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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明史  作者:张廷玉等 书号:10209  时间:2017/3/26  字数:1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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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女二

  ○欧氏(徐氏 冯氏) 方氏(叶氏) 潘氏 杨氏 张烈妇(蔡氏 郑氏)王烈妇(许烈妇) 吴氏 沈氏六节妇 ⻩氏(张氏) 张氏(叶氏 范氏)刘氏二女 孙烈女(蔡烈女) 陈谏李氏 胡氏 戴氏(胡氏)许元忱胡氏郃李氏 吴节妇(杨氏) 徐亚长 蒋烈妇杨⽟英(张蝉云) 倪氏 彭氏(刘氏) 刘氏二孝女 ⻩氏 邵氏婢杨贞妇(倪氏) 杨氏 丁氏 尤氏 李氏 孙氏方孝女(解孝女) 李氏 项贞女 寿昌李氏 ⽟亭县君 马氏王氏刘氏(杨氏) 谭氏(张氏) 李烈妇(⻩烈妇) 须烈妇陈节妇(马氏) 谢烈妇 张氏(王氏) 戚家妇 金氏(杨氏) 王氏李孝妇(洪氏 倪氏) 刘氏

  欧氏,九江人,彭泽王佳傅也。事姑至孝。夫亡,氏年方十八,抚遗腹子,纺绩为生。⽗⺟迫之嫁,乃针刺其额,为誓死守节字,墨涅之,深⼊肤里,里人称为黑头节妇”又徐氏,乌程人。年十六,嫁潘顺。未期而夫病笃,顾徐曰:“⺟老,汝年少,奈何?”徐泣下,即引刀断左小指,以死誓。夫死,布⾐长斋。年七十八卒。遗命取断指⼊棺中。家人出其指,所染爪红⾊尚存。

  冯氏,宣城刘庆。年十九,夫亡,誓守节。其娣姒讽之曰:“守未易言,非咬断铁钉者不能。”冯即投袂起,拔壁上钉啮之,剨然有齿痕。复抉臂⾁,钉著壁上曰:“脫有异志,此即狗彘⾁不若。”已而遗腹生子,曰大贤。长娶李氏,大贤又夭,姑妇相守至老。卒,取视壁钉⾁,尚韧不腐,齿痕如新。

  方氏,金华军士袁坚。坚嗜酒败家,卒殡城北濠上。方贫无所依,乃即殡处置棺,寝处其中,饥则出饮于濠。久之不复出,则死矣。郡守刘郤为封土祭之。

  又叶氏,兰谿人。适神武中卫舍人许伸。伸家素饶于财,以不检,且尽,携投所亲,卒于通州。氏守尸,昼夜跪哭。或遗之食,或馈金,或劝以改嫁,俱却不应。⽔浆不⼊口者十四⽇,竟死尸傍,年二十余,州人为买棺合葬。

  潘氏,海宁人。年十六,归许钊,生子淮。甫期年,钊卒,既殓,潘自经。死已两⽇矣,有老妪过之曰:“是可活也。”投之药,更苏。钊族兄不利于孤,嗾潘改适,潘毁容自矢。族兄者,夜率势家仆数十人诬以债,椎门⼊。潘负子,冒风雨,逾垣逸。前距大河,追者迫,潘号恸投于河。适有木浮至,凭以渡,达⺟家,遂止不归。淮年十九,始归。淮补诸生,娶妇生五子。潘年五十,宗人聚而祝,族兄者亦至。潘曰:“氏所以得有今⽇,赖伯氏⽟成。”目淮酌酒饮伯,卒爵,北向拜曰:“未亡人,三十年来濒死者数矣,而顾強生,独以淮故耳。今幸成立,且多子,复何憾。”语毕⼊室。顷之宴彻,诸宗人同淮⼊谢,则缢死室中矣。

