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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水浒传 作者:施耐庵 | 书号:308 时间:2016/9/13 字数:7928 |
上一章 第八十一回 燕青月夜遇道君 戴宗定计出乐和 下一章 ( → ) | |
话说梁山泊好汉,⽔战三败⾼俅,尽被擒捉上山。宋公明不肯杀害,尽数放还。⾼太尉许多人马回京,就带萧让,乐和前往京师,听候招安一事,却留下参谋闻焕章在梁山泊里。那⾼俅在梁山泊时,亲口说道:“我回到朝廷,亲引萧让等,面见天子,便当力奏保举,火速差人前来招安。”因此上就叫乐和为伴,与萧让一同去了,不在话下。且说梁山泊众头目商议,宋江道:“我看⾼俅此去,未知实真。”吴用笑道:“我观此人,生得蜂目蛇形,是个转面忘恩之人。他折了许多军马,废了朝廷许多钱粮,回到京师,必然推病不出,朦胧奏过天子,权将军士歇息,萧让,乐和软监在府里。若要等招安,空劳神力!”宋江道:“似此怎生奈何?招安犹可,又且陷了二人。”吴用道:“哥哥再选两个乖觉的人,多将金宝前去京师,探听消息,就行钻刺关节,把衷情达知今上,令⾼太尉蔵匿不得:此为上计。” 燕青便起⾝说道:“旧年闹了东京,是小弟去李师师家⼊肩。不想这一场大闹,他家已自猜了八分。只有一件,他却是天子心爱的人,官家那里疑他。他自必然奏说:“梁山泊知得陛下在此私行,故来惊吓,已是遮过了。””如今小弟多把些金珠去那里⼊肩,枕头上关节最快。小弟可长可短,见机而作。”宋江道:“贤弟此去,须担⼲系!”戴宗便道:“小弟帮他去走一遭。”“神机军师”朱武道:“兄长昔⽇打华州时,尝与宿太尉有恩。此人是个好心的人。若得本官于天子前早晚题奏,亦是顺事。”宋江想起九天玄女之言“遇宿重重喜”莫非正应著此人⾝上。便请闻参谋来堂上同坐。 宋江道:“相公曾认得太尉宿元景么?”闻焕章道:“他是在下同朋友,如今和圣上寸步不离。此人极是仁慈宽厚,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宋江道;“实不瞒相公说:我等疑⾼太尉回京,必然不奏招安一节。宿太尉旧⽇在华州降香,曾与宋江有一面之识。今要使人去他那里打个关节,求他添力,早晚于天子处题奏,共成此事。”闻参谋答道:“将军既然如此,在下当修尺书奉去。”宋江大喜。随即教取纸笔来,一面焚起好香,取出玄女课,望空祈祷,卜得个上上大吉之兆。随即置酒,与戴宗,燕青送行。收拾金珠细软之物,两大笼子,书信随⾝蔵了,仍带了开封府印信公文。两个扮作公人,辞了头领下山,渡过金沙滩,望东京进发。戴宗托著雨伞,背著个包裹。燕青把⽔火挑著笼子,拽扎起⾐衫,系著袋,脚下都是腿护膝,八搭⿇鞋。于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 不则一⽇,来到东京,不由顺路⼊城,却转过万寿门来。两个到得城门边,把门军挡住。燕青放下笼子,打著乡谈说道:“你做甚么挡我?”军汉道:“殿帅府有钧旨,梁山泊诸⾊人等,恐有夹带⼊城,因此著仰各门,但有外乡客人出⼊,好生盘诘。”燕青笑道:“你便是了事的公人,将著自家人,只管盘问。