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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天人  作者:月雨 书号:18278  时间:2017/5/28  字数:80360 
上一章   第十六册 异国风闻    下一章 ( → )
  第一章石魁现世

  绿海,一个充満危险的地方。它不是一处海而是一片广大的草原,从舂、夏一直到秋中,这个长达千里的广大草原被一片绿⾊的草物所掩盖,轻风吹拂摇曳漾就像是海浪般,绿⾊的波浪直抵天边,被美名为绿⾊之海。

  与景⾊壮丽齐名的是,绿海的危险。

  没有一个‮家国‬敢宣称拥有此地的主权,这是一处人类的力量未能触及的地区,甚至每隔几年,此地就会输出一种名为狼祸的大灾难。基斯‮陆大‬的南方最強盛的邦国——

  法天联邦,就受狼祸之苦。

  曾经不只一次,法天这个兵強将勇的大国企图深⼊绿海,清扫肆国土伤害国民的草原恶狼。但是这片草原却像个绞⾁机,一再庒榨着法天英勇将士们的⾎⾁,得到大量的“肥料”绿海的青草好似因而变得更加茂盛。

  在两年前的狼祸中,出现一项惊天地的变⾰。绿海的狼不是一般的狼,它们是有组织的群体,甚至有进化至可以站立的苍狼出现。

  能通人语的苍狼与法天定下盟约,以认同绿海为诸狼所有,作为不再‮犯侵‬南郡的条件,同时也答应在东西绵延千里的绿海上开辟一条狼道,供人类通行之用。在该道上行走的人将得到保障,不受袭击,而“非法”侵⼊绿海者杀之无赦。

  这两年间,狼群们遵守约定,不曾攻击在狼道上活动的人类,但是仰赖狼道的人依然不多。毕竟这个新的通路除了在特定的时节外,不比海运方便。而且绿海之狼虽然承诺不伤在狼道上活动的人类,但它们也没有保护人类的义务。

  绿海,之所以成为危险的地区,并不仅是其中的狼群,这一大片草原潜伏的危险事物不计其数,只是狼群的恶名远播,让人忽略了其他的危险。

  今天一队的人马不惧绿海的凶名,浩浩地在狼道上向东前进。

  这个队伍是由法天最精锐的武术集团的预备军所组成,开道的是法天首府第一预备团的十二名预备士。

  能成为预备士,其武术修为必已是具有相当程度的⽔准,其中都郡第一预备团的成员盛名响亮不只是具备武才,更因其文才。第一预备团的成员都是各界的精英,他们习武只是基于法天的武风,真正要让他们展露头角的并非武坛,而是治国理民的政坛,因为他们可以说是将来各郡的主议士,甚至可直言为议长的预备军。

  散在队伍四周的二十四名预备士亦是一时之选,他们是由都郡八个预备团中挑选出来的⾼才。这些人的实力,早已相当接近法天最強的战斗集团——武议团,几乎笃定将成为武议士,只是在火候上尚差一点,要跨过武议团的门槛成为武议士,就只差临门一脚罢了。

  虽然这个使团的成员不过五十来人,但战力却远超过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千人‮队部‬。

  带领这群精锐预备士的人有三,分别为武风士蓝千、武风士仙缘,前武议团小队长季行云。

  不过真正在指挥统驭预备士的只有季行云一人。至于蓝千与仙缘则是使团核心、外大使穹紫环的随⾝保护者。

  能当上武议团的小队长,武功之⾼自然不在话下,以武为尊的武议团、预备士向来敬重強者,能力够、又具有‮导领‬力的就成为小队长、中队长,武艺⾼強,但缺乏‮导领‬能力的就成为技研士、武风士。

  而季行云在出使之前任职驻南郡首府的武议团小队长,其武功之⾼当然不容质疑,但是在这个使团中,预备士们对他却不甚尊重。虽然在预备团严明的纪律下他们不会造次,也不曾对季行云的命令打马虎眼,但是这些预备士也仅止于消极地遵守命令,做好分內的工作罢了。

  这是很无奈的事。预备团敬重強者,季行云是不弱,但是…他的外表实在没有那种让人觉得是位⾼手的感觉。

  年少文质、天真烂漫就是季行云的写照,不论是外貌给人的感觉抑或是‮实真‬的年龄,季行云都是这个使团中最年幼的一位。

  武功的⾼低并不一定依年纪的大小来排列,至少练武十年的人強过练武五年的人的机会比较大,所以要让一位大叔打从心里尊重一名小兄弟,总是难了点。

  让这些预备士看不起季行云的原因还不只是如此,他若意识到预备士们有意无意地看轻他,适时地反应出強硬的态度也能小补因年纪而缺乏的威严,可季行云却活像个邻家小弟,没有強者的霸气,没有⾼手的气度也就算了,怎能行事作为还像个孩子——虽然季行云实质的年纪,还真的只是一个大孩子…

  预备士们消极地遵守季行云的命令。目前使团的运作上还不成问题,可是当使团进⼊他国,成员与长官有心结,也是个严重的隐忧。

  两名武风士发现这个状况,也曾提示过季行云,不过当事人似乎不甚在意…

  再这样下去,使团的前途真叫人担心。

  中午时刻,使团停车造饭休息。

  穹紫环坐在舒适的巨型马车中,与她的老师空还生、两名武风士及一位联邦议符司‮出派‬的辅官一同用餐。

  不论在餐席或是平常,空还生都甚少与使团的成员谈,他就像是一名旁观者,静默地留在使团中。对于这个情形,使团的成员早就见怪不怪,除了两名武风士依然无时无刻地监视着他,其他成员几乎快把他当成透明人物来看待。

  今⽇的午餐中依然是穹紫环与其他人在谈笑风生。在吃完自己的餐点后,空还生难得地主动对武风士开口了。

  “…我们的行程应该不赶吧?”

  突来的问题让其他人楞了一下,也停止原来的话题。

  仙缘代表问道:“是不赶,空老师您这么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空还生没有多作解释,只道:“既然如此,今天中午就多休息二小时。”

  “这…”两名武风士与符司的执符.康庄心中同时感到意外。虽然口说行程并非急迫,实际上在法天內部各郡的盛情下,逗留了过多的时间,比起预定的行程实在是慢了不少。

  如果没有绝对的必要,康庄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于是问道:“不知空老师有何要务?”

  “没有。”空还生给了一个不近人情的答案,说完后,他就起⾝离席,并道:“只是停下来可以避免一些⿇烦。”

  “空老师…”康庄想再问清楚,空还生却不再理人径自离开。

  蓝千见状也是为难地对穹紫环说道:“紫环‮姐小‬,这…”穹紫环笑道:“那就休息一下吧,请蓝先生通知季队长让队伍今⽇在此扎营,暂且在这绿波连天的地方喝个午茶不也惬意,等到进⼊客客苏后,就不再有这样的闲暇,何不趁机欣赏一下绿海的风光?”

  仙缘回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雅致,今⽇就偷闲一下吧。”

  “…好吧。”康庄见使团的掌符大使都下达了这样的指示,也得到武风士的支持,只好不情愿地同意了。

  吃完了餐点,穹紫环擦了擦嘴后,又道:“对了,怎么不请季队长一起列席用餐呢?有事要商谈不但方便,也省得常老让蓝武风士多走一趟。”

  “这、我也跟他提过,不过,他好像执意要先与预备士们一同用餐,好多认识预备士们。”蓝千回答。

  穹紫环扬了扬眉就直接下达命令:“不必了,叫他明天起就过来。”

  “是的。”

  原本穹紫环不想用使团掌符的职务来命令季行云,只是他似乎在回避自己,一直想找机会与季行云聊聊苍眠月的穹紫环,最后才决定利用目前的职务,来強迫季行云跟她流。

  这种接近不近人情的命令,蓝千却是打从心底赞同。

  因为季行云本就不是利用会餐与预备士们认识,他跟预备士们处得不大好,却与车夫、伙房的工作人员相处愉快,几乎是跟他们称兄道弟。

  蓝千是不会⼲预别人的友状况,只是季行云与下人们厮混在一起只会降低他的格调,让预备士们更加看轻他,这种状况还是能免则免。

  更何况,季行云还是武议团暗部注意的观察名单之一,经常把他放到⾝边也有其必要。

  “我们跑这么远好吗?”

  “没关系,你怕什么!”

  使团的两名预备士郑洁与王道觉,利用休息的时间跑离扎营的地点,一路往东狩猎游玩,在追猎草羚之时,不知不觉中已经远离使团。

  王道觉意识到跑得过远,便对⾝旁的佳人提出警示。

  不过郑洁却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你就这么听那小伙子的话。”

  “当、当然不是!”王道觉口中说着,脚一面向前疾奔。

  前方的草羚已经显出疲态了,要活取它头上之角正到最后阶段,要在这时放弃不免可惜。

  只是王道觉在心中总是有点顾忌。会让队伍无缘无故地停下来休息,还要求避免到东方的地段活动,必然有所理由。下令的季行云虽然没有明示,但就常理来猜测,必定是察觉了前方有危险才会暂且避开。

  王道觉看了看⾝旁的佳人,最后还是不再多言。

  在这靠近狼道的地方,除了绿海盛产的恶狼又能有什么危险?以两人的⾝手还怕不能在狼群出现前回到狼道?

  “哈,真是自寻绝路,竟然往这种地方跑!”

  见到前方有‮大巨‬的岩石挡路,郑洁⾼兴地叫了出来。

  这头长着一对美丽羚角的草羚,跑到巨岩旁边就停了下来。

  “终于认命了吗?”想到那对羚角将要得手,郑洁难掩‮奋兴‬的神⾊。

  由于两年前狼祸后,就不再有人进⼊绿海狩猎(事实上是有,只是没人活着回来),让⾼质羚角这类的产物变得相当稀有而珍贵,能够带这种东西回去当这趟出使的礼物,自然是很有面子的事。郑洁运起真气,就打算将气的草羚击昏。

  王道觉心中却有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头草羚不会不知草原的地形地貌,怎么会在逃命时还特别跑到这种死路来,而且,那块巨岩也甚是奇特,看它的⾊泽,完全与地面的土质不同,上面没有任何一株杂草。这么大的一块岩石,怎么可能会这样?就算它是一个‮大巨‬的石头,在风沙吹拂下也会在表面沉积少许的泥沙,甚难如此光亮无物。

  看眼前这巨石的⾊泽样貌,与这头草羚跑到此地后就安心休息的样子,王道觉顿时想起了绿海传说中的一种生物。

  “等等!”

  他急忙出声阻止郑洁出手,却是晚了一步,郑洁一发掌劲已经击出。

  一掌击出,受了王道觉的影响,掌气略偏也让草羚有了警觉而慌忙避开,掌劲落空拍在岩石上面。

  “又怎么了!”郑洁不⾼兴地说着,一对眼睛还盯着猎物,怕它逃逸。

  “…不、没什么。”

  一掌击出,什么也没发生,王道觉认为是自己多虑了。但是他们都没发现草羚眼中出现了未有的惧⾊。

  “哼,你来庒阵,我去抓它,可别让它逃了!”

  郑洁略为不悦地代一声,就向前一弹,挥拳奔向草羚。

  那头草原的生物,不知是吓坏了还是已经放弃挣扎,竟然呆立原地不知要避。

  眼见就要得手,地面却震动了起来!

  “小心!”

  “啊!”郑洁惊觉风庒袭来人疾退。定下神来,地震也停止了,一看,却见到超出想象的东西。

  “这…这、这是什么?”

  “糟了!真的是石魁!”

  那块巨石站起来了,一个⾼达十影有余的庞然大物,就立在两位预备士⾝前。

  郑洁负气的说:“怕什么,不过是块笨重的大石头。看打!”

  “不!别来!”

  王道觉再度阻止不及,几发气芒打上了石魁⾝上。

  轰隆几声,却是毫无成效。石魁石⽪石肌石骨,掌气难伤,受到惊扰它移了移⾝子,原本黑⽩间杂的岩石外表泛出了隐隐红光,看似愤怒的真气正在流动。

  “你、再看招!”出招无效的郑洁自尊心受损,再度出招。

  “不!别再怒它了…该死!”

  无力阻止佳人出手,王道觉只好跟着加⼊对抗石魁的行列…

  在绿海的另一处,法天外使团将魁马放开,让它们暂离拉车的岗位,在马夫们看管下在四周散步。预备士们则三五成群,有的在研习武功、有的在谈论治国之方、还有的则闲聊、嬉戏着,而外大使穹紫环甚至在草地上品茗吃蛋糕,享用起下午茶来,整个营地显得悠闲怡然好不惬意的样子。

  季行云对绿海已经不陌生了,虽然来过这个地方已经许多次,依然每每沉浸于它的壮丽而感动。

  这时的季行云正盘坐在地,真气如丝地外放,他将心神放⼊其中,感受草原的旺盛生命力。季行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修行,纯粹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灵接受大自然的洗涤,让心情‮定安‬下来,平抚他那不安的情绪。

  现在季行云虽然隐约发觉那些预备士们似乎消极地反抗他,但是季行云做这平静心情的修行,绝不是因为这个小原因,这种事他本不太在乎,事实上也没心思注意这件事了。

  现在的他心中被苍眠月的⾝影给填満,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扰得他寝食难安,很期待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觉得对不起她,想帮她、照顾她,却又不知由何做起。

  更担心自己会被她讨厌,因为她的⺟亲就是在季行云的医疗失当的情况下,提前终结命。

  虽然医者之心只是为了帮助病人,但却得到相反的结果,虽不尽是他的错,若非他的能力不⾜加上失误判断及冒险的治疗,星语莺也不会因而提早亡故。

  若苍眠月因而怨恨季行云,他也只能乖乖地承受。

  就这样,越靠近她的居所,季行云越是精神难安。依他估计,今明就是前往探望苍眠月的时机了。不利用时机做好心理建设,他将如何面对她?

  “季队长…”

  一名预备士的声音把他吵醒。

  季行云缓缓睁眼心思未归,语气像极了幽怨亡灵地答道:“有…事…吗…”

  这名预备士——雷珍,愣了一下。

  这名预备士是都郡雷家的成员,之前曾让雷震指导过。在雷震的请托与说明下,算是极少数不会小看季行云的预备士。

  对于季行云的反应,雷珍在心中嘀咕道:“听雷震所述,这名季队长是位奇特而武功极⾼的人物,看这样子,武功⾼強否还未知晓,就奇特而言,是够怪了…”

  “是这样的,原本守卫的工作该轮到郑洁了,不过她与王道觉跑去狩猎,至今未回。虽然她事先有请人代班,不过要代班的人正好忙着,所以…”

  由于分心的原故,季行云反应奇慢地问道:“…所…忙…何…事…”

  “这、就是忙着…”雷珍脸一红,就没有回答了。

  “…那…她…往…哪…打…猎…了…”

  “东边。不过要找人回来恐怕缓不济急,季队长,还请你先指定一个人代班。”

  “…东…边…吗…”季行云并不急着找人代班,他打算先查看一下郑洁是因何而延迟。若无正当理由,除了找人代替外,也得加以惩戒才行。

  过了十几秒,季行云突然翻⾝跃起,大声呼道:“糟了!全员集合,备战!”

  “什么?怎么了?”

  季行云急道:“没时间解释了,他们遇到大⿇烦了,而且还把⿇烦带往这来!”

  “⿇烦?是狼群吗?”

  季行云急道:“不是狼。我们得赶过去救援!快点,二、三组的成员跟我来,一组的人员留守顾好营地!”季行云又忧心说道:“希望能阻止得了那个大家伙,别让它冲⼊了营地。”

  担任使团护卫的预备士们不愧为法天精锐的‮队部‬,虽然这些人不认同季行云的‮导领‬资格,但是接到命令后,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內完成准备。虽然有少数人服装不整,不过为战斗该准备的东西都带齐,武器护甲也都上⾝了。

  “跟上!”

  没等他们集合好,季行云又呼啸一声先行奔出。

  所谓救人如救火,慢了就没有用处,季行云一动,就疾如电快速飞驰,几乎跳过该有的‮速加‬时间。

  方才聚起的预备士们,个个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心中暗叹领队失格,没有一丝的说明,就要他们飞奔出动,更何况,没给任何准备的时间就要人众用尽全速奔跑,这不是在整人吗?

  慢了一点的人就只能看着前方的同事随后跟上,至于季行云的⾝影已经在遥远的前方,这些不擅长疾奔的人再度加深了对季行云的不満,认为他是要故意卖弄实力,而其他的人对季行云这种不加说明,就強加任务的做法也是诸多抱怨。

  不満归不満,法天的预备士还是很清楚令命就是命令,在这不算违法犯纪的程度內都得奉行遵守,这些不満只会在私下的场合,化为各种方式的正面挑战,或者另寻门路要他好看。法天的‮队部‬向来严明有序,很少会因为带队官的不适任而快速崩坏。

  相反的,这些人心情上虽不快,不过该做的还是做得好好,季行云没有多下指示,但这些预备士们就很有默契地排成契形,以这种利于攻防的队形跟在季行云后面,同时也很自动地调整速度,不会让人跟不上,以能力所及的程度內全速追赶。

  原本季行云已经刻意放慢速度,希望能预备士们一同抵达出事的地点,不过跑没一分钟,他又深觉得不妥,马上改变主意,传音指示道:“你们自行赶上,我先走一步了!”

  几乎不分前后,季行云的声音传⼊二十三位预备士耳中。

  他们接到命令只是觉得这个领队更是不适任,⾝先士卒也许是将领的一项愚蠢的美德,但是季行云的情况倒像是抢功急进,或是抛下部下独行独断。

  然而事后,预备们检讨谈论时才发现,季行云竟将真气一分二三,精准地将声音送⼊众人耳中。

  郑洁与王道觉两人边打边退,其中又以退的成分居多。

  他们虽然是预备团中的精英分子,王道觉亦为通过考核的好手,但是这些战斗专家所悉的战斗是针对“人”他们所受的训练最多也仅加上人和所骑乘的动物,至于以大块的岩石为对手,这还是头一遭。

  原本以为自⾝的能力⾜以空手碎大石,这几个‮大巨‬岩石构成的怪物自当不构成威胁,岂知石魁真为石中之魁,其硬度不比精炼的钢铁还差,两人全力放掌也仅能扬起些许风砂,对这石魁而言本无所伤害,唯一造成的效果仅仅是更加怒这石中之魁。

  郑洁与王道觉两人虽未被石魁的攻击直接命中,但是⾝上的伤却不会少。

  追上来的石魁共有三颗。

  最小的也是个约略二影乘二影见方的‮大巨‬石块,没有手、没有脚,就这么滚来滚去,光是它的重量,被轻轻碰一下就⾜以叫人粉⾝碎骨。

  而最大的则略具人形,⾼达十五影的巨人。它跨一步,地面就震动一次,挥动石拳,打向地面,别提风庒,就是被起的碎石泥块,就不知在两人⾝上留下多少伤口。

  虽是懊悔,但为时已晚,两名武议士只能拚命地逃跑,偶尔做出无力的反击。

  他们两人死命地奔逃,希望使团中的两名武风士有能力对付这种怪物,但是却又觉得将这怪物带回营亦是不妥,他们心中已经隐约认定,即使是武风士也无力与这石魁对抗。

  慌与面临死亡的庒力下,郑洁一个不察,被纠结的杂草绊倒。

  人趴在地上,⾝后巨石滚来。

  王道觉大喝一声:“可恶!跟你拚了!”真力全发连掌拍向滚来的巨石。

  然而他的努力就如下的薄雾,一碰到巨石就烟消云散。

  王道觉心头一发狠,也不退让,就挡在郑洁⾝前,双脚如老树紧紧盘住大地般地站稳,法印炼钢手化为一对金⾊的手套保护双手。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王道觉就这么用⾁⾝阻挡十余吨的巨石滚来!

  啪【的两声。

  巨石停住了。而王道觉的双手也不自然地向后折曲,口中噴出鲜⾎,手骨也穿出肌肤。但金⾊的真气却依然挡着巨石。

  他成功地阻止巨石的滚动,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你…”郑洁目光泛泪不知该说什么。

  “快、快逃…我、挡不住了…”

  “不成,你这…”“我…你快走…”王道觉很吃力的发出声音,脸孔因为极度用力而扭曲着,双手也不停流出⾎

  郑洁终于站起来,但她没有跑开,反而走向巨石,真力一扬,也全力推着这颗石魁。

  “你、这是何苦…”

  “别多话,让我们一起活下去!”

  拥有豪气与这感人的行径,并不能化解他们面临的死厄。石魁再多施一分力道,两人四脚就向地下陷⼊三分,别说要推开它,就是要保持原状,不让它由⾝上辗过,就已经耗尽全力,骨胳吱吱作响,汗⽔夹着⾎滴到地上。

  两人的命运即将在此进行最后的清算…如果没有第三对有力手臂出现的话。

  一对不算耝大的手臂适时地提供助力,两人的庒力顿时大减。

  “有力气退开吗?”

  传⼊两人耳中的声音,是由他们平常看不起的人所发出。

  想退开,但是庒力一减,王道觉就像烂泥般瘫倒在地。

  “看来是不行…”

  从未想过这个带队的季行云竟有如此能耐,郑洁还有点不相信救助自己的人,竟是他们瞧不起的人。

  “护着他!”

  季行云再度下达指示然后气劲流转,筋⾁暴涨、青筋冒出,脸⾊一寒,他大喝一声,声响传遍广阔的绿海,大地为之震动。

  震开了!季行云把那个石魁震开了。

  看到季行云大显神威,郑洁不噤对着虚弱的王道觉喊道:“是季队长,我们有救了!”

  “是…吗?真∏…太.好.了…”

  “谢谢你。季队长!真的谢谢你!”郑洁流着泪,发出诚心的感谢。

  “没什么…”季行云简单地应着。

  这时,季行云再也没有那种平凡的样子,他的⾝躯好似大了一倍,像名有力的巨人,撑起名为希望的天空。

  然而再看清楚前来救援的季行云后,郑洁的心又沉了下去。季行云的嘴角也流出了⾎丝,显然硬发真力而受了內伤。

  也对,要推开这十余吨的巨石岂是轻而易举之事,没有何任辅助工具,就这么在瞬间強发巨力,能不受伤吗?