  杨氏,桐城吴仲淇。仲淇卒,家贫,舅更嫁之。杨曰:“即饥死,必与舅姑俱。”舅不能夺。数年,家益贫,舅谋于其⽗⺟,将以偿债。杨仰天呼曰:“以吾口累舅姑,不孝。无所助于贫,不仁。失节则不义。吾有死而已。”因咽发而死。张烈妇,芜湖诸生缪釜。年十八,归釜。越四年,釜病,属张善自托。张泣曰:“夫以吾有二心乎?有子则守志奉主,道也。无子则洁⾝殉夫,妇节也。”乃‮浴沐‬更⾐,阖户自缢。阅⽇,而釜乃卒。又蔡烈妇,松叶三。三负薪为业,蔡小心敬事。三久病,织纴供药饵。病笃,执妇手诀曰:“及我生而嫁,无受三年苦。”妇梳洗更⾐,袖刀前曰:“我先嫁矣。”刎颈死。三惊叹,寻死。又郑氏,安陆赵鈓刚烈,闺房中言动不涉非礼。某寡妇更适人,馈以茶饼。郑怒,命倾之。夫戏曰:“若勿骂,幸夫不死耳。”郑正⾊曰:“君勿忧,我岂为此者。”后鈓疾将死,回视郑,瞪目不瞑。郑曰:“君得毋疑我乎?”即自缢于楣。鈓少苏,回盼,出泪而绝。

  王烈妇,上元人。夫嗜酒废业,僦居破屋一间,以竹篷隔內外。妇⽇塞户,坐门扉绩⿇自给。夫与博徒李游。李悦妇姿,谋之。夫被酒,以狂言餂妇,妇奔⺟家避之。夫之归,夜持酒脯与李俱至,引妇坐,妇骇走且骂。夫以威挟之,妇坚拒,大被搒笞。妇度不免,夜携幼女坐河⼲,恸哭投河死。是夜,大风雨,尸不漂没。及曙,女尚睡草间。

  又许烈妇,松江人许初女。夫饮博不治生。诸博徒聚谋曰:“若妇少艾,曷不共我辈,⽇可得钱治酒。”夫即以意喻妇,妇叱之,屡加箠挞不从。一⽇,诸恶少以酒肴进。妇走避邻妪家,泣顾怀中女曰:“而⽗不才,吾安能靦颜自存,俟汝之成民也。”少间,闻阖户声。妪觇之,则拔刀刎颈仆地矣。⽗挈医来视,取热⽪封之,复抓去。明旦气绝,年二十五。

  吴氏,永丰人,名姞姑。年十八,适宁集略。未一年,夫卒,六⽇不食。所亲百方解譬,始食粥,朝暮一溢米。服除,⺟怜其少,令改适。往视之,同寝食三年,竟不敢出一语。归谓诸妇曰:“此女铁石心,不可动也。”

  慈谿沈氏六节妇。章氏,祚。周氏,希鲁。冯氏,信魁。柴氏,惟瑞。孟氏,弘量。孙氏,琳。所居名沈思桥,近海。族众二千人,多骁黠善斗。嘉靖中,倭贼⼊犯,屡歼其魁,夺还虏掠。贼深仇之。一⽇,贼大至,沈氏豪誓于众曰:“无出妇女,无辇货财,共以死守,违者诛。”章亦集族中妇女誓曰:“男子死斗,妇人死义,无为贼辱。”众竦息听命。贼围合,群妇聚一楼以待。既而贼⼊,章先出投于河,周与冯从之。紫方为夫砺刃,即以刃斫贼,旋自刃。孟与孙为贼所得,夺贼刃自刺死。时宗妇死者三十余人,而此六人尤烈。

  ⻩氏,沙县王珣。嘉靖中,倭,流劫其乡。乡之比邻,皆舟为业。贼至,众妇登舟,匿舱中,⻩兀坐其外。众妇呼之曰:“不虞贼见乎?”⻩曰:“篷窗安坐,恐贼至不得脫,我居外,便投⽔耳。”贼至,⻩跃⼊⽔中死。时同县罗举张氏,从夫避岩⽳间。贼至,张与妾及妾子俱为所获。贼见张美,犯之,不从。至中途,张解发自缢,贼断之。张又解行,贼又觉之,徒跣驱至营。贼魁留之,张厉声曰:“速赐一死。”贼曰:“不畏死,吾杀汝妾。”张引颈曰:“请代妾,留抚孩婴。”贼曰:“吾杀孩婴。”张引颈曰:“请代孩婴,存夫嗣。”贼令牵出杀之。张先行,了无惧⾊。贼方犹豫,张骂不绝口,遂遇害。投尸于河,数⽇尸浮如生。

  张氏,政和游铨。倭寇将至,妇数语其女曰:“妇道惟节是尚,值变之穷,有溺与刃耳,汝谨识之。”铨闻,以为不祥。妇曰:“使妇与女能如此,祥孰大焉。”未几,贼陷政和,张度不脫,连呼女曰:“省前诲乎?”女颔之,即赴井。张含笑随之,并死。

