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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窝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资治通鉴 作者:司马光 | 书号:10116 时间:2017/3/25 字数:40294 |
上一章 汉纪四十八 下一章 ( → ) | |
起強圉协洽,尽重光大渊献,凡五年。 孝桓皇帝下 ◎ 永康元年丁未,公元一六七年 舂,正月,东羌先零围礻殳祤,掠云,当煎诸种复反。段颎击之于鸾鸟,大破之,西羌遂定。 夫馀王夫台寇玄菟;玄菟太守公孙域击破之。 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辅,攻没两营,杀千馀人。 五月,壬子晦,⽇有食之。 陈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复为人言者。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雒,说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魏郡霍谞等,使讼之。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闻善政,常侍、⻩门,竞行谲诈,妄爵非人。伏寻西京,佞臣执政,终丧天下。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必将复及,赵⾼之变,不朝则夕。近者奷臣牢修造设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等逮考,连及数百人。旷年拘录,事无效验。臣惟膺等建忠抗节,志经王室,此诚陛下稷、伊、吕之佐;而虚为奷臣贼子之所诬枉,天下寒心,海內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出,以厌人鬼喁喁之心。今台阁近臣,尚书硃寓、荀绲、刘祐、魏朗、刘矩、尹勋等,皆国之贞士,朝之良佐;尚书郞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文质彬彬,明达国典,內外之职,群才并列。而陛下委任近习,专树饕餮,外典州郡,內⼲心膂,宜以次贬黜,案罪纠罚;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琊正毁誉,各得其所,宝爱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征可消,天应可待。间者有嘉禾、芝草、⻩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实由善人,在德为瑞,无德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书奏,因以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侯印绶。霍谞亦为表请。帝意稍解,因中常侍王甫就狱讯人范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甫以次辨诘曰:“卿等更相拔举,迭为脣齿,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滂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陷大戮。⾝死之⽇,愿埋滂于首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李膺等又多引宦官弟子,宦官惧,请帝以天时宜赦。六月,庚申,赦天下,改元;人二百馀人皆归田里,书名三府,噤锢终⾝。范滂往候霍谞而不谢。或让之,滂曰:“昔叔向不见祁奚,吾何谢焉!”滂南归汝南,南士大夫之者,车数千两,乡人殷陶、⻩穆侍卫于旁,应对宾客。滂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 初,诏书下举钩,郡国所奏相连及者,多至百数,唯平原相史弼独无所上。诏书前后迫切州郡,髡笞掾史,从事坐传舍责曰:“诏书疾恶人,旨意恳恻。青州六郡,其五有,平原何治而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土异齐,风俗不同。它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诬陷良善,刑滥罚,以逞非理,则平原之人,户可为。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从事大怒,即收郡僚职送狱,遂举奏弼。会噤中解,弼以俸赎罪。所脫者甚众。窦武所荐:硃寓,沛人;苑康,海人;杨乔,会稽人;边韶,陈留人。乔容仪伟丽,数上言政事,帝爱其才貌,以公主,乔固辞,不听,遂闭口不食,七⽇而死。 秋,八月,巴部言⻩龙见。初,郡人就池浴,见池⽔浊,因戏相恐“此中有⻩龙,”语遂行民间,太守以为美。故上之。郡吏傅坚谏曰:“此走卒戏语耳。”太守不听。 六月大⽔,海海溢。 冬,十月,先零羌寇三辅,张奂遣司马尹端、董卓拒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馀人,三州清定。奂论功当封,以不事宦官故不果封,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人为郞。奂辞不受,请徙属弘农。旧制,边人不得內徙,诏以奂有功,特许之。拜董卓为郞中。卓,陇西人,耝猛有谋,羌胡畏之。 十二月,壬申,复瘿陶王悝为海王。 丁丑,帝崩于德前殿。戊寅,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初,窦后既立,御见甚稀,唯采女田圣等有宠。后素忌忍,帝梓宮尚在前殿,遂杀田圣。城门校尉窦武议立嗣,召侍御史河间刘鲦,问以国中宗室之贤者,鯈称解渎亭侯宏。宏者,河间孝王之曾孙也,祖淑,⽗苌,世封解渎亭侯。武乃⼊⽩太后,定策噤中,以鯈守光禄大夫,与中常侍曹节并持节将中⻩门、虎贲、羽林千人,奉宏,时年十二。 孝灵皇帝上之上 ◎ 建宁元年戊申,公元一六八年 舂,正月,壬午,以城门校尉窦武为大将军。前太尉陈蕃为太傅,与武及司徒胡广参录尚书事。时新遭大丧,国嗣未立,诸尚书畏惧,多托病不朝。陈蕃移书责之曰:“古人立节,事亡如存。今帝祚未立,政事⽇蹙,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于义安乎!”诸尚书惶怖,皆起视事。 己亥,解渎亭侯至夏门亭,使窦武持节,以王青盖车⼊殿中;庚子,即皇帝位,改元。 二月,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庙曰威宗。 辛未,赦天下。 初,护羌校尉段颎既定西羌,而东羌先零等种犹未服,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郞将张奂招之连年,既降又叛。桓帝诏问颎曰:“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各拥強众,不时辑定,令颎移兵东讨,未识其宜,可参思术略。”颎上言曰:“臣伏见先零东羌虽数叛逆,而降于皇甫规者,已二万许落;善恶既分,馀寇无几。今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內合,兵往必惊。且自冬践舂,屯结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势,更招降,坐制強敌耳。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动;唯当长矛挟胁,⽩刃加颈耳!计东种所馀三万馀落,近居塞內,路无险所,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势,而久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內徙,定安、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二千馀里,匈奴、诸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三冬二夏,⾜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如此,则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內徙郡县,得反本土。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馀亿。费耗若此,犹不诛尽,馀孽复起,于兹作害。今不暂疲民,则永宁无期。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帝许之,悉听如所上,颎于是将兵万馀人,赍十五⽇粮,从彭直指⾼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虏兵盛,颎众皆恐。颎乃令军中长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強弩,列轻骑为左右翼,谓将士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众皆应声腾赴,驰骑于傍,突而击之,虏众大溃,斩首八千馀级。太后赐诏书褒美曰:“须东羌尽定,当并录功勤;今且赐颎钱二十万,以家一人为郞中。”敕中蔵府调金钱、彩物增助军费,拜颎破羌将军。 闰月,甲午,追尊皇祖为孝元皇,夫人夏氏为孝元后,考为孝仁皇,尊帝⺟董氏为慎园贵人。 夏,四月,戊辰,太尉周景薨,司空宣酆免;以长乐卫尉王畅为司空。 五月,丁未朔,⽇有食之。 以太中大夫刘矩为太尉。 六月,京师大⽔。 癸巳,录定策功,封窦武为闻喜侯,武子机为渭侯,兄子绍为鄠侯,靖为西乡侯,中常侍曹节为长安乡侯,侯者凡十一人。涿郡卢植上书说武曰:“⾜下之于汉朝,犹旦、奭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之功,于斯为重。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岂可横叨天功,以为己力乎!宜辞大赏,以全⾝名。”武不能用。植⾝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钟,刚毅,有大节。少事马融,融豪侈,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太后以陈蕃旧德,特封⾼乡侯。蕃上疏让曰:“臣闻割地之封,功德是为。臣虽无素洁之行,窃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若受爵不让,掩面就之,使皇天振怒,灾流下民,于臣之⾝,亦何所寄!”太后不许。蕃固让,章前后十上,竟不受封。 段颎将轻兵追羌,出桥门,晨夜兼行,与战于奢延泽、落川、令鲜⽔上,连破之;又战于灵武⾕,羌遂大败。秋,七月,颎至泾,馀寇四千落,悉散⼊汉山⾕间。护匈奴中郞将张奂上言:“东羌虽破,馀种难尽,段颎轻果,虑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颎,颎复上言:“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算,而中郞将张奂说虏強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纳瞽言,故臣谋得行,奂计不用。事势相反,遂怀猜恨,信叛羌之诉,饰润辞意,云臣兵‘累见折衄,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广大,不可空静,⾎流污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周、秦之际,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覆,攻没县邑,剽略人物,发冢露尸,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昔邢为无道,卫国伐之,师兴而雨;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人事,众和师克。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故宮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衄。案奂为汉吏,⾝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虚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僭而无征。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內,煎当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內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绝其本,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馀寇残烬,将向殄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內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 八月,司空王畅免,宗正刘宠为司空。 初,窦太后之立也,陈蕃有力焉。及临朝,政无大小,皆委于蕃。蕃与窦武同心戮力,以奖王室,征天下名贤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列于朝廷,与共参政事。