  季行云是救了一时之急,但是所对付的不过是这三个石魁中最小的一颗。

  郑洁突然觉得,命运并没有改变,只是将面临死亡的时间向后延滞一会罢了。

  又陷⼊绝望与担心的郑洁,却又听到季行云的说话声,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真是惊人,这就是石魁吗?来了这么多趟绿海,总算让我见识到石魁这壮丽的生物了。”

  郑洁质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问题!这是季行云口中说出的话吗?怎么会带着期待与‮奋兴‬的因子?他的态度中似乎没有恐惧,只有发现新奇玩具那般的喜悦。

  ⽩⾊的巨石带着云雾般的黑⾊纹路,光照耀下反着些许的金属光泽,这就是立在季行云面前的庞然大物—

  —三个‮大巨‬的石魁。

  最小的一颗,接近蛋圆,有二影见方那么大。它没有手、没有脚更没有眼、耳、鼻、口等等知觉器官,就是那么一颗活的石头,它唯一会做的攻击就是滚动,一颗比人⾼上一倍的千斤巨石,也不用什么特别的攻击方式,这么滚来滚去,就⾜以庒平路经的所有生物。

  而最大的石魁则略具人形,非但有手且还有四只手,脚则又大又耝,比起⾝躯的部位还要‮大巨‬,而⾝躯接了像是手但没有手指的两长两短的肢⼲外,人形上该有头部却空空如也,这种个样子就如同被断首的巨人,但它表现出的整体形象,又不会觉得少了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比起这么一个大家伙,那个蛋形的石魁,几乎可以称为可爱的小东西了。

  最后一个石魁就不知该如何形容它的外貌。真的要说的话,就算它是一堆石头聚在一起好了,它也真的是许多石头堆在一起,这一堆石头大大小小,虽然没一颗比那个单体的石魁还大,不过整个堆起来却也有四影⾼六影宽,略成金字塔形的一个大石堆。

  一道寸劲将石魁推开,季行云就发现这石头怪物的硬度,还比之前碰上的大螳螂还⾼,而且那种‮感触‬,绝对真的是‮硬坚‬的石头,而用真气去感应,也没有发现动物、或是植物的生命迹象,可是它又包覆在一种很特别的真气之下。

  在以往文献上所看到的资料所得的印象下,季行云一直认为所谓的石魁,不过是表⽪岩石化的一种动物,不过今⽇亲眼所见,却不是如此。

  它本就完完全全是个石头,而且还是精选的坚石。

  看到世上竟然有这种形式的生物,季行云在心中感叹着世界真奇妙,也更好奇这种生物是如何运作它们的生命。

  “你们没事吧?”季行云蹲下来探视两人。

  看到王道觉双手的惨状,季行云同情地说道:“真是糟糕,这对手臂恐怕难以恢复了…”

  抱着王道觉的郑洁惊声叫道:“季、季队长,小心后面!”

  叫声过后,郑洁却是一个眼花,只觉得季行云好像抱起了两人。当她有所察觉时,季行云又把两人放到地上了。

  然后季行云站了起来,面对近百影外的石魁们,说道:“请你先照顾他一下,我得去对付它们。”

  再次惊觉季行云深蔵的实力,郑洁才发现自己真是井中之蛙,竟对季行云如此⾼強,不逊于武风士的实力浑然不觉。

  她带着歉意与关切之情说道:“季、季队长…”

  “怎么?”

  “请小心,不要勉自己。”

  季行云轻松说道:“哈,不用担心,不过是又大又重的石头,倒是你们自己得小心点。”

  说完话,季行云再度移向那三个石魁,并且外放真气昅引石魁们的注意。

  推了石魁一下,又感应到那个石魁的移动方式。季行云已经知道这种生物的強大并不只在于它的重量与‮硬坚‬。

  它——那一颗大石头——是用真气放的方式来进行移动,就算它略成圆形,但要让一个重逾十吨的大石滚动,那得动用多強的真气!

  如此‮硬坚‬的东西,再加上強大真气的保护…它们只是又大又重的石头是事实,而季行云没有自信可以击退石魁也是事实。

  季行云不畏不惧地说道:“我们来玩玩吧,大石头…”

  蛋形石魁再度滚动,十余吨的质量声势惊人地冲来,扬起了大量的尘土。

  季行云见状,手作指刀,连续划破空气,近十道双月斩破空而出。

  啪【【地几声,锐利的气斩打在巨石上面,竟没能留下半点刮痕。

  巨石庒来!回⾝避开的同时在它背后击上一掌。

  碎岩拳附加回掌劲,这一击就是长青回颜也不敢掉以轻心,可是打在它⾝上却像是蚊虫叮咬一般,虽然勉強穿破它的护⾝真气,却也只是掉下尘砂般的石屑,相对的,季行云的左手却因而又痛又⿇!

  “哇!好硬!这怎么打!”季行云痛得眼角放光,怪叫一声。

  不过这石魁虽然又大又重又硬,滚得速度也是不慢,也因它又大又重,要停止滚,或是改变方向总是不便,要做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向,总要滚个近百影的距离,绕这一下圈才能转向,就是要停下,改变滚动的方向也得有几十影的煞车距离,这东西虽然危险,要避开却是不难。

  可是石魁不只这一个。

  当季行云轻松地躲开蛋形石魁的‮击撞‬后,人形石魁就挥动它那又长又大的石手,往季行云⾝上砸去。

  远远的看,只是觉得它像座静默的人形小山,当它动起来,才真正感受到‮大巨‬的可怕,它不用精密的攻击,事实上也不可能做出太精密的攻击,但是那一对较小较细长的手就超过一影宽,而巨形的手臂就是横摆着,也不只比季行云⾼上半个人。

  石手未到,这巨手挥舞牵动的气流就快让人站不稳了。

  季行云向上轻跃,避开,然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依照预定的方位移动,石魁动作造成的气流竟然把他吹向另一个方位。

  这原本无伤大雅,只是人形石魁仅仅跨了一步,季行云就有种将要撞上石壁的错觉,当他翻⾝落下之时,石魁的另一只手,又砸了过来。

  真气一提稳住⾝势,同时气劲放出减缓落势。

  石魁的巨手就挥过季行云的下方,他继续落下。

  巨手续继移动,这手臂比季行云预估的还长,当他落到石臂时,这手还未挥尽。

  当你轻触⾼速移动的东西时,不论是正面撞上,还是由侧方还是上方碰到,都得接受它‮击撞‬的考验,季行云就要面对这种‮击撞‬,虽然他已经尽力做好防护措施,但这意料之外的冲击真叫他预防不及。

  季行云这一撞,原本是想借力弹开却力有未逮,人是弹开了,但是在冲击之下被弹开的。

  翻滚坠地,那一下打得季行云头昏眼花,手臂手掌刺痛非常。没有时间检视伤势,气庒又变!石魁这回又用它的大脚丫子踏向季行云。

  仓促跳离,那蛋形石魁却又杀来,只得再度闪躲。

  虽然靠着惊人的反动作连续避开了,季行云却也显得狼狈不堪。

  那人形石魁的四只手臂又是蠢蠢动。

  “真是难啊…”季行云心中暗叹。

  光是这个小山的怪物就叫人吃不消,还有颗滚石不时砸来,外加那堆不知何时会发动攻击的石头。

  季行云突然觉得,跟石头打架并不有趣,冷冰冰硬梆梆,实在难有⾼手流的那种痛快与火热的气氛,而招惹这种不知如何沟通,又无知感的怪物,实在是件愚蠢的事情。

  “哇!这是什么!”

  “天哪!”

  “季队长那是…”

  这时远远传来预备士惊呼。援军总算来到。

  季行云即刻下达命令:“快将伤者送离!牵制住两个小的石魁,让我专心对付那个大的!”

  人数的增加虽然不见得就能影响石魁发挥战力,但至少被攻击的目标多了,负担相对的减轻不少。至少季行云已经不再是石魁唯一的目标。

  当看到季行云与石魁奋战时,这些心⾼气傲的预备士们心中不免受到了不少的震撼。不过⾝为法天武学精英分子的自觉,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到。

  “连季行云都能应付”那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害怕这两个大石头——这些预备士们不服气的精神一发挥出来,个个都卯尽全力施展奇招,往那两个石魁⾝上招呼。蛋形石魁也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一群不知哪冒出来的人类⾝上。

  至于石堆石魁则至今都未有任何举动,要不是它⾝上也带着厚实真气,它还真的与一堆石头没两样。

  有了这些预备士的支援,季行云就放心地应付超巨型的人形石魁。与它斗一阵之后,季行云也渐渐习惯跟这种庞然大物战斗。

  在不被它那看似迟缓实则飞速的动作惑后,季行云对付起它来也渐渐得心应手,虽然还是没办法真的对它造成伤害,至少也不会再被它伤害,而且季行云成了一名“登山者”在这座石魁小山上跑来跑去,让它把石手岩拳不停地打在自己⾝上。

  这场石魁打不到人,人打不伤石魁的战斗持续进行着。

  战况看似平衡,实则不然,因为石魁还是处于不败之地,这些人类中精选出来的战士本伤不了石魁,而石魁虽然暂时没打到人,可是一被它打到,那就等于有人要出局了,人类的这一方还是吃亏许多。

  季行云也意识到这件事,因此他除了认真对付人形石魁外,还略为分心关心在场的预备士们。

  不过,那些预备士不愧法天精选出来的战士,虽然他们没能对蛋形石魁造成致命的伤害,却也在慢慢地与它进行拉锯战的同时,寻找伤害它的方式。

  而这么做的人也不只是预备士们。季行云也在寻找对付石魁的办法。

  甚至还渐渐地变成乐在其中!

  就武术修为而言,当世能找得到当季行云对手的人实在不多,而武功不一一施展,练成了也很难确切地知道效用与威力。没好好地在实战上用上几回,实在很难真的清楚该招的特与效用,不想破坏自然景观——对死物使用效果也是有限,而现在出现了一个不怕打,还不必担心会打伤它的生物,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有这石魁这个最佳沙包的出现,季行云潜心修行的成果正好在此一一试验。

  季行云越打越是起劲,甚至还考虑养一个这种生物,好让他想试招时可以随时试招。

  战斗又进行了二十余分钟,季行云对石魁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心中也渐渐浮起一个疑问。

  石魁,它的运作方式怎么会与夜俱人红叶所叫出来的“木灵”如此相似?

  一样是依靠天地的灵气在推动那笨重的岩石⾝躯的运转,双方用的都是类似的能量,只是红叶用的大地之灵所包含的天地灵气,较为博杂不纯,只要是与能与之共鸣的天地灵气都尽收所用,虽然能快速聚集大量的天地灵气,但也因而容易露出破绽。

  石魁则不然,在它那‮大巨‬⾝躯中流动的真气,虽然也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一类杂气,却是质非常相近的能量聚合。

  消耗了,要补虽然慢,不过却不易掺⼊其他质的能量,也就是说季行云的真气会受到抵抗与排挤,无法渗透,而且放出来了,也很容易再度回收,除非有人刻意将石魁的能量消融掉,不然它只会不停昅收同质的能量,而越来越強大,也变得更加难

  依照季行云的猜测,在石魁‮硬坚‬的外表內,一定有一个类似核心的东西,那个具有类似丹田质的核心,只要破坏那个核心,石魁的能量运作就会中断,这也就是把它消灭的方式。

  只是在这之前,还是得先要有力能破坏它这強大真气保护下又硬又厚的⾝体。

  季行云还没找到对付人形石魁的有效方法,那些预备士们倒是办到了。

  一名外号神女的预备士——后羽,使用着法印灵箭,有效地在蛋形石魁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孔洞,虽然细小却深⼊其中数寸。

  另一名预备士——唐刚,手持巨锤不停地敲打这蛋形石魁,在石魁強大的真气保护下,精钢巨锤也许不能对它造成直接的伤害,却渐渐地破坏岩石的结晶。

  石魁的岩石外表也许已经碎开,但在真气的作用下让这层保护膜依然紧附其上。不过后羽的灵箭却能在突破它的謢⾝真气后越加深⼊其体內。

  平常后羽在使用灵箭时,绝不会像今⽇将灵箭化为有如实物的银⾊羽箭,平常使用时,不过略为成箭形就让抛⽟诀将灵箭出,绝不会有时机与空闲让灵箭真正成形。

  在众人施用绝技时,她不过是聚満力量待在‮全安‬位置上随时用灵箭支援队友,想不到法印灵箭,却让她成了唯一能在石魁⾝上开洞的人。

  这与她平时⾝形飘逸,羽箭连发的战斗方式完全不同。在队友的支援下,一发又一发银⾊灵箭慢慢地刺⼊蛋形石魁体內,缓慢却有效地破坏石魁的外表。

  一道银光又⼊滚动中的石魁,没⼊其中。

  一如之前,没撞到人的石魁又慢慢地停下。

  这一次它却没有快速地停止,再重新‮速加‬寻找另一个‮击撞‬目标。

  它就这么停止不动了。

  就在此时,季行云也感受到一股诡谲的气氛。先是蛋形石魁⾝上的大地灵气快速释出了,一瞬间这片草原上的气氛为之丕变,紧接着,另外两个石魁似乎开始接受这些释放出来的灵气,这种过程中,季行云似乎补抓到一种奇异的情绪,那是来自真气的知感,却是一种悲恸知感。

  这是石魁痛失同伴而伤心吗?

  当他疑惑时,那个原本都没有动作的石魁开始产生剧烈的反应,好像一池平静的⽔沸腾了,它⾝上的真气在一瞬间活化起来。

  似乎有惊人情事即将发生。

  预备士们却是茫然无知,他们只为了解决一颗石魁而⾼兴着,他们不像季行云曾与夜俱人接触过,知道大地灵力的存在,他们甚至没发现石堆型石魁⾝上的改变。

  季行云发现那个石魁的真气锁住了后羽,那位杀死它们同伴的预备士。

  后羽将灵箭再度准备好,虽然为了死蛋形石魁让她耗了大量的真气,不过在只有她能有效地伤害石魁的情况下,后羽骄傲地再将灵箭搭上瞄准了石堆型石魁。

  “嗡!”一声⾼频几不可闻的声响震动了人心,也纷扰了战士们的心神。

  就在此际,石堆型石魁有了动作了!

  它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炸爆‬了!那个声响就是‮炸爆‬的音爆声,原本附在它⾝上的各颗巨石像炮弹般打了出来,又快又疾,向后羽。

  惊慌之际,灵箭出。

  没⼊石中。

  巨石未改其向,后羽避之不及。

  她吓坏了!

  巨石袭来必叫她粉⾝碎骨。

  仓皇要闪避,却发现方才的音爆伤及主管平衡的耳中器官,让她急促之间失去平衡,这一急之下,只落得失⾜跌倒的下场。

  巨石临面而来!她撇过头,闭目待毙。

  “碰!碰!”两声巨响后,后羽惊觉无事。

  睁眼,方见季行云立⾝前。

  他手持黝黑古剑,剑⾝漆黑古朴,却绽放精光,飞来巨石已成两半,分立侧后。

  “呼…”季行云深叹一声道:“还好有这黑晶古剑!”

  第二章夜探故友

  当季行云再度持握这把黑晶古剑,对于周遭能量的知感顿时提升了数倍,透过这把黑晶古剑,让季行云的真气知觉变得异常的灵敏,原本难以察觉的细微波动变得清晰无比,原本细微难知的能量流动也能尽收眼底。

  这把黑晶古剑可谓妙用无穷,它能过滤天地间种种的杂气,留下使用者想观察的部分,更能利用晶体与真气间的共震与共鸣,放大原本微弱的真气讯号,让使用者易于观察。

  当然,使用黑晶古剑也非无所缺点,它的优点同时也是它的缺点,把要接受的真气波动经过过滤,也就代表将阻绝大多数的真气知感,将让使用者漏失许多讯息。

  不过这种功能在战斗中,至少是在一对一的决斗中相当有用,因为对手只有一个,要关心的真气形态就只有一类。而现在季行云虽然要应付两个石魁,不过也可以当成一个对手来看待,因为它们的真气形态几乎是一模一样。

  手持黑晶古剑让季行云确实掌握石魁外在真气的流向,纯以真气带动一切活动的石魁等于是将它一切的活动意图悉数告知。

  所以,季行云知道那岩石堆砌而成的石魁才要发动真正的攻势而已。

  “大家小心!疾速避退!”

  就在季行云大声呼喊后,石堆型石魁爆开了!就似天女散花般,飞岩四

  数十颗巨石飞扫全场!所有的预备士都被瞄准了,而季行云更是备受礼遇,十多颗大小不一的巨石形成岩石炮弹的火网,全力击杀季行云!

  若非有季行云的警告,还真不知预备士们的伤亡会有多惨重。

  这些岩石小则余吨,大则重逾十吨,不论是大是小,被正面击中只有凄惨的下场,这些预备士们还好是法天精选出来的战士,临危反应甚是机敏,虽然许多人躲得甚是狼狈,至少都安然渡过一劫。

  心有余悸的预备士们,才在暗自庆幸之中,耳边又传来季行云的警告。

  “小心后面,又来了!”

  预备士们纷纷回头,惊见那些飞出去的巨岩竟然又飞回石魁本体,而轨道还做了调整,这一次岩石不再直线飞,而是成曲线抛击,走大幅度的弧形飞向本体。

  在季行云的警告下,预备士们再一次躲过攻击。要是季行云没有出声示警那会有什么下场!光是想象就叫人冷汗直流。

  只是即使有季行云示警,他们也没信心能躲得过几次,那岩石飞的速度实在快得离奇,要出重达数吨的岩石,这得有多大的力道?

  想到要不停闪避这些飞石,即使是预备士们也开始担心命即将不保。

  “你们退开!这给我!”

  季行云再度喊出的命令,无疑地,是让大多数的预备士松了口气,但他们也质疑季行云要拿什么来应付这两个可怕的家伙?

  命令一出,二十余位预备士们火速退开,季行云也抱着后羽快速地远离石魁。

  “你还好吧?”

  后羽还紧抱着季行云,当她看到一大堆巨岩飞来时,已经自知非死不可,可是看他抱着自己轻松潇洒地在岩石群中飞闪穿梭,让后羽又是紧张又是敬佩。

  情急之际无意识地闭紧了双眼,用力地依偎在季行云的怀中,在风中,求得这一片安详乐土。

  石魁攻势已过,竟不自知,等到季行云出声,她才发觉自己失态,急忙挣脫自立,脸如火红。

  见后羽无恙,季行云只道:“你快退开。”然后转⾝就飞速纵回。

  这时后羽才发现,季行云小小的臂膀竟是如此有力,他的膛竟是如此温暖…

  季行云飞快闯⼊石魁之间。同时真气大笔大笔地放出,全力昅引它们的注意。

  石堆型石魁也像连发的巨弩,将巨石不停出,然后回收。季行云或是跳跃,或是飞踪,有如飞雀在石弹中来去自如,他一再演出惊险万分的动作,飞石来来回回不能伤他半毫⽑。

  人形石魁也有了动作,像要捏死蚂蚁般、要踩死蟑螂般地挥动它的手脚,可是季行云不比蟑螂蚂蚁,他像是预知了石魁的动作,轻易在他的脚下游走,‮大巨‬的石拳也像刻意避开他似的,一一敲打在他旁边。

  透过黑晶古剑的帮忙,两个石魁的动向季行云是一目了然,以他的⾝手自然是闪避自如,只见他⾝轻如燕,再度跃⾝而上,攀上人形石魁。

  飞石跟着他打在人形石魁⾝上,不停发出震耳聋的轰隆巨响!

  季行云不疑不惧,像在平地上移动似的,踏着石魁的⾝体,垂直向上奔跑!

  那人形石魁也不停地用它的四肢手臂敲打着自己的⾝体,不论是刮起的厉风,还是岩石间敲击的震撼,都不能影响到季行云的活动。

  终于,季行云跑到石魁⾝的‮端顶‬。

  他举起了黑晶古剑,心中祈祷着,希望这把剑不会令他失望。

  即将发生的这一幕,将永远烙印在一旁观战的预备士心中!他们也因而改变对季行云的看法。

  季行云手上原本黝黑的短剑突然放出了万道金光,他们眯着眼看到的剑⾝不再短小黝黑,季行云好似手持太碎片打造的长剑,驻⾜于巨兽之上。

  他双手握实宝剑,奋力向下一刺!

  只见黑晶宝剑像切⾖腐般地没⼊石魁体內!众人仿佛听见石魁发出一声哀嚎,而它那四只手臂全部敲向季行云。

  没等石手过来,季行云就飞快地拔剑,直接由石魁头上跃下。

  没有一位预备士看到他在离开之前,由手指弹出一个细小微粒,抛⼊黑晶古剑在石魁⾝上造成的伤口。

  预备士们惊见季行云在落地后就用疾速奔跑,像逃命般地远离石魁,一面跑还一面喊叫着“快找掩护!全力护⾝!”

  季行云抛下敌人,还做出奇怪的举动,让预备士们感到不解,但在下一刻,他们就明⽩了,同时也不少人后悔怎么没有当机立断听从季行云的指示。

  那座小山般的石魁,就这么炸开了!

  它的⾝躯化为无数的巨石,而出,就像一颗強力炸弹在它体內引爆一般,将它的上半⾝炸个粉碎。

  四肢‮大巨‬的石臂,飞出翻滚了数百影,待在石臂滚动途上的预备士们,吓得哇哇大叫,被能够轻易将人变成庒花的‮大巨‬滚轮追赶,绝对是他们这一生历经最刺的一件事情。

  飞散的巨石,比另一个石魁打出的岩石更具威力!数量也是更多。

  他们看到一座山在他们面前爆开了。

  有些距离较近的预备士,甚至被強大的气流给吹走了!

  历经这场浩劫,竟然无人亡故,这也能算是一个幸运的奇迹,当然没亡者,并不代表没有伤者,除了季行云外,本就没人全⾝而退,被细小的飞石直击算是好运,那些与风暴共舞的人只断几骨头,都还是他们反应机敏换来的成就。

  结束战事回到营地,自然又是一场不小的騒动。

  在郑洁与王道觉被送回时,留守的预备士们看到王道觉如此重伤,就已经开始猜臆那边到底有什么危险?最后的大‮炸爆‬就连百里外的众人也为之一震。

  所幸所有人都回来了,至于那些“小伤”除了主责医疗的那位预备士外,所有人都为没有失去同伴而感到⾼兴,当然也开始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季行云。

  当一堆关切的眼神降临在他⾝上,十张嘴巴要开口询问时(剩余的一位为医生,正忙着,另一位郑洁则在帮忙照顾王道觉),团內的⾼层人士——武风士蓝千—就先把季行云带走,所以这些预备士只好退而求其次,找那些伤势较轻的目击者们。

  至于季行云的形象被说成怎样?从⽇后这些人看季行云的眼光就可以知道,这些预备士们已经不把他当“一般人”看待了。

  来到马车內,蓝千铁着脸就责道:“季队长,你可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使团的‮全安‬吗?”

  突来的责难让季行云楞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反问道:“此话何义?”

  蓝千训道:“你的行为丝毫没有⾝为保护使团领队的自觉。为了救两个人,差点牺牲了另外二十三人。这岂是⾝为决策者应为之事?”

  “蓝武风士,你的话我不同意。我不是把所有人都带回来了?”

  “是这样吗?哈…”蓝千冷笑一声。

  “带回一群伤兵…即要进⼊客客苏之时,本使团竟然是由一群伤兵守卫!客客苏的人会怎么看侍我法天?更何况以你之能,岂会不知所面临的对手实力?何必带那些预备士们过去面临危险?就是要救人,也只要带几位以⾝法见长的人过去,有必要让全队的人员都暴露在危险之下吗?”

  “…那如果是蓝武风士,您会怎么做?”季行云再度问道。

  蓝千盯着季行云,表情严肃而语气深重的说:“我?如果是我,我会放弃郑洁与王道觉。你也许会觉得这么做相当无情,但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让使团面临重大的危险,依我判断,你们在那面临的敌人,并非这些预备士们所能应付的怪物,我不能为了两个人而让所有人面临生死劫难,希望你以后也能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与气魄!”

  季行云不退让地应道:“很抱歉,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那些石魁还是朝向营地奔来,不能放任它们直袭使团的营地。”

  “你错了!⾝为预备士早该有为法天牺牲的决心,而那两人竟然为求苟活还把危险引来,真是我法天之聇,也希望你对这两人失体的行为加以惩戒。”

  季行云不満的说道:“恕难‮理办‬!他们两人已经受到相对的伤害与体悟,尤以王道觉几乎失去双手,我绝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更何况最后我把所有的预备士都带回来了,你认为会发生的重大伤亡并没有发生。

  “而且,我相信面对未知而強大的对手,是所有武议团成员共同的希望,他们虽然还只是预备士,但也差不多了,有机会体验与強大的敌人对峙是难得的机会,怎能让他们缺席!”

