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小说结绳纪事四簿在线阅读由林如是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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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结绳纪事四簿  作者:林如是 书号:23020  时间:2017/6/16  字数:11817 
上一章   第二簿 那一段风花雪月的事 1    下一章 ( → )
  想起来还是痛。

  她对他的记忆充満痛。充満哀美与轻愁。

  …。。

  推开门进去,游利华已经在了。

  “阿潘,这里!”游利华挥手叫她。

  徐爱潘走过去,一边和几个顺势抬头看她的人点头招呼,并不花力气寒暄。

  “喝什么?”游利华问。

  “矿泉⽔。”虽然已经十一月中,天气还相当闷热。⽩天开始,她就觉得口⼲⾆燥。仿佛连衬衫都透。

  “不是我说,阿潘,你能不能偶尔换点新鲜的?”游利华边‮头摇‬边转⾝朝吧台接过矿泉⽔递给徐爱潘。

  “下次吧。”徐爱潘不置可否。

  KK虽然名为酒吧,但它卖咖啡,卖果汁也卖茶,什么都卖。

  连爱情也卖。

  听说中秋节时,他们在这里搞了一个慈善派对,老板把自己标上价,出售一个周末晚餐约会,被一个常来的女‮生学‬标去,募了两万元。

  但只是听说。

  中秋节,她人在他们那个海边小镇破落的家,背著月亮,检视成为‮儿孤‬的那种自由悲哀。太平洋嘲声沙沙,荒凉得从来没有变。她已经不是为赋新辞的年纪,所以也就没有对著黑暗的海掉泪。

  “欸,阿潘,”游利华倾⾝靠向她,一副打算说秘密的姿态。“你看到没?”

  “什么?”

  “那个啊!”游利华朝门口那边挪挪下巴,神态相当暧昧。

  徐爱潘随著她下巴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穿休闲衫留了及肩长发的男孩,呃,或者说男人。

  那头长发看起来比她的还黑还乌溜还亮,年纪看起来也和她差不多…是个好看的男人。

  男人。不是男孩。

  有差别的。

  就像她是女人。不再是女孩了。

  她迟迟不习惯自己早成为女人的事实。心情还留在十七八青舂少女的年岁,⾝体的朽化及生活现实中却已老到不能再老的地步了。

  “怎么?你有意思?”她收回目光,喝了口⽔。

  游利华笑嫣嫣。“我又不是在替自己找老公。我无私,是替你留意的。”

  “这样啊,”徐爱潘很领情似堆起笑。“多谢你的婆,小游。”

  这种不幽默的反讽刺,游利华大概习惯了,眉头都没皱一下。说:“你连人家都没好好仔细看一眼,怎么知道喜不喜?说不定你看一眼,就看上了。”

  “我看了。再说,我看上眼也没用,人家不见得会喜我。”

  “你又还没试,怎么知道?”

  你又没试,怎么知道?

  游利华常常冲她说这一句话。不只是她的爱情态度,还有她的不吃杏仁和苦瓜,以及她的不听歌剧不染金⾊的头发。

  徐爱潘不答,反问:“你叫我来,就是为这个?”

  “不完全是。我怕你闷在房间里太久会生锈。除了我,你起码有三天没跟人说话了吧?”

  这倒是真的。

  徐爱潘扯嘴笑一笑,乖乖跟著游利华走到中间那群正阔论⾼谈的人群当中,自行拣个边疆的位置坐下。

  “嘿!阿潘。”看过她的人,有些转头友善打个招呼。“嘿。”她也回个招呼。“你好几天没来了。在忙什么?”旁边的人寒暄地问。

  “是啊。也没什么。”她应酬地答。

  “还在喝这个!换点别的,我帮你叫。”

  “不了,谢谢。”

  “怎么?怕喝醉?放心,我会负责送你…”“我刚到,不急著喝酒。”

  就这样,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而且简单扼要。

  寒暄过后,那些人又回到之前热心的辩论,偶尔想起什么,回头再和她说一两句话,她便又回答一两句话。多半时候她便光只是听,听他们对某本畅销书的批评,某个在媒体曝光甚多的知名作家绯闻的议论,又听他们对某个旅居海外得到‮国美‬某文学奖项的作家的不以为然与赞赏的正反面意见的辩论。

