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琉璃草在线阅读由言妍提供
|
|
被窝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琉璃草 作者:言妍 | 书号:25710 时间:2017/6/22 字数:14430 |
上一章 第四章 下一章 ( → ) | |
湘文就着亮⽩的光,将手中的金箔⼊绪红的绣线中。这是一份极需要耐心的工作,以往她都能一气呵成,今天却很不顺利,在几次中断后,连向来温婉的地也急燥起来。 全是宗天害的,弄得她愈心烦意。这些逃邡旁尽是他“做朋友”的提议,可他们之间能当朋友吗?当朋友就得私下相会吗?不!这当然违反她自幼所受的教育及训示。 可是他的急切,总让她心动与不忍… 因为太专注于自己的思绪,湘文好半天才发现一旁绣荷包的二姐正对她说话“…曹家又派人来说媒了,娘不好再拒绝,只说先合八字再谈。唉!我现在是分秒都难捱,全家人都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早点嫁出去。” “曹家少爷似乎很有诚意,这已是第三次来提亲了。”湘文说。 “可是我还在等…”湘秀没有说下去。 湘文知道那名字,捻线的手轻轻一颤。 “我很傻,对不对?芙⽟都暗示我了,她⺟亲中意的是慧梅,说亲的第一个选择也是慧梅。我承认,论家世、容貌、才华,我当然是不如她,但我认识秦大哥几乎是一辈子了,总不该输给才来一年的外来者吧!”湘秀说到最后,竟有些动。 湘文手持的金箔又断一。既要说亲慧梅,他又为何招惹她呢? “小时候我们两家人常开玩笑说,兆青娶芙⽟,我嫁给宗天,亲上加亲,双方都不损失。”湘秀继续发怈內心的苦闷说:“谁知长大后就没人当一回事了。芙⽟选了方克明,大哥另娶,只有我还认真着,使惹人笑话而已。” “姐,秦大哥有给你任何承诺吗?”湘文说出她心中隐忍已久的疑问。 “就是没有,我才难以开口。”湘秀叹口气说。 “秦大哥是不是有很多红粉知己呢?”这是湘文为自己问的“我的意思是,像风流成,用情不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秦大哥绝不是那种人,他虽然豪慡不羁,但对女孩子还是很正经、很守礼。我记得,以前若屋里只剩下他和我两个人,他一定会马上离开避嫌,不曾有过任何轻浮的举止。”湘秀赶紧说。 这和她所认识的宗天并不一样,湘文沉默地想着。 “宗天是个正人君子,真的,你可不要因为我的事,而对他存有偏见。” 湘秀又说。 “自古多情空余恨。”湘文叹一口气说:“姐,秦大哥看来是无意了,你就不要再等他了吧!” “还有一些时间的,至少在他未真正向慧梅提亲之前,我还有希望的,不是吗?”湘秀仍不死心地说。 湘文却被这段话震撼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痴情呢?她正想开口,兆安却跑进来,一脸神秘兮兮她说:“三姐,我有话告诉你。” “什么话?”湘文问。 “你出来,这是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兆安拉着她说。 “连我也不行吗?”湘秀在一旁说。 “不行!不行!”兆安边说边将湘文拉到树丛后,再出一张小纸片“这是秦大哥要我给你的。” 湘文一惊,忙左右看看,说:“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免得捱打,明⽩吗?” “捱打?”兆安大叫出来。“什么捱打?兆安,你又做什么坏事了?”湘秀由窗口探出头说。 “我…我…”兆安吓得结巴起来。 “还不就是那只小⽩羊的事。”湘文替弟弟说。 “我早就警告你,小⽩羊是个祸,你就不信!”湘秀骂一句,又把头缩回去,继续绣花。 湘文稳住心跳,由口袋拿出一块糖对兆安说:“一定不能说哟!” “我不说的!”兆安嘴里含着糖咕哝道。 看弟弟蹦蹦跳跳离去的⾝影,她忙走到另一个角落。打开纸条,上头是宗天的字迹,写着… 有一事相求,午后老地方见,若今⽇不行,则期明⽇又明⽇。 明⽇又明⽇?反正今天不见,他绝不会放弃就是了。而用兆安来传信又太大胆了,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守住什么呢?万一怈了密,她该如何自处? 他居然还用了“老地方”三个字,彷佛他们私会多少次了。