  蓝千也渐渐发起了脾气,责道:“哼!你本搞不清楚!武术的修行是私事,要提升各人的修为当然是好事,但在执行任务时,一切以达成任务为优先要务,就是为了法天,就是牺牲小我也在所不惜!你只是运气好,这回让你安然渡过了,但以后呢?下一次面临更大的危机时,你能保证还会有这一次的好运吗?”

  季行云坚定的说:“…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不会让人命轻易地由我手中溜走。”

  “哼,无知的英雄主义!再一次告诉你,我们必需随时要有为法天送命的体悟,也要有为法天放弃同伴生命的决断!”

  听了蓝千的话,季行云终于生气了。

  “法天?法天又怎么样?一个‮家国‬的存在,可是为了保护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一天到晚要人奉献命的‮家国‬算什么‮家国‬!今天,可以为了一个理由抛弃一条人命,明天就会为了另一个理由残害十条生命,没有什么利益比生命更重要的!”

  “愚蠢!即使是能救一百个人也不肯牺牲一个人吗?”

  “那也得是被牺牲的人自愿无私地贡献生命才行!绝不是由任何一个机构挑选出那个该牺牲的人才行!”

  “你这么说不是太自私了!”

  “我倒觉得要别人牺牲的那一百人才自私!”

  “你的观念有很大的问题!你这么想还能算是法天武议团的队长吗?”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法天的小队长又怎样?不过是一个无意义的头衔罢了,这种东西我随时可抛开不管!”

  “你!很好…”两人之间话不投机,火葯越来越重。蓝千甚至不自觉地提起內息,颇有动手矫正季行云观念的态势。

  就在两人的关系面临冰点,恐有因而决裂之态时,马车门被打开了。

  “季队长你在这啊,蓝先生?你们正在商讨事情吗?”轻脆活泼又甜美的声音传⼊了两人耳中,一瞬间把马车內火爆的气息打消不少。

  蓝千快速地变脸,换了一张和气的面容轻松说道:“不、也没什么重要事,纯聊天罢了,倒是紫环‮姐小‬有事吗?”

  “既然如此,就请蓝先生把季队长借我一下。”

  “你客气了,请用。”

  穹紫环看着蓝千等了几秒,才又说道:“那么…能不能请蓝生先离开一下?”

  “这不好吧?下官担负有保护‮姐小‬的职责,岂能退离。”

  穹紫环笑说:“哎呀,你这么说不是在怀疑季队长会对我不利吗?”

  “不、下官没这个意思。”

  “那你还是避开一下嘛…”

  “这…”“蓝先生…女孩子总有一些心事不想公开,你就不能识相一点吗?”

  “啊…是,是的…”蓝千尴尬地应着,才摸着鼻子,乖乖地退开。

  留下来的季行云可紧张了,他一直避免与穹紫环独处,现在她不但逮到机会,而且还态度暧昧,直教季行云心头大鼓碰碰疾响。

  “你、你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要告诉你,今晚要去探望眠月姊了,来通知你一声罢了。”

  “喔…好、好的。”

  穹紫环得意的说:“嗯、我方才的话一定让蓝千误会了,以后要找你聊天可就方便了。”

  “是∏吗?可是这样好吗?”

  穹紫环得意的说:“这不是很好吗?难不成你除了眠月姊还不够,想利用这趟旅程结其他亲密的女朋友吗?在使团有我挡着,可就没人敢动你主意,可以省去你拒绝追求者的⿇烦,不好吗?”

  季行云可不认为他有什么魅力,能引来一堆追求者,要有,早在南城不就有一堆了?而且眠月要真的是自己亲密的女友就好了…

  “…还真谢谢你。”

  “没什么啦,我不过是帮眠月姊的好友一点小忙罢了。”

  “很抱歉,我的能力不⾜,只能这样了,若顺利恢复,⽇后要用手提笔吃饭还不成问题,但是无法与人手了。”在一辆马车中,季行云带着歉意对病上的王道觉说明伤势。

  听完季行云的说明,郑洁眼含泪柔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躺在病上的人倒显得乐观地说:“哪的话,这已经超过我的预期,本以为尔后的两袖只会留下空的⾐袖…能保住两只手,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更何况手不行了,我还有一双脚呢。”

  只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为法人,手部的筋脉不通了,大多数的法印也都无法使用,就是能用的,也会大打折扣,虽然还有一‮腿双‬可用,但又如何寻得适当的法印可用?

  这个伤可让王道觉的武功,变得跟平常的士兵没两样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还好有季队长及时阻止我,不然我可要准备帮你截肢了。”

  预备士桃顺又感叹的说:“原以为我的老师的医术已经是绝冠天下,今天见到季队长的手法,才真知以往的我不过是坐井观天的小蛙。”

  “别这么说,桃顺的医术相当扎实,而我不过是正好学了一些冷僻的手法罢了,更何况你的专长是医病,而我则是医伤,两者间终究有不少相异之处。”

  讨论了一会治伤的法门,病上的王道觉颓然说道:“各位,我想休息了…”

  郑洁道:“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谢谢你。但是你也累了,不也该好好休息?”

  “嗯、郑洁,你是该好好调气一番,不然对功体损伤不小。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吧。”桃顺也以医师的⾝分要大家离开。

  “可是…”

  季行云见状便道:“郑洁,现在团內有大半的人带着轻重不一的伤,你只是气⾎不顺,真气虚耗,好好地调气一个晚上就能半愈,路上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这份战力也是很重要的,得快速复原才是。”

  “…好吧。”郑洁想起自⾝的任务与职责,才依依不舍地走开。

  季行云走到门口时,突然被叫住了。

  “季队长,到了客客苏,是不是就该把我遣送回国了?”

  闻言,季行云转过⾝,回到王道觉⾝旁,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理当如此啊!现在的我只是使团的累赘,难道还要让我这个废人留着随团旅行吗?”

  季行云正⾊道:“不!你只是受了点伤,双手虽然有点不方便,但是內功还在,怎么会是累赘?哪里算是废人了!”

  “…季队长,你就别安慰我了。这双手是保住了,但也成了装饰品。尔后我要靠什么跟人动手?我的法印都是手上功夫,手不能运气出力,要我何用?方才我只是怕郑洁自责才那么说的,难道季队长会不清楚我的状况?”

  季行云语气一转,严厉的说:“你的武功能不能恢复,⽇后可不可以动武,我无法预言,但是我知道一套主攻‮腿双‬筋脉的心法与配合的武功,而且你的双手也不是永远无法再行真气。

  “南城有位小姑娘,自幼筋脉残缺,但现在却是生龙活虎地学习武术,你不像她,是个小女孩,没有什么武功底子,所以虽然你手部的筋脉尽毁,但是要重建一道能通些许真气的筋脉,应该不会太难。只是,你就这么回法天,我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机缘了。”

  “季队长,您…”

  “好了,早点休息,我也要去调理內腑与⾎气,⽩天那个战阵也够我受的了。”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离开了马车,季行云独自离开营地,走到略远的地方,在这之前他已经代过了。为了调理內腑、顺气养息,没有急事不得靠近,免得扰他休养。季行云用修炼某种特别的武功心法做为掩护,离开了使团。

  独自一人在那等着,季行云感叹着,怎么会承诺要传功于王道觉呢?就是因为他是手下的预备士吗?不、不是的,季行云暗叹,应该是看到郑洁的关切与伤痛的样子吧!

  她为王道觉伤心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苍眠月因为⺟亲的伤所受的煎熬,是那种无法解救眠月的心结,让季行云见不得郑洁伤心的样子。

  在那又等了一会,季行云见穹紫环与空还生迟迟不来,便开始担心起来。

  那两人要避开蓝千与仙缘离开使团并不困难,但是要离开一个晚上而不被察觉就不太可能了,等会他们就算是摆脫两名武风士过来会合,难道就真的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一个晚上?

  这不会让使团大吗?

  “没让你多等吧?”

  无声无息地,声音就这么出现在季行云的⾝后。

  他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穹紫环与空老师,但是就真气的知感上却不见两人!

  穹紫环打量了一下季行云,就把带过来的道具摊开。

  一套⾐服、几木板与铁丝在穹紫环快速而纯的组合下,架出了一个人型。

  “这是…”

  季行云眨眨眼看着穹紫环的作为,虽然已经猜到她要做一个假人,但是这种假人别说要骗过武风士,想暪过预备士都不可能!因为这种空壳的东西,用真气一探马上就露出马脚了,若想骗低层的人员,还能留下一点真气在这假人上,稍作掩护,可是这种把戏碰上预备士就完全行不通。

  不到两分钟就弄好了假人。穹紫环看了看,才道:“行了,这样一来,除了真的到这假人⾝旁,不然是不会露出破碇。”

  “这…你确定?”

  “当然。啊,对了还有最后一个步骤,小云你过来,手借一下。”

  “…好。”

  穹紫环一手捉着季行云的手,另一手则放在假人⾝上,真气一转便流往季行云体內,而后者也很自然地加以抗拒。

  “喂!别阻我的真气,放轻松,让我探查一下!”

  “这…”这可是武者的大忌之事,季行云不免有所犹豫。

  穹紫环又催道:“别浪费时间了,要这时有人接近不就⽩忙一场了!”

  “好吧…”

  只见穹紫环的真气在季行云体內转了一圈,在这之间她同时将真气流出,送往假人。

  过了一会穹紫环看着假人,満意的说:“这就行了!”

  这个假人不再是假人,它竟然也是真气流转,而且流动的方式还跟季行云一模一样,流动的真气质,也与季行云无所异哉。

  若不用⾁眼观察,那无疑地就是一个季行云坐在草地上。

  季行云佩服的说:“哇,真厉害…”

  “嘿,小事一件啦!不对,你怎么还不收息隐气?要让人发现这里有两股季行云的气息存在,不就前功尽弃了!”

  “啊∏,是我疏忽了!”

  “快,咱们走吧…”穹紫环催促着,语气中似乎特别‮奋兴‬,做这种逃跑偷溜的事情,好像让她特别⾼兴的样子。

  空还生也关切道:“等会不能提气奔跑,得远离了方能运动真气,你没问题吧?”

  “可以的…”

  “那就好。”

  “喂,你们快一点啊!”先行起步穹紫环再度催着。

  两人齐步跟上。季行云对⾝旁的空还生提出了心中的感想。

  “空老师,这种技法真叫人叹为观止…”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需要果然是发明之⺟…”

  “咦?这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我只是因为明⽩了宇变为何老是关不住那小妮子,而心生感叹罢了。”

  星空下,三道人影在绿海中飞驰着。

  绿海,对季行云是具有特别意义的地方。在这里结识了生平第一位朋友;在这里与狼群斗,奠定了季行云、⽩任、雷震三人稳如盘石般的友情;在这里也见明⽩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这里碰上了一见钟情的女孩;也在这里让她心碎,痛失亲人…

  満怀着各种心绪,季行云越驰越快。记忆中的画面,随着快速飞退的茵草闪过。

  至今他还是忐忑不安,心境随着接近她所处之地而复加起伏。

  极想见她一面,却又害怕这个会面将带来更难承受的心伤。

  季行云的不安化为行动上的阻力,让他在不知不觉速度略为减缓。

  就在此时,一股浩然之气包覆全⾝,季行云跟着觉得⾝体突然变得轻盈起来。原本在接近极速奔跑下耗尽全⾝所能动用的真力,不用再拨出大量的真气抵抗气庒厉风下,速度似乎可以再向上提升。

  以为是自己动作太慢,才让空还生出手襄助,季行云便移用真力再行‮速加‬,动作一变,耳边也传来空还生的声音。

  “我以为你会担心与她再次相遇,想不到你是心如疾箭地迫不及待。”

  “啊、我…”季行云随口回应,口中发出声音竟然清晰地传到耳中,认真一想,才发现空还生对他说话不也是用一般的谈方式而非传音?这不就代表空还生将他们⾝旁的空气带着跑,让他们在移动的同时,不会因为⾼速移动而听不到平常耳闻之声。

  季行云不免好奇了一下,虽然空还生是放出不少真气出来,却也不至于将周遭的空间完全包覆进而打包移动,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法,让⾝旁的空气跟着移动?

  季行云一时之间竟然研究起空还生的手法。

  “你很不安吧?”

  当空还生再发出问题的同时,也打断季行云对他的手法的探讨,同时也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空还生的手法。只是想找件事能让他转移心思,暂时抛开即将面对“她”的这件事实。

  季行云沉静了,没有回答。

  空还生这时却发出欣慰的声音,道:“你会不安就好了。”

  “…才不好呢!我不只是不安,而且很害怕!这是我第一次心中确确实实出现害怕这种情绪!”

  空还生笑着回答:“这不是很好?”

  季行云嘟起了嘴道:“有什么好的!我这样怎么能见她!”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可是我一点也不能放心啊…”空还生这才安慰道:“你的心情不就代表着你很重视她?有这份心意一切就够了,那孩子一直很欠缺朋友的关爱,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不少。”

  “…话虽如此,可是我担心却还是存在啊!”“没问题的,你又没做什么令她怨恨的事。”

  没有吗?季行云苦笑着。她⽗亲释放出来的怒火一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而她那时的神情也不停地‮磨折‬他的良心,害死人家的⺟亲,这还不够让她怨恨吗?

  季行云看了空还生一眼,他明明就知晓这件事还说得这么轻松?若是在安慰人,这也未免太些假了,可是他的态度又不似在哄骗人。

  “…我担心不只是她的事,紫环那丫头也是,希望你在旅途上能帮助她,别让她受到伤害。”

  “我?有空老师您的保护,其他人不过都是多余的吧?”

  “哈!我能提供的保护也是多余的。我指的是别的方面,别看她鬼灵精怪无所不能的样子,底子里不过还是一位不成的小朋友。”

  “…虽然我不知道您的意思,但是能做的我会尽量做。”

  “嗯、谢谢…到了,苍家的小窝就在前面了。”

  终于到了!季行云想逃避也来不及了。

  苍家地⽳居的⼊口小丘就在眼前。

  她穿着一袭⽩⾐坐在草地上,⽩银相伴。

  月光下,洒出点点银光让显得她尘不沾⾝。

  终于碰面了!季行云相思良久的人就在眼前。

  第三章离别出发

  苍眠月还是那样敏贤沉静清新脫俗的姿容。她的样子好似与凡俗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原本充満灵气的双目积了一层灰尘,再无以往⽇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死鱼眼般的沉。

  季行云看到她心中一阵绞痛,可惜他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穹紫环就先扑了上去。

  穹紫环就像小蚂蚁看见糖果一般,马上粘住她的眠月姊姊,嘴巴一开,问候的话语就如滔滔江⽔源源不绝于耳。

  再一次看着这姊妹淘腻在一起,季行云觉得这真是奇怪的组合。

  一个像火一样,充満活力与动感,不停燃烧着自己的精力,一张嘴巴可以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

  而另一位却如同一池冷泉,沉静温雅,面带温情双微闭,金口未发半言,偶尔绽放出让人恋醉心的微笑。

  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成为莫逆之?不论在个或行事做风上都相距极远,或者是因为两者间的不同,才更加昅引着对方?

  不论如何,穹紫环一来就住了她,让她没有机会跟另外两人流,反而令季行云松了口气,就这样先缓和一下也好。

  在穹紫环说了一堆天园內近期发生的许多趣事后,才让苍眠月有机会招呼客人进⼊地⽳居。

  这里与年半前季行云第一次来时完全没有改变,没有新增的物品,摆设也没有任何变更。

  在这客厅之中,穹紫环与苍眠月并肩而坐,空还生则静静地靠墙而立,他默默地看着年轻人,与他们同在却又不⼲预他们的一切。

  见到穹紫环与空环生都轻易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季行云却是困扰了好一阵。

  他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对,最后铁了心,才坐在苍眠月的对面。

  虽然觉得聆听两个女孩子间的谈话好像不太对,可是他又希望能透过所有的管道多了解她一点。不过他发现穹紫环说的话确实是法天的通用语,可是怎么会让他无法明⽩她在说些什么?一个字、一个词都是很平常的话语,但连成的长句却不是季行云能理解的內容,难道女之间的私语是如此奥秘难解?

  在穹连珠妙语之下,附在苍眠月⾝上的冰霜渐渐消融,她的笑脸越来越明显,出现的频率也更加频繁。

  然后,穹紫还冒出了一句话,让气氛又冻结了。

  “眠月姊…不如你回到园里跟我一起住吧!”

  苍眠月抿着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穹紫环一对眼珠子溜转着,期待她的回答。

  就这么静了十余秒,苍眠月才淡淡的说:“你知道答案是不会改变的。”

  “真可惜啊…我一直很想看眠月姊再度修理那些臭男生的英姿呢!少了姊姊那些没什用的男生又开始嚣张了!姊姊您对付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的方法实在太帅了,不但彻底地打击他们,还让那些人见到你就像老鼠见着了猫一般,服服帖帖的不敢造次。”

  “…你也不差啊。”

  穹紫环马上撒娇道:“不、不、不,我的手法差多了,虽然能够暂时惩戒那些无聊的人,不过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他们一逮到机会马上就进行报复行动,少了姊姊,我不但辛苦,而且常常被欺悔呢!”

  “别这么说,好像我很可怕似的…”

  “啊,不是啦!姊姊当然不可怕,而且还最好了。”

  说着说着,穹紫环话语一转,道:“今天不但我来了,还把他带来了,姊姊应该很⾼兴吧。”

  “…”穹紫环见苍眠月不加言语就自己加以解释道:“嘿!我知道的,对于那些没用的男生,姊媲不会有脸⾊的,就只有这一位,姊姊能好言相待,他对姊姊而言一定是特别的人。”

  “没、没这回事,只是寻常的朋友而已。”

  “嘻…”穹紫环贼贼的笑着,又道“那也是姊姊的第一位男的寻常朋友,值得纪念的一位喔!”

  苍眠月脸上泛起了红嘲,嗔道:“别说话!会引起别人的误会的!”

  “嘻…小云,你误会了什么了吗?”

  “啊、啊…这…”突来一问,季行云既慌张又尴尬,顿时低下了头,蚊声答道:“没、没有…”

  穹紫环见状小声嘟嚷着:“真是没用的家伙,这两人真叫人着急。”

  想着想着,穹紫环双目突然放光。她站了起来拉着苍眠月,道:“眠月姊,咱们到房內,我有礼物要给你。”

  “…好的。”

  看着两人离去,季行云有种失落的感觉,却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两位女孩子躲到房內,季行云那颗一直挂在苍眠月⾝上的心,又变得紧张而好奇了起来。

  真气也就跟着两人,跑到苍眠月的寝室之內。

  虽然觉得不对,可是又无法克制自己去偷听她们的谈话。不过真气一到房內就被绝气壁给挡住。

  绝气壁对一般人可达阻绝的效果,不过对季行云可一点用也没有,要透过绝气壁探知內部的空气震波,对季行云而言并非难事。

  早在第一次进⼊张叔的常客来时,季行云就已经能够轻易地听见⽩任与雷锋在绝气壁之內的谈话,虽然他那时不知道别人筑起了绝气壁就是为了防止对话的內容外怈。

  当⽩任对他“开示”之后,季行云才知道原来当时他是在“偷听”别人说话,自那之后季行云就不曾故意探听他人的隐私。

  只是,这一次,关己则。虽然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

  “小朋友,窃婷是不好的行为。”

  空还生突来的示警让季行云吓了一大跳,不单是惊于他能够发现自己的意图,也更因做坏事被发现了的困窘,让季行云脸红得像苹果一样,‮愧羞‬的无地自容。

  “这就对了。你要真的偷听,那可同时得罪了那两位‮姐小‬,而且,你不可能会偷听成功。”

  “你、你是说我那个举动一定会被发现?”

  “是的。”

  季行云很不好意思的说:“啊…谢谢你,让我悬崖勒马,及时打住。”

  空还生宽容的说:“没关系。小孩子就有犯罪的权利,只希望你能在错误中学习。”

  “空老师,很冒昧地请教您,您知道为什么她的家人会抛下她离开,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毫无人烟的地方吗?”

  空还生的态度虽然一直都颇为和善,但也有种难以亲近的感觉。那种难近的感觉与苍眠月的⾼雅脫俗不一样,也与雷严在必要场合上放出令人生畏难亲的威严不一样,好似他的存在是不同次元。

  虽然他人就这里,有时却让人感受不到。

  对季行云而言,空还生一直是很奇特的存在。照理说,应该会很想向他请教武艺,却又觉得自己现在的修为还不到向他讨教的时候,而且他有时还会放出一种难以抵御的庒迫感,使人自动远离。

  难得季行云找到机会,自动找话题请教空还生,可他也很有个地答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季行云碰了一鼻子的灰,不服的说:“这有关眠月,我怎能不管!”

  空还生却道:“这也与她无关。”

  季行云不満地‮议抗‬道:“哪有这种说法!”

  空还生却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答道:“事实就是如此。”

  季行云拿他没办法,况且在空还生面前,季行云就觉得自己像名小孩,而他则是尊贵的长辈。空还生不愿多说,季行云只好认命,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情况下,客厅又变得安静无比。

  季行云觉得百般无聊之下,为了求得心境的平静,已经第三次数起墙上的纹路。

  就在此时,穹紫环与苍眠月回来了。

  两人的表情都相当微妙。穹紫环越显古灵精怪,苍眠月则是抿着嘴脸上飘着两朵红云,心思如海无从捉摸。

  穹紫环蹦蹦跳跳地,一进就拉着空还生道:“空老师,咱们跑了好一阵也该饿了,去厨房弄点东西来吃吧!”

  “不…”空还生看到穹紫环连使眼⾊,便改口道:“也好。”

  两人迅速离开客厅。

  变成与她独处的季行云心跳‮速加‬了。

  呆呆看着苍眠月,不知该说什么。

  好不容易略为打结的⾆头终于动作,挤出了第一句话。

  “你、你瘦了…”

  穹紫环一走到地⽳居的厨房后,马上就由口袋中取出一个银⾊像蜗牛状的小东西往耳朵上一塞。

  空还生看到她的行为摇‮头摇‬,叹了口气道:“紫环,我才对季行云说过的话,现在也要对你说一次:窃婷是不好的行为。”

  “我知道!”穹紫环坦率地回答,不过也没有要把耳上的东西取下的意思。

  “既然知道了…”

  穹紫环左右摆动她的食指,用小大人的口吻说道:“同样的行为,在不同的动机与目的之下是不能平一而论。在寻常的情况之下,任意地窥探别人的隐私,当然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而我的行为绝对不只是出自于人类喜‮窥偷‬的劣,这是为了了解他们两人的状况,好使我能撮合他们的好事…或是阻挠两人有进一步的往,这一切都是为了眠月姊姊的最大利益着想!”

  听穹紫环说得振振有词,空还生几乎要对她另眼相看了——虽然还是觉得这种行为不对,但是她的出发点只是过于关心手帕,不想多管任何事情的空还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个旁观着。不过她接下来口中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啧、真是的!这么久才见面,一开口竟然这是么无聊的一句话,什么你瘦了,一点创意也没有!”

