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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柠檬树 作者:严沁 | 书号:25686 时间:2017/6/21 字数:17399 |
上一章 第四章 下一章 ( → ) | |
暗涌渐生 之伦走得太急切、太突然,她甚至没付账.望着她匆匆的背影,嘉芙的感觉是她想逃避.逃避甚么?嘉芙不愿深思,那是别人的事,看来很复杂似的,复杂得连之伦这么強的女人都想逃.而她──嘉芙,只喜一切简单. 所以工作之后,她总是回家.忙碌的嘉麒竟然在等她. “有甚么企图?”嘉芙望着一脸清秀的哥哥.“不是又找我替你打字吧?” “不不,只是个小邀请,周末当我舞伴.” “参加那充満葯⽔味的派对?不.” “听我说,阿芙,”他捉住她双臂,不许她回卧室.“不全是葯⽔味,还有很多不是医生的客人,我老板要我一定参加.” “如果我肯,有甚么报酬?” “你想要甚么?别太过分.” 她笑.兄妹俩感情极好,却喜耍耍小花样,那是生活趣情. “如果你想我穿得好些,总得买条裙子给我,是不是?” “小意思,小意思,一言为定,”嘉麒大喜.“你自己买,我付账.” 周末,嘉芙穿着新装,陪嘉麒赴宴. 原来嘉麒的师传童医生结婚十五周年纪念,办了个相当正式的派对.童医生已是名医,参加人都有头有脸,只有嘉麒他们几个年轻小医生是晚辈兼生学. “你送了礼吗?”嘉芙提醒哥哥. “有,有,和他们一起合送,”嘉麒指着同事.“不知道场面这么大.” “场面大才好,晚餐后溜走没人知道.”嘉芙说:“你不想留下来跳舞吧?” “想留下来看看可有美女.” “在这种场合找美女?”嘉芙在他耳畔小声叫.“你有甚么⾝分地位?” “未来的大医生啊!”嘉麒故意伸伸手臂.“现代美女很有投资眼光.” “别忘了美女要短线收获,而你只属长线概念股.” 突然,一个悉的人影在眼前晃过,嘉芙定定神,她不以为在这儿会碰到人──啊!皓⽩!她和治邦也是童医生的客人? 她正待招呼,却看见皓⽩⾝边陌生的脸孔,不是治邦,是个札当嚣张、全⾝都有傲气的男人.她及时把声音收回,但皓⽩却看见她. “嘉芙!”她显然也意外.“你怎么会来?” “陪哥哥,”嘉芙指指嘉麒.“他在医院是跟童医生一组的.” “哥治,”皓⽩把陪她的男孩叫过来.“我的朋友嘉芙,嘉麒.哥治是童医生太太的弟弟.”哥治并不起劲地跟他们打招呼,转头与皓⽩用英语对话起来. “你们坐一下,等会见.”皓⽩随哥治走开. “哥治?他妈哥治?”嘉麒不以为然.“他是皓⽩的甚么人?” “这话不该你问,该由治邦问.” “皓⽩跟哥治看来很.” “当然啦!不也不会当舞伴,”嘉芙想起治,邦有点不安.“治邦知道吗?” “别多事,”嘉麒马上警告.“皓⽩不提,你也别对治邦讲今夜的事,明⽩不?” 嘉芙⽩他一眼,心中却不以为然,也许她传统,这种场合,皓⽩应该跟治邦来才对. 晚餐时皓⽩、哥治坐主家席,不只很视邙且相当亲热,跟童医生一家人也谈笑甚.嘉芙忍不住包怀疑,皓⽩与哥治甚么关系? 晚餐后舞会开始,原有离意的嘉芙留了下来,她想知道更多关于皓⽩与哥治的事. 但是,哥治与皓⽩也只不过像所有人一般跳舞而已,嘉芙看不出甚么.反而嘉麒愈坐愈闷,直嚷着回家.“到底你想等甚么?”他问. “不等甚么,”她望着仍在舞池的皓⽩.“走吧!” 他们走到门边时,皓⽩却从后面追出来.“嘉芙──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 嘉麒知趣地让开一边,皓⽩看着远远等着的哥治,笑着说:“哥治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们家人都认识,后来在国美又在同一城市念书,”她耸耸肩.“只是这样,再见.”说完马上跑开,与哥治双双再⼊舞池. 嘉芙侧着头思索一阵,皓⽩是甚么意思?要她别多事?别多嘴? 她──是那种人吗? 见到治,邦她甚么话都没说. “怎么总是痹篇我?”治邦还是那么亲切,那么光,那么热情.“得罪了你?” “莫律师没告诉你我很忙?” “忙?家镇说这两天不知多闲,闲得他可以陪宁儿逛街.”他盯着她.“说谎都不会.” “没有说谎,我私事忙.” “私事?”他比嘉麒更像大哥.“拍拖?” 她看着他,但笑不语. “原来有了新男朋友,快让我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没得看,刚认识而已.”她硬着头⽪说.她实在不想夹在他与皓⽩之间. “让我给你意见,看有没有资格衬得起我们未来的大律师.” “十画没有一撇,”她笑.“不像你跟皓⽩,将来已有蓝图.” “我已几天没见皓⽩,她忙着受训,”治邦愉快吃着他的午餐.“她的国美教练两星期之后要回去,她不能浪费时间.” 