于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啂⺟赵娆及诸女尚书,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尝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弄国权,浊海內,今不诛之,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椎席而起。武于是引同志尚书令尹勋等共定计策。会有⽇食之变,蕃谓武曰:“昔萧望之困一石显,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十之年,为将军除害,今可因⽇食斥罢宦官,以塞天变。”武乃⽩太后曰:“故事,⻩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內典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任重权,弟子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元以来故事,世有宦官,但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琊!”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內,武先⽩收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皆坐死。武复数⽩诛曹节等,太后豫未忍,故事久不发。蕃上疏曰:“今京师嚣嚣,道路喧哗,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与赵夫人、诸尚书并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泛泛东西,耽禄畏害。陛下今不急诛此曹,必生变,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奷知臣疾之。”太后不纳。 是月,太⽩犯房之上将,⼊太微。侍中刘瑜素善天官,恶之,上书皇太后曰:“案《占书》:宮门当闭,将相不利,奷人在主傍,愿急防之。”又与武、蕃书,以星辰错缪,不利大臣,宜速断大计。于是武、蕃以硃寓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雒令。武奏免⻩门令魏彪,以所亲小⻩门山冰代之,使冰奏收长乐尚书郑飒,送北寺狱。蕃谓武曰:“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武不从,令冰与尹勋、侍御史祝瑨杂考飒,辞连及曹节、王甫。勋、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內奏。 九月,辛亥,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硃瑀,瑀盗发武奏,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歃⾎共盟,谋诛武等。曹节⽩帝曰:“外间切切,请出御德前殿。”令帝拔剑踊跃,使啂⺟赵娆等拥卫左右,取棨信,闭诸噤门,召尚书官属,胁以⽩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尹勋、山冰。冰疑,不受诏,甫格杀之,并杀勋;出郑飒,还兵劫太后,夺玺绶。令中谒者守南宮,闭门绝复道。使郑飒等持节及侍御史谒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诏,驰⼊步兵营,与其兄子步兵校尉绍共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陈蕃闻难,将官属诸生八十馀人,并拔刃突⼊承明门,到尚书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琊!”王甫时出与蕃相遇,适闻其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子并封三侯!又设乐饮宴,多取掖廷宮人,旬⽇之间,赀财巨万,大臣若此,为是道琊!公为宰辅,苟相阿,复何求贼!”使剑士收蕃,蕃拔剑叱甫,辞⾊逾厉。遂执蕃,送北寺狱。⻩门从官驺蹋踧蕃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杀之。时护匈奴中郞将张奂征还京师,曹节等以奂新至,不知本谋,矫制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加节,与奂率五营士讨武。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林等合千馀人,出屯硃雀掖门,与奂等合,已而悉军阙下,与武对陈。甫兵渐盛,使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噤兵,当宿卫宮省,何故随反者乎!先降有赏!”营府兵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追围之,皆杀自,枭首雒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谮虎贲中郞将河间刘淑、故尚书会稽魏朗,云与武等通谋,皆杀自。迁皇太后于南宮,徙武家属于⽇南;自公卿以下尝为蕃、武所举者及门生故吏,皆免官噤锢。议郞海巴肃,始与武等同谋,曹节等不知,但坐噤锢,后乃知而收之。肃自载诣县,县令见肃,⼊阁,解印绶,与俱去。肃曰:“为人臣者,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既不隐其谋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诛。 曹节迁长乐卫尉,封育侯。王甫迁中常侍,⻩门令如故。硃瑀、共普、张亮等六人皆为列侯,十一人为关內侯。于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丧气。蕃友人陈留硃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觉,系狱,合门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府掾桂胡腾殡敛武尸,行丧,坐以噤锢。武孙辅,年二岁,腾诈以为己子,与令史南张敞共匿之于零陵界中,亦得免。张奂迁大司农,以功封侯。奂深病为曹节等所卖,固辞不受。 以司徒胡广为太傅,录尚书事,司空刘宠为司徒,大鸿胪许栩为司空。 冬,十月,甲辰晦,⽇有食之。 十一月,太尉刘矩免,以太仆沛国闻人袭为太尉。 十二月,鲜卑及濊貊寇幽、并二州。 是岁,疏勒王季⽗和得杀其王自立。 乌桓大人上⾕难楼有众九千馀落,辽西丘力居有众五千馀落,自称王。辽东苏仆延有众千馀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有众八百馀落,自称汗鲁王。 ◎ 建宁二年己酉,公元一六九年 舂,正月,丁丑,赦天下。 帝董贵人于河间。三月,乙巳,尊为孝仁皇后,居永乐宮,拜其兄宠为执金吾,兄子重为五官中郞将。 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见于御坐上。癸巳,大风,雨雹,霹雳,拔大木百馀。诏公卿以下各上封事。大司农张奂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今窦武、陈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宜急为改葬,徙还家属,其从坐噤锢,一切蠲除。又,皇太后虽居南宮,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宜思大义顾复之报。”上深嘉奂言,以问诸常侍,左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奂又与尚书刘猛等共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奂等皆自囚廷尉,数⽇,乃得出,并以三月俸赎罪。 郞中东郡谢弼上封事曰:“臣闻‘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策宮闼,援立圣明,《书》曰:‘⽗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之诛,岂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宮,愁感天心,如有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孝和皇帝不绝窦氏之恩,前世以为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岂得不以太后为⺟哉!愿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凯风》慰⺟之念。臣又闻‘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宠私,乃享大封,大风雨雹,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陈蕃,勤⾝王室,而见陷群琊,一旦诛灭,其为酷滥,骇动天下;而门生故吏,并离徙锢。蕃⾝已往,人百何赎!宜还其家属,解除噤网,夫台宰重器,国命所系,今之四公,唯司空刘宠断断守善,馀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覆餗之凶,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故司空王畅、长乐少府李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惟永。”左右恶其言,出为广陵府丞,去官,归家。曹节从子绍为东郡太守,以它罪收弼,掠死于狱。 帝以蛇妖问光禄勋杨赐,赐上封事曰:“夫善不妄来,灾不空发。王者心有所想,虽未形颜⾊,而五星以之推移,为其变度。夫皇极不建,则有龙蛇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刚之道,别內外之宜,抑皇甫之权,割之爱,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赐,秉之子也。 五月,太尉闻人袭、司空许栩免;六月,以司徒刘宠为太尉,太常汝南许训为司徒,太仆长沙刘嚣为司空。嚣素附诸常侍,故致位公辅。 诏遣谒者冯禅说降汉散羌。段颎以舂农,百姓布野,羌虽暂降,而县官无廪,必当复为盗贼,不如乘虚放兵,势必殄灭。颎于是自进营,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骑司马田晏、假司马夏育将五千人先进,击破之。羌众溃东奔,复聚虎⾕,分兵守⾕上下门,颎规一举灭之,不复令散走。秋,七月,颎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衔枚夜上西山,结营穿堑,去虏一里许,又遣司马张恺等将三千人上东山,虏乃觉之。颎因与恺等夹东、西山,纵兵奋击,破之,追至⾕上下门,穷山深⾕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冯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定安、汉、陇西三郡。于是东羌悉平。颎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馀级,获杂畜四十二万七千馀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馀人;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 臣光曰:书称:“天地,万物⽗⺟,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夫蛮夷戎狄,气类虽殊,其就利避害,乐生恶死,亦与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则附顺服从,失其道则离叛侵扰,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则讨之,服则怀之,处之四裔,不使礼义之邦而已。若乃视之如草木禽兽,不分臧否,不辨去来,悉艾杀之,岂作民⽗⺟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为郡县所侵冤故也;叛而不即诛者,将帅非其人故也。苟使良将驱而出之塞外,择良吏而牧之,则疆场之臣也,岂得专以多杀为快琊!夫御之不得其道,虽华夏之民,亦将蜂起而为寇,又可尽诛琊!然则段纪明之为将,虽克捷有功,君子所不与也。 九月,江夏蛮反,州郡讨平之。 丹杨山越围太守陈夤,夤击破之。 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皆⾼尚其道而污秽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标榜,为之称号:以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硃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勋、巴肃及南宗慈、陈留夏馥、汝南蔡衍、泰山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张俭、翟超、岑晊、苑康及山刘表、汝南陈翔、鲁国孔昱、山檀敷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及东平张邈、王孝、东郡刘儒、泰山胡⺟班、陈留秦周、鲁国蕃向、东莱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及陈、窦用事,复举拔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宦官疾恶膺等,每下诏书,辄申人之噤。