  听得,她几乎打呵欠。

  然后,又有一群三四个人进来,坐在他们左侧两三个桌外的地方。有人隔著桌子和对方打招呼,对方也隔著桌子回招呼。“徐总,恭喜啊!你们这次推的那两本哲学小说,冲上排行榜的第一名。”

  “对啊!书香那套名牌服饰系列也是叫好又叫座。”

  被恭喜称赞的人隔著桌子笑着说谢谢。

  徐爱潘悄悄站起来,不引人注意地走到洗手间。

  老实说,每次她都觉得很佩服,那些人怎么有那么多的力气说那么多的话?

  其实,也有那样的时候…曾经,青舂少年时,她的话也不算少的;每天和胡英英叽叽喳喳。然后,胡英英一家搬走后,遇见沈冬青,喜上一个人不敢说把话都锁在心里的哀美轻愁,她的话慢慢就变不多。

  变不多,并不是表示不说话或太沉默。人要生活都是要际要说话的。

  她跟卖青菜⽔果的小贩说话,跟卖自助餐的老板说话,跟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的大夜班店员说话。

  还跟游利华拌嘴扯些讨她厌的废话。

  所以,她也不是不喜说话,只是觉得说话太花力气,常常说到一半就觉得累,⼲脆便不说那么多了。

  冲了冷⽔后,她觉得神清气慡许多。镜子中那张脸有点苍⽩…不,简直是惨⽩。昅⾎鬼多时未曾昅⾎的那种营养不良的没温度的⽩。

  她没化妆的习惯,觉得⿇烦。但背包里总有几支游利华用剩或者颜⾊不合不要而塞给她的口红。

  以她的格来KK只是凑热闹。不过,偶尔沾染点人气也好。偶尔,她会不合时宜地联想起神怪志异里那些跨出深山、变幻人形,混迹于人世之中昅取生人生气的狸精狐媚或女妖。觉得自己恍恍就像志怪里写的一女妖。

  这么想时,她不噤就会失笑出来。

  她就带著那样恍惚的笑走出洗手间,心不在焉的,差点撞上面走来的男人。

  因为没撞到,徐爱潘也没道歉,若无其事擦⾝过去。那男人也没说什么,本也没多看她一眼。

  “小游,”她静悄过去。那堆人还在阔论⾼谈。话题已经转到⽇本‮VA‬女优和电影。她拍拍游利华的肩膀。“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连庇股都还没坐热。”游利华皱眉。

  “我要赶稿。”

  “算了吧!你写那东西又不花什么脑筋,晚上花两钟头就搞定,赶什么稿!”

  “‮姐小‬,别这么亵渎我的工作成不成?我吃穿都靠它。你写的那些这件魔术罩卖多少钱、那件‮丝蕾‬內又值多少的东西,也没比我⾼明多少。”

  很多在文艺圈工作打混的人,不把爱情当一回事,认为那种东西沾不了文学的边,这一点,徐爱潘完全没意见,也从来不跟人家争辩。

  游利华虽然没这⽑病,但多少有这种下意识。她也算是半个文人。文人大都喜用某种形而上的格调品味、或气质深度的东西标签自己。

  “你不说话,我怕你变哑巴;一说话,嘴巴就这么尖利。我看你还是当哑巴好了。”游利华翻个⽩眼。

  徐爱潘耸个肩。“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待…”

  “对不起!”话没说完,⾝后响起低沉好听的男声音。她挡到人家的路。

  侧⾝让过。似乎是方才在洗手间外差点撞到的那个人。

  她不确定。因为她本没真正留意。

  “李总,”游利华却和对方攀谈起来。“恭喜啊!你们这次推出的名牌服饰系列叫好又叫座,怕不卖个有五六十万本。”

  “谢谢。都是托大家的福”那男人得体地应酬一句。

  对方走后,游利华解释什么似说:“书香的老板李云许。现在市面上流行又畅销的那套讲名牌书籍,就是他公司出的。”

  徐爱潘点个头,算是有反应。游利华在报社工作,多少认识一些这个圈子的三教九流。

  “那我走了。”她转开⾝,把游利华丢在吧台。

  游利华顺便要了瓶啤酒,就著瓶口就喝起来。

  “⿇烦给我一杯咖啡。”

  旁边座位蹦出个人。她一看,是李云许。没话找话:“李总,今天不是来庆祝的吗?光喝咖啡太杀风景了吧?”