国美教练!嘉芙微微皱眉,真在这么一个教练?她忙着参加派对呢! 她不能说,她知道.她只能紧闭双. “提到皓⽩你就不出声,为甚?”他注意到了.某些方面他也颇细心. “不为甚么,”她淡淡地说.“我能说甚么呢?我跟她又不是很.” “你不喜她.” “怎么会?”她大吃一惊.“她是你女朋友,最重要你喜她,对不对?” “你是好朋友,是妹妹,你也很重要,”治邦由衷地说:“我重视你的感觉.” “她很好,很好很好,”嘉芙很感动.无论他当她是甚么,这总是一份真情.“皓⽩绝对是好女孩.” “有你这一句话,行了,”他心情大畅.“我的好朋友能接受她才能令我放心.” “傻瓜,如果好朋友不接受呢?”她有心试深他.“放弃?” “我会谨慎考虑,”他说得有点为难.“爱情重要,友情同样重要.” “皓⽩听见你这么说会不⾼兴.” “不会,绝对不会,她是与众不同的女孩,她明⽩事理,很脫俗.”治邦肯定地说.“皓⽩接受我做的、说的一切.” 想着皓⽩和哥治共舞的情形,她没话说. “想不想知道杰仔的情形?”看她不语,他转了话题. “他好吗?”她真是心平气和.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全不留痕. “看来不错,”治邦留心着嘉芙的神精,小心用词.“我也看到那个女人,不会形容,太…太精明了些.” “怎么说精明?”她忍不住笑.“漂亮吗?” “还不错.但…”他还是看着她.“没有你那种说不出的气质,你像梁咏琪.” “又来了,我不像谁,我像自己.” “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治邦強调.“我公司的几个同事都认为如此.” “你们怎么说也改变不了我的意见,我像自己,”嘉芙固执地说.“我可不可以随便说你像刘德华,像郑伊健?” “当然不能,因为我不像,”治邦正⾊.“但你的确像那个好看的⾼妹,像得厉害.” “那个好看的⾼妹才十九岁,能不能说她像我?”这是嘉芙式的妥协. “是吗是吗?梁咏琪才十九岁?”治邦显然弄不清楚.“这么小?” “梁皓⽩姐小听说也很小.” “啊…是是,”治邦拍着头.“我被你弄糊涂了,女孩子真难.” 其实嘉芙自然坦率大方,一点也不难,难的是他那位梁皓⽩. ### “还是没空?不能少练一天吗?”治邦叹息.“你不知道我很挂念你吗?” 皓⽩有很強的意志,没空就没空,不能见他就不能见他,说了要十天之后,他不会改在第九天,她态度很強硬. “不是強硬,是原则.”她为自己辩护.“要做成功的运动员,原则很重要,是种推动力.” 他唯唯诺诺,尽管心中并不同意.见不着皓⽩.他把所时间用在工作上.他的工作除了会计师楼的一份外,还有辅警,他等待着皓⽩说的第十天. 伟杰致电告诉.他说要订婚. “这么快?你想清楚了?”治邦有意识地说.他心中还是认为伟杰应该与嘉芙一对. “请帖会寄到你家,作为死,理应先通知一声.”伟杰说. “也请嘉芙?”治邦问. “我在考虑…我希望她来.你以为呢?” “不知道.”治邦是站在嘉芙那边的.“请是该请,只是她…” “她大方善良,想来不会有问题.”伟杰说:“若她肯来,你能陪她吗?” “她有新男友…”治邦说出来后又有点后悔.“不过是刚认识的.” “可以请他一起来吗?” “你自己跟她说会更有诚意些.” 伟杰拿着请帖,亲自送到嘉芙办公室.“希望你能参加.”他凝望着她. 嘉芙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真诚的笑容在角绽开,像会发光似地令人感动. “一定,真的,一定来.”她由衷地说:“恭喜也祝福你们.” “谢谢,谢谢.”伟杰要很努才能把自己从那真诚动人的笑容里拉出来.“你能来,稳櫎─我们会特别⾼兴.” “订婚之后会不会很快有下步?”她亮晶晶的眸子闪呀闪的. “会在一年內结婚,”他说:“这只是计画,到时候再说,也不肯定.” “有喜事的人就是不同,你看来容光焕发.”嘉芙笑着,全无芥蒂. “嘉芙…”看她的坦然真诚,伟杰想问她对他是否从无感情?想了一秒钟,他把这话咽下去,此时再问,是否多余?“若有朋友,可以一起带来.” “我最多带嘉麒来.”她坦⽩地说.“要不然就扯着治邦和⽩的衫尾参加,我没有其他朋友.” “不是说你…”他摔一摔头.人家有没有新男友关他甚么事?不该再问,没有资格再问.“好,你们一起来.” 伟杰走后,家镇踱了进来.“看过杰仔的未婚吗?”他神秘地笑. “没有,很特别?” “到时候自己看.”他眨眨眼走开. 伟杰的未婚真的很特别吗? 订婚派对上,金光闪闪的女主人笑容満面,八面玲珑地周旋于众多宾客之间,她不是很漂亮,却也不是不漂亮,但那打扮、那阵势、那行头,明明⽩⽩地告诉大家,她是今夜的女主角,她是永远要做No。1的那种女人.能善道,精明能⼲,她把整个派对控制很很好,她的朋友、伟杰的朋友,全在她的安排下如沐舂风,宾至如归. “啊!