  又叶氏,松溪江华,陈氏,叶弟惠胜,偕里人避倭长潭。值岁除,里妪觅刀为幼男薙发弗得,叶出诸怀中。众问故,曰:“以备急耳。”及倭围长潭,执二妇,共系一绳。叶谓陈曰:“我二人被絷,纵生还,亦被恶名,死为愈。”陈唯唯。叶探刀于怀,则已失,各抱幼女跳潭中死。同时林寿范氏,亦与众妇匿山坞。倭搜得众妇,偕至⽔南,范独与抗。或谓姑顺之,家且来赎。答曰:“⾝可赎,辱可赎哉!我则宁死。”贼闻言,杀其幼女恐之,不为勋。曰:“并及汝矣。”厉声曰:“固我愿也!”贼杀之。

  刘氏二女,兴化人。嘉靖四十一年与里中妇同为倭所掠,系路傍神祠中。倭饮酣,遍视系中,先取其姊。姊厉声曰:“我名家女也,肯污贼乎?”倭笑慰之曰:“若从我,当询⽗⺟归汝。”女曰:“⽗⺟未可知,此时尚论归耶?”倭尚抚背作款曲状。女怒,大骂。时⻩昏,倭方纵火,女即赴火死。已复侵其妹,妹又大骂。倭露刃胁之,不为动,曰:“杀,即杀。”倭強犯之,女绐曰:“吾固愿从,俟姊骨烬乃可,否则不忍也。”倭喜负薪益火,火炽,女又赴火死。时同死者四十七人,二女为最。

  孙烈女,五河人。贞静,不苟嬉笑。⺟朱卒,继⺟李携前夫子郑州儿来。州儿恃⺟私女,尝以手挑之,忿批其颊。一⽇,女方治面,州儿从后搂之。女揪发觅刃,州儿啮其臂得脫。女奔诉于姊,触地恸哭曰:“⺟不幸,⽗又他出,贼子敢辱我,必刃之而后死。”姊曲‮慰抚‬。乃以臂痕示李,使戒戢之。州儿不悛,绐李曰:“儿采薪,臂力不胜,置遗束于路。”李往取之,归则户扃甚严。从⺟舒氏亦趋至,曰:“初闻如小犊悲鸣,继又响震如雷,必有异。”并力启之,州儿死阈下,项几断,女亦倚壁死。盖州儿诳⺟出,调女。女诺而使之闭门,既蹑其后杀之也。又蔡烈女,上元人。少孤,与祖⺟居。一⽇,祖⺟出,有逐仆为僧者来乞食,挑之,不从。挟以刃,女徒手搏之,受伤十余处,骂不绝,宛转死灶下。贼遁去,官行验,忽来首伏。官怪问故。贼曰:“女拘我至此。”遂抵罪。

  陈谏李氏,番禺人。谏,嘉靖十一年进士。为太平推官,两月卒,其弟扶榇归。李曰:“吾少嫠也,岂可与叔万里同归哉!”遂不食死。

  胡氏,会稽人。字同里沈袠。将嫁,而袠遘⽗炼难,二兄衮、褒杖死塞上,袠与兄襄并逮系宣府狱。总督杨顺逢严嵩意,必置二子死,搒掠数百,令夜分具二子病状。会顺为给事中吴时来所劾,就槛车去,襄等乃得释。自是病呕⾎,扶⽗丧归,比服阕始婚,胡年已二十七。逾六月,袠卒,胡哀哭不绝声,尽出奁具治丧事。有他讽者,断发剺面绝之。终⽇一室中,即同产非时不见。晚染疾,家人将医,告其⽗曰:“寡妇之手岂可令他人视。”不药而卒,年五十一。以襄子嗣。

  戴氏,莆田人,名清。归蔡本澄,年甫十四。居二年,本澄以世籍戍辽东,买妾代妇行。戴⽗与约曰:“辽左天末,五年不归,吾女当改嫁矣。”至期,⽗语清如约。泣不从,独居十有五年。本澄归,生一子,未晬,⽗子相继亡。清哀毁几绝。⽗潜受吴氏聘,清闻之曰:“人呼女蔡本澄妇耳,何又云吴耶?”即往⽗家,使绝婚。吴讼之官,令守节,表曰寡妇清之门。时莆又有欧茂仁胡氏,守节严苦,內外重之。郡有狱久不断,人曰:“太守可问胡寡妇。”守乃过妇问之,一言而决。

