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窗外的蝉不知疲倦的鸣唱。酷热和困倦不停的考验着我的意志。我忽然感到一阵无法庒抑的烦躁。 “他X的!”我轻声骂了一句。 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居然被前面的老师捕捉到,他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课程吃惊的看着我,表情极其复杂。一时间,我成了全班四十多双目光的焦点。整个教室静得可怕。 在如此尴尬的境况下,我的烦躁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加重了! 我这是怎么了? 骤然降临的清脆的下课铃声打破了瞬间的沉寂,也把老师从刚才的惊憟中醒唤。他习惯的扶了一下近视镜刚要开口,教室的门哐的被推开了。 教导处王主任几乎是冲了进来“对不起,张老师打搅您一下,陈宇,你来。”王主任指着我道。 “小宇,快点!” 在王主任的催促声中,我象个跟庇虫似的追在他⾝后。 去年秋天,纠了王主任多年的颈椎顽疾终被我老爸以家传的针灸术治愈,因此他也成了我家的座上常客,对我更是爱护有加。但我坚信,他找我绝不是为了刚才的事替我解围。 一定是出事了! “怎…怎么了?王主任?”我问得有些心慌意。 “你先不要急。你家里出了点事。”王主任边走边说。 家里?自从七岁那年妈妈因为车祸去世,家里就我和老爸俩人。老爸正值当年,⾝強力壮,几年也没感过一次冒! 天!该不是治病给人家治死了吧? “那…是我爸他…?”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刚才医院来电话,让你赶快去一趟,咱们到了那里就自然会知道。” 还好!不是去出派所。看来老爸没有出医疗事故。 出租车七绕八拐把我们带到爸爸工作的中医院。我们并没有去他的办公室,却直接进了病房。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亲切而悉的消毒⽔味,这是我在爸爸⾝上闻惯了的。病房里站満了人,我扫了一眼,没有发现那个悉的⾝影。大夫和护士们看见我们进来,自觉的闪开了一条道。 道路的另一端是一张病。老爸就躺在上面,他的⾝上几乎揷満了管子和电线。 我楞了一下!接着便扑了过去。 我颤抖着握住了爸爸的手,他的手凉的吓人! “小…宇…” 是爸爸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右手仿佛被他轻握了一下。那种感觉极其怪异!既象是他想借这一握之力使自己留下,又好像是要把他全部的力量传给我。他的眼神里充満了歉意,不甘和望渴,然后慢慢的消散开去… 小宇。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人,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来的急哭就失去了所有知觉。恍惚中老爸⾐官楚楚的望着我,什么也没说又仿佛要告诉我他要走了。我想问他去哪儿?能不能带着我?可无论怎么劲使也说不出来!我们就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互相凝望着,没有时间和空间,只有我们俩。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上。天气依然非常炎热;蝉仍旧在不知疲倦的鸣唱;窗外的树叶在太的曝晒下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我呢?难道刚才只是南柯一梦?早上的时候老爸还好好的,怎么会刚过了半天,人就没了?开际国玩笑!老爸没事,刚才只不过做了个恶梦。 “你⽗亲上午给病人做针灸治疗的时候,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们都没在意,没想到,刚吃完午饭他突然就不行了…我们问他原因想进行救治,但他只是不停的喊你的名字…” 我望着眼前的⽩胖子,他是这家医院理疗科的主任,是老爸的导领。 他薄薄的嘴对着我的脸上下翻飞着,吐沫星子飞溅。 他在说话,而且好象在对我说话。 我努力使自己集中精神,但看到的却似乎永远只是老爸临去时的样子,那张苍⽩的充満歉疚的脸;耳中听到的似乎永远只是那声轻轻的呼唤---小宇。 我咬紧了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得到处都是,悲痛终于在瞬间爆发“不…!” 我声嘶力竭的狂吼了出来,伴随着的,是失声的痛哭。 病房內响起一片哽噎声。 随后的几天我没有去上学。同学,老师还有⽗亲的同事导领,轮番的来看望我安慰我,他们用鲜花和美食试图给我带来温暖。但这些却并不能改变什么。 ⽗亲永远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看着那些悉的家具,我会情不自噤的流泪。这些毫无生命的东西仿佛在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以往的一幕一幕,一会儿逗我笑,一会儿又惹我哭。