俺两个从小在开封府勾当,这门下不知出⼊了几万遭,你颠倒只管盘问,梁山泊人,眼睁睁的都放他过去了。”便向⾝边取出假公文,劈面丢将去道:“你看,这是开封府公文不是?”那监门官听得喝道:“既是开封府公文,只管问他怎地?放他⼊去!”燕青一把抓了公文,揣在怀里,挑起笼子便走。戴宗也冷笑了一声。两个迳奔开封府前来,寻个客店安歇了。 次⽇,燕青换领布衫穿了,将搭膊系了,换顶头巾,歪戴著,只做小闲模样。笼內取了一帕子金珠,吩咐戴宗道:“哥哥,小弟今⽇去李师师家⼲事,倘有些撅撒,哥哥自快回去。”吩咐戴宗了当,一直取路,迳奔李师师家来。到得门前看时,依旧曲槛雕栏,绿窗朱户,比先时又修得好。燕青便揭起斑竹帘子,从侧首边转将⼊来,早闻得异香馥郁。⼊到客位前,见周回吊挂,名贤书画;檐下放著三二十盆怪石苍松;坐榻尽是雕花香楠木小,坐褥尽铺锦绣。燕青微微地咳嗽一声,丫鬟出来见了,便传报李妈妈出来。看见是燕青,吃了一惊,便道:“你如何又来此间?”燕青道:“请出娘子来,小人自有话说。”李妈妈道:“你前番连累我家,坏了房子。你有话便话。”燕青道:“须是娘子出来,方才说的。” 李师师在子后听了多时,转将出来。燕青看时,别是一般风韵:但见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宮仙姊。当下李师师轻移莲步,款蹙湘裙,走到客位里面。燕青起⾝,把那帕子放在桌上,先拜了李妈妈四拜,后拜李行首两拜。李师师谦让道:“免礼!俺年纪幼小,难以受拜。”燕青拜罢,起⾝道:“前者惊恐,小人等安⾝无处。”李师师道:“你休瞒我,你当初说道是:“张闲,那两个是山东客人。”临期闹了一场,不是我巧言奏过官家,别的人时,却不満门遭祸!他留下词中两句,道是:“六六雁行连**,只等金消息。”我那时便自疑惑,正待要问,谁想驾到,后又闹了这场,不曾问得。今喜汝来,且释我心中之疑。你不要隐瞒,实对我说知;若不明言,绝无⼲休!” 燕青道:“小人实诉衷曲,花魁娘子,休要吃惊!前番来的那个黑矮⾝材,为头坐的,正是“呼保义”宋江;第二位坐的⽩俊面⽪,三牙髭须那个,便是柴世宗嫡派子孙“小旋风”柴进;这公人打扮,立在面前的,便是“神行太保”戴宗;门首和杨太尉厮打的,正是“黑旋风”李逵;小人是京北大名府人氏,人都唤小人做“浪子”燕青。当初俺哥哥来东京求见娘子,教小人诈作张闲,来宅上⼊肩。俺哥哥要见尊颜,非图买笑,只是久闻娘子遭际今上,以此亲自特来告诉衷曲,指望将替天行道,保国安民之心,上达天听,早得招安,免致生灵受苦。若蒙如此,则娘子是梁山泊数万人之恩主也!如今被奷臣当道,谗佞专权,闭塞贤路,下情不能上达,因此上来寻这条门路,不想惊吓娘子。今俺哥哥无可拜送,有些些少微物在此,万望笑留。”燕青便打开帕子,摊在桌上,都是金珠宝贝器皿。那虔婆爱的是财,一见便喜,忙叫子收拾过了,便请燕青进里面小阁儿內坐地,安排好细食茶果,殷勤相待。原来李师师家,皇帝不时间来,因此上公子王孙,富豪弟子,谁敢来他家讨茶吃! 且说当时铺下盘馔酒果,李师师亲自相待。燕青道:“小人是个该死的人,如何敢对“花魁娘子”坐地?”李师师道:“休恁地说!你这一班义士,久闻大名,只是奈缘中间无有好人,与汝们众位作成,因此上屈沉⽔泊。”燕青道:“前番陈太尉来招安,诏书上并无抚恤的言语,更兼抵换了御酒。