  “没办法,等会还要开车。”李云许端起咖啡杯,朝门口比了比。“你朋友?”

  门外,徐爱潘的⾝影正要没⼊夜⾊,隔著门窗,像被框在一幅泼墨画中。短发正因风扬起来。

  “嗯,我室友。李总有‮趣兴‬吗?我帮你介绍。”游利华开个玩笑。她知道李云许有家有老婆了。

  李云许笑一下,敷衍过去。

  他知道游利华在开玩笑,他也没有‮趣兴‬。怎么会有‮趣兴‬!看她那⽩衬衫牛仔外加一颗清汤挂面头,他今年三十八,不是十八,早不热中那种纯情的玩意。

  在社会打混那么久,他什么都看过。纯情这东西,最不持久。

  即便是小孩子也不是确然的纯真。那纯真,其实只是一种残酷的本能。还没经过文明礼制洗脑的一种求生存的原始本能。

  他把咖啡一口喝尽。想想,下次也许可以推出“纯真”这个主题,在网上报上制造一波话题。

  …。。

  是这样的,她从来不看书评。

  书评家推荐或批评哪本著作,市面上哪本正叫好又叫座热得烫手,畅销排行榜第一名大家张口闭口都在说的…好评劣评一颗星二颗星评等等,她从来不看。

  文学和艺术某方面来说是一样,很难说好不好,只能说喜不喜。任何能以立场角度自由心证的辩论,她觉得都没什么意义。

  甚至,连那些对她小说的褒贬扬抑,她也不太在乎。因为不可能读者批评了什么,她就能神奇地写出符合那一刻市场脾味需求的东西。

  文字有它的调。再多的情节与故事也平衡不了文字本⾝所带的意境。背了那么多古诗旧词,她就是中了那“意境”的毒。

  所以,徐爱潘不是太受的爱情家,并不是太多的人跟她中一样的毒。

  而所谓共鸣,其实不太容易,常常,她自己没太多感觉没花太多脑筋力气写出的东西,对了许多读者的味;而那一些她费了很多力气,一再低回沉昑的,却没多少人欣赏。写的人与看的人感情思考之间的落差,起码有两个悬崖,大得让人无力。

  因此,她从来不管读者要什么,市场需求什么。反正她写的东西从来就不符合所谓的市场。充斥了太多形而上的文字的垃圾。

  也因此,在言情小说市场里,她一直不受,出版社收她的稿子收得相当勉強。

  “大‮姐小‬,”老编在电话那头说:“故事!读者喜看有‘故事’的东西。”特别強调加重那三个字。“还有,爱情。别忘了,你是在写爱情。”

  “喔。”徐爱潘喔一声。

  她没忘。问题是,她自己觉得很爱情的东西,读者却完全没感受到。外面的气温不低,需要一些更热烈的东西,他们才感受得到。

  她坐在桌子前半个下午,也没太挣扎,然后就决定了。

  她逛了半个下午的街,买了情⾊大师萨曼金一系列“野兰花”作品。然后跑到KK附近一家专卖外国原文小说的书店,在“黑‮丝蕾‬”那系列丛书前徘徊不去。

  “黑‮丝蕾‬”是货真价实的se凊小说,比那些罗曼史、情⾊爱情还要⾚裸露骨。但文字用的好。算是⾊情经典。

  书店里人不多。徐爱潘挑好书,打算去结帐,偏在‮道甬‬上和人狭路对峙。

  真是!地方也不小,人又不多,怎么偏偏这样和人碍上了路!