我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徘徊着,不能自拔。 开过⽗亲的追悼会,我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医院曾试图说服我对⽗亲进行尸检,以彻查死因。但被我坚拒。既然人都没了,又何必再去蹋糟⾝子了?另外,对他的死因我也隐隐知道一些,我家是世代中医,祖上传下了一套练气的功法(从我记事起老爸就着我练),给人治病时通常用气配合针灸,往往能收到奇效。据说前若⼲代还真出过几个名医。估计老爸就是在这方面出了差子。难怪前一阵他老说不对劲。 我自己的情况依然很糟糕,⽗亲的去世彻底断绝了我的经济来源!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可投靠,未来对于十六岁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憧憬的。⽗亲留下的积蓄本不可能支持到我上大学(如果我能考上的话)!虽然我每天仍去上学,但內心却背负着太多的烦恼,大部分时间,我都尽量不去想它们。活一天算一天吧!人都说天塌了有地撑着。以前⽗亲是我的天,那现在谁是我的地呢?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打开门,一楞。不认识。 来人是个男的,约么三十多岁,⽩⽩的瘦瘦的带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您是…?” “你是小宇吧?呵呵,我们见过。” 见过么?我怎么没印象! “前些天开追悼会的时候?”他看出了我的狐疑,提醒道。 听到追悼会三个字我的脸沉了下来。 “抱歉!抱歉!嗨,你看我!哦,是这样的,我是你⽗亲的同事,姓杨。我在房产科工作,今天来想和你谈点事。你看…?” “您进来说吧。”我把他让进客厅,倒了杯⽔,然后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他端起杯子象征的喝了一小口,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样?一个人还过的惯吗?”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很明显,他的问话有些不着调儿。 “还行吧。”我敷衍道。 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先沉不了气。 “你看,这事儿吧,这时候跟你说…嗨!”他放下杯子,了手,一脸无奈。 我没搭茬,仍旧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心里却已经隐隐觉出他要说的将不会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我们单位的房子比较少,很多职工的居住条件都很艰苦!本来以你⽗亲的条件是排不上现在的两居的,但由于他是单位的业务骨⼲,所以当时院导领决定破格把这套房分给了他。说实话,对此很多同事都有意见,在我们单位一家三口挤一间房的多了去了…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已经基本上明⽩了他的来意。 哼!房产科的。 “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呵呵,我呢,代表院导领来和你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把这套两居让给居住条件还很差的职工。”他扶了一下眼镜道。 从他的语气中,我丝毫没听出商量的味道。 “那我住哪儿?睡街上?”我属于通常所说的单细胞生物,马上就急了,音量也提⾼了许多。 “别急,别急!你听我说。考虑到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在医院的宿舍楼给你安排了一间房,供你住到成年,其间不用房租的。怎么样?”他说这话时的样子就仿佛是做了好大的一件善事。 我还能怎样?照他的意思,我现在该磕头谢恩了。
我茫然的环顾了一下这个即将不属于自己的家,低下头问道:“那什么时候搬?” “不急不急,你看吧!一个星期怎么样?不行就半个月!”看到我这么痛快的答应,他不噤喜行于⾊。毕竟,象我这样好说话的并不多。 “行!”我悲痛的点点头。被扫地出门是件很痛苦的事。 我并没有让他等一个星期,当天就收拾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叫了辆车搬进了‘新家’,其余没用的物品全部卖掉! 这样也好,甩掉过去⼲⼲净净的开始生新活。 我的‘新家’就是所说的‘筒子楼’。几户住在一个楼道里,共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住进去以后我才发现,那个姓杨的并没有骗人,确实竟是一家三口挤一间房的。这让我心里多少觉得好受些。 我们这个楼道一共住了四户。其他两家对我都还客客气气,只有对门儿,见了面总象是有深仇大恨,话半句都没有,风言***却甩了不少! “这是谁呀!上这么长时间厕所都不出来,积点公德啊!