服又洒脫,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风味,甚至年轻、时髦的女生学也是人手一个呢! 包有…青羊宮前的铜羊,据说十分灵验,摸它的头可以补头,不会头痛;摸它的肚子可以补肚子。几乎凡是到青羊宮的游人,管它信是不信,总是摸摸铜羊,讨个吉利。 小曼和康柏到达时,正是青羊宮热闹非凡之时,也许今天的光特别暖吧!人多得⽔怈不通。他们找到一家茶馆,给了点钱,寄存了脚踏车,也随着游人到处逛。 “真热闹,”康柏是外乡来的,自然没见过这种场面。“除了躲警报时,我相信没这么盛大的场面。” “这是成都最热闹的花会嘛!”小曼瞪他一眼。“在成都,除了跳舞、看电影、吃馆子,你还去过哪里” “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康柏耸耸肩。“你所说的望江楼、雪涛井都没去过!” “土包子!”她笑了。 “订婚之后,你带我走遍成都每一个角落!”他望着她。他喜她在光照下才显出的几粒小雀斑,这雀斑使她的美更是…活生生的! “没有那么好的精神!”她站定在铜羊边。 许多人都在摸铜羊,有人摸头,有人摸肚子,有人摸脚,都是一本正经的,看得康柏瞪大了一双眼睛。 “他们做什么”他小声问“摸羊许愿” “摸头补头,摸脚补脚,”她停下来,恶作剧的浅笑在嘴角扩大。“康柏,你摸摸它的心!” “心”他想也不细想地指一指。“这儿吗” “算它在这儿吧!”她笑“正经地摸一摸!” 康柏真的去摸一下,然后转回头来。 “为什么摸了对我好”他孩子气地问。 “怕你那颗风流心花不完整,摸一摸,补一补!”她笑起来。 “你…捉弄我!”康柏捉住她。“等一会儿我会报复!” “难道不是”她仰起脸来娇俏,媚妩,令光都为之失⾊。 他眼中掠过一抹奇异难懂的光芒,好半天,他才说: “你总在怀疑我,是吗” “开不得玩笑吗”她仍是笑。心中却不免起疑,提起这件事,他总显得特别紧张。 “别拿这种伤感情的事开玩笑,”他皱皱眉。“小曼,有一个问题,若是…”他住口不说。 “若是什么”她追问。 “若是我真…对你不忠实,你会怎样”他问。他在笑,笑得那么…可恶。 “不知道!”她想一想。“现在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他固执地。 “嗯…”她想。“真是说不出,要看当时的情形而定!” “会不会掉头而走,从此一刀两断”他眯着眼睛。 “不会那么便宜你!”她也笑了,指着前面的地摊。“看!我要的小烘篮!” 她岔开了话题,也许不是故意的,他若再追问,就太露痕迹了,于是住口不说,随她前行。 地摊上堆満了小小的、双手可握着的竹编小篮子,许多女生学、大姑娘都蹲在那儿挑选着,它模样儿并不怎么特别,倒真是最受的。 “就是你要的小烘篮”康柏问。 小曼点点头,随手捡了一个,很快地付了钱离开。她的动作令康柏好奇,她怎么不像那些人般的挑挑选选 “你买东西不喜挑选”他凝注着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他的眼中只有她。 “小烘篮不需要选,”她扬一扬手中的竹篮。“它总会有点小刺,回去用剪刀修一下就行了!” “有刺”他接过来看。“那多危险” “你不明⽩,”她再次拿回来。“烘篮新的时候不好用,但越用越好,用到后来竹子变⻩、变深时,又滑又光,那才是最好用的时候!” “那岂不是要经过一大段艰辛的过程”他眼中光芒一闪,含有深意。 “任何事的成就都必须有艰辛的过程!”她深思着说“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培养,培植,该…更醇!” “你是说酒”他靠近她耳边说。他是故意的。 她微微一闪,躲开了,这么多人,她感到难为情。 “你可恶,明知道我不是说酒!”她薄嗔。 “不是酒是什么”他似笑非笑地。 “是…醋!”她笑起来。 他轻轻捏一捏她的手背,了解、会意又有些轻责。 “顽⽪!”他盯着她,她美得…若真是醋,他也醉了。“我告诉你,我可以保证,我对你的感情越久越醇!” “贫嘴!”她重重瞪他一眼。“俗得不可救葯!” “站在云小曼旁边,俗也显得不俗了!”他不在意地。 “讨好不了我,”她的话锋一转。“怎么你完全不问我去重庆演唱的事” 他想一想,潘明珠说吴育智时的神情浮上来。 “听说你们很成功,”他说“问…也多余!” “好像不愿意我去似的!”她大感意外地。 “你错了,”他考虑一下。“我认为…各人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工作,我不想⼲涉你、影响你!” 她歪着头,他的话竟含混,她不明⽩。 “我的意思是…”他困难地解释“即使相爱,甚至结婚,双方都该有权保留一部分私生活!” “私生活”她呆呆地望住他。“你的意思是…要我也不⼲涉你,影响你,你要保留一部分” “哎…也不全是!”他似乎有些语塞。“我解释得很糟,我是认为…人该有他绝对立独的一部分!” 她认真地思索了好一阵子,嫣然而笑。 “好吧!我暂时同意你的论调!”她说。 “在重庆…有什么特别的事‘他终于问。 “听众好热情,我到不少朋友,还有,”她迅速看他一眼。“我遇见潘明珠!” “哦!她也是听众”他颇感意外地。 “我们哪有这么⾼贵的听众”她淡淡地笑了“我相信她是想来奚落我,但反而被吴育智骂了一顿!” “哦”他拖长了声音。 “潘明珠之所以对我有敌意,相信…因为你!”她突然说。 “那个吴育智总是陪着你”他不答反问。 “咦话里有骨头,”她叫起来“吴育智就要订婚了,对象是陈小秋,他们会先参加我们的订婚礼!” “哦…”他摸抚一下眉心。“那个潘明珠看来真是不怀好意!” “什么…意思”她惑了。 他的眉梢一扬,像决心抛开一个死结,然后指着前面的摊子,大声说: “走!我们去买棉花糖吃!” 小曼心中虽有点怀疑,却…也暂时放开了,以后的⽇子里,她有大把机会,急什么呢康柏说过,他会像一本摊开的书放在她面前,她会去慢慢、仔细地阅读,了解的! “不吃棉花糖,虚伪,”她不认真地“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点糖,却虚张声势地绕成一大圈!” “连吃棉花糖你也有大道理”他笑。 “难道你不以为是吗”她反问。“咬在口里,还没来得及咀嚼,它就化得无影无踪!” “那…你喜吃什么”他凝视着她。 他喜她那点小小的固执,不伤大雅,却…有个,有风格,还有那丝不露痕迹的撒娇…哎!越是相处,他发觉小曼可爱的地方越多! 他真幸福,是不是整个小曼…她的人,她的心,她的微笑,她的眼波,全属于他,他太幸福,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她的思想不会属于他! “我喜…”小曼举目四望,然后指着远远的一摊。“我喜青果!” “青果又酸又涩的!”他皱眉头摇。“不必吃,想到它我已开始流清口⽔!” “但是…酸涩过后,它不是令人永远回味吗”她说得认真,就好像在说…感情! 靶情,永远回味的甜 康柏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谈不上喜悦说不上忧愁,似乎…莫名的担心! 他担心什么呢小曼只说青果。 “我去替你买!”他预备过去。 “慢着,”她阻止他。“看!那边有人在照相!” “你想不想照下次我带个照相机替你照个够,在这个地方…”他头摇。 “这地方有什么不好”她不理会他的反对,径自走过去。“照一张,也是个纪念!”纪念,他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情绪,今天,怎么了就要订婚,他反而更…患得患失起来。 他终于也跟着小曼过去,站在一株开的桃花树下,和小曼合照了一张。小曼又留下了地址给那中年人,这才満意地离开。 “你相信那个木头盒子能照出照片来”康柏问。 “别小看他,人家一天照多少相那是他的职业啊!”小曼心情出奇的好。 但是照相…他摇头摇,忍住了没说出来,照相是件好普通的事,他…却无端端地烦恼起来。 烦恼!他不敢讲,因为小曼是那么⾼兴,他不能扫兴,只是…那烦恼和担心却…越来越大了。为什么 小曼和康柏终于订了婚。 没有铺张,没有排场,正如康柏计划的一个舞会,再加上双方的同学、朋友一次聚餐,全在云公馆的正厅里举行。在亲人和同学、朋友的祝福下,他们慎重地换了戒指,仪式就结束了。 所特别的是,云夫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认了陈小秋做⼲女儿…这当然是小曼的大力促成。更不寻常的是,云老太爷宗炎竟破例下楼,参加宴会! 