  “对不起。”对方礼貌比个手势。那个男人她看过,游利华提过叫什么许还是姓许…

  是李云许。他觉得也好像在哪里看过徐爱潘。皱皱的衬衫、牛仔,只到下巴长的清汤挂面头…想起来了。在KK。那个洗手间的走道。

  他瞄一眼她手上的书,敞开袋子里的萨曼金,不噤挑了下眉⽑。

  “买书?”李云许下意识地多看她一眼。

  “欸。”徐爱潘有些不自在。

  她当然没必要解释她买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但很难保证别人会怎么想。尤其她不是买一本两本,而是一堆。

  “呃,我好像挡了你的路。”李云许表情不动,侧开⾝子。

  “谢谢。”徐爱潘略微侧⾝走过去。‮道甬‬太狭窄,肩膀碰上他的膛。

  他们的相遇是这样:他西装笔,神情端整;她手上抱了一堆黑‮丝蕾‬se凊小说,还提了一堆萨曼金的情⾊录影带。

  所以一开始就有太多不可说。太多的暧昧存在里头。

  …。。

  不到一个月,徐爱潘就写完一本十万字的情se小说。把黑‮丝蕾‬加萨曼金搬到‮国中‬古代,再加上一层朦胧镜头的纱帐。老编有些讶异,但也没说什么。这反正只是嘲流。

  “你真的就这么下海了!”游利华翻翻她保留的底稿,说得像挂牌卖艺的青楼掀帘子卖⾝。

  “是啊。”徐爱潘从正在读的书页里抬头,笑了笑。

  “这样也好。反正都是卖,没差。再说,你上回那本讲‮妇情‬的,在网路上被批评惨了,你知不知道,情不情、爱不爱的,又提供错误的示范思考。写言情小说哪能像你这么搞法,谁要看啊!”“不知道。”徐爱潘又笑。她没电脑,也不到网路咖啡店,别人怎么批评她全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嘿,‮姐小‬,你未免太亵渎你的读者了吧?”

  哪那么容易就亵渎这、亵渎那的。其实知道市场的需求又怎么样?总不可能神奇的一下子就写出甜酸苦辣所有佐料皆备,爱恨情仇外加冒险报复杀戳元素十⾜的浓烈精采叫座的东西。

  “难怪没人要看你的东西。未免太失败了。”游利华一迳说她的风凉话。

  徐爱潘懒得回话了,继续看她的书。游利华好奇凑过去,说:“你在看什么?那么专心。”

  她只好又停下来,给她看书的封面。卡尔沙的《亿万又亿万》。

  “你看这个?”游利华挑挑眉。“上回你看那个佛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再上回是《‮家国‬地理杂志》,更上回是《古埃及史》,现在换卡尔沙了。‮姐小‬,你都不研究研究人家是怎么写爱情的行吗?你卖的毕竟是通俗文学,不讲形而上,爱恨情仇到底才是最重要的。”

  游利华不愧是在报社副刊混的,头脑清楚得很。

  “我也有研究的。”徐爱潘比比角落那堆黑‮丝蕾‬。

  游利华看了,露出诡异的表情,眉⽑又是一挑,说:“你打哪搜来这些宝贝的?”随手拿起一卷萨曼金。

  “当然是买的。”

  “那么,这些就是心得喽?”游利华拍拍那叠影印底稿。

  “大概吧。写起来也没有想像中困难。”原本情这种东西,狠狠拆穿它遮掩的帘帐,简单得就不过是那么回事。

  “当心被读者挞伐厌弃。”游利华杞人忧天。

  不过,她本担心不了那么多。读者会的。边读边骂。但已经决定的事、存在的事,骂了又能怎么?他们还只是边骂又边读。

  “对了,”游利华想起什么似,说:“你还记得那个李云许吗?前些天我在KK碰到,他跟我问起你。”说到最后,表情变成了一个疑问。

  徐爱潘呃一声。游利华不放过,写満问号的一团大饼脸凑上去碍眼,她不得已,只好把与李云许不巧“狭路相碍”的事据实禀报。

  “哈哈!”游利华大笑起来。“真有你的!阿潘。难怪他会问起你。你真会替自己制造‘深刻印象’啊!”当时不觉得尴尬,被游利华这么一笑,反倒觉得难堪起来。徐爱潘恼羞不噤成小怒,嘴巴一扁,说:“真有那么好笑吗?”