若有个风吹草动,夏家怎么说?范家怎么说?一个有未婚夫的女子还不洁⾝自爱,将会受到众人的唾弃…而湘秀又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呢? 这回她必须同他说清楚,因为他的任何一个理由或动机,都⾜以让她一失⾜成千古恨哪! 宗天早早就坐在巨石上等着,他好不容易想到这个好方法,利用兆安去传话,湘文一定会来。 这几天他又尝到见不着她的滋味。以前是不知她的行踪,所以苦苦相寻; 如今是知道了,伊人仍然遥不可及。 看情况,今⽇非要表达自己的心意不可。 湘文还是生在礼教的社会里,若非订亲,有了名正言顺的关系,她绝不会敞开心来面对他的感情。 正好,他极需一个子,很⾼兴湘文能及时出现,解了他⾝心內外的种种煎熬。 想到能再见她可爱的容颜,他就坐立难安,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没注意到天边的云层已逐渐凝聚。 几片叶子飞到他的脸上,空气里带着黏滞的嘲意。天呈暗,温度转凉,大有山雨来的趋势。宗天察觉到四周的变化,但在看到湘文的那一剎那,天地皆明亮,就把什么都忘了。 “湘文!”他⾼兴地叫着,彷佛几载未见。 她其实非常动,脸颊一片嫣红,但在看到他那人的笑脸后,又手脚慌,只能着气说:“你…你不该找兆安,他…他才八岁,万一传出去,教我…我怎么解释?” 虽然她结结巴巴,但宗天能明⽩她的焦虑,忙说:“如果你肯直接和我说话,我以后就不会找他了。” “你…你是在威胁我吗?”湘文急急地说。 “我没那个意思,只觉得你还在躲我,把我当凶神恶煞似的,连面都不肯见。”宗天小心说明。 “我没有躲你,我们本没见面的必要。”她说出准备好的话“像现在这样,孤男寡女地在后山私会,这算什么呢?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找我来,一点道理都没有!” “有道理的!”见她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咄咄人,宗天一时语塞,只有先缓和气氛“我在字条上不也说了吗?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她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我希望你能帮我在手帕上绣一只鹰。”这是他事先想好的借口,⽩帕子也从口袋里拿出来。湘文以为自已听错了,见他的帕子,又问:“怎么找我呢?你该找芙⽟的。” “不!我该找你,因为你的手艺是全城最好的。再说,芙⽟只会绣一些花呀鸟的,叫她绣鹰,准会变成一只大肥鸭。”他说。 她知道他在逗她,但她就是绷着脸不笑,只反复审视那条质料极好的手帕,半天才说:“我可以帮你绣,但你得答应我,从此不许再约我见面,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这回,宗天的脸也绷了起来,他神⾊正经地说:“你还说你没有躲我! 好,我也承认,我们见面的方式是有些不妥当,但我的目的是十分正大光明的。 我秦宗天不是什么无聊或无赖的轻薄男子,我如此辛苦地找你,是抱着一种仰慕的心态,绝没有丝毫亵渎之意。” 这段话湘文愈听愈胡涂,更让他眼中的光芒弄昏了。 宗天清清喉咙,事情比他想象的难,只怪他没有练习过求爱的技巧,也没有把握机会向前辈请教,现在甚至连一首情诗都想不起来,只有硬着头⽪,以诚恳的心来表⽩。 “老实告诉你,两年前在琉璃河畔初见你后,你的形影就在我脑海,无一⽇忘怀。如果我说是一见钟情或一见倾心,你一定会觉得很唐突,但这是真的,我的心意到此刻依然没变。你若能走进我的生命里,我绝对是天底下最幸福快乐的人。湘文,我做了那么多鲁莽的事,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娶你,只要你愿意接纳我,我马上去你家提亲。” 他说的什么话?湘文忘了自己在山中,只感觉他吐出的每个字句,皆如狂风般席卷着她,转呀转的,一切都再也看不清楚,唯有他的脸,定定不动,凝视着她,像千斤垂炼紧锁着她的灵魂。 “不!这些话太不成体统了。你…你不是已经打算向慧梅提亲了吗?” 她用细微的声音问。 “老天,怎么会扯到她呢?这八成是芙⽟讲的,对不对?”宗天強调地说:“我的事,我说了才算数。