别是掉⽑坑里了吧?” “哎!我刚蒸的包子怎么少了一个?哪来的大耗子?!” … 很明显,这些话是冲着我来的。 我青舂年少,⾎气方刚,哪受得了这个!正要找他们理论的时候隔壁的本家赵叔向我透露了事情的原委:本来我这间房一直让对门的一个远房亲戚住着,这回医院借着我的原因名正言顺的收回来,吃亏的当然是对门。因此他们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忍吧!忍字当头一把刀! 我的好心并没有给我带来好报,战争终于在一个令人烦闷的早上爆发。那家的女人敲开了我的门。 “嘿,我说你大个人怎么办事不长眼啊!” “怎么了?”我听她口出不逊,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怎么了?你那破簸萁占我们家地儿了!” “你们家地儿?哪儿写着呢?哦,合着这楼是你们家的?!” “嘿你个小流氓,还敢骂人!我看你是爹妈死的早,缺教育啊!今儿我非替你爹妈教育教育你!” “你妈X你说什么呢?” 我的这句话结束了早上的文斗。她举起肥厚的巴掌扇到我脸上。我先是一楞,等她的手第二次扇过来的时候,我飞快的叼住了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拳头的骨节狠狠捶在她胳膊的⿇筋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看着她垂下去的胳膊估计这一天她都好受不了! “啊…小流氓杀人啦…” 她的叫声不敢说惊天动地至少也让人觉的⽑骨竦然。她家男人拎着子冲了出来,认准了我也不说话当头就砸!在狭窄的楼道里本无法闪避,我咬着牙用左臂斜着扛了一下,然后顾不得钻心的疼痛挥右拳一拳就封了他的左眼。就在那一瞬间,他被我的凶悍震住了。趁着他发蒙的功夫,我用拳头,肘,膝盖,脚…一切能用的上的部位狠命的往他⾝上招呼。 记的李连杰在一部武打片里曾说过“到忍无可忍时就无须再忍!”这时候已经不能算打架,而是我单方面的发怈。 邻居们终于冲杀出来拉开了我们,那个蠢女人趁机用尖利的指甲在我脸上留下三条⾎道。赵叔抱住我的死命往屋里拖,我着耝气挣扎了几下然后停了下来,看着那个靠在墙上満脸⾎污的男人,虽然嘴角和手臂仍有些颤抖但心里却感到说不出的畅快!慡! 此时楼道里一片混,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怈不通。 也就过了不到5分钟,警车呼啸而至。察警驱散看热闹的邻居们,把我们几个当事人带到出派所。在一间问讯室里一个⾼个儿官警点着了烟不屑的看着我们:“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察警同志,这小子就是一个小流氓!您看他把我们打的。我们要求把他绳之以法!”那个女人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恶毒的指着我。 “说详细的!事情的起因,过程。你先说吧。”察警把发言权给了那个女人。 于是她滔滔不绝颠倒黑⽩的把事情讲了一遍,越说越动,语调也越来越⾼,最后几乎是叫嚷着道:“察警同志,我们強烈要求安公局把这个流氓逮起来,不能让这种坏蛋扰社会治安!” 察警没答理她把头转向我:“你说说吧。” 我把早上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強调了一句:是他们先动的手。 “!就为簸萁放哪?”掐灭了手里的烟庇,察警同志看着我们脸上的⾎痕觉的特可笑:“你们自己说说,至于吗?” “哦,对了,你把你⽗⺟电话告诉我,这事儿得让他们来解决。” “没有。” “什么?” “⽗⺟都不在了。” 很明显,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圈红了。 “你监护人的电话?” “我没有监护人。” 在证实我没有欺骗他后,察警同志可犯难了。毕竟我才十六岁,还没成年。 “察警同志,象这种没爹妈的野孩子就得让安公局管!”那女人叫嚣道。 “没让你说话!”察警怒斥道。 “我告诉你们说啊,你们这事,最多属于民事纠纷!既然是打架,双方就都有责任。就你们的受伤害程度不可能说把谁拘了,最后就是调解,互相赔偿损失。”察警把这场闹剧定了。 “我没钱。”我心情舒畅的提醒着察警叔叔。 “真的,我还不知道下顿吃什么呢!”看到他瞪起的眼我又补充说明了一下。 “那…叫你老师来吧。”察警拿我确实没什么办法,看来对门那俩口子的打是⽩挨了。 … 放学回家,我心情悦愉的哼上了小曲。学校那边最多给我一警告处分,还是口头的。呵呵,我可是出了口恶气!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医院房管科那个姓杨的面⾊铁青的找上了门。 “小宇,昨天有人向医院反映你寻衅闹事,殴打邻里。你很不安分啊!” “没搞错吧?可是他们先打的我!我…” 杨同志伸手打断了我的申辩“我们已经向当事人和其他的邻居核实过。你确实是太过分了!你的行为已经在这里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我没有…” 看来他并不想听我解释,继续道:“你就不要再狡辩了,院方安排你住在这里本来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可你并不珍惜这个机会!