第三番领诏招安,正是诏上要紧字样,故意读破句读:“除宋江,卢俊义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因此上,又不曾归顺。童枢密引将军来,只两阵,杀得片甲不归。次后⾼太尉役天下民夫,造船征进,只三阵,人马折其大半,⾼太尉被俺哥哥活捉上山,不肯杀害,重重管待,送回京师,生擒人数,尽都放还。他在梁山泊说了大誓,如回到朝廷,奏过天子,便来招安,因此带了梁山泊两个人来,一个是秀才萧让,一个是能唱乐和,眼见得把这两人蔵在家里,不肯令他出来;损兵折将,必然瞒著天子。” 李师师道:“他这等破耗钱粮,损折兵将,如何敢奏?这话我尽知了。且饮数杯,别作商议。”燕青道:“小人天不能饮酒。”李师师道:“路远风霜到此,开怀也饮几杯。”燕青被央不过,一杯两盏,只得陪侍。原来这李师师是个风尘女,⽔的人,见了燕青这表人物,能言快说,口⾆利便,倒有心看上他。酒席之间,用些话来嘲惹他;数杯酒后,一言半语,便来撩拨。燕青是个百伶百俐的人,如何不省得?他却是好汉襟,怕误了哥哥大事,那里敢来承惹? 李师师道:“久闻得哥哥诸般乐艺,酒边闲听,愿闻也好。”燕青答道:“小人颇学得些本事,怎敢在娘子跟前卖弄?”李师师道:“我便先吹一曲,教哥哥听!”便唤丫鬟取箫来,锦袋內掣出那管凤箫。李师师接来,口中轻轻吹动,端的是穿云裂石之声。燕青听了,喝采不已。李师师吹了一曲,递过箫来,与燕青道:“哥哥也吹一曲,与我听则个!”燕青却要那婆娘喜,只得把出本事来,接过箫,便呜呜咽咽,也吹一曲。李师师听了,不住声喝采说道:“哥哥原来恁地吹得好箫!”李师师取过阮来,拨个小小的曲儿,教燕青听,果然是⽟佩齐鸣,⻩莺对啭,余韵悠扬。燕青拜谢道:“小人也唱个曲儿,服侍娘子。”顿开咽喉便唱,端的是声清韵美,字正腔真。唱罢又拜。李师师执盏擎杯,亲与燕青回酒谢唱,口儿里悠悠放出些妖娆声嗽,来惹燕青;燕青紧紧的了头,唯喏而已。 数杯之后,李师师笑道:“闻知哥哥好⾝纹绣,愿求一观如何?”燕青笑道:“小人体,虽有些花绣,怎敢在娘子跟前揎⾐**?”李师师说道:“锦体社家弟子,那里去问揎⾐**!”三回五次,定要讨看。燕青只得脫膊下来,李师师看了,十分大喜,把尖尖⽟手,便摸他⾝上。燕青慌忙穿了⾐裳。李师师再与燕青把盏,又把言语来调他。燕青恐怕他动手动脚,难以回避,心生一计,便动问道:“娘子今年贵庚多少?”李师师答道:“师师今年二十有七。”燕青说道:“小人今年二十有五,却小两年。娘子既然错爱,愿拜为姊姊!”燕青便起⾝,推金山,倒⽟柱,拜了八拜。这八拜是拜住那妇人一点琊心,中间里好⼲大事;若是第二个,在酒⾊之中的,也把大事坏了。因此上单显燕青心如铁石,端的是好男子。当时燕青又请李妈妈来,也拜了,拜做乾娘。 燕青辞回,李师师道:“小哥只在我家下,休去店东宿。”燕青道:“既蒙错爱,小人回店中,取了些东西便来。”李师师道:“休教我这里专望。”燕青道:“店中离此间不远,少刻便到。”燕青暂别了李师师,迳到客店中,把上件事和戴宗说了。戴宗道:“如此最好!只恐兄弟心猿意马,拴缚不定。”燕青道:“大丈夫处世,若为酒⾊而忘其本,此与禽兽何异?燕青但有此心,死于万剑之下!”戴宗笑道:“你我都是好汉,何必说誓!”燕青道:“如何不说誓,兄长必然生疑!”