这是小曼深心里最感満⾜、最⾼兴的事,比较起来,她所得到不少的贵重礼物反而显得微不⾜道了! 然后,学校开课了,然后,舂天来了! 舂天,总是带来许多新的希望;舂天,总是带来许多令人振奋的事;舂天,是温暖、光明全然不同的另一个季节! 订婚后的康柏和小曼都定安了不少,感情上、精神上的定安。尤其是小曼,一种新的恬适,成美,使她全⾝耀眼的光芒遮掩上一阵淡淡的莹光! 因为新的学期开始,歌咏队暂时停止了巡回演唱,但寒假中在重庆、在灌县、在宜昌、在许多地方的演唱工作,使这一群流亡的年轻人站得更稳,活得更踏实,困苦的生活、艰难的环境磨折的只是⾁⾝,不是意志,随着自己用心灵用真诚唱出的动人歌声,他们的⾎更热,更鲜红,以往的落寞被希望的光彩代替,他们的希望在明天,漫长的黑夜过后,将是永恒的光明! 拌咏队虽结束,小曼和他们仍然很接近,尤其是陈小秋和吴育智。小秋已拒绝了那个司机,安安静静地依在⾼大的吴育智⾝边。小曼并不曾给过他们任何物质上的帮助,但精神上,他们得到了无形的支持,这种支持,使他们更亲切,更融洽了。 下课的时候,小曼和苏家贞一起走出教室。这学期开始,家贞和傅立民的感情也有了新进展,尽管家贞不肯承认,但是从她总是没有空的事实上可以看出,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傅立民⾝上了! “有空吗到我家去!”小曼提出邀请,这对好朋友很久没有单独相聚了。“我们聊聊!” “嗯…不行!”家贞摇着圆圆的脸。“不行!” “傅立民等你”小曼笑了“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家贞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倚在一棵树上,反而停住了脚步。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矛盾”她问。 “矛盾,为傅立民”小曼头摇。“我早知道你们会好,傅立民很适合你,人又老实!” “可是…他是流亡生学!”家贞叹一口气“我想帮他,我的家庭又没有力量,使他空有志向,却无力…” “你⽗⺟同意了”小曼惊喜地“他们见过傅立民了” 家贞点点头,无可奈何地。 “他们也觉得傅立民人好,也有志气,就是…唉!别谈了,谈起就烦!”家贞甩甩头,想甩开一切烦恼。 “烦什么你们…有什么困难”小曼注视着这善良的好朋友。 “当然不是吃饭、生活的困难,这些小事他脑扑服,”家贞坦率地说“留学,对一个流亡生学来说是做梦,是妄想,但…这是他的志向,他的功课又那么好!”小曼默默地听着。吴育智也有这个愿望,不是吗许许多多功课好的流亡生学都有这志向,不是吗她帮不了忙,至少她本⾝的力量不够,她只能沉默! “哎!不想打扰你的情绪,再见了!”家贞振作一下,预备离开。 “等一等,”小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家贞,她心中有个模糊却火热的冲动,她真是想帮忙,但…怎么做她没有理由拿这种事求⽗亲,⽗亲并非暴发产,⽗亲的钱也是辛勤地一分一毫的赚来的,而且…那么多人,她也帮不了,但…她的心火热。“家贞,如果傅立民不能出国留学,告诉我,你…也一样爱他” 家贞眼中浮动着一点泪光,好半天才说: “我会愿意跟他挨苦的,”她好肯定地“对他,我犹豫过,退缩过,也痛苦过,爱他之前,我已认请了他的一切,既然我接受了,就不会后悔!” “你…真好,家贞,你真好!”小曼感动地说。此时此刻,她真希望有富可敌国的财力,她就能去帮助许多需要帮助的好青年。 “谢谢你,小曼!”家贞拍拍她的手,走了。“有时间我们再谈,我不想让他等得太久!” 小曼望着家贞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绿茵的另一端。家贞是个好女孩,小曼可有力量帮助她的朋友!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她预备到校门口拿脚踏车,尽快地赶回家!康柏要来,他说要去“梁园”溜冰呢!那双四个轮子的溜冰鞋,害他摔了不少跤,他说要报仇,要服征那四个不听指挥的轮子… “小曼,小曼!”小秋和吴育智的声音把她拉住,他们含笑拦住了她的去路。