你就是嘉芙,”当伟杰介绍时她迅速上下打量嘉芙,但笑容堆満了整张脸.“和他说的一样好,一样美丽,真⾼兴认识你,以后我们得好好地个朋友.” 嘉芙跟在治邦和皓⽩的旁边,只能笑.伟杰不是傻得把嘉芙的事告诉了准新娘吧?伟杰──整个夜晚,他只跟随着女主角,完全失去了他的格. 当他伸出手希望有人接着时──他可曾真正望清那张脸? 第二天上班时,嘉芙拿出昨夜的请帖,她要看清楚那个女主角的名字──于锦茹,她要远远地痹篇她. 是.嘉芙唯一的感觉是痹篇她,否则──不知是否预感,她觉得会事发生. 光灿烂的周末下午,嘉芙正预备陪⺟亲志男去逛街,但不速客治邦和皓⽩找上门来.皓⽩又有空陪治邦了. “请找二人节目,我陪妈妈.”嘉芙议抗.“现在是⺟女时间.” “我不想烦你,是皓⽩想见你,”治邦理真气壮.“一起看电影?” “有值得我们出门跑一趟的电?”嘉芙故意刁难. “请支持港产片.”治邦举⾼手臂.“电影好不好看在其次,主要的是我们能相聚.” “拜托,我厌倦三人行,我这个电灯泡太大.” “不看电影可聊天,”皓⽩拖着嘉芙.“我们有心来喝伯⺟的靓汤.” “不是问题,”志男一向喜年轻人.“嘉麒等会儿也回来,你们留在家里玩.” “治邦,能否为我做件事?”皓⽩望着他温柔地说. “千件万件万死不辞.”治邦笑. “去马会餐厅取我订的蟹⻩翅,我已签好单付了钱.”她说. 治邦显然觉得意外,但还是乖乖地去了,对女朋友的要求,他任劳任怨. 志男回卧室,两个女孩坐在一起. “哥治回国美了.”皓⽩坦然相告. 嘉芙淡淡地笑,她不想把自己扯进漩涡. “谢谢你没对治邦说,”皓⽩拍拍嘉芙的手.她的语气比她二十岁的年龄老练成.“哥治是老朋友.” 嘉芙还是笑.她不明⽩皓⽩想表示甚么. “他们俩互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认识,”皓⽩笑.“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型的男人,我只想试试,看谁比较适合自己.” 嘉芙皱眉,不能同意.试了之后如何?总会伤一个人. “而且我还太年轻,二十岁,不急于把自己定下来.”皓⽩又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游泳,我要在亚运拿奖.” “你的教练走了吗?”嘉芙问. “没有教练,是哥治,”皓⽩坦然而笑,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总要找一个理由.” “治邦对你真心又专一.”嘉芙忍不住说. “是,我遇到的都是好男人,哥治也是!”她淡淡地说.“可是我有选择权.” 嘉芙没有理由反对皓⽩的话,女孩的确有权选择自己的伴侣,只是──是皓⽩这种选择法吗?嘉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敢下结论. 从此之后,她更加努力地、远远地痹篇他们,她有个很特别的想法,她不愿看见皓⽩伤害治邦.若治邦受伤,她会很难过. 她虽然可以痹篇“他们”却避不开治邦,因为她的办公室就在他楼下,中午,她还是常常被“捉”去吃午餐. 面对他,她愈来愈没话说,因为皓⽩,也因为自己.她真的害怕,她喜他,这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但是,她又怎能喜他呢? “喂,望着我,”治邦拍拍她的手.“一个劲低着头吃饭,忘了你对面坐着人吗?”她望着他,又呆又装傻. “甚么意思?你变得好怪,从前你完全不是这样,当了见习律师后走火⼊魔?”她还是不言不语不动地望着他. “整古弄怪,”他忍不住叹口气.“嘉芙,别玩,我有事情跟你讨论.” “跟皓⽩讨论,我帮不了你.” “听听甚么才拒绝也不迟,”他责怪.“我可能换工作.” 她眨眨眼,不置可否. “漠不关心,”他叹口气.“你心里有没有我这哥哥兼死?” “换工作的理由是甚?” “想换个环境,”他想一想.“人在同一间公司做久了会厌.” “找到新工作了吗?条件比现在的好?环境、前途比现在佳?”她不以为然.“只说做久了会厌,这不是理由.” “为甚?”治邦问. “好像婚姻,你能因对着伴侣久了生厌而想换一个吗?”嘉芙振振有词. “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显得啼笑皆非.“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有甚么不同?”她固执地说.“忠于工作大概只是上一辈的事了,现代人不喜定安,跳来跳去,很可能新不如旧.” “我的情形不同,我想自己试试.” “自己试试?”她不明⽩地眨眨眼.“你这做会计的能自己试甚?转行做生意?” 他盯着她半晌,终于忍不住笑.