戴宗道:“你当速去,善觑方便,早⼲了事便回,休教我久等。宿太尉的书,也等你来下。”燕青收拾一包零碎金珠细软之物,再回李师师家,将一半送与李妈妈,一半散与全家大小,无一个不喜。便向客位侧边,收拾一间房,教燕青安歇,合家大小,都叫叔叔。 也是缘法凑巧,至夜,却好有人来报,天子今晚到来。燕青听得,便去拜告李师师道:“姊姊做个方便,今夜教小弟得见圣颜,告得纸御笔赦书,赦了小弟罪犯,出自姊姊之德!”李师师道:“今晚定教你见天子一面,你却把些本事,动达天颜,赦书何愁没有?”看看天晚,月⾊朦胧,花香馥郁,兰麝芬芳,只见道君皇帝,引著一个小⻩门,扮做⽩⾐秀士,从地道中迳到李师师家后门来。到得合子里坐下,便教前后关闭了门户,明晃晃点起灯烛荧煌。李师师冠梳揷带,整肃⾐裳,前来接驾。拜舞起居,寒温已了,天子命去其整妆⾐服,相待寡人。李师师承旨,去其服⾊,驾⼊房。家间已准备下诸般细果,异品馔,摆在面前。 李师师举杯上劝天子,天子大喜,叫:“爱卿近前,一处坐地!”李师师见天子龙颜大喜,向前奏道:“人有个姑舅兄弟,从小流落外方,今⽇才归,要见圣上,未敢擅便,乞取我王圣监。”天子道:“既然是你兄弟,便宣将来见寡人,有何妨?”天子遂唤燕青直到房內,面见天子。燕青纳头便拜。官家看了燕青一表人物,先自大喜。李师师叫燕青吹萧,服侍圣上饮酒,少刻又拨一回阮,然后叫燕青唱曲。燕青再拜奏道:“所记无非是词曲,如何敢服侍圣上?”官家道:“寡人私行馆,其意正要听曲消闷,卿当勿疑。”燕青借过象板,再拜罢,对李师师道:“音韵差错,望姊姊见教。”燕青顿开喉咽,手拿象板,唱渔家傲一曲,道是: 一别家山音信杳,百种相思,肠断何时了。燕子不来花又老,一舂瘦的儿小。薄幸郞君何⽇到,想自当初,莫要相逢好。好梦成还又觉,绿窗但觉莺啼晓。 燕青唱罢,真乃是新莺乍啭,清韵悠扬。天子甚喜,命教再唱。燕青拜倒在地,奏道:“臣有一只减字木兰花,上达天听。”天子道:“好,寡人愿闻!”燕青拜罢,遂唱减字木兰花一曲,道是: 听哀告,听哀告!躯流落谁知道,谁知道,极天罔地,罪恶难分颠倒。有人提出火坑中,肝胆常存忠孝,常存忠孝,有朝须把大恩人报! 燕青唱罢,天子失惊,便问:“卿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在地下。天子转疑,便道:“卿且诉中之事,寡人与卿理会。”燕青奏道:“臣有天之罪,不敢上奏!”天子曰:“赦卿无罪,但奏不妨!”燕青奏道:“臣自幼飘泊江湖,流落山东,跟随客商,路经梁山泊过,致被却掳上山,一住三年。今年方得脫⾝逃命,走回京师,虽然见得姊姊,则是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认得,通与做公的,此时如何分说?”李师师便奏道:“我兄弟心中,只有此苦,望陛下做主则个!”天子笑道:“此事容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谁敢拿你!”燕青以目送情与李师师。李师师撒娇撒痴,奏天子道:“我只要陛下亲书一道赦书,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天子云:“又无御宝在此,如何写得?”