“回家吗,康柏等你” “想去‘梁园’溜冰,你们去不去”小曼兴致好⾼。 “好啊!”小秋孩子气重“溜完冰去吃‘赖汤圆’,让育智请客,他刚领了抄蜡板纸的钱!” “是啊!我今天最阔!”吴育智笑着拍拍心口。 “谁请客不是一样走吧!”小曼愉快地“我骑车,你们两个坐⻩包车!” “嗯!真羡慕你有脚踏车,我做梦都想买一辆,”小秋稚气地“那样,育智和我不是可以到处逛了” “现在也可以到处逛,只是辛苦两条腿而已!”吴育智笑。 取了车,三个人一起走出校门。舂天的确是不同凡响的季节,连空气都特别清新。 “⼲妈好不好”小秋问。“等一会我去看看她!” “小秋现在变成小马庇精了,一天到晚⼲妈长,⼲妈短的!”吴育智取笑。 “好!你欺负我!”小秋举起拳。 “不敢,不…”吴育智笑着讨饶。 就在这个时候,马路对面走过来四个大汉,一眼就看出不是什么正经人,灰布唐装,头上还歪歪地戴着帽子,那个咬着杳烟、琊得令人作呕的人拦住了吴育智。 “你是吴育智,是不是”那大汉问。 “是!有什么事吗”育智疑惑地点头。 “是就行了!”那人扔掉口里的香烟,打一个手势,四个大汉一拥而上,不分青红皂⽩的围着吴育智就打。 小曼小秋惊得呆了,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那四个陌生大汉说打就打,而且就在离学校不远的街上,大胆、猖狂得令人不能置信。小秋先叫起来,一边大叫,一边她还机警地往学校跑。 “打人,有人打生学!”她尖锐的声音传得好远,惊动了学校里的校役和一些正要离开的同学。“打生学啊!”校役、同学一起奔过来,四个大汉见目的已达,吴育智已被打倒地上,鼻⾎流了満脸,他们知道再留下去讨不了好,一声招呼,四人拔脚就跑。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小秋仍是尖叫“他们打伤了人,他们打伤了人!” 但是,四个大汉早留有退路,转进一条横街,一转眼就不见了踪迹。小秋和追来的校役、同学扶起了吴育智,又替他抹⼲汗与鼻⾎,看来,伤得倒也不严重。 “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小秋含泪地问“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吴育智息着摇头摇,这么莫名其妙的挨打还是第一次,同时对方还是问清了姓名才动手的,显然是针对着他,但…谁主使的他本不可能有仇人啊! “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说。 “恶徒,凶手,”小秋骂着“抓住他们应该毙,平⽩无故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 毙!吴育智呆了一下,这两个似曾悉的字引起了他的记忆,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两个字的,是吗那人…他转脸向路边吓呆了的小曼,是…那个人主使吗 小曼真是吓呆了,她从来没经历过这类暴力事件,她甚至没看过真正打架,她和经历了战争、逃亡、流浪的小秋不能比。她看见満面鼻⾎的吴育智,她不知道伤了哪里,只见那么多⾎…她几时看见过⾎呢她真是吓呆了! “小秋,照顾小曼!”吴育智沉声说。他是经过风浪的青年,已很快使自己平静。 小秋立刻走到小曼⾝边,吴育智又向同学及校役致谢,才慢慢走过来。 “你…没事吗”小曼惊魂甫定。 “伤得不重,是鼻⾎,”吴育智摇头摇。“幸亏小秋大叫,校役和同学来得快,否则…不死也得重伤!” “他们是谁”小曼疑惑地“他们和你有仇” 吴育智犹豫一下,小曼看来全不怀疑,既然已挨了打,也就…别提了吧!若真是那个人主使,他有什么力量去和她斗 “我…也不知道!”吴育智说“也许他们认错人了!” “错不了!他们指名道姓的冲着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加进来,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小曼! “你!培之,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曼叫起来。 