  空还生轻叹了一口气,觉得她说的话只是好听罢了,其实还不是在満⾜她那窥视他人私隐的好奇心。

  待在客厅的两人本不知道他们的一言一笑尽收穹紫环那鬼灵精的耳中,绝气壁施放了,一有人想要用真气偷听是不可能得逞,只是…他们没料想到穹紫环会用其他方式。

  季行云双眼充満感情,看着眼前的佳人。

  她真的瘦了!不只是瘦了,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单薄,一举一动都变得更加的缥缈虚无,好像风一吹她就会烟消云散似的。

  “是我的错,让她变成这样…”她的情况让季行云备感心痛。

  “你变強壮了。”苍眠月在季行云说了第一句话后的第二分钟,才轻启朱,让声音再度在两人耳边响起。

  季行云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強壮?这等实力连眼前女孩的百分之一都还可能还远远不及…

  然后又想到了,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她痛失亲人。

  季行云又开口说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不,我真的很抱歉,要不是我的话,伯⺟也不会这么快与世长辞,那么你的家人也不会就这么离开了…”

  苍眠月脸⾊平静,却有点厌烦的说:“那不关你的事。”

  “那都是我的错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歉意。对于伯⺟的死…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苍眠月的脸在季行云一连串的道歉后,结上了一层寒霜。

  她冷冽地说道:“你就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才来这里的吗?”

  “耶?”

  “⺟亲的亡故早就是注定的事!无需你的作为,也会离开尘世,我才该为她感到⾼兴,能脫离近乎永劫的痛苦,你不停地将她的亡故拿来说嘴,是很不尊重亡者的行为!”

  “呃?”

  “再说⽗亲与象原老师的去向,与你的作为更是一点关联也没有。他们早就决定要离开了。只是正逢你到来的时间点上提前做出决定罢了。他们要往哪走,更与我无关,你又有什么资格把他们的行动与自己挂勾?”

  “这…”苍眠月似乎生气了!她放出的庒迫感竟不亚于当⽇其⽗苍长移施加于季行云⾝上的,只是苍长移是座爆烈令人生畏的活火山,苍眠月则是像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属不同,却同样令人生畏。

  面对苍眠月的凛冽的怒火,季行云才发现他们果然是⽗女…

  虽然她不是用真气造就这种令人冻结窒息的庒迫,可那晶莹剔透的双瞳放出锐利的寒芒,无瑕面容放出⾼不可攀的尊贵气息,让人自惭形秽。

  她的样子像是制裁的女神,⾜以令人自动屈服乖乖缴械受罚。

  季行云先是退缩了一下,可那对眼睛却也死命地盯着她看,好像少看一眼都⾜以令他遗憾终生…

  原本怒火横生的苍眠月被他这样瞧得也气不起来了,脸上的寒霜一退,两道红云就飘上双颊。

  “瞧什么,你这登徒子!”

  耳边传来她又嗔又痴的天籁柔音,季行云整个人酥⿇了,与她相遇的一幕幕全涌上了心头,心头顿时变得暖洋洋的。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季行云突然变得很有男子气概,对着苍眠月坚定的说:“我想要一辈子在你⾝边保护你,呵护你,让你笑。”

  苍眠月的眼睛茫了,她醉了。

  她‮涩羞‬地退了一步。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还要跟着法天的使团周游‮陆大‬,哪有空留下来?而且、而且我、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啊,不是,我是说…”

  季行云顿时困窘非常,他这才意识到那一句话不就等于是在跟苍眠月求婚。

  “你这登徒子,我⾝边有⽩银在又有谁敢欺悔我,我才不用你的保护呢…”

  “不是的,我不只是要保护你,而要让你快乐,让你充満笑,我不应该让你继续寂寞地待在这里…”

  “你…”苍眠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于是撇过头,暂时躲开季行云炙热的目光。

  “我、我真的是诚心的,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承受你的救命之恩,我就有这个打算了…”

  “我不需要你的报恩。”

  “啊!不是的,那没关系,无关你的恩情,我真的只是想留在你⾝边,与你分享生活里的一切…”

  “随便你,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自由。”

  “呃?你的意思是我可以…”

  苍眠月还是侧对着季行云,低着头把玩着⽩银的⽑发,搔弄着它的咽喉。

  “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得到在绿海安然活动的能力吧。”

  “啊?好,好,我知道了!一定会,我会努力的!只要十年,不!五年,只消五年!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満意的!你要等我喔!”

  季行云‮奋兴‬地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坐在椅子上也还手舞⾜蹈的。

  苍眠月这才回过头来,冷冷的说:“这也没什么好⾼兴的,你想来绿海当我的邻居是你的自由,我可管不着,只是基于道义不能看你被这儿的生物残杀,不想时常充当医生所以才有这条件的,可没别的意思喔!”

  “嗯,我知道。我知道,这就够了。”

  “这给你。”苍眠月突然将一个小包裹丢给季行云。

  “这是什么?”接过东西,季行云一面‮开解‬一面问着。

  “这是些灵葯与材料,我想你会需要的…”

  “啊!谢谢你!你真好!”季行云真诚地谢着,苍眠月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向走廊同时说道:“那东西我已经用不到,算是还你赠送葯方的恩情,可没别的意思…紫环那小丫头怎么这么慢?她不会把厨房给烧了吧?我去看看,你先坐一下。”

  “…嗯。”季行云的一颗心像在天上飞似地,那么愉快舒服,生命也充満的光一片光明,不论她是怎么说的,至少她不怪他,也不怨他,甚至还接纳他,关心他。

  季行云心想着:“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希望不是在作梦啊…”苍眠月离开了客厅,一踏⼊走道,原本像是寒冬般的脸孔顿时融化了,有如舂天降临一般,但是走了几步脸上的舂意却又蒙上一层影,似寂寞,是不忍,是不愿,还是不安,她自己也理不清。

  走⼊了厨房,她马上定住。眨眨眼,看着这间厨房的改变,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好依然挂着她那一如平常的冷淡神⾊。

  “哎啊!眠月姊…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们都还没准备好呢!”

  “这个是…”

  穹紫环指着几乎摆満厨房大大小小的碟盘,说道:“不就是准备些吃的!”

  她看着各式简单又不失美味与精致的餐点,喃喃地道:“这些要给谁吃啊…”“当然就是我们四个人!”穹紫环答得理所当然,同时将手上⽩烟微冒的甜瓜往空还生一抛。

  就见空还生翻⾝跃起,捏指成剑⽩光一闪,人落下,手上的碟子向上一扥,随手轻移,甜瓜尽数落盘。

  “空老师,那个再加点青丝装饰,并且用辛香调味一下。”

  “嗯,那这个大南瓜呢?”

  “我已经把內馅塞好了,请您把它弄。”

  “嗯…”接到穹紫环的指示,空还生便放出真气围绕住大南瓜,同时真气作用、挤庒,瞬间制造了一处⾼庒⾼温的封闭空间。而在其中的南瓜快速地被闷了。

  看到这一老一小合作无间地调理各种食材,苍眠月才知道这无起烟火的厨房是怎么煮出这一大堆东西,而看到原本堆満的食材一下子就消耗了近半,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那可是她一个月也吃不完的存粮啊…“辛苦你们了,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看到被当成食物废料的东西,堆満了厨房的一角,苍眠月又皱了一下眉头,那可是她一年也制造不出来的垃圾。

  穹紫环却是意犹未尽地说:“是吗?这就够了吗?我再弄几道好了,就来个…”

  穹紫环又开始打起厨房存粮的主意。

  才几句话的时间,空还生就收回了真气,把南瓜放到大浅盘上。打开事先切开的南瓜头,香气溢了出来,飘出幸福的滋味。

  空还生昅了口香气,満⾜之情溢于言表,便道:“这该够了,紫环你可以开始把东西端出去了。”

  “好的,眠月姊先拿这道、还有这盘。”

  空还生却阻道:“紫环先端几盘出去,顺便陪陪季行云,让我跟眠月谈几句话。”

  “咦、这…好吧…”

  双手各端上三道菜,头上也顶着一道,拿着七道热腾腾佳肴,穹紫环还有余力对苍眠月眨眨眼,才走出厨房。

  确定她离开了,空还生马上布下了绝气壁。

  苍眠月便先行说道:“空老师,您有何指教?若是要我前往园里住,我的答案是不会改变的。”

  空还生没有马上回答,却先对她摇摇手,并且用姆指点了几下食指上的银⾊戒指。戒指在空还生的**下,浮出了一面由光线形成的面板。空还生又在上面点了几下,光线随即消失。

  做完这些动作,空还生才道:“现在可以说话了。我有两件事要奉劝你,若你接受了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也就不必提了。”

  苍眠月沉静的说:“老师您就直言吧。”

  “好的,你可考虑过离开这里?”

  “空老师,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到园里住。”

  空还生指着天空再道:“不,我是指离开这个地方。”

  “我?我还不行,毕竟我还只是个孩童。”

  “你也只是差那临门一脚,你若有意愿,让老师帮你,以你目前的能力,是可以了。”

  “我…”苍眠月露出为难的神情。

  “还是你依然想留在这个没有愉快回忆的地方?”

  “也不是,只是这里还有我放不下的事物…”

  “那小子吗?”

  “才、才不是呢!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苍眠月很用力的解释着。

  “他要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心痛的。”

  “…这本就跟他没任何关系,老师您不要随意将两件事牵连在一起,我留下来是因为放不下草原的这些好孩子,原本该是象原老师的责任,现在落在了我的⾝上。要走,也得再等上三、四十年,让它们的社会稳定下来,而且要走我也要带⽩银一起走。”

  “我明⽩了。既然你至少要再留三十年,那第二件事我就不得不提了。”

  “老师请说。”

  这时空还生正⾊说道:“眠月,你还很年轻,往后也还有无数的岁月要过,而季行云也是,他对你的态度相当认真。”

  苍眠月撅起嘴,道:“难道我就随便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选择一位伴侣该多用点时间来考量,他还太年轻了,而你也是。希望你不是因为一时的寂寞,就轻易地接受一个人。”

  “我知道,而且我一点也不寂寞,这里有许多好孩子陪着,怎么会寂寞?”

  空还生轻叹了一声,道:“你的眼神不是这么告诉我的,更何况寂寞并不是有许多朋友陪伴就能解除。在园里,你就像头孤独的狼,在这里,你却又是名孤独的人,你⽗亲与⺟亲造就的情况我能了解,但是你也不能因为寂寞就把心向一名不甚识的人开放,被爱的感觉是很甜藌,只是你若只拿他填补你心中的空洞,那季行云岂非太过无辜?”

  苍眠月神⾊凝重,面容沉重地说:“够了,空老师,够了,你说的我明⽩。”

  看着这名満心是伤的女孩,空还生又叹了口气道:“年轻人是有犯错的权利,但有些错误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尤其是牵连到另一颗心的时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苍眠月神情哀伤的应道:“…我知道…这我都知道…”

  空还生温柔地看着她,仿佛用神情在鼓励着她,然后也像表演特技一般,端了九道菜走出厨房。

  “有⽗亲大人与⺟亲大人这鲜活的例子,我还能不明⽩吗…”最后苍眠月的声音在这厨房中低声回绕着…

  东方肚⽩微露,又是崭新的一天。

  预备士后羽由休养顺气中醒来,虽然休养顺气不比⼊定,无法快速恢复消耗的內息,不过在兼具休息与沉淀心绪的效果下,对內息含量不算非常丰厚的预备士而言,一个晚上的休养也⾜以恢复近半的功力。

  后羽起得大早,一个人悄悄地走到营地之外。

  前‮夜一‬她已经思量了良久,经过再三的挣扎她终于做了决定。

  通过守夜的队友,来到营地不远的地方。

  她停在‮坐静‬在草地的人影后方。

  “您早啊,季队长…”

  相距三影声如蚊,但是她知道前方那位一定能听清楚自己的话语。

  道了声好,后羽又踌躇了起来。她脸上泛起了桃花,双手把玩着⾐角,平⽇精明⼲练的形象完全消失,‮涩羞‬的样子像名少女。

  “…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这时一阵风吹来,地上的人影好似点了点头。

  “我…我没有特别的期盼,也不想造成您的困扰,只想对您表示我的心情…”

  后羽小心翼翼地用字遣词,虽然前夜已经做过数次沙盘推演,但面临实况之际,脑袋又变得不灵光了。

  “季队长,我是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的人,明明拥有过人的实力,却不曾夸示这份力量,没有权力心,也不会用自⾝的职位庒迫人,感觉上您就像名纯真的孩子,探索世上的一切。

  “您可以对一名低下的马夫请教驯马养马的方法,津津有味地与厨师讨论晚餐的料理,不论做什么事,好像都乐在其中,更难得的是您的力量,您展现出来的力量真是叫人拜服…

  “也许您会认为我在拍马庇吧…绝对不是,我是真心地敬爱着您!不、也不光是敬爱,您给我的感觉是相当的温暖,虽然您不会刻意展现力量,却比任何人都可靠,在您的怀中,我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全安‬感…”

  后羽说着说着头低了下来,也没注意到季行云到底有没有听见她的倾诉。

  秋风吹着扬起了満天的枯草…

  后羽猛然抬头,轻声喊道:“我喜你!”

  秋风吹着,清晨的凉风无法吹熄女孩炙热的心情。

  寂静,前方的人影依然静‮坐静‬着,没有回应,没有动作。

  真是叫人难受的等待。

  没有回应的等待…

  后羽再度抬起头来,坚定的说:“您不用回答了…我一定让您好生为难…我能明⽩的。不论如何,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说完,后羽掉头马上跑开。

  当她走远,三道人影由前方不远的草地上爬起。

  ⾝为使团的总负责人,穹紫环意味不明的说:“真好,我们回来的还真是时候,真是值得令人品味的一幕啊!你怎么说?人气扶摇直上的季队长?”

  季行云尴尬的说:“这…我对她真的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倒是担心她会跑到这个假人旁边,要让她发现这只是个假人那可糟了。”

  “嘿,这样最好,三心两意的男人可是会遭天谴的,就算老天爷眼睛没看清楚,也会有人代为执行人诛。”

  “…我会小心避免的,但在我心中就只有眠月一人而已。”季行云真诚的说着。

  穹紫环却是嗤之以鼻的说:“呿,谁管你这个了。”

  “咦?”“眠月姊姊也好,那个后羽也好,谁都不重要,又没人能管你要与谁在一起,就算你同时喜一堆人也无所谓,过程中只要不逾矩,最爱一次也只能有一个,其他的我才不会管你呢,这是⾝为使团大使对团员的要求。”

  “这样啊?”季行云眨眨眼,似乎有点不能接受穹紫环的看法。

  接着她又说道:“不过呢…那是使团大使对团员的要求,我可不准你让眠月姊姊伤心!”

  季行云信誓旦旦的说:“不可能的!我不会的!”

  在一旁空还生却道:“年轻人,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现在别把话先说満了。”

  “不,不会的!”季行云直接否决了空还生的看法。

  “紫环,你也别替眠月那孩子下定论,也许最后她让这小伙子伤心。”

  穹紫环这回倒是不负责任的说:“喔,那倒无所谓。”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做准备,小心点可别让人发现使团的掌符漏夜出游。”

  “我知道,那我先回去了。”

  收起了假人,季行云看着绿海的另一端。心还留在那远方的地⽳居。

  这时一只有力手掌放到他的肩上,空还生的话也流⼊他的耳中。

  “小朋友,世界还很宽广,等你看够了,再回来吧!现在,一切都还太早…”

  第四章小贼当道

  巴尔斯城原本是客客苏略偏西部的城市,只是在两年多前的一场浩劫中客客苏痛失该城以东的领土,让这座城成为客客苏边临西境的城市,虽然距离国界还有数十里的距离,然而在绿海之狼強定的边界与巴尔斯城之间,连称得上小村落的地方都没有,因此说它是濒临国界的城市倒也不为过。

  季行云、王道觉与后羽三人现在就在这座城中逛着。

  其实使团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到达城下,进到城中的却只有他们三人,至于整个使团则被挡在城外。

  事情说来也是可笑,城防的官兵们原本要对使团收取⾼额的⼊城关税,也许是看这八辆魁马拉的大车认为他们是前来发财的商人,这守城门的官兵便想借机赚笔外快,当执符.康庄出来说明来意,簿出与客客苏往来的公文后,那名守门官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当守门官吃力地阅读公文时,执勤的城兵还对使团指指点点,一面讨论着怎么享用即将拿到手的横财。

  当守门官看完公文脸⾊丕变,紧张而惶恐的表示他无法确认使团的⾝分,同时若真为法天大使驾到,非得请该城的执政官前来接,于是那名武官也没做代,就自己跑回城內,要向执政官面报这个重大事件。

  唯一能有权力放人的守门官跑掉了,失去涉对象的使团只好无奈地等待。其实要进城不难,他们要直接走⼊城中,这小小的几名守门小兵哪里拦得住,只是他们是⾝为法天外使团,是来进行友好的外活动,可不是来宣战攻城的。

  一个小时后,那名守门官満头大汗地回来了。

  带来令人无力的回复。

  “一时之间寻不着执政官,请你们稍安勿躁,再稍待一下,执政官马上就会过来处理此事!”

  …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半小时过来,那位传说中的执政官还没有半点出现的迹象。

  使团的众人一致对客客苏这惊人的办事效率,感到极度荒唐,也对该国产生強烈的不信任感。

  他们决定先派人⼊城寻找落脚处,万一那名执政官本没注意到这两个月前就安排好的行程,未能帮他们准备好行馆,可以安置八辆大车与五十余人的地方,可不是说要就马上有的…

  如果法天的使团在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市中露宿街头,这是多么丢脸而可笑的事情。

  他们该不该自力救济先做好准备?两名武风士与康庄都一致做出悲观的预言,于是要‮出派‬先遣人员潜⼊城中,为他们的落脚处打算。

  季行云对这个‮家国‬的好奇心早按捺不住,自然表示愿意带人先行⼊城,然后能用客客苏话与人流畅地沟通又是闲职的人,就只有王道觉。

  后羽看到季行云要先⼊城,也突然表示略通客客苏语,于是这三人组就‮墙翻‬而过进到城內。

  进到城內,原意要分头寻找大型的旅馆,结果这个时候后羽才尴尬的表示,她对客客苏语只有最基本的认识,只有一个人恐怕难与人沟通。

  “这样啊…没关系,那我们就分为两组好了。”季行云不以为意的应着。

  三个人,自然是季行云或王道觉其中一人与后羽搭配,后羽当然是想与季行云同行,可惜季行云的裁示却让她失望了。

  “后羽,王道觉的‮全安‬就给你了,他的手还完全不能动,让他独自一人在这异国城市中行动我也无法安心。”

  后羽想了一下便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一同行动好了,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先进来的目的可是快点找到可供使团驻留之所,还是分两组才有效率。”

  “没错,也不知城门何时会放行,我们也不能浪费时间。后羽,咱们就往东南找好了。”

  “好吧…”无可奈何,后羽只得乖乖地权充王道觉的保镳。

  变成一个人独行的季行云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他不是讨厌群体行动,也非厌恶使团的任何一位预备士,只是要“观光”这座初见的城市,待在⾝边的人若不是对这城市有相当了解,可以介绍、解答,那倒不如自己一人随参访而来得有趣。

  在巴尔斯城逛了几步,季行云⾼昂的好奇心,就渐渐被一种难喻的苦闷给取代了。

  这个城市还真的是死气沉沉。

  街道相当脏,它的脏与法天南城商街偶呈的脏,是完全不同的。

  南城外城是因为繁华与忙碌,在积极的商业活动下不得已才变,而脏也是一时不及清理才偶尔出现,不论如何,南城得很有秩序,脏得很有活力。

  这里则不然,街道上坐着许多无所事事的年轻男女,与垃圾为邻,他们眼中没有光彩,似乎与希望绝缘,这些人明明就是好手好脚的,然而一个个却都⾐衫褴褛,或坐或站三五成群,就这么⽩⽩浪费生命。

  其中还有不少是老人、中年、小糊人聚在一起,在秋天略冷的风中大人抱着幼儿,紧依着破旧的⽑毯,这该是一家人吧?却是举家流落街头的一家。

  营业的商店不多,消费的人更是稀少。可是待在大街小巷的人却是不少,也有在路上汲汲营营的人,他们的穿著就较为体面,不过这些人不曾停下关心过路旁的流民,有的只是避之唯恐不及与厌恶的眼神。

  这个城市似乎相当悲情与凄凉。

  季行云越逛心情越是不好,这与书本中介绍的巴尔斯落差实在太大了!这里哪像是汇集客客苏农牧产品的商城?往来这赶集的牧人呢?收买由绿海猎捕来的⽑⽪角与⾁品的商人跑哪去了?

  季行云先是一阵疑惑与不解后,才想起绿海生态的改变。

  失去巴尔斯以东的领地,对客客苏造成的冲击可真是不小。

  事隔两年有余,这座城非但没能重新站起反而更加落魄,街头的游民应该就是狼吻下残存的难民,过了两年,他们还是不能找到安⾝立命之所。只有流落街头,过着⽇复一⽇、毫无生气、不知明⽇为何的生活…

  “真是悲惨…”季行云在心中甚是同情,不过也止于心中的同情,毕竟他只是个旅人、过客,无法改变什么。

  这些难民需要的是重建家园,他们所求的安⾝立命的居所,他们企望的是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这些都不是季行云能够提供的。

  今天他可以将口袋中的几分钱,施舍给其中的几位可怜人,但那也只是杯⽔车薪,救得了一两个,但还有満街的千百个…

  更何况季行云认为是他们不思改变,不知追求未来,才会一直停顿于此,给他们物质上的帮助本无济于事,他也不想浪费金钱在这些眼中没有光彩的人⾝上,只会等待,乞求天上掉下来的礼物的人,是不值帮助的。

  又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处较有活力的地方,这里商店林立,也有不少活络的易。

  只是这里人人带着凶悍的神情,每个店几乎都雇用了彪型大汉顾门。外表和善体型中等的季行云来到这,还真像是误闯黑森林的小⽩兔,被一群猛兽们挥眈眈地窥视着。

  被打主意的人反而没有相对的自觉,季行云倒是心头一喜。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黑街吗?在治安良好的南城无缘见识,今天可有得开眼了。”被当成肥羊猎物的人很快地告别之前的悲情,而沾沾自喜着。

  也许是季行云的幸运,或着该说那些想打他主意的不良分子的福气,在有心人尚未下手之前,街道前方发生了一起纠纷。

  “混蛋,把东西给我还来!你这恶贼!”

  大声叫喊的人声音还颇为稚嫰,似乎是位少年。

  “哼、哼,想讨打吗?你这小子,大爷肯收你的东西是你这小子的福气,别不知好歹了。”

  “可恶,只会欺负小个头的人吗?没种的东西,有胆咱们来打一场,别靠着人多,赢的人就把东西带走如何?”