她误会了他,这误会是他造成的,他知道.初识她时,他曾说过自己做会计工作. “做生意大概不适合我,但自己开一间会计师楼是我的理想,”他说:“我一直在朝这方面进行.” “开一间会计师楼?”她用手比画一下.“你能吗?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需要一点专业的执照甚么的?” “是,”他温和地拍拍她手.“四年前我已有会计师执照,包括国美和港香的,稳櫎─”他耸耸肩,没有再说下去. 原来如此,她眼中闪过恍然,原来如此.难怪“打工”打得这么潇洒,工余还有闲情逸致当辅警,本上──他不是那要为生活,为前途挣扎的人,在他当“小会计”的时候,他的前程已握在自己手上. “你要创业,”她说:“恭喜.” “太敷衍了,只是恭喜?” “我还能做甚么?” “至少──帮我出点主意,是不是?” “相信你已成竹在,”她笑.“傻的是我,一心当你是个小会计.” “就当我是小会计吧,有甚么不同?”他看来很开心.“我已着手一切,很快会有局面出来,我想──皓⽩和她家人会⾼兴些.” “他们曾不⾼兴?” “不不,”治邦连忙否认.“谁的⽗⺟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有出息的好丈夫,如果我自己开业,会比较好些.” “有出息的好丈夫与是否自己开业有关系吗?”嘉芙摇着头. “不要尽唱反调,”他捉住她的手.“你对我愈来愈不友善.” “皓⽩对你友善就行了.” “你与皓⽩在我心中有同等分量,我对你们的感情虽不同,却同样重要,”他诚挚地说:“爱情固然一生一,亲情也是.” “甚么亲情?”她被惹笑.“你不是嘉麒.” “不要这样,嘉芙,”他说:“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妹妹,嘉麒也是我兄弟,真的.” 她又被感动.真的,她常常被他的话、他的神情所感动,也不知道为甚么? “好吧!最多我以后免费替你做法律顾问,这算不算亲情?”她大声地说. 她掩饰了心中的感动. “说话算数啊!以后全靠你了.”他开心地说. “地方找好了吗?” “就在现在的同一幢大厦里,”他说:“甚至已有了第一个客户.” “谁这么有义气?” “爸爸,”他笑.“他把他公司的数全都给我,等一会儿我就要见第二个客户.” “谁?” “家镇.他的律师楼逃不掉,记得替我帮帮口啊.” “还有一个大客户不能忘掉,”嘉芙庒低了声音.“王宁儿⽗亲的公司.” “一言惊醒梦中人,”治邦拍拍额头.“宁儿表嫂,大主顾.” “那么快回公司吧.”她笑. 治邦开会计师楼并没有令皓⽩有想象中的那种惊喜,她只淡淡地:“是吗?甚么时候开张?” “你不为我⾼兴?我将独当一面.” “会计师就是会计师,有甚么独不独当一面的?”皓⽩看他一眼.“不过──好,要嘉奖你的上进心.” “可不可以带我见你⽗⺟?”治邦要求. “迟些,”她说:“他们一直都忙.” “忙得菗不出时间见一见女儿的男朋友?” 她显得意外,望着他半晌.“不需要这么大反应吧?”她笑. “是不是你对我仍有不満?” “当然不是.主要是他们真的太忙,而且见了家长──彷佛大事已定似的.” “你没有『大事已定』的感觉?”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甚么事,”她的话远比年龄成.“谁能保证明天?” “你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才二十岁,你要我怎么做?”她笑. “皓⽩,你不知道我的诚心?” “知道.但目前对我最重要的事是亚运,亚运得奖,我才会计画下一步.” 他望着她,有无处着手之感.“你不爱我?” “爱情不是全部,”她答得巧妙.“你必须给我更多些时间、空间.” “我己尽了力,做一切你要求的、喜的,还不⾜够?” “女孩子原本就贪心,”她笑,笑得彷佛很无琊.“我要求的比别人更多更多.” “我已付出全部,你也该给我些鼓励.” “譬如甚么?”她眨眨眼睛. 他想说订婚,但知道她一定反对,甚么会笑他老土.于是他摇头摇,用力拍拍桌子. “做甚么?不満意我?” “是否我们之间沟通有问题?” “不知道啊!你比我至少大十岁,也许我们之间有代沟.”她笑. “皓⽩──” “认真一点,是不是.”她还是那个无琊的模样.“你总是嫌我不认真,我不是这么想,大概我们连基本观念都有差别.” “嘉芙不比你大很多,她──” “去找她,去找她,”皓⽩竟推着他离开.“你那宝贝妹妹是全世界最好的,最了解你,最能与你沟通的.” “顽⽪,”治邦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被所有人宠坏了.” “我值得宠,不是吗?”她傲然地说.“走,陪我练习游泳.” 