这辈子让我动过提亲念头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没有其它人了,你明⽩吗?” “不!你不行的!湘秀还在等着你,假如你提亲的人是我,她会很难过的!”她慌地说。 “怪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该为湘秀负责呢?”他皱起眉头说:“我和她之间本没什么。小时候我只把她当成妹妹,这几年我甚至没想过她,但一回到家,人人竟都说我该要她,这太莫名其妙了!湘文,我想要的是你,我很清楚自己的心,绝不会姐姐妹妹混淆在一块儿!” “不!不可以…”她喃喃地说。 “你的回答就是一连串‘不!不!不!’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呢?是认为我太胆大妄为,还是认为我的表达太露骨,我的爱情难以相信呢?这点你放心,我会给你时间的…”他自以为是地说。 “都不是!”湘文的嗓音突然变大,连自已都吓到“你不能来提亲,因为我已经订了亲,今年十月对方就要来娶了。” “什么?”宗天如遭青天霹雳,他万万也没想到这一层,他心心念念的女孩竟已属于别人?怎么可能?上苍让他们相识再相逢,不就是前世注定的缘,要他今生再拥有她吗?.“这门亲事是十年前就订下的。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将是夏家的人。”她再一次说。 “十年前?所以,这本是一个‘⽗⺟之命,媒的之言’的包办婚姻,对不对?”他直言不讳地说:“我敢打赌,你没见过那人的尊容,不知他生成什么德行。现在是民国时代了,早废除那种盲目的婚姻制度,你怎么还会答应去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呢?” “我并没有完全不认识他。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他几次,也常常听我家人提起他。逢年过节的,我们就互送礼物,没有一年忘记。两年前,我养⽗⺟过世,本来夏家就预备将我接过去,但我亲生⽗⺟不舍,才又回到汾。”湘文不断举例,像要说服他,也说服自己“所以,我是认识他的,虽然不是你所谓的面对面。但夏家一直当我是他们家的媳妇,而且非常爱护我。” “仅仅这样,就值得你拿一生来冒险吗?”他低吼着,同时天空响过几声闷雷,但没有人留意到。他继续说:“你刚刚所说的,都是封建社会的毒化思想,几千年来它葬送了多妇少女的生命及幸福!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若他残暴无仁,或只会吃喝嫖赌,或本不懂得怜惜你,你的一生不就毁了吗?” 湘文想到了璇芝,但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徐牧雍,过着快乐的⽇子。人若有情有义,命运会有公平的安排,不是吗? “毁或不毁,都是我自己的命!”湘文回答说。 “你怎么能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呢?命运是可以扭转,可以改变,甚至可以创造的。”他动地说:“湘文,解除婚约,嫁给我,我保证让你一生快乐幸福,不会有后悔及遗憾的。” “不…”她只能吐出这个字。 “又是个‘不’字!难道你情愿嫁个陌生人,也不愿嫁给悉又爱你的我吗?”他靠她极近地说。 他的“爱”字,伴随着穿破青天的雷,脚底泥叶飒飒飞滚,湘文这才惊觉四周的黑暗,于是狠下心说:“我对你并不悉,你在我眼里也是陌生人。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搅我,让我平静过⽇子,好吗?” 他的眼里掺杂着痛苦及挫败,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当一片叶子打到她脸上时,她惊跳起来,像逃避什么恶魔般,急急的跑下山。 “湘文!”他才叫一声,就尝到雨的味道。 ⾖大的⽔滴満山満⾕地奔洒,他这才发现天候诡异的变化。雨淋得他全⾝透,他也逐渐清醒,追在她的后面说:“湘文,别跑,快找个地方躲雨!” 但她彷佛没听到,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追什么呢?充其量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而已。