  季行云走过一看,是四位大汉围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些大汉虽然満脸横⾁,但瘦小的少年却也气焰不弱…只是,双方都没什么功夫底子。那少年,可真是虎头上捋须,这么叫嚣被恐怕只有被痛打一顿的下场。

  “哈哈,⽪庠想讨打吗?好,老子就成全你。”

  一名大汉就这么把拳头招呼到那名少年⾝上。

  打起来了!四周围观的民众没有对这以大欺小的行为表示不満,却在一旁叫嚣加油打气,将这场街头武行当成‮乐娱‬似的。

  少年虽然⾝手矫健,但那大汉也是擅长打架的街头混混,没一会少年就挨了几拳。可他倒有骨气,就是不肯放弃,那无力的拳头却只能换来对手的嘲讽。

  大汉一个虚招,引那少年向左回避,却不知正将自己送⼊大汉的右拳猛击。

  拳头面!他闭目咬牙要忍受这一击的痛楚…

  没有拳力面的疼痛,耳边却传来围观民众的惊呼。他眼一睁,看见那大汉跪在地上満脸惊慌与痛苦,大汉的拳头落季行云掌上,掌包拳,大汉的手骨被季行云握得滋滋作响,好像要被人捏碎似的。

  “你、你、你别充好汉…我、啊、我们不会轻饶你的…啊…呵…我的手、快放开…”那名地痞一面喊疼,一面说着没有说服力的狠话,听得季行云连连‮头摇‬,大是叹息。

  这个世界走到哪里都会有不长眼的小混混。

  几名壮汉群起而上,季行云一手抓着地痞,另一手挡、推、格、打,出手飞快,想要围攻的大汉全都被打得哇哇大叫。

  季行云却站在原地没移过一步,轻轻松松打得几名壮汉不敢接近。

  这几名只懂耝浅拳脚功夫的壮汉本看不清季行云的手法,只觉得那个年轻人的手随便挥动,就已经中招。看他长得也不⾼大,力气倒是大得惊人,轻轻几拳就让他们骨头都快散了。

  “喂!你哪来的浑人?我警告你,快放了我兄弟,不然等会要你好看!”

  明明就是強忍着⾝上的伤痛,态度却还这么嚣张,季行云心中倒是暗暗佩服起这个‮家国‬的人。

  那几拳虽然实质的伤害不大,却是故意落在最能刺他们痛感神经的地方。季行云原以为他们会痛得张牙咧嘴満地哀嚎,但是这几个没练过內功的人倒很能忍痛,还站得直…虽然有不少抓痛的小动作,但已经非常不简单,只是这种死要面子的強势态度真的是他们的民族,还是正巧遇上了这么多特例?

  “打啦!”

  “给他们好看!”

  “加油,快上!”

  这时耳边又传来围观民众的鼓噪。

  季行云对客客苏语还不是很悉,杂的声音听得更是模糊,只是他们好像在为生事的人加油打气,唯恐天下不的样子。

  看这情形季行云更是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出手帮忙这少年是对是错?想到⽩任的教训——強龙不庒地头蛇,再加上不想太出风头,便松开手掌放了那名地痞。

  “啊…我的手…”

  “没事吧?”

  “还不帮我报仇!”

  “这…”面对同伴气愤的要求,几名大汉都是脸⾊难看,他们合力却连人家的一只手也敌不过,更何况对方现在手上没抓人,更能发挥实力了。

  这些人态度虽然強势,可也不是傻子,不动手,面子又放不下,动手,又知道只是在讨⽪痛。

  两难之际,季行云说话了。

  “各位很抱歉,是我不对!就请你们⾼⾼抬起贵手,放了我与这个孩子一马吧…”说着略为生硬的客客苏话,季行云对他们释出了善意。

  “哼、哼,知道就好,这次就饶了你们!下次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哼、嘿…”这些人可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口中说着逞凶斗狠的话,却跑得比风还快。

  “那几拳果然还是有用…”

  季行云露出拿他们没办法的笑容,却马上又换上了苦瓜脸。

  管了这件事,可成了众矢之的。他苦恼着,接下来要怎么“消失”才好?⾝为法天使团的一员,在这种地方生事总是有损法天的名声,虽然他不太介意自己怎么被看待,只是领了法天的薪⽔,总得尽到相对的义务才行,虽然不见得要做出多少贡献,至少不能给付钱的雇主添⿇烦…

  尤其是临行之前,蓝千才耳提面命地再三叮咛,千万不能生事、要低调行事,万万不得让人发现法天使团竟然有“偷渡”的行为。

  围观的人这么多,想不被注意好像満难的,之时,这些围观的群众竟然自动离开了。

  这些人甚至还不客气地发出抱怨。

  “真无聊,竟然这样就结束了…”

  “真是的一点也不刺,太没意思。”

  “就是说,我以为可以看到精采的画面。想不到那个年轻人那么没种,居然会低声下气向人求饶!”

  “呿,害我⽩⽩浪费时间,走,咱们喝酒去。”

  季行云眨了眨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幸运,也怀疑自己的客客苏语是不是学得有问题…

  要是在南城,这种英雄事迹早就被民众奉为英雄,法天尚武,更尚武德,行侠仗义维护公理助弱扶倾的行径,总是能得到掌声与关切,这里似乎不太一样…

  感觉上也是很尚武,不过注重的好像只是打斗本⾝,这些人的反应让季行云觉得他好像是只斗,那些围观的人只是纯粹想追求刺与⾎腥的‮感快‬,至于谁是谁非本就不是重点,只要打得够暴力,満⾜了⾎腥的要求,提供刺的感官享受就够了。

  这真是不好的感觉。

  不过这也让季行云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做出这种过于醒目的行为,会被大众纠

  回头看看这位被他救的少年。

  “你没事…”

  季行云说了一半想到自己用的是法天的语言,还没换成客客苏的语法时,那少年却先生气地指责起季行云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打断我的好事!这下倒好,人给跑了,你要怎么赔我!”

  “赔你?”

  虽然不求答谢,甚至想就此菗⾝不管事的季行云,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人责骂,这种与预期相差太大的落差,害季行云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把客客苏语学对。

  “…你要我赔偿你?”季行云再度用他那生涩的客客苏语确认对方的话。

  “废话,因为你的出现造成我严重的损失,当然要把我的损失赔给我!”这名少年理直气壮的叫嚣着。

  “…果然没有听错,虽然客客苏语与通用语(法天语)相差较大,不过也不至于会错意到这么离谱,只是他是基于什么理由要我赔偿他呢?”

  被无理地对待,季行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相当有趣,原本打算寒暄两句就菗⾝离开,但少年这种奇怪的态度引发了他的好奇‮趣兴‬,让他决定由这名少年⾝上,来了解客客苏人的习惯与文化。

  “小朋友,请问一下,我是怎么造成你的损失的?”

  “你是笨蛋吗?这也不懂!好,老子就明明⽩⽩的告诉你。因为你的多事,害我没办法将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这不都是你害的!还有,我才不是什么小朋友,老子可是有名有姓的迪普.尔则顿大爷,叫我小朋友?你胆子很大,竟敢藐视我!”

  季行云用质疑的目光地看着这位迪普.尔则顿“大爷”让他再打下去就能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吗?

  怎么看也不可能,倒是要多准备一大笔医疗费的可能很⾼。

  见季行云没答话,迪普又生气的骂道:“你不会没钱想赖帐吧?”

  面对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叫嚣,季行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这也是一种很新鲜的体验,他的态度虽然不好,却也不会叫人讨厌,季行云只觉得相当有趣。

  “不会,我怎么会没钱,更不可能想赖帐,只是我不觉得你能由那些人的手中取回失去的东西,所以我的多事也没造成你额外的损失,因此我不觉得自己有赔偿任何损失的义务。”

  说了几句话后,季行云已经渐渐习惯客客苏的发音与语法,说起话来变得顺畅许多,不过还是让人一眼就看穿他并非客客苏人。

  “喂!你这外地人未免太过分了,你怎么确定我没办法!你这是在侮辱我!”

  季行云笑道:“也对,是我的疏忽,你倒是说说,你损失了多少?我赔你一半就是,毕竟让东西被抢,你也有责任。”说着季行云就掏出了钱包,打算帮助这位迪普.尔则顿大爷。

  “哼!不用了,我才不屑你的施舍呢!”

  当季行云钱包半开,露出⻩澄澄的金印时,这名少年又变得有骨气,不要季行云的赔偿了。

  “好吧,倒是你被打了好几下,没事吧?”

  收起了钱包,季行云更觉得这位少年相当有趣,便关心起他的⾝体状况,岂知他一点也不领情,还气得一把抓住季行云的⾐领,用最凶狠的语气说:“你又看不起我了!警告你,老子可是看在你在这里人生地不,才不跟你计较。不然早把你打得満地找牙。”

  “啊…那还真抱歉…”

  “哼,算了,懒得跟你这种下人一般见识。”

  “…那还真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迪普完全不觉得季行云的话中含有讽刺的意味,也似乎是満意季行云友善低下的态度,才以胜利者的姿态转⾝离开。一面走他还一面嚷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不但东西被抢了,还碰上一个呆头鹅,今天的运气真的是背得可以了!”

  他走了几步后,季行云又喊住了他。

  “请留步…”

  “又怎么了,你这外地佬!”

  “我已经知道你打算怎么把被抢的东西拿回去了,可是抢你东西的人又不是我,不能拿我的钱包充数吧?”

  “啊!糟了,放⽔了!”

  东窗事发!迪普经验老道地马上把钱包打开,往天上一撒,造就了一阵金雨,同时拔腿快跑!

  “呼、呼、呼…”

  迪普用力气,在一连的逃窜之后,他来到一处臭气熏天的小弄中,这个地方是某家餐厅的后门,厨余与馊⽔在地上横行,形成了惊人的气味。

  不过即便是如此,在这个地方还是有几名満是污垢,穿着破布的人待在这里。

  当然这些虚弱的难民不会对迪普造成威胁。

  他们只是在这里等待,只要留在这儿,就能每天食餐厅丢弃的残渣,也许那是人吃剩的垃圾,也许那只是拿来喂猪的馊⽔,可是对这些无力求生的难民而言,却是赖以为生的珍宝。

  迪普常常跑到这个地方检视他的战利品,一方面是这里的人不会对他有不好的意图——也没那能力,一方面他也警惕着,以流落到这种地步的难民为戒,期勉自己努力向上,避免落到像这样生不生死不死的下场。

  虽然他努力向上的方向有点错误,至少…是够努力,够机灵了。

  “嘿,真看不出来那个呆头鹅还満有两下的,竟然这么快就发现钱包被我拿走了,算了,总算还有点收获…”

  迪普得意地自言自语,看着留在手上的五枚金印又道:“不过这是哪一国的金币啊?”

  “那是法天联邦最⾼面额的货币,叫作金印。”

  “喔!谢谢…”

  哪来的好心人回答问题?这个不纯正的外国腔调…

  迪普心一寒,慢慢地转头一瞧,马上叫了出来。

  “啊!啊!你怎么追来的!”

  一声惊叫之后,迪普脚一踢,溅起了令人作恶的腐臭馊⽔,马上又要逃跑。

  “碰!”急忙之中,却撞上人,让他跌得四脚朝天。

  “他妈的鸟蛋,痛死人了!”

  “来,你没事吧?”季行云伸手将他扶起。

  迪普这才看清楚季行云的样子,他⾐装整齐⼲净,非但没被溅得一⾝,连汗都没多流一滴,这才知道今天是遇上的是⾼手。

  “哼,还你就是!”将扒来的钱还季行云后,迪普表现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坐在骯脏的地上,随即大声的宣告:“既然落到你手上了,除了送官外随你处置!”

  迪普虽然看似豪气万千,季行云细心观察却也知道他应该是怕得要死,心脏跳得飞快,汗滴也由额头流下,声音更是异常的⾼亢,这都显示他只是在硬充好汉。

  “随我处置吗?真是伤脑筋啊…”听不懂法天语的迪普,还以为季行云在打什么残酷的主意,于是又紧张的叫道:“你尽管来吧!要你真的没有良心,就把我打得半死也无所谓!只是可怜我的年幼的小弟与小妹,没有我可以为他们张罗三餐,年纪幼小的他们一定会饿死…还有我那重病的⺟亲,也会因而没人照顾而亡故,就算她就此病死我也不会怪你的…只是可怜我的小弟妹们,已经没了爹,还快要没有娘亲的关爱…”

  说着说着迪普还真的哭了起来,伤心至极呜呜咽咽,闻者无不动容。

  一开始季行云还认为这少年是在撒谎,但到后来却觉得鼻子酸酸的,差点没陪他掉起眼泪,可又觉得不对劲,便急忙地运起伏逆清心诀,好让自己保持理智与清醒的头脑。

  “你起来吧…”

  季行云把金印放回钱包中,打开钱包后,却停了下,因为他看到这客客苏的少年一对眼珠子又紧盯着他的财物,好像极舍不得的样子。

  季行云想了想,没把钱收回,就把手向前一送道:“这五枚金印还是给你吧…”

  “我、我才不接受你的施舍呢!”

  迪普強硬的说着,头也故意偏向一边,但是眼球却又努力地飘向握着五枚金印的手。

  季行云笑道:“这不是施舍,是你应得的,那本来不就是由你手上过来的吗?虽然你扒走了我的钱包,但钱包我已经拿回来了,也没证据可以证明这五枚金印就是取自我的钱包,就算是,能由我⾝上拿走钱包的手法也值五枚金印。”

  “哼…”迪普,慢慢地把头转回来,看到季行云⾐容华贵、气宇轩昂的样子,就马上把头撇回去。

  “你真的不要吗?好吧,虽然我不能确定这真的是我的钱,既然你坚持要‘给’我的话,那我就收下了…”

  “谁说我不要了!”

  迪普见季行云即将改变主意,马上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金印,快地看着亮澄澄的金币。

  “对了你…”想到刚才那场打架中这位少年受了好几拳,正要关心他的⾝体状况,迪普就先抢道:“钱已经在到我手上了,你可不能反悔!”

  “不,我怎么可能会反悔,我只是看你被那大汉打了几拳,不知有无受伤?想帮你看看罢了。”

  “不用了,不过是软弱的拳头,哪会有什么事。”

  “话不能这么说,一样的拳劲打到不同的地方,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如果正好伤了筋骨那可不妙。”

  “…先说好,这可是你多事,别想我会付你任何诊疗费用。”

  “当然,就当我多事好了。”

  迪普警戒地看着季行云,不太甘愿地让他检视。季行云只用一指按了他的右脉,真气轻松探⼊…

  没练过內功的迪普的⾝体状况一览无遗,探清楚少年的筋脉腑脏,季行云脸⾊随之一暗。想不到这少年竟然有多处老旧的內伤,筋脉多有损伤,较明显的也有不少淤青与轻微骨折。

  这么看来,他必定时常挨打,虽然靠着年少硬顶下来,却让伤害化为陈疾,这少年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经吃过不少苦头。

  “喂,你不会是个医门郞中吧?等会你是不是要说我全⾝是伤,満肚子痛疼,老子才不信这一套。看够了吧?老子忙得很可要走了!”

  “不,等一下,虽然你没什么重伤,却也有点小伤…”

  迪普不信任地看着季行云,只认为季行云想诓骗他,另外也怕他会反悔付出那五枚金印,便道:“既然没事,只有小伤,那就不用管了。没事,我可要走了。”

  “不,等会!虽然是小伤,可也不能忽视,就让我帮你调理一下。”

  “不用了!”

  “没关系的,只消几分钟。”

  “不必你多事,小伤睡一觉起来明天就会好了。”

  季行云越是为他好,想帮他,迪普就越认为其中必有鬼,心中暗道:“装成仁医仁术的样子,想引我上当?门都没有!想诓老子你还早十年呢!”

  “我绝对不会收钱的,免费帮你!”

  “不稀罕!”

  季行云深为同情他的状况,不放心他就这么放任健康不停地被陈疾侵蚀,但又不能強迫地进行医疗,情急之下便道:“你要不接受我的治疗,就把钱还我!”

  “…喂,你没搞错吧!”

  “啊!呃…没…错,就是这样!”

  “哼!要我给钱,门都没有!”

  “那就乖乖地让我治疗!”

  “不⼲!”

  “那还钱!”

  “不还!”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争执了一会。对方这么坚决,季行云也拿他没办法便露出同情的神⾊,叹道:“唉…好吧…”

  态度的转变,却让迪普心生恐惧,季行云的厉害之处可是历历在目,听他的口气好像因谈判破裂要采用可怕的手段了,心中一忧,于是改口道:“好吧,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嗯,你绝不会后悔的!”

  “哼,我做事一向没后悔过。”

  迪普这众多暗伤与陈疾,也非一时之间就能治愈,季行云便化气为针,连扎他几处⽳位引发他⾝体的自疗机能,同时真气灌⼊助他修补受损的筋脉。

  巧手连施,不消五分钟就已完功,就待留在体內的气针与真气持续发挥效用。

  季行云満意地说:“好了。”

  迪普只觉得⾝上多处轻微的刺痛与酥⿇,就听到季行云宣布已经完功,让他非常怀疑地说道:“这么快?就这样?”

  “也不是完全好了,如果可以的话,这几天內最好持续接受我的治疗。”

  “…这样吧,后天下午就在我们初遇的那条街。我顺便把钱还你。”

  “钱就不用了。”

  “哼!”迪普冷哼一声,心中骂道:“明明就是个医,我也没真的要赴约还钱,只是说给你安心罢了。”

  怀着鬼胎,迪普用夸张的态度说:“你当我是什么人!等我把东西要回来,这点钱我才不稀罕。要我⽩⽩受你帮助,欠你恩情?门都没有!”

  “…好吧,随便你。”

  “那我走了。”

  “嗯,请小心。”季行云看着这名少年离开,还觉得他真是位有个又有趣的人。

  “拜拜,你这人还真好。”迪普大方地走了。口中的话在心里又加了几个字变成:“你这人还真好骗…”

  使团进⼊巴尔斯城后,没有出现原先担心的状况,在该城执政官的安排下,所有人都住进了宽广而奢华的行馆中。

  这间行馆像是早就准备妥善,不论是房间还是仆役都已经待命,使团的人员一住进去就受到良好的款待。

  是夜,在落脚的行馆中举行了小小的餐会,有乐团助兴也有歌舞表演,执政官热情地款待使团的人员,而外使团的亲善大使,及使团中的重要人物,则被邀约参加更正式的之宴。

  使团来访的宴会,是在执政官的‮人私‬宅邸举办,邀请来的人除了该城的政要外就是些富有的商人。

  使团这边的参与者则是穹紫环、康庄、蓝千与仙缘两位武风士及季行云五人,至于空还生,季行云认为他应该也有到场…不过却没见到人。

  在这里,巴尔斯城执政官的宅邸中,处处可见珠光宝气,靡靡的乐声绕耳不绝,而参会之人也是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竭尽夸耀富贵之能事,餐点亦是选用上等珍奇的食材,难得一见的海鲨翅、藌参子、金蛇菇…种种千金难买的珍品尽列餐桌,虽是如此,季行云却难大动食指,因为这些一流的食材并未配上相对的厨艺。

  海鲨翅竟然做成生鱼片!

  营养价值⾼能衬托食物美味,本⾝却无任何气味的海鲨翅,竟然拿来做生鱼片!嚼蜡可能还更有味道…

  藌参子本⾝则是甜的食材,具有养生奇效,可是这儿的厨师却拿它与排骨一起熬汤,做出甜不甜咸不咸的怪汤出来…

  极不搭配的料理竟然还受到诸众的大力称赞。

  “这…喔、太了!这生鱼翅,真是人间极品,世上的美味好像在我口中散开…”

  “哈哈哈…这道汤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香纯浓郁的极品,藌参的美味一瞬间融⼊体內,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啊!”当季行云听到这些话时,他开始认真地思考,是不是地域不同,人的味觉就会有极端的差异?

  不然那些难以⼊口的东西,怎能让客客苏人吃得津津有味,赞赏不绝?

  人的口味本就因人而异,也许这里的人口感真的较为特殊,但是眼中所见的奢华浪费才真叫季行云难以适应。

  尤其是才看到街头有一大堆没有安⾝立命之所的流民,处处可见驾残弱⾐不蔽体的难民,再看到这里的金纸醉,好像街头所见只是梦幻虚影。

  虽是受到极力的款待,季行云却是⾼兴不起来。

  使团的其他人可就没这种困扰了。

  蓝千被许多贵妇给包围着,他強健得体的仪态与不俗的容貌倒了不少女仕,仙缘也被众多男子所巴结着,两名⾝着武议团制服的武风士,都被得难以分⾝。

  穹紫环更是享有执政官——安杰.查顿全程陪伴。

  至于使团的辅官则在会场內四处穿梭,与政要们谈笑风声,与权贵们流。

  其他人似乎都乐在其中的样子,季行云却难以适应这些空洞的谈话、虚假的笑容、还有刻意展现的富贵,他只觉得这里有一堆俗气的暴发户…

  没有好脸⾊、说话又不投机,季行云成了使团中唯一没被客客苏权贵包围的人,看起来好像是被孤立了,季行云反倒乐得轻松,这正好省得听那些有钱人谈论他们怎么花钱、如何享受等等无聊又庸俗的事情。

  就在季行云无聊地在心中挑选,要用哪些较为平常的食材煮出口感正常的菜⾊时,原本散在一旁的权贵们却分开了,就像摩西⾼举权杖将海⽔分开一般,伴着穹紫环的执政官的接近,也让人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很明显地,他们是过来找季行云的。

  这名巴尔斯城的最⾼权力者,执政官安杰.查顿是位中年男子,⾝上穿的自然是华贵的⾐服,只是过度的华饰让季行云觉得倒像名小丑,一眼看去就显出十分精明的模样,只是那种精明并非一位行政首长该有的样子,倒像是投机取巧的商人。

  而穹紫环脸上虽然堆着笑脸,可是由真气的波动来看,却是隐含杀机,季行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话又说回来,那名古灵精怪的女孩也是季行云从来就搞不懂的人物。

  “呀啊,我们的季武议怎么遭到冷落了?这全怪我未能尽到地主之谊。”

  安杰.查顿用怪怪的客客苏腔以法天话发出热情友好的声音,只是听在季行云的耳中却没有多少诚意的成分存在。

  “没这回事,我在这儿相当愉快。”渐渐社会化的季行云也知道该说些场面话,还不至于天真到老实说出心底的话。

  “我们巴尔斯的名菜你还喜吧?”

  “…都还不错。”嘴上礼貌的回答,心中却是暗道:“除了你们特别赞扬的那几项。”

  “哈、哈、哈,那就好,能得到远来之客的喜爱,可就不负我苦心张罗今⽇这些盘中珍品。”

  安杰.查顿得意地笑着,完全不知道在季行云心中,他引起为傲的珍贵名菜,正是季行云评价最低的劣质料理。

  “那么,您对我这巴尔斯城不知有何印象呢?”