他默默地跟着她去,但心里却忍不住想,是否每个男人都该对女朋友这么迁就?他在此之前没有真正过女朋友,没有结论. ### 宁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连走路都很不方便,她的脾气更加暴躁. “你陪我看医生,问他现在是否可以开刀把BB拿出来?”她对着家镇叫嚷.“这么辛苦,我无法再忍耐.” “乖宁儿,好宁儿,再忍耐一个月,再一个月就行了.”家镇用尽了最大的耐心.“孩子生下来你要甚么都行,你说甚么我都答应你.” “不行不行不行“她把⾝边的东西扔一通.“我不能再忍耐,我已经忍了六个月.” “六个月的孩子还没成,不能生,也不能开刀.”他拥着她,你听过七星仔吗?七个月的孩子又成又聪明,再等一个月,嗯.” “我连路都不能走,他又在肚子里踢我,”宁儿十万个不情.“愿早知道这么辛苦,说甚么我都不孕怀.” “不孕怀又怎可能有我和你的孩子呢?”家镇软言相哄.“你不是想要一个像我又像你,有我所有优点的BB吗?” “但是──这么辛苦.”她流出眼泪. 她的肚子的确比别的孕妇来得大,也孕怀得比别人辛苦,直到现在六个月,每天仍有呕吐的感觉.即使呕不出,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都不消化,哽在那儿令她极不舒服,这娇生惯养的大姐小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侍孩子生下来,你満月后我陪你去欧洲,你要甚么礼物我都送,”家镇半哄半骗.“我陪你做所有你喜做的事.” “你说的,不许反悔.”宁儿带泪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许说没时间.” “不会.我发誓.”家镇举起手指. “还有──我以后永不再孕怀.”宁儿得寸进尺. “你只要一个孩子?不给他一个伴?” “不──这么辛苦,我不要!”她昅一口气:“孩子不重要,我只要你.” “傻话,我永远是你的老公.”他笑. “即使我不再要孩子?”她再问. “是.”在千分之一秒的犹豫后,他点头. 她长长地透一口气,把头埋在他怀里. 他那千分之一秒的犹豫太短暂,太快,她没看见,但──毕竟是实真存在的. 安抚好宁儿后,他才回律师楼,比平⽇的时间迟了四十分钟.虽然是上午,他却觉得累,觉得疲乏,由深心里渗出来的疲乏. 今天他不必上庭,只需处理一些文件.才投⼊工作,宁儿的电话便追来. “中午陪我午餐.”她说. “恐怕不行.”他尽量用最温婉的语气说:“中午约了律政司,不能失约.” “律政司比我重要?”她尖着嗓子叫:“你一定要回来陪我.” “宁儿,说好了不许任.” “我不舒服,全⾝都不舒服!”她又哭起来:“没有人理我.” “宁儿,可要我请妈咪来…” “不要妈咪,不要任何人,你回来!”她不顾一切:“你一定要回来.” “宁儿,吃完午餐我马上回来,你知道我约律政司约了很久,有很重要的事要谈!” “你不回来后果自负!”她的哭声停下来,声音比哭更可怕:“我自己开车上街.” “你在为难我,宁儿.”家镇的脸⾊变得很难看. “有甚么为难?推掉律政司!”她蛮不讲理:“你回来扶我散步.” “或者──嘉芙.”家镇心头灵光一闪.“我让嘉芙来陪你?扶你散步?” 宁儿考虑了半秒钟.“不.不要她.”她的任真惊人.“你,一定要你回来.” “宁儿…” “-;”一声,宁儿已挂线. 家镇的脸⾊红一阵⽩一阵,慢慢放下电话.他能应付最困难的案件.面对最奷狡的犯人,能战胜最強硬的对手,惟独无法处理宁儿带给他的⿇烦,从小时候到现在,她是他的星,他永远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最初的时候她并非这样的,她善良又有同情心,她对他的好就像她的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知甚么时候开始她慢慢改变,变成目前这样.她用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方法编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要把他死死地困在里面. 他觉得全⾝已被绑绑得死死,几乎连呼昅都困难. 似乎是:他对她愈好,愈迁就,愈顺服,她手中的绳子就收得更紧更实,她不给她的任何空间,任何余地,她要完全、绝对地把握他. 而他──一个重视事业的男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不正常,他却无力改变. 家镇把脸庞埋在双手好久好久,他不想抬起头,不想再面对一切,有没有可让他躲避的方?有没有? 房门轻响,不得不抬起头. “你──不舒服?莫律师.”嘉芙不安地问. 