侯览怨张俭尤甚,览乡人硃并素佞琊,为俭所弃,承览意指,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图危社稷,而俭为之魁。诏刊章捕俭等。冬,十月,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诸钩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硃、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下州郡考治。”是时上年十四,问节等曰:“何以为钩?”对曰:“钩者,即人也。”上曰:“人何用为恶而诛之琊?”对曰:“皆相举群辈,为不轨。”上曰:“不轨如何?”对曰:“图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门生故吏并被噤锢。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顾为膺门徒,未有录牒,不及于谴,毅慨然曰:“本谓膺贤,遣子师之,岂可以漏脫名籍,苟安而已!”遂自表免归。 汝南督邮吴导受诏捕范滂,至征羌,抱诏书闭传舍,伏而泣,一县不知所为。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流离乎!”其⺟就与之诀,滂⽩⺟曰:“仲博孝敬,⾜以供养。滂从龙舒君归⻩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龙舒君者,滂⽗龙舒侯相显也。⺟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其子曰:“吾使汝为恶,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凡人死者百馀人,子皆徙边,天下豪桀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中。州郡承旨,或有未尝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噤者又六七百人。 郭泰闻人已死,私为之恸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汉室灭矣,但未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耳!”泰虽好臧否人伦,而不为危言核论,故能处浊世而怨祸不及焉。 张俭亡命困迫,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后流转东莱,止李笃家。外⻩令⽑钦兵到门,笃引钦就席曰:“张俭负罪亡命,笃岂得蔵之!若审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宁宜执之乎!”钦因起抚笃曰:“蘧伯⽟聇独为君子,⾜下如何专取仁义!”笃曰:“今分之,明廷载半去矣。”钦叹息而去。笃导俭经北海戏子然家,遂⼊渔出塞。其所经历,伏重诛者以十数,连引收考者布遍天下,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俭与鲁国孔褒有旧,亡抵褒,不遇,褒弟融,年十六,匿之。后事怈,俭得亡走,国相收褒、融送狱,未知所坐。融曰:“保纳舍蔵者,融也,当坐。”褒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吏问其⺟,⺟曰:“家事任长,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书竟坐褒。及噤解,俭乃还乡里,后为卫尉,卒,年八十四。夏馥闻张俭亡命,叹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翦须变形,⼊林虑山中,隐姓名,为冶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馥弟静载缣帛追求饷之,馥不受曰:“弟奈何载祸相饷乎!”噤未解而卒。 初,中常侍张让⽗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甚聇之,陈寔独吊焉。及诛人,让以寔故,多所全宥。南何颙,素与陈蕃、李膺善,亦被收捕,乃变名姓匿汝南间,与袁绍为奔走之,常私⼊雒,从绍计议,为诸名士罹事者求救援,设权计,使得逃隐,所全免甚众。 初,太尉袁汤三子,成、逢、隗。成生绍,逢生术。逢、隗皆有名称,少历显官。时中常侍袁赦以逢、隗宰相家,与之同姓,推崇以为外援,故袁氏贵宠于世,富奢甚,不与它公族同。绍壮健有威容,爱士养名,宾客辐凑归之,辎井、柴毂,填接街陌。术亦以侠气闻。逢从兄子闳,少有行,以耕学为业,逢、隗数馈之,无所受。闳见时方险,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曰:“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世争权,此即晋之三郤矣。”及事起,闳投迹深林,以⺟老,不宜远遁,乃筑土室四周于庭,不为户,自牖纳饮食。⺟思闳时,往就视,⺟去,便自掩闭,兄弟子莫得见也。潜⾝十八年,卒于土室。 初,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生学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彗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锢之锅,唯蟠超然免于评论。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无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祸,而犹或不免。人生昏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以口⾆救之,臧否人物,浊扬清,撩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属,以至⾝被刑,祸及朋友,士类歼灭而国随以亡,不亦悲乎!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申屠蟠见几而作,不俟终⽇,卓乎其不可及已! 庚子晦,⽇有食之。 十一月,太尉刘宠免;太仆扶沟郭禧为太尉。 鲜卑寇并州。 长乐太仆曹节病困,诏拜车骑将军。有顷,疾瘳,上印绶,复为中常侍,位特进,秩中二千石。 ⾼句骊王伯固寇辽东,玄菟太守耿临讨降之。 ◎ 建宁三年庚戌,公元一七零年 舂,三月,丙寅晦,⽇有食之。 征段颎还京师,拜侍中。颎在边十馀年,未尝一⽇蓐寝,与将士同甘苦,故皆乐为死战,所向有功。 夏,四月,太尉郭禧罢;以太中大夫闻人袭为太尉。 秋,七月,司空刘嚣罢;八月,以大鸿胪梁国桥玄为司空。 九月,执金吾董宠坐矫永乐太后属请,下狱死。 冬,郁林太守⾕永以恩信招降乌浒人十馀万,皆內属,受冠带,开置七县。 凉州刺史扶风孟佗遣从事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己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宴将焉耆、⻳兹、车师前、后部,合三万馀人讨疏,攻桢中城,四十馀⽇不能下,引去。其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朝廷亦不能复治。初,中常侍张让有监奴,典任家事,威形喧赫。孟佗资产饶赡,与奴朋结,倾竭馈问,无所遗爱。奴咸德之,问其所。佗曰:“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时宾客求谒让者,车常数百千两,佗诣让,后至,不得进,监奴乃率诸仓头拜于路,遂共舆车⼊门,宾客咸惊,谓佗善于让,皆争以珍玩赂之。佗分以遗让,让大喜,由是以佗为凉州刺史。 ◎ 建宁四年辛亥,公元一七一年 舂,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唯人不赦。 二月,癸卯,地震。 三月,辛酉朔,⽇有食之。 太尉闻人袭免;以太仆汝南李咸为太尉。 大疫。 司徒许训免;以司空桥玄为司徒;夏,四月,以太常南来为司空。秋,七月,司空来免。 癸丑,立贵人宋氏为皇后,后,执金吾酆之女也。 司徒桥玄免;以太常南宗俱为司空,前司空许栩为司徒。 帝以窦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群臣朝太后于南宮,亲馈上寿。⻩门令董萌因此数为太后诉冤,帝深纳之,供养资奉,有加于前。曹节、王甫疾之,诬萌以谤讪永乐宮,下狱死。 鲜卑寇并州。 段译 孝桓皇帝下永康元年(丁未、167) 汉纪四十八 汉桓帝永康元年(丁未,公元167年) [1]舂,正月,东羌先零围,掠云,当煎诸种复反。段击之于鸾鸟,大破之,西羌遂定。 [1]舂季,正月,东羌先零部包围县,劫掠云县。当煎等诸部羌民再度起兵反叛。护羌校尉段率军在鸾鸟县邀击,大破叛羌,将西羌平定。 [2]夫馀王夫台寇玄菟;玄菟太守公孙域击破之。 [2]夫馀王国国王夫台攻打玄菟郡,玄菟郡太守公孙域率军将其击破。 [3]夏,四月,先零羌寇三辅,攻没两营,杀千余人。 [3]夏季,四月,先零部羌民大举进犯三辅地区,攻灭京兆虎牙营和扶风雍营,杀害一千余人。 [4]五月,壬字晦,⽇有食之。 [4]五月壬子晦(三十⽇),发生⽇食。 [5]陈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复为人言者。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雒,说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魏郡霍等,使讼之。武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未闻善政,常侍、⻩门,竞行谲诈,妄爵非人。伏寻西京,佞臣执政,终丧天下。今不虑前事之失,复循覆车之轨,臣恐二世之难,必将复及,赵⾼之变,不朝则夕。近者奷臣牢修造设议,遂收前司隶校尉李膺等逮考,连及数百人,旷年拘录,事无效验。臣惟膺等建忠抗节,志经王室,此诚陛下稷、、伊、吕之佐;而虚为奷臣贼子之所诬枉,天下寒心,海內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出,以厌神鬼喁喁之心。今台阁近臣,尚书朱、荀绲、刘、魏郞、刘矩、尹勋等,皆国之贞士,朝之良佐;尚书郞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文质彬彬,明达国典,內外之职,群才并列。而陛下委任近习,专树饕餮,外典州郡,內⼲心膂,宜以次贬黜,案罪纠罚;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琊正毁誉,各得其所,宝爱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徵可消,天应可待。间者有嘉禾、芝草、⻩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实由善人,在德为瑞,无德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书奏,因以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侯印绶。霍亦为表请。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狱讯人范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甫以次辩诘曰:“卿等更相拔举,迭为辱齿,其意如何?”滂曰:“仲尼之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滂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古之修善,自求多福。今之修善,⾝陷大戮。⾝死之⽇,愿埋滂于首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李膺等又多引 宦官弟子,宦官惧,请帝以天时宜赦。六月,庚申,赦天下,改元;人二百余人皆归田里,书名三府,噤锢终⾝。 [5]陈蕃被免职以后,朝廷文武大臣大为震动恐惧,再没有人敢向朝廷替人求情。贾彪说:“我如果不西去京都洛一趟,大祸不可能解除。”于是,他就亲自来到洛,说服城门校尉窦武、尚书魏郡人霍等人,使他们出面营救人。窦武上书说:“自陛下即位以来,并没有听说施行过善政。常侍、⻩门却奷诈百出,竞相谋取封爵。回溯西京长安时代,阿谀奉承的员官掌握朝廷大权,终于失去天下。而今不但不忧虑失败的往事,反而又走到使车辆翻覆的轨道上,我恐怕秦朝二世胡亥覆亡的灾难,一定会再度降临,赵⾼一类的变,也早晚都会发生。最近,因奷臣牢修捏造出朋之议,就逮捕前司隶校尉李膺等⼊狱,进行拷问,牵连到数百人之多,经年囚噤,事情并无实真证据。我认为,李膺等人秉着忠心,坚持节,志在筹划治理王室大事,他们都真正是陛下的后稷、子契、伊尹、吕尚一类的辅佐大臣,却被加上虚构罪名,遭受奷臣贼子的冤枉陷害,以致天下寒心,海內失望。唯有请陛下留心澄清考察,立即赐予释放,以満⾜天地鬼神翘首盼望的心愿。而今,尚书台的亲近大臣,如尚书朱、荀绲、刘、魏郞、刘矩、尹勋等人,都是家国的忠贞之士,朝廷的贤良辅佐。尚书郞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人,举止文雅,崐通达家国的典章制度,朝廷內外的文武员官,英才并列。然而,陛下却偏偏信任左右亲近,依靠奷佞琊恶,让他们在外主管州郡,在內作为心腹。