宗天想起方才的谈话,心比外头的雨⽔更凉。好吧!就让大家淋个痛快,让雨浇去他愚蠢的热情,也浇去方才那些痴人说梦。哈!他竟是破坏她平静生活的“陌生人”呵! 两天后,宗天到范家为兆青拆伤口的线,看到眼前的一景一物,心一异有些隐隐作痛,想着湘文就在这里的某一处。 难怪季襄会被珣美整得七荤八素,英雄气概都少了一半。原来女人看似柔弱,但她们千转百折的心思,便⾜够教一个男人昏头脑,徒呼奈何了。 范兆青没有看出他的心事,只说:“真可惜,今年的龙舟赛,我是不能参加了。” “不参加也好,那时刚好淑佩生产,你可以多把心思放在家里。”香华说。 “反正明年还有机会。”宗天上好消肿葯说。 “再等明年,我⾝上的肥⾁又多了一圈,只怕划不动啦!”范兆青苦着脸说。 闻言,众人都笑了出来。 宗天收拾好东西,香华走过来说:“你也顺便去看看湘文吧!她前两天淋了一⾝回来,患了风寒,全⾝发热,又咳嗽不止。” 宗天一听,焦虑之情形于言表,心中有说不出的痛与悔。都是他害的,湘文一个弱女子,他就这样让她淋着大雨回家,这算什么男子汉呢?亏他还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随香华来到后院女眷处,一股浓浓的花香袭来。他们打开一扇门,香味就变得若有似无,一如房內摆设的淡雅。粉⽩粉青的⾊调,几幅画,几帖字,桌上几朵小花绽放,未完的刺绣…都不似一般闺房的繁丽,但样样都教宗天喜,因为这些都是湘文每⽇所接触的东西。 “是秦大哥!你来看湘文的病吗?”湘秀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容満面地说。湘文依着纱帐,吓得无法动弹。她病得樵粹,又⾐裳不整地坐卧在被褥中,这场面多尴尬呀!她巴不得此刻裂个,让她有处可逃。 宗天也是紧张的,看到她病西施的模样,爱怜之心不噤油然而生。行医以来的第一次,他忘了冷静、公允、客观、专业…只觉得像擅⼊姐小闺房的犯侵者,満心的不自在。 然而,多年的训练也非枉然,他用很职业化的语调说:“我现在是大夫,来看病的。” 这话说得奇怪,但旁人并未察觉,只有湘文心里明⽩。她伸出手,微微颤抖;他把脉的手,也不甚稳定。 他分不清是谁的脉动或心跳,反正两人都坑邙紊。她呼昅急促,他手心冒汗,这场病看得有些惊心动魄。 “我这女儿娇弱了一些,是不是很严重呀?”香华见他不言不语,着急地问。 “不!没大碍,就是风寒!”宗天如大梦初醒般,放开湘文的手,尽量以正常的声音对她说:“不过,仍要小心地调养,以免小病积成大病。我先开一帖⿇⻩汤,让你退烧止咳;⿇⻩的发汗力強,我再加些桂枝及杏仁为辅;另外甘草可以缓和葯及葯味,既去毒又甘甜,古人称‘葯中之君’‘葯之良相’…” “秦大哥,你说这些,我们哪听得懂呀?”湘秀不解又好笑地说:“我妹妹要的不过是一剂葯方,你没必要把她当成奉恩堂的学徒嘛!” 宗天发觉自己的失态,忍不住一⾝的热燥;而眼前的湘文,因心火凝聚,⾎气上扬,脸也更加绯红了。 “我马上写方子。”他走到书桌前,刻意掩饰困窘。 窗外吹来的风,令他呼昅顺畅,一抬头,眼光恰好落在一幅琉璃草图上,纤纤蓝瓣,怯怯绽放,可说素,也可说。左边还有一排端丽的⽑笔字,写着:琉璃天地,一片冰心,下方再落款一个“文”字。“好出尘秀逸的一幅画呀!”宗天忍不住赞赏着。 “这是湘文亲笔画的。”湘秀兴匆匆地说:“怎么样?我们范家虽非书香门第,却也出了一位才女呢!” “我随笔涂鸭,哪算什么才女?”湘文忍咳辩解着。 “我这三丫头,自幼跟着她叔叔婶婶过,天天学读书写字。好在他们还没忘记教她女红,不然哪像个姑娘家!”香华拍拍她,疼惜地说。 “我娘常说,要是生在古代,湘文可以中女状元,当孟丽君了!”湘秀再加一句。 “二姐,你是戏听太多,太⼊了。”湘文急急说。 “我相信湘文姑娘有过人的胆识和智能,一定能做与众不同的事。”宗天若有所指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湘文尚未理清他的话,他又说:“我才疏学浅,不太懂诗画,却知道这幅‘琉璃草图’画得好。能不能将它送给我,让我天天欣赏?” “不!我是画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更遑论送人了…”湘文阻止着。 “就当医葯费,如何?”宗天打断她的话,说:“有了这幅画,就抵过兆青及湘文姑娘的出诊费及葯钱了。” “哇!这幅画有那么值钱呀?”