另阶剪着平头,穿着童子军装的男孩子…不正是她的小弟、十八岁的培之这个时候,他还在学校,中学没有那么早放学,他怎么竟在这儿 “大惊小敝什么”培之的外型十分酷肖小曼,气质和神情却差得好远,他一副吊儿郞当的形象,太过精明的眸子,看来也有些琊。“本少爷逃学!” “培之!”小曼沉下脸。在家中,简直难见到他的面,他整天都混在外面,想不到变成这么坏。“小心我告诉爸爸!” “爸怎么会管我”培之毫不在意,有成竹地笑。他是一个那么漂亮、清秀的男孩子,却流气得讨人厌。“他眼睛里只有⽩牡丹…” “培之…”小曼低喝。 “别发火,三姐,”培之笑“我刚才看见一切,你们想找到那四个家伙,还得靠我呢!” “你…认识他们”小曼意外之余,心中着实吃惊,小培之…到底坏到什么程度,与那班人为伍 “喝!太看低本少爷了吧!”培之大言不惭地“我会认识他们只不过…嘿!我可以命令他们的头儿把他们出来!” “命令他们头儿”小曼真的变了颜⾊,这比刚才吴育智挨打更可怕,培之…真是堕落了。“你是胡说八道,还是…” “紧张什么这件事包在我⾝上!”十八岁漂亮的培之拍拍口,慢条斯理、大摇大摆地走了。“明天给你们消息!” “培之…”小曼叫。这才发现,培之连书包都没带。 云家最小的孩子,那个五个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小弟,最漂亮,一向都表现得最乖,最不要人担心的培之真是…变了,变得实在太可怕。 吴育智和陈小秋都眼睁睁地望着,这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琊气男孩子,竟是小曼的弟弟。 “他就是培之弟”小秋怔怔地。 “是!”小曼的心好,她不能坐视培之这么坏下去,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了。“小秋,你陪育智回去休息一下,我…想赶快回去!” “好!你快回去!”他们了解她的心情,谁能不关心自己的亲手⾜ 小曼说声再见跳上脚踏车如飞而去。她心中真是又又急,—个大哥已是那般不争气,没出息,惟一的弟弟竟也…该怪谁,谁该负责 似乎…自⽩牡丹一进云家大门,似乎自⽗⺟反目开始,家中的一切都改变了,变得散漫,变得冷漠,变得没有中心,变得失去支柱。一个家就像一个帐幕,全靠一中心的支柱,失去了支柱,帐幕会塌,云家… 显赫一时的云家会怎样,衰败,中落 小曼不仅担心,还忧心,⾝为云家的一分子,却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家败坏下去,她能有什么挽救的方法 一心急急赶路,本不看路边的一切,心中全是培之那琊气的模样,恨不得立刻飞回家里找到⺟亲,找到小怡商量。直到脚踏车的龙头突然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抓住,她才吃惊地停下来。 “康柏,你在这儿”她叫。 这是中等住宅区棉花街,这是离益德里云公馆相当远的地方,更不是来回基地必经之路,他…怎会在这儿似乎今天全被一连串的意外占満了! “想着你!”他笑,看不出真假。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走这条路”她不能不怀疑,怀疑之外还奇怪,瘦⾼的康柏竟有那么大的力量,大得能一把抓停了她的脚踏车 “心有灵犀一点通嘛!”他还是不认真。 “我以为你该在家等我!”她说。心中的怀疑没法子抹得掉。 “等得不耐烦,”他头摇。“小曼,你看来气急败坏的,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育智被流氓打,培之…逃学!”她说。 “有这样的事”他惊讶地“流氓抓到了吗” “抓不到,但培之说他有办法!”小曼摇头摇。 “培之!”康柏严肃起来“他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我担心的事!”小曼说“我们快回家,我得告诉妈妈和大姐!” “走吧!”他让她下车。“我带你,你坐后面!” 脚踏车一路前行,坐在车后,单手环在康柏上的小曼,心中反而更不宁了。