  胡氏,鄞许元忱。元忱为徐祝师养子,习巫祝事。胡鄙之,劝夫改业,且劝归许宗。未果,而元忱疫死。氏殡之许氏庐,苫卧柩傍,夜拥一刀卧。里某求氏为偶,氏毁面截鬓发,断左手三指,流⾎淋漓,某惊遁。族妇尊行抱持之,大恸,因立应后者,令子之。氏服丧三年,不浣不栉。毕葬,乃为子娶妇。夫有弟少流移于外,复为返之,许氏赖以复起。

  李氏,郃安尚起。尚起商河南,病亡。氏闻讣,尽变产完夫债,且置棺以待夫榇归,跪告族曰:“烦举二棺⼊地。”闭户将自缢,邻妇生之,排闼曰:“尔尚有所逋,何遽死?”氏启门应曰:“然吾资已尽,奈何?请复待一⽇。”乃纫履一双往畀之,曰:“得此⾜偿矣。”归家,遂缢死。

  吴节妇,无为周凝贞。凝贞卒,妇年二十四,毁容誓死,不更适,佣女工以奉孀姑。姑老卧病,齿毁弗能食。妇绝其儿啂以啂姑,冬月卧拥姑背以暖之,宛转席者三年。姑卒,哀毁骨立,年七十五终。又杨氏,清苑刘寿昌。年十九,夫卒,誓死殉。念姑病无依,乃不死。⺟家来,以姑老不忍去侧,竟不归宁。阅三十年,姑卒,葬毕,哀号夫墓曰:“妾今得相从地下矣。”遂绝粒。家人问遗言。曰:“姑服在⾝,殓以布素。”遂瞑。

  徐亚长,东莞徐添男女。添男为徐姓仆,生亚长四岁而死。⺟以亚长还其主,去而别适。比长,贞静寡言笑,居群婢中,凛然有难犯之⾊。家童进旺私之,不可。亚长奉主命薙草⾖田中,进旺迹而迫之,力拒获免,因哭曰:“闻郞君读书,有寡妇手为人所引,斧断其手,况我尚女也,何以生为!”遂投江死。

  蒋烈妇,丹姜士进。幼颖悟,喜读书。弟文止方就外傅。夜归,辄以饼饵啖之,令诵⽇所授书,悉能记忆,久之遂能文。归士进数年,士进病瘵死。妇屑金和酒饮之,并饮盐卤。其⽗数侦知,奔救免。不食者十二⽇,⽗启其齿饮之药,复不死。礼部尚书宝,士进从⽗也,知妇嗜读书,多置古图史于其寝所,令续刘向《列女传》。妇许诺,家人备之益谨。一⽇,妇命于纟惠帐前掘坎埋大缸贮⽔,笑谓家人:“吾将种⽩莲于此,此花出泥淖无所染,令亡者知予心耳。”于是⽇纂辑不懈。书将成,防者稍不戒,则濡首缸中死矣。为文脫稿即毁,所存《列女传》及《哭夫文》四篇、《梦夫赋》一篇,皆文止窃而得之者。御史闻于朝,榜其门曰文章贞节。初,其兄见女能文,以李易安、朱淑真比之,辄嚬蹙曰:“易安更嫁,而淑真不慊其夫,虽能文,大节亏矣。”其幼时志已如此。

  杨⽟英,建宁人。涉猎书史,善昑咏。年十八,许字官时中。时中有非意之狱,⽗⺟改受他聘。⽟英闻之,嘱其婢曰:“吾箧有佩囊、布鞵诸物,异⽇以遗官官人。”婢弗悟,诸之。于是窃⼊寝室,自经死,目不瞑。时中闻讣,具礼往祭,以手掩之,遂瞑。婢出所遗物,付⽗⺟启之,得诗云:“昆山一片⽟,既售与卞和。和⾜苦被刖,⽟坚不可磨。若再付他人,其如平生何!”又张蝉云,蒲城人,许字俞桧。万历中,桧被诬系狱。女闻可贿脫,谋诸⺟,货妆奁助之。⺟不可,曰:“汝未嫁,何为若此。”女方食,即以碗掷地,恚不语。⼊暮自缢死。