李师师又奏道:“陛下亲书御笔,便強似⽟宝天符。救济兄弟做的护⾝符时,也是人遭际圣时。”天子被不过,只得命取纸笔。天子随即捧过文房四宝。燕青磨得墨浓,李师师递过紫毫象管,天子拂开花⻩纸,横內大书一行。临写,又门燕青道:“寡人忘卿姓氏。”燕青道:“男女唤做燕青。”天子便写御书道: 神霄王府真主宣和羽士虚靖道君皇帝,特赦燕青本⾝一应无罪,诸司不许拿问! 写罢,下面押个御书花字。燕青再拜,叩头受命,李师师执盏擎杯谢恩。天子便问:“汝在梁山泊,必知那里备细。”燕青奏道:“宋江这伙,旗上大书“替天行道”堂设“忠义”为名,不敢侵占州府,不肯扰害良民,单杀赃官污吏才佞之人,只是早望招安,愿与家国出力。”天子乃曰:“寡人前者两番降诏,遣人招安,如何抗拒,不伏归降?”燕青奏道:“头一番招安,诏书上并无抚恤招谕之言,更兼抵换了御酒,尽是村醪,以此变了事情。第二番招安,故把诏书读破句读,要除宋江,暗蔵弊幸,因此了变了事情。童枢密引军到来,只两阵,杀得片甲不回。⾼太尉提督军马,又役天下民夫,修造战船征进,不曾得梁山泊一折箭;只三阵,杀得手脚无措,军马折其三停,自己亦被活捉上山,许了招安,方才放回,又带了山上二人在此,却留下闻参谋在彼质当。” 天子听罢,便叹道:“寡人怎知此事!童贯回京时奏说:“军士不服暑热,暂且收兵罢战。”⾼俅回京奏道:“病患不能征进,权且罢战回京。””李师师奏道:“陛下虽然圣明,⾝居九重,却被奷臣闭塞贤路,如之奈何?”天子嗟叹不已。约有更深,燕青拿了赦书,叩头安置,自去歇息。天子与李师师上同寝,当夜五更,自有內侍⻩门接将去了。燕青起来,推道清早⼲事,迳来客店里,把说过的话,对戴宗一一说知。戴宗道:“既然如此,多是幸事。我两个去下宿太尉的书。”燕青道:“饭罢便去。” 两个吃了些早饭,打挟了一笼子金珠细软之物,拿了书信,迳投宿太尉府中来。街坊上借问人时,说太尉在內里未归。燕青道:“这早晚正是退朝时分,如何未归?”街坊人道:“宿太尉是今上心爱的近侍员官,早晚与天子寸步不离,归早归晚,难以指定。”正说之间,有人报道:“这不是太尉来也!”燕青大喜,便对戴宗道:“哥哥,你只在此衙门前伺候,我自去见太尉去。”燕青近前,看见一簇锦⾐花帽从人,拥著轿子。燕青就当街跪下,便道:“小人有书札上呈太尉。”宿太尉见了,叫道:“跟将进来!”燕青随到厅前。太尉下了轿子,便投侧首书院里坐下。太尉叫燕青⼊来,便问道:“你是那里来的⼲人?”燕青道:“小人从山东来,今有闻参谋书札上呈。”太尉道:“那个闻参谋?”燕青便向怀中取出书,呈递上去。宿太尉看了封⽪,说道:“我道是那个闻参谋,原来是我幼年间同的闻焕章!”遂拆开书来看时,写道: 侍生闻焕章沐手百拜奉书太尉恩相钧座前:子自髫年时,出⼊间墙,已三十载矣!昨蒙⾼殿帅召至军前,参谋大事。奈缘劝谏不从,忠言不听,三番败绩,言之甚羞。⾼太尉与子,一同被掳,陷于缧绁,义士宋公明,宽裕仁慈,不忍加害。今⾼殿帅带领梁山萧让,乐和赴京,请招安,留子在此质当。万望恩相不惜齿牙,早晚于天子前题奏,速降招安之典,俾令义士宋公明等,早得释罪获恩,建功立业,家国幸甚,天下幸甚!救取子,实领再生之赐。拂楮拳拳,幸垂照察。宣和四年舂正月⽇焕章再拜奉上 宿太尉看了书,大惊,便问道:“你是谁?”燕青答道:“男女是梁山泊“浪子”燕青。”随即出来,取了笼子,迳到书院里。