  要问使团在场的其他人,可还真难说出一个具体的印象,除非招待他们的行馆与这座宅邸就能代表整个巴尔斯城。

  不幸地,他问到的人是季行云——正好才深⼊基层的季行云。

  季行云这回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执政官的问题。他感触良多地说道:“这里真是叫我感到不可思议…”

  安杰.查顿得意地笑着,开朗地说:“哈、直说无妨。”

  “这里的浮华真叫我惊讶,因为在街头上満満都是吃不穿不暖、居无定所、⾝无立命之人,同样的一座城,不过是相隔一墙,就有如此‮大巨‬的差异,这种现象实在很不可思议啊。”

  季行云的老实话引得执政官脸⾊一沉,原本热闹的气氛也跟着冻结了。

  不过安杰.查顿可是际场合上的老手,脸⾊转了转,又戴回那张笑得很假的面具。

  “呵…您说的甚是,我也很为那些来自百济的亡国难民头痛,虽然多次给予帮助,但是本城的福政却像磁铁一样,昅来更多的难民。”

  执政官给了一个解释,但是季行云却天真地点破他话中的破碇。

  “原来如此!可是我见到的不只是百济的‮民人‬,也有不少是穿着客客苏风格⾐物的人啊。”

  “啊、这…你也知道我国失去本城以东的土地,所以也有不少流离失所的国民涌⼊本城。基于人道考量,本城自然也是尽力安置众人,只是能力毕竟有限,比起年前街上的难民可少了数十倍,在我的努力下,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开始展开新的生活,也为本城的繁荣带来新的发展。只是难民的人数实在太多,总有漏网之鱼,未能照顾到所有受苦的国民,我也常常为此自责失眠啊…”“可是…”

  执政官说的大话与季行云亲眼所见,大是不同,正想再提出质疑,康庄就揷话进来。

  “查顿大人忧国助民的勤奋与辛劳,真是叫人敬佩,客客苏能有您这样的执政官真是好福气,巴尔斯城能有您的‮导领‬更是城民之福,大人治城的方针与态度更叫在下敬仰万分。还有您这一⾝礼服更是难得的作品,可不知道是由哪位巨匠所制?要有机会,小人在此停留之时,真想能得到如此精工巧制的礼服,那么在下可就不虚之行了。”

  康庄一来就把话题引开,季行云觉得奇怪,怎么由可怜难民的事一下子转到服装去了?脸上才露出有点不満的神情,耳边就传来康庄的传音叫骂。

  “季队长!你别多话,我们哪来的资格与立场⼲预他国的內政!”

  被骂了!季行云想了想也不无道理,于是乖乖闭嘴,只是觉得那些难民实在可怜…

  康庄刻意把话题引开,穹紫环却又故意提道:“查顿先生您这帮助难民重新站起,为巴尔斯城创造这惊人财富的良方,是否可以说来参考?也许我法天有一天也会面临这种困窘,能昅收查顿先生的经验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穹紫环的问题让安杰.查顿露出为难的神⾊。

  康庄见状马上又想办法把话岔开。

  “哎呀呀穹掌符,我们就不要为难查顿大人了,能够如此成功的治理城市虽有他的秘方,但是每个地方都有其特⾊与适,查顿大人的方法拿到法天也不见得适用,更何况这处理难民嘲的繁琐事务也非三言两语就能代清楚,咱们初来此地,还有的是机会,不如改天再专程向查顿大人请教。”

  “没错,没错!紫环‮姐小‬您要有‮趣兴‬,后天,不、明天您再到执‮府政‬,就让我们私底下好好研究研究。”

  “好吧,到时再说吧…”

  隐隐约约中,季行云觉得穹紫环好像是故意在找那位执政官的⿇烦,不过安杰.查顿与季行云谈得不合,也就拉着穹紫环离开,没机会深究其中的问题,季行云摇‮头摇‬不再理会穹紫环偶发的杀气,把精神放回餐桌上,如不理会那些名贵的菜⾊,今晚的餐点其实还算不错。

  深夜季行云一行人回到行馆,多数的预备士已经休寝,而参加晚宴的人们才要开始另一项工作,一场检讨与工作会报才要开始。

  “那位执政官似乎有问题…”执符康庄开启了话题。

  蓝千道:“是的,我已经去了解过了,这名执政官似乎要将整个使团软噤,当我们的人要踏出行馆时,他们就強要派人引路并充当翻译,说是怕我们人生地不语言又不通而遣人相随,实是变相的监视。”

  仙缘也道:“是的,在晚宴中参加的人,几乎都略通法天语,虽然法天语在南‮陆大‬被当成通用语在用,但就算是‮际国‬商城也不可能人人精通,感觉上出席晚宴的人,是经过特别挑选的。”

  康庄接着说道:“最重要的是那名执政官请我们暂留此地,要待巡查使来到之后再由巡查使带往客客苏的国都,据我所知,客客苏对外国大使并没有这种特别的待遇。

  “由我来解读有两种可能。一是客客苏的执政首席,特别重视我方的来访而特派巡查使前来接待。另一可能则是安杰.查顿暗蔵密谋。只是以一位地方的执政官怎么敢对我法天的使团存有祸心?若加害于我,不异于对法天宣战,这严重他怎会不知?”

  蓝千续道:“可是晚宴的成员真的很有问题。经我试探,那些看似⾼尚的妇人多是空有其表,她们的自我介绍与实质才识学养诸多不合,家中做绢布生意的,对⾼级丝绸竟然一无所知,买卖珠宝的也不会分辨宝石的好坏,虽然不是全部,但有问题的人真的不少。”

  康庄又问:“仙武风士,那你那边呢?”

  “差不多。感觉上有不少男士只是穿上光鲜的⾐物在凑人数,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有何意义?”

  康庄疑惑地说:“在‮员官‬方面,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在政要上,参加的人就只有与安杰.查顿立场相同的政客,这点真的很奇怪,即使是他的‮人私‬宴会,基于最本的礼貌,他也不可能完全屏除反对势力的人。”

  一直没有发言的季行云,听着他们谈话才知道,原来这些同事不只是参加晚宴而已,还从中探听获取诸多的讯息。

  当时看他们玩得悠哉欣喜如鱼在⽔的模样,原来有半成是装出来的,看起来是在宴会中享乐,其实是在搜集‮报情‬。

  “我想这里是不会有安杰.查顿的反对者。”季行云终于开口了。

  康庄讶然道:“季队长,你怎么能知晓此事?”

  “因为这就是客客苏的国情啊!除非这个‮家国‬的制度三十年內有重大的改变,否则巴尔斯城没有反对执政官的政客存在的空间。”

  “你别信口开河了!”仙缘对季行云除了武功的能力,不曾抱持任何期待,因此对季行云的发言感到相当的不快,甚至认为他只是随口胡诌。

  “仙武风士,您就听听季队长怎么说吧。”

  仙缘露出鄙视的神情,然后等着听季行云自圆其说。

  季行云像背书般地说道:“是这样的,客客苏的地方行政首长虽为名为执政官,其实就跟领主、王侯没两样,只是执政官有任期的限制。客客苏的执政官只需对‮央中‬的执政首席负责,而所谓的负责也不过是每年按该地的人口与发展程度呈缴一定额度的税款,只要能将钱送上去,就等于尽到执政官的责任,至于执政官在地方如何行事,几乎没人有权管制。在这种集行政、军权、司法一⾝独大的情况下,哪有反对者生存的空间?就算有反对者,也只能存活在暗处。”

  “怎么会有这样的制度?难道‮民人‬就完全没有申诉的管道,只能任其欺庒?”蓝千又问。

  “有的,客客苏有所谓的巡查使存在,就是为了巡查各地执政官的作为。只是巡查使往往也是一丘之貉,而公正无私的巡查使,也常在地方巡查时被执政官暗杀,想要在别人的地盘上纠察罪证可也是玩命的事情,所以客客苏的‮民人‬往往只能祷告派下来的执政官会是名有良心的人。”

  “真的还假的!世上怎会有这种事情?这么不合理的制度?”仙缘半信半疑地问着。

  康庄道:“…看这情况,似乎真是如此,这名执政官还真的完全不理地方‮民人‬的死活,也不处理难民‮滥泛‬的严重问题,只是…季队长,您怎么会知晓这些事?”

  “不就是书上写的。”

  “书上写的?”

  “嗯,在社莱斯.康尔.快脚所著的《七国政治文化比较》一书中有对客客苏政治制度详尽的描述。虽然是五十多年前的著作,不过客客苏在这五十年来,似乎没有进行改⾰的样子。”

  “社莱斯.康尔.快脚?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康庄越是疑惑。

  ⾝为法天联邦符司的一员,康庄是很认真的一位‮员官‬,对于介绍各国政经文化的书籍,他总是尽力地研读。

  只是法天与东方各国的来往,多局限于海事贸易的流,甚少有深⼊的认识与探查,但如果有这么特殊的一本书,他怎么可能连听都没听过?

  季行云却理所当然的说:“那很正常啊,社莱斯的⾜迹又不曾越过绿海,这位东‮陆大‬內地学者的著作,自然未曾流⼊法天境內。”

  听了季行云的解释,蓝千与仙缘互望一眼,似乎在问:“既然未曾流⼊法天,那你又是怎么看到这本书的?”

  发现季行云竟是深蔵不露的博学之士,康庄看待他的态度马上改变。

  “那么,不知季队长您在今晚的宴会场上有何发现与感想?”

  季行云想了一下,却是问道:“你们对晚上的菜⾊,尤其是生切海鲨翅、藌参排骨汤跟焗烤金蛇菇的感觉如何?”

  “呃?这个…”康庄想到相当纳闷,怎么问起食品餐点这种末节小事了?

  “这很重要的,不问清楚,我就没办法肯定我的想法。”

  “别提那些恶心的东西了。”仙缘想到那几道菜就皱起了眉头。

  “我只能说第一次在正式的宴会上吃到这么可怕的东西。”蓝千也是不敢恭维。

  康庄也提出了他的见解:“嗯…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之前出使达客时在美食流会上曾尝过海鲨翅,那道菜的厨师是客客苏大使‮出派‬的,跟今天吃到的东西真的大大不同。”

  “果然…我想那位执政官恐怕真的有问题…”

  “…”三人都惊讶地看着季行云,食物难吃就代表执政有问题?这是哪门子的推论?

  “没错!他确实是个大问题!”一直听着众人讨论的穹紫环,在这时做出了定论。

  众人见她表情虽是和善,却是冒着杀气,实在搞不懂到底在哪个环结出了问题?那位执政官犯了什么事让穹紫环对他如此反感?

  面对穹紫环不明的怒气,康庄谨慎地问道:“紫环‮姐小‬,您看出什么了吗?”

  穹紫环却道:“哼!没什么,先听听小云的看法再说。”

  “其实我所谓这位执政官有问题,对我们的影响倒也不大,除非他真的有意要加害我们,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此。”

  “这怎么说?”庄康问道。

  “嗯,这得由客客苏执政官产生的来源说起。

  “一般的客客苏执政官是因为在‮央中‬任职,推行各种事务有成、或领军打仗、或有功于国,在得到执政会议的认可后,以任命地方执政官做为奖励,而其任期依功勋也长短不一,也许五年、也许十年,最长可达二十之久。在其任职其间,是由谁来实际管理地方,客客苏的执政会议并不会过问。事实上⾝为大将军或其他重要官职的人,本也不可放下原有的职位去管理地方,因此常有派遣代理人的情况。”

  “嗯,也就是说执政官一职算是变相的酬庸。”

  “是的,一般而言,代理人都会是优秀的管理人员,毕竟要使地方繁荣,才会有丰裕的收⼊,但是执政官的产生还有一种情形,那就是原执政官因过世或其他原因无法理会地方的事务,而将一职由亲族来管理,大多数的情况都是⽗死子继,而继承者往往自幼就过着丰裕的生活,常常不具备任何管理的能力,甚至把城民当成奴隶在看待。

  “对他们而言,想要继任执政官一职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也不会有长期经营的心态,往往在任职期间努力搜刮财物,极尽享受之能。我猜那位安杰.查顿就是没见过世面,单靠家族余荫才任职的执政官,他只是存在于巴尔斯的土霸王,客客苏的利益、城民的命都比不上他个人的享乐与财富的累积来得重要。”

  “…你怎么判断他是那样的人?”蓝千提出了他的疑惑。

  “这个简单啊,要真的见过世面怎么可能做出那种离谱的料理?”

  “…是这样吗?”蓝千‮头摇‬笑着。

  季行云很有自信地回答:“当然不会错的!”

  “这么说,这位执政官的相当不可靠,甚至有可能会加害于我们?”康庄担心地说着。

  “还不至于如此吧?要是我们在他的管辖范围中出事,客客苏也不可能放过他,其中利害得失,他不可能会不清楚吧?”仙缘的态度与其说是乐观,不如说是对法天的威名有信心。

  “嗯…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康庄则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穹紫环在众人得到结论时,却又语不惊人誓不休的发言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小云发现这位执政官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

  “这…若是就此地的城民而言,他也许已经达到十恶不赦的程度了吧?但是…我们似乎没有立场来惩戒他吧?”季行云的语气似乎很无奈的样子。

  穹紫环却是一脸怒容的说:“哼、哼,是吗?我还想直接把他送⼊⻩泉呢!”

  穹紫环的话让在场的其他人都瞪大眼互相观望,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大使‮姐小‬怎么会如此痛恨这位执政官。

  “这…却不知安杰.查顿所犯何事,竟需我们动手加以铲除?”⾝为使团副官的康庄代表开问了。

  “哼、哼、哼,你们都没发现他犯下的罪刑吗?”

  “这…”康庄纯的外才能常在这时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紫环‮姐小‬就请您明示吧?”蓝千道。

  被蓝千一问道,穹紫环的脸涨红了。

  仙缘见状急道:“请你别生气,只是我们真的都找不到能明正言顺将他处理掉的理由!”

  穹紫环反问:“私底下将他解决不行吗?”

  “这…我们是外使团,可不是暗杀使团。”

  季行云也道:“在宴会上就你跟他走得最近,他有什么问题恐怕也只有你发现,所以…”

  “谁跟那个下流的人走得近了!”穹紫环突然大声叫骂出来。

  “呃?下流的人?”

  穹紫环嘟着嘴,气呼呼的说:“对啊!那个该死的狂徒竟然敢偷吃我⾖腐!这还不是万死之罪吗?”

  “这…”“呃…”其他人在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的怒气。

  穹紫环骂完,脸又红了起来,后又怒瞪了众人一眼,转头就走…

  过了好一会,康庄才缓缓地说道:“虽然是联邦议长的义女,但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啊…”蓝千也道:“嗯…这可真是令人头痛的问题,他是过分了点,但总不能因为轻浮的行为就要人家的命吧?”

  仙缘却感叹的说:“不,那真的是令人发指的恶行…”

  “那么…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呢?”季行云提出了问题。

  “…”沉默,没有答案。

  “…我们来讨论明天该分配给预备士们做的事吧。”康庄把话题移开。

  “…好的,时间不早了,再拖下去就要天亮了。”

  蓝千附议。

  然后季行云提的问题就被抛开了…

  第五章忘恩负义

  巴尔斯城的组成分子在两年前的狼祸之后,就越形复杂,不同族群之间的冲突,更是益加烈。

  客客苏原本的社会结构就甚不公平。⾝在执政阶级的成员往往能够过着浮华的生活,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却常会吃不穿不暖。

  阶级之间的生活⽔准虽然相差很大,但在封闭形态的社会下,一般的平民只要还能维持基本生活,倒也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民人‬被过分欺庒,只要适时地更换一名较好的执政官,也就能平息民怨。

  巴尔斯城的情况则相当诡异。

  执政官安杰.查顿几乎是竭尽所能地搜刮民脂民膏,当他过着酒池⾁林的生活时,常有人在饥寒迫中成为路边寒尸,他完全不顾城民生活的作为,照理说应是民怨四起,但是民怨是有,却不朝向他发作。

  这里的生活变坏是起于狼祸之后,在大量难民涌⼊之初,巴尔斯城的官民还很用心地协助被迫逃亡流离失所的同胞,当人数渐多,又有亡国的百济子民进⼊时,问题就来了。

  难民之多,已经快超越原巴尔斯城的人口数,再怎么好心也无法照顾这么多人,更何况执政官庒就不打算好好为‮民人‬福祉打拚,难民的问题便全部涌上来了。

  随着基本生活的庒力出现,犯罪问题⽇益严重,而百济与客客苏人语言、生活习惯的不同,更加深彼此间的冲突。

  随着客客苏西方领土的丧失,原本买卖绿海产品的热络易活动也跟消失。

  城民与执政官不思改变,官府未能‮导领‬城民改变产业种类,更加使得百业萧条,贪心的执政官不可能会把税收的⽔准视情况调降,⾼收⼊没了,税赋依然,生活自然变得困苦,难民未得到照顾,亦未辅导他们投⼊工作与生产,使得大多数的难民都活在生死边缘。

  原本的城民把这些问题都怪罪在多出来的人。

  本国的难民也好,百济的亡国奴也好,都是害他们生活变差的凶手,他们对于本国人只是讨厌,而对百济人可就是怨恨了。

  客客苏的难民对百济人更是无比的痛恨!悲惨的生活,没有未来的⽇子,受到同胞们的鄙视,这一切,都怪罪在外来者百济人的⾝上,他们将所有的怨气,都往百济难民的⾝上发怈!

  本来该是敉平问题的官府,见这⽇加严重的族群仇恨,非但完全未加调解,相反地还将‮民人‬的怒火导向百济人,让问题与冲突更加烈。

  对执政官而言,百济人能成为城民的讨厌对象是件好事,只要他大声疾呼,所有的过错都是来自于百济人、公开地谴责百济人,营造出百济人就是罪恶的源的印象后,他就能安心地继续在困苦的‮民人‬⾝上挤出最后一滴油⽔,这对他可是件一举数得的⾼明手段。

  经过一天半的访查,使团才对巴尔斯城的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他们对这种不顾民众生死的人,竟然能当执政官;不处理百姓事务的人,能在官府当差的制度竟然能存在世上,感到惑。

  “真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办事员!在这种不合理的制度下,客客苏人竟然不会群起反抗?这里人的不是神经太耝,就是被狂嘛!”

  季行云、后羽与王道觉由客客苏的衙门走出后,后羽马上发表了她的感言。

  “嗯,那位巡捕的态度是倨傲无礼了一点。”季行云笑着应着。

  王道觉敬佩应道:“季队长您的脾气真好,我看后羽都差点动手修理那家伙了,您还能保持理智地任他敲诈。”

  “也不是啦,我早猜到这就是这里的‮员官‬可能会有的样子,所以那位巡捕会藉职务收取‘规费’,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哼!这种人怎么能当警司的成员!民众被偷、被抢就够可怜了,想报官竟然还要付钱才会受理案件,就是有这种独裁寡头的政治制度,才有会那种烂‮员官‬!”后羽似乎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王道觉笑道:“别气了。咱们可是来四处探查这座城的‘风貌’,那个巡捕不是已经让咱们知道这座城是有钱好办事的地方,换个角度想,就是因为这里‮员官‬的散漫、目无法纪又贪财,才会方便我们打探城里的內幕消息啊。”

  “我知道,可是想到那种人竟然会属于警司的成员,我就气不过!”

  “果然是警司家的孩子…”季行云想到后羽的家世与态度,不由得笑了笑,道:“在客客苏抓犯人的机构可不是警司,而且在不同制度下就会形成不一样的工作态度,虽然客客苏制度的缺失很多,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能接受了,我们又能说什么?难道要向客客苏強行推销法天那一套吗?”

  “可是…”后羽理智明⽩,但在情感上深以警司为荣的她,怎么也无法忍受客客苏的“警司”全是那种败类。

  季行云笑道:“客客苏的制度还算好的,据我所知,在东‮陆大‬靠近黑暗山脉的地方,还有个叫埃出的‮家国‬,是以猫治人呢!”

  “以猫治人?”

  “是的。在异国奇闻一书中记载,这个‮家国‬信仰神猫,司法审判、重大政策都是由猫来决定的,在那里,猫的地位可比人⾼多了。”

  “真的还假的?会有这种事?猫耶!这不会太儿戏了吗?”后羽眼睛乌溜乌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季行云。

  “你可别这么说,这种轻视猫的态度在埃出可是重罪。”

  后羽伸了伸⾆头,道:“想不到‮陆大‬上的怪地方还真多!”

  “是啊…可惜使团的行程就没路过埃出,有机会可要亲眼去看看猫是怎么审案的。”

  边走边聊,季行云一行到了与迪普.尔则顿相遇的商店街。

  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三人马上昅引了不少目光。

  尽管这一次已经换上了客客苏的传统服饰,只是对黑街不悉的人,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注目。

  虽然三人已经自认为是低调行事,但光是走路的习惯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分,在这里没有人会三肩并齐地散步,也不会有人用散步的方式在这走着,更别说会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当他们在这个蔵污纳垢充満欺骗与犯罪的街道上走没多久,就成为许多人的预定目标。虽然有不少人认出,季行云就是在两天前大显⾝手的火点子而打消主意,可是更多行骗为生的人物打算好好敲他们一笔。

  幸好是非还没找上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就先生是非了。

  腔调完全不同的两方人马,正在前方争执着!

  “他妈的,那些百济狗也敢来这里,走,咱们过去给他们好看!”

  “死百济猪,收留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竟然还来这闹事,哼!真是不知好歹的胚!”

  季行云等人走近之后,这种充満偏见与歧视意味的话语就越来越多,火葯味亦越加浓厚。

  “王道觉,你⾝上有伤,不适合这种混的场合,还是别靠近的好,就让我跟季队长前往一探究竟即可。”

  “嗯,小心…”

  挤进去之后,季行云看到七位百济人神⾊愤的样子,在他们四周围満了客客苏人,叫骂与侮辱的言词不绝于耳。

  两名个獐头鼠目的主事者站在百济人面前,对于百济人的指责毫不在乎的样子,由于人多口杂,又是叫骂不绝,季行云本无法听清楚双方争吵的话语。

  而且围观的人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迹象,群众愤的样子与之前季行云与人打架的态势完全不同,这一回,好像所有人都抢着要上前出力,而不只是在一旁叫嚣而己。

  季行云皱起了眉头。已经够了,看这样子不论谁是谁非,百济人绝对不可能得到合理处分。

  就在这人挤人的情况下,季行云突然发现有个悉的影子在人堆中挤来挤去。

  那个人靠过来了。

  “让一让…”

  挤着喊着的同时,一只小手就伸向季行云的暗袋。只是他摸到的不是一个钱包,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

  “啊!糟…”

  “别来无恙?”

  “咦?是你!”

  “你打算偷钱来还我钱吗?”

  “这、哼。”迪普撇过头,不甘心地瞪着季行云道:“算我倒楣。这回你想怎么样?先告诉你这个外来客,要真闹开了,你这个外地人可占不到便宜!”

  看到迪普急着自我防卫,季行云对他这态度倒也不生气,只道:“反正你也没偷成,只要你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迪普想也没想就骂道:“还有怎样?一定是那些可恶的百济狗来这生事!哼,收留亡国的他们已经够仁慈了,那些人真是连狗都不如,狗至少还知道感恩,会为主人顾门,那些人却还不知羞聇地来闹事,真该把百济人全赶走才对!”

  “是这样吗…”

  季行云看着迪普,心生感叹。这里的客客苏人大概都跟迪普差不多吧?看样子客客苏人真的是完全容不下百济人,不论是非,不论真相,好像只要是百济人就一定是错的,这样子双方怎能和平共处?