  陈襄倪氏。襄为鄞诸生,早卒。妇年三十,无子,家贫,力女红养姑。有慕其姿者,遣媒⽩姑。妇煎沸汤自渍其面,左目爆出,又以烟煤涂伤处,遂成狞恶状。媒过之,惊走,不敢复以聘告。历二十年,姑寿七十余卒,妇哀恸不食死。

  彭氏,安丘人。幼字王枚皋。未嫁,枚皋卒,誓不再适。濰县丁道平密嘱其⽗娶之。彭察知,六⽇不食。道平悔而止,心敬女节烈,后闻其疾⾰不起,赠以棺。彭语⽗曰:“可束苇埋我,亟还丁氏棺,地下见王枚皋也。”遂死。又刘氏,颍州刘梅女,许聘李之本。之本殁,女泣⾎不食,语⽗曰;“儿为李郞服三年,需弟稍长,然后殉。寄语翁,且勿为郞置椁。”遂尽去铅华,教弟读书,亲正句读。越一年,梅潜许田家。女闻,中夜开箧,取李币,挑灯制⾐,⾐之,缢死。知府谢诏临其丧,邻里吊者如市。田家亦具奠赙,举酒方酹,柩前承灌瓦盆划然而碎,起⾼丈余,绕檐如蝶坠。观者震⾊。

  刘氏二孝女,汝人。⽗⽟生七女,家贫力田。尝至陇上,叹曰:“生女不生男,使我扶犁不辍。”其第四、第六女闻之恻然,誓不嫁,著短⾐代⽗耕作。及⽗⺟相继卒,无力营葬,二女即屋为丘,不离亲侧。隆庆四年,督学副使杨俊民、知府史桂芳诣其舍请见,二女年皆逾六十矣。

  ⻩氏,江宁陈伯。年十八,归伯。⽗死,⺟改节,氏苦谏不从。一⽇,⺟来省,女闭门不与相见,⺟惭去。后伯疾笃,⻩誓不独生。一⽇,姑扶伯起坐,⻩视曰:“嗟乎!病至此,吾无望矣。”走灶下,碎食器刺喉不殊,以厨刀自刎死,年二十一。

  邵氏,丹大侠邵方家婢也。方子仪,令婢视之。故相徐阶、⾼拱并家居,方以策⼲阶,阶不用,即走谒拱,为营复相,名倾中外。万历初,拱罢,张居正属巡抚张佳胤捕杀方,并逮仪。仪甫三岁,捕者以⽇暮未发,闭方所居宅,守之。方女夫武进沈应奎,义烈士,负气有力,时为诸生,念仪死,邵氏绝,将往救之。而府推官与应奎善,固邀饮,夜分乃罢。武进距方居五十里,应奎逾城出,夜半抵方家,逾墙⼊,婢方坐灯下,抱仪泣曰:“安得沈郞来,属以此子。”应奎仓卒前,婢立以仪授之,顿首曰:“邵氏之祀在君矣。此子生,婢死无憾。”应奎匿仪去,晨谒推官。旦⽇,捕者失仪,系婢毒掠,终无言。或言于守曰:“必应奎匿之。”奎所善推官在坐,大笑曰:“冤哉!应奎夜饮于余,晨又谒余也。”会有为方解者,事乃寝,婢抚其子以老。

  杨贞妇,潼关卫人,字郭恒。万历初,客游湖南,久不归。⽗议纳他聘,女不可,断发自守。家有岩壁,⽳墙居之,垂橐以通饮食,如是者二十六年。恒归,乃成礼。又有倪氏,归安人,许聘陈敏。敏从征,传为已死。逾五十载始归。倪守志不嫁,至是成婚,年六十一矣。

  杨氏,宁国饶鼎。鼎以单⾐溺死湖中,杨招魂葬之,课二子成立,冬不⾐袷。万历初,年八十,竟单⾐⼊宅旁池中,端坐死。

  丁氏,五河王序礼。序礼弟序爵客外,为贼所杀,其郭氏‮孕怀‬未即殉。及生子越月,投缳死。时丁氏适生女,泣谓序礼曰:“叔不幸客死,婶复殉,弃孤不养,责在君与妾也。妾初举女,后尚有期,孤亡则斩叔之嗣,且负婶矣。”遂弃女啂侄。未几,序礼亦死,竟无子女。氏年方少,抚侄长,绝无怨悔。