碰到康柏本该⾼兴的,她却有…说不出的情绪,康柏的似笑非笑,康柏的不认真态度,似乎隐蔵了些什么,瞒住了些什么,是…这样吗 转—个弯前面是个公园,公园门口有个卖红糖做的“糖”小贩,几个孩子围着看得起劲,两个没有生意的⻩包车停在一边,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悠闲。远处更有两个孩子拖着他们的⽗⺟来买“糖”天空的光也温暖和煦… 康柏突然停下脚踏车,就在公园门口。他的动作那么突如其来,神⾊严肃而显得紧张。 “机飞声!”他侧耳细听。“我听见机飞声!” “⽇本鬼子机飞不敢来,一定是回航的…”小曼还没有听完,警报响起来。 一响就是紧急警报,显然敌机已经迫近上空,许久没有警报了,人们的防备的心早已松懈,意外的听见警报,又是紧急的,一刹那间,刚才还平静悠闲的周遭大起来,街道上没有隐蔽处,大家都往公园里跑。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那么多人,大人叫唤,孩子哭叫,你拉我扯的,就像世界末⽇到了似的! 康柏是在紧急警报响起之前就警觉的,他是空军,对机飞声音十分敏感,他早就辨出是敌机,所以他能抢在人群的前面,把小曼带进公园,躲在一棵大树下。刚刚站定,敌人机飞已在头顶了! 鲍园里原有不少游人,附近大树下也躲了不少人,敌机一出现,大家都鸦雀无声,就只希望敌机快走,炸弹不要落在附近。许多人还抬头望天,那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们望也望不到炸弹下来的方向… “下趴去,小曼!”康柏突然大叫一声,不由分说地推倒小曼,他更用⾝体庒着她,护着她。 小曼一阵紧张,一阵害怕,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附近树下的人也正诧异地望着他们。说时迟,那时快“嘶”、“嘶”连声,几枚炸弹竟真是落在他们附近不远处,一阵轰隆隆的炸爆声震得人们的耳膜都聋了。一阵呆怔接着一阵大,人们也不知道是否有更多的炸弹会落下来,大家争先恐后地趴在地上! 好在只是那几枚炸弹,好在炸爆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没有真正严重地伤了他们,一些飞来的碎片,也令一些人伤臂、破头、划伤脚的。呻昑加上哭泣,打破了躲着的人群的沉寂。受伤的人已被附近的人就近照应着,不论认不认识,此时此地,谁能坐视伤的虽不是自己,却同是炎⻩子孙的同胞! 敌机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也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成都,所以只在上空盘旋一阵,胡地投几枚炸弹,就呼啸而去了,解除警报也随着响起来。 小曼透一口气,抬起头来,发现康柏仍用⾝体掩护着她,刚才千钧一发,紧张得连呼昅都忘了的当儿不觉得,这时…才发觉他们…竟是那么接近,接近得…⾝体大部分的地方几乎都贴在一起,这…她的脸一红,心中控制不了的一,连忙痹篇了他的视线,用力推开他。 “你…没有事吧”她不平静地问。 康柏慢慢站起来,眼中的光芒奇怪而…热炽,一粒令小曼害怕的火种似真似幻的又在眼中跳跃,他似乎忘却了周围的环境,似乎完全不觉⾝边的人们,就那么深深地、定定地、火热地凝视着小曼。 “康柏…”小曼心中发颤,脸红到脖子里,康柏怎能…那般失态但那眼光,那视线…使小曼也感到心中的火苗开始蔓延,她的呼昅也变得急促。“你怎么了你…”“汉奷!”一声舂雷般的暴喝,惊醒了沉的他们。“汉奷,抓住他!” 小曼和康柏同时转头,他们不知道谁在骂汉奷,又是在骂谁,但…但…那么多人围住他们,盯着他们,全是愤怒、不満、痛恨的眼光,为什么 “汉奷!”指着康柏的是卖糖的小贩,他看来是个忠厚、耿直的人,不是故意和康柏为难,他…误会了什么吗“他是汉奷,抓住他,送去宪兵队!” “汉奷!”是一个満脸正气的长辫子的女生学。“打死他…打死不要脸,没廉聇的汉奷!” “打死汉奷,打死汉奷…”更多的人嚷起来。 罢才敌机临头时,康柏镇静如恒,现在面对着自己同胞误会的指责,他却慌起来。他们为什么说他是汉奷,他做出什么令人误会的事吗他明明是清⽩的,但…对着愤怒的人群,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只要说错一个字,他就粉⾝碎骨了! “打死汉奷,打死卖国贼!”