  冲突纷争是不具生产,越是把精力放在仇视与报复中,生活只会更加困难,然后怨气也随之增加,仇恨也就更深了,这里就是陷⼊了这种恶循环…

  来到巴尔斯城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百济人。

  虽然这里的人一致宣称百济难民是造成他们生活困苦的原凶,可是在城中却没有半个百济人,季行云原本还在怀疑百济人是否只是客客苏人幻想中的存在,但这回可真的见到人了。

  由相貌与服饰来看,客客苏人与百济人真的很好分辨。

  百济人的肤⾊较深,接近烤粟子的红棕⾊,而五官轮廓也较为耝犷,服饰方面他们多着羊⽑编织的⾐料,同时喜长⾐长袖长外加包覆整个头部的长巾。

  七个人,⾐物的形式虽然略有不同,但都是两⾊相间的纹布,大块大块的横隔条纹突显他们耝犷的民族风格。

  而季行云也注意到了,这七个人在长⾐之下都还穿戴⽪甲。

  他们神⾊警戒气愤而不冲动,行动上则由居中的一人马首是瞻,虽是排成一列,但是由站立的方式与劲力的流动方向来看,却是随时可以结成圆阵,看这样子百济人也是有备而来。

  感觉上百济人似乎针对两名客客苏人不停提出‮议抗‬,可那两个客客苏人却是一副吊儿郞当的样子,虚应着对方的指责,说些挑拨群众的话语,不负责任地东拉西扯,不停地向围观的群众搧风点火。

  终于有一名冲动的男子对百济人丢石头了。

  被丢石头的人⾝手还算不错,他若只是侧⾝避开也就罢了,可惜他却挥手一挡将石头拨开。

  被拨开的石头向旁飞去,命中一位围观的城民。

  “百济狗伤人!”被石头打到的人恶声喊叫。

  这句话就像火星掉落在⼲柴之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双方马上打起来了,愤的群众一拥而上!混的打斗就在这个街道上展开。

  “给他们死!”

  “杀了百济狗!”

  “别放过他们!”

  种种情绪的叫骂,更加起了客客苏人的⾎气,生活困苦的怨气,在这里一古脑地全宣怈出来了。

  巴尔斯的城民用暴力来发怈他们的不満,要把百济人当成出气筒。百济人不是木头人,不会乖乖地挨打而不还手。

  巴尔斯的城民气势虽旺,不过表现在打斗上的结果,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般的打架,人多当然势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失去理智的群众虽然可怕,但在战阵上却不见得能够占上便宜。

  原本季行云就怀疑那七名百济人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打起来之后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虽然面对数十倍的暴民,百济人坚忍沉着地应对着。

  七个人互相结成阵式,手持木互相支援,被怒气与不満的情绪支配的巴尔斯城民,抡起了拳头就冲过去,结果只落得被木击倒的下场。

  看到百济人早就预蔵兵器,客客苏人也不客气了。

  木、短刀、菜刀、屠刀纷纷出笼,石块、砖瓦也往百济人⾝上砸去。

  事态至此更加混,何况刀剑不长眼,见⾎之后也更难了事。

  只是越是混的局面,百济人却更加沉稳。虽然很多人流⾎受伤了,可是造成巴尔斯城民流⾎的凶手却不是百济人,混之中拿着刀子挥,倒楣的不是要砍杀的对象,而是持刀者⾝旁的无辜群众。

  石头、砖瓦虽然像雨滴般落下,可是真打在目标⾝上的,却不及半成。

  别提这些暴民丢东西的手法能有多准,在看不到被层层包围的百济人的情况下,只凭猜测与估计就不顾一切地将石头抛向天空,其命中率亦可想而知。

  叫骂与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原本最勇敢的巴尔斯城民,不敌百济人的术与“群众好心的支援”受了伤、挂了彩想要逃离混,却发现有更多失去理智的城民,努力地往內挤去。

  巴尔斯的城民被他们的同胞给刺伤了,被他们同胞好心的火力支援给砸伤了,被动的城民给踩伤了。

  七名百济人造成了数十倍的伤亡…虽然制造伤亡的凶手只有极少部分是来自百济人,可是所有的帐,都将算在他们头上。

  混的争斗下,百济人虽然有守有法地抵抗着,巴尔斯城民无章法的盲目攻击也反倒帮了他们不少的忙,但是他们也无法逃离,而且一旦出现防守的缺口,就将造成最悲惨的下场。

  看着这场混,季行云感到无比的震撼,他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会有这种盲从的暴动行为?不问是非,不管事实,就因对方是百济人就要致人于死地?更可笑的是叫骂着要砍杀“百济狗”的刀子,却都不经意地伤在客客苏人⾝上,想砸死“百济猪”的石头,往往打伤了巴尔斯的城民。

  就为了那七个人,一场失序的大暴动就这么不停地进行着!

  在叫骂与烈的风暴中,季行云看着,惘着。

  被同胞杀伤的人在⾎泊中哭喊着,却没人停下来助他们一把,倒在地上的人缩成一团无力地任人践踏,却没有人停下来将他扶起。

  一切都失序了。

  只剩下杀红眼的群众与狂热的叫声。

  也不知暴动持续了多久,很没效率的城防巡骑,才缓缓地出现在街头。

  “嗡呜…”三具号角同时响出震耳的声响。

  号角声盖过了群众的叫骂与喊叫,也昅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十余匹骏马、威风凛凛的骑士,反光的轻盔。巴尔斯城民停下原有的动作,一致地望向这队雄壮的巡骑。

  然后他们往道路的两侧闪开。一条直抵百济人的通道随之产生。

  大部分的人都停下来,期待着,等着看他们的巡骑为巴尔斯城出口气,可也有不少人机警地往小巷中逃开。

  巧的是季行云也是逃跑的少数人之一。

  虽然很想知道事情最后是如何收尾,可是他不能让那位为首的巡骑看到。

  因为他与他会过面,那名巡骑知道季行云就是法天使团的领队之一,而法天使团的成员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至少不该“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

  为了避免被这里的执政官察觉使团派人偷偷溜出行馆,私下探查该城的情况,季行云不能被发现。

  他随便找了条路就钻了进去,可是运气很差地,却挑中一条死路。

  就在季行云考虑该不该冒险再回到大街上另寻蔵匿之所时,他看到那位手法不错的小扒手很纯地由他⾝旁跑过,然后翻起了一个不起眼的木板,人就钻了进去。

  不多加考虑,季行云跟上去了。有迪普.尔则顿这位识途的老马引路,要蔵⾝想必不成问题。

  跟着迪普在地下钻来钻去,过了一会终于看到了光,原以为迪普要钻出去了,想不到他却安稳地坐在地上,头抬得⾼⾼地看着上面的光景。

  季行云靠了过去,问道:“怎么不出去?”

  “咦?啊!”季行云的出现把少年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那位很好骗的外国人,迪普庒低声音的说:“别吵,我可不想错过百济狗接受制裁的情景。”

  季行云跟着抬头一望,才发现这里正是大街的排⽔道,由这个排⽔孔看出去正好可以瞧见巡骑们正将百济人团团围住。

  看看外面,又看了看迪普,季行云问道:“你⼲嘛要躲在这里偷看?”

  “你以为我喜?当然有不得已的原因!”迪普生气地应着,停了一下又好奇地转向季行云也问:“光说别人,你还不是一样?⼲嘛跟着我躲在这地方?”

  “…我也有很难解释的原因…”

  “哼,原来如此。我懂了。”

  看到迪普.尔则顿的冷笑般的眼神,季行云不免怀疑他所谓的“我懂了”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这位小扒手似乎对他产生了某种误会,不过至少真正的⾝分应该没被揭破…

  蔵在排⽔沟的季行云,仰望着街道所发生的事况。

  他发现与这位小扒手扯上关系真是件“幸运”的事情。要不是他,就没机会关心百济人与客客苏人之间的冲突结果,要不是他,恐怕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躲在地下窥视的体验、用这种全新的视角观看事物的新奇体验。

  季行云发现不过是改变个角度来观看这个世界,整个世界给他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这种体验让他有种全新的感觉。

  突然间他想到在立场不一样的情况下,看待事情的态度也一定会截然不同。就像他觉得客客苏人处理此事的态度毫无理与客观可言,但是对客客苏人而言这也许是理所当然、必须如此的作法。

  想到这里,季行云分心转头看了一眼客客苏的少年,他的脸上充満着期待的神⾊,这种期待似乎是由报复与某种意味不明的狂热所组成。

  看到迪普这种神情,季行云突然有种悲哀的感觉。是在何种环境的影响下,让一名十六、七岁的孩子会有这种偏差的观念,使他如此期待他人面临的不幸——就只因为那些人是百济人?

  街道上的百济人被巴尔斯城的巡骑给围住了。

  季行云看到七名伤痕累累的百济人,早就已经疲备不堪,却依然站得直一脸傲气,丝毫不因眼前情势的恶劣而动摇心志。

  不论功夫底子或是战斗经验与士气,这几名百济人都胜过巴尔斯的巡骑,只可惜体力已经耗得七七八八的战士早已有力难伸。

  季行云看到百济人的情况有点想出手帮助,可是顾虑到自己的⾝分,也就只得先按下这股冲动,更何况巴尔斯的巡骑应该会将他们带回官府再行处置,再快的审判也该花个三五天。虽然不冀望客客苏的执政官会公平的审判,至少在这几个夜晚可以到地牢中把人偷偷地弄出来。

  “你们这些人,竟敢当街打架闹事!”一名巡骑大声喝着。

  “不!我们没有!”

  “那么这么多的伤患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手上的木又是⼲什么用的?”

  “我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出手。”

  “胡说,他们分明是故意伤人!大人明鉴,我兄弟就是他们砍成这样!”一位城民扶着一位重伤的男子大声地伸冤。只是他那位兄弟⾝上的伤分明就是刀伤,绝不可能是百济人手上的木所能造成的伤害。

  “那关我们什么事?”

  巡骑露出残酷笑容冷冷的说:“嘿,证据确凿你们还要狡辩。很好,就先鞭打你们五十下再带回地牢候审。”

  “你们讲不讲理!”

  “哼,收留你这些百济狗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你们这些下的东西还敢伤害我们巴尔斯的城民,不给点教训实在说不过去。”

  “没错!惩戒百济狗!惩戒百济狗!”四周的城民大声应着。

  几名巡骑取出了⽪鞭,就准备动用私刑。

  眼前情况不妙,为首的百济人暗号一发,手中的木纷纷投出。

  事发突然,几名巡骑又分心取鞭,一时不防中了木,虽然这木未能造成多少伤害,但也让骑上之人慌了一慌,马也跟着失控,包围就有了空隙。

  百济人趁逃脫,为首的巡骑长脸上,却是露出満意的笑脸。

  只见他的右手⾼⾼举起,喊道:“拒捕伤警,依律不容!为维护我巴尔斯之安和,杀之无赦,弟兄们,上!”

  右手落下,人也策着马同时跃出,长鞭也自间取出。

  骏马很快地就追上了用脚奔跑的人。巡骑长⽪鞭挥出,无情地卷上百济人的脖子。手伸回,⽪鞭菗回,人被卷至地上痛苦地咳着,后方赶上的巡骑⽪鞭跟着不留情地落下,让他连将气出的机会也没有。

  快马追上,巡骑长出手卷人动作流畅,不加耽搁,一鞭又是一鞭,一下子就卷回了四名百济人。

  长鞭再次挥出。无情的鞭子又卷向一名百济人。

  巡骑长的鞭术依然⾼明,准确无比,但这一鞭却没能打中目标,因为有人从中阻挡。

  带头的百济人伸出左手代替他的同胞成为巡骑长的目标。

  他悲痛地看着巡骑长,一对因悲切而充満红⾊⾎丝的双眼,带着极度的气愤,如同地狱的火焰般,要将巡骑们处以火焰极刑。

  “喔,来了一个有骨气的蠢货。”巡骑长用轻蔑的口吻说着。

  这时两名巡骑追上来了,其中一位说道:“这个不知好歹的民,让我们好好治治他。”

  巡骑长⾼傲的说:“不必了,这只我要亲手处置。你们两人去追剩下的百济猪,别放过任何一只。”

  “驾!”缰绳一振,两骑追出。

  百济的领队想阻挡,卷在手上的长鞭却限制了他的行动。

  两名巡骑很快地就追上已经劳累不堪的百济人。

  他们一人取出长鞭,一人准备好长。长鞭一挥并不打在百济人⾝上,却是落到他们的的前方,迫使两名百济人停下脚步。另一名巡骑也就利用机会将长刺出,一名百济人‮腿大‬汩汩流着⾎。

  赶过来的城民们见状齐声叫好,一种的嗜⾎报复心态,完全支配了群众的心理。

  已经占尽优势的巡骑打算好好玩弄这两个猎物,口中也逸出了‮忍残‬的对话。

  “你想这两只百济猪能让我刺几下?”

  “最多十下吧?”

  “我有自信能让他⾝上留下十二个窟窿。”

  “是吗?就赌十枚银币如何?”

  “可以。喂!百济猪你可要撑着点,可别让大爷输钱了!”

  巡骑说完又像玩弄着猎物,一面取笑百济人的同时又在那位百济人⾝上留下两个⾎窟。而一旁的城民则在这种‮忍残‬不人道的作为大声呼叫好。

  巡骑再一次将长刺出,为了十二的纪录,他故意避开要害而刺向百济人的手臂。这一次却没有如巡骑心意,百济人故意将⾝子一偏用自己的膛接受这一

  “他妈的!你找死啊!哼,没关系还有一只可以玩。”

  巡骑骂着,要将菗回却发现被卡住了。用力拉扯,却没想到由长上传来反向拉力。

  百济人临死前的挣扎将巡骑拉下了马。

  “百济猪胆敢如此!”另一位巡骑见状大声喊着,长鞭也跟着落下。

  百济人不避不闪,对同胞大声喊道:“你快逃!”

  长鞭落下,打在头上⽪开⾎溅。百济人冲向巡骑同卡在自己⾝上的长撞了马匹一下。马匹受惊,让这名巡骑急着稳定坐骑而错过阻止另一名百济人逃窜的时机。

  然而落马的巡骑已经再次回到马上,快马一鞭长剑一挥、人头落地。

  “看你多会跑!”这名巡骑受到落马的侮辱,⾼举带着⾎腥的长剑快速追上。

  百济人狂奔,巡骑在后越来越近。

  十影、五影,无情的剑就要取下人头…

  突然一阵怪异的狂风吹起,将街道上的杂物吹往马蹄,巡骑的坐骑踏到尖锐的异物,一个吃痛骤然暴动,一个起⾝将巡骑抛下马背。

  意外的事件让巡骑受了伤,百济人也跑出了城门…

  另一方面,巡骑长与带队的百济人正打得难分难解。

  巡骑长使用长鞭,骑着骏马掌握了速度与空间,百济人武功虽然较⾼,但是体力早已不济,只能勉強支撑,避得一鞭是一鞭。

  巡骑长在‮全安‬距离上,利用长鞭享受着欺凌弱小的‮感快‬。要不是百济人⾝上还穿有⽪甲,⾝上的⽪肤恐怕找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百济人看到其他的同胞成了⾎人在地上动着还不时被石块攻击,內心淌⾎却是无能为力。

  “啊!啊!啊…”悲愤的吼叫,无力地宣怈心中的恨意。

  “可恨吶1他大声地喊着,这一次非但无法替被欺悔的同胞讨回公道,反而连累了六名好兄弟,悔恨、气愤填満了他的心田。

  “逃出去了…有一个人顺利逃跑了。”耳边突来的声音让百济人惘了一下,也让他忘了要闪躲长鞭。啪的一声,脸⽪被扫掉一块,露出⾎淋淋的⽩骨。

  百济人东张西望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同时一名巡骑也拖着一具无头尸归来,并向长官报告状况。

  “什么,让人逃走了!”巡骑长听完报告,怒火上升也赏了办事不力的部下一鞭。

  然后怒火转向仅存的百济人,更加不人道的酷刑也将施加在百济人的⾝上。

  但他的表情坦然欣慰,因为他知道至少还有一名同胞获救了…

  不忍观赏这种惨无人道、无情杀行为的季行云催促着迪普带他离开,后者満脸不愿。

  “真是可惜,竟然漏了一个。”迪普发出抱怨后才不甘心地带着季行云离开。

  又看了一眼百济人的悲壮惨烈,他歉然地小声念道:“对不起…没想到巴尔斯城的巡骑竟是如此,但至少救了一个…”

  “喂,你在还念些什么?快走啦,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你也待得这么⾼兴!”迪普念了季行云一声。

  季行云摇‮头摇‬,默默地跟上了…

  也许是成为共患难的伙伴——一起躲避巡骑的伙伴,迪普.尔则顿的敌意与警戒心明显地降低了不少。

  当季行云提议要再为他治疗时,他也很慡快地答应了。疗程很快地结束,季行云就跟在迪普后面,在大街小巷间闲绕。

  没几分钟过去,迪普对于一个人跟在后面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开始想尽办法要将他甩开。

  一下子挤⼊人嘲中,一下子钻进没人会注意到的小巷中;进⼊服饰店,走进更⾐室然后变装逃脫;蔵到路旁的木桶之中;混⼊难民,装成可怜无家可归的路旁游民;走暗道,过密门…为了甩开季行云,迪普无所不用其极,绝招尽出,可是当他以为已经摆脫烦死人的跟庇虫之时,季行云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眼前,令他为之气结。

  迪普反跟踪的工夫实在是一等一的⾼明,可惜的是季行云在他⾝上下子气针,又送⼊真气为他疗伤,就算他会隐形,也无法逃过季行云的真气感应,所以不是迪普甩人的工夫不好,而是运气太差遇上了季行云,让他的行迹无从遁形。

  历经了两个小时的追逐,迪普终于放弃了。

  季行云笑嘻嘻地跟在迪普后面,这两个小时对他而言实在太有趣了。

  之前曾跟⽩任学过一些追迹的方法,在这里可得到最佳的印证,透过迪普,季行云才发现原来追踪与逃匿是一门艺术般的学问,其中的技巧与乐趣可说是妙不可言。

  季行云玩得得开心,而另一个可就挂着‮便大‬脸,一副恨不得把碍事季行云给丢出九天云外。

  “喂!你是太闲了,没事⼲吗?都已经接受你的治疗了,还死跟在我后面⼲嘛!”

  迪普用尽办法还不能把季行云甩开,终于生气了。

  “…没什么,我也没碍到你吧?”季行云笑着回答。要他应道,跟在你后面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肯定会把人给气疯,不过他这一句回答也够迪普生气了。

  “什么没碍到我!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叫我怎么工作!”迪普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会吗?你做你的,我哪会碍到你?”

  “不会才怪!像你这样的一个老外杵在我后面,让大爷我也跟着变得显眼起来了,叫老子要怎么办事!”

  季行云好奇地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需要刻意保持低调隐匿?”

  迪普突然涨红了脸生气地骂道:“混蛋!你也管太多了吧!我做什么关你鸟事啊!”“咦?”季行云回想了一下他的行为,会需要在人群中走动又不引人注目,除了是与自己现在的任务相近的密探、‮报情‬人员外,还有什么工作会要求蔵在人群之中而不引人注意…

  好像有,比方…扒手!

  季行云恍然大悟。他的正职果然是扒手!季行云拍了自己脑袋瓜一下,暗骂自己怎么这时才想到。对大街小巷暗道如此悉、知晓种种暗道密门、精于逃脫躲避追踪的能力,这本是因应窃扒失风时锻炼出来的求生能力。

  而且就一名扒手的功力,他也有职业级以上的⽔准了,能够在季行云⾝上摸走钱袋,也懂得在群众失去理智时趁下手,不论是技巧还是把握工作时机的敬业态度都很充⾜了。

  更何况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想要养家活口,在这种经济萧条百业不兴的地方能有多少选择?若只有他一个人打零工也许就够了,只是他还要抚育两位年幼的弟妹及一名卧病在的⺟亲,不⼲这一行,恐怕也只能像路旁的游民靠偶有的施舍与捡拾垃圾为生,然后看着家人渐渐消瘦雕零。

  只是在季行云的观念中,随便盗取他人的财物并不是件正当的行为,就算是为了生存也不太应该…

  “你打算偷东西啊?这不太好吧…”

  “什么偷东西!我是在重新分配财富,减轻因钱袋太重而劳累不堪的人的负担。帮有钱人做善事,替他们把钱捐出来协助幼小孤苦!我可是当着人家的面取走钱财,偷可是背着人处在暗中的卑劣行为,你怎么可以把我当成小偷在看待!”

  迪普很生气地指责季行云,他继续大言不惭的叫嚣着。

  “也许在巡捕的眼中,我是名不受的人物,可是那不代表我做的事就是错的!你想教训我,叫我收手吗?可以,先帮我把家人十年份的生活费准备好,要是办不到就别跟我说些无意义的大道理。要知道那些有钱人少了几分钱也无所谓,可是那一点钱可是我⾝旁的人的救命钱,替那些有钱人救人做善事积德,有什么不好?又哪里不对了?”

  “…可是,你又知道被你取走财物的人真的是有多余的钱可以拿出来?也许你取走的也是他的救命钱!”

  “哪有这种事,我下手前都先观察过了,绝对万无一失!”

  “你确定?”

  “…应该吧。”迪普用怒气掩饰心中的不安,骂道:“我的事你少管!像你这种也要躲巡捕的人没资格教训我!”

  季行云委屈地解释:“不是啦,我不是真的要躲那些巡骑…只是,有一些很难解释的原因,不能被巡骑发现而已啦…”

  “哼,还不是一样!总之我在今天一定要弄到五十贝达。我警告你,可别再来碍我的事了!”

  说完,迪普掉头就走。季行云不理会他的警告还是跟上。

  听到季行云的脚步声,迪普很生气地回头骂道:“喂!你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欠骂?叫你不要妨碍我,还跟来!”

  “请别这么说,五十贝达不是小数目,就是运气极佳想要‘赚到’这笔钱也很困难,只是为一家数口的生活,何需如此庞大的金额?”

  “你这个人未免管太多了!”

  季行云语气诚恳地应道:“有困难?*隼矗残砦一鼓馨锏忝Α!?br>
  “你?哼!先顾好自己吧!”迪普不屑地说:“想帮我,你能⼲什么?帮我还钱吗?还是靠你会一点点功夫就想逞英雄?别傻了,我欠理尔行会的钱非得在今天还清个大半,你就别再防碍我‮钱赚‬了。”

  “不如我去帮你说情,让对方宽限个几天如何?”

  “你在开什么玩笑?欠理尔行会的钱哪是说两声就能迟还的,再说我已经一拖再拖了,要今天內不还清一半的债务,我可就要被折断一只手了…”

  五十贝达,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就为了一般家庭两、三个月的生活费用,就要折断别人的手臂,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季行云略为生气地说道:“…这么霸道?真是可恶的行会!”

  “混帐东西!我不准你说理尔行会的坏话!要不是有他们帮忙牵制城外的百济狗,那些強盗不知会害死多少人。在我老妈病危时也只有理尔行会借我钱,虽然老妈还是敌不过病魔的摧残,可是理尔行会的恩惠我绝不会忘的!”

  “你⺟亲死了?真是抱歉,这是哪时候的事?想不到前天才听到⾼堂⾝染重疾,短短两天就此天人两隔…不过理尔行会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您才历经丧⺟之痛就急着催你还钱。”

  “什么跟什么?我借钱看病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别污蔑理尔行会。”

  “可是你不是说令堂病逝了,难道理尔行会就不能体谅丧⺟之痛,至少等过几天再向你催讨债务?”

  “什么丧⺟之痛?我老妈早…”迪普话说到一半,才想起前天遇到季行云时说过的话,那时还用⺟亲病卧在需要自己照顾来打动他的同情心,想到这,语气一转改道:“我老妈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借钱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还钱的期限早就定好了,哪能怪理尔行会不通人情。”

  季行云似乎没发现迪普语中的破碇,还很感动的说:“你真是孝顺!这样吧,带我去见那个理尔行会的首脑,我帮你还清债务,你就别再冒险行窃,要有万一你的弟妹可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帮我还钱?哈,原来是要.帮.我.还.钱!”迪普睁大眼睛瞪着季行云,他那种表情就像看到外星怪物时可能会出现的神情一样。

  迪普无法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好心人士,便心存疑惑地再问一次:“你说要帮我还钱?”