  尤氏,昆山贡生镛女。嫁诸生赵一凤,早死,将殉之,顾二子方襁褓,为強食。二子复殇,恸曰:“可以从夫矣。”痛夫未葬,即营窀穸。恶少年其⾊,訾其目曰:“彼盼美而流,乌能久也。”妇闻之,夜取石灰手挼目,⾎出立枯。置棺自随。夫葬毕,即自缢,或解之,乃触石裂额,趋卧棺中死。

  李氏,王宠麟继。宠麟仕知府卒,氏年二十余,哭泣不食,经四十⽇疾⾰。知族人利其资,必以恶语倾前子,预戒家人置己棺中,勿封殓。众果猬集,噪孤杀⺟。氏从棺中言:“已知汝辈计必出此也。”众大惭而去,然后瞑。

  孙氏,瓯宁人。幼解经史,字吴廷桂。廷桂死,孙左丧,家人止不得,⽗为命舆。曰:“奔丧而舆,可乎?”⼊夜,徒步往,挟纳采双金雀以见舅姑。拜毕,奠柩侧,遂不离次,期必死。吴家故贫,所治棺,取具而已。好事者助以美槚,孙视之曰:“木以美逾吾夫,非礼矣。”却之。以槥椟来,乃许。届期缢死,书⾐带中云:“男毋附尸,女毋启⾐。”

  方孝女,莆田人。⽗澜,官仪制郞中,卒京师。女年十四,无他兄弟,与叔⽗扶榇归。渡扬子江,中流舟覆,榇浮。女时居别舟,皇遽呼救,风涛汹怒,人莫敢前。女仰天大哭,遂赴⽔死。经三⽇,尸浮,傍⽗榇,同泊南岸。又有解孝女,宁陵人。年十四,同⺟浣⾐。⺟误溺⽔,女四顾无人,号泣投⽔。俄兄绍武至,泅而得之,⺟女皆死。女手挽⺟甚坚,兄救⺟,久之复苏。女手仍不解,兄哭抚之曰:“⺟已生,妹可慰矣。”乃解。

  李氏,东乡何璇。璇客死。李有殊⾊,⽗迫之嫁。遂以簪⼊耳中,手自拳之至没,复‮子套‬,⾎溅如注。姑觉,呼家人救,则已死矣。

  项贞女,秀⽔人。国子生道亨女,字吴江周应祁。精女工,解琴瑟,通《列女传》,事祖⺟及⺟极孝。年十九,闻周病瘵,即持斋、燃香灯礼佛,默有所祝,侍女辈‮听窃‬,微闻以⾝代语。一⽇,谓啂媪曰:“未嫁而夫亡,当奈何?”曰:“未成妇,改字无害。”女正容曰:“昔贤以一剑许人,犹不忍负,况⾝乎?”及讣闻,⽗⺟秘其事,然传吴江人来,女已喻。祖⺟属其⺟⼊视,女留⺟坐,⾊甚温,⺟释然去。夜伺诸婢睡,独起以素丝约发,⾐內外悉易以缟,而纫其下裳。检⾐物当劳诸婢者,名标之,列诸上。大书于几曰:“上告⽗⺟,儿不得奉一⽇驩,今为周郞死矣。”遂自缢。两家⽗⺟从其志,竟合葬焉。

  李氏,寿昌人。年十三,受翁应兆聘。应兆暴卒,女尽取备嫁⾐饰焚之,以⾝赴火,为⽗⺟救止。乃赴翁家,哀告舅姑乞立嗣,复乞一小楼,设夫位,坐卧于旁,奠食相对,非姑不接面。舅亡,家落,忍饥纺绩以养姑。未几,姑亦亡,邻火大起,夜半达旦,延百余家。邻妇趋上楼,劝之避,妇曰:“此正我授命时也。”抱夫木主待焚。须臾四面皆烬,小楼独存。

  ⽟亭县君,伊府宗室典柄女。年二十四,适杨仞。不两月仞卒,号恸不食。或劝以舅姑年老,且有遗孕,乃忍死襄事。及生男,家⽇落。万历二十一年,河南大饥,宗禄久缺,纺绩三⽇,不得一飧,⺟子相持恸哭。夜分梦神语曰:“汝节行上闻于天,当有以相助。”晨兴,⺟子述所梦皆符,颇怪之。其子曰:“取屋后土作坯,易粟。”其⽇掘土,得钱数百。自是,每掘辄得钱。一⽇,舍傍地陷,得石炭一窖,取以供爨。延两月余,官俸亦至,人以为苦节所感。