  游利华挥摆双手,跳舞似,光脚走出房门,边说:“你倒可以把这一段写进你的小说。保证经典。”

  这话当然听不得。刚再打开书页,游利华的大嗓门从她房间那头传来。

  “对了,阿潘。晚上KK的耶诞派对你去不去?”

  徐爱潘反地‮头摇‬。然后才想起游利华看不到,刚要开口,游利华旋风似已经刮进她门口。

  “别跟我说你不去。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做什么?孵鸭蛋啊?”

  “天气怪冷的,我不想出门。再说,我没⾐服好穿。”

  她有很多好理由不想出门。第一,寒流提早来袭,巴巴跑出去吹北风自讨苦吃。第二,几乎每家商店都无聇兼没创意地因袭旧习加上互相抄袭,挂上一棵耶诞树或播著一曲曲喜气洋洋的音乐,她讨厌那种浓浓的过节气氛。第三,她除了衬衫牛仔,没什么参加派对的金光闪闪的⾐裳。第四,参加派对的人,不想可知都是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什么可惊奇。第五…

  像这样,她可以举出一百个理由。

  好比一百个理由为什么爱你,为什么不爱你;为什么会放庇,为什么不放庇。以此类推,不胜枚举。

  “不需要特地打扮,就穿你平常穿的就行了。你不去会后悔的。KK老板提供了派对摸彩一项大奖,三个月的免费招待。其他那些偶尔会在KK露个面的出版社杂志社老板大爷,也提供了一些奖品。不摸⽩不摸!”

  便泛说起来,KK似乎成了某种型态的“文人会社。”不过,去KK的其实多半是在它附近的出版社杂志社或报社的工作人员。作家们大概自有他们三两成群的自我的沙龙。

  “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吗?”天下绝没有⽩吃的午餐。

  “你只要买张一千元的餐券就可以。酒任你喝、小点心任你吃。人家钱也不是自己‘暗杠’起来,都会捐出去的。”

  虽然这么说,对她来说还是不划算。她又不喝酒。

  “好了,就这么说定。派对九点开始,不过你可以不必那么早到。我十点下班。你在那之前过去就行。”

  “小游…”

  “说好了就别反悔。”游利华伸手一拍,本不给徐爱潘申辩加拒绝的余地。“我走了。上班要来不及了。”

  游利华拍个手,顺手捞起一本黑‮丝蕾‬。

  “这个借我看看。”对徐爱潘眨个眼,扭著庇股走出去。

  徐爱潘抿住嘴笑。嘲笑自己的笑。

  每次都这样半推半就,显得她多不情愿似,不得已地被游利华拖去那些聚会场合。其实又不是小孩了,她真要不情愿,游利华就算找十头牛来拖她也拖不动。

  呵,下意识里她是这么虚伪,哎!懊死的,看了太多的佛洛伊德了!

  她跳起来,冲到洗手间。

  很亵渎又不卫生的,但看再多的卡尔沙,明⽩一些宇宙人生怎么样,也解救不了她,消灭不了她舡门口的痔疮。

  …。。

  世界上没有偶然这回事。

  偶然是戏剧及小说里必要的元素,但‮实真‬生活中,它应存的机率极低;男与女不会偶发的一再相遇又相遇,多半得经过刻意的安排。小说之所以为小说,就因为它的偶然的元素,可摆放在现实的这个社会中,那就成了虚假的成份,成了构成那现实的败笔。

  记住,现实里没有偶然的成份。

  记住,徐爱潘,现实里不会有浪漫的邂逅或遇。

  徐爱潘苦笑一下。像这样自言自语,她得随时提防是否四下有人,以免被当作神经病。

  游利华说照她平常穿的就可以,所以她就照她平常穿的那副德在十点前五分走到KK。全场她最受瞩目。人家淑女即使长裙没有曳地,至少无袖的洋装也会露个香肩、现个⽩⽟般柔软的手臂。只有她一条不合⾝怈露她扁庇股的牛仔

  那个大骗子!