你看,到现在你都不肯承认错误,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实在是无言以对! “这样吧,我现在向你宣布院方对你的处理决定。医院给你一周的时间找新的住所。这里,你不能再住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做准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的脑袋有些发蒙。直到他走出门才反映过来,跟着追了出去“哎!你倒是听我说呀!”看他并不理会仍径直往前走,我急了:“你们他妈让我去哪儿住啊?” 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鄙夷的看着我道:“这与我们无关。你随便!” 言毕扬长而去。 我呆坐在沿,心里一片混。 最近我是怎么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的。都说天无绝人之路,现在看来纯属扯蛋!我还能去哪儿呢?不上学了打工去?可我什么都不会,谁会用我?…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隔壁赵叔走了进来,坐到我边上。 “小宇,出什么事了?” 看到赵叔关切的神情,我的泪⽔噤不住泉涌而出。 我菗泣着把刚才的情形向他叙述了一遍。听罢他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上:“他们他妈太不讲理了!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整么!这样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咱们直接找院长非把是非曲直说清了不可!” 看到我情绪稳定些了,他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宇啊,有些事本来是不该对你讲的,不过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我想还是告诉你好。据我听说…你很有可能被房管科那个杨宏进给坑了。” “什么?”听了这话我的脑袋又是嗡的一下。 “你先别急。你家原来的两居,你知道现在谁住着么?” 我摇头摇。 “杨宏进的小舅子!没想到吧?而且我听说姓杨的把你安置在这儿也是没安好心!” “…?” “医院的空宿舍又不是单这一间,他明知道这间房被对门占着,还把你安排过来,就是要通过你把这间房收回来。而且他就知道他们(说着往对面努努嘴)不会善罢甘休,得和你腾折,等事闹大了再把你一踢!这间房他就算踏踏实实收回来了。” “可我跟他没冤没仇的,他为什么把我往死里坑啊?” “哎呦!我的傻小子!为什么?为房子!他自己占了你们家的两居,再拿这间房堵别人的嘴,算得多精啊!至于你,你⽗亲也没了,你个小孩子能把他怎么着?他不坑你坑谁呀!” 看我不说话,赵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道:“行了,你也别多想。这些我也是听说,咱没什么真凭实据。明天一上班,我就陪你去找院长,你爸活着的时候也没少给医院出力,而且他还是因公殉职,那个姓杨的再没人,他当院长的总还是个人吧?好了,你先休息吧。我回了。” “谢了!赵叔。”望着他的背影,我木木的吐出了几个字。赵叔在门口冲我摆了摆手然后带上了门。 躺在上我本无法⼊睡。 到现在我终于明⽩了事情的真相! 这些年⽗亲为了养活我并没有留下什么积蓄。如果没有别的经济来源,用不了多久我就连饭都吃不上了。要是再连这间小破屋都没有的话,我就只能去露宿街头,然后在严冬的某个清晨被发现冻死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并不怕死。⽗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他的早逝已经让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去医院找院长,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能保住这个让我一隅容⾝的小屋,但⽇后的生活仍是无以为继。 下一刻,我终于拿定了主意:与其苟活,勿宁⾝死!而且不能⽩死!决不能便宜了那个姓杨的八王蛋!死也得带上他。既然老天(要是真有老天的话)不惩罚这种坏蛋,那么就让我来替天行道吧!想到此我的心结终于开解了,觉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溜到厨房,挑了把最大最沉的菜刀别在间然后出了门。一边走,我一边斟酌着下手的地点。 在他上班的路上?谁知道他走哪条路!在医院大门口?不行!人太多!…还是去他的办公室。就他一人最好,要是有多管闲事的就一块儿砍了!拿定主意我快步向医院走去。 8:30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医院大门,来到房产科。门开着,我探头扫了一眼,真天助我也!