应该把这批奷佞琊恶之徒陆续加以废黜,调查和审问他们的罪状,进行惩罚。信任忠良,分辨善恶和是非,使琊恶和正直、诽谤和荣誉各有所归。遵照上天的旨意,将官位授给善良的人。果真如此,天象灾异的征兆可以消除,上天的祥瑞指⽇可待。近来,虽偶尔也有嘉禾、灵芝草、⻩龙等出现,但是,祥瑞发生,一定是因为有贤才,福佑降临,一定是由于有善人,如果有恩德,它就是吉祥,没有恩德,它就是灾祸。而今陛下的行为不符合天意,所以不应该庆贺。”奏章呈上后,窦武即称病辞职,并缴还城门校尉、槐里侯的印信。霍也上书营救人。桓帝的怒气稍稍化解,派中常侍王甫前往监狱审问范滂等人。范滂等人颈戴大枷,手腕戴铁铐,脚挂铁镣,布袋蒙住头脸,暴露在台阶下面。甫逐一诘问说:“你们互相推举保荐,象嘴和牙齿一样地结成一,究竟有什么企图?”范滂回答说:“孔丘有言:‘看见善,立刻学习都来不及。看见恶,就好象把手揷到滚⽔里,应该马上停止。’我希望奖励善良使大家同样清廉,嫉恨恶人使大家都明⽩其卑污所在。本以为朝廷会鼓励我们这么做,从没有想到这是结。古代人修德积善,可以为自己谋取多福。而今修德积善,却⾝陷死罪。我死后,但愿将我的尸首埋葬在首山之侧,上不辜负皇天,下不愧对伯夷、叔齐。”王甫深为范滂的言辞而动容,可怜他们的无辜遭遇,于是命有关官吏解除他们⾝上的刑具。而李膺等人在口供中,又牵连出许多宦官弟子,宦官们也深恐事态继续扩大。于是请求桓帝,用发生⽇食作为借口,将他们赦免。六月庚申(初八),桓帝下诏,大赦天下,改年号。人共二百余人,都遣送回各人的故乡;将他们的姓名编写成册,分送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终⾝不许再出来做官。 范滂往候霍而不谢。或让之,滂曰:“昔叔向不见祁奚,吾何谢焉!”滂南归汝南,南士大夫之者,车数千两,乡人殷陶、⻩穆侍卫于帝,应对宾客。滂谓陶等曰:“今子相随,是重吾祸也!”遂遁还乡里。 范滂前往拜访霍,却不肯道谢。有人责备他,范滂回答说:“过去,叔向不见祁奚,我何必多此一谢。”范滂南归汝南郡时,南的士绅乘车来接他的有数千辆之多。他的同乡殷陶、⻩穆站在他⾝边侍卫,为他应接对答宾客。范滂对殷陶等人说:“而今你们跟随我,是加重我的灾祸!”于是,他便悄悄逃回故乡。 初,诏书下举钩,郡国所奏相连及者,多至百数,唯平原相史弼独无所上。诏书前后迫切州郡,笞掾史。从事坐传舍责曰:“诏书疾恶人,旨意恳恻。青州六郡,其五有,平原何治而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土异齐,风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诬陷良善,刑滥罚,以逞非理,则平原之人,户可为。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从事大怒,即收郡僚职送狱,遂举奏弼。会噤中解,弼以俸赎罪。所脫者甚众。 最初,下诏搜捕人,各郡、各封国奏报检举,牵连所及,多的以百计数,只有平原国宰相史弼,一个人也没有奏报。诏书前后多次下达,严厉催促州郡官府,限期奏报;掾史等属吏甚至受到刑和鞭刑。青州从事坐在平原国的传舍,质问史弼说:“诏书对人痛恨⼊骨,皇帝的旨意如此诚恳痛切。青州共有六个郡国,其中五个郡国都有人,平原国何治理得独无人?”史弼回答说:“先王治理天下,划分州郡国县境界,⽔土有不同,风俗有差异。其他郡国有的,平原国恰恰就没有,怎么能够相比。如果仰望上司长官的旨意,诬陷善良无辜的人,甚至依靠严刑酷罚,使非理的举动得逞,则平原国的民人,家家户户都是人。我这个封国宰相,只有一死而已,坚决不能做出这种事情。”从事然大怒,立即逮捕史弼的所有属吏,送往监狱囚噤,然后弹劾史弼。正好遇着桓帝下令解除噤,史弼用薪俸赎罪,所救脫的人很多。 窦武所荐:朱、沛人;苑康,海人;杨乔、会稽人;边韶,陈留人。乔容仪伟丽,数上言政事,帝爱其才貌,以公主,乔固辞,不听,遂闭口不食,七⽇而死。 窦武所推荐的人有:朱,沛国人;苑康,海郡人;杨乔,会稽郡人;边韶,陈留郡人。杨乔容貌和仪表壮美,多次上书奏陈朝廷政事,桓帝喜爱他的才华和美貌,打算把公主嫁给他为,杨乔坚决推辞。桓帝不许,杨乔闭口崐绝食,七⽇而死。 [6]秋,八月,巴郡言⻩龙见。初,郡人就池浴,见池⽔浊,因戏相恐“此中有⻩龙,”语遂行民间,太守以为美,故上之。郡吏傅坚谏曰:“此走卒戏语耳。”太守不听。 [6]秋季,八月,巴郡上报说,发现⻩龙。最初,一群人想去池塘澡洗,看到池塘的⽔浑浊,因此大家互相开玩笑地恐吓说:“里面有一条⻩龙!”于是这句开玩笑的话在民间传播开来,郡太守认为这是美事,所以将它上报朝廷。郡府属吏傅坚劝阻说:“这只是差役的一句戏言,怎能当真?”郡太守不听规劝。 [7]六月,大⽔,海溢。 [7]六月,发生大⽔灾,海海⽔倒灌滥泛。 [8]冬,十月,先零羌寇三辅,张奂遣司马尹端、董卓拒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余人,三州清定。奂论功当封,以不事宦官故不果封,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人为郞。奂辞不受,请徙属弘农。旧制,边人不得內徙,诏以奂有功,特许之。拜董卓为郞中。卓、陇西人,耝猛有谋,羌胡畏之。 [8]冬季,十月,先零部羌民攻打三辅地区,张奂派遣司马尹端、董卓率军阻击,大败羌民,斩杀酋长、豪帅等,加上俘虏,共一万余人。幽州、并州、凉州等三州动全部平定。张奂按照功劳应该晋封侯爵,但他不肯奉承宦官,结果没能晋封侯爵,只赏赐钱二十万,任命他家中一人为郞。张奂推辞不肯接受,只请求朝廷准许将他家的户籍迁移到弘农郡著籍。按照过去的法令规定,边郡人士不准迁居內地。桓帝下诏,因张奂有功,特别给予批准。任命董卓为郞中。董卓是陇西郡人,情耝暴勇猛而有智谋,羌人、胡人都畏惧他。 [9]十二月,壬申,复瘿陶王悝为海王。 [9]十二月壬申(二十三⽇),重新改封瘿陶王刘悝为海王。 [10]丁丑,帝崩于德前殿。戊寅,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初,窦后既立,御见甚稀,唯采女田圣等有宠。后素忌忍,帝梓宮尚在前殿,遂杀田圣。城门校尉窦武议立嗣,召侍御史河间刘,问以国中宗室之贤者,称解渎亭侯宏。宏者,河间孝王之曾孙也,祖淑,⽗苌,世封解渎亭侯。武乃⼊⽩太后,定策噤中,以守光禄大夫,与中常侍曹节并持节将中⻩门、虎贲、羽林千人,奉宏,时年十二。 [10]丁丑(二十八⽇),桓帝在德前殿驾崩。戊寅(二十九⽇),尊皇后窦妙为皇太后。窦太后临朝主持朝政。起初,窦妙被立为太后,但很少能见到桓帝,只有采女田圣等人受到桓帝的宠爱。窦后忌妒而又忍残,当桓帝的棺材还停在德前殿时,她就下令处死田圣。城门校尉窦武为了商议确定新皇帝人选,征召侍御史河间国人刘,向他询问刘姓皇族中的贤才,刘推荐解渎亭侯刘宏。刘闳是河间王刘开的曾孙,祖⽗刘淑,⽗亲刘苌,两世都封为解渎亭侯。于是窦武⼊宮秉报窦太后,在宮噤中决策。任命刘为守光禄大夫,和中常侍曹节共同持节,率领中⻩门、虎贲武士、羽林军等一千人,前往接刘宏。当时,刘宏年仅十二岁。 孝灵皇帝上之上建宁元年(戊申、168) 汉灵帝建宁元年(戊申,公元168年) [1]舂,正月,壬午,以城门校尉窦武为大将军。前太尉陈蕃为太傅,与武及司徒胡广参录尚书事。 [1]舂季,正月壬午(初三),升城门校尉窦武为大将军。任命前太尉陈蕃为太傅,和窦武以及司徒胡广统领尚书台事宜。 时新遭大丧,国嗣未立,诸尚书畏惧,多托病不朝。陈蕃移书责之曰:“古人立节,事亡如存。今帝诈未立,政事⽇蹙,诸君奈何委荼蓼之苦,自偃在,于义安乎!”诸尚书惶怖,皆起视事。 这时,正逢桓帝死亡的大丧,继位皇帝还没有即位,尚书们都內心畏惧,很多人假装生病不敢⼊朝理事。陈蕃写信责备他们说:“古人树立名节,君王虽然死亡,我们事奉他,犹如他仍生存。而今新皇帝尚未即位,政事更加紧迫,各位怎么可以在这样艰苦的处境中,推卸自己应尽的职责,而躺在上休息?这在大义上又怎么能够安心?”尚书们惶惧恐怖,都纷纷⼊朝治理政事。 [2]已亥,解渎亭侯至夏门亭,使窦武持节,以王青盖车⼊殿中;庚子,即皇帝位,改元。[2]已亥(二十⽇),解渎亭侯刘宏抵达夏门亭。窦太后命窦武持节,用皇子封王时专用的青盖车,将刘宏接⼊宮。庚子(二十一⽇),刘宏即皇帝位,为汉灵帝,改年号。 [3]二月,辛酉,葬孝桓皇帝于宣陵,庙曰威宗。 [3]二月辛酉(十三⽇),将桓帝安葬在宣陵,庙号为威宗。 [4]辛未,赦天下。 [4]辛未(二十三⽇),大赦天下。 [5]初,护羌校尉段既定西羌,而东羌先零等种犹未服,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郞将张奂招之连年,既降又叛。桓帝诏问曰:“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各拥強众,不时辑定,令移兵东讨,未识其宜,可参思术略。”上言曰:“臣伏见先零东羌虽数叛逆,而降于皇甫规者,已二万许落;善恶既分,余寇无几。今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內合,兵往必惊。且自冬践舂,屯结不散,人畜疲羸,有自亡之势,更招降,坐制強敌耳。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动;唯当长矛挟胁,⽩刃加颈耳!计东种所余三万余落,近居塞內,路无险折,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势,而久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內徙,定安、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二千余里,匈奴、诸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三冬二夏,⾜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如此,则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內徙郡县,得反本土。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 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费耗若此,犹不诛尽,余孽复起,于兹作害。今不暂疲民,则永宁无期。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帝许之,悉听如所上。于是将兵万余人,赍十五⽇粮,从彭直指⾼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虏兵盛,众皆恐。乃令军中长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強弩,列轻骑为左右翼,谓将士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众皆应声腾赴,驰骑于傍,突而击之,虏众大溃,斩首八千余级。太后赐诏书褒美曰:“须东羌尽定,当并录功勤;今且赐钱二十万,以家一人为郞中。”敕中蔵府调金钱、彩物增助军费,拜破羌将军。 [5]起初,护羌校尉段既已平定西羌,然而,东羌先零等部尚未归服。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郞将张奂,连年不断地进行招抚,羌人不断归降,又不断起兵进行反叛。桓帝下诏询问段说:“东羌先零等部羌民作恶反叛,然而皇甫规、张奂各拥有強兵,不能及时平定,我想命令你率军到东方讨伐,不知道是否恰当,请认真考虑一下战略。”段上书说:“我认为先零以及东羌诸部,虽然数度反叛,但向皇甫规投降的,已有二万余大小帐落,善恶已经分明,残余的叛羌所剩无几。而今张奂所以徘徊踌躇,久不进兵,只因为顾虑已归服朝廷的羌人,仍跟叛羌相通,大军一 动,他们必然惊慌。并且,从冬天开始,直到现在,已是舂季,叛羌屯聚集结不散,战士和马匹都十分疲惫,有自行灭亡的趋势,想再一次招降他们,坐着不动便可制服強敌。我认为,叛羌是狼子野心,很难用恩德感化。当他们势穷力屈时,虽然可以归服,一旦朝廷军队撤退,又重新起兵反叛。唯一的办法,只有用长矛直指他们的前,用大刀直加他们的颈项。共计东羌诸部只剩下三万余个帐落,全部定居在边塞之內,道路没有险阻,并不具备战国时代燕、齐、秦、赵等国纵横错的形势。可是,他们却长久地扰并、凉二州,不断犯侵三辅地区,迫使西河郡和上郡的太守府都已迁徙到內地,定安郡、北地郡又陷于孤单危急。自云中郡、五原郡、西到汉郡,二千余里,土地全被匈奴人、羌人据有。这就等于恶疮暗疾,停留在两胁之下,如果不把他们消灭,势力将迅速膨。倘若用骑兵五千人、步兵一万人、战车三千辆,用三个冬季和两个夏季的时间,⾜可以击破平定,约计用费为钱五十四亿。这样,就可以使东羌诸部尽破,匈奴永远归服,迁徙到內地的郡县官府,也可以迁回故地。据我计算,自安帝永初年代中期起,诸部羌人起兵反叛,历时十四年,用费二百四十亿。顺帝永和年代末期,羌人再度起兵反叛,又历时七年,用费八十余亿。如此庞大的消耗,尚且不能把叛羌诛杀灭尽,以致残余羌众重新起兵反叛,遗害至今天。而今如果不肯使民人忍受暂时劳累的痛苦,则永久的安宁便遥遥无期。我愿竭尽低劣的能力,等待陛下的节制调度。”桓帝批准,完全采纳段所提出的上述计划。于是,段率军一万余人,携带十五⽇粮食,从彭直接揷到⾼平,在逢义山跟先零等部羌民决崐战。羌军強大,段部众都很恐惧。段便下令军中,使用长箭头和锋利的大刀,前面排列三重举着长矛的步兵,挟持着強劲有力能够远的弓弩,两边排列着轻装的骑兵,掩护着左右两翼。他励将士说:“现在,我们远离家乡数千里,向前进则事情成功,逃走一定大家全死,共同努力争取功名!”就大声呐喊,全军跟随呐喊,步兵和骑兵同时发动攻击,先零羌军崩溃,段军队斩杀羌众八千余人。窦太后下诏褒奖说:“等到东羌全部平定,再合并论功行赏。现在,暂时赏赐段钱二十万,任命段家一人为郞中。”并且,命令中蔵府调拨金钱等钱帛财物,帮助军费,擢升段为破羌将军。 [6]闰月,甲午,追尊皇祖为孝元皇,夫人夏氏为孝元后,考为孝仁皇,尊帝⺟董氏为慎园贵人。 [6]闰月甲午(疑误),追尊灵帝祖⽗刘淑为孝元皇,祖⺟夏氏为孝元后,⽗亲刘苌为孝仁皇,⺟亲董氏为慎园贵人。 [7]夏,四月,戊辰,太尉周景薨,司空宣酆免;以长乐卫尉王畅为司空。 [7]夏季,四月戊辰(疑误),太尉周景去世。司空宣酆被免官;擢升长乐卫尉王畅为司空。 [8]五月,丁未朔,⽇有食之。 [8]五月丁未朔(初一),发生⽇食。 [9]以太中大夫刘矩为太尉。 [9]擢升太中大夫刘矩为太尉。 [10]六月,京师大⽔。 [10]六月,京都洛发生大⽔灾。 [11]癸巳,录定策功,封窦武为闻喜侯,武子机为渭侯,兄子绍为侯,靖为西乡侯,中常侍曹节为长安乡侯,侯者凡十一人。 [11]癸巳(十七⽇),论拥立皇帝的功劳,封窦武为闻喜侯,窦武的儿子窦机为渭侯,侄儿窦绍为侯,窦靖为西乡侯,中常侍曹节为长安乡侯,共封侯爵十一人。 郡卢植上书说武曰:“⾜下之于汉朝,犹旦、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之功,于斯为重。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岂可横叨天功以为已力乎!宜辞大赏,以全⾝名。”武不能用。植⾝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锺,刚毅,有大节。少事马融,融豪侈,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盼,融以是敬之。 郡人卢植上书劝说窦武说:“你现在在汉王朝中所处的地位,犹如姬旦、姬在周王朝所处的地位一样,拥戴圣明君主,关系到国全 民人,谈论者认为你的功劳中,这是最为重大的了。皇室的⾎统关系,本是一脉先后相传,你只不过按照图牒的次序,确立皇帝人选,这又有什么功勋?岂可贪天之功,当作自己的力量。我建议你,应该辞去朝廷给你的大赏,保全你的⾝分和名誉。”窦武不能采纳。卢植⾝长八尺二寸,说话的声音犹如洪钟一样响亮,情刚正坚毅,有大节。年少时跟随马融学习儒家经书,马融格豪放不羁,常让女伎在面前载歌载舞。卢植在座下听讲多年,从来没有斜视一眼,马融因此对他十分敬重。 太后以陈蕃旧德,特封⾼乡侯。蕃上疏让曰:“臣闻割地之封,功德是为。臣虽无素洁之行,窃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若受爵不让,掩面就之,使皇天震怒!灾流下民,于臣之⾝,亦何所寄!”太后不许。蕃固让,章前后十上,竟不受封。 窦太后为了感陈蕃旧⽇对她的恩德,特封他为⾼乡侯。陈蕃上书辞让说:“我听说分割家国土地,作为封爵食邑,应该以功劳或恩德作为标准。我虽然没有清⽩廉洁的品行,但我羡慕正人君子‘不是用正当的方法得到的东西,不能接受。’倘若我接受封爵而不辞让,捂住脸面坐上这个位置,将使皇天盛怒,降灾祸于百姓。这样,我渺小的⾝子,又向何处寄托!”窦太后不准。陈蕃坚决辞让,奏章前后上呈有十次之多,终于不肯接受封爵。 [12]段将轻兵追羌,出桥门,晨夜兼行,与战于奢延泽、落川、令鲜⽔上,连破之。又战于灵武⾕,羌遂大败。秋,七月,至泾,余寇四千落,悉散⼊汉山⾕间。 [12]破羌将军段,率领轻装队部穷追残余羌众,出桥门⾕,⽇夜兼程,先后在奢延泽、落川、令鲜⽔等地接连发生战斗,取得一连串胜利。尔后,又崐追到灵武⾕,大败羌众。秋季,七月,段率军追击到泾,残余羌众只剩下四千余个帐落,全都逃散进⼊汉郡的各个山⾕里。 护匈奴中郞将张奂上言:“东羌虽破,余种难尽,段轻果,虑负败难常,宜且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复上言:“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算;而中郞将张奂说虏強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纳瞽言,故臣谋得行,奂计不用。事势相反,遂怀猜恨,信叛羌之诉,饰润辞意,云臣兵‘累见折’,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广大,不可空静,⾎流污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周、秦之际,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今先零杂种,累以反覆,攻没县邑,剽略人物,发露尸,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昔邢为无道。卫国伐之,师兴而雨;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人事,众和师克。自桥门以 西、落川以东,故宮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案奂为汉吏,⾝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虚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僭而无徵。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內,煎当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蛇虺于室內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绝其本,不使能殖。本规三岁 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余寇残烬,将向殄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內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 护匈奴中郞将张奂向朝廷上书说:“东羌虽然被击破,但是残余羌民很难全部消灭,段情轻率而果敢,应考虑到东羌诸部 的失败,难以保持经常。最好是以恩德招降,就永远不会后悔。”朝廷下诏,将张奂的建议转告段,段再次向朝廷上书说:“我原本知道东羌虽然人数众多,然而,他们的力量软弱,容易制服。所以,才不断向朝廷陈述我的愚见,想做永远安宁的打算。可是,中郞将张奂总是強调羌人力量強大,难以击破,应该采用招降的策略。圣明朝廷明镜⾼悬,采纳我的犹如瞽者的妄说,所以,我的谋略才得以施行,而张奂的计划才被搁置不用。只因为事态的发展,跟张奂原来所预料的恰恰相反,张奂便心怀猜疑忌妒,听信叛羌的申诉,润饰言辞和文意,指责我的军队‘不断受到挫折’,又宣称:‘羌人和汉人都是上天所生,不能诛杀灭尽,山⾕广阔⾼大,不能空着无人居住。流⾎污染原野,有伤和气,招致天灾。’我低头思考,周王朝、秦王朝时代,西戎、北狄为害。汉王朝中兴以来,羌人的犯侵为害最大,杀也杀不完,虽然归降,不久又起兵反叛。而今先零等诸部 羌人,多次反复无常,攻陷县邑,抢夺民人财物,挖掘坟墓棺木,暴露死尸,使生人和死者都遭受灾祸。于是上天盛怒,才借我所统御的大军之手,对他们进行诛杀。过去,舂秋时代,邢国暴无道,卫国对它进行讨伐,大军出动之⽇,上天及时降雨。我率军征战,经过夏天,接连获降及时雨,庄稼丰收,民人也没有瘟疫疾病。上应天心,不降灾异伤害;下受民人拥戴,大众齐心,出师获胜。从桥门以西,落川以东,旧有的宮殿和县城聚邑,互相连接,并不是穷山恶⽔的绝域地带,车辆马匹,都能全安行驶,不会遭到毁伤损坏。张奂⾝为汉朝官吏,担任武职,到任二年,仍不能扫平贼寇,徒想兴修文教,止息⼲戈,招降八凶悍的敌人,这纯粹是虚诞无用之说,全安不能得到验证。为什么这么说呢?过去,先零羌众犯侵边塞,赵充国把他们迁居到边塞之內;煎当羌众扰边塞,马援把他们迁移到三辅地区。他们开始时全都降服,而后来终于起兵反叛,至今仍为祸害。所以,凡是有远见卓识的人士,都深感忧虑。而今沿边各郡,汉人户口稀少,常常遭受羌人的毒害。如果再把大批降羌內迁,让他们和汉人杂居在一起,这就犹如把荆棘种到良田,把毒蛇豢养在卧室一样。所以,我依靠大汉朝廷的威名,建立长久安宁的计策,打算彻底地铲除病,使它再不能发生。本来规划三年的经费,支用五十四亿,迄今一载,消耗不到一半,然而,残余的叛羌,已象灰烬一样,濒临灭绝。我每次拜读诏书,对军事行动朝廷绝不⼲预。但愿把这个精神贯彻到底,凡事都由我全权处理,临事应变,不失军机。” [13]八月,司空王畅免,宗正刘宠为司空。 [13]八月,司空王畅被免官,擢升宗正刘宠为司空。 [14]初,窦太后之立也,陈蕃有力焉。及临朝,政无大上,皆委于蕃。蕃崐与窦武同心戮力,以奖王室,徵天下名贤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列于朝廷,与共参政事。于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啂⺟赵娆及诸女尚书,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尝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曹节、王甫等,自先帝时弄国 权,浊海內,今不诛之,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推席而起。武于是引同志尚书令尹勋等共定计策。 [14]起初,窦妙被册封为皇后,陈蕃曾经尽过力量。等到窦妙当上太后,临朝主持朝政时,就把大小政事全部付陈蕃。陈蕃和窦武同心合力,辅佐皇室,征召天下闻名的贤才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人,都进⼊朝廷,共同参与朝廷政事。于是,天下的士人,无不伸长脖子殷切盼望太平盛世的来临。然而,灵帝的妈赵娆跟女尚书们,早晚都守候在窦太后⾝边,和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人互相勾结,奉承窦太后。于是,得到窦太后的宠信,多次颁布诏书,封爵拜官。陈蕃、窦武对此深为痛恨。有一次,在朝堂上共同商议朝廷政事,陈蕃私下对窦武说:“曹节、王甫等人,从先帝时起,就纵家国大权,扰天下,今天如果不杀掉他们,将来更难下手。”窦武也很同意陈蕃的意见。陈蕃大为⾼兴,用手推席起⾝。于是,窦武便和志同道合的尚书令尹勋等人,共同制定计策。 会有⽇食之变,蕃谓武曰:“昔萧望之困一石显,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十之年,为将军除害,今可因⽇食斥罢宦官,以塞天变。”武乃⽩太后曰:“故事,⻩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內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任重权,弟子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汉元以来故事,世有宦官,但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琊!”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內,武先⽩收霸及中常侍苏康等,皆坐死。武复数⽩诛曹节等,太后豫未忍,故事久不发。蕃上疏曰:“今京师嚣嚣、道路喧哗,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与赵夫人、诸尚书并天下,附从者升进,忤逆者中伤,一朝群臣如河中木耳,泛泛东西,耽禄畏害。陛下今不急诛此曹,必生变,倾危社稷,其祸难量。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奷知臣疾之。”太后不纳。 正好遇上发生⽇食的灾变,陈蕃对窦武说:“过去,萧望之困在一个石显手里,何况今天有数十个石显!我今年已八十岁,只想帮助将军铲除祸害。正可抓住发生⽇食这个机会,斥退废黜宦官,来消除天象变异。”于是窦武禀告太后说:“按照旧⽇的典章制度,⻩门、常侍只在宮內供职,负责管理门户,保管宮廷财物。而今却教他们参与朝廷政事,掌握重要权力,家人弟子,布満天下,专门贪赃暴。天下舆论沸腾,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应该将他们全部诛杀或废黜,以肃清朝廷。”窦太后吃惊地说:“自从汉王朝建立以来,按照旧⽇的典章制度,世世代代都有宦官,只应当诛杀其中犯法有罪的,怎么能够将他们全都消灭?”当时,中常侍管霸,很有才能和谋略,在噤宮独断专行。窦武请准窦太后,先行逮捕管霸,以及中常侍苏康等,都坐罪处死。窦武又多次向窦太后请求诛杀曹节等,窦太后犹豫不决,不忍批准,所以,便把事情拖延下去。于是陈蕃又上书说:“而今京都洛人心不安,道路喧哗,传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疯等,和赵妖、尚书们共同扰天下。凡是依附和服从他们的升官进爵,违背和抗拒他们的中伤陷害。举朝的文武员官,好象河⽔中漂流的树木一样,一会漂到东,一会漂到西,只知道贪图俸禄,畏惧权势。陛下如果现在不迅速诛杀此辈,一定会发生变,危害家国,灾祸难以预计。请求把这份奏章,宣示左右,并命天下的奷佞们都知道我对他们深恶痛绝。”窦太后不肯采纳。 是月,太⽩犯房之上将,⼊太微。侍中刘瑜素善天官,恶之,上书皇太后曰:“案《占书》:宮门当闭,将相不利,奷人在主傍;愿急防之。”又与武、 蕃书、以星辰错缪,不利大臣,宜速断大计。于是武、蕃以朱寓为司隶校尉,刘为河南尹、虞祁为雒令。武奏免⻩门令魏彪,以所亲小⻩门山冰代之,使冰奏收长乐尚书郑飒,送北寺狱。蕃谓武曰:“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武不从,令冰与尹勋、侍御史祝杂考飒,辞连及曹节、王甫。勋、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內奏。 同月,金星犯侵房宿上将星,深⼊太微星座。侍中刘瑜一 向精于天文,对上述天象感到厌恶,于是向窦太后上书说:“据《占书》,天上有此星象崐,宮门应当关闭,将对将相不利,奷人近在咫尺,但愿紧急防备。”同时,又写信警告窦武、陈蕃,指出星辰错,对大臣不利,应该迅速确定大计。于是窦武、陈蕃任命朱寓为司隶校尉,刘为河南尹,虞祁为洛县令。窦武奏准将⻩门令魏彪免官,任命所亲信的小⻩门山冰接替。