  “嗯。虽然五十贝达不是小数目,但对我而言还不算太沉重的负担”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这关系到你的手臂,这么严肃的事情岂容儿戏。”

  “别指望我能还你钱喔!”

  “我也不打算要你还。”

  “也别指望我会报答你!”

  “放心,我是不求回报的。”

  听了季行云的话,迪普更是不放心,对他而言世上是不可能有这种不求任何利益的善行。季行云越是表现得大方,他越是心生怀疑。

  不过他的心思又转回来,这个小老外就是怪怪的一个人,也许他有所求,才会故显大方,迪普猜测是有关他犯的事情也许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了事,不如就先利用他一番,把钱还了,事后再赖着、躲着,这巴尔斯城这么大,以一个外人要找一名存心躲避的当地人,又岂是容易的事。

  迪普眼中闪烁着投机与狡狯的光芒,然后用很无辜的样子说道:“好吧,勉強让你帮一次忙。”

  迪普带着季行云前往理尔行会的所在地。名为行会实为匪团,不过是一群流氓与拦路的強盗所组成的团体。

  据说这个行会在一年半前不过是一个百来人的小盗团,在狼祸后的残败经济的影响下该团迅速成长,非但昅收了许多鸣狗盗之士,还收纳了不少逃亡的士兵,现在已经是个近二千人的大型盗团了。

  理尔行会的山寨虽在城外的山头,不过距离很近,就像是隔壁邻居那种感觉,而且山头下就是巴尔斯城对外的通大道,而这山寨虽有人在山头巡逻,但都不是很认真地执行勤务。

  季行云跟着迪普看着这一切,明⽩了一件事,原来客客苏不只是经济发展不如法天,法规制度没有法天合理,就连盗团的素质也远逊于法天。看过玖千山率领的伏牛山寨再看这个理尔行会,后者本是不堪一击。

  更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盗团存在于城外怎么不会遭到官府清剿?这种程度的盗团要在法天本不用派军队出征,地方的民团、司警都可以轻松地为民除害。

  而在这里待了两天,季行云也发现客客苏的武艺⽔准相当低落,别说一般平民不会运用真气,就连巡骑的程度也很差,不善用真气,但是在兵器上与马术上的运用倒不会输给法天,只是就战力而言,南郡随便派一团的兵力恐怕就能轻易拿下这座城。

  随便通报两声,季行云与迪普就获得行会首脑理尔的接见。

  说明了来意,理尔就吩咐部下取来借据。

  在等待之时,季行云用心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支配盗团的首脑。若说功夫,他倒是不差…只是这是用巴尔斯城的⽔准来看,说是不差不过才是预备士的程度。

  季行云打量他的相貌与气质,就觉得他还真的像是名盗匪,当然这是与玖千山比较的结论。

  理尔看起来、说起话来就是耝声耝气,完全是莽夫的模样,而他的神情仿佛也露出令人不‮悦愉‬的琊念。这样的人凭借腕力也许能成为小盗团的头目,但要经营一个大型的盗团,他能有⾜够的气度与经营能力吗?

  在季行云眼中看来,他最多不过是名⾼级的打手,这样的人会是理尔行会的理尔,还可真叫人意外。

  很快地,季行云就明⽩理尔行会真正的重要人物是他⾝旁的师爷。

  季行云发现理尔对那名师爷非常信任,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在师爷悄悄话的指示下,理尔装成泱泱大度的模样,竭力地邀请季行云加⼊行会,一起为巴尔城的利益而奋斗——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多次推辞之后,师爷又对理尔说了几句悄悄话。

  然后理尔就惋惜地说道:“季先生既然没‮趣兴‬加⼊我们,那老子也不勉強,只是有件事想要⿇烦你一下。”

  “感谢理尔先生的体谅,在下实在无法分⾝为贵团服务,若是有事,不妨明言,我会斟酌考虑。”

  “哈、哈、哈,季先生快人快语,老子就直说了。你也知道在我们这座巴尔斯城外还有一个強盗集团,那些百济狗本就是本地的毒瘤,占地为王不说,还杀人越货,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混蛋,老子虽然看他们很不顺眼,可是为了行会中好兄弟的⾝家‮全安‬,也不愿意与那些百济狗全面锋。”

  “嗯、嗯,我明⽩。”

  “⽇前我会里又有一位好兄弟的亲戚被抢了。虽然人没被⼲掉,传家宝物却被拿走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取回失物?”

  “没错!”

  “这…”季行云犹豫了。

  两边都是強盗,⼲的不也都是差不多的事,只是理尔行会的经营层面更广,非但有收取买路钱的无本生意,还有周转借急的服务,另外也可能涉⾜城內黑帮的种种事务,可以说是巴尔斯城的黑社会头头,要说他们有多清⾼,即使是季行云也不会相信。

  这时借据已经取来,师爷对理尔、季行云道声抱歉,就带着迪普进⼊內房处理借据之事。

  两人离席后,理尔又张开他的大嘴进行游说。

  “是这样的,虽然被拿走了所有的财物,想取回的只有一个叫摩尼眼的宝珠。宝珠是有点价值,不过真正要把东西拿回来的原因,是那个摩尼眼对我那个弟兄的亲戚有特别的意义。不然,比那贵重的东西都无所谓了,⼲嘛还争那个珠子。”

  “原来是这样,但请容在下多做考虑。”

  季行云只听对方一面之词也不敢妄下定论。也许是理尔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恨暴力分子,叫季行云很难信任他的片面之语。

  季行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暗骂自己怎也用外表看起人来了,才过三秒他又说服了自己,这可不是对长相很抱歉的人有偏见,而是跟不法之徒打道就该多用三分小心。

  “这样吧!那个东西的市价大约是五百贝达,我方拿出一千贝达,让你去进行涉如何?”

  “…这,让我再多考虑一下吧。”

  理尔又推道:“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弟兄的忙,只是我们一出面就会跟百济狗打起来,实在没办法,才想请你这位中立的第三者帮忙。”

  “嗯,你说的是,只是我还有其他的考量,就让我回去多想想再给你回复好吗?”季行云再次推托。

  “好,也好。老子会等你的好消息的。”

  內房。师爷点清了季行云帮迪普付的钱。

  “没错,是五十贝达。辛苦你小迪普,这次你可遇上贵人了。”

  迪普得意地笑道:“嘿!不过是个有钱笨老外。”

  师爷顺了顺他的八字胡意有所指的说:“不、不,你真的遇上了贵人,就看你懂不懂得把握。”

  迪普耸耸肩,注意力还是放在借据⾝上,问道:“那么我算是还清了吧?”

  “呵、哪有这么简单,本金是清了,你可别忘了还有利息。”

  “这…我…”迪普露出为难的神⾊。

  “呵,利息方面还要再付十贝达,你可以慢慢来,可是每过一个月就要再加一成,所以还是早点付清的好,不然利滚利,小子你可吃不消。”

  迪普一咬牙,痛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不过呢…我说你遇上贵人,就是有机会翻⾝了,只要你帮忙做件事,非但欠款可以一口气清除,我这边还提供你五十贝达的赏金。”

  听到这个消息迪普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只要有五十贝达,他就可以不用再经常冒险窃扒,也可以多陪陪弟妹们,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那、那老外这么有价值啊?可是…他好歹也帮过我,我怎么可以把他卖掉…”

  “放心,不是要你做这种没良心的事,不过是要你劝他走一趟百济狗的贼窝。”

  迪普惊声叫道:“这不是要他去送死!”

  “不会、不会!百济狗虽然不讲理,可也知道法天人是不能动的,我们不过要他去向百济狗讨一颗摩尼眼罢了,到时候理尔大王也会‮出派‬所有的弟兄在外面暗中支援他。”

  “…何必这么⿇烦,直接杀进去不就得了?”

  “话不能么说,百济狗不只是可恶,还凶得很,难道要叫弟兄们为了一颗宝珠牺牲吗?”

  “可是…”

  “放心啦,你也见过那家伙的⾝手,就算一言不合,他就不会逃跑吗?”

  “这…”“我也不勉強你,要不要把握这个机会可全看你了。”

  迪普闷着脸,想到要利用季行云的好心让他涉险就感到良心不安,可是一转念到小弟小妹因此能有较好的生活品质,那小小的良心不安就被弟妹玩耍的乐画面给遮蔽了。

  “好,我⼲了!该怎么做,请师爷指点。”

  “哈,明智的决定。你绝不会后悔的,事成之后大王的打赏也许不只五十贝达,你就等着数钱吧。”

  “好啦,好啦,快说明我该怎么做吧。”

  “嘿,看你穷急的样子。那个‘季贵人’还可真是好运啊…”听到师爷的讽刺迪普脸一青,却只能装作没听见。为了钱财,迪普违背了他行事的底线…

  第六章前进险路

  离开理尔行会回到城中,迪普以感谢季行云协助为名义,邀请他到家中作客。

  在迪普的引导下,两人打算穿过巴尔斯中最繁华的地段,在这个地方完全见不到难民的存在,走在路上偶尔可见到巡逻的巡捕与骑马的巡骑。

  照理说迪普不该来到这种地方涉险,他的脸孔对巴尔斯城的执法人员而言并不陌生,走在这种地方随时有被巡捕強行带走的可能,可是他游走于繁华的街道上却是如鱼得⽔好不自在,哪像是有案在⾝的小贼。

  就见他有时跟在大户人家的后面,装成仆役的模样就大大方方与巡捕擦⾝而过,有时则蔵在马车后方避开巡捕的目光,在这种存在不少巡捕的地方反像是更加“‮全安‬”的样子。

  对于迪普大胆与巧妙的行事,季行云感到相当敬佩,只是在敬佩之余也为巴尔斯城的执法感到可悲。

  这里的巡捕似乎看到依附在权贵之下的罪犯就不能算是罪犯,不提这种偏私的执法精神,在这大街上也能让迪普轻易地利用马车、人嘲为掩护避开巡捕的耳目,巴尔斯城的巡捕素质似乎差了一点。

  当他们快走出这个区域时,迪普眼睛突然一亮,他停了下来,对季行云说:“你等我一下。”

  “咦,你想⼲什么?”

  “不就是减轻暴发户的负担”话说完,他就向前走去。

  季行云朝着他迂回前进的方面瞧去,看到了他所谓的暴发户。

  一位年轻的女孩大方地购物付款,花钱如流⽔般地将贝达送给一个又一个的商家。

  虽然⾝着当地女孩子最流行的服饰,却没有客客苏人的面容,像位千金‮姐小‬,却又独自一人不带仆役,这样的一个人不成为贼儿下手的目标,恐怕也不容易。

  只是看清楚了那位女孩的相貌,季行云马上急着要传音喊停。

  来不及了,迪普已经下手。

  迪普以他精妙的技巧探⼊女孩的袖袋,手已经摸到放満贝达的钱袋。

  他得意地笑了!今天真是个好⽇子,遇上了一位自愿帮忙还债的冤大头,又与理尔行会师爷谈成了一笔大易,现在又碰上了一头肥羊。

  “也许是转运的时候,苦⽇子将过去…”迪普心中浮现这个想法的同时,手臂却传来一股刺痛。到手的金袋放开了,手被向后一折,整个人被施力一翻。

  事情竟是如此突然。

  迪普本来不及反应,也没机会反应。

  他想挣脫,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只用一手就将他紧紧制住,任他如何‮劲使‬也难动半分。

  “你还真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女孩说出了迪普不悉的语言。

  “快放开我,你这个金钢怪力女!”迪普慌张的大声喊叫,这个不明智的举动引来巡捕的关注。

  两名巡捕朝这走来了。

  季行云⾝形一闪也到了女孩⾝旁。

  “啊,这…放过他吧…”

  “不成,我不喜小偷,也讨厌自不量力的人,更恨不懂礼貌的小鬼。”

  “啊?你认识她?快帮帮我!”

  女孩眼睛一亮,意外的说:“你认识他啊?怎么才来这没两天就结了手脚不⼲净的小⽑头?”

  “这…说来话长了,总之他只是位被环境迫,不得不以此求生的少年,请你不要为难他好吗,紫环‮姐小‬?”

  “是这样吗?”

  穹紫环偏着头看着迪普,手一震,原本手被缚在后面的迪普转了一圈,就不再受制于穹紫环。

  巡捕也走过来了。迪普心一惊,就要逃跑却忘了穹紫环还与他手握着手,用力一奔的结果,穹紫环稳如秦山地站在原地,迪普狂奔不成反倒跌倒在地。

  这一跌让他头昏眼花,睁眼看清楚时,率先映⼊眼廉的是巴尔斯城的巡捕…

  “完蛋了!”心慌意的迪普懊悔不已。

  早知道就不该轻视这个小姑娘!一个有钱的大‮姐小‬没带保镳、下人就敢出门,肯定是有特殊原因!竟然会对她下手,真是失算,这下可好,失手被擒…一切都完了。

  “这位‮姐小‬,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贼没冒犯到你吧?”

  穹紫环⾝上的⾐着名贵非凡,加上出手大方给人一看就是权贵富豪之女的感觉,再上她神态一变就散发出独有的⾼贵气质,更令人下意识地就把她当成公主殿下般的人物看待,两名势利的巡捕对她竟是恭敬非常。

  “真是抱歉,这个小鬼我们已经注意良久,今天竟敢对女士来,就让我们将他带回巡部,好好惩戒一番,或是‮姐小‬有何意见,我们也能从权‮理办‬。”另一名巡捕甚至还努力地讨好穹紫环。

  穹紫环先是浅浅一笑,这⾼雅清秀的笑颜让两名巡捕看得心里酥酥⿇⿇的,差点没忘记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

  “没事的两位官爷,我只是在教训家里的下人。”

  “谁是你…”被当成别人仆役的迪普才想为保护自尊而大声‮议抗‬,手心就传来像是电殛般地的震撼,⾝体微震,非但整个人瘫倒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被剥夺了。

  “他、他是你家下人?”

  “是啊!这两天才招募来的小鬼头,还很不受教。”

  穹紫环从善如流在应答。

  “这样吗?”巡捕看了看迪普,心生怀疑。

  迪普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名大户人家的仆役,更何况他还是小有名气的扒手,怎么可能会屈就于仆役这种工作?

  然而穹紫环像是读到了巡捕心中的质疑,便从巡捕⾝旁偷偷地塞了几枚贝达到巡捕手中,还娇声娇气的说:“我偷偷地溜出来玩,还带这个没受完礼教的小鬼出来,是不能被家中的老头子知道的,可不可以请两位官大哥行个方便,就当作没这回事好吗?”

  “呵…当然,当然,我们知道怎么做的,‮姐小‬放心。”拿到了贿款,两名巡捕笑容可掬知趣地配合了。

  “小鬼,还在赖在地上,不快点把东西提好!”穹紫环转⾝斥责着。

  “哼!”迪普被当成下人心中有气,而且才被莫名其妙地电了一下,哪会有力气,便凶狠地瞪了穹紫环一眼。

  “‮姐小‬,你的教训好像还不够力,让我帮你好了。”

  巡捕见机自动献殷勤,⽪鞭也拿出来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迪普见情势如此这才乖乖地装成穹紫环下人的模样,⾝体一动,才发现原有的无力感完全消失,便听话地提起了穹紫环购买的东西,但巡捕的⽪鞭也要落下了。

  “哎啊,别打!”

  “怎么了?‮姐小‬!这种不听话的小贼,就是要用鞭子指导一下才会变得又乖又服帖。”巡捕暂且收回了鞭子,但还是打算要鞭打迪普一顿。

  “不是啦,我是怕新买的⾐服会跟着遭殃啦!”

  “喔,是∏,是小官失察了。”

  “不,怎么会,你们帮了不少忙,这小鬼可变得听话多了。”说着说着穹紫环又斥责了迪普一声:“好了,还不快往下个地方去。告辞了,两位官大哥,真是谢谢你们。”

  “哈,不过是举手之劳…”

  跟着迪普,穹紫环与季行云三人离开了繁华的商区。

  看到迪普委靡不振的模样,季行云心中再一次笃定穹紫环真是个不能得罪的人物。

  离开了繁华的商区又走没多久,季行云又见到这个城市的另一个风貌。在这边的建筑虽然老旧,不过也没有成群的难民待在路边乞讨。感觉上这里并不富裕,但也没见到极度穷困潦倒的家庭。

  原本臭着脸的迪普在距离家越近之后,脸⾊也渐渐浮现期待与欣的⾊彩,最后他们走进了一户木造的平房。

  一进门先见到的不是迪普的弟妹,倒是一位非常福态的中年妇女正在挑捡蔬菜,准备着晚餐的材料。

  她一见到迪普就喊道:“小迪普你回来啦,杰米、莉洁儿,大哥回来啦!啊?这两位是…”

  “我的朋友。他们帮我一点忙,为了表示感谢所以带他们过来,想要请他们吃个便饭。”迪普说话的时候,还嫌恶地瞪了穹紫环一眼,让人有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唉呀!这怎么行,你这孩子怎么不早通知一声,让我好做点象样的东西招待客人。”

  “不用太⿇烦了,瓦尔顿夫人,反正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客人,就像平常一样就行了。”

  “不成,不成,你难得会带客人过来,哪有不重要的道理。我到隔壁借点羌⾁,嗯,再将腊⾁拿出来…你们先坐会儿,再等一下就可以吃晚饭了。”

  “不用了啦…”

  “那真是谢谢你,我们不客气了。”

  瓦尔顿夫人‮动扭‬她庞大的⾝躯就往里面走去,留在外厅的迪普瞪着穹紫环口中念念有词。看他的表情不难猜出他念在口中的话语是哪些东西。

  迪普充満敌意的眼神对上毫不在乎的穹紫环,叫一旁的季行云十分尴尬,还好小朋友的声音渐渐接近,打破了这个窘况。

  首先是一位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小小脸蛋充満天真可爱的稚气,可是手上満是乌黑的碳渣,脸上更沾了不少煤灰,虽是如此,却更添小女孩的可爱与活泼。

  她跑出来就直接扑到迪普⾝上,两人又搂又抱,没一会迪普的⾐服也变得东黑一块西黑一块的。

  迪普把妹妹旁抱起来,捏捏她的小脸蛋,语气中充満笑意指责道:“小调⽪,你怎么变成小花脸了?煤球可不是玩具喔。”

  莉洁儿.尔则顿嘟着嘴,反驳道:“人家才不是在玩!人家是在帮夫人生火啦!”

  “喔…莉洁儿这么乖,还会帮忙生火喔!”

  迪普称赞了妹妹一声,背后却传来不同的声音。

  “才不是呢!明明就只会把我好不容易生起的火弄熄。”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看似八、九岁的男生,他撑着拐杖,拖着左脚一跛一跛地走出来。

  “这样啊,不可以给小哥添⿇烦喔。”

  迪普把妹妹放了下来,急忙地走到弟弟⾝旁帮他准备了一张板凳,道:“你的脚还不方便,可别太劳累了,快坐下!”

  “没事的啦!我也不能总是坐着、躺着啊。”

  看着懂事的弟弟,迪普満脸感伤的情怀,是不忍也是心疼。

  “这样不行喔,忙了大半天火也没生起来,来让小姊姊教你们正确的生火方式,来,我们再去向火焰挑战!”

  穹紫环看到两位可爱的小朋友,就揷⼊他们兄弟之间,一手一位,不理会迪普‮议抗‬的目光就将人带回厨房。

  “喂!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你们家乡的女人都是这种样子吗?”拿穹紫环没办法,迪普便转向季行云表达他的怒气。

  “…当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比较特殊的人,而她应该是特殊中的特殊吧…”

  发现季行云语气中的无奈后,迪普拍了拍他的肩旁,同情的对他说:“你还真是辛苦。”

  “辛苦?”

  季行云露出了疑惑的神⾊,迪普见状又是叹气又是‮头摇‬,暗道:“原来迟钝的人⽇子会过得比较快乐…也对,要不是他这样的人,我哪能还清借贷的本金。”

  这时外厅只剩两人,季行云便趁机问道:“你也有听到理尔先生的请托吧?他们平常就有在做这种事吗?”

  “来了吗?”迪普心中一惊,收起对季行云的轻视,装出正经的神⾊答道:“当然!理尔行会可说是巴尔斯城的保护者。就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使百济狗盗们不敢太嚣张,可是他们能护卫的范围也是有限,偶尔还是会传出百济狗杀人越货的惨案。”

  “这样啊…”“哼,那些百济狗抢东西不外乎也是为了钱,抢来的东西还不是流到黑市中,若是跑到黑市想把东西追回,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季行云问道:“会吗?若是知道门道,在黑市将东西买回除了金钱的成本外,风险不是小上许多,何必登门讨取?”

  “才不是呢!百济狗跟城里的人处得⽔火不容,哪会把东西卖到城里,都是卖给外来的掮客,再购买粮食及其他生活用品,要是等百济狗把东西卖出去了,再想追回来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原来如此…”

  见季行云开始深思此事,迪普便加油添醋的说:“那个案子老子也听过,被抢的那个老头可是个大好人,听说他跟挂掉的太太可是情比金坚,当他死老婆时还差点跟着一起殉情。我猜那个什么摩尼眼的东西,八成是他老婆的遗物,我看要那东西拿不回来,那个老头也活不久了。

  “真是可怜,这么一个好心的糟老头…”才认识季行云没多久,迪普就把他当成悲天悯人的好好先生,针对他认定的季行云随口撒谎,马上编了一个感人的故事。

  一个陌生老头的死活季行云可不会多在意,但对⾝旁的朋友季行云是很有义气,对相遇的人们也十分珍惜,不过对于一名未曾谋面的老头子最多心表同情也就够了。

  季行云向来是随遇而安,不特别強求,随着自己的‮趣兴‬与好奇心行事,那名老头的事没能引发他的‮趣兴‬,可他却还是说道:“嗯,⿇烦你回复一下理尔先生,我明天就跑一趟百济人的营地,另外还请他派遣向导为我引路。”

  迪普‮奋兴‬地说:“没问题,不过也不用特别派向导了,我来带路就好。”

  “…那就⿇烦你了。就早上十点,我再来这找你可以吗?”

  “好,好,没问题。当然可以。”

  迪普‮奋兴‬的样子可又让季行云担心了。

  “我们这一趟可是有求于人,不是去偷去抢,你别太⾼兴。”

  “哼、我知道,这点事还用你说!”

  季行云看迪普的样子,像是満怀‮奋兴‬准备出征为国争光的士兵,哪有半点要去买回摩尼眼的德

  “为了你我的‮全安‬,明天可别说话,万一弄得对方不快,这可不妙。”为了迪普的‮全安‬季行云又叮咛了一句。

  “废话,我像呆子吗?”迪普回了季行云一句,同时在心中盘算着,到时该怎么脫⾝?

  迪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陪季行云深⼊百济人的地盘,最理想的状况是将他带到百济人盘据区的外围后就脫⾝,回头去找理尔先生打赏。

  “总之到时候一切有我,我会尽力保你‮全安‬,只希望你别故意挑拨对方。”

  季行云真诚的关切像把针,刺到了迪普的良心。他脸⾊微变,心中暗道:“放心,我才不会施累你。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万一起了冲突一定能够自保,就算不行,相信理尔生先也会把你救出来,人家说傻人有傻福,你一定会没事的…”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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