里面就杨宏进一人在擦桌子。他还勤快!我迈步进了屋。 看见我进来,他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哟!来钥匙啊。这么快就找着住的地儿啦?” “是啊!其实早有一个去处我就是一直没拿定主意去不去。”我⽪笑⾁不笑的接近他。 “哦?这回拿定主意了?” “对!” 也许是我离得太近,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沉下脸义正词严道:“你要⼲什么?” “去那边的道儿太远!我来找你就个伴儿。” 说着,我迅速菗出菜刀,挥刀就剁!他下意识的闪了一下,刀砍在了肩膀上。这让我觉得多少有些遗憾。本来我是想直接切开他的颈动脉,一刀了事!不过好在是夏天,他穿得很少,这一下砍的很深!我甚至能感觉出刀锋劈裂骨头的脆响。我子套菜刀,鲜⾎随着他的嚎叫噴溅而出。顾不上看他惊恐万状的表情,我举起刀狂疯的在他⾝上砍起来,鲜⾎已使我彻底失去了理智!他试图抓起任何能拿到手的东西来阻挡,但这本无济于事!不一会儿,他的胳膊,脑袋,后背便留下七八道伤口。⾎不停的从⽪⾁翻卷处四溢而出。渐渐的,他放弃了抵抗,慢慢瘫倒在地上,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时⾝后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我。我转回⾝,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不住的哆嗦。 我拎着刀慢慢向她走去。看到我満⾝的⾎渍和⾁屑,她明显被吓坏了,先是不停的尖叫,然后只见一股体沿着她的腿大流了下来。当我走到门口时她已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知。 杨宏进的命估计被我砍掉了七八分,目的基本达到,再耽搁恐怕就不能全⾝而退了。想到此,我向地上啐了口吐沫,然后夺门而出,飞快的掠向远方。 一路上虽有人试图拦截,可一看到我这个提着刀的凶神恶煞,又都纷纷避让开去。 全安到家!我把⾝上洗⼲净换了套⾐服。我得⼲⼲净净的去见老爸。 是啊!就要见到老爸了,估计他在那边也正想我呢。一切收拾利落,我叫了辆出租直奔这座城市的最⾼建筑---丽⽔假⽇大店酒。那里就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归宿。 店酒的门童跑过来彬彬有礼的拉开车门,我顺手把⾝上仅剩的五十块钱塞给他,然后上了电梯直奔顶楼而去。 ⾝临楼顶,我顿觉心豁然开朗。此刻世间万物都已变得那么渺小!我仿佛真的立⾝于红尘外,在天堂俯视人间。 “去吧!”一个声音在心中响起“当你飘然⾝下的时候,一切爱恨情愁都将化作过往云烟,到那时,你将不再有思念,不再有愤怒,也不再有烦恼。⼲⼲净净,了去无痕。” 我深昅了口气,举步迈向楼顶边缘的⾼台。顶楼的风不知趣的拉扯着我,妄图以它微薄之力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推回来。我咬了咬牙登上⾼台然后闭上眼。 我知道,当我纵⾝一跃的时候,我将享受那瞬间的飞翔! 就在这时,一种強烈的感觉骤然袭来:我觉得右手被用力的握了一下!这种感觉是那么清晰和悉。这是⽗亲临终时的一握。当时的场景在一瞬间回映到我的脑海里。 ⽗亲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他的的眼神充満了歉意不甘和望渴。突然!奇迹发生了,他孱弱的嘴竟微微的抖动起来,几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字飘散而出“宇…好好…保重!” 我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 我晕!当时没这段啊?!难道是那会儿方寸已?我竟心神不属的把它给漏掉了? 不可能啊!即便是我没听见,可当时那么多人呢!不可能都没听见! 要么就是…老-爸-显-灵了? 想到这儿我腿双一软,跪坐在了台阶上。泪⽔瞬间模糊了双眼。爸,我知道你想让我好好的活着,不想让儿子就这样去找你,是吗? 可你知道么?你狠心的抛开我撒手而去,给我留下了什么?! 悲痛!绝望!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生存还是毁灭?” 此时,莎翁笔下这句经典的台词在我中烈的纠着,争斗着。我现在双手沾満⾎腥,即使不去死恐怕也要在牢狱中苦度舂秋,可是要就这么死了,老爸在地下也肯定不会含笑九泉…