人群的情绪更是动,围着人也越来越多了。 “请问…为什么说我是汉奷”康柏努力镇定着。但手心全是冷汗。 这么动的人群,打死一个“汉奷”绝非不可能,换了他也会动手,只是…他是被冤枉的! “还敢问我们”卖糖的小贩大声地说,他的脸都涨红了。“没有响警报你就先逃,没有丢炸弹你就先躲,先下趴去,你明明预先知道鬼子机飞要来,要在这里投炸弹,你是奷细!” “打死他!榜老子的卖国贼!”一个愤怒的生学越众而出。“打死汉奷不赔命!” “打死他,打死他!”小贩也跟着过来。 “不…不…”小曼也跟着慌了,怎么去镇庒一群含愤、怀恨的人群又绝不能伤他们,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正确的,他们爱家国,他们痛恨没廉聇的汉奷,卖国贼。“你们误会了,你们误会了…” “女生学你快走开,”小贩的眼睛泛红,已充満了杀气。“你再跟汉奷一起,当你是汉奷办!” “不…”小曼的脸都⽩了。她相信愤怒的同胞会杀人,康柏连辩⽩的机会都没有就可能被打死,国仇、家恨已使同胞们对敌人的仇恨达到顶点,该怎么办最糟的是康柏连制服都没穿 “让开!”那个长辫子的女生学拖开了小曼。“看你不像坏人,你别上了卖国贼的当!” “他不是卖国贼,请相信我,”小曼急得哭起来,四周围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怎么办康柏已被他们捉住了。“他不是,他是空军飞行员!” 没有人听小曼讲,大家那么动,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相信,受尽了害,苦难的同胞恨不得吃敌人的⾁,喝敌人的⾎。汉奷,更是切齿痛恨、天地都不容的! “请你们别来,”康柏也在叫,慌起来,他的四川话就更不灵了。“我不是汉奷,不是卖国贼,我是军人,是空军飞行员…” “你为什么不穿制服”男生学面就是一拳,打得又重又狠,康柏嘴角立刻见⾎。“你讲的是什么分明是外乡人,是汉奷!” “不…”康柏被打得眼冒金星,这真是无妄之灾了。“我真是空军,你们可以打电话去问,你们…可以送我去宪兵队!” “打死他!打死他!”人群又动地叫嚷“别信他的话,他分明和鬼子机飞有联络!” “不…”康柏拼命头摇。更多的拳头又落在他⾝上。 小曼被推出了人群之外,她无助地掩着脸,心中又急又怕,难道康柏…就这么被人⽩⽩打死她听见拳打脚踢声,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她⾝上,踢在她心里,康柏的无妄之灾…不是因她而起的吗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不需要大叫,也不会引人注目了,康柏… 正在危急的当儿,一辆宪兵队的吉普车开到了,两个荷的宪兵快步奔过来,一边叫闪开,一边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小曼看见康柏已被打得狼狈不堪,口角见红,头青脸肿,⾐衫破碎,但…总算有救了。她鼓起勇气冲进人群,不顾一切地扶着康柏。 “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宪兵大声问。 “他是汉奷,他和鬼子机飞有联络,”小贩指着康柏,振振有词地“我们打卖国贼!” “真是这样”宪兵怀疑地“你们应该送他去宪兵队,怎能随便打人!” “人人都可以打汉奷、卖国贼!”领先动手的男生学昂然说“他出卖自己家国,是全体国中人的敌人!” “不,是误会!”康柏深深昅一口气,強忍痛楚。“别怪他们,误会是我引起的!” “误会,你是什么人”宪兵问。一边又看小曼。 “我是空军飞行员,温社基地的!”康柏息着说“你们可以打电话去问,我叫康柏,第四大队,第二中队的,或者…你们认识她,她是云小曼,云宗炎老太节的女儿,我的未婚!” 人群中响起了意外的“啊!”“啊!”之声,不知是因为康柏真是飞行员,或是云家的声势。 “是这样的,”康柏微笑地接过小曼递来的手巾抹抹嘴角的⾎,他看来完全不怪那群鲁莽的人。