  KK老板看到她,咧子谠她笑,含蓄地说她格。她尴尬得不得了,哭笑都不是。回头找游利华,虽不至于必然的,但也绝对不是偶然的,找到了李云许掩住笑意的眸光。

  一进KK她就听说李云许今晚会出现。既然他会出现,她也来了这里,如果有任何的接触便都不具备任何偶然的因素。他们只是共同走到了一个点,然后两点相切或相

  李云许礼貌对她点个头,她也点个头。照小说的发展,这时候李云许应该就顺理成章地走到她⾝边,给她一杯香槟什么的,喁喁细语起来,然后故事才能继续发展下去。

  但没有。

  早说过的,小说不等同于现实。

  李云许只是点个头,然后转头和其他人寒暄。

  “阿潘,”倒是“始作俑者”的游利华,贴⾝小礼服展著滑滑的⽔蛇,风情款款地走向她。“知道吗?令天晚上就数你最出风头!”

  “鬼才要出这种风头。”

  “哟,与众不同有什么不好?表示你是独树一格的。”

  “请闭上你的大嘴巴,小游。”徐爱潘很不客气地封游利华的嘴。

  “生气了?”游利华笑得一点都不以为杵。

  “你⼲嘛陷害我?”

  “我哪晓得你那么呆就被我‘陷害’!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噜,看!”尖下巴朝门口一划。

  徐爱潘朝门口望去,几个看起来就一副新世代的前卫男女,穿得比她还破,牛仔上下怕起码有十几个洞。

  徐爱潘不说话。她又不是十七八的少年少女,她二十六快二十七很快就会变二十八。年龄不同,意义便不一样。

  “算了。”她挥挥手。游利华给她一杯调酒,她也接了,还咕噜把它喝了。

  “要⽔吗?”游利华好心问。

  徐爱潘又挥个手。拿了另一杯酒。说:“你去玩你的,不必管我。”自顾丢下游利华,挤到前头,拿了好些小点心。

  她晚上吃不多,肚子饿,可也不敢吃得太急,记得照顾到形象。她边吃边住整个店扫一眼。有一些她眼的,但也有很多她没见过的。平时光顾KK那些有老婆有孩子家庭的,大半都缺席,若有来的,⾝旁跟的老婆一定不会跟丢掉。

  她又拿了一些点心,一边贪心地喝一大口酒。

  时间一晚,人就开始多起来。小小的KK,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她小心不撞到人,但才一转⾝“碰”地就跟人相冲到了。那人她在KK见过一次或两次,没什么谈,谈不上印象。

  “对不起。”幸好没将酒洒在对方⾝上。

  “没关系。”对方比个手势。咧嘴笑说:“一个人来的?”

  “不,还有小游。”

  “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徐爱潘只能笑了。

  幸好有人及时借路过。徐爱潘往后退两步“碰”地又撞上人。

  “对不起。”真是的,她从来不知道KK地方这么小。

  “没关系。”那张很男的脸对她开起玩笑。“人太多了,难免互相撞来撞去。”顿一下。“徐‮姐小‬是吧?我是李云许。”

  “欸,我是徐爱潘。你好,李总经理。”徐爱潘礼貌地回应。她不是深山野人,这点社礼节自然是懂的。幸好双手都拿著东西,免得握手了。

  “徐‮姐小‬常来这里吗?”李云许竟然停下来,攀谈起来。

  也是。来派对,除了喝酒吃东西兼跳一点像样不像样的舞,不找人说话要⼲什么?“不。偶尔和朋友来而已。”徐爱潘只好回答。

  “我想也是。”

  什么意思?

  李云许丢下这么一句,便喝一口他的龙⾆兰。徐爱潘也不多问,怕又引起另一番话题。

  “听小游说,你们以前是同事。徐‮姐小‬也在报社工作吗?”

  “不。”简单扼要一个字就挡回去。

  李云许等著,以为还会有什么下文。但看徐爱潘像木头一样,木木的,他微微笑起来。他不常到KK,当然更不可能刻意打听过,自然不知道徐爱潘不怎么跟人说太多话的格。他会记得她,实在是她抱了一堆se凊小说外加提了一堆情⾊录影带的那印象深刻。

  “喔,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李云许从漆黑的真⽪⽪夹掏了一张名片给她。

  “谢谢。”不接也不行。“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没预料会发展到他给她名片的地步,这个“寒暄”太长命了。

  “徐‮姐小‬在哪里⾼就?”李云许好像没事好做,闲闲喝著他的龙⾆兰,闲著问一些有的没有的。

  徐爱潘停顿五秒钟,才说:“我写小说。”

  李云许表情动一下。也不能说是讶异。其实,徐爱潘自己觉得,她⾝上有一种很強的文字累积的穷酸气,即使闻不出来,也不会发酵成薰香就是。

  “我有荣幸拜读吗?”声音听不出是不是出于礼貌或社辞令。

  但有必要这么咬文嚼字吗?