燕青禀道:“太尉在华州降香时,多曾服侍太尉来,恩相缘何忘了。宋江哥哥有些微物相送,聊表我哥哥寸心。每⽇占卜课內,只著求太尉提拔救济。宋江等満眼只望太尉来招安;若得恩相早晚于天子前题奏此事,则梁山泊十万人之众,皆感大恩!哥哥责著限次,男女便回。”燕青拜辞了,便出府来,宿太尉使人收了金珠宝物,已有在心。 且说燕青便和戴宗回店中商议:“这两件事都有些次第,只是萧让,乐和在⾼太尉府中,怎生得出?”戴宗道:“我和你依旧扮作山人,去⾼太尉府前伺候。等他府里有人出来,把些金银贿赂与他,赚得一个厮见。通了消息,便有商量。”当时两个换了结束,带将金银,迳投太平桥来,在衙门前窥望了一回。只见府里一个年纪小的虞候,摇摆将出来,燕青便向前与他施礼。那虞候道:“你是甚人?”燕青道:“请⼲办到茶肆中说话。”两个到阁子內,与戴宗相见了,同坐吃茶。燕青道:“实不瞒⼲办说:前者太尉从梁山泊带来那两个人,一个跟的叫做乐和,与我这哥哥是亲眷,要见他一见,因此上相央⼲办。”虞候道:“你两个且休说,节堂深处的勾当,谁理会得?”戴宗便向袖內取出一锭大银,放在桌子上,对虞候道:“⾜下只引得乐和出来,相见一面,不要出衙门,便送这锭银子与⾜下。”那人见了财物,一时利动人心,便道:“端的有这两个人在里面。太尉钧旨,只教养在后花园里歇宿。我与你唤他出来,说了话,你休失信,把银子与我。”戴宗道:“这个自然。”那人便起⾝吩咐道:“你两个只在此茶坊里等我。”那人急急⼊府去了。 戴宗,燕青两个在茶房中,等不到半个时辰,只见那小虞候慌慌出来说道:“先把银子来,乐和已叫出在耳房里了。”戴宗与燕青附耳低言,如此如此,就把银子与他。虞候得了银子,便引燕青耳房里来见乐和。那虞候道:“你两个快说了话便去!”燕青便与乐和道:“我同戴宗在这里定计,赚得你两个出去。”乐和道:“直把我两个养在后花园中,墙垣又⾼,无计可出,折花梯子,尽都蔵过了,如何能勾出来。燕青道:“靠墙有树么?”乐和道:“旁边一遭,都是大柳树。”燕青道:“今夜晚间,只听咳嗽为号。我在外面,漾过两条索去,你就相近的柳树上,把索子绞缚了。我两个在墙外,各把一条索子扯住,你两个就从索上盘将出来。四更为期,不可失误。”那虞候便道:“你两个只管说甚的?快去罢!”乐和自⼊去了,暗暗通报了萧让,燕青急急去与戴宗说知,当⽇至夜伺候著。 且说燕青,戴宗两个,就街上买了两条绳索,蔵在⾝边,先去⾼太尉府后看了落脚处。原来离府后是条河,河边却有两只空船缆著,离岸不远。两个便就空船里伏了,看看听得更鼓已打四更,两个便上岸来,著墙后咳嗽,只听得墙里应声咳嗽,两边都已会意,燕青便把索来漾将过去。约莫里面拴缚牢了,两个在外面对绞定,紧紧地拽住索头。只见乐和先盘出来,随后便是萧让,两个都溜将下来,却把索子丢⼊墙內去了。却去敲开客店门,房中取了行李,就店中打火,做了早饭吃,算了房宿钱。四个来到城门边,等门开时,一涌出来,望梁山泊回报消息。不是这四个回来,有分教,宿太尉单奏此事,梁山泊全受招安。毕竟宿太尉怎生奏请圣旨,且听下回分解。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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