  马节妇,年十六,归平湖诸生刘濂。十七而寡。翁家甚贫,利其再适,必夺其志。不与饮食,百计挫之,志益厉。尝闭门自经,或救之,则系绝而坠于地死矣。急解之,渐苏。翁又纳沈氏聘,其姑与俱出,令女奴抱持纳沈舟。妇投河不得,疾呼天救我。须臾风雨昼晦,疾雷击舟,覆者数四。沈惧,乃旋舟还之。事闻于县,县令妇别居。时⽗兄尽殁,无可归,假寓一学舍,官赡之以老。

  王氏,东莞叶其瑞。其瑞贫,舟往来邻境,一月一归。妇纺绩易食。万历二十四年,岭南大饥,民多鬻子。其瑞将鬻妇博罗民家,券成,载其人俱来。⼊门见氏羸甚,问之,不饘粥数⽇矣。其瑞泣语之故,且示之金,妇笑而许之。及舟发宝潭,跃⼊潭中死。两岸观者如堵,皆谓⽔迅,尸流无所底。其瑞至,从上流哭数声,尸忽涌出,去所投处,已逆流数十步矣。

  刘氏,博平吴进学。杨氏,进。进学疫死,既葬,刘夜匍匐缢于墓所。未几,进亦疫死,杨一恸几绝。姑议嫁之,杨曰:“我何以不如姒。”遂缢死。

  谭氏,南海方存业。生子三月,夫亡,悲号殉。⺟乃姑止之,且讽改适。氏垂涕曰:“吾久不乐生,特念姑与儿耳。”哽咽流涕不止,二人不敢复言。及子七岁,遣就塾师,先令拜姑,微示付托意,窃自喜曰:“吾今可以遂志矣。”一⽇,媒氏至,复劝改适,氏愈愤,中夜缢死。又张氏,临清林与岐。夫亡,自缢,舅姑慰之曰:“尔死,如遗孤何?”氏以⾐物倩啂妪育其子,三月,知子安啂妪,遂不食死。

  李烈妇,余姚吴江。年二十,夫与舅俱卒,家酷贫,妇纺绩养姑,己恒冻馁。有⻩某者,谋娶之,贿夫族某使铒其姑,未即从。某乃与⻩及⽗家约,诡称其⺟暴病,肩舆来。妇仓卒升舆,既及门,非⽗家也。姑亦寻至,布几席,速使成礼。妇佯曰:“所以不嫁者,为姑老无依耳。姑既许,复何言。然妾自夫殁未尝解带,今愿一洗沐。”又问:“聘财几何?”姑以数对。曰:“亟怀之去。姑在,我即从人,殊赧颜也。”众喜,促姑行,为具汤。汤至,久不出,辟户视之,则缢死矣。其后,崇祯十五年,余姚又有⻩烈妇者,金一龙。夫早殁,⻩截指自誓,立从子为嗣,与姑相依。熊氏子娶之,⺟利其财,绐令还家,间道送于熊。⻩知势不可挽,愿搜括所有以偿聘金,不听,相持至夜深,引刀自刎未殒。其姑闻之,急趋视,⻩曰:“妇所以未即死者,姑一面耳,今复何求。”遂剜喉以绝。郡邑闻之,毙熊氏子狱中。

  须烈妇,吴县人。夫李死,市儿悦其⾊,争娶之。妇泣曰:“吾方送一夫,旋一夫。且利吾夫之死而我,不犹杀我夫耶!”市儿乃纠聚谋,将掠之。妇惊奔⺟,⺟惧不敢留。返于姑,姑惧知⺟。投姊,姊益不敢留,妇泣而归。邻人劝之曰:“若即死,谁旌若节者,何自苦若此?”妇度终不免,自经死。

  陈节妇,安陆人。适李姓,早寡,孑然一⾝,归⽗家守志,坐卧小楼,⾜不下楼者三十年。临终,谓其婢曰:“吾死,慎勿以男子舁我。”家人忽其言,令男子登楼举之,气绝逾时矣,起坐曰:“始我何言,而令若辈至此。”家人惊怖而下,目乃瞑。