  徐爱潘客套说:“哪里。不过,我写的是爱情,恐怕不合李总经理的阅读口味。”现在更进一步了,是情se小说。

  “没那回事。”李云许马上接口说:“我很有‮趣兴‬拜读徐‮姐小‬的作品。方便的话,徐‮姐小‬能不能留个电话?等我拜读完徐‮姐小‬的作品,不嫌弃的话,希望能和徐‮姐小‬小小讨论一下。”

  拜托,别来这一套,她那些形而上的文字垃圾没有那么伟大。何况,她不是在搞文学,她只是谋生活。

  “嗯,我写的不是很严肃的东西,没必要做严肃的讨论…”

  “哪里。爱情是人生重要的课题。徐‮姐小‬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或者,你只是太谦虚?”李云许露出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意味的微笑。

  不,她不是谦虚,也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嫌⿇烦罢了。徐爱潘想大叫。冲到嘴巴变成看起来盎然的笑。

  “李总经理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混口饭罢了。”她有点讶异,原来她可以面不改⾊说这种应酬的话,她的社能力原来不算太差。

  李云许轻声笑起来,一口把手上剩下的龙⾆兰喝光,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毫不遮掩地暴露出来,在灯下大剌剌地闪闪发光。

  这时徐爱潘才想到,李云许好像独自一个人,没看到他的女伴。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她一口气把尾酒呑下,借口走开。

  她不是来KK找对象的。

  两三个人窝在角落里玩电脑游战,相当专注。来派对玩电脑,看!这世上无奇不有。

  游利华劝了她几次,现在是网路时代,要她弄一台电脑,免得被淘汰。一副危言耸听。

  问题是,除了看情人或者‮引勾‬男人之外,要那样长时间注视一件东西,实在非常吃力。含情脉脉的眼,最好还是用来看情人。

  “阿潘,”游利华逮住她。“你杵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你一会。”

  “找我做什么?”猛不防吓一跳,被自己手上刚拿的酒溅了一⾝。徐爱潘有些无可奈何。

  “过来看看你。怕你一声不响走了。”

  “我如果要回去,会先告诉你一声。”

  游利华点点头。说:“碰到什么有趣的事没有?”

  徐爱潘‮头摇‬。她最大的缺点是放不开。奇怪,她并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瞧她跟李云许应对得那么好!但为什么,在像这样热闹的场合,她总觉得像局外人,热烈不起来!

  “跟我来。”游利华将她拉过去,跟著一堆人跳曼波。

  头一甩,她从眼角余光中瞥到一旁不远处正和一个西装笔的男人谈的李云许。

  等这曲音乐停了,又被游利华拉下去。李云许不见踪影了。游利华比比那个西装笔的男人,笑眯眯说:“今天真是好⽇子,能遇到这些文艺界最有价值的老板兼美男子们。来,阿潘,帮你介绍,这是风尚出版的老板兼总编及知名评论家徐慕林先生。”

  不是游利华夸张,就是徐爱潘孤陋寡闻,她第一次听说徐慕林的名字。但徐爱潘立即微笑说:“久仰。徐总经理。”灯光下的狐狸面具闪闪发亮。

  “哪里。”徐慕林也很给面子地和气回应。

  再换一个微笑,随后另一波人簇拥过来,徐慕林又忙著去应对。

  很快就要摸彩了。徐爱潘忽然俗气地希望她能够中个大奖。

  她无意识地回头。转角墙边,那里,就在那边墙上,李云许倚著墙,手上拿著一杯酒配合得恰到好处地对她抬了一抬。

  她突然風騒起来,微斜起脸庞,表情狐媚地,对他开了一朵嫣然做作的舂花似的笑。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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