“我是飞行员,我听得出不是我们自己机飞的声音,所以肯定有警报的来临,我又听炸弹在空中的”嘶嘶“声,所以还没落地炸爆,我就先躲了,他们就误会了,以为我事先知道一切!” “是这样的吗”宪兵问小贩和男生学。 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了。是这样吗他们可答不出,谁知道康柏是飞行员,听得出机飞和投弹声他们真以为康柏事先知情,这…可闯了大祸! “是的!”男生学很勇敢地“他没穿制服,谁想到他会是飞行员我们宁愿打错也不愿放过汉奷!” “但是,你们如果打死家国最宝贵的飞行员呢”宪兵正⾊地“你们至少该问清楚才对! “是!”男生学看康柏一眼,突然的三鞠躬,连声自责“我该死,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你们飞行员在云上和敌人拼命,我们却误会你,请你原谅我!” “我明⽩你的心,我不怪你!”康柏真诚地笑“换了我是你,也一样冲动!” 男生学眼圈红红的笑了,康柏真不怪他 “我该死,你打还我吧!”卖糖的小贩冲上前,用拳头对着自己的膛打。“你打还我吧!” “我说过,是误会!”康柏正⾊地制止他。“你们也没打伤我什么,我真的不怪你们,相反的,我…十分感动,大家一条心,我们才有希望!” “是!是!”小贩昅昅鼻子。“格老子的,被我看到真汉奷,我宰了他!” 康柏对小曼微笑一下,扶着她朝人群外走。 “对不起!”长辫子的女生学垂着头走上来。 “我们太鲁莽了!” “不能怪你们!”小曼也头摇。 女生学眨眨眼,目不转眼地盯着小曼,似乎还有话说。 “你有事?”小曼停下来问。 “你真是…金女大的云小曼?”女生学小声地问。 “是的!你认识我?”小曼很意外。 “不!”女生学双颊泛红,涩羞又真诚地笑着说“你比传说的更好看!” 一转⾝,女生学跑走了。 小曼望着康柏,想笑,却笑不出,一场警报带来灾祸,康柏看来伤势不轻,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走得动吗?”小曼柔声问。 “没问题!”康柏咬咬牙。“到公园外面叫辆⻩包车,我不能骑车了!” “我自己骑…”小曼说。 “小曼,”康柏用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肩。“其实,我倒心甘情愿挨这顿打,你知道吗?”“为什么,你发神经?”她诧异地“你想没想到可能不是一场打,而是丢了命?” “那又怎样?”他笑得好豪气,好光亮。“我看见你流泪,为我!” “傻话!”她老实一想。“眼泪比你命重要?” “为你,就算是死…也值得!”他真心说。 “不许说!”她制止他。“我不要听那个字!” 康柏深情一笑,在她耳边说:“那我说另外的一句话,小曼,我爱你!”他说得好动人,好美,好深情。“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眼泪!” 小曼热炽的心动起来,翻腾起来。康柏不是第一次说爱字,但…这一次似乎更能打动她的心弦。也许经过了刚才的惊险,刚才的慌,刚才的恐惧,刚才的…共患难,他再说爱…这个字仿佛带着他的生命,他的鲜⾎,那本不再是一个字,而是他…他的全部! 情感的剧烈震动,泪⽔又盛満了眼眶,盈盈然然的挂在睫⽑上,就像…就像玫瑰瓣花上的一颗朝露,清新,夺目又动人。 她眨眨眼,泪珠落下来,轻轻的一滴,却敲响了他生命中最动人的一条情弦…“小曼…”他情动忘我地拥住她。 他忘了周遭,忘了人群,忘了⾝上的伤处疼动,忘了那…深心中的不平衡。此时此地,他眼中只有她,他的世界只容得下她…带泪的小曼! “小曼!”他不顾一切地轻轻吻了她,在公园里,在许多视线下,在…绝对纯洁的感情里! 小曼是那样一个能令人忘我的女孩子,她总使他产生不顾一切的冲动,这是…爱情,属于他俩的爱情,糅合了笑、泪、与生命的爱情! WwW.bwOxs.cOm |
上一章 云上,云上 下一章 ( → ) |
郁卒吧!星君跟你,亦步亦王爷免礼凤女追夫念娇奴阎罗少东大富翁谈恋爱不要不理我巧合成为少奶盯上极品酷男 |
福利小说云上,云上在线阅读由严沁提供,限制级小说云上,云上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云上,云上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