湘秀睁大眼睛说。 “在我心目中,它比任何名家的画都有价值。”他看着湘文,微笑说。 “既然你喜,就拿去吧!”香华见人夸女儿,心里⾼兴的说:“医葯费我们照付,这画就当个礼物吧!” “对!对!我们范秦两家,情谊深厚,送幅画表心意,哪能算钱呢?”湘秀在一旁帮忙说。 湘文拗不过大家,只有不情愿地点头,但她內心真是有说不出的苦楚。她想到那⽇倾吐衷情的宗天,今⽇強忍镇静的宗天,说她不动心,是骗人的。可是他的种种行为,都是要打破她十七年来一切的规矩礼教,也是养⺟⽟婉生前要她远离的那些想法及观念。 “我们女人是不一样的,不能和男人比。”⽟婉曾不断地強调说。 她也想清清⽩⽩呀!可是宗天总不停地闯⼊她的生活,好不容易要回了琉璃草手帕,他又拿去了一幅画,怎么老是牵扯不完呢? 还有他要她画鹰的那条帕子,有一⽇,他必会来索取的… 她好累,实在无法再思考下去了。 几⽇,到范家来出诊的是老秦大夫,病方初愈的湘文心觉纳闷,湘秀倒先问起来。 “宗天呀!他前一阵子淋了雨,没留心⾝体,这几天又忙进忙出,染了风寒啦!”秦孝铭说。 “哈!大夫自己居然也会生病?”范兆青调侃地说。 “人都是⾁做的,并非神仙,哪有不病不痛的道理?”秦孝铭说。 “很严重吗?”湘秀关心地问。 “年轻人⾝子骨硬朗,睡两觉就好了,不打紧的。”秦孝铭简单的回答。 湘文听那一来一往的对答,心里有止不住的焦虑。宗天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如今却病恹恹的,那⽇淋雨,她受风寒,他也没逃过,只是忍到现在才发作。 没错,人都是⾁做的,心也一样,他那么坦率地表示自己的追求之意,被她这么一口回绝,是否也会受伤呢? 此刻想到他,竟是说不出的心痛与不舍,因为他对她好,她却无以为报,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为他伤神。送走老秦大夫后,香华忙找人去抓几味不全的葯材。 “大家都在忙,我来好了。”湘秀自告奋勇地说。 香华想想说:“也好,你正好帮我送普济寺的佛经去给芙⽟的⺟亲。呃! 湘文也一块去,和你姐姐有个伴。” 湘文本想拒绝,但又找不到理由。反正宗天病了,必定不会在店里,快去快回,就没有碰头的可能。 由范家到秦家有段小路可走。经过“海上方”的石碑时,想到宗天曾摇着小脑袋在这儿背诵,就不噤多看了两眼。 她对奉恩堂并不悉,来的次数曲指可数,但因为宗天,她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见他⽇⽇所见的景物,闻他⽇⽇所闻的味道,彷佛离他极近。 瑞凤见范家姐妹来,十分热络,尤其是温柔秀气的湘文,教人打心眼里喜,可惜湘文已许配人家,否则给宗义当媳妇,再好他不过了。 “让我瞧瞧你的手。”瑞凤亲热地拉着湘文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巧的,能把龙凤绣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湘文唯唯应着,一直想离开,但姐姐偏偏不走,还问了宗天的病情。三人正谈着时,芙⽟踏进前厅。 “娘,大哥要你调几剂风骨痛的葯给慧梅带回去。”她人未到声先到,等看到湘秀姐妹,马上惊喜地说:“你们也来了?今天真巧,克明、慧梅和慧梅的弟弟少泉都在,他们全陪着我哥在聊天。你们好久没来,也进来坐坐嘛!” “不!我们是来抓葯的…”湘文赶紧说。 “好呀!”湘秀的声音盖过妹妹“听说秦大哥生病了,我家人都很担心,怕是兆青的伤让他劳累了…” 湘秀一面说,一面随芙⽟往东厢走,湘文只得忐忑不安地跟在后头。慢慢地,有笑语声传来,由敞开的窗,可看见里面一排排的书,墙上几幅字画,还挂了几把精致的长弓及弯刀,很像是书斋。 “看看是谁来了?”芙⽟在门口让她们先行。 湘秀微笑地⼊內,并牵着妹妹的手。湘文极不自在,心跳个不停,这一探访,宗天会怎么想呢? 宗天太意外了,什么也无法想,只是站起来,直直走向湘文,用极关切的口吻说:“你病才刚好,怎么来了?小心吹了风,又要头疼咳嗽。” 有好一会儿,湘文才明⽩他是冲着自己说话,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她急促地说:“我已经完全好了!” “快坐下吧!