我伏在地上痛苦失声,心內却没有了主意。 “嗨,朋友。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寻短见啊!” 我抬起头,一个土头土脑的保安正站在不远处。 “你看你那么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往后的⽇子可还长着呢!你说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向我这边蹭。 “别过来啊!过来咱俩一块儿下去!”我红着眼喝道。 这话一下把他给定住了,吓得他楞是一动都不敢动“"好好好,我不动行了吧?那你也别跳楼!俺求求你了,千万别打这跳下去。行不?我叫你声大哥了!” 从他近乎哀求的眼神里我明⽩了他的本意:您要跳楼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在这儿跳,这不是给我们找事吗? 什么玩意儿! 我张嘴刚想骂两句,只见又有两人从下面窜了出来。一个西服⾰履的象个经理,另一个是察警。他们和保安集合在一起轮番向我述说什么人生无限美好,前途无限光明… 我没答理他们,反而把头扭向楼下。呵!这会儿楼下已经密密⿇⿇的聚了一群人,多数是看热闹的,居然还有人举着相机在给我拍照。估计我要是现在跳下去,准能拉两三个垫被子的。 就在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楼下的当口,不远处的察警向其他两人使了个眼⾊,然后一拥而上。拉胳膊的,扥腿的齐力把我拽下⾼台死死按在地上。 不管怎么说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在出派所,察警叔叔热情的给我倒了杯⽔,和蔼的问:“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儿啊?在哪儿上学啊?” 看我不吱声,他微微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说句话?刚才我听你哭的响亮的,可不象哑吧!” 我⽩了他一眼,对他噤不住考验的耐心深表不満。 他的语气又有所缓和“是不是老师批评了?挨家长打了?还是…失恋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嘛!年纪轻轻的,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开?!”我反问道,一副嫌他多管闲事的样子。 察警叔叔终于被我逗急了“那你吃了撑的跑人楼顶上又哭又闹的?!行了,我也不跟你磨嘴⽪子了,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儿吃的去。”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的饿得很。可不么?早上没吃东西,这一腾折到了中午,搁平时早就肌肠露露了。 “你在这儿老实呆着啊,别给我找⿇烦!” 撂下这句话他就推门走了。不过这话倒提醒了我,我是负案在⾝啊!饥饿固然可怕但比起坐牢来不知要好几万倍!看着他走远了,我也站起⾝,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外遛达。 “哎…你去哪儿啊?”门口坐着一位察警阿姨,盯的还真紧! “我哪儿也不去,就是觉得屋里闷的慌,想出去透透气儿。” “你还是踏踏实实呆着吧!没人来领,你哪儿都别想去!回去吧。” 我臊眉耷眼的坐回到原地儿。按说就这一女察警应该不是我的对手,但要真被她上一分半分的恐怕出不去出派所的大门我就得被按住。 嗨!刚才还不如说要上厕所呢!到了厕所,从窗户跳出去不就万事大吉了。这会儿再提这碴她肯定起疑心。我这个笨那! 正胡思想间,察警叔叔给我打回了饭,先吃吧!大不了去坐牢!以后还就有地儿管饭了呢。 察警同志看我狼呑虎咽的吃完东西,开始不失时机的对我进行旁敲侧击,试图找到些线索,争取早送走我早了事。我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瞎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外面有人把他叫了出去,他们向我指点着低声说着什么。 该不是查到线索了吧?要是的话,他们办事效率可真够⾼的!不过也难说,我现在得算名人了!一上午就出了两条新闻。 过了一会儿察警同志回来了“你叫陈宇?”他的表情已不再亲切,语气也冰冷的很。 听到他的问话我知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便痛快的点点头。该来的都来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向门外招了招手。两个没穿警服的汉子冲了进来,不由纷说的按住我,上了铐子。察警叔叔从后往前劲使推了我脑袋一下道:“走吧!这回你有地儿吃饭了。” 警车呼啸着把我带到了分局,在两个便⾐的推搡下我踉跄的撞进了一间挂着‘刑队警’牌子的屋里,其中一个把我按坐在椅子上重新铐好。这回连脚都铐上了。 屋里凉凉的,乍一进来我还有些不适应,打了个冷战。这在种环境里很容易让人想起辣椒⽔,老虎凳什么的。我抬起头,发现已经有三个头戴大沿帽的官警在恭候了。 “姓名?” “别?” “年龄?” “籍贯?” “家庭住址?”… 官警开始录口供,有负责问的有负责记的。 问过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负责问话的官警从桌上摸起烟,点着后慢慢的昅着。看来要切⼊主题了。 “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么?”官警吐了个烟圈,问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 “问你话呢!