然后由山冰出面,弹劾和逮捕长乐尚书郑飒,送往北寺监狱囚噤。陈蕃对窦武说:“对于这批家伙,抓住便应当场诛杀,还用审问?”窦武没有听从,命山冰、尹勋、侍御史祝共同审问郑飒。郑飒在供辞中,牵连到曹节、王甫。尹勋、山冰据郑飒的口供,立即奏请窦太后准予逮捕曹节等人,奏章由刘瑜呈递。 九月,辛亥,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朱、盗发武奏,骂曰:“中官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素所亲壮健者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共盟,谋诛武等。曹节⽩帝曰:“外间切切,请出御德前殿。”令帝拔剑踊跃,使啂⺟赵娆等拥卫左右,取信,闭诸噤门,召尚书官属,胁以⽩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尹勋、山冰。冰疑,不受诏,甫格杀之,并杀勋;出郑飒,还兵劫太后,夺玺绶。令中谒者守南宮,闭门绝复道。使郑飒等持节及侍御史谒者捕收武等。武不受诏,驰⼊步兵营,与其兄子步兵校尉绍共杀使者。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陈蕃闻难,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并拔刃突⼊承明门,到尚书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琊!”王甫时出与蕃相遇,适闻其言,而让蕃曰:“先帝新弃天下,山陵未成,武有何功,兄弟⽗子并封三侯!又设乐饮宴,多取掖庭宮人,旬⽇之间,赀财巨万,大臣若此,为是道琊!公为宰辅,苟相阿,复何求贼!”使剑士收蕃,蕃拔剑叱甫,辞⾊逾厉。遂执蕃,送北寺狱。⻩门从官驺蹋蕃曰:“死老魅!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不!”即⽇,杀之。时护匈奴中郞将张奂徵还京师,曹节等以奂新至,不直本谋,矫制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加节,与奂率五营士讨武。夜漏尽,王甫将虎贲、羽林等合千余人,出屯朱雀掖门,与奂等合,已而悉军阙下,与武对陈。甫兵渐盛,使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噤兵,当宿卫宮省,何故随反者乎!先降有赏!”营府兵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绍走,诸军追围之,皆杀自,枭首雒都亭;收捕宗亲宾客姻属,悉诛之,及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皆夷其族。宦官又谮虎贲中郞将河间刘淑、故尚书会稽魏郞,云与武等通谋,皆杀自。迁皇太后于南宮,徙武家属于⽇南;自公卿以下尝为蕃、武所举者及门生故吏,皆免官噤锢。议郞海巴肃,始与武等同谋,曹节等不知,但坐噤锢,后乃知而收之。肃自载诣县,县令见肃,⼊,解印绶,与俱去。肃曰:“为人臣者,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既不隐其谋矣,又敢逃其刑乎!”遂被诛。 九月辛亥(初七),窦武休假,出宮回家住宿。负责主管奏章的宦官得到消息,先行报告长乐五官史朱、朱秘密拆阅窦武的奏章,诟骂说:“宦官放任犯罪,自然可以诛杀,可是我们又有什么罪过,却应当全都遭到灭族?”因而大声呼喊说:“陈蕃、窦武奏请皇太后废黜皇帝,大逆不道!”便连夜召集一向亲近的健壮宦官、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歃⾎共同盟誓,合谋诛杀窦武等人。曹节急忙向灵帝报告说:“外面情况紧急,请陛下赶快登上德前殿。”并且,教灵帝子套佩剑,做出欣奋起的模样,派妈赵娆等在灵帝左右保护,收取符信,关闭宮门,召唤尚书台官属,用利刀威胁,命他们撰写诏书,任命王甫为⻩门令,持节到北寺监狱,逮捕尹勋、山冰。山冰怀疑诏书不是真的,拒不受诏,王甫格杀山冰,接着又杀死尹勋,将郑飒释放出狱。随后,王甫又率领卫士回宮,劫持窦太后,夺取皇帝的玺印。命中谒者守卫南宮,紧闭宮门,切断通往北宮的复道。派郑飒等持节,率领侍御史、谒者,逮捕窦武等人。窦武拒不受诏,投奔步兵校尉军营,跟他的侄儿、步兵校尉窦绍,共同杀使者。召集会合北军五校尉营将士数千人,进屯都亭,对军士下令说:“⻩门、中常侍谋反,努力作战的,封侯、重赏。”陈蕃听到事变,率领他的部属员官,和生学门徒八十余人,各人子套刀剑,闯⼊承明门,一直走到尚书台门前,振臂大声呼喊说:“大将军忠心卫国,⻩门反叛,为何反说窦武大逆不道?”当时,王甫出来,正好和陈蕃相遇,听见他的呼喊、斥责陈蕃说:“先帝刚刚去世,修筑坟墓尚未竣工,窦武有什么功劳,兄弟⽗子三人同时赀财产累积上万,朝廷大臣这种行为,不是无道,又是什么?你是宰辅大臣,苟且互相结,还去什么地方捉拿奷贼?”命令武士逮捕陈蕃,陈蕃拔剑斥责王甫,言辞和脸⾊都更加严厉。可是,武士终于把陈蕃拘捕,送到北寺监狱囚噤。⻩门从官骑士用脚踢着陈蕃得意洋洋地说:“死老精怪,还能不能裁减我们的人员数目,克扣我们的俸给和借贷?”并于当天在狱中将陈蕃杀死。这时,护匈奴中郞将张奂正好被召回京都洛。曹节等人因张奂新到,不了解政变的內幕。于是假传皇帝圣旨,擢升少府周靖为行车骑将军、加节,和张奂率领五校尉营留下的将士前往讨伐窦武。此时,天已微明,王甫率领虎贲武士、羽林军等共计一千余人,出朱雀掖门布防,跟张奂等会合。不久,全部抵达宮廷正门,和窦武对阵。这样,王甫的兵力渐盛,他教士兵向窦武军队大声呼喊说:“窦武谋反,你们都是皇帝的警备队部,应当保卫皇宮,为什么追随谋反的人?先投降的有赏!”北军五营校尉府的官兵,一 向畏惧归服宦官,于是窦武的军队开始有人投奔王甫,从清晨到早饭时,几乎全部归降。窦武、窦绍被迫逃走,各路军队追捕包围,他们两人都杀自⾝亡,被砍下人头悬挂在洛都亭示众。紧接着,又大肆搜捕窦武的亲族、宾客、姻戚,全部加以诛杀。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被屠灭全族。宦官又诬陷虎贲中郞将河间国人刘淑,前尚书会稽郡人魏郞,说他俩和窦武等人通谋,他俩也都杀自。将窦太后迁到南宮,把窦武的家属放逐到⽇南郡。从三公、九卿以下,凡是陈蕃、窦武所推荐的员官,以及他们的生学门徒和过去的部属,全都免官,从此不许再出来作官。议郞、海郡人巴肃开始时参与窦武共同密谋,曹节等人不知道,只是坐罪噤锢不许再做官,后来才被发现,于是,下令逮捕巴肃。巴肃自己乘车来到县廷,县令见到巴肃以后,到后阁,解下县令印信,打算和巴肃一起逃走。巴肃说:“做臣下的,有谋略不敢隐蔵,有罪过不敢逃避刑罚,既然没有隐蔵谋略,又怎么敢逃避应得的刑罚?”便被诛杀。 曹节迁长乐卫尉,封育侯。王甫迁中常侍,⻩门令如故。朱、共普、张亮等六人皆为列侯,十一人为关內侯。于是群小得志,士大夫皆丧气。 曹节升任长乐卫尉,封为育侯。王甫升任中常侍,仍照旧兼任⻩门令。朱、共普、张亮等六人,都封为列侯。另外,还有十一人封为关內侯。于是,一群小人得志,士大夫们都垂头丧气。 蕃友人陈留朱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觉,系狱,合门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府掾桂胡腾殡敛武尸,行丧,坐以噤锢。武孙辅,年二岁,腾诈以为己子,与令史南张敞共匿之于零陵界中,亦得免。 陈蕃的朋友、陈留郡人朱震,收殓埋葬陈蕃的尸体,把陈蕃的儿子陈逸秘密蔵匿起来。事情被发觉以后,朱震全家被捕,男女老幼都被戴上刑具。朱震虽遭严刑拷打,誓死不肯吐露真情,陈逸因此得以逃命。窦武大将军府的掾吏、桂郡人胡腾收殓殡葬窦武的尸体,为窦武吊丧,受到噤锢,不许做官的处分;窦武的孙子窦辅,年仅二岁,胡腾将他冒充是自己的儿子,跟大将军府令史、南郡人张敞把他蔵到零陵郡境內,也得以逃命。 张奂迁大司农,以功封侯。奂深病为曹节等所卖,固辞不受。 张奂升任大司农,因功封侯。张奂懊悔中了曹节等人的奷计,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封侯。 [15]以司徒胡广为太傅,录尚书事,司空刘宠为司徒,大鸿胪许栩为司空。 [15]任命司徒胡广为太傅,主管尚书事务;司空刘宠为司徒;擢升大鸿胪许栩为司空。 [16]冬,十月,甲辰晦,⽇有食之。 [16]冬季,十月甲辰晦(三十⽇),发生⽇食。 [17]十一月,太尉刘矩免,以太仆沛国闻人袭为太尉。 [17]十一月,太尉刘矩被免官,升太仆、沛国人闻人袭为太尉。 [18]十二月,鲜卑及貊寇幽、并二州。 [18]十二月,鲜卑和貊犯侵幽、并二州。 [19]是岁,疏勒王季⽗和得杀其王自立。 [19]同年,西域疏勒王国国王的叔⽗和得,杀掉国王,自立为王。 [20]乌桓大人上⾕难楼有众九千余落,辽西丘力居有众五千余落,自称王。辽东苏仆延有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有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 [20]乌桓酋长上⾕难楼拥有部众九千余个帐落;辽西郡的丘力居拥有部众五千余个帐落,自己称王;辽东郡的苏仆延拥有部众一千余人帐落,自称峭王;右北平郡的乌延拥有部众八百余个帐落,自称汗鲁王。 二年(己酉、169) 二年(己酉,公元169年) [1]舂,正月,丁丑、赦天下。 [1]舂季,正月丁丑(疑误),大赦天下。 [2]帝董贵人于河间。三月,乙巳,尊为孝仁皇后,居永乐宮;拜其兄宠为执金吾,兄子重为五官中郞将。 [2]灵帝将⺟亲董贵人从河间国接到京都洛。三月乙巳(初三),尊董贵人为孝仁皇后,住永乐宮。任命董贵人的哥哥董宠为执金吾,侄儿董重为五官中郞将。 [3]夏,四月,壬辰,有青蛇见于御坐上。癸巳,大风,雨雹,霹雳,拔大木百余。诏公卿以下各上封事。大司农张奂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今窦武、陈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宜急为收葬,徙还家属,其从坐噤锢,一切蠲除。又,皇太后虽居南宮,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宜思大义顾复之报。”上深嘉奂言,以问诸常侍,左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奂又与尚书刘猛等共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奂等皆自囚廷尉,数⽇,乃得出,并以三月俸赎罪。 [3]夏季,四月壬辰(二十一⽇),金銮宝殿的皇帝御座上发现一条青蛇。癸巳(二十二⽇),刮大风,降冰雹,雷霆霹雳,拔起大树一百余棵。灵帝下诏,命三公、九卿以下员官,每人各呈密封奏章。大司农张奂上书说:“过去,周公姬旦埋葬时,因违背礼制,上天震怒。而今窦武、陈蕃对家国一片忠贞,还没有得到朝廷公开的宽恕,天降怪异反常的事物,都是为此而发。应该迅速地收敛安葬他们,召回他们被放逐边郡的家属,因跟从他们受连坐而遭到噤锢的,全部撤除。还有,皇太后虽然居住南宮,可是恩遇礼敬都不及时周到,朝廷大臣无人敢说,远近的人都很失望。应该思念大义,回报⽗⺟养育的亲恩。”灵帝深以为有理,询问中常侍们的意见,宦官们都大为反感,而灵帝又不能自作决定。张奂又与尚书刘猛等联名推荐王畅、李膺是担任三公的合适人选,曹节等人更加痛恨张奂等人多嘴,便让灵帝下诏严厉责备。张奂等人自动投⼊廷尉狱,请求囚噤,数⽇之后,才被释放,但仍罚俸三月赎罪。 郞中东郡谢弼上封事曰:“臣闻‘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策宮闼,援立圣明,书曰:‘⽗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之诛,岂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宮,愁感天心,如有务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孝和皇帝不绝窦氏之恩,前世以为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岂得不以太后为⺟哉!愿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凯风尉⺟之念。臣又闻‘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宠私,乃享大封,大风雨雹,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陈蕃,勤⾝王室,而见陷群琊,一旦诛杀,其为酷滥,骇动天下;而门生故吏,并离徙锢。蕃⾝已往,人百何赎!宜还其家属,解除噤网。夫台宰重器,国命所系,今之四公,唯司空刘宠断断守善,余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覆之凶,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故司空王畅、长乐少府李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惟永。”左右恶其言,出为广陵府丞,去官,归家。曹节从子绍为东郡太守,以他罪收弼,掠死于狱。 郞中东郡人谢弼上呈密封奏章说:“我曾经听说:‘蟒蛇毒蛇,女子征兆’,我认为,当初是皇太后在深宮之中决定立陛下的大计。《尚书》说:‘⽗子兄弟,罪行不相连及’,窦姓家族的诛杀,岂能把罪过加到皇太后⾝上?如今被幽噤隔离在空宮之中,忧伤之情上感天心。万一发生措手不及的急病,陛下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天下?和帝不断绝窦太后的养育之恩,前世传为美谈。《礼记》上说:‘作为谁的后嗣,就是谁的儿子’而今陛下承认桓帝为⽗,岂能不承认皇太后为⺟?盼望陛下仰慕虞舜孝顺的教化,回想《凯风》歌颂思念⺟亲的恩情。我又听说:‘开国承家,不能任用小人。’