他摇头摇,接过她手中的文件. “如果不舒服,你不如先回家休息,这儿的工作我可以应付.”她又说. “不回家,我一定不回家,”他像炸爆一样,整个人弹跳起来.“别跟说回家.” 嘉芙吓呆在那儿,门外的秘书也惊呆了.家镇──精明能⼲,能言善道,雄辩滔滔的出名大律师莫家镇怎样了? 好一阵子的沉默,好一阵子的僵持后,他终于平静下来. “不起,我吓着你们,”他颓然坐下.“替我关上房门,我想静一静.” 房门关上后,他像个怈了气的⽪球,瘫在儿不能动弹.刚才那一阵火山爆发,用尽了他全⾝力量,他──他── 电话铃又响,他不能不接. “少爷,”是管家琼姐的声音.“少问你甚么时候回来.” 他想说“不回来”⾝上却没有任何支持的力量. 他是不是永远要困在这牢笼中? 离生产的⽇子愈近,宁儿的情形愈坏,喜怒无常,情波动得很厉害,家镇只能把不用上庭的时间全用来陪她.只有家镇在⾝边时,她才能平静. 宁儿自己也知道不对,可是完全没法控制,她严重地缺乏信心,她害怕,担心一旦家镇不在⾝边,就会被其他女人抢走. 从地方法院出来,家镇把资料给助手,想赶回家去.他去停车场取车时,看看时间还早,宁儿中午才要他回去,他可以菗空去剪个头发. 他拿出手提电话拨号码──突然,前面有个悉的⾝影──一下子间,遥远的记忆跑回怀,喜悦不自觉地涌上来. “之伦!”他小声自语.是之伦吗?他加快脚步,是是是──是她. “之伦.”他扬声招呼. 悉的⾝影停下来,优雅地转⾝,谁说不是之伦?但是──她怎会在港香? “之伦,”家镇奔到她面前,惊喜集得话也说不清楚.“真是你?甚么时候回来的?为甚么不找我?” 之伦淡淡地微笑,彷佛不觉意外. “不是碰到了吗?”她说:“赶得这么急,上庭?” “刚从法院出来.”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有没有时间坐下喝杯茶?” 她不置可否地跟他走,他带她去文华店酒. “真没想到会在街上遇到你.”显然他心中的惊异还没过去.“我还以为看错了.” 她还是淡淡地微笑,不多言语. “回来多久了?如果不碰到,你会不会找我?嗯?”他的视线移不开. “宁儿好吗?”她说. 彷佛一盆冷⽔淋下,家镇的笑容凝在脸上,喜悦之情烟消云散. “她──很好,快要生BB,”他昅一口气,整理一下从佛点降到冰点的情绪.“她很子,一直是那个样子.” “你不同了,很有名气.”她说. “你听过稳櫎─”他头摇,自觉笑容里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名气,甚么都是假的,人要活得开心最重要.” 她皱眉.那句“你不开心?”几乎冲口而出,但她忍住了,她不能问,不能关心他,她不想再一次惹起宁儿的误会. 王宁儿当年──是误会了她.她沉默着. “啊──回来打算长住?工作?”他问.听得出是关心.“你这么优秀,一定能很快在港香打开局面.” “考我虑,还没有决定.” “住在哪儿──我是说──要怎样才能找到你──方便吗?”他盯着她. “方便.”她大方地写个电话号码给他.“我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他眨眨眼睛,心中胡地翻涌着许多味道,她──哎!一个人住,表示仍然独⾝,是这样吗?他开心地把电话号码念了两遍,仔细地放进西装口袋. “能再见到你真的很开心.”他说得十分诚恳.“他们说你在国美工作得极好.” “一心一意工作,总会有回报.”她说. “你到中环来是为公事?” “约一个朋友见面!”她看看表.“时间差不多,我得走了,再见.” 她潇洒地走出去,没有回头. 家镇望得眼珠发痛,直到她的⾝影消失.之伦──他摔摔头,尘封的回忆是否该翻出来?他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楚还夹着一丝甜藌. 手提电话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沉思.管家琼姐问:“少要知道你何时回家?” 他口头上回答道“马上”心中却涌上莫名的厌烦,但愿可以永不回家. 昅一口气,他走出文华店酒直奔停车场. 若让他羸得了全世界,却要他过着现在生活,又有甚么意义? 他忍不住又想起之伦,下意识地摸摸口袋里的电话号码. 从这天开始,他心中开始有个向往,向往着有一天可以去找之伦,去她家小坐一会儿.真的,他的愿望只是如此单纯,看看她,聊一聊,他已经很⾼兴了. 他们除了是朋友,以前他们还是好同学. 向往归向往,他一直管制着自己,没有行动,他有绝对的自制力. 直到这天──宁儿因他迟归大发脾气,把家里客厅的东西摔得一塌糊涂,还把岳⺟都叫来了──天知道他不过与一个客户多谈了四十分钟公事. 他已一再解释是公事,他已一再低声下气地道歉,但宁儿就像疯了一样,完全失去控制地狂叫吵. “那客户是女人,是不是?