看你脸⾊还那么苍⽩,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宗天让出位置,并端上一杯茶说:“喝喝热茶,可以怯风解寒。” “大哥,你怎么老顾着湘文,就不招呼湘秀了?”芙⽟嘲笑说。 “哦!她…她是病人呀!”宗天这才注意到自己过度的热切。 “瞧!我大哥生病了也不忘行医,当他的病人可真幸福”芙⽟笑着说。 “湘文一直怕是她把风寒传染给你的,所以特别来探望。”湘秀说。 “病不是你传染的。”宗天看着湘文说:“病因早在那⽇淋雨回家时就种下了。” “那场大雨可害了不少人呀!”湘秀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宗天和湘文都低头不语。 “可不是。”接话的是程慧梅“雨下太大,小学的屋顶漏⽔,好几天都没法上课呢!” “怎么没知会我一声呢?我可以修屋顶呀!”宗天说。“你病了,哪敢叫你出劳力啊!”程慧梅说。 “我们早处理好了,哪轮得到你这东亚‘病夫’呢?”力克明笑嘻嘻地说:“我们甚至还考虑将你从龙舟赛除名哩!” “那怎么行?我是汾的福星,没有我,哪能在各队中夺标拔魁呢?”见大家満脸讪笑,宗天⼲脆卷起⾐袖说:“不信的话,咱们来试试臂力,我保证不输给各位。” 他的话一说出,方克明和少泉便全开始起哄,几个男生顽⽪地闹在一块儿。 湘文见过勇敢的宗天,温柔的宗天,热情的宗天,却没见过豪气慡朗的他。 或许这就是他平常的面目吧?湘文痴痴地凝视,嘴角随着他的一言一行前牵动着,这种心系的感觉就是爱吗? 在经过几次胜败之后,宗天亮出肌⾁说:“怎么样?我这小病谤本不算什么,对不对?” “姐,你看到,也放心了吧?”程少泉对程慧梅说:“你还在唠叨,说⾝为大夫的人,一生病就非同小可,害我试考的书都没念,就赶着送葯来。” “你胡扯什么?”程慧梅红着脸,敛起笑容说:“是你和方大哥急着划龙舟的事,才火烧似的来探病,别推到我⾝上来。” “有吗?”程少泉和方克明彼此扮个鬼脸,一脸无辜地说。 那对话及程慧梅的娇羞,实实地扎到湘文的心上。她转头看二姐,湘秀的脸⾊极难看,但仍保持风度地问:“葯?什么葯?秦大哥自已是大夫,还需要别人来送葯吗?” “是西葯,从西洋来的。”程慧梅指指桌上一个灰⾊小铁盒说:“听说不必煎熬,一粒粒的,一点也不苦。有风寒时,只消一粒,和点⽔呑下,病马上好大半,怪神奇的。” “没错。那些西医院全用这种葯丸子,方便而且效果迅速,很有一套学问。”宗天看着湘文,想引她说话,于是又问:“你曾住饼一些大城市,应该也见过吧?” 湘文想回答,但喉部突然微庠,使咳出带痰之声。 “看!出门一趟,你又咳了,可见病还未全好。”宗天皱眉头说,然后拿过那个灰铁盒“这西葯你拿回去服用,会好得快一些。” “哦!不,这是慧梅姐特地给你送来的,得之不易,我怎么能拿呢?”湘文连忙拒绝。 “就是呀!慧梅的一番心意,你当面转送,她脸上挂不住,我妹妹也担不起。”湘秀话中带着酸意。 “没关系,我家里还有。”程慧梅忙大方地说:“湘文就先拿去用,我明儿个再给秦大哥送一盒来。” “我真的不需要,就给湘文。”宗天又对程慧梅说:“你也别再送了,我是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再争议。” 芙⽟微瞪大哥一眼,赶紧出来打圆场,把话题岔到龙舟锦旗的事,现场又是热烈讨论。 湘文以⾝体?畚桑咦沤憬闫鹕砀娲恰3碳医愕芗矗沧急咐肴ァ?br> “湘文,湘秀,请留步。”宗天在后面叫了一声。 大伙全回过头,宗天又加一句:“芙⽟,⿇烦你送一下慧梅和少泉。” 芙⽟用询问的神情看他,在得不到响应下,她只好和克明、程家姐弟往前厅走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湘文看看我挂好的琉璃草图。”宗天笑笑说。 他领她们绕过屏风,后头是简单朴实的被及桌椅,除了几样奇特的,有玻璃镜片等的西洋玩艺外,最醒目的就是湘文的那幅画。 “你还喜这位置吗?”他很认真的问。 “画都送你了,你爱怎么摆都行,又何必问我们呢?”湘秀说。 湘文左右瞄瞄。画在中间的墙壁上,觉睡念书时都可以看见它,那不就等于他⽇夜在与她对望吗? 带着不赞同的语气,她说:“我的画给你,是希望你庒箱底,别挂出来,否则一个姑娘家的东西放在男人房中,传出去就难听了。” “我还没想那么多呢!”湘秀说。 “我倒不担心。你单签一个‘文’字,不会有人联想到的。”宗天说。 既是男人的卧房,湘文也不想在此待太久,很快地便拉姐姐走到庭院。 “真的很⾼兴你们来,这下子,我的痛全好了,比什么仙丹灵葯都有用。” 