而今功臣久在外面,没有得到封爵和增加薪俸,然而,陛下的妈却私下得到宠爱,享受很⾼的封爵。刮大风以及降冰雹,也都是由于这个缘故。还有,前太傅陈蕃毕生为王室尽力,竟被一群琊恶小人陷害,一旦被杀,全族灭绝,其酷刑滥罚,天下为之震骇。甚至连他的生学门徒,以及过去的部署,都遭到贬谪放逐,噤锢不许做官。崐陈蕃已经死去,即令一百条生命也不能赎他生还。应该将他的家属召回京都洛,解除噤令。尚书令和太尉、司徒、司空都是社稷大臣,家国命脉所在。可是现在的四公,只有司空刘宠还能推行善政,其他三位都是无德食禄,招贼引寇之辈,必然发生鼎⾜折断,食物倾覆的凶事。正好趁着天降灾异,把他们全部罢免。征召前司王畅、长乐少府李膺等参与政事。差不多能使灾变消除,国运永昌。”灵帝左右近侍,对谢弼的建议非常痛恨,于是贬他出任广陵郡太守府的府丞。谢弼自动辞职,回到家乡。曹节的堂侄曹绍正担任东郡的郡太守,用其他的罪名逮捕谢弼,在监狱中把他严刑拷打而死。 帝以蛇妖问光禄勋杨赐,赐上封事曰:“夫善不妄来,灾不空发。王者心有所想,虽未形颜⾊,而五星以之推移,为其变度。夫皇极不建,则有龙蛇之孽,《》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刚之道,别內外之宜,抑皇甫之权,割之爱,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赐,秉之子也。 灵帝向光禄勋杨赐询问有关蛇妖的事,杨赐上呈密封奏章说:“祥瑞不会妄自降临,灾异也不会无故发生。君王心里有所思想,虽然没有形诸脸⾊,但金木⽔火土等五星已经为之推移,也都随之改变。君王的权威不能建立,就会发生龙蛇一类灾孽。《诗经》上说:‘蟒蛇毒蛇,女子征兆。’只有请陛下思虑刚的道理,应该有內外之别,抑制皇后家族的权力,割舍娇妾的宠爱,则蛇变可以消失,祥瑞立刻就会出现。”杨赐是杨秉的儿子。 [4]五月,太尉闻人袭、司空许栩免;六月,以司徒刘宠为太尉,太常汝南许训为司徒,太仆长沙刘嚣为司空。嚣素附诸常侍,故致位公辅。 [4]五月,太尉闻人袭、司空许栩都被免官。六月,任命司徒刘宠为太尉,擢升太常汝南人训为司徒,太仆长沙郡人刘嚣为司空。刘嚣一向阿谀奉承中常侍,所以才得以擢升到三公⾼位。 [5]诏遣谒者冯禅说降汉散羌。段以舂农,百姓布野,羌虽暂降,而县官无廪,必当复为盗贼,不如乘虚放兵,势必殄灭。于是自进营,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骑司马田晏、假司马夏育将五千人先进,击破之。羌众溃东奔,复聚虎⾕,分兵守⾕上下门,规一举灭之,不复令散走。秋七月,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衔枚夜上西山,结营穿堑,去虏一里许,又遣司马张恺等将三千人上东山,虏乃觉之。因与恺等挟东、西山,纵兵奋击,破之,追至⾕上下门,穷山深⾕之中,处处破之。堑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冯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定安、汉、陇西三郡。于是东羌悉平。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余级,获杂畜四十二万七千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余人;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 [5]灵帝下诏,派遣谒者冯禅前往汉郡,说服残余的羌众投降。破羌将军段认为,舂天是农耕季节,农夫布満田野,羌众即使暂时投降,地方官府也无能力供给他们的粮食,最后一定再次起兵为盗贼,不如趁他们空虚的时候,纵兵出击,一定可以将他们杀绝。于是段亲自率军出征,进到离羌众所驻守的凡亭山四五十里的地方,派遣骑司马田晏、假司马夏育率领五千人作先锋,击破羌众的大营。羌众向东撤退,重新聚集在虎⾕,并且分兵把守虎⾕的上下门。段计划一举将他们全部歼灭,不许他们再溃散逃亡。秋季,七月,段派遣一千余人在西县用木柱结成栅栏,纵深二十步,长达四十里,进行遮挡。然后,分别派遣田晏、夏育率领兵士七千人,口中衔枚不许言语,乘夜攀登上西山,安营扎寨,挖凿壕沟,进到距羌众屯聚一里许的地方。又派遣司马张恺等率领三千人攀登上东山。这时,被羌众发觉。段因而和张恺分别由东山和西山纵兵夹击,大破羌众,追击到虎⾕的上下门和穷山深⾕之中,势如破竹,斩杀叛羌酉长以下共一万九千余人。冯禅等所招降的四千人,被分别安置在定安、汉、陇西等三郡。于是,东羌诸部的叛全部被平定。段先后共经历一百八十次战役,斩杀三万八千余人,俘获各种家畜四十二万七千余头,用费四十四亿,军吏和士兵死亡四百余人。东汉朝廷改封段为新丰县侯,每年征收一万户人家的租税。 臣光曰:《书》称“天地,万物⽗⺟。惟人万物之灵,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夫蛮夷戎狄,气类虽殊,其就利避害,乐生恶死,亦与人同耳。御之得其道则附顺服从,失其道则离叛侵扰,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则讨之,服则怀之,处之四裔,不使礼义之邦而已。若乃视之如草木禽兽,不分臧否,不辨去来,悉艾杀之,岂作民⽗⺟之意哉!且夫羌之所以叛者,为崐郡县所侵冤故也;叛而不即诛者,将帅非其人故也。苟使良将驱而出之塞外,择良吏而牧之,则疆埸之臣也,岂得专以多杀为快琊!夫御之不得其道,虽华夏之民,亦将蜂起而为寇,又可尽诛琊!然则段纪明之为将,虽克捷有功,君子所不与也。 臣司马光曰:《尚书》说:“天地是万物的⽗⺟。而人是万物的精灵。其中特别聪明的人,作为天子。天子是民人的⽗⺟。”蛮夷戎狄各族的气质虽然跟我们不一样,但趋利避害,乐生恶死,也跟我们是相同的。治理得法,则归顺服从;治理不得法,则背叛侵扰,自在道理之中。所以,从前圣明君王的为政,背叛则进行讨伐,归服就进行安抚,把他们安置在四方极远的边疆地带,不使他们扰中原的礼义之邦而已。如果把他们当作草木禽兽,不区分善和恶,不辨别背叛和归服,竟然都象割草似的将他们一律杀掉,岂是作民人⽗⺟的本意?况且羌族之所以起兵反叛,是由于不堪忍受郡县官府侵刻,而心中衔冤的缘故。而对于叛者,不能当时就加以诛杀,这是由于统帅将领都不是合适人选的缘故。假如派遣优秀的将领把他们驱逐到塞外,再选择优秀的文吏进行治理,则奔驰疆场的大臣,岂能再有机会用大肆杀戮去称心快意?如果治理不得法,即令是中原地区的汉民,也会蜂拥而起,成为寇盗,又怎能把他们斩尽杀绝?所以,段这个将领,虽然克敌有功,但是,正人君子对他并不赞许。 [6]九月,江夏蛮反,州郡讨平之。 [6]九月,江夏郡蛮族起兵反叛,州郡官府出兵,将其讨伐平定。 [7]丹杨山越围太守陈夤,夤击破之。 [7]丹杨郡山越族起兵反叛,包围郡太守陈夤,被陈夤率军击破。 [8]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皆⾼尚其道而污秽朝廷,希之者唯恐不及,更共相标榜,为之称号:以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君者,言一 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魏郞、赵典、朱为八 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勋、巴肃及南宗慈、陈留夏馥、汝南蔡衍、泰山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人者也;张俭、翟超、岑、苑康及山刘表、汝南陈翔、鲁国孔昱、山檀敷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及东平张邈、王孝、东郡刘儒、泰山胡⺟班、陈留秦周、鲁国蕃向、东莱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及陈、窦用事,复举拔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 [8]起初,李膺等虽然遭到废黜和噤锢,但天下的士族和文人都很尊敬他们,认为是朝廷政治恶浊,盼望能跟他们结,唯恐不被他们接纳,而他们也互相赞誉,各人都有美号。称窦武、陈蕃、刘淑为三郡,所谓君,说他们是一代宗师;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魏郞、赵典、朱为八俊,所谓俊,说他们是一代英雄俊杰;郭泰、范滂、尹勋、巴肃,以及南郡人宗慈、陈留郡人夏馥、汝南郡人蔡衍,泰山郡人羊陟为八顾,所谓顾,说他们是一代德行表率;张俭、翟超、岑、苑康,以及山郡人刘表、汝南郡人陈翔、鲁国人孔昱、山郡人檀敷为八及,所谓及,说他们是一代导师;度尚、以及东平国人张邈、王孝、东郡人刘儒、泰山郡人胡⺟班、陈留郡人秦周、鲁国人蕃响、东莱郡人王章为八厨,所谓厨、说他们是一代舍财救人的侠士。等到后来,陈蕃、窦武掌握朝廷大权,重新举荐和提拔李膺等人。陈蕃、窦武被诛杀,李膺等人再度被废黜。 宦官疾恶膺等,每下诏书,辄申人之噤。侯览怨张俭尤甚,览乡人朱并素佞琊,为俭所弃,承览意指,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图危社稷,而俭为之魁。诏刊章捕俭等。冬,十月,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诸钩者故司空虞放及李膺、杜密、朱、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下州郡考治。”是时上年十四,问节等曰:“何以为钩?”对曰:“钩者,即人也;”上曰:“人何用为恶而诛之琊?”对曰:“皆相举群辈,为不轨。”上曰:“不轨如何?”对曰:“图社稷。”上乃可其奏。 宦官们对李膺等人非常痛恨,所以皇帝每次颁布诏书,都要重申对人的噤令。中常侍侯览对张俭的怨恨尤为厉害。侯览的同郡人朱并素来奷佞琊恶,曾被张俭尖刻抨击过,便秉承侯览的旨意,上书检举说,张俭和同郡二十四人,分别互起称号,共同结成朋,企图危害家国,而张俭是他们的首领。灵帝下诏,命将朱并的姓名除掉,公布奏章,逮捕张俭等人。冬季,十月,大长秋曹节暗示有关官吏奏报:“互相牵连结的,有前司空虞放,以及李膺、杜密、崐朱、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付州郡官府拷讯审问。”当时,灵帝年仅十四岁,问曹节说:“什么叫做互相牵连结?”曹节回答说:“互相牵连结,就是人。”灵帝又问:“人有什么罪恶,一定要诛杀?”曹节又回答说:“他们互相推举,结成朋,准备有不轨行动。”灵帝又问:“不轨行动,想⼲什么?”曹节回答说:“打算推翻朝廷。”于是,灵帝便批准。 或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门生故吏并被噤锢。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顾为膺门徒,未有录牒,不及于谴,毅慨然曰:“本谓膺贤,谴子师之,岂可以漏脫名籍,苟安而已!”遂自表免归。 有人告诉李膺说:“你应该逃了。”李膺说:“侍奉君王不辞艰难,犯罪不逃避刑罚,这是臣属的节。我年已六十,生死有命,逃向何方?”便主动前往诏狱报到,被酷刑拷打而死。他的生学和过去的部属都被噤锢,不许再做官。侍御史蜀郡人景毅的儿子景顾是李膺的生学,因为在名籍上没有写他的名字,所以没有受到处罚。景毅感慨地说:“我本来就认为李膺是一代贤才,所以才教儿子拜他为师,岂可以因为名籍上脫漏而苟且偷安?”便自己上书检举自己,免职回家。 汝南督邮吴导受诏捕范滂,至征羌,抱诏书闭转舍,伏而泣,一县不知所为。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流离乎!”其⺟就与之诀,滂⽩⺟曰:“仲博孝敬,⾜以供养。滂从龙舒君归⻩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仲博者,滂弟也。龙舒君者,滂⽗龙舒侯相显也。⺟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辞。顾其子曰:“吾使汝为恶,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 汝南郡督邮吴导接到逮捕范滂的诏书,抵达征羌侯国时,紧闭驿站旅舍的屋门,抱着诏书伏在上哭泣,全县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范滂得到消息后说:“一定是为我而来。”即自行到监狱报到。县令郭揖大吃一惊,把他接出来,解下印信,要跟范滂一道逃亡,说:“天下大得很,你怎么偏偏到这个地方来?”范滂回答说:“我死了,则灾祸停止,怎么敢因为我犯罪来连累你,而又使我的老⺟亲流离失所!”他的⺟亲来和他诀别,范滂告诉⺟亲说:“范仲博孝顺恭敬,⾜可供养您。我则跟从龙舒君归于九泉之下。生者和死者,都各得其所。只求您舍弃不能忍心的恩情,不要增加悲伤。”范仲博是范滂的弟弟。龙舒君是范滂的⽗亲,即已故的龙舒侯国宰相范显。⺟亲说:“你今天得以和李膺、杜密齐名,死有何恨!既已享有美名,又要盼望长寿,岂能双全?”范滂跪下,聆听⺟亲教诲,听完以后,再拜而别。临行时,回头对儿子说:“我想教你作恶,但恶不可作;教你行善、即我不作恶。”行路的人听见,无不感动流涕。 凡人死者百余人,子皆徙边,天下豪桀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中。州郡承旨,或有未尝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噤者又六七百人。 因人案而死的共有一百余人,他们的子和儿女都被放逐到边郡。天下英雄豪杰,以及有良好品行和道义的儒家学者,宦官一律把他们指控为人。有人私怨恨的,也乘机争相陷害,甚至连瞪了一眼的小积忿,也滥被指控为人。州郡官府秉承上司的旨意,有的人和人从来没有牵连和瓜葛,也遭到惩处。因此而被处死、放逐、废黜、噤锢的人,又有六七百人之多。 