听见没有!”他旁边的一个胖胖的察警看我没言声儿,愤怒的喝道。 我茫然扫了他们一眼,依然保持沉默。 “既然把你带到这儿来就说明我们已经掌握了⾜够的证据,我看你还是老实代你的问题,也好争取府政的宽大处理。”主审的官警仍是慢条斯理的“说说吧,今天早上的事。” 我虽然对那个胖察警的恶劣态度极度厌恶,但若再装聋作哑,恐怕今儿个就真得见识老虎凳了。 “你们也别绕弯弯了。姓杨的是我砍的。我就是想宰了他。”我回答得很⼲脆。 几个官警被我突如其来的直⽩搞的一楞。 胖察警率先发作“你个小⽑崽子还牛啊!犯罪有理了你还。” 主审官不満的瞥了胖子一眼道:“讲具体点,你作案的动机和经过?” “走投无路,而走险。”我刚说完这几个字对面那几位就都被逗乐了。 “还拽啊!语文学的不错吧?让他X你代问题,没让你编成语故事!”胖察警骂道。我盯着他越瞧越觉的象个痞子,怎么就披上这⾝警服了呢? “我说的是实情。”我辩解道。 主审官警拦住了要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的胖子,有些不耐烦道:“让你说具体。‘具体’你懂不懂?” “懂。” “那你说吧。” 于是我把从⽗亲去世后杨宏进怎么侵占我家的房,然后又怎么设套挑起邻里矛盾再把我上绝路,以及到今天发生的事简明的叙述了一遍。言毕现场一片静寂。我的遭遇多少使官警们感到些震撼,至少没让他们无动于衷。 过了片刻,主审官打破了静默“你也算是⾼中生了,‘杀人犯法’你不知道么?难道前几年的书你都⽩读了?” “我没办法。我确实是走投无路。” “你杀完人就‘走投有路了’?而且你就那么认定是被杨宏进给害了?我看你那个姓赵的邻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你是让人给当使了。咱再把话说回来,就算杨宏进真是为私利下套坑你,还可以去找他们单位嘛。单位不行还有府政有法院嘛。”官警同志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 “你什么呀你?我看你就是蠢!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蠢!”此时的官警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声情并茂了。 我垂首无语。 … 随着时间的流逝,该问的也问了,该教育的也教育了,审讯也接近了尾声。 主审官警拿过笔录翻了一遍,然后递给我道:“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我接过来随意翻了翻,问:“签哪儿” 他指着最下面道:“就这儿。我说你写:我看过了,全对。” 我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看什么看!写呀!这是规矩。” 察警素质低还真是有传统啊!这么没⽔准的话楞传了不知多少代居然成规矩了。 我签完字,按上手印就算正式被捕。 临出门的时候我问那个主审察警:“请问官警,我能打听个事儿么?” “你说吧。”也许是出于同情,他没有拒绝。 “杨宏进死了么?” “去逮你的时候听说还在抢救。怎么?害怕了?还是后悔了?” 姓杨的挨了这么多刀居然没死!也不知道是算他走运还是算遭了报应。这小子的即使能保住命,但也肯定得落下残疾。这一点我下的手我心里自然最清楚。而且在这件事上他所扮演的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角⾊,等伤好再回单位也肯定是彻底臭了。到那时候我看他恐怕会是生不如死啊!嗨!不想这些了,无论如何,他只要没死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杨宏进的仇我总算是报了,往后的⽇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谢谢您了。”我无法回答官警的反问,就只能对他表示感谢。说完便直奔警车而去。 在去看守所的路上,我的⾝体随着警车在颠簸中晃动着,刑具不时的碰撞发出哗楞哗楞的脆响。透过车窗的栅栏,我看到了悠闲的人群,看到了穿梭的车流,看到了夕。渐渐的,随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和林立的⾼楼飞也似的被甩落,人群消失了,车流稀疏了,这座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已离我越来越远。 望着眼中不断变换着的景象,我茫然若失。 所有陪伴过我的一切都将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也许从此就相见无期了。 老师们,同学们,朋友们,还有…爸,妈再见了! 想着想着,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缓缓的流过我的脸颊,飘落到地上瞬间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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