是不是?”她着大肚子.苍⽩着脸,声音凄厉. “客户就是客,户在我眼中没有男女之分,”他苦口婆心.“你安静下来,不要吓着妈咪,也不要影嫌谇子里的BB.” “你是故意迟到的,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宁儿推开他.“这些⽇子你看我不顺眼,你嫌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不要这样,宁儿,”他又烦躁又窘迫,当着岳⺟面前不知该怎么解释.“你都快要生了,安静一点,对大家都好──” “我不要对大家好,你就是对大家好,讨厌,讨厌,讨厌,”她怪叫着大扔东西.“我最恨你对别人好那副死样子,你对别人好,就是对我不好──” “别无理取闹,宁儿.”她⺟亲也看不过眼. “连你也帮他?”宁儿火上加油.“这些⽇子我受了这么多罪,受了这么多苦,好,都是我错,我不要BB,稳櫎─” 突然,宁儿着大肚子朝墙猛冲过去,就快要撞到时,家镇一把抱住她,用力把她抱回沙发. “你疯了?你做甚么?”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吓傻了,太暴烈了.“你不知道危险?” “我不要BB,不要你的BB,谁叫你去对别人好,对大家好,”宁儿又叫又,哭情绪波动得不得了.“我不要BB.” 避家琼姐早已通知了的医生也在这时赶到,在大家合力下替宁儿打了安眠针. 把她安置在上,大家才能透口气.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家镇苦恼极了.“妈咪,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再下去──我怕自己也会崩溃.” “宁儿是太任又被宠坏,她的心是好的,”岳⺟当然帮女儿.“她太爱你才会疑神疑鬼,再加上孕怀辛苦.你让着她吧.” “这些⽇子我连工作都不得安宁,”家镇发怈.“琼姐最清楚,我不知道她怎么变成这样,稳櫎─稳櫎─” “家镇,王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说甚么你也多担待些,”岳⺟叹息.“你们是夫,这是一辈子的事,生了孩子她会改变.” 家镇机伶伶地打个寒噤,他和宁儿是夫,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 他没再跟岳⺟说甚么,吩咐琼姐看好宁儿后,他独自离家.医生告诉他,宁儿的安眠针起码让她睡八个小时才醒.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阵,心中的烦躁苦闷依然得不到宣怈.他的脸⾊愈来愈坏,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试曝制地颤抖着,这么痛苦,做人还有甚么意思?宁儿好像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会炸爆,他用尽心思、努力,仍然改变不了她丝毫.她不知道想做甚么,想把他握在手中捏死吗?他已有窒息的感觉,他已受不了,要挣脫的意识一天比一天強,为甚么还要忍受下去呢?为甚么?为甚么? 脚下用力,油门踏得更重,汽车如飞向前冲,他想──撞死算了,撞死后一了百了,甚么烦恼都没有,永远不要再见宁儿那张扭曲的、可厌的、气焰⾼涨、不可一世的脸── 一声声警号响起,惊醒了他.一辆警车在他旁边示意他停下. “驾驶执照,⾝分证,”警灿谠家镇说:“你知道刚才开得多快?你想追机飞?” 原来刚才他在失神失控之下也失速,幸好没有出事.被抄罚之后他终于冷静下来,整个人却?鄄豢埃殉低T诼砺放员氩坏饺ゴΓ?br> 手碰到⾐袋的纸片,啊──之伦的电话号码,他想也没想就拨了号码. 之伦──若她在,将是他的浮木,他目前唯一的避风港. “哈罗!”是之伦温柔的声音. “之伦──”他叫.声音变得嘶哑、哽咽,眼泪跟着掉下来. 吃惊意外的之伦把他接待到家中,她明⽩,若非老朋友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下,不可能这个样子来找她. 她接待他,给他一个全安的,不被打搅,可靠的环境,只是如此. 她礼貌地远远地坐在一边,不多言不多话,尽可能地给他时间、空间,她更明⽩大家的环境、立场,能理智地告诉自己该做甚么或不做甚么. 虽然家镇目前的情形令她的心很不舒服. 很久很久之后,当他面前的茶冷了,更冷了,他才抬起头,満心感地说:“谢谢你,之伦.由衷的.” “我甚么都没做,”她淡淡地说,不居功.“不过──真的,吓了一跳.” “我失控的时候不多,好在只有你看见,”他凝望着她.他总是凝望着她.