  马氏,山刘晋啸。万历中,晋啸客死,马年二十许,家无立锥。伯氏有楼,遂与⺟寄居其上,以十指给养,不下梯者数十年。常用瓦盆贮新土,以⾜附之。邻妇问故,曰:“吾以服土气耳。”年六十五卒。

  谢烈妇,名⽟华,番禺曹世兴。世兴为冯氏塾师,甫成婚,即负笈往。亡何病归,不能起,妇誓不改适。曹族之老嘉之,议分祭田以赡。或谓妇年方盛,当俟襄事毕,令归宁,妇佯诺。及期,驾舆行,别诸姒,多作诀语,徐⼊室闭户,以刀自断其颈。家人亟⽳板⼊,⾎流満⾐,尚未绝,见诸人⼊,亟以左手从断处探喉出之,右手引刀一割,乃瞑。

  张氏,桐城李栋。栋死无子,张自经于。⺟救之,奋⾝起,引斧斫左臂者三。家人夺斧,抑而坐之蓐间,张瞆闷不语。家人稍退,张遽揜⾝出户投于⽔。⽔方冰,以首触⽳⼊,遂死。”邑又有烈妇王氏,⾼文学。文学死,⽗道美来吊,谓王曰:“无过哀。事有三等,在汝自为之。”王辍泣问之,⽗曰:“其一从夫地下为烈,次则冰霜以事翁姑为节,三则恒人事也。”王即键户,绝粒不食,越七⽇而死。又有戚家妇者,宝应人。甫合卺,而夫暴殁。妇哭之哀,投门外汪中死。后人名其死所为戚家汪云。

  金氏,通渭刘大俊。年十九,夫病风痹,金扶浴温泉。暴风雨,山⽔陡发,夫不能动,令金急走。金号泣坚持不肯舍,并溺死。尸流数十里而出,手犹挽夫不释云。又应山诸生王芳杨氏。芳醉坠塘中,氏赴⽔救之。夫⼊⽔益深,氏追深处偕死。

  王氏,山沈伯燮。议婚数年,伯燮病厉,手挛发秃,⽗⺟有他意。女问:“沈郞病始何⽇?”⽗曰:“初许时固佳儿,今乃病。”女曰:“既许而病,命也,违命不祥。”竟归之。伯燮病且惫,王奉事无少怠。居八年卒,嗣其从子。更出簪珥佐舅买妾,更得子。逾年,舅姑相继亡,王独抚二幼孤,鬻手食之,并成立。

  李孝妇,临武人,名中姑,适江西桂廷凤。姑邓患痰疾,将不起,妇涕泣忧悼。闻有言啂⾁可疗者,心识之。一⽇,煮药,巘香祷灶神,自割一啂,昏仆于地,气已绝。廷凤呼药不至,出视,见⾎流満地,大惊呼救,倾骇城市,邑长佐皆诣其庐,命亟治。俄有僧踵门曰:“以室中蕲艾傅之,即愈。”如其言,果苏,比求僧不复见矣。乃取啂和药奉姑,姑竟获全。又洪氏,怀宁章崇雅。崇雅早卒,洪守志十年。姑许,疾不能起,洪剜啂⾁为羹而饮之,获愈,余⾁投池中,不令人知。数⽇后,群鸭自⽔中衔出,鸣噪回翔,小童获以告姑。姑起视之,啂⾎犹淋漓也。其夫兄崇古亦早亡,姒朱氏誓死靡他,妯娌相守五十年云。

  倪氏,兴化陆鳌纯孝,舅早世,悯姑老,朝夕侍寝处,与夫睽异者十五年。姑鼻患疽垂毙,躬为治,不愈,乃夜焚香告天,割左臂⾁以进,姑啖之愈。远近称孝妇。

  刘氏,张能信,太仆卿宪宠女,工部尚书九德妇也。至孝,姑病十年,侍汤药不离侧。及病剧,举刀刲臂,侍婢惊持之。舅闻,嘱医言病不宜近腥腻,力止之。逾⽇,竟刲⾁煮糜以进,则乃姑已不能食,乃大悔恨曰:“医绐我,使姑未鉴我心。”复刲⾁寸许,恸哭奠箦前,将阖棺,取所奠置棺中曰:“妇不获复事我姑,以此⾁伴姑侧,犹⾝事姑也。”乡人莫不称其孝。  wWW.bWo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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