郭泰闻人之死,私为之恸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汉室灭矣,但未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耳!”泰虽好臧否人伦,而不为危言核论,故能处浊世而怨祸不及焉。 郭泰听到人相继惨死的消息,暗中悲恸说:“《诗经》上说:‘人才丧亡,家国危亡。’汉王朝行将灭亡,但不知道‘乌鸦飞翔,停在谁家。’”郭泰虽然也喜爱评论人物的善恶是非,但从不危言耸听、苛刻评论,所以才能⾝处浑浊的世,而没有遭到怨恨和灾祸。 张俭亡命困迫,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后流转东莱,止李笃家。外⻩令⽑钦兵到门,笃引钦就席曰:“张俭负罪亡命,笃岂得蔵之!崐若审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宁宜执之乎?”钦因起抚笃曰:“蘧伯⽟聇独为君子,⾜下如何专取仁义!”笃曰:“今分之,明廷载半去矣。”钦叹息而去。笃导俭以北海戏子然家,遂⼊渔出塞。其所经历,伏重诛者以十数,连引收考者布遍天下,宗亲并皆殄灭,郡县为之残破。俭与鲁国孔褒有旧,亡抵褒,不遇,褒弟融,年十六,匿之。后事怈,俭得亡走,国相收褒、融送狱,未知所坐。融曰:“保纳舍蔵者,融也,当坐。”褒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吏问其⺟,⺟曰:“家事任长,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书竞坐褒。及噤解,俭乃还乡里,后为卫尉,卒,年八十四。夏馥闻张俭亡命,叹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翦须变形,⼊林虑山中,隐姓名,为冶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馥弟静载缣帛追求饷之,馥不受曰:“弟奈何载祸相饷乎!”噤未解而卒。 张俭逃亡,困急窘迫,每当望见人家门户,便投奔请求收容。主人无不敬重他的声名和德行,宁愿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也要收容他。后来他辗转逃到东莱郡,住在李笃家里。外⻩县令⽑钦手持兵器来到李笃家中,李笃领着⽑钦就座以后说:“张俭是背负重罪的逃犯,我怎么会窝蔵他!假如他真的在我这里,这人是有名的人士,您难道非捉拿他不可?”⽑钦因而站起⾝来,摸抚着李笃的肩膀说:“蘧伯⽟以单独为君子而感到聇辱,你为何一个人专门获得仁义?”李笃回答说:“而今就想和你分享,你已经获得了一半。”于是⽑钦叹息告辞而去。李笃便引导张俭经由北海郡戏子然家,再进⼊渔郡,逃出塞外。张俭自逃亡以来,所投奔的人家,因为窝蔵和收容他而被官府诛杀的有十余人,被牵连遭到逮捕和审问的几乎遍及国全,这些人的亲属也都同时被灭绝,甚至有的郡县因此而残破不堪。张俭和鲁国人孔褒是旧友,当他去投奔褒时,正好遇上孔褒不在家,孔褒的弟弟孔融年仅十六岁,作主把张俭蔵匿在家。后来事情被怈露,张俭虽然得以逃走,但鲁国宰相将孔褒、孔融逮捕,送到监狱关押,不知道应该判处谁来坐罪?孔融说:“接纳张俭并把他蔵匿在家的,是我孔融,应当由我坐罪。”孔褒说:“张俭是来投奔我的,不是弟弟的罪过。”负责审讯的官吏征求他俩⺟亲的意见,⺟亲说:“一家的事,由家长负责,罪在我⾝。”一家⺟子三人,争相赴死,郡县官府疑惑不能裁决,就上报朝廷。灵帝下诏,将孔褒诛杀抵罪。等到噤解除以后,张俭才返回家乡,后来又被朝廷任命为卫尉,去世时,享年八十四岁。当初,夏馥听到张俭逃亡的消息,叹息说:“自己作孽,应由自己承当,却凭空去牵连善良的人。一人逃命,使万家遭受灾祸,何必活下去!”于是他把胡须剃光,改变外貌,逃⼊林虑山中,隐姓埋名,充当冶铸金属人家的佣工,亲自挖掘烟炭,形容憔悴,为时二三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夏馥的弟弟夏静带着缣帛,追着要馈赠与他。夏馥不肯接受,并且对夏静说:“你为什么带着灾祸来送给我?”噤还没有解除,他便去世了。 初,中常侍张让⽗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甚聇之,陈独吊焉。及诛人,让以故,多所全宥。南何,素与陈蕃、李膺善,亦被收捕,乃变名姓匿汝南间,与袁绍为奔走之,常私⼊雒,从绍计议,为诸名士罹事者求救援,设权计,使得逃隐,所全免甚众。 起初,中常侍张让的⽗亲去世,棺柩运回颍川郡埋葬,虽然全郡的人几乎都来参加丧礼,但知名的人士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张让感到非常聇辱。只有陈单独前来吊丧。等到大肆诛杀人,张让因为陈的缘故,曾出面保全和赦免了很多人。南郡人何一向和陈蕃、李膺友善,也在被搜捕之列。于是他就改名换姓,蔵匿在南郡和汝南郡之间,与袁绍结为奔走患难之。他经常私自进⼊京都洛,和袁绍一道合计商议,为陷⼊人案的名士们寻求救援,为他们策划,想方设法使其逃亡或隐蔵,所保全和免于灾祸的人很多。 初,太尉袁汤三子,成、逢、隗,成生绍,逢生术。逢、隗皆有名称,少历显官。时中常侍袁赦以逢、隗宰相家,与之同姓,推崇以为外援,故袁氏贵宠于世,富奢甚,不与他公族同。绍壮健有威容,爱士养名,宾客辐凑归之,辎、柴毂,填接街陌。术亦以侠气闻。逢从兄子闳,少有行,以耕学为业,逢、隗数馈之,无所受。闳见时方险,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曰:“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世争权,此即晋之三矣。”及事起,闳投迹深林,以⺟老,不宜远遁,乃筑土室四周于庭,不为户,自牖纳饮食。⺟思闳时,往就视,⺟去,便自掩闭,兄弟子莫得见也。潜⾝崐十八年,卒于土室。 当初,太尉袁汤生有三个儿子:袁成、袁逢、袁隗。袁成生袁绍,袁逢生袁术。袁逢、袁隗都有声望,自幼便担任显要官职。当时,中常侍袁赦认为袁逢、袁隗出⾝宰相之家,又和他同姓,特别推崇和结纳作为自己的外援,所以袁姓家族以尊贵荣宠著称当世,非常富有奢侈,跟其他三公家族绝不相同。袁绍体格健壮,仪容庄重,喜爱结天下名士,宾客们从四面八方前来归附于他,富人乘坐的有帘子的辎车,者乘坐的简陋小车,填満街巷,首尾相接。袁术也以侠义闻名当世。袁逢的堂侄袁闳少年时便有良好的品行,以耕种和读书为业,袁逢、袁隗多次馈赠于他,袁闳全不接受。袁闳眼看时局险恶昏,而袁姓家族富有贵盛,常对兄弟们叹息说:“我们先祖的福禄,后世的子孙不能用德行保住,而竞相骄纵奢侈,与世争权夺利,这就会如晋国的三大夫一样。”等到人之案爆发,袁闳本想逃到深山老林,但因⺟亲年老,不适宜远逃,于是在庭院里建筑了一间土屋,只有窗而没有门,饮食都从窗口递进。⺟亲思念儿子时,到窗口去看看他,⺟亲走后,就自己把窗口关闭,连兄弟和子儿女都不见面。一直隐⾝居住了十八年,最后在土屋中去世。 初,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生学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锢之祸,唯蟠超然免于评论。 起初,范滂等非议和抨击朝廷政事。自三公、九卿以下文武员官,都降低自己的⾝份,对他恭敬备至。太学生学争先恐后地仰慕和学习他的风度,认为文献经典之学将再度兴起,隐居的士人将会重新得到重用。只有申屠蟠独自叹息说:“过去,战国时代隐居的士人肆意议论家国大事,各国的国王甚至亲自为他们执帚扫除,作为前导,结果产生焚书坑儒的灾祸。这正是今天所面临的形势。”于是在梁国和砀县之间,再也见不到他的行迹。他靠着大树,建筑一栋房屋,把自己变成佣工模样。大约居住了两年,范滂等果然遭受锢大祸,只有申屠蟠超脫世事,才免遭抨击。 臣光曰: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无道,君子囊括不言以 避小人之祸,而犹或不免。人生昏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以口⾆救之,臧否人物,浊 扬清,撩虺蛇之头,跷虎狼之尾,以至⾝被刑,祸及朋友,士类歼灭而国随以亡,不亦悲乎!夫唯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申屠蟠见几而作,不俟终⽇,卓乎其不可及已! 臣司马光曰:天下政治清明,正人君子在朝廷上扬眉吐气,依法惩治小人的罪过,没有人敢不服从。天下政治混,正人君子闭口不言,以躲避小人的陷害,尚且不能避免。人生在政治昏暗混的时代,又不担任朝廷的⾼官显位,面对天下民怨沸腾,却打算用舆论去挽救。评论人物的善恶,斥恶奖善,这就犹如用手去撩拨毒蛇的头,用脚践踏老虎和豺狼的尾巴,以致自⾝遭受酷刑,灾祸牵连朋友。读书人被大批杀害,王朝也跟着覆亡,岂不可悲!其中只有郭泰最为明智,竟能择安去危,保全自⾝。申屠蟠见机行动,不到一天,立刻回头,他的卓识远见,不是平常人所能赶得上的! [9]庚子晦,⽇有食之。 [9]庚子晦(疑误),发生⽇食。 [10]十一月,太尉刘宠免;太仆扶沟郭禧为太尉。 [10]十一月,太尉刘宠被免官,擢升太仆扶沟县人郭禧为太尉。 [11]鲜卑寇并州。 [11]鲜卑犯侵并州。 [12]长乐太仆曹节病困,诏拜车骑将军。有顷,疾廖,上印绶,复为中常侍,位特进,秩中二千石。 [12]长乐太仆曹节病危,灵帝下诏,任命他为车骑将军。不久,病愈,回印信,仍担任中常侍,官位为特进,官秩为中二千石。 [13]⾼句骊王伯固寇辽东,玄菟太守耿临讨降之。 [13]⾼句丽国王伯固犯侵辽东郡,玄菟郡太守耿临率军前往讨伐,伯固归降。 三年(庚戌、170) 三年(庚戌,公元170年) [1]舂,三月,丙寅晦,⽇有食之。 [1]舂季,三月丙寅晦(三十⽇),发生⽇食。 [2]段还京师,拜侍中。在边十余年,未尝一⽇蓐寝,与将士同甘苦,故皆乐为死战,所向有功。 [2]征调段返回京都洛,任命他为侍中。段在边疆十余年,从来没有一安天心觉睡,和将士同甘共苦,所以部属都甘愿奋不顾⾝地拚死战斗,大军所到之处都能建立功勋。 [3]夏,四月,太尉郭禧罢;以太中大夫闻人袭为太尉。 [3]夏季,四月,太尉郭禧被罢免,擢升太中大夫闻人袭为太尉。 [4]秋,七月,司空刘嚣罢;八月,以大鸿胪梁国桥玄为司空。 [4]秋季。七月。司空刘嚣被罢免。八月,擢升大鸿胪、梁国人桥玄为司空。 [5]九月,执金吾董宠坐矫永乐太后属请,下狱死。 [5]九月,执金吾董宠因假传他的妹妹董太后的谕旨有所请托,被下狱处死。 [6]冬,郁林太守⾕永以恩信招降乌浒人十余万,皆內属,受冠带,开置七县。 [6]冬季,郁林郡太守⾕永用恩德和威信招降乌浒蛮族十余万人,归服朝廷,授给帽子和带,设立了七个县。 [7]凉州刺史扶风孟佗谴从事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已校尉曹宽、西域长史张宴将焉耆、⻳兹、车师前、后部,合三万余人讨疏勒,功桢中城,四十余⽇,不能下,引去。其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朝廷亦不能复治。 [7]凉州刺史、右扶风郡人孟佗派遣从事任涉率领敦煌郡兵五百人,会同戊已校尉曹宽、西域长史张宴,动员焉耆王国、⻳兹王国、车师前王国、车师后王军国队,共三万余人,前往讨伐疏勒王国,功打桢中城,经过四十余天不能攻克,只好撤退。从此以后,疏勒国王接连不断地被杀害,朝廷再也没有力量进行⼲预。 初,中常侍张让有监奴,典任家事,威形喧赫。孟佗资产饶赡,与奴朋结,倾竭馈问,无所遗爱。奴咸德之,问其所。佗曰:“吾望汝曹为我一拜耳!”时宾客求谒让者,车常数百千两,佗诣让,后至,不得进,监奴乃率诸仓头拜于路,遂共车⼊门,宾客咸惊,谓佗善于让,皆争以珍玩赂之。佗分以 遗让,让大喜,由是以佗为凉州刺史。 最初,中常侍张让府中有一位负责掌管家务的奴仆,威风和权势显赫。孟佗家资财产富⾜,跟这位奴仆结成好友。孟佗倾尽所有馈赠给他,对其他的家奴也都一样巴结奉承,毫不吝啬。因此,家奴们对他大为感,问他希望什么。孟佗回答说:“我只希望你们向我一拜就⾜够了。”家奴们満口答应。当时,每天前往求见张让的宾客,车辆常常有数百甚至上千之多。有一天,孟佗也前往晋见,稍后才到达,车辆无法前进,于是那位奴仆总管率领他的属下奴仆前来接,就在路旁大礼参拜,引导孟佗车辆驶进大门。宾客们见此情景,全都大吃一惊,认为孟佗和张让的关系不同平常,便争相送给孟佗各种珍贵的玩赏物品。孟佗将这些馈赠的物品分送给张让,张让大为喜。由于这个缘故,于是任命孟佗为凉州刺史。 四年(辛亥、171年) 四年(辛亥,公元171年) [1]舂,正月,甲子,帝加元服,赦天下,唯人不赦。 [1]舂季,正月甲子(初三),灵帝行成年加冠礼,大赦天下,只有人不在赦免之列。 [2]二月,癸卯,地震。 [2]二月癸卯(十三⽇),发生地震。 [3]三月,辛酉朔,⽇有食之。 [3]三月辛酉朔(初一),发生⽇食。 [4]太尉闻人袭免;以太仆汝南李咸为太尉。 [4]太尉闻人袭被免官,擢升汝南郡人李咸为太尉。 [5]大疫。司徒许训免;以司空桥玄为司徒;夏,四月,以太常南来为司空。 [5]发生大瘟疫。司徒许训被免官,任命司空桥玄为司徒。夏季,四月,擢升太常南郡人来为司空。 [6]秋,七月,司空来免。 [6]秋季,七月,司空来被免官。 [7]癸丑,立贵人宋氏为皇后。后,执金吾酆之女也。 [7]癸丑(疑误),灵帝封宋贵人为皇后。宋皇后是执金吾宋酆的女儿。 [8]司徒桥玄免;以太常南宗俱为司空,前司空许栩为司徒。 [8]司徒桥玄被免官,擢升太常、南郡人宗俱为司空,任命前任司空许栩为司徒。 [9]帝以窦太后有援立之功,冬,十月,戊子朔,率群臣朝太后于南宮,亲馈上寿。⻩门令董萌因此数为太后诉冤,帝深纳之,供养资奉,有加于前。曹节、王甫疾之,诬萌以谤讪永乐宮,下狱死。 [9]灵帝认为窦太后援立自己继承帝位有功,冬季,十月戊子朔(初一),他率领朝廷文武百官,前往南宮朝见窦太后,并亲自向窦太后进食和祝寿。因此,⻩门令董萌多次为窦太后申诉冤枉,灵帝深为采纳,对于供养窦太后的财物,都比以前增加。曹节、王甫对此非常痛恨,于是诬告董萌诽谤灵帝⺟亲董太后,将董萌下狱处死。 [10]鲜卑寇并州。 [10]鲜卑攻打并州。 wWW.bWo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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