他的话是针对湘文说的。 “这话恐怕不该对我们说吧?”湘秀并没有奋兴之情。 临行前,宗天把灰铁盒子塞给湘文,并叮咛用法,代了好一会儿,才放她们回去。 沿着小巷到河口,一路无言。湘文満怀心事,所以未曾注意到二姐的沉默。 经过一座小木桥时,湘秀忽然停下来,恨恨地说:“早知道我也生一场病,看他会不会把我当个人看!” “二姐,你怎么了?”湘文暂忘自⾝的烦恼问。 “怎么了?你还看不出来吗?秦大哥对慧梅好,对你也好,就偏偏冷落我,故意忽略我。”湘秀硬咽地说。 “他对我不是好,只因为我生病…”湘文说。 “所以我才希望自己也病呀!至少病人在他的心目中还有些分量!”湘秀忍不住呜咽出声。“二姐…”湘文怅怅然的有口难言。 “让我哭哭吧!我今天才觉悟,等宗天是愚笨的,他对我永远不会有情,爱也不会感动天地的。”湘秀试着泪说:“我要将眼睛从他那儿移开,只看自已的路,不再执不悟了。” 湘文此刻说同意或反对的话都是不妥,只有静静地站在桥头上,转着手上的灰⾊铁盒。 “芙⽟说的没错,秦大哥会娶慧梅,瞧他们一答一唱的,不就摆明了下聘是迟早的事吗?”湘秀挂着两行泪又说:“我自然是不能再当傻瓜了。” 听这话,湘文也不噤感伤起来。宗天和慧梅…不!这算好的,宗天一旦订了亲,就不会再来打搅她,动摇她的意志,她做失贞失节、言而无信的事情来。可是,她心中为何如垒块沉庒,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呢? “明天我就叫娘把合好的八字送回去,我答应当曹家的媳妇了。”湘秀擦去最后一滴泪,便走下桥去。 “二姐,你确定吗?”湘文追着问。 “秦大哥又不是天底下唯一的男子,我可不会为了他,跑去削发为尼,终生不嫁。”湘秀回过头说。 这样说变就变,一窍开通,障全失,教湘文又惊讶又羡慕。她则还在网中,不敢要宗天,却又耿耿于心。 他真会娶慧梅吗?湘文望望手中的铁盒,在桥的尽头,将它丢⼊⽔中,盼所有的烦忧也随之一并流去。 在秦家那一头,芙⽟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便带着兴师问罪的表情,到东厢房去探个究竟。 宗天正坐在椅子上,望着琉璃草图,眼里嘴角都有着神秘的笑意。 那⽇在山里,湘文的拒绝,让他的心情跌到⾕底。淋了一场雨后,他发誓不再使自己狼狈至此。然而,见到她愁倦娇的病容,満腔的怒霎时都没有了,只剩下怜惜之意。或许是他太冲动、太急燥,把她吓得手⾜无措,连病都出来了。 师⽗老说他轻率任,如今面对的湘文,又特别谨慎拘谨,他怎么偏偏去喜上这样的女孩呢? 上天似乎没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不知不觉中,湘文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今天湘文的来访,又重新燃起他的希望,看样子,她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只是需要他更多的耐心… 突然,眼前的湘文,变成了芙⽟,她劈头就问:“大哥,你是不是病昏了头?竟当着众人的面,把慧梅苦心相赠的葯,随手给了湘文?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我是大夫,自然有我的道理。”宗天回答说:“湘文⾝体弱,是比我需要它,而且,她今天不辞劳苦的来看我,我怎么忍心看她回去又要大咳呢?当然是要防范一下。” 芙⽟愣了一下说:“瞧你左一句湘文,右一句湘文,好像她是最重要,别人都不相⼲似的。还有,方才她来的时候,你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殷勤关切,对她好到反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想用这种方式要湘秀死心,但也不必做得那么过分嘛!” “我不是故意的,而是情不自噤。”宗天坦⽩地说:“因为我喜看湘文,关心她,和她说话。告诉你实话吧!湘文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位姑娘。” “什么?你的心上人竟是她?”芙⽟惊愕之余,又说了一句:“怎么偏偏是她?” “不可以吗?”宗天问:“我还正想问你,当初我们想遍了汾城的姑娘,你为何没提到湘文呢?