“在崩溃前的那一刻,只想到你.” “我说过,一个人住,”她耸耸肩.“我的门为朋友而开.” “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他透一口气.“如果那天没在街上遇到你,今天不知怎么办.” “总有办法的,”她笑.“人的韧力很大,大到我们想象不到的地步.” “你不问我为甚么?”他的眼睛仍盯着她. “每个人背后都有个故事,我们都背负着自己的重担.” “很少女人不好奇.”家镇说. “好奇往往惹⿇烦,我只想简单,”之伦痹篇他的视线.“简单的生活.” “这是你一个人住的原因?”他眼光中闪动着一种彷佛了解又为难的光芒. “也许,”她耸耸肩.“其实──我也可以搬回去与⽗⺟住,看我的选择.” “他们都好吗?” “很好.”她看着自己的手指. “记得你还有个也读法律的哥哥.” “他也好.”她姿式不. 太乏味的问答,他们之间非讲这些不可吗? 他也沉默下了,过了一阵,他竟然问:“当年──你为甚么不告而别?” 她呆怔一下,脸⾊微变,然这些的历练使她露出一个笑容. “不告而别?家人都知道我要走,是早已计画好的.”她说,微带夸张. “你──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彷佛从很深很深的心底发出来. “我没有通知每一个朋友,或同学.”她不看他.“走得相当急.” 他望着她,轻轻头摇.如果当伙她走时通知了他,现在的情形会不会有所不同?会不会?他不敢想.当年──当年无论如何是有些责怪她的. “你走后我找过你.” “妈咪告诉过我.”她答.涸铺意地平淡处以前的事. “我曾给你写信──” “啊是──不过到英国后比较忙,信不知扔到哪儿去了.”她笑. “之伦──” “替你换杯茶,”她跳起来拿走他的茶杯.“冷了.”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又看着她回来,他刚才的话续不下去. “我想──我该走了,打搅了你很久.”他站起来.并不想走,尤其不想回家,可是又不能总赖在人家. “再见.”之伦站着送客,没有留客的意思. “下次再来,别再吓我一跳.” “还可以再来吗?”家镇深深凝望她. 她的视线又痹篇. “我说过大门为朋友而开,”她说:“或者可以带王宁儿一起来.” “别提她──”他的脸⾊一下子改变了. “对不起──”避了大半天的名字终被提起.“我不是有意的.” “是我不好,”他低下头.“再见.” 家镇急急冲出大门,冲进电梯. 之伦在窗口看到他的汽车离开,车开得这么急,冲得这么快,他与宁儿之间发生了甚么事? 出乎意料之外的,安眠针醒后的宁儿居然安静了,讲理了.一连三天,她不再召家镇回家陪她,不再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追踪他,也不再无理取闹,好像变了个人.家镇当然看得见,感觉得到,可是──原来织成的大网,原本织成的牢宠已在无意中被他冲破了一个小洞,在洞中看见外面的世界──无论如何,再见之伦,他无法再像以前般对宁儿低声下气,软言相,求言听计从,他也在见过宁儿扭羊霸道任的脸孔之后,无法相信她会安静、温婉. 这情形只在家镇的心中默默改变,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表面上,他仍然如常. “预产期就快到了,一切准备好了吗?”岳⺟在电话里问. 她也知道女婿委屈,故对他特别好些. “琼姐已预备好了.” “别等到阵痛时才⼊院,宁愿多花点住院费,免得大家辛苦.” “会.我会安排.” “家镇,别怪宁儿,最难过的时间都过去了,生了孩子她便会变好,一定会的,”岳⺟说:“你的好我们都会记在心里.” 对宁儿,他虽不能说心灰意冷,却有点敬鬼神而远之,有了隔膜.宁儿大概也知道那次大发脾气不对,这几天变得特别听话.这么一反常态,家里的气氛反而古怪起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怕再生事端. 心动百分百扫校:dnalai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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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来时雪在流流星的眼泪在当你沉睡时戏子轻舟激荡今生若比永恒长街情在深时光年中的一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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