害我⽩费了许多功夫,还以为自己真遇上狐仙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她。”芙⽟仍一脸的震撼,说:“第一,我们和范家极,你也常出⼊他们家,我完全忘了你本没见过湘文,所以剔除了她的可能。第二,湘文早已订了亲,若是没有,她年纪小,也是许给宗义那一辈的,怎么会和我们扯在一块儿呢?” 后面几句话让宗天听了逆耳,他生气地说:“什么这一辈,那一辈的! 湘文也不过比我小六岁而已。再说,宗义他行事稚嫰,大而化之的一个人,怎么配得上湘文?你别点鸳鸯谱了!” 芙⽟从没见大哥这么恶形恶状过,尤其他一向对弟妹极友爱,为了湘文,竟可以脸红脖子耝到这种地步,这情形令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说湘文年纪小,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贤淑才德不输给你们,聪明灵巧更胜一筹,她不是还指导你们刺绣吗?”宗天仍忍不住动的说。 “这也是个问题!”芙⽟想着就说:“湘文不像咱们汾的姑娘,她自幼随她养⽗⺟住,各方面都很娇惯。除了读书、画画、刺绣,其它耝活都没做过,本不适合当我们秦家的媳妇。” “那就我们秦家来适合她,我会让她一辈子都娇惯。”宗天不假思索地说。 “你疯了!”芙⽟捂着嘴说。 “对!我是疯了!我想她想了两年,没娶到她为,我永远不甘心。”他措辞之強烈,连自己也吓一跳。 “好,别的不说,就光她已订亲一项,你就无可奈何了。”她忧虑地说。 “订了亲也可以解除呀!只要她未嫁,我都有希望的。”宗天自信満満地说。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湘文订亲的夏家是何方人氏吗?”芙⽟说:“我听湘秀说,那个夏家富甲一方,是浙江督军的亲戚,富贵权势都有,湘文嫁过去是少的命,这绝不是我们秦家比得上的。所以,范家不可能解除这个婚约,即使湘文肯,她爹娘及夏家也都不会同意的。” “我很庆幸现在是民国时代了,我们能大声挞伐这种包办婚姻的愚昧,⾼唱婚姻自主。”宗天说:“芙⽟,你知克明,因此你能安心嫁给他,但你能想象去嫁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吗?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对不对?所以我必须去说服湘文,改变湘文,让她明⽩自己的命运是可以掌握的。” “你确定湘文会听你的吗?”芙⽟不太有信心。 “本来我不确定,但她今天不是抱病来看我吗?我猜她对我还是有些情意的。”他眼中闪着希望说:“对!我一定要再见她一面,好好说个清楚,上回实在是一团糟,这次我会很小心理智的。芙⽟,你帮我去约湘文出来,好不好?” “我…不!”她摇着头说:“这种男女私会的事,我做不出来。我即使和克明订了亲,也不曾单独相处过呀!” “唉!有时我真怀疑我们是长在同一个时代。”宗天放软语气说:“就算大哥求你,行吗?我总要问明湘文的心意,免得⽇⽇在这儿悬念。万一她对我无意,我也好死了这条心,去娶别家的姑娘吧?” 芙⽟想了一想,说:“好吧!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才不敢随便拿奉恩堂的名誉来冒险呢!” “放心,我保证你年底能风风光光地嫁⼊方家。”宗天笑着说。 “谁在乎那个!”芙⽟轻哼一声。 宗天几乎是手舞⾜蹈,他又能再见到湘文了! 这次,他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和命运搏一搏。只要她愿意放下顾忌,接受他的爱,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最怕的就是不战而降,这也是他秦宗天最不能忍受的事。 他会用令人无法抗拒的柔情,千丝万缕地,来说服他的湘文! Www.BWoxS.CoM |
上一章 琉璃草 下一章 ( → ) |
如意合欢月牙蔷薇风中祭你石心女忘情之水雁影行洲绛痕记夜雨霖铃悠然此心夜露 |
福利小说琉璃草在线阅读由言妍提供,限制级小说琉璃草结局在线阅读,